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情欲深處,如雪般純粹的極致之愛
多年以後,我終於看了著名的《失樂園》電影。雖然這是一個以不倫戀和大量情慾描述聲名大噪的故事,但我卻在沉靜唯美的電影氛圍中深切感受到:愛情終究只是愛情,與道德無關,與旁人指涉無關,更與一切理所當然的認知無關,只與心有關。
在我看來,《失樂園》其實是個純粹至極的愛情電影,以性為名,愛才是根本。
我心中最難忘的是層層遞進的性愛之後,他們對彼此至深的依戀。依戀,才是將愛情往深處推進的關鍵,身體和心靈交相而來的深深戀棧,彷彿一面明鏡,瞬間照亮自己混囤的心。
有時候,我們未必了解自己的心,又或者,了解了卻無法選擇自己真正想要的,理由往往是人生有太多拋不開的束縛,但真正拋不開的始終是自己不夠純綷的欲望之心,想要的太多,欲望就像無底洞,沒完沒了,無止無休。
愛,填補不了欲望,只能被欲望吞噬。
大部分的人都認為只有年輕時談的戀愛才是純愛,人只有在青春之際才會不理世俗純粹因愛而愛。但我始終認為“純愛”這件事與年紀無關,與心態(tài)有關。
《北京愛情故事》中,年紀輕輕的楊紫曦不也因為沒有安全感而寧願放棄相戀四年深愛她的男友,選擇能給她物質保障的花心小開,這樣的年輕女孩比比皆是,明明青春正盛,心卻已老。
欲望,不僅是實際的物質,還包括抽象的社會地位與人際關係,以及所有不想或不敢放棄的東西。每個人都希望在別人眼中保有美好形象,表面看來要符合自己的身分地位,因此少有人能隨心而走,置旁人眼光不顧。
女主角凜子是醫(yī)生太太,書法老師,也是已婚中年男子久木的戀人,前兩個身分代表她的社會地位,最後一個身分才是她的心。許多有類似情況的女人,一旦婚外情被丈夫發(fā)現(xiàn),通常的選擇就是結束沒好處的戀情,但凜子卻說這是她的初戀,她第一次全身心與一個人彼此相屬,第一次體會到因愛而生的幸福,別人會因為她的已婚身分罵她是蕩婦,包括她的母親,可即便成為千夫所指,她仍願放棄常人無法放棄的欲望,勇敢選擇自己的心。這樣的凜子,仍擁有小女孩般純真的心,誰能說她的愛不是純愛?
事業(yè)家庭皆失意的男主角久木,出軌似乎是一件尋常事。但他和一般將愛情當作生活調味品,想抓住青春尾巴的中年男子並不一樣。對他而言,他與凜子的愛情如同生命之光,每一次的牽手親吻做愛所有的肌膚之親,以及一同吃飯談話一起睡去醒來所有的日常相處,都是照亮他幽暗內心的溫暖光源。
為此,他必須放棄人生中重要的東西:家庭與工作。
然而,他亦在所不惜,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人生中最重要的是什麼?也許不只是愛情,而是與另一個人深深相惜之心。我認為久木與凜子之所以如此契合,除了性之外,主要是兩人擁有相同的價值觀,他們都相信:愛情雖然不是一切,卻是短暫人生中內心最重要的東西,甚至凌駕在生命之上。
電影中不斷出現(xiàn),人生無常,生命短暫的提示。我們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fā)生什麼事?我們也都知道人生就是生老病死的循環(huán),沒有人能逃過,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大部分的人選擇順其自然坦然面對過程,但他們卻選擇一起將生命結束在最美的時候。
凜子常說:『和你在一起,去哪裡都好;有你在,我什麼都不怕?!贿@話不是說說,而是她內心深處因愛而生的安全感,讓他與她再也無所畏懼。
一同赴死,於是成了任性與自由的終極幸福之境。
然後我看到了大雪籠罩的輕井澤,疾駛而過的火車內,兩人閉目如入無人之境的安穩(wěn)畫面;簡潔旅館內,兩人對坐細細品嘗最喜歡食物的寧靜畫面;最後,在歡愉性愛之下相擁而死的絕美畫面。
安穩(wěn)、寧靜、絕美,與窗外依舊紛飛而落的白雪,交織成一個又一個純淨的瞬間。
最終,渴望與一個人永遠的心早已超越源源不絕的情欲。
失樂園,其實是性靈深處最終的樂園,只有能放棄所有俗世欲望的人才能抵達。
看完電影之後,我想起普魯斯特的一句話:『幸福的歲月,是逝去的歲月?!徽驗樗械臍q月終將逝去,以此看待《失樂園》中短暫相戀一年的幸福時光:停格,讓一切再也無法改變;永恆,終成為電影最後的餘韻。
2 ) 《失樂園》:快樂至死
相信有好多看這部電影的人之前讀過渡邊淳一的原著小說,那么一定會對書中那些活色生香的情欲場面留下深刻的印象,作者可以通過委婉優(yōu)美的文字記錄交媾的過程,甚至可以把這種動物性上升到藝術的層面,但要想用影像的途徑表現(xiàn)出樂而不淫的感覺,則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當然日本并不缺乏善于執(zhí)導情色電影的導演,大島渚,若松孝二都是其中的佼佼者(前者的《感官世界》也可以和本片進行對照,在下面的段落會提到,這里暫不贅述),但影片選擇了森田芳光作為導演,則能看出其在類型定位上并不以大膽的尺度為噱頭,而這一讓步就會讓原著黨們產(chǎn)生疑問,沒有瘋狂直接的性愛,結尾的殉情究竟能否成立?
首先我們來看看男主角久木,他是一家出版社的編輯,有溫良的妻子,出嫁的女兒,雖然已經(jīng)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但在同齡人中還算比較有魅力的。在經(jīng)濟狀況上,久木也沒有什么煩惱,妻子有自己的工作,女兒也已為人妻,加上出版社的待遇頗豐,所以他手頭上總會有些閑錢。就是這么一位吃穿不愁,在他人看來應該安心養(yǎng)老的男人,卻陷入了婚外情的泥沼,這一切的轉變還要追溯到久木的那次降職。原本在出版社身居要職的他,突然被調到了一個編撰史料的閑職上去,這在影片開始的一段久木調職前后的剪輯上就能看出這種身份的落差,顯然電影選擇了一種比較夸張的手法,未調職前的久木不停地接著電話,并在大聲地說著什么,忙碌的感覺立馬顯現(xiàn)了出來。而隨著百葉窗拉開,一道強光射進悠閑的辦公室,久木調職后的工作狀態(tài)也一覽無余,時間上的空余成為了發(fā)展婚外情的絕佳條件,而這種想用愛情上的重振雄風來彌補事業(yè)低谷所造成的心理落差則是久木出軌的主要原因。
反觀女主角凜子,不到四十歲的年齡,使其身上散發(fā)出成熟嫵媚的氣質,而書法老師的身份則又為她帶來了一份優(yōu)雅與恬靜。在原作中,久木以梅花來比喻凜子,說其不似櫻花般紛繁奪目,但卻有種高雅清烈之感。在影片中凜子的美也得到了展現(xiàn),在書法家宴會上凜子周旋于各式人物之間所表現(xiàn)出來的從容,以及不少男性傾慕的目光,都從正面?zhèn)让骟w現(xiàn)了凜子的出類拔萃。但是回到家中的凜子面對的卻是另一番光景,丈夫的冷漠刻板,使整個家庭的氛圍如同死寂,妻子所能做的只有壓抑自己的情感,其實夫妻間的關系早已名存實亡。所以當凜子身處這暗無天日的情感折磨時,久木的出現(xiàn)就如同雨后甘露,及時地澆灌在了凜子久旱的心里,也使其下定決心要釋放真正的自己。
久木和凜子的出軌原因已經(jīng)知曉,前者是因為事業(yè)的低迷,后者是因為性壓抑,那么在出軌后,按理說問題應該有所緩解,但為什么二人最終選擇了殉情呢?
可以說在開始與凜子的婚外情后,久木的確過了一段春風得意的日子,漸入佳境的性愛生活使其忘卻了事業(yè)上的失意,能夠在這個歲數(shù)體會到沐浴愛河的感覺,久木頓時覺得生活變得多姿多彩了起來??墒且欢螘r間過后,越來越耽溺于凜子身體的久木有了一種被孤立的感覺,跟同事朋友的聚會老是找不到話題,出軌的事情也總是遭人調侃。即便在家中,也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過客,影片有一場戲就把久木與家人的疏離感體現(xiàn)得很好,導演用了窺視的主觀鏡頭來展現(xiàn)除了久木外一家人的聚會,那種融洽的幸福感在鏡頭這邊的久木看來就是一種遺棄,他冷眼旁觀著這一切的發(fā)生,卻無法阻止這股無形的力量將他越推越遠,最終他只能回到凜子的身邊尋求慰藉,現(xiàn)在久木擁有的只有凜子一人而已。作為群居動物的人來說,最可怕的莫過于被其他人孤立,所以導致久木最后自殺的根本原因就是他無法承受被他人遺棄的感覺。之后妻子主動提出離婚也好,因為匿名信的原因被貶職也好,都是更快地將久木推向死亡深淵的因素之一。那么除了事業(yè)與家庭上的失敗,導致久木看破生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同事水口的去世,水口是和久木同期進入出版社的同事,也是為數(shù)不多的久木可以推心置腹的朋友,然而一次人事變動后,水口便一蹶不振,最后患癌癥去世。對久木而言,水口的離去不光是失去一位朋友,二人年齡相當,又都遭到公司的背棄,久木很難不聯(lián)想到自己的處境,在水口的身上仿佛折射出了久木的將來。正是因為對未來的絕望,久木才堅定了和凜子共同殉情的決心。
作為一個家庭主婦,凜子沒有來自事業(yè)上的煩惱,和久木的相遇讓她仿佛重新回到了少女時期,兩個人身體上的契合也使得凜子煥發(fā)了女性的光彩,正如凜子所說她現(xiàn)在是最幸福的女人,可是一個身處幸福的女人為什么會選擇自殺呢?部分原因可能要歸咎到凜子的悲觀天性上。人的一生會經(jīng)歷高峰,也會遇到瓶頸,幸福感亦如此。在凜子看來,沒有亙古不變的感情,頂點過后必然要走下坡路??墒且呀?jīng)選擇放棄家庭與親人的凜子,無法接受這個在常人看來是理所應當?shù)亩桑坪蹩梢灶A見到當自己容顏老去時,久木會像對妻子一般冷落自己。如果是遇到久木之前,凜子尚能承受周遭的冷漠,但當被久木開啟欲望之門后,她便跌入了萬劫不復的性愛深淵。
所以即便電影中未能展現(xiàn)欲仙欲死的情愛場面,影片的結尾也依然能夠成立,但是能否體現(xiàn)出原著的精神就有待商榷了。畢竟學醫(yī)科出身的渡邊淳一在身體上與精神上的追求是同步執(zhí)行的,書中那些關于男女交媾時由于生理構造的區(qū)別所產(chǎn)生的快感的不同也不是電影中三言兩語可以說清的,本來拿小說和電影比較就是不太明智的作法,小說只是提供給電影一個故事構架,導演需要在這個基礎上根據(jù)自己的理解做二次創(chuàng)作,最后呈現(xiàn)出來的作品是一個主觀的東西,所以不必追究電影有沒有遵循原著,只要作品好看,就是一次成功的改編。
因為電影里和小說里都提到了日本女人阿部定犯下的駭人案件,所以很難不讓人想到以此事為藍本的電影《感官世界》,大島渚的這部影片因為其豪放的性愛場面受到了褒貶不一的評價,有嗤之以鼻者,亦有真心欣賞者,總之這是一部引起過爭議也有觀看價值的作品,而且它和《失樂園》之間也有很多共通的東西。首先是故事上的相似性,阿部定和吉藏也是婚外情的關系,二人也癡迷于床笫之間的性事,最后阿部定扼死吉藏并切下他的生殖器,不可謂不是一出悲劇。其次角色上也存在了許多共同點,吉藏和久木一樣都是屬于郁郁不得志的人,片中有一幕是吉藏和成群結隊的軍人擦身而過的場景,一種追求上的不同立馬顯現(xiàn)了出來,吉藏對軍隊的嗤之以鼻正好代表了大島渚的立場,而他情愿沉溺于阿部定的溫柔鄉(xiāng)也不愿茍同于這個世界,這種偏執(zhí)地耽溺于情色的狀態(tài)和久木是如出一轍,與其說是阿部定殺死了吉藏,不如說是吉藏甘愿獻出了自己的生命,與主流價值觀的不同最終斷送了吉藏的性命。而阿部定這個角色在復雜度上更甚于凜子,可以說她在對愛的占有度上已經(jīng)到了癡狂的地步,進而把愛物化成了對男性生殖器的迷戀,最后她割下吉藏的男根如獲至寶,這就是一個典型的移情于物的過程。而兩部電影最關鍵的一個共同點就是都用了窺視的狀態(tài),尤其是《感官世界》中旅館里的侍者多次窺見到了阿部定和吉藏的性事, 這種小心翼翼的感覺為觀眾增添了不少樂趣。當然《失樂園》中的許多場景,諸如久木和凜子口對口喂紅酒,以及鞭笞,扼頸等SM場面,都和《感官世界》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兩部影片在呈現(xiàn)出來的感覺上卻十分不同,所以說電影是一項寄托導演風格的藝術,即便再相似的故事,不同的人也會導出氣質完全不同的戲,如果要大島渚來執(zhí)導《失樂園》,恐怕又會是另一番景象了。
3 ) 《失樂園》電影劇本
《失樂園》電影劇本
文/(日本)筒井友美
譯/洪旗
1.深邃而幽遠的黑暗
從幽深的黑暗中,漸漸可以隱約地看出水的形態(tài)。
攝影機的鏡頭緩緩拉開。
與此相隨,水的形態(tài)逐步顯現(xiàn)出來,仿佛啟示著是水開創(chuàng)了天地萬物。
能夠聽到水滴的聲音。
水滴聲越來越密,終于轟然聲,匯集成奔流之勢
(疊化)
2.瀑布
轟鳴著傾瀉而下的瀑布——
(疊化)
3.字幕:《失樂園》
4.私營鐵路某站月臺(夜景)
久木祥一郎(50歲)與松原凜子(38歲)相互依偎著在站臺等車。
初秋的夜風懶洋洋地吹拂著。
凜子整了整頭發(fā),姿態(tài)安詳而優(yōu)雅。
電氣列車駛近月臺。
凜子:能把我送到我家附近嗎?
久木(因出乎意外而吃了一驚):???
凜子露出了狡黠的微笑,略顯蒼白的臉上,瞬間閃過了一絲凄涼的神色。
凜子伸出纖細的手指,為久木扣上外衣的紐扣。
紐扣扣錯了位,相差一個扣眼。
久木并未留意。
凜子乘坐的列車關上了車門。
透過車門的玻璃可以看到凜子,她的身影隨著列車迅速地遠去了。
久木:……
久木腳步略顯蹣跚地走在人影稀少的月臺上。
登上月臺臺階的久木的背影。
5.旅館的房間(回想)
仿佛是幻覺中浮現(xiàn)出了同凜子做愛時她的肢體——肩膀、頸項、手指、脊背、膝部和大腿——隨后又消失了。
凜子的聲音:可怕呀……不知怎么回事,我好像已經(jīng)不是我自己了……
6.“現(xiàn)代書房”大樓·外景
這是一家座落在神田的出版社。
出版社門外的馬路上車來人往。
7.附近的吃茶店
久木就像一名逃學的孩子,獨自一人無精打彩地喝著咖啡。
8.久木的回憶
雜志編輯部。
精明強干的久木在聽電話,而且眼睛一邊瞧著稿件一邊還在大聲叱責部下。同時處理著好幾件工作的久木非常忙碌。
盡管從他臉上可以發(fā)現(xiàn)一些缺乏睡眠的痕跡,但整個人仍然充滿了活力。
9.原先的吃茶店
久木沉重地站起身來。
10.現(xiàn)代書房·走廊
女職員們嘰嘰喳喳地談笑著走過了走廊。
久木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沿著走廊的一邊往前走去。
前方,編輯部的門開了,水口吾郎(51歲)急步走了出來。
水口一眼看到久木,揚起手打著召呼走近前來。
水口:哎呀,受不了受不了哇!印數(shù)又要增加三萬。這可比你當主編的時候多了一萬冊呀。
久木:有什么辦法?,F(xiàn)在,咱們出版社的雜志這一攤,全靠你這根頂梁柱撐著了。
水口的部下拿著膠片圖樣追了過來。
部下:頭兒,怎么還不走哇!
水口:有時候,真想找點兒清閑自在的差使干干。(把手放在久木的肩上)等過幾天有時間,咱們一起去吃飯吧。那好,就這樣。
水口和部下一邊查對著膠片圖樣一邊急匆匆地朝走廊的一頭走去。
久木把雙手插進褲子口袋里,好像嘔氣似地轉過身,慢悠悠地向走廊的另一個方向走去。
11.同上·走廊到樓梯
放在褲子口袋里的無線電話響了起來,久木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迅速向四周打量了一下,然后三步并做兩步跑到樓梯中間的休息平臺,滿懷著可能是凜子打來電話的期望接通了電話。
久木(一邊喘息著):喂……怎么、是你呀?
聲音中不由得流露出有些失望的語氣。
久木:今天晚上?……不,沒有什么預定的事情……嗯……噢,……知道了,那好,今天晚上見。
關掉了電話的久木,正想把無線電話機放進褲袋,突然又停下來猶豫著。
12.松原家·內景
凜子在為晴彥的皮鞋打油。
凜子的丈夫晴彥戴上無邊眼鏡準備出門,凜子在為他做準備。
晴彥:今天,學會的活動結束之后,我還要到研究室去。
凜子:得回來得很晚吧?
晴彥:是啊。你給我去買些“埃波瓦茲”回來。
凜子:都吃光啦?你可真是愛吃奶酪呀。
晴彥:要是紀國屋那家沒有,就去“弗洛密”買。
凜子:知道了。
會客室的電話鈴響了。
稍顯緊張的凜子。
晴彥:喂,電話在響呢。
凜子:沒事沒事,一定又是我媽媽。
晴彥出了家門。
凜子:你走好哇。
凜子確認晴彥已經(jīng)走遠、感覺不到什么之后,把大門鎖好,趕忙跑到會客室。
凜子還沒拿到電話聽筒,電話鈴聲就斷了。
凜子:……
凜子在等待電話鈴聲再度響起。
一點動靜也沒有的電話機。
凜子拿起了電話。
13.現(xiàn)代書房·調查室
調查室有四名業(yè)務人員,鈴木(54歲,負責編纂社史,是個有些愛假充內行的人)、橫山(51歲,負責社內資料的統(tǒng)計、整理,是個不識風趣的人)、村松(49歲,負責辭書項目的開發(fā),為人耿直)和久木(負責編纂昭和史),他們有的在看報紙,有的邊做解除肩部酸痛的體操邊干著工作。調查室的女秘書宮田秀子(22歲)極其認真地在削著一支鉛筆。
屋子里靜得只能聽到刀子削鉛筆的聲音。
這里的狀況給人一種十分清閑的感覺。
“嘀鈴鈴……”響起了一陣沉悶的電話鈴聲。
所有的人一齊望著久木。
久木故做從容地從掛在椅背上的外衣口袋里取出無線電話,走出了房間。
其余三人都從老花鏡的上方直勾勾地盯著久木的行動。
14.樓梯間的休息平臺
久木匆匆跑來,接通了電話。
久木(喜出望外):是你……
凜子的聲音:剛才的電話,是你打來的吧?
久木(故意開玩笑的口氣):是我,那又怎么了。
15.松原家
凜子在打電話。
凜子:這才幾點呀,你怎么就……(撲哧一聲笑了)真不謹慎。
16.現(xiàn)代書房·樓梯間休息平臺
久木:我倒沒覺得有什么不謹慎。當時,突然特別想聽到你的聲音……
17.小酒館前的巷子(夜)
小酒館檐燈的燈光幽幽地照著通向酒館的石頭甬路。
18.小酒館·內景(夜)
小酒館內只有一張柜臺,靠里面也只有一個比地面稍高一點的日式帶座墊的酒座。
久木和衣川(50歲)并排坐在柜臺前。
兩個人就著小菜在喝啤酒。
衣川:咱們倆也有好長時間沒像這樣喝酒了。怎么樣?。?br>久木:什么怎么樣?
衣川:(毫無顧忌地笑起來):我可不想聽你被貶去調查室之后工作上的事情,聽了也讓人打不起精神來。
久木(苦笑):你這個心直口快的家伙。我還沒到應該追求閑適工作的歲數(shù)呢。
衣川:去那兒有半年了嗎?
久木:是去年年底的事。算起來,差不多九個月了。
衣川:我到那邊之后,雖然算不上什么骨干精英,但至少還和總社有聯(lián)系,還有調回總社的可能性,正因為如此,我就沒那么自由了。
久木:是這樣嗎?
衣川:是啊。
久木:……
衣川:我呀,近來總是想……總想能有一回精神戀愛。
久木:……
衣川一口氣喝光杯中的啤酒。
要的熱菜送了上來。
衣川:這是我的柚子小芋頭。
久木:我的是燒茄子。
衣川:我用木松魚絲。
久木:我還是要姜汁吧。哎,那你現(xiàn)在有目標了嗎?
衣川:這樣的目標不那么好找吧。
久木:……
衣川:如果,能找上像“楷書的她”那樣的女人,那我的目標就算是找到了。
久木:“楷書的她”?
衣川:就是松原凜子嘛。哎呀,你不是來我們文化中心講過“文章的寫作方法”的課程么,就是那時候,我給你介紹過的書法老師呀,總是穿著特別合體的和服的那位美人老師,記起來了嗎?
久木(暖昧地):唔唔……
衣川(做出寫毛筆字的姿勢):她寫的,可不是那種柔若無骨的字,而是端正嚴謹?shù)目瑫月?,就叫做“楷書的她”?br>久木(暖昧地):噢,是么……
一對情侶進入店內。
是一位中年的男人和一位年輕的女人。
久木和衣川似乎不經(jīng)意地瞄著他們。
19.行駛的出租車(夜)
醉酒和疲勞而困倦起來的久木斜依在座椅的靠背上。
夜間的街景掠過車窗。
久木(忽然嘟嚷了一句):楷書的她?
漸漸響起了與凜子的對話聲。
20.旅館的某房間(回憶)
久木很舒適地在大床的一側躺了下來,開始撫摸凜子的身體。
久木:摸著哪兒感覺最好。
凜子(閉著眼睛):全部,哪里都有感覺。
久木(微笑起來,手的動做仍在繼續(xù)):這是旅行,去哪兒更好呢?
凜子(也露出了微笑):哪兒都好……只要和你在一起……想去從來沒有到過的地方。
久木:好吧,我?guī)闳ァ?br>久木的手似乎是要發(fā)掘出凜子未曾體驗過的快感。
21.行駛的出租車(夜)
久木臉上的表情如同他的胸部和體內有什么疼痛的地方。
22.松原家·晴彥的書房(夜)
晴彥正在閱讀一本很厚的英文醫(yī)學書。
響起兩聲敲門聲后房門打開,凜子拿著奶酪、果酒走進屋來。
凜子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然后從晴彥的身邊退開幾步。
一聲不吭的晴彥。
凜子(猶豫了片刻之后下了決心):嗯,那個……
晴彥:……
凜子:下個周末,我要和女校時期的幾個朋友去旅行……
晴彥(仿佛根本沒有聽到凜子的話):吉岡當上了循環(huán)系的外科部長,給我準備什么賀禮送他吧。
凜子:好的,送蘭花可以吧?
凜子毫無表情的面容。
23.久木家·外景(幾天后的近午時分)
這是位于櫻新叮住宅區(qū)內的一座庭院式住宅。
24.同上·久木夫婦的寢室
久木打開衣櫥,一邊哼著什么曲子一邊為出門旅行挑選服裝。他拿出一件漂亮的夾克,查看口袋里有什么東西。
久木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以前得到的俱樂部會員卡。
久木(一張張仔細地看著):過去,我也曾經(jīng)春風得意過呀……
久木撕碎會員卡,揣進褲子口袋里。
久木在挑選領帶。
“你干什么呢?”
聽到文枝的聲音,久木嚇了一跳,忙轉過身來。
外出歸來的文枝(46歲)抱著購物的紙袋站在那里,滿腹狐疑地瞧著丈夫。
文枝(緊盯著久木):你在自己挑衣服呢?
久木:……
久木掩飾地假咳了幾聲,故意用無所謂的口氣說——
久木:突然有急事要去京都。因為我正在編昭和史,所以需要老的資料。哎,沒辦法沒辦法。
文枝:是嗎?真夠嗆呀。
文枝冷漠地說了一聲,走進里面去了。
久木長吁了一口氣,抹去額頭上的冷汗。
25.品川車站·站內(同日·下午)
正在等人的凜子身穿素雅大方的連衣裙,挎著一只小小的皮包。
她顯得有些不安的樣子在人群中尋視。
久木跑了過來。
久木(喘息著):等好久了?
凜子一邊微笑,一邊挎住久木的胳膊。
久木把一只手放在凜子的手上。
久木:走嗎?
凜子:……嗯。
26.行駛中的電氣列車·內景
并排坐在廂座中的久木和凜子,他們宛如一對出門郊游的年輕戀人,一邊高興地交談一邊喝著罐裝啤酒和果汁。令人愜意的初秋的風從車窗吹進,拂動著凜子的頭發(fā)。
久木(把身子湊近凜子,輕聲地):帶什么下酒的小吃來了?
凜子:甜栗子。
久木:……不錯。
凜子把一只手絹包放在膝頭打開,拿出甜栗子來。
兩個人都抓起栗子咬破栗子殼,開心地吃著。
凜子興高采烈地說著什么,一邊指著車窗外的景色。
久木充滿愛意的目光,久久端詳著凜子容光煥發(fā)的側臉。
久木的腦海中,漸漸浮現(xiàn)出第一次與凜子見面時的情景。
27.久木腦海中的圖像
夏日的陽光射入美術館的展廳內。
站在一幅裸體女人素描(抽象派)前的久木。
眼睛一直盯著這幅畫而腳步卻朝下一幅畫移去的久木撞了誰一下。
久木忙轉過頭來,是凜子。
見到衣著樸素而典雅、婷婷玉立的凜子,久木竟然一時不知該說什么。
凜子默默低頭致歉,然后靜悄悄地往前走去。
出神地望著凜子的久木。
※※※
美術館外
下起了夏天的雷陣雨。
從美術館里出來的久木,正打算朝一邊走,目光突然聚焦在一個點上。
似乎沒有帶傘的凜子顯得有些為難地望著雨景。
久木下了決心,走近凜子。
凜子查覺了走近前來的久木,轉過頭看著他。
久木: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把傘……
久木邊說邊打開手中那把折疊傘。
誰知這把傘久木怎么也開不好。
久木不知不覺和折疊傘較上了勁,就像在同傘搏斗似的。
凜子忍不住笑了起來。
久木撐著好不容易打開的小小的折疊傘,和凜子一起走進了雨簾之中。
久木盡量用傘為凜子遮雨,自己身上卻被淋透了。
28.鐮倉的某神社·內景(夜)
正在演出“薪能”《癸之上》。
舞臺上,變作冤鬼的六條御息所,因深重的悲哀而狂舞著。
舞臺的兩側篝火熊熊。
目不轉睛地看著能劇的凜子。
凜子的面龐被火光映成了一片暈紅。
坐在鄰座的久木一眼一眼地偷偷瞟著凜子。
29.久木回憶中的景象
這還是剛剛產(chǎn)生戀情時的久木和凜子。
他們并排走在橫洪的街上。
久木悄悄把手伸到凜子的手邊,希望能得到回應。
凜子輕輕觸碰久木伸過來的手。
久木緊緊握住了凜子的手。
久木和凜子既沒有相望也沒有說話,只是雙手緊緊相握,緩緩地、無言地往前走去。
30.原先的薪能·(夜)
狂舞的六條御息所、熊熊的篝火、深重的黑暗,以及凜子。
凜子專注地望著前方,目光一直沒有離開六條御息所。
31.鐮倉的旅館·某房間(夜)
久木和凜子進入房間。
凜子打開電燈,一邊觀察內裝豪華的房間一邊走向窗前。
窗外是燈光照耀下的一座庭院。
凜子:終于只剩下咱們兩個人了……
凜子轉過身,見久木正在仔細地鎖上房門,然后將內側的鎖鏈掛好。
做完這些事,久木點點頭,似乎是說“這樣就沒問題了”,然后走近凜子。
凜子:總聽別人說起薪能,可是一直也沒看過。我覺得真好。
久木:是因為古時候沒有現(xiàn)今這樣的電燈照明。當時那些武士們所看的薪能,恐怕比現(xiàn)代的更有恐怖感,也更為玄妙吧。
久木把凜子擁到身邊,一只手伸進了她的裙子里。
凜子(擋住久木的手):等一等……讓我去洗個澡。
久木(輕聲地):沒關系的,就這樣吧。
久木輕柔地將凜子推倒在床上。
久木:今天晚上不回去沒事兒吧。
凜子:……會挨罵的。
久木:嗯?
久木因弄不明白凜子說此話的真實意圖而顯得有些無措。
閉上了雙目的凜子。
凜子的美使久木將顧慮拋到了腦后。
久木伸手關掉了床頭燈。
32.演完了薪能的舞臺
篝火已經(jīng)熄滅,只有能劇的余韻在幽暗的夜色中飄蕩。
33.鐮倉的旅館·某房間(夜)
一點暗紅色的火光。
這是久木點燃的香煙發(fā)出的火光。
暗淡的火光中,隱隱約約地浮現(xiàn)出兩個人做愛后赤裸的軀體。
凜子(嗓音有些沙啞而深沉):還是感覺不一樣……
久木:……
凜子:每次和你這樣,感覺都不同……好像深深地掉了下去……好可怕呀。
久木:還說可怕吶。
凜子:也許,所有的人都會有這種感覺吧。
久木:哪有這么回事,他們可不像咱們倆有這么深的愛情。
凜子的手臂纏住了久木的身體。
久木:來吧……
畫面又回復到深沉的黑暗,可以聽到微微的風聲。
34.回歸的列車(次日黃昏)
并排坐在廂座中的久木和凜子。
凜子呆呆地望著窗外開始沉入暮靄之中的景色。
久木靠在凜子的身上睡著了。
35.私營鐵路某站月臺(比前一場景略晚些的黃昏)
并肩站在月臺上等車的久木和凜子。
列車緩緩駛近。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稍傾——
久木:我送你回家吧。
凜子(十分意外地):嗯?……
微笑著的久木。
凜子覺出久木是在開玩笑,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凜子的表情中閃現(xiàn)出一絲孤寂的神色。
凜子(直視著久木):那樣的話,要分手時反而更難受。
久木:……
列車停了。在上下車乘客的一片混亂之中凜子上了車。
就在車門即將關閉的一瞬間,久木也跨進了車廂。
車門關上了。
透過車門的玻璃,可以看到一臉吃驚的表情仰頭望著久木的凜子和久木的身姿。
電氣列車向暗淡下來但十分喧鬧的市區(qū)駛去。
36.行駛的列車內
佇立在車門邊的久木和凜子。
37.久木家·大門(夜)
久木用自己的鑰匙打開大門,進入室內。
在剛進大門的三合土地面上放著一雙年輕女人穿的鞋子。
女兒知佳(23歲)從里面出來。
久木:噢,是你來了。
知佳:好不容易得到一次住宿旅行的機會,誰知阿徹正好出差。聽說爸爸你也是去京都出差了?
久木:啊?噢……。這個給你,也算不了什么好東西。
說著,拿出一盒很像是從站前小店買的生八橋的土特產(chǎn)遞給知佳,然后朝會客室走去。
38.同上·會客室
文枝正在往瓷磚上畫圖案,這是她干的一份零活兒。
文枝(沒有朝久木看):回來得比我想像的要早呀。
久木:嗯?唔……
知佳進來,打開了生八橋土特產(chǎn)的包裝。
知佳(對文枝):爸說這是從生八橋買了給你帶來的土特產(chǎn)。
慢慢轉過頭來的文枝。
久木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避開了文枝的視線。
久木(假咳了兩聲):那……我先去洗個澡吧……
文枝(機械而單調的聲音):你爸爸還帶土特產(chǎn)……
知佳臉上一副毫未查覺雙親情緒有異的神情,把盒子上那條寫著生八橋幾個字的紙帶扯下來,拿出一塊盒中的點心放進嘴里。
39.現(xiàn)代書房·調查室
久木、鈴木、橫山和村松,在與往日一樣的清閑氣氛中做著各自的工作。
宮田為每個人送上茶或咖啡。
宮田:鈴木先生是摩卡咖啡,橫山先生的是京番茶,久木先生是艾爾克萊飲料……噢,對對,村松先生,你的蕺草茶馬上就要沒有了,請您趕快補充。
村松:這玩藝,也不怎么好喝嘛。
鈴木:所謂茶,那都屬于嗜好,可不是什么健康食品喲。
橫山:但是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村松:是啊,是啊。
鈴木:到底能有多大效果這很清楚,茶嘛,就是茶。
幾個人用十分隨便的語氣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宮田又為每個人送上了豆餡年糕。
橫山:哎,久木,你的昭和史現(xiàn)在編到什么地方了?
久木:到阿部定了。
村松:說到阿部定,她真的把男人的那玩藝兒給割下來了?
橫山:誰知道哇,這種事。
久木(點頭):從那個男人的死來看,恐怕真是這么回事。
村松:如果她的確那么迷戀那個男人,倒沒準能干出這種事來。
歪著頭的橫山和久木。
鈴木(打了個呵欠):咱們這兒缺個干將,工作起來也不帶勁。
橫山:真讓人懷念趕著時間工作的時光呀。
久木(悠然地點了一支香煙):……
宮田也加入進來。
宮田:不過,我看久木先生和擔任工作能手的主編時相比,也沒有多少變化嘛……瞧著還是那么精明強干。
久木:這是視點的變化。
大家一同看著久木。
久木:還沒有感覺閑暇下來的時候,已經(jīng)習慣了自由,還沒有查覺交際在減少的時候,便已見不到讓你討厭的人了。
橫山:這樣一來,就可以一邊喝著茶一邊隨隨便便地聊著天,不是滿愜意的么(笑)。
鈴木:這話聽起來似乎挺有道理的,可是呢……
村松:問題是,用什么方法來消磨閑暇的時間呀。
所有的人一下子都靜了下來。
只能聽到嘶嘶的喝茶聲和吃豆餡年糕的聲音。
40.東京都內的文化中心·書道教室
凜子在指導學員們寫毛筆字,不時地親自為學員修改。
凜子的表情非常認真。
41.久木家·會客室(黃昏)
深秋季節(jié)的黃昏。
可以聽到秋蟲的鳴叫聲。
文枝披著對襟毛衣,敲打著鍵盤在電腦上給彩繪瓷磚設計圖案。
久木從里間來到會客室。
久木從書架上取下維生素,吞下幾片后,用盡量輕松隨意的語氣說——
久木:工作上的事還算順利吧?
文枝:眼看就到年底了,工作挺忙的。
久木:眼下,瓷器這東西還受歡迎嗎?
文枝:有圖案的彩繪瓷磚還挺受歡迎的呢。主要是裝飾浴室,也有用來美化餐廳的。
久木:噢……嗯,這倒是。
文枝:……
久木:好啦,我這就走吧。
久木拿起早已準備好的旅行包。
久木:我到赤坂出席頒獎晚會之后,因為明天一早還要去參加高爾夫球的比賽,今天晚上就住在仙石原的旅館了。
文枝:……
久木:喂。
文枝:路上小心。
久木似乎覺得有些掃興,但旋即轉過身往門口走去。
大門關閉的聲音。
文枝敲打電腦鍵盤的手停住了……片刻之后,她又繼續(xù)敲打起來。
42.行駛的轎車中
久木正駕駛著汽車。
汽車的收音機播放著令人懷念的60年代的歌曲,久木興致很好地跟著樂曲哼唱。
43.位于赤坂的某飯店
久木的轎車駛入了飯店的停車場。
44.同上·晚會會場
這是為書道展覽舉行的頒獎晚會,200多名賓客的出席使會場內熱鬧非凡。
墻上掛著獲獎的作品。
久木進入會場,環(huán)顧大廳。
凜子書寫的“慎始敬終”的書法作品上掛著受獎勵的彩帶。
凜子站在自己的作品前,正忙于接受與會者們的祝賀并同相識的人互致問候。
久木站在離開凜子稍遠的地方,懷著一種既榮耀又似乎有些難為情的心情望著凜子。
肩膀上被誰拍了一下。
久木吃驚地回過頭去,是衣川。
衣川:真是個出類拔粹的女人吶,這里所有的男人都會有同感的。
久木(復雜的表情):……
端著一托盤飲料的男侍走了過來。
各持一只玻璃杯的兩個人。
凜子領著一位裝束時髦、體態(tài)苗條的女人(今井美都里,38歲)朝這邊走來。
久木有些緊張起來。
凜子:今天能夠光臨,真是太感謝了。
久木:哪里……
衣川:松原女士,今天晚上的你顯得格外美麗,看得人家的眼睛都快直了,對吧?
久木(愕然地):啊?哦……
久木與美都里的視線相遇,美都里朝久木露出妖冶的笑容。
久木一時不知該如何應付,有些尷尬。
凜子: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是今井美都里,從高中起我倆就是朋友。
美都里:所以,也可以說我們是20年的至親好友。
久木:噢,那不就是從七歲開始的嗎?。浚ü室庋b傻充愣地開玩笑)
美都里:哈哈哈……
衣川:哈哈哈……
久木偷眼望著凜子。
凜子十分從容地用眼神回應久木。
凜子:她呀,剛剛才和她那位法國丈夫離了婚。
久木:噢……是嗎(既好奇又有些發(fā)怵的樣子)?
美都里:請多多關照。
衣川:哪里,還請你多關照才是。
怎么樣?(拉過久木的手)等一會兒咱們幾個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久木(想掙開衣川的手):我,正好有點事情要……
衣川(仍然抓住久木的手腕):你已經(jīng)預先有了安排?
久木:是打高爾夫球的事。噢,不,打高爾夫球是明天,不過,因為時間開始得很早,所以要先住過去,這是事先約好了的……(不知不覺中解釋了一大套)
凜子:今天您在百忙之中還能光臨,真不知怎么感謝才好。
與久木暗中交換過眼色的凜子。
久木:那我就告辭了……
轉身離去的久木。
凜子很快被其他一些與會者圍住。
45.同上·地下酒吧。
久木慢慢呷著兌了水的威士忌。
凜子從入口處進來。
久木向凜子揚起一只手。
凜子(在久木身邊的椅子上坐下):真對不起,總是脫不開身。
久木:咱們走吧。
久木拿了收費單站了起來。
凜子:我想去一下洗手間……這個請?zhí)嫖夷靡幌隆?br>凜子把挎包遞給久木,自己朝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久木來到收款處結帳。
久木正準備往外走,突然吃驚得仿佛要“啊”的一聲叫出來。
衣川和美都里一起進了酒吧的大門。
兩個人都看見了久木。
衣川:咦,怎么回事呀你?怎么現(xiàn)在還在這里呢?
久木:沒,沒什么……我喉嚨干得很,稍稍的……
久木一邊說,一邊下意識地把手伸進褲子口袋里,似乎在掏著什么東西。
凜子從洗手間的方向出現(xiàn)了。
凜子看到了衣川等人。
衣川他們也發(fā)現(xiàn)了凜子。
久木此時愈發(fā)焦急地在褲袋里拼命搜尋著。
然而,從凜子的表情絲毫也看不出慌亂的神色,她緩緩地掃視了一下店內。
凜子:還是沒有來呀。
美都里:……你在等人呢?
凜子:是的。有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要來和我見面,可這是怎么回事呀?
衣川:嗐,對這種讓松原女士等了半天的家伙,用不著那么上心,倒不如咱們幾個一起喝酒吧。(拉住久木的手腕)你也來喝一杯總可以吧?
久木:不,不行,我……
美都里:還要參加高爾夫比賽呢對吧?請多多保重呀。
久木:噢……
凜子:那就失陪了。
平靜地向久木低頭行禮的凜子。
久木無可奈何地拿著凜子的挎包離開了酒吧。
衣川似乎根本沒有瞧出什么名堂,一邊召呼著侍者一邊趕忙在座位上坐下。
美都里(小聲地):阿凜,挺好的?
凜子:什么呀?
凜子又回到了餐桌旁。
46.高速行駛中的久木的轎車(夜)
悶悶不樂地握著方向盤的久木。
47.位于赤坂的某飯店·地下酒吧(夜)
左右各有一位美人的衣川,眉飛色舞地同凜子和美都里滔滔不絕地說著什么。
48.伊豆山附近(夜)
建在小樹林中一座高崗上的旅館。
在旅館的對面,是靜謐的夜色和大海。
49.伊豆山附近的旅館·房間(夜)
仍然穿著日常服裝的久木,已經(jīng)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沙發(fā)傍的茶幾上,東倒西歪地扔著幾只空啤酒罐和小的威士忌酒瓶。
久木輕輕挪動了幾下,睜開了眼睛。
他聽到了什么聲音。
久木側耳聽來,是解下和服束帶的聲音。
久木:……
他看見了凜子。
久木:凜子……
在黑暗中穿著一身和服的凜子。
凜子:對不起,把你弄醒了。
久木:什么時候進來的?
凜子:因為最近咱們一起來過,服務生還認得我,就把鑰匙給我了。我看你睡得挺香,本來不想驚醒你的。
久木:你自己過來的?
凜子:是。
久木心中涌起一陣對凜子的疼愛之情,把她摟在懷中。
※※※
沐浴在月光下的大海。
閃爍著銀光的海浪,漸漸與床單上的折皺重疊起來。
50.高原上的公路(次日上午)
久木的轎車在疾馳。
久木駕駛著轎車,凜子坐在他的身邊。
兩人都顯得舒適而放松。
久木:這么一來,我也跟他吵起來了。
凜子(開玩笑的口吻):你會嗎?
久木:要說搞營銷,就是會經(jīng)常發(fā)生口角嘛。既要思考對手怎樣促銷,又要考慮自己這邊如何做出更好的東西來。幸好,現(xiàn)在我終于有閑暇的時間了。
凜子(撲閃著雙眼望著久木):太好啦,你為了我爭得了閑暇的時間。
久木興奮而又快話地對凜子說——
久木:咱們何不再住上一夜?
凜子:……好。
兩個又向原地返回。
51.伊豆山的旅館·房間
房間附帶的庭院里有私用的露天浴池。
遠處,大海在午后的陽光照耀下,閃動著炫目的光輝。
久木和凜子在露天浴池中。
他們把紅葡萄酒帶到這里,在浴池中對飲。
凜子面頰現(xiàn)出了桃紅色的紅暈,心情舒暢地仰頭望著天空。
久木在水中靜靜地移向凜子身邊。
凜子(輕聲地):真是不可思議呀。
久木:……
凜子:也許,從老早老早以前,人類就是這樣,沐浴在月光之下,聽著風的聲音,不斷地重復做著這種事情。
久木:男人為了博得女人的歡心而盡最大的努力,女人則回應男人……
久木的手觸到了凜子的乳房,輕輕地愛撫著。
凜子反射性地感到害羞而向后退縮。
久木沒有理會凜子的反應,繼續(xù)愛撫。
久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事,同進步呀發(fā)展啦毫無關系,只是不斷地重復做著相同的事情……
凜子:……
久木:不過,女人在性欲方面很貪婪。
凜子:原先我可不是這樣呀。
久木:因為你是個很有才氣的女人嘛。
凜子:什么才氣?
久木:我也說不好。反正,不管怎樣,咱們能在這里廝守著,真好。
凜子口中發(fā)出了模糊不清的聲音。
久木把凜子轉向自己,然后讓她騎坐在自已的腿上。
久木進入了凜子的體內。
凜子閉上雙眼,眼瞼顫動著。
久木對凜子這樣的神情十分著迷,不過還是開口問道——
久木:你丈夫沒說過什么嗎?
凜子(痛苦的表情)……
久木:……
凜子伸出雙臂,環(huán)抱住久木的脖子。
隨著他們的動作,浴池中的水在晃動著。
凜子(嘶啞的聲音):我已經(jīng),不能再和別人這樣了……美妙的事情……
兩個人的動作逐漸激烈起來。
遠方傳過陣陣的濤聲。
凜子睜開眼睛,再次抬頭仰望天空。
凜子的臉上顯現(xiàn)出深深的愉悅。
52.松原家·會客室
美都里帶著獨生子安利(3歲)來到松原家。
安利精力充沛地跑來跑去。
坐在沙發(fā)上、十分快活地望著安利的凜子和美都里。
美都里:我兒子是個挺棒的男子漢吧?
凜子:真叫人著迷。
美都里:你對他的感覺不是也很不錯嗎?
凜子:嗯?
美都里:我說的是久木呀,那個小甜餅干(注1)。
凜子(因出其不意而一時語塞):……
美都里:你丈夫不知道?
凜子未能馬上回答,腦子里在搜索著坦率誠實的詞匯。
凜子:嗯……
美都里:我也想戀愛了。
美都里抱起安利。
美都里:為了這個孩子我也不能沒有幸福的生活。最近常有人給我介紹,現(xiàn)在我有了一名候補者。
凜子:哎?是個什么樣的人?
美都里:是個不亞于我兒子的好男人唄。
凜子:真讓人高興。
美都里:這回是個荷蘭人。
凜子:哦……噢。
美都里“吱”地親了安利一下。
53.現(xiàn)代書房大樓·外景
不知從什么地方飄來圣誕歌的樂曲聲。
久木出了大門,朝一邊走去。
54.附近的吃茶店
久木進入店內。
水口坐在一角,朝久木揚起手。
久木在水口的對面坐下。
水口:吃過午飯了嗎?
久木:沒有,還沒吃,不過也沒什么急著辦的事。
他們向招待要了咖啡。
水口:特意把你給叫出來,抱歉。
久木:要和我說什么事?
水口(點上香煙):其實,就是想告訴你,從明年起我要被調到馬龍分社去了。
※※※
店里進進出出的人不少。
久木:那么,去那邊是當社長……
水口:先當個副社長。但是,就算讓我當社長,我也很清楚這是怎么回事。
久木:……
水口:像我們這樣的公司職員,都是微不足道的,如果人家認為:這家伙已經(jīng)沒什么用了,就會像丟紙屑一樣把你拋棄。
久木:不過,我看你沒有理由被拋棄呀,去了馬龍分社,也許正好適合你的那種工作方法。
水口:辛辛苦苦地干到今天,可都做了些什么呀……
久木:……
水口:到如今,我才算理解你的心情了。
久木:卻非夏盡秋方至。
水口:你說的什么?
久木:是《徒然草》(注2)“十月小春”中的一句。那意思是說,并非夏天結束了秋天才到來,而是盛夏里就已經(jīng)滋生出了秋天的氣象。
水口:的確如此。
久木:不論是自然界也好,公司也好,還是人事安排也罷,看上去似乎是哪一天突然發(fā)生了變化。其實,骨子里老早已經(jīng)開始變化了,只不過那時還沒有引起人們的注意。
水口(用力捻熄香煙):一般來說,男人到子公司去,因為總得算是個后輩,所以得特別慎重,人也就變得老成持重起來。但是,我可不會那樣。
水口下意識地仍然將熄火的煙蒂在煙灰碟里蹭來蹭去。
久木神情郁悶地瞧著水口。
“鈴鈴鈴”,電話鈴響了。
久木取出無線電話,想要避開水口似地側過身,然后放到耳邊。
久木:喂……是你呀。
55.文化中心·所長室
衣川在打電話。房間的一角裝飾著圣誕樹。
衣川:你這家伙真不夠交情啊,對我這個大學時代的老朋友竟然也守口如瓶。我說的是你和“楷書的她”的事兒呀,你們倆如今過從甚密,對吧?簡直是……我從美都里那兒聽來的。嗯?……他媽的混蛋,光請吃飯有什么味兒。我跟你說啊,今天給你打電話,是有關那個“楷書的她”的事情。
久木:她的事情?
衣川:幾天前,她到這里找我,要求繼續(xù)擔任書道的講師,而且還說,能否讓她從每周兩次課改為每周講四次課的常任講師。作為我來說,當然會有種種考慮,不過……我看哪,其中恐怕有她特別需要錢的因素。她顯得稍許有些疲憊的樣子。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呀?……是嗎?……果然是沒有聽說呀。我就是想先和你打個召呼,你知道就行了……
一群在文化中心聽課的家庭主婦學員們說說笑笑地進了屋。
衣川忙換上一副和藹可親的表情站起來。
56.回出版社的路上
久木邊走邊按無線電話上的按鈕。
久木正想說“喂”的時候,電話中先傳出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晴彥的聲音:喂,我是松原。
久木趕緊切斷了電話。
呼吸急促的久木顯得有些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
57.現(xiàn)代書房·樓梯間的休息平臺{黃昏)
久木把無線電話貼在耳邊。
58.松原家·會客室
無人的房間里電話鈴聲響個不停。
59.位于神田的某鮟鱇魚火鍋店·包間(同上·夜)
現(xiàn)代書房調查室的年終聚會正在熱熱鬧鬧地舉行。
宮田不辭辛勞地忙著準備火鍋的食料。
鈴木:好啦——現(xiàn)在,不是該問問宮田小姐了嗎?據(jù)說女人都有敏銳的觀察力。
村松:你看我們這些人當中,哪一個最受女人的歡迎呀……
宮田(一邊把蔬菜下到鍋里):嗯……噢,先不說誰最受女人歡迎這個問題。要我看,現(xiàn)在身邊還有一個“她”的人,是……是久木先生吧。
鈴木等人的口中猛地迸發(fā)出一陣“噢!”的叫喊聲、感嘆聲。
久木(連連搖手):哪有這種事情,我……
橫山:果真沒錯啊,還帶著無線電話,那就是武器呀。
村松:以前我對此還挺奇怪的呢。
久木一個勁搖手否認,因為一直在心里盤算著凜子的事而顯得有些無精打彩。
宮田:請吧,這是鮟鱇魚肝。
久木面前的小盤里被宮田放上了鮟鱇魚肝。
※※※
火鍋里的湯已經(jīng)很少了。每個人的臉都在水蒸氣和酒勁的作用下顯得油光發(fā)亮。
鈴木:不行不行,去情人旅館的作法已經(jīng)太老式了。
橫山:那你說,萬一這種機會降臨到你身上,你該怎么辦才好呢?
村松:去汽車旅館呀,眼下時興這個。
橫山:要是每次見面都去這種地方,那可得花不少錢呢,是不是久木?
久木(暖昧地):這個么……
鈴木:他呀,既有家庭,又有個已經(jīng)結了婚的獨生女兒,老婆還干著一份零活兒,錢上是不成問題的。
村松:他和我們這些被分期付款卡住了脖子的人可大不一樣啊。
橫山:要想搞點兒花花事,必不可少的首先就是錢呀。
村松:第二是得有時間。
宮田:是體力。
男人們頓時都安靜了下來。
鈴木(做出一副十分內行的樣子):但不管怎么著,也不能讓這種事情引出家庭糾紛來,這才是成年人的戀愛之道呢。
宮田:對對對,想要做得漂亮……
“鈴鈴鈴”,傳出不太清晰的電話鈴聲。
電話鈴聲是從疊好后擦在一起的幾件西服中發(fā)出的。
村松:久木,電話響了。
久木忙不迭地找出自己的西服,然后拿著它出了包間。
所有的人都仰著油光發(fā)亮的面孔目送著久木。
60.同上·對著庭院的走廊(夜)
久木走來,一邊迅速將無線電話放在耳邊。
久木:喂喂……是你嗎……(終于放了心,幾乎要掉下眼淚的樣子)太好了!……你,現(xiàn)在在哪兒?
61.醫(yī)院·走廊(夜)
沒有化妝的凜子在打公用電話。
凜子:我父親去世了,所以……今早給你打過電話。突然發(fā)生的事……對,可能是心臟病急性發(fā)作。
62.鮟鱇火鍋店·走廊(夜)
久木:我一點也……不知道……你別太難過了……能聽到你的聲音,我太高興啦。
久木雙手捂著電話一個勁地說著。
久木:我想見你。
久木把無線電話機的送話口更加貼近自己的嘴邊。
久木:真的想見你……哪怕一個小時……就算二十分鐘也行呀……如果今天晚上不行,那就明天……
橫山出現(xiàn)在走廊的另一邊,似乎是出來上洗手間。
橫山發(fā)現(xiàn)了久木,步態(tài)不穩(wěn)地搖晃著走來。
久木無可奈何地收起了電話。
橫山(晃晃悠悠的):哎?怎么給掛啦?
久木:……
63.東京市中心圣誕節(jié)時的景象
北風斷斷續(xù)續(xù)地送來圣誕歌曲的旋律。
64.靠近城郊一帶的高層旅館·某房間(夜)
久木在椅子上坐下,雙手合十靠在額頭上,祈求似地等待著。
久木(嘟嚷):會來……肯定會來,會為我而來的……現(xiàn)在,她正從大樓之間穿過……
65.久木想像中的畫面
從街上向這里跑來的凜子。
66.先前的旅館·某房間(夜)
久木:過了信號燈……現(xiàn)在穿過大堂……
67.久木想像中的畫面
跑著穿過大堂的凜子。
68.先前的旅館·某房間(夜)
久木:現(xiàn)在已經(jīng)上了電梯……
房門的電鈴響了。
久木(嚇了一跳):……
久木慌里慌張的站起身,腿在桌子上狠狠撞了一下,跑到門口打開房門。
門外站著一位年輕的客房服務生。
服務生:這么晚打攪了。我是來補充冰箱飲料的。
久木:……
沮喪的久木揉著被撞得生疼的腿。這時,他發(fā)現(xiàn)在服務生身后的走廊那邊,穿著喪服的凜子正朝這里走來。
久木(不由自主地):你真的來啦……
吃了一驚連連眨眼的服務生。
※※※
久木仔細打量著身穿喪服的凜子。
久木:真美。
凜子(羞怯地):出了一頭的汗。
久木把凜子攬入懷中。
久木:你父親的事,很突然吧?
凜子:是的……他對我是那么親切慈祥,盡管是繼父……
久木:繼父?
久木松開手,瞧著凜子的臉。
凜子向窗前走去。
凜子:我的生身父親,在我只有三歲的時候,就離開家走了……
久木:……
凜子陷入了凝思之中。
凜子:我九歲的時候,媽媽和我現(xiàn)在的父親結了婚……父親就像對自己的親生女兒一樣疼愛我……
久木:那……你的生身父親,從此之后就再沒有……?
凜子:他現(xiàn)在在什么地方,根本就不知道……所以,我對親生父親,只留下了騎在他肩膀上的一點印象。
久木:騎在肩膀上……?
凜子:那時我還很小,父親讓我騎在他的肩膀上,我用手緊緊摟住他的脖子……我想,大概是他帶我到離家不遠的河邊玩去了。父親投出的小石片,在水面上打出了好幾個水漂,水花的漣漪越擴越大……到現(xiàn)在我還記得父親脖子的溫暖和頭油的氣味。
望著說話的凜子,久木漸漸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想要得到她的欲望。
久木想把凜子拉到床邊。
凜子抗拒著。
凜子:不能這樣。
久木:咱們什么也不做,只是稍稍躺一下總可以吧。
久木和凜子拉扯著攪到一起。
久木(抓住了什么把柄的語氣):昨天衣川給我打過電話了。
凜子(看著久木):……
久木:我覺得,假如你在錢的方面有什么問題,至少應該先和我商量一下。
凜子:……
久木:或者,即使有什么難言之隱,也該……
凜子望著久木的那雙大大的眼睛一眨也不眨。
凜子:……我還不是為了能多和你見面嗎。
久木:……
凜子:我是想,如果有了工作,就容易找借口離開家。這樣一來,能夠和你在一起的時間就多一些。
久木為自己愚拙地竟未曾想到這一點而苦笑著。如此一來,那種難以忍耐的欲望便越發(fā)膨脹起來。
久木把手伸進凜子的喪服。
凜子制止久木的動作。
久木(不開心的表情):我想要。
凜子:求你啦(把頭轉向另一邊)。
久木:稍稍一下就行……
久木硬把手伸了進去。
凜子雪白的肌膚從黑色的喪服中顯露出來。
69.同上·走廊《深夜)
凜子悄然離去的背影。
70.原先的旅館·某房間(深夜)
久木坐在床邊,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那只手。
71.三浦家舊式住宅的客廳(深夜)
守靈之夜。凜子父親的遺體就安放在這里。
已是夜深人靜時分,節(jié)子(62歲)獨自一人在更換線香。
凜子腳步略顯遲疑地走了進來。
凜子在離節(jié)子稍遠的地方跪了下去。
節(jié)子:晴彥已經(jīng)回家去了。我看,你還是回去的好……
凜子:今天晚上,我就留在這兒,和媽媽一起……
節(jié)子:多虧了晴彥,他是個醫(yī)生,真幫了咱不少的忙呀。在醫(yī)院里,也給做了種種的安排、布置……
倏地垂下頭的凜子,用手整理著頭發(fā)。
由于想到了剛才在旅館發(fā)生的事,凜子感到有些難堪。
節(jié)子(望著靈樞的方向):多么短暫吶,人的生命。
凜子:……
節(jié)子:能得到他這么周到的關心照料,對你爸爸來說,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遺憾的事了……
凜子:……
節(jié)子:你也該珍重晴彥才是,你們還沒有生孩子……
凜子(難堪地):……
凜子點燃了一支蠟燭。
節(jié)子就著燭火燃著了線香。
72.松原家·會客室(次日早晨)
門廳處響起開門聲,是晴彥回家了。
凜子(迎著他站在那里):你回來啦。又工作了整整一夜,太辛苦了。
晴彥默默地松開領帶。
凜子:要吃飯嗎?
晴彥:不用了……困,就是困……
晴彥朝二樓走去。
凜子:哦……
晴彥(仍然背對著凜子,但停住了腳步):……
凜子:我父親的事,得到了你的種種幫助,謝謝你了。
晴彥默不作聲地繼續(xù)登上樓梯。
凜子呆呆地站著,臉上毫無表情。
73.同上·二樓的夫婦寢室(早晨)
晴彥在脫衣服。
門開了,凜子悄然無聲地進了屋。
凜子幫晴彥脫下衣服。晴彥伸出雙手把凜子拉向自己。
凜子在推拒。
晴彥用力想把凜子按倒。
兩個人無言地角斗著。
凜子趁晴彥稍一松懈的機會掙脫出來。
晴彥:我這樣做令你討厭嗎?
凜子:……
凜子轉身向屋外跑去。
晴彥:……
有些氣促的晴彥一動不動地木然而立。
側桌上擺著的鏡框里,是身穿白衣的晴彥與凜子并肩合拍的照片。
74.神社·內景(春節(jié))
神殿里的鈴聲響了起來。
新年后來做初次參拜的久木夫婦以及知佳和她的丈夫徹(25歲)。
75.久木家·會客室(黃昏)
文枝、知佳和徹就著過年的菜點一邊飲紅葡萄酒一邊閑聊。
知佳:阿徹早說過了,想早些要孩子。
徹:咱倆不就是為這個才結婚的嘛。
知佳:我還想只有咱們兩個人的快樂時光能再長一些呢。
徹:有了孩子會增加更多樂趣的(對文枝)是吧?媽媽。
文枝:咱家那位當爸爸的,自從和我結婚起,就只是一個勁地工作、工作,連一同享樂的時間都沒有。
知佳倏地看了文枝一眼。
久木準備外出,輕手輕腳地走進來。
久木把維生素片放進口中。
久木:我到常務家去一趟就回來,只要不打麻將不會太晚的。不過……
文枝:哎,不是去專務家嗎?
久木:嗯?
文枝:剛才你好像說的是去專務家嘛。
久木裝做沒聽見的樣子朝門口走去。
76.同上·車庫(黃昏)
知佳看著久木把車開出了車庫。
知佳敲敲車窗的玻璃。
久木搖下車窗。
知佳(把臉湊近,突然變成一副認真的表情):爸爸,你要對媽媽體貼一些呀。
久木正想說什么,但知佳已經(jīng)朝他擺了擺手,然后向屋里跑去。
久木加大油門,把車開出了院子。
77.橫濱的街景
78.位于橫濱的某公寓·走廊到樓梯(幾天后)
久木和凜子走來。
79.同上·某室
久木和凜子用暫借的鑰匙打開房門,進入室內。
這是面積大約40平方米的一居室單元房,顯得空蕩蕩的。
兩個人在屋內各處觀看。
應該適于遠眺的窗戶對面是高層樓群。
久木:租金是12萬日元,如果和去旅館的費用相比,還算便宜。
不知從哪里傳來了春節(jié)的樂曲聲,那是踢毛鍵、舞獅子時吹奏的清亮的笛聲。
凜子側耳傾聽著笛聲。這時,久木從她身后抱住了她。
久木:今年該什么年了?
凜子:……
久木:還想能有更多的時間和你在一起,更多、更長的時間。
凜子(突兀地):可是,就這么下去,咱們會怎么樣呢?
久木:……
凜子:咱們會下地獄的。
久木:地獄?這才剛過春節(jié)……
凜子:你會怎樣我不知道,可我一定會的。在我為父親守靈的夜里,還做出那種事來……
久木:要是那樣的話,咱們倆就一起下地獄吧(半認真地)。
凜子在久木的雙臂中轉過身體朝著久木,抬起一雙濕潤了的大眼睛望著他。
凜子(目光強烈地):從今以后,我就只想著和你見面的事。
久木對窗外有些顧忌,伸出一只手去關窗,但未能關好。
80.現(xiàn)代書房·調查室
久木在專寫日程的小黑板上寫了“取材”兩個字后出去了。
同事們都一邊做著手邊的事一邊瞄著久木的行動。
村松:最近以來,久木好像特別忙呀……
橫山:而且還總在采購……
久木的辦公桌下面,放著一只裝有家用電器的百貨商店的袋子。
81.橫濱的街道
正在元町一帶購物的久木。
82.兩個人的房間(傍晚)
屋子里擺放著雙人床墊、幾只座墊、可以調節(jié)高度的桌子、落地燈、小型冰箱等。此外,還有最基本的食物和烹飪廚具。室內顯得簡樸到了有些殺風景的程度。
這是由于凜子希望不要把這個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小天地變成“家庭的重復”。
凜子已經(jīng)先到了,正在準備著簡單的飯菜。
房門打開,久木提著百貨商店的袋子進了屋。
高興地轉過身的凜子。
凜子:真快呀。
凜子抬起正在做菜的雙手放在身子兩邊,只把嘴唇伸向久木。
久木抱住凜子親吻。
久木(順順嘴):這個味兒嘛,是……芝麻醬伴涼菜……
凜子:哼,真遺憾,是醋和芝麻醬……涼拌山藥。
久木:哦……噢,我再嘗嘗。
久木再次親吻凜子。
兩個人的親吻漸漸熱烈起來。
※※※
久木和凜子坐在座墊上,用全部為純白色的樸素的餐具在吃晚飯。背后床墊子上蒙的罩單已經(jīng)掀開,顯然他們已經(jīng)在那上面做過愛了。
凜子:還是兩個人一起吃的香甜可口。
久木(欲言又止地):……
久木往杯子里斟滿啤酒。
凜子:你在想什么呢?
久木:沒有,什么也……
凜子:如果只有咱們倆,那該……
凜子住了口,沒有再往下說。
久木有些不安地瞟著凜子。
低垂著眼瞼的凜子白凈的面孔。
83.松原家·會客室(同上·夜)
凜子從外面歸來。
晴彥走出書房,站在樓梯上俯視著凜子。
晴彥(格外沉穩(wěn)的語氣):你做的事情,誰都知道了。
凜子:……
晴彥:在什么地方吃的飯,在哪家旅館住宿,當然,還有那個男人是誰,這些都一清二楚的了。
凜子:……
晴彥(打開報告書似的文件夾):這里都有非常翔實的材料。你很快樂嗎?或許還做出了什么更惡劣的事情吧?
凜子:……
晴彥:但是,我并不打算和你分手。
凜子:……
晴彥:只要沒離婚,你就仍然是我的妻子。
晴彥轉身返回書房。
凜子直挺挺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只是朝著晴彥的背影,仿佛任何事也沒有發(fā)生似地說——
凜子:要換洗的衣服,有嗎?
84.現(xiàn)代書房·調查室
久木正往那塊小黑板上寫“去國會圖書館”幾個字,村松向他開了腔。
村松:有點事……
久木轉過身,發(fā)現(xiàn)村松、橫山、鈴木等人都是一副沉重的表情。
※※※
宮田在整理著文件。
聽著鈴木等人說話的久木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久木:水口他……是癌?
鈴木:在肺上。好像也轉移到了別處。
久木說不出話來。
橫山:他自己似乎還不知道。
村松:他家里人的意思,是希望如果去探望他,也等再過一段時間……
久木:是嗎?
橫山:眼看著和咱們同樣年齡的人病倒……咱們這些人,不做好精神準備是不行啦。
久木:這家伙,本來已經(jīng)決定讓他去馬龍分社了,可……
鈴木:當然,這樣一來決定也就撤消了。公司方面,很快就會對他的后繼者做出人事方面安排的。
久木(難以忍受):……
橫山:他這一病,也許還會對其他人產(chǎn)生影響。
久木:其他人?
村松:是啊是啊。人吶,一旦被排除于主流之外,由于感到失去了工作的價值而苦惱,往往會為日后患病埋下病根。據(jù)說這種情形特別多。
鈴木:也因為他是個只知道工作的人呀。
宮田十分盡心盡力地履行著她的相當于秘書工作的職責,在每個人的辦公桌上放下一聽蔬菜汁。
村松:久木先生,你這就要去國會圖書館嗎?
久木:什么?噢噢……
鈴木:可得掌握著點分寸,要適可而止呀,無論什么事都一樣。
久木面露一絲苦笑,出門去了。
85.街道(黃昏)
在混雜的人群中走來的久木。
夕陽漸漸沉落下去。
86.兩個人的房間(夜)
久木和凜子在房間里。
凜子拿出文件夾讓久木看。
久木(把文件夾拿過來):是對咱倆的調查嗎?……大概是委托興信所(注3)調查的吧。
凜子: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久木(一邊翻看文件夾中的紙一邊念):9月11日……在西麻布的陶藝展示會上見面之后,到章士町的“Kie”西餐店吃飯……旅館……(翻過一頁)10月27日……在赤坂的王子飯店1203室登記住宿……要的是意大利通心粉,送到客房……我,吃過那玩藝兒嗎?
凜子(臉上現(xiàn)出怒容、極其認真的表情):正確的,是炭火烤意大利通心粉!
久木(苦笑):這叫什么呀,簡直就像一本回憶日記。
凜子(仍然是極其認真的表情):愛上自己所喜歡的人很自然吧?
久木:那當然啦。如果愛上自己厭惡人就太沒道理了。
凜子:道理雖然如此,但只要是結了婚這樣做就不允許了。如果愛上丈夫以外的男人,還沒怎么樣呢就會被說成是淫亂或行為不檢。對丈夫不愛是不行的,可是總還有感情發(fā)生變化的情形吧?
久木:……
凜子:如果是音樂或小說,即使你說它無聊沒意思也不會召致別人的批評,這應該說是一種進步吧?然而,你所討厭的是一個人的時候卻為什么不行啦?……勉強地同已經(jīng)不愛的人相處在一起,那才是傷害對方的背叛。我是發(fā)自內心的深愛著你,難道只能被稱為淫亂嗎?
凜子的眼中突然涌出了大滴的淚珠。
久木(疼愛地看著凜子):我就是喜歡你一貫打扮得那么整齊爽利,卻又顯得十分性感,總是那樣的認真和努力,而且既大膽又愛哭……我真是喜歡似乎哪個方面失去了平衡的你。
凜子(用力拭去淚水):那好,我也告訴你我喜歡你什么。
久木:我有嗎?
凜子:也是在某些方面失去了平衡這一點。
凜子的淚水仍止不住地流著,但因為覺得自己的話挺可笑而笑出了聲。
久木猛然抱住凜子,把她推倒在床墊上。
凜子伸手關掉了落地燈。
87.久木家·會客室(另一天的晚上)
文枝在擦拭玻璃杯。
大門輕輕開啟,久木回來了。
久木(松開領帶):昨天本打算回來的,誰知工作怎么也搞不完……(吞下幾片維生素)原本想好了事先打個電話給你,可是因為喝得多了點睡著了,結果……
文枝:你用不著那么勉強自己。
久木:勉強?
文枝緩緩地點點頭,轉眼望著遮擋住夜間窗戶的窗簾。
文枝:我們該分手了吧,這種方法恐怕最為合適。
久木沒有想到文枝會說出這些話,不禁愣住了。
文枝:咱們現(xiàn)在就分手,我能夠輕松些,對你來說,也是一種令你舒暢的解脫吧。
久木,……
文枝:我這個歲數(shù),今后要重新開始做什么事情,已經(jīng)沒有多少余地了。
久木(聲音嘶啞了):可是,為什么……
文枝,……
久木:為什么突然說起這些話,讓我為難。
文枝:為難(看著久木)?
久木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文枝把擦試完玻璃杯的毛巾整整齊齊地疊好。
文枝:請不要忘了今天和你說的話。
文枝進到里面去了。
久木嘴上一直銜著香煙,卻忘了點火。
88.市中心的高層樓房·中間的庭院(午休時間)
這里是一塊開放的公共區(qū)。
久木和穿著工作制服的知佳并排走著。
知佳:媽媽終究還是和你說了,對吧?
知佳的聲音從容得使人感到意外。
久木:“終究”?你都知道了?
知佳(點頭):那,爸爸,你到底怎么辦?
久木:到底……
知佳:媽媽是認真的。
久木不由深深嘆了一口氣。
久木:說心里話,我真不愿意這樣。
知佳:你想讓媽媽總也不起疑心,一直那么相信爸爸,是嗎?
久木:不不,我從沒有想得這么深。不過,和你媽媽分手的事……
知佳:媽媽她可沒少哭哇,在我的面前。
久木:……
知佳:可是,媽媽那個人特別要強好勝,她不愿意讓爸爸見到她那種樣子,因為如果讓爸爸看到,她就要崩潰了。
久木:……
知佳:……
久木:今后,她是不是就打算一個人了?
知佳:媽媽就一個人過,所以,爸爸你該為媽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久木(露出一絲苦笑):你已經(jīng)長成大人了。
知佳:那當然啦。世界總是在前進的嘛,盡管速度不算快。
久木:……
知佳:那好,爸爸,我就走啦。
向久木擺了擺手,轉身跑去的知佳。
久木瞇起眼睛,感到有些失落地望著跑遠了的女兒。
89.橫濱大街上的人流(黃昏)
久木在人群中走來。
與久木擦肩而過的行人們。
久木在熙來攘往的人流中看到了凜子,欣賞著她那有些懶洋洋的樣子。
凜子也從混雜的人群中發(fā)現(xiàn)了久木。兩個人逆著人流靠近了。
都有一些氣促的兩個人相互凝視著。
90.橫濱的某臺球廳(夜)
球臺上的臺球一下子散開了。
久木和凜子興致勃勃地在打臺球。
60年代年輕時深諳此道的久木打得相當高明,但是凜子也不服輸。
久木(點上香煙):真是怪事,你的夫君呢,說是無論如何絕不和你離婚。我的那位內當家卻說,咱們痛痛快快地分手吧……
凜子:……
久木:……
凜子(忽然一笑):假如,他真的不和我離婚,我仍然是他的妻子,那我的身子也是自由的。
凜子略做瞄準,然后有力地將球擊出。
91.橫濱的馬路
久木和凜子仿佛回到了青春時代,挎著胳膊興高彩烈地走過。
92.現(xiàn)代書房·董事室(半個月后的二月中旬)
辦公桌上擺著一只信封。
久木進屋后拿起信封,抽出里面的幾頁紙。
在幾頁便箋紙的頭一頁開頭部分,用電腦的粗體字打印著《關于久木祥一郎行為的報告書》。
久木不由自主地往辦公桌前看了看。
小畑常務(55歲)坐在椅子里,臉上一副與久木素不相識的表情,叼著香煙在噴云吐霧。
久木的視線又回到便箋紙上。
久木的心聲:貴社原出版部部長久木祥一郎,自前年夏天起,利用被東日文化中心聘為臨時講師之機,強行與當時在同一文化中心擔任書道講師的松原凜子接近。在明知其為有夫之婦的情況下,仍多次向她家中打電話,花言巧語進行誘騙……
依然在吸著煙的小畑。
久木如同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似的繼續(xù)讀著信上的文字。
讀著讀著,久木感到怒火一陣陣涌上心頭,全身不由得顫抖起來。
久木好歹看完了那封信,把信紙放回信封里。
小畑常務站起身,踱到久木跟前的椅子旁,又坐了下去。
久木:……實在抱歉。
小畑:當然啦,我不會不加分析全盤相信這封信里所說的內容。不過呢,它被送到咱們社里來,完全置之不理也是不行的……
久木:……
小畑:和信里說的那個女人關系密切的事總是有的吧。
久木:……嗯。
小畑:你挺時髦嘛。
久木:……
小畑:我看,你不如就到共榮社去好啦。
久木(不由自主地反問):到共榮社去?
小畑:決定下得很急,讓你有點吃驚吧??墒牵阏诟愕哪莻€昭和史的出刊問題嘛,現(xiàn)在又有了些困難。
久木:……
小畑:如果沒了這項工作,你不就閑著沒事了嗎?
久木:是因為這封信的緣故吧?
小畑:不不,這不該有什么……
久木:……
小畑:你可以好好考慮一下再答復我。
93.同上·調查室
久木推開門回到室內。
似乎所有的人都在等待著久木回來,一齊靜靜地望著他。
久木感覺到了這種氣氛,故意用開朗的語氣說——
久木:我就要和諸君分手了。
在久木說話的同時,橫山與村松都轉過頭去望著別處,鈴木則仿佛什么也沒聽見的樣子垂下了眼睛。
久木:剛才,小畑常務叫我去,告訴我從四月份開始到共榮社去。
橫山等三人和宮田宛如停止了呼吸一般悄無聲息。
久木回到自己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松開領帶,然后從西裝的內兜中掏出那封信放在辦公桌上。
久木(突然產(chǎn)生了幾分自虐的心情):我被搞成這樣,恐怕就是因為和女人的事情暴露了。
依舊默不做聲的三位同事和宮田。
94.久木家·會客室(夜)
久木回到家里,開亮電燈。寂靜的家中顯得冷冷清清。
久木正想進到里面去,忽然發(fā)現(xiàn)桌子上放著一張紙。
在這張紙上,一塊彩繪的瓷磚代替了壓紙石。
久木拿起紙來。
是離婚申請書,文枝已經(jīng)在上面簽了字并蓋上了圖章。
久木:……
久木發(fā)出一聲深深的嘆息,像是對這連續(xù)兩記沉重打擊的回答。
95.松原家·會客室(夜)
節(jié)子在會客室里。
在節(jié)子的身旁,凜子正在把洗好的衣服疊起來。
節(jié)子:最近,我晚上挺晚了給你打電話,可你總是不在。你到哪兒去了?
凜子:……
節(jié)子:你們兩個,關系不好了?
凜子:……
節(jié)子:……
凜子:我和他,還和以前一樣。
節(jié)子:那就好,那就好。人家晴彥可是幫了咱們不少哇。
凜子(有些猶豫地):媽媽。
節(jié)子(一邊幫著疊衣服一邊看著凜子):……
凜子:我,有了喜歡的人啦。
節(jié)子:……
凜子:這是我第一次,喜歡上一個男人。
對于女兒這句出乎意料的話節(jié)子張口結舌。
凜子抱起疊好的衣服,準備送到二樓去。
節(jié)子追上凜子,搶過她抱著的衣物丟在地上。
凜子背過臉去。
節(jié)子:你這個孩子,怎么做什么事還不明白道理呀!……(略顯遲疑地)我看,是因為你……你,有很多地方像你爸爸……
凜子:那當然啦。我母親是個能把我扔下突然不知去向的人,可父親還是盡了父親的義務。我當然會像父親了。
節(jié)子:沒想到我竟然生出了你這么個淫蕩的女兒……
凜子(重復):淫蕩?
節(jié)子:你的肉體經(jīng)不住別的男人的引誘。你竟然還能為此而瘋狂,簡直可憐!
凜子:如果我淫蕩,那么天下所有的女人都是淫蕩的??墒菋寢屇愀静幌肱靼走@件事。
節(jié)子冷不防打了凜子一記耳光。
一言不發(fā)低著頭的凜子。
96.醫(yī)院·走廊
久木來看望水口,把手中的花束交給了水口的妻子雅代(48歲)。
?
4 ) 小電影心態(tài)要不得
我重看了《失樂園》
以前是獵奇的看法,拖著進度條找床戲--結果很明顯:床戲索然無味,一點也不夠刺激。
這次我完完整整看了120多分鐘,方才體會到渡邊淳一深沉的悲憫。
五十歲的久木,對于人生似乎已無所求,妻子端莊典雅,甚至到離婚都表現(xiàn)出日本女性的偉大:隱忍,無私,善解人意,她就每天坐在桌前,或者整理照片,或者做拼圖,新潮起伏表面平靜的度過兇險的一天又一天,她多么害怕,有一天久木撒謊失敗,或者干脆坦白不再撒謊。
他的女兒健康可愛,像母親一樣善解人意,事業(yè)有成,已經(jīng)可獨立謀生,他本人也做了不少事,出版了不少書,盡了男人大部分應該盡的責任,于人間確已別無牽掛和留戀。死就死好了。
凜子卻是十足的悲劇,破碎的家庭,不幸的婚姻,她死去時留下的是寡母鰥夫,實在不該。
一直看到最后五分鐘,我仍不敢確認他們會一起去死,對此我也頗為不解,《感官王國》中的事件,發(fā)生在日軍侵華之前,濃厚的政治氣氛之下,國人對前途命運迷惘一片,耽于性愛,甚至不惜切掉雞雞而殉情,都可以理解?!妒穲@》發(fā)生在眼前的世界里,重申愛情的偉大崇高(雖然,好像一直都停留在性愛層次,但,那也是愛呀),如果讓二人私奔,在中國人看來,就成了『淫奔不才』的一對兒野鴛鴦,反而沒啥戲劇性了,況且他二人的感情,是否經(jīng)得起考驗?似乎二人都并無信心。于是走了日本人慣走的老路:死在最爛漫的時刻,像櫻花,像煙火,以死為代價,爆發(fā)驚人之美。
臨終前,二人雪地散布,各自回憶自己的一生,久木五十歲,凜子三十八歲,這一場景,令我自然的想起我永遠的偶像劇《東京愛情故事》中,完治和莉香一起點生日蠟燭的情形,××年,永尾完治30歲,遇見赤明莉香。這樣看來,死亡之前的確是巔峰體驗,和熱戀心態(tài)相去不遠。
電影里反復出現(xiàn)久木在煙霧繚繞的辦公室忙碌工作,接電話處理問題的鏡頭,那個積勞成疾,患癌癥累死的同事,臨死前還在背詩,他和久木年紀想若,于人生已無庸常的需求,追求的是另一種美,從這個層面上說,和久木的追求一樣:不同與眾、沒有前景、絕望。所以,他們死的一樣安樂。不明真相的其余同事們還在惋惜,哪能理解他們已經(jīng)榮登極樂?這樣看來,又有點批判現(xiàn)實意義--媽的,現(xiàn)代社會對人異化的的確很嚴重啊,雖然衣食無憂,但平淡枯燥的生活足以逼的人發(fā)瘋。
更加極端的『切雞雞』電影《感官王國》,源自一篇真實的社會新聞,而這部《失樂園》卻是小說改編。我多么希望切雞雞的 《感官王國》是小說,而《失樂園》是一則社會新聞啊。
PS1:黑木瞳(千萬別再搞錯,寫成幽木瞳了,哈哈)真是美的掉渣啊,那一身氣質,就算留了如此out的五四女生頭,都難以掩藏其爆發(fā)出的女性魅力。
PS2:男主角最基本的素質還是憂郁,可見陽光氣質害死人,只能吸引無知少女而已。
PS3:該電影比渡邊淳一寫的書靠譜多了。
5 ) 果然失樂了……
1、女人還是喜歡對自己有欲望的男人的
2、倆人一起出國實際上是個好選擇
3、倆人在一起實際上沒到一年,還沒到瓶頸,估計時間再久了,也該打起來了
4、得不到的總是好的,倘若真結婚了也是天天掐架
5、生活就是一個妥協(xié)的過程,都想干嘛干嘛就亂套了。雖然忍著很難受,但是有時不得不這么做,這個社會就是得有犧牲品。
6、經(jīng)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如果他真沒錢了,倆人也就過不下去了……
7、演的都挺好的,人也挺好看
8、如此緩慢的劇情,卻宛若暗流推涌的劇情激起漣漪
9、有些鏡頭太唯美了……最后的葡萄酒讓我想起李后主的葡萄美酒夜光杯,那倒在淺草上的最后一夜……
6 ) 生の失樂園
1.阿部定事件與有島武郎
1936年,32歲的女傭阿部定在日本京都的一家茶室里將自己的情人石田吉臧絞殺并切去了生殖器。彼時的阿部定在城市里做過女招待、高級妓女并且身為人妾,而石田吉臧身為人夫卻以好色而聞名,沒來由的愛情,有來由的干柴烈火。阿部定卻展現(xiàn)出驚人的占有欲,情欲旺盛的二人意外發(fā)現(xiàn)死亡邊緣的快感,于是阿部定在一次性愛中將情人勒死,原因是兩人不是夫妻,石田吉臧總有可能與別人發(fā)生關系,將生殖器切去的原因也是不愿有人在整理遺體之時擺弄它。最后被判定為癡情所致,阿部定只需服役六年。這事件的獵奇性導致它的知名度極高,現(xiàn)在的日本只要一提到阿部定就能想起當年的駭人事件。
這個事件衍生出數(shù)部電影與創(chuàng)作,渡邊淳一的《失樂園》也是以這個故事為靈感而創(chuàng)作,也成為其影響最為深遠、最為經(jīng)典的作品。雖說靈感是由阿部定事件而來,但故事本身更為接近的是作家有島武郎和女記者波多野秋子的愛情故事。有島武郎當時喪妻多年,而波多野秋子卻是有夫之婦,兩人相戀被波多野秋子的丈夫知曉,便一直承受著巨大壓力,隨后在1923年在日本輕井澤的一幢別墅里雙雙自縊殉情。尸體一個月之后才為人知曉,已無法辨認身份,狀況慘烈,但遺書中寫的“在這歡喜的巔峰迎接死亡”讓人們對他們的死去感懷無限。
2.生活、愛情與性
《失樂園》的電影并不如書來的好看,電影的篇幅有限,許多細節(jié)而深入的事物、心理都難以表達。所幸役所廣司和黑木瞳的顏值和表演都并不讓人失望,鏡頭也拍得唯美,也值得觀賞一番。
渡邊淳一被譽為日本情愛大師我是從小就知道的,其尺度之大也往往被拿出來調笑,在校園里是萬萬不能在公開場合閱讀的。但深入閱讀才真正感受到這“情愛大師”的魅力,其對于男女情愛心理的洞察怕是生活中男女自己都未曾了解過的吧,極具東方特色的描寫與層層推進的情節(jié)更是引人入勝。
五十二歲的久木祥一郎遇見三十七歲的松原凜子。彼時的久木祥一郎對結婚三十年的妻子早已失去了愛意,原以為人到了這個年紀也不過就是這個樣子了,想著就此蹉跎一生;而松原凜子貌美有氣質,丈夫古板不解風情不懂愛戀,所以她從未感受過情愛歡愉。所以二人相遇時像是一位成熟大叔與一名青澀少女,久木帶領著凜子走向一片更廣闊的情愛天地,不可自拔。
成熟男性熱衷于做園丁,喜歡將少女這朵花苞培育至成熟盛開。散發(fā)著禁欲氣息的凜子就像是一塊處女地,久木覺著凜子從端正陷入情欲的樣子可愛極了,凜子原本只覺得失意的久木溫和又有情調,最終因著這情欲歡愉陷入到愛情里。
那這是不是愛情呢?于女性而言,身體是跟著心走的,從一絲絲好感開始到獲得欲望的解放,身體的沉迷帶來愛意漸濃。而久木更是發(fā)覺這是此生最為深刻的一次愛戀,愛慕著凜子的容顏,愛慕著她的身體,也愛慕著她的可愛與天真;生活里妻子與女兒的冷淡,同事朋友的諷刺與默然,甚至被降職、被看不起更讓他投入到與凜子的這份決然愛情里。
這份感情是二人背離無味生活與涼薄人世而開辟的一片新天地。
相愛的人做什么都是對的。
極盡浪漫的春花秋月,愛得奮不顧身又溫柔深刻,冬日里賞雪,春天里賞櫻花,夏日去看薪能,秋日去奔赴死亡。對于睜眼看到的這個世界之無力感,總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曖昧情感,這愛情是他們的世外桃源。
3.起風了,唯有努力生存
就像生命會經(jīng)歷繁盛然后衰亡,羽毛球注定要再空中劃出一道拋物線,萬事萬物都是極盛則衰。從故事開始出現(xiàn)阿部定的故事之時已經(jīng)在暗示著死亡,兩人情意漸濃到以死相約都是水到渠成。只到最后兩人都還會感慨,還是活著好呢,還出現(xiàn)了保羅·瓦勒里的詩句——起風了,唯有努力生存。
在最幸福的時刻死去,這樣就看不到愛意在生活與現(xiàn)實中的消逝了吧,但畢竟是只有活著才能感受到真切的幸福。不為世間任何事情所羈絆懷疑,這是最純粹的愛,如果為愛而死是最大的幸福,那么為愛而生又何嘗不是呢?
生是不會厭惡生的,生所厭惡的只是生的不如意而已。盡管早已不是生活難以為繼的苦楚,但現(xiàn)實帶來的壓力還是沉重,不管是親人的遠去,朋友的離棄還是工作的不如意也好,始終帶給內心以孤獨、不安全感。兩個孤獨的人能夠在一起互相鼓勵的去尋找死亡,當然也可以互相取暖,然后好好活下來。
但中年人對生活不再抱有期望,逃不脫的社會規(guī)則令人窒息,毫無安全感的幸福與愛情在空中搖搖欲墜。秉著愛意死去,仿佛也是生命最后的尊嚴了。
來自微信公眾號:海龜先生 Hi-Mr-Turtle
我相信這是最純凈最真的愛情了。沒有任何物欲利益的干擾,只是要在一起,赤裸相對糾纏纏繞,直至終結。
"反正都是等待老死,不如做想做的事"得了癌癥的同事對男主表達了羨慕。每個人都可以設想下:如果你老了或者就要死了,回想一生從來沒有擁抱過親吻過你心底最愛的那個人是不是很遺憾呢?情欲場面拍的很好,恰到好處的纏綿。殉情的手段我能理解,中毒身體僵硬后就誰也無法把他們分開了,然而我并無法理解主角為什么如此著急的選擇一起死去。
在高壓社會現(xiàn)實背景下的櫻花精神 很早很早以前 我就明白了只有瞬間才能永恒 只有死亡才能讓時間止步 在自己人生最幸福的時刻和自己最愛的人一同死去 因為知道過了這段最幸福的時刻以后的人生將會走下坡路 很多人說他們愛得很絕望 我反而覺得他們愛得相當凜然 沒有在逃避 只是選擇用極端的方式去抵抗外界對愛的狹隘界定 你看 他們笑得多開心
黑木瞳阿姨真是太太太漂亮了。
我愿與你快樂至死同墜地獄,愛情沒有保鮮期,唯有死亡凍結其永恒。
很多年前看過小說。對于這部電影遲遲沒有打開看,是因為男女主角的形象都跟我想象中的差距很大。其實女人在婚姻里愛上別人不算什么,但是要愛一個值得愛的人。久木一個50歲的男人,還沒有辦法對自己對別人負責,真的讓人失望透頂。人生活在這個世界上,不是只有肉欲和沖動就叫愛了。我覺得愛情是需要能量的,哪怕是這種禁忌之戀,也會有強大的人能愛的很飽滿。所以愛情這種感情里的奢侈品,是要那些足夠強大的人才有資格擁有的。對于軟弱的人來說,再珍貴的,也只能是一種負擔。他們沒有能力去供養(yǎng),更沒有能力去消化。
“你又正經(jīng),又淫蕩,又認真…我就愛你這么亦正亦邪。” 外遇教科書,有情節(jié)的A片。
我從他對她情不自禁展露出的笑容中看到滿滿的、欣喜的愛。從她嬌羞的表情中我看到了一種仿佛年輕人才有的、不諳世事的愛。也許 偷歡算不上偷情??杀膬蓚€人什么都沒有,只剩下愛情。若愛情也磨滅了,就真的一無所有。
我愛黑木瞳。
森田芳光,渡邊淳一,役所廣司 ,黑木瞳。電影版還是沒書來得猛。情欲肉欲的描寫算很弱化了。日本人看婚外情角度的確是不一樣的,即便有著和其他國家同樣禁忌,但你看到的不是背叛,而是一種身體的永恒結合。
《隔墻花》里的殉情完全是發(fā)自內心,這里的殉情更多與外部相關,果然是日本人的思維,偷情是逼出來的,殉情更是逼出來的,反正總歸是情有可原的。社會的高壓讓他們只能在情欲中逃避,可來自工作,家庭,社會,道德上的種種壓力卻又剝奪了最后的一處避難所。沒有任何快樂的愛情,只有壓抑與絕望的電影。
青春發(fā)育期時,和大部分男生一樣,對“性”充滿了無限的好奇和向往。當然,啟蒙也是天橋下深巷中流傳出來的光盤和F盤中不可描述的文件夾。不同的是,他們拿著電子詞典當閱讀器看少婦白潔和鄉(xiāng)村女老師之類的時候,我卻鬼使神差的在地攤上買了失樂園原著。那時候看,失望是或多或少的,沒有太多赤裸裸的描寫刺激感官,反倒更加細致入微的體會到了諸多修辭的絕妙。當然,直到后來我戀愛和做愛后,也才時不時回光返照般地明白那種如膠似漆的纏綿和水乳交融的悱惻。但是,關于婚姻,關于出軌,即便耳聞了現(xiàn)實中的太多,還是無法也不想有任何共鳴。還天真的思考,做愛做到死挺浪漫的,但那種愛是自私的嗎?
森田改編之牛在于他能讓你在看片的時候根本想不起自己在讀《失樂園》時候的一切記憶,卻又能把作家放在書本最深處的精髓挖出來不斷放大。失樂園最讓人震撼的是森田瑣碎的用鏡是完全只服務于這部片子的,大量的失焦晃動,營造的是一個偷窺的視角,這才抵達了情色的核心。秘而不宣的光明正大,值得滿分。
恩,情色片中的精品,文藝片中的精品。櫻花精神。
我這么地愛你,卻還只能叫做“外遇”嗎?究竟是愛大,還是婚姻大,是道德大,還是自己大?
在悲劇中幻滅是最美的,就像短暫的櫻花。小說最后一章叫“至?!闭f明了這點。兩個人在最后一直是朝著極樂世界飛奔,對人世間只有彼此之間幾個月的美好回憶值得留戀。在他們眼里人間才是“失樂園”吧。所以小說并沒有對自己青春時代的回憶,因為兩個人只有彼此,沒有其他。電影加上去的。
黑木瞳也就這樣了。這片我17歲左右看的。真的看不出來東西,現(xiàn)在估計更加看不出來東西。給四星是因為大家都給四星————2021年補充:人生閱歷讓我對這部電影有了更深的看法,可能所謂“絕望的生活”也不外乎如此了吧。
【教科書】如何用OS寫兩個人的一生。凜子:7歲時,我在蓮花田里迷了路,日落了,心里很害怕。久木:9歲時,爸爸給我買了一雙壘球手套,我高興得戴著它睡著了。凜子:14歲時,第一次穿絲襪,腳在低腰皮鞋里感覺滑滑的。久木:17歲時,肯尼迪總統(tǒng)被暗殺,我在電視機旁呆住了。凜子:25歲相親結婚,婚禮當日剛好遇到臺風。久木:27歲長女出生,工作很忙,連醫(yī)院也沒有去。凜子:38歲那年夏天,我遇見了你,我們相愛了。久木:50歲,第一次為女人著迷。凜子:38歲的冬天,和你永遠在一起,永遠……久木:永遠……
漫天飛雪,攜手漫步,回憶之河緩緩流淌,愛情甜美的氣息令人絕望;紅酒融化了毒藥,經(jīng)過我的嘴,流進你的胃,這些迷失的液體,帶來天使的飛翔。永別了,失樂園,我們天上見。
挑不起情欲的情色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