如果讓我選出自己最為喜愛的十位電影導演，那么庫斯圖里卡大叔肯定能排進前五。這個頭發(fā)永遠亂糟糟、一副勞改犯模樣的吉普賽人在中國文藝青年的心中，一向有著很特殊的地位：出身前社會主義國家南斯拉夫；憑著公然諷刺鐵托政權的電影《爸爸去出差》和《地下》，2度捧得金棕櫚；被同胞所批判、放逐；曾向塞爾維亞激進黨領袖下挑戰(zhàn)書，要求與對方在薩拉熱窩街頭以手槍決斗；組建一支叫做“no smoking”的搖滾樂隊歐洲巡演并擔任節(jié)奏吉他……這簡直就是中國小文青們夢寐以求生活的絕佳樣板嘛。到國產(chǎn)大師姜文拍出《太陽照常升起》弄的一群看慣了辮子戲的觀眾暈頭轉向時，你又竊竊驚呼：這他媽的抄的太象了吧？

不過一個頗為古怪的事情是，這個塞爾維亞金牌導演2007年的作品《Zavet（給我承諾》），至今在DVD碟市上難尋芳容；而身邊的庫氏迷們，似乎也一直疏于提及這部入選去年金棕櫚提名但鎩羽而歸的片子。難道是其又重現(xiàn)了《生命是個奇跡》的較低水準，以至于連碟商的操盤手都懶的注目了？那么還是讓我趕緊說句公道話吧：《Zavet》能讓你找到久違的瘋子國王庫斯圖里卡。

如果說描寫吉普賽鄉(xiāng)村生活的《黑貓白貓》瘋到像支印度大麻，那么《Zavet》就是整整一桶LSD！這是個披著歐洲民間故事外衣的現(xiàn)代社會怪談，是部老百姓智斗黑幫的王子公主童話。光故事內(nèi)容就足以讓人噴飯，現(xiàn)略述一下：一個農(nóng)民發(fā)明家兼手藝人老爺爺說自己快要離開人世，希望臨終前孫子特桑納能完成自己的三個遺愿：越過三座大山到最近的一個城市去，在市集里把奶牛切維特卡賣了，然后用這些錢買下一副圣尼古拉像，當然最重要也是最后的心愿就是希望他能帶一個妻子回家。這個12歲的小屁孩便出發(fā)了，剛到城里就被黑社會搶走了奶牛，走投無路之下他找到了爺爺過世的兄弟的兩個孫子-----一對壯漢和侏儒組合幫忙。在奪回了奶牛，買到了圣像后，特桑納決定一定要娶一見鐘情的美麗中學生小姑娘嘉斯娜為妻，并且?guī)丶亦l(xiāng)。但是嘉斯娜的母親為了還債，不得不把小妞兒抵押給黑社會大佬做雛妓。于是，特桑納和兩個原子小金剛般的遠房兄弟，又踏上了搶回嘉斯娜的征程。當大佬被特桑納像閹牛一樣被剪掉了雞雞后，小朋友抱得美人歸，一路做愛，開車回到了村里。迎接他們的，是沒死的爺爺正要和特桑納的小學女教師結婚。此時，成了太監(jiān)的黑幫大佬又開著裝甲車協(xié)同同黨殺來，一場異?；靵y的槍戰(zhàn)過后，壞人掉進了陷阱，兩對新人舉行了盛大的婚禮，真是一個happy movie-------但他媽的又是個多么扯淡的happy movie??！

臨終許愿、騙子當?shù)?、路遇奇人相助、懲惡揚善、英雄救美、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些歐洲童話里慣常見到的情節(jié)，被庫斯圖里卡在他的電影里融合的又cult又adult。爺爺?shù)膶O媳婦遺愿，扔給了一個尚未成年的小屁孩；嘉斯娜的媽媽白天當幼兒園老師，晚上在妓院賣肉還債；黑社會老大（Miki Manojlovic飾演，庫大叔的御用演員）氣焰囂張，手段殘忍，卻是一個饑渴的獸交愛好者，還被母親贊美為有為青年；主人公毛都沒張全，就與姑娘在車后備箱里做愛足夠彪悍；兩位遠方兄弟，一直陪伴小朋友身旁行俠仗義，身份卻是兩個不折不扣的土匪流氓。庫斯圖里卡用自己擅長的天馬行空的超現(xiàn)實主義手法，描繪出一本很是出位的傻小子進城奇遇記。個人覺得與其說是在解構、顛覆人們熟知的純凈版格林、安徒生，不如說是回歸了民間故事的本源，既是人類基本欲望的藝術體現(xiàn)，又不停在用暴力、情色、怪力亂神等要素來取悅聽眾的感官。

從風格上比較過往作品，《Zavet》確實好像是《黑貓白貓》的加強升級版：沒那么多政治諷刺和鄉(xiāng)愁苦悶，以描繪一老一少追求愛情的過程雙線并進，點綴上各種夸張搞笑的沖突鬧劇便完成了基本構架?！逗凇啡绻f是庫氏農(nóng)村題材喜劇的話，那么《Zavet》便是他把視線轉移到大城鎮(zhèn)后的一場狂歡。然而片尾的回歸鄉(xiāng)間，似乎又是庫斯圖里卡在暗示觀眾：還是鄉(xiāng)下純潔啊，沒有城里那么多亂糟糟的玩意兒。這個想法或許很中國化，但不失為解讀庫氏電影思想的一種途徑：城市生活對應著專制政治、暴力泛濫的悲劇命運，而鄉(xiāng)村生活對應著溫馨的家庭喜悅，從早年的《流浪者之歌》到《爸爸去出差》再到《生命是個奇跡》，都能看出些許蹤跡。

在本片中，庫斯圖里卡表達的社會態(tài)度有一些，但并不多。相對于以前任何一部庫氏影片都到處爬滿了黑幫、流氓、小偷，因此本片中黑幫的所作所為，倒也沒讓人覺得導演的所指有何精妙。倒是大佬想在塞爾維亞的一個工廠煙囪廢墟上，蓋一個雙子世貿(mào)大樓的情節(jié)，頗有一番趣味。似乎是象征著北約東進，對前南地區(qū)的徹底漂白；不管從思想意識，還是經(jīng)濟的改造上，都在扭轉著這個火藥桶的一貫執(zhí)著脾氣。中外一般同，聯(lián)想到中國也牛氣了，要開奧運了，到處營建外星人基地，招商引資，似乎這種譏諷的態(tài)度，也能嚴絲合縫的蓋在我們自己身上。

僅僅如此，這部喜劇電影并非有什么牛逼的思想高度，所以在那些文藝片當?shù)赖碾娪肮?jié)顆粒無收也屬正常。如果說好萊塢經(jīng)常拍攝的東西被稱作“娛樂大片”，那么《Zavet》便是一部并不復雜的“娛樂小片”，而適合的人群絕不限于粉絲或者cult片愛好者，個人覺得普通老百姓一樣都能看的前仰后合---畢竟它敘事的底子就是來自民間故事。常說一部喜劇庸俗如《美國派》，但是我們也沒理由把《Zavet》拔高多少，它只是由于庫氏本身的獨特氣質而令人著迷。吉普賽人狂野粗暴又天外飛仙的想象力似乎像只蝙蝠一樣到處亂撞，看起來毫無章法，顛三倒四，但是又絕對不會暈頭轉向的讓你輕易一把擒住，它恰到好處的擦身而過，只留給你一聲呼嘯。你無法預料到它的軌跡，只能在一片古怪的映像、混亂的場面、民族音樂的鳴響之下唏噓不已。

雖然在重復，和以前的作品沒有特別大的區(qū)別，但是還是很好的電影。
當然這也體現(xiàn)了自己創(chuàng)作劇本的導演才會有的一種思考的延續(xù)性。
（中國這樣的導演屈指可數(shù)：賈樟柯，侯孝賢，楊德昌等等。他們比起李安，張藝謀，陳凱歌等人是要高一個水平線的。）
如何有連續(xù)性，又要有突破和變化，是大師們都需要面對的。

    中午睡覺有些冷了，找部喜樂的電影看。 樂了一中午。 如不是怕影響同事休息 簡直能開懷大笑了。大師級的導演沒搞出晦澀高深的東西讓人玄想， 而是用天馬行空的超現(xiàn)實主義的手法： 幽默 夸張 民間的喧騰和熱情反襯出現(xiàn)實的無奈和殘酷。愛極了那可愛機智有些許頑皮的爺爺。承諾這在現(xiàn)今的國人心中已無多大分量的詞匯 放在一個12歲未進過城的少年肩上多么不可思議！乳臭未干的孩子居然沒有迷失在花花世界里 歷盡艱難卻也充滿快樂的完成了（賣掉奶牛 買回一尊圣像 帶回一個妻子）。 喜歡爺爺和女教師在鈴鐺兩頭的繩子間綴著你上我下 我下你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 笑著·····我又想到相得益彰這個詞了！也許是不一樣的民族吧 我們中年或老年人的愛情是那般隱忍 憋屈 甚至別扭！ 記得10多年前在杭州西湖邊一長椅上坐著兩人——發(fā)已蒼蒼的老太 雙腿擱在老頭腿上 輕輕晃著。 滿臉嬌俏?。ㄓ赂叶腋５娜耍。?我在遠處駐足良久 感動也久遠 隨著年歲日增 更常常想起。

民間故事與節(jié)慶氣氛
——關于庫斯圖里卡的《給我承諾》
文/蘇七七

《給我承諾》是埃米爾?庫斯圖里卡2007年的作品，相對于《地下》那種在沉重的歷史與政治之軛下的暗夜狂歡，庫斯圖里卡的近期作品似乎都有意為之讓歷史與政治站在稍微邊緣一點的位置（但他總還是要對政治略加點染與諷刺的，這是他保持作品的“當代性”的一個重要元素），而重新讓生命力、道德、命運這些更“前現(xiàn)代”的，似乎是更永恒的元素在電影中居于中心，并且刻意地給電影一個“HAPPY END”的結局。這種新的敘事方向的形成，對于庫斯圖里卡這樣一位非常成熟自覺的電影作者來說，意味著他的整體觀念的變化，里面有對現(xiàn)實政治的絕望與逃避，但在逃避里，他又試圖在從“民間”的方向上，找到一種能超越于現(xiàn)實政治的東西（在政治之下依然保持自身的性質與節(jié)奏的東西）——這是庫斯圖里卡的鬧劇不只是淺薄的商業(yè)鬧劇的原因。他的電影是有世界觀的電影，有自覺的美學追求，自覺地在傳統(tǒng)中尋找可以依傍的結構與元素，又經(jīng)過他百無禁忌的加工變形，顯得聰明、放縱而又歡愉，這也體現(xiàn)出了一個電影作者試圖與世界形成的關系，面對世界的態(tài)度。

1/從民間故事出發(fā)，回到民間

爺爺在臨死前，給十二歲的孫子特桑納留下了三個遺愿：第一，到城里去把奶牛切維特卡賣掉；第二，用賣牛的錢買一幅圣尼古拉的畫像；第三，帶回一個妻子?！督o我承諾》的主要情節(jié)是圍繞爺爺給特桑納的遺囑展開的，這是一個非常典型的民間故事的敘事結構。幾乎所有的民間故事都以“帶回一個妻子”作為核心，無論是正劇式的王子屠龍救了公主，還是喜劇式的農(nóng)民的三兒子（經(jīng)常都是失去了繼承權的幼子）在各種巧遇與搞笑中帶回了一個姑娘，帶回一個妻子意味著生命的繁衍與生活的延續(xù)，這是在任何政治制度下都沒有改變的日常生活的核心行為，而在庫斯圖里卡的電影里，這一行為顯然還可以作為承載性欲、倫理與愛情的容器。愛情在庫斯圖里卡的電影里也不需要布爾喬亞式的過程，美，以及純潔的欲望，就足夠定義愛情，而放縱的情欲以及在情欲與金錢之間的關系，就是“反愛情”，電影輕便地建構了幾組對立的二元關系項：善/惡，愛情/金錢，鄉(xiāng)村/城市，純潔的小特桑納在鞋匠兄弟的幫助下，戰(zhàn)勝了黑老大，娶回了美嬌娘，在婚禮慶典中完成了一個回歸的封閉型敘事。

借助一個傳統(tǒng)的，經(jīng)典的敘事模式顯然是取巧的，但在這種取巧里，有庫斯圖里卡對民間傳統(tǒng)的一種尊敬（在這個極其怪誕的電影里，對宗教對信仰執(zhí)有一種肯定的態(tài)度），以及他試圖從民間傳統(tǒng)中能夠對抗現(xiàn)實政治的東西。一方面，在農(nóng)業(yè)社會里，民間故事中最推崇的是“智慧”，智者總在民間，而統(tǒng)治者總是愚蠢的，《給我承諾》中秉承了這一傳統(tǒng)，電影里的爺爺是個發(fā)明家，用他的種種小機械裝置來對付有錢有勢的情敵，另一方面，民間故事里有各種粗野的性玩笑（這更多地存在于民間口頭故事，在收集定本里常常被“文明”地修訂了），體現(xiàn)了原始豐沛的生命力?，F(xiàn)代化帶了更精密的分工與更繁多的物質，但是智慧與生命力卻遭到了損害，從農(nóng)業(yè)社會向工業(yè)社會的轉化，是不是在“進化”，這是一個可以另加探討的話題。庫斯圖里卡懷著一種對鄉(xiāng)村生活的熱愛和緬懷，但他沒有去“分析”這些問題，而是跟隨自己的本能與愛好，以一種過度的、荒誕的、又洋溢著熱情的筆調去歌頌自己想歌頌的，但他的特出之處在于，他的這種歌頌不單一——或者說沒有流于空虛的對于過往的理想主義，爺爺?shù)膹姶笮“l(fā)明與小特桑那在車子后備廂里嘉斯娜轟轟烈烈的做愛，都在邏輯上顯得過于薄弱，有某種對歌頌的內(nèi)在的自我懷疑。庫斯圖里卡沒有去強調電影在邏輯上的正確與強大，他是在一個傳統(tǒng)深遠而現(xiàn)實薄弱的可能性上建構《給我承諾》的，并且在提供一個有內(nèi)在裂縫的框架后，就不管不顧地把惡搞進行到底——讓邏輯的問題就此止步，快感登場，讓快感自管自地發(fā)揮出力量來。

所有庫斯圖里卡的電影都有“只此一家”的觀影快感，他的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他百無禁忌的性行為描寫（其實他電影中的性描寫并不直白粗俗，只是對亂倫、獸交之類的“禁忌”話題都完全地口沒遮攔而已），還有他自始至終充溢在電影里的民族風格音樂，都使得他的電影像是在感官快感的趨動下往前走的電影，有一種生氣勃勃的生命力。事實上，庫斯圖里卡的電影亂而有章，在極其怪誕瘋狂的場面后，還是有一個強大的控制者，把握著電影局部間的協(xié)調與整體的格調。

2/民間在何處

將傳統(tǒng)與民間重新祭起作為一面反對現(xiàn)代化的旗幟時，最為吊詭的一個問題是，我們還有民間故事或仿民間故事可資存放我們的民間回憶與民間理想，甚至智慧與生命力這種東西也可以在某個人物身上還魂，但是“民間”還是一種物理存在么？是不是還有一個空間可以稱為民間？這個問題在《給我承諾》里沒有出現(xiàn)，民間故事是屬于農(nóng)業(yè)社會的，它天然地在鄉(xiāng)村里口耳相傳，在前工業(yè)社會，鄉(xiāng)村與民間是襪子的正反兩面，從鄉(xiāng)村掏進去，自然就掏出民間來，但在一個后工業(yè)社會，還有沒有一個炊煙裊裊的鄉(xiāng)村？《給我承諾》里展現(xiàn)了一幅牧歌式的田園風光，一老一小自稱“農(nóng)民”，但他們沒有什么務農(nóng)的跡象，是農(nóng)業(yè)社會可疑的遺民。這是庫斯圖里卡的這個作品顯得不扎實的地方，過于干凈的畫面使電影在現(xiàn)實性上被打了折扣，如果折扣得太厲害，它就只是個給觀眾做做白日夢的商業(yè)片了，可能就變成了“治愈系”，想像出某個世外桃源式的鄉(xiāng)村來治療現(xiàn)代病。比起《黑貓白貓》（庫斯圖里卡1998年作品）中塵土飛揚的城鄉(xiāng)結合部似的地方，那些貪婪丑惡的中間代，《給我承諾》退了點步——在《黑貓白貓》里，有智慧的老人，有純潔的年輕人，但是中間的一代人，沒有傳統(tǒng)的蔭庇，不能移民到國外，他們身上能真正顯示出現(xiàn)實的殘酷無情，以及，當代的，真實的，“民間”的墮落與絕望?！逗谪埌棕垺分械闹虚g代，善與惡不顯得那么絕對，他們都在共同的泥濘中滾打，骯臟的皮膚，鑲著金牙或戴著金鏈，殘忍與卑劣中又有那么一絲溫情。

在《給我承諾》里，讓觀眾（尤其同為發(fā)展中國家的觀眾）感到親切的，不是電影中的草地與山坡，而是小男孩特桑綱被搶走奶牛時，把他扣住的那個纖維蛇皮袋，連紋路都那么熟悉，很可能是從義烏出口。電影里有著對全球化的明嘲暗諷，對美國，對歐盟，對東歐現(xiàn)行體制，黑幫老大也不滿足于開開夜總會放放高利貸，還要進入房地產(chǎn)業(yè)，建造本土的雙子樓。——黑幫老大成了這個電影中最醒目的人物（Miki Manojlovic扮演，庫斯圖里卡的御用演員），金錢與欲望的結合（在現(xiàn)代社會里有欲望的金錢就是所謂“資本”）使他熠熠生輝，無所不為，電影里很惡搞地讓他當一個饑渴的獸交愛好者，是不是有某種“非人的欲望”的隱義？欲望已經(jīng)超過了人性的邊界？但庫斯圖里卡的一個重要魅力是他在倫理邊界的模糊不清，總是在惡的邊緣開發(fā)出怪誕的美感與快感。比如老大帶一只用塑料紙打搶成“新娘”的母雞進了小屋子，然后是滿天飛舞的雞毛，驚心動魄的雞叫，嘍羅們猥褻的偷窺目光，然后老大出來拉上拉鏈，優(yōu)雅地撣了撣、抖了抖滿頭滿身的雞毛。這段荒誕的性描寫其實有“民間故事”的余韻，比起伍迪艾倫在《性愛寶典》中對種種禁忌的知識分子式的調侃，庫斯圖里卡面對禁忌的態(tài)度更為直白。

把欲望劃分為純潔的欲望與骯臟的欲望，是《給我承諾》里不能不進行的一種劃分，因為又要肯定欲望，又要否定“反愛情”、“反人性”的欲望，但是顯然惡之欲比起善之欲要強大得多，因為它不受道德的管轄，故事還要朝著“HAPPY END”的結局走，就只能加入更強大的外力因素，于是民間故事里的巨人與侏儒就登場了，他們成為主人公的保護者和幫助者，使他能順利地達成爺爺?shù)倪z愿。好人能得到庇佑是有在有神論的前提下，人可以執(zhí)有的一個樸素信念，但是在進化論與無神論的沖擊下，人是否能得到“庇佑”恐怕已難以達成共識，《給我承諾》里庫斯圖里卡強調了宗教的作用，爺爺在墻上畫了許多圣像，他讓特桑納帶回一幅圣尼古拉的圣像畫，在東歐，圣尼古拉也是兒童的主保圣人。

3/民間故事與節(jié)慶慶氛

從民間故事出發(fā)，但無法在一處真正的“民間”著落下來，電影也就無法達到一種與現(xiàn)實進行的更有效、更深入的對話，這是《給我承諾》的主要要問題。但即便是在較次的庫斯圖里卡，也還依然是庫斯圖里卡，他依然能夠營造出狂歡氣氛，讓身體與快感煥發(fā)出光彩，這大概是庫斯圖里卡作為一個藝術家，在天賦里擁有一種生命力，一種什么也無法扼殺的歡快感?！逗谪埌棕垺放c《給我承諾》里，都既有婚禮也有死亡，死了的老人重又復活，節(jié)慶的音樂響徹畫面，“這種世界感受與一切現(xiàn)成的、完成性的東西相敵對，與一切妄想具有不可動搖性和永恒性的東西相敵對，為了表現(xiàn)自己，它所要求的是動態(tài)的和變易的、閃爍不定、變幻無常的形式?？駳g節(jié)語言的一切形式和象征都洋溢著交替和更新的激情，充溢著對占統(tǒng)治地位的真理和權力的可笑的相對性的意識?！保ㄒ姲秃战稹独籽芯俊罚┰趲焖箞D里卡的作品里，狂歡既是風格，也是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