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綁架金大中》電影劇本
《綁架金大中》電影劇本
文/(日本)荒井晴彥
譯/洪旗
黑色的畫面,傳出播音員的聲音——
“上午11時左右,五名右翼分子模樣的男人沖入位于市谷的自衛(wèi)隊駐地。
“作家三島由紀夫(注1)等人占領(lǐng)了市谷的自衛(wèi)隊東部方面總監(jiān)部,將益田兼利總監(jiān)劫為人質(zhì)。”
行駛中的自衛(wèi)隊吉普車
字幕:1970年11月25日
駕駛吉普車的是菊村軍曹。
在后面的座位上坐著身穿軍服的富田滿洲男三佐(陸上自衛(wèi)隊陸上幕僚監(jiān)部第二部,35歲),臉上顯出焦急的神色。
車上的收音機傳出播音員緊張的語音:“三島由紀夫站在陽臺上開始發(fā)表演說。演說的內(nèi)容似乎是號召自衛(wèi)隊奮起?!?br>
行駛的出租車
車內(nèi),《東京夕刊》的記者神川昭和(45歲)抖著腿在吸煙。
車載收音機播報的新聞:“三島由紀夫等五人沖入該處時,用日本刀砍殺了上前制止他們的自衛(wèi)隊軍官?!?br>
行駛的自衛(wèi)隊吉普車
播音員的聲音:“在自衛(wèi)隊軍人們激烈的呼喊與怒吼聲中,三島由紀夫三呼‘天皇陛下萬歲’之后,從陽臺上跳了下去?!?br>富田:……
飛機的轟鳴聲。
天空飛過新聞單位的直升機。
陸上自衛(wèi)隊市谷駐屯地·記者見面會
警視廳工作人員:從兩個人……當(dāng)時的狀況來看嘛,像是自殺。這是根據(jù)總監(jiān)室的報告做出的判斷。
新聞記者:目前他們是傷重不起呢,還是已經(jīng)死了?
工作人員:死亡了。已經(jīng)死亡了。
新聞記者:兩個人都死了嗎?
工作人員:兩個人都已死亡。至于另外的三個人,情況嘛……我看是被斬首的。
記者們發(fā)出一片交頭接耳和嘆息的聲音。
工作人員:哦——署長在12時23分已經(jīng)進入總監(jiān)室進行了確認。
“聽說沒有頭……是這樣嗎?”
記者當(dāng)中有人喊道。
工作人員:頭還是有的。主要……那個……頭是與身體分離開的狀態(tài)。
新聞記者:兩個人的頭……都是這樣嗎?
工作人員:是的!
又是一陣嘆息般的嗡嗡聲。
神川輕手輕腳地離開了這里。
同·總監(jiān)室前
神川從警察們的身邊鉆了過去,把照相機的鏡頭伸進破碎了的窗玻璃中,向總監(jiān)室內(nèi)部拍照。
神川被警察拽回警戒線外。
富田走來。
富田將一束菊花擺放在總監(jiān)室的門口,合掌默哀。
神川朝富田按下了照相機快門。
富田注視神川。
富田走近神川,揮手一拳打去。
神川倒了下去。
富田轉(zhuǎn)身走了。
青瓦臺(大韓民國總統(tǒng)府)·一室
字幕:1971年4月28日,漢城
銀幕上,在野黨第七任總統(tǒng)候選人金大中,正在獎忠壇公園舉行的百萬人集會上發(fā)表演講。
一動不動看著銀幕的男人的背影。
李厚成進入室內(nèi)。
字幕:韓國中央情報部(KCIA)部長·李厚成。
李厚成(朝語):閣下、閣下,壓倒性的勝利!祝賀您三選成功。
背對鏡頭的男人站起身來。
字幕:韓國第六任總統(tǒng)·樸正熙
金大中的聲音弱化。
樸正熙(朝語):票數(shù)?
李厚成(朝語):6,342,828票。
樸正熙(朝語):金大中呢?
李厚成(朝語):5,395,900票。
樸正熙:……
李厚成(朝語):相差946,928票。
樸正熙:……
李厚成(朝語):我們盡了一切努力,包括收買、威脅有權(quán)者,偽造選票,收購棄權(quán)者的選票,把選金大中的票當(dāng)作棄權(quán)者的廢票、無效票處理,等等。
樸正熙(朝語):……花了這么大力氣,只多出94萬張選票?投票站有9401處,也就是說,一個投票站才多出了100張選票嘛。
樸正熙凝視著銀幕上的金大中。
樸正熙(朝語):也許,尼克松會拋棄我,轉(zhuǎn)而選擇金大中了。
李厚成(朝語):閣下,有件事不知該不該告訴您……
樸正熙:……
李厚成(朝語):這里的警備部隊的選票,絕大部分投給了金大中。
樸正熙轉(zhuǎn)身,向放映員示意。放映機停下來。銀幕上金大中消失了。
樸正熙走出室外。
昏暗中,三輛轎車朝光州機場的方向疾馳
字幕:1971年5月25日
一輛出租車從后面超了上來。
出租車里的乘客們一邊揮手一邊呼喊:“金大中!金大中!”出租車插入了打頭的金大中轎車和跟在其后的警衛(wèi)車之間。
金大中車上的秘書(朝語,向無線對講機):怎么回事,那輛車?
警衛(wèi)車中的警衛(wèi)(朝語):是出租車。
金大中車上的秘書(朝語):會不會是中央情報部的?
警衛(wèi)車中的警衛(wèi)(朝語):前邊有兩個人,后邊是三個,看上去像是乘客。
金大中車上的秘書(朝語):你們開到出租車前面來。
警衛(wèi)車中的警衛(wèi)(朝語):明白。
這時,另一條車道上出現(xiàn)了一臺大型卡車。突然朝金大中的轎車撞去。
金大中的司機猛踩油門。
卡車先撞上了金大中車的后部,隨后狠狠地與出租車撞到了一起。金大中的轎車被撞飛然后翻倒在田地里。
東京帝國飯店·某房間
字幕:1972年10月17日
金大中面對電視機坐下,注視著屏幕。
在他身邊是金銅忠。
電視新聞是NHK駐漢城特派記者播報的,可以看到不時從畫面前駛過的裝甲戰(zhàn)車,以及許多新聞社、電視臺的記者和大學(xué)生。在混亂的場面中,站立著一些佩戴“戒嚴軍”臂章的武裝士兵。
金銅忠(朝語):很像1961年發(fā)生五一六政變時的情形。也許得到了美國的支持。
金大中(朝語):作為美國,恐怕不能說這樣不行吧。
漢城·南山腳下兩棟7層的白色建筑物
字幕:韓國中央情報部(KCIA)第五局、第六局,通稱“南山”
同·一室
從地下室傳出的拷打聲和慘叫聲。
李厚成(朝語):你真是總統(tǒng)的同學(xué)?
塚田(朝語):我是陸軍士官學(xué)校的54期生,岡本和樸總統(tǒng)是57期的。
字幕: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二部部長塚田昭一
李厚成(朝語):那,我就是你的朋友啦??礃幼樱偨y(tǒng)也得來問候你呀。
塚田(朝語):這可不敢當(dāng)。
慘叫聲。
塚田(朝語):這里挺熱鬧嘛。
李厚成(朝語):抓來了差不多6000人,不過盡是些小魚小蝦,大魚卻在東京自由自在地游來游去呢。
塚田(朝語):你說的是金大中?
李厚成(朝語):打算等他出門時找機會抓他。到時候,希望能多多協(xié)助。
塚田(朝語):嗯。我看,一味地緊跟美國也靠不住啊。
李厚成(朝語):是啊。一旦那位標榜要與亞洲盟國并肩戰(zhàn)斗的尼克松,把駐韓美軍撤走……如果釜山飄起了共產(chǎn)主義的紅旗,那么,日本也要跟著遭殃的。
塚田(朝語):在元寇忽必烈的時代,神風(fēng)為我們而勁吹……
李厚成(朝語):美國人可是只顧自己的呀。
塚田(朝語):倘若大東亞戰(zhàn)爭我們能夠取勝的話……
李厚成(朝語):韓國仍舊做日本的殖民地,是嗎?
塚田:……
韓國俱樂部“無窺花”
字幕:1973年4月
佐竹春男(三等陸軍尉官·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監(jiān)部二部·特別行動隊)在唱卡拉OK。
佐竹(唱):你我常來這家店,一邊喝茶一邊聊。學(xué)生吵鬧的廳堂里……
富田和女招待在舞池跳貼面舞。
富田:這小子,又不是剛高中畢業(yè),唱什么《學(xué)生街的吃茶店》呀。(對佐竹)跳著貼面,松尾和子的歌也會唱?。ǔ┤巳硕颊f他不好,但對我總是很溫柔。
富田一邊唱一邊用力抱緊女招待。
“口紅!”女招待低聲叫著把頭移開。
富田低頭瞧著白襯衣的胸部。
襯衣上的口紅印。
富田:哎呀。
女招待(朝語):媽媽桑,叫政美來。
同·洗手間
政美在洗襯衣上的口紅印。
赤裸著上身的富田看著政美。
政美:冷不冷呀?馬上就洗好。
富田:你在哪兒學(xué)的日語?
富田對著鏡中的政美問道。
政美:我在日語學(xué)校上學(xué)呢。
富田:什么時候來這里的?
政美:1月。
富田:為什么不離開這兒?
政美:……
政美用毛巾把襯衣上洗過口紅處的水漬擦干。
富田:你長得挺不錯,比剛才那個女招待漂亮。
政美拿著襯衣走到富田身后。
富田把胳膊伸進袖子。
政美轉(zhuǎn)到富田前面,為他扣上紐扣。
富田:喜歡日本嗎?
政美:日本和日本人都讓我討厭。
政美扣好了最上邊的紐扣。
富田忽然抬起政美的臉,親吻她。
政美掙扎著。
富田的嘴離開了政美的嘴唇。
政美推開富田。
政美(朝語):所以我討厭日本人。
政美朝外走去。
富田(朝語):我,喜歡你。
政美轉(zhuǎn)過頭來。
富田(朝語):謝謝。
政美走了。
同·外
女招待們走出大門。
富田站在入口處吸著香煙。
政美和一名男員工一起出了門。
政美拒絕了男員工的邀請,獨自往前走去。
富田不緊不慢地跟在政美身后。
富田(朝語):一起吃飯好嗎?
富田在政美身后開了腔。
政美回轉(zhuǎn)身。
富田(朝語):剛才很抱歉。
拉面館的攤位
在吃拉面的富田和政美。
政美:你怎么會說朝鮮話呀?
富田:戰(zhàn)爭失敗后,從滿洲潰逃時我才10歲,走在路上就不行了,有位姓金的朝鮮人收留了我。他對我說,你得扮成個朝鮮人的孩子才行。
政美:那你的家里人呢?
富田:都死光了,就是死在潰逃的途中……說得重一點,是關(guān)東軍沒能保護好我們。而我得到的幫助,卻來自本該憎恨日本人的朝鮮人。
政美:有這樣一句話你聽說過嗎:和痛苦說再見吧,和金錢說再見吧。
富田(搖搖頭):……
政美:我不知道有什么日本人呼吁過要把朝鮮人當(dāng)作同胞一樣看待。
富田:……
政美:富田先生,你喜歡自己的國家嗎?
富田:喜歡,但不是現(xiàn)在的日本。
政美:我,非常討厭現(xiàn)在的韓國。
富田:……
出租房·外
富田和政美在接吻。
富田:屋子里有男人在等你嗎?
政美搖搖頭。
同·政美的房間
富田環(huán)顧室內(nèi)。
政美:別這樣看啦,怪讓人難堪的。
富田:如果不去做女招待,生活能夠維持嗎?
政美:我還在當(dāng)教朝鮮話的家庭教師呢。
富田:教幾個人?
政美:一個。
富田:這管不了多大用。
政美:但我得到了很高的報酬。
富田:從一個學(xué)生那里?
政美:是從常來我們店的一個姓張的客人那里得到的,這個工作就是他介紹給我的。
富田:那個人為什么要學(xué)朝鮮話?
政美:他說,他是在日本的韓國同胞,為了回國旅行時能講朝語。
富田:可是,那個張先生怎么不教他?
政美:他有口音。
富田:哪里的?
政美:不知道。反正,既不是釜山的,也不是光州的。
富田:張先生的真實姓名叫什么?
政美:叫張正男。是不是真實姓名,我……
富田:那個先生的名字呢?
政美:叫申明哲。我怎么覺得像是被審問一樣呀。
富田:……
政美:富田先生,你結(jié)婚了嗎?
富田:曾經(jīng)結(jié)過。
政美:現(xiàn)在是獨身?
富田:你和那個張先生好?
政美搖頭。
富田:和申明哲呢?
政美搖頭。
富田站起身。
富田:我回去啦。
富田朝房門走去。
政美:我和任何人都沒有上過床。請看看吧。(朝語)……誰也不會擁抱這樣的身體,誰都不會來抱我的。
政美脫下了衣服。
富田:!?
政美的身上有幾處嚴重?zé)齻粝碌陌毯邸?br>富田(朝語):這是怎么搞的?
政美(朝語):去年10月17日,我因為參加抗議非常戒嚴令的游行,被抓到了中央情報部里……他們扒光我的衣服,把我的頭發(fā)綁在拷問臺上,問我是不是北朝鮮間諜。我說不是,他們就用摻了興奮劑的水灌我,然后輪奸了我……但我還是不承認。他們便用燒紅的烙鐵……我昏死過去。他們又用水把我潑醒,接著給我注射……
富田脫下上衣披在政美身上。
政美抱住富田抽泣著。
政美(朝語):未婚夫跑了。連父母也說我是一輩子嫁不出去的女兒……按說,我是個當(dāng)不了女招待的人,我是個無法出賣肉體的女人。
富田:……我要你。
富田抱住政美倒在床上。
政美:我不要你的錢。
政美為富田解開紐扣。
大樓·空置的房間
佐竹瞄著裝有望遠鏡頭的照相機取景器。
富田在吃方便面。吃完之后,把地上的電水壺里的開水沖入另一只碗內(nèi)。
富田端著沖好的方便面,拍拍佐竹的肩膀——
富田:能吃啦。
富田替換下佐竹,盯著照相機的取景器。
照相機中的景象·政美的房間
政美在教申明哲朝語。
大樓·空置的房間
在吃方便面的佐竹往窗外望去。
佐竹:哎,那輛車是中央情報部的!
富田把照相機鏡頭轉(zhuǎn)向道路。
道路
一輛轎車車頭朝著出租房停在那里。
出現(xiàn)了一個騎自行車而來的男人。
佐竹的聲音:張正男來了。
停著的轎車引起了張正男的注意。
他徑直從車旁騎了過去。
佐竹:哎喲,笨蛋!那幫家伙沒發(fā)現(xiàn)他。
又開來了一輛車,在轎車的后面停下。幾個穿西裝的男人下了車。
富田的聲音:是金車云。
照相機拍下的男人
字幕:韓國駐日本大使館一等秘書金車云
大樓·空置的房間
富田離開了照相機。
富田:這幫人要惹事。替我盯著。
他一邊向佐竹交待一邊朝門外跑。
政美的房間
五名韓國中央情報部人員闖入室內(nèi),用乙醚手帕捂住政美和申明哲的口鼻,將他們強行押走。
出租房·外
金車云等人架著有些癱軟的政美和申明哲走出屋外。
富田跑了過去。
金車云:富田先生?
富田:佐藤,你打算把這兩個人怎么樣?
金車云:有些事要問問他們。
富田:這里是日本,不是韓國。你們這樣做是在犯罪。
金車云:他們兩個人和那個姓張的北邊的間諜,正在策劃暗殺樸總統(tǒng)。
富田:你不能把那個女的送回她的房間嗎?如果可以,我就當(dāng)什么也沒看見。
金車云:能不能給我點兒面子?
富田:那個女的是同我們合作的人。所以,你們所有的行動我們都通過對面樓上的照相機拍下來了。是否把拍下的東西交給外事科,就看你們下一步怎么做了。
金車云:……明白了。(對部下)把那個女的送回房間去。
兩個男人架著政美返回了出租房。
大樓·空置的房間
盯著照相機取景器的佐竹。
中央情報部的人把政美放倒在地上,隨后返身出門。
政美坐了起來,似乎是想打電話,但又作罷。
富田回到空置的房間。
佐竹:嘿,看上去,乙醚對那個女的簡直就沒起多大作用。
富田瞄著照相機取景器。
取景器中的景象
政美恐懼的面容。
河岸邊的運動場
草叢。身穿棒球服的神川和一群孩子在草叢中找尋棒球。
“找到啦!”一個孩子舉起的手中拿著棒球。
神川:那好,回去。
黃昏時分,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新潟·某處海岸
深夜。
張正男拾起兩塊石頭,相互敲擊了幾下。出現(xiàn)了兩名北朝鮮的特工人員。
三個人剛要走,這時,隱藏在附近的一只橡皮舟乘著波浪沖了過來。
好幾只手電筒的光柱射向三個人。
持槍的金車云等人已將三個人包圍。
張正男:你們是外事警察嗎?
金車云(朝語):是韓國中央情報部的。
張正男一口吞下了藏在戒指里的氰化鉀。特工人員也吞下了氰化鉀。
三人高呼“祖國統(tǒng)一萬歲!”后倒了下去。
電車中
富田在看報紙。
報上一條小小的新聞記事:“XX海岸邊發(fā)現(xiàn)身份不明者的溺水尸體?!?br>
銀座第一酒店·客房的走廊
提著挎包的神川走來,在一扇房門前停下,敲門。
神川:我是《東京夕刊》的記者神川。
房門開了,但仍掛著鎖鏈。金銅忠出現(xiàn)在門內(nèi)。神川把名片遞了進去。
金銅忠接過名片,將門關(guān)上。
房門再度打開。
金銅忠:我叫金銅忠,是和金大中一起長大的朋友。請進吧。
同·會客廳
神川在沙發(fā)上坐下,從挎包里拿出照相機。
一個微胖的中年男人,拖著一條行動不太方便的腿從里面的房間走出來。
神川趕忙站起身。
神川:我是神川。
金大中:我是金大中。初次見面,請多關(guān)照。
金大中的日語講得十分流利。
神川:拍照片,可以嗎?
金大中在沙發(fā)上坐下,點燃了煙斗。
神川開始給金大中拍照。
神川:您是清楚我們雜志的性質(zhì)才打來電話的嗎?
金大中:是什么性質(zhì)的雜志呀?
神川:也許,該稱為弱者的雜志吧。哦,說得好聽點兒,就是供勞動者階層閱讀的新聞性雜志。
金大中:我看,是強者的雜志吧。因為你們敢于刊登對我的采訪。
金大中說著露出了笑容。
金大中:也給“朝日”、“每日”等報刊社打了電話,不過他們都是些周刊雜志,屬于新聞這一方面的只有你們一家。
神川:哎,是整個一方面嗎?
兩個人笑著。
※※※
神川的采訪。
神川:在美中建交、日中恢復(fù)邦交、中止越戰(zhàn)等一系列亞洲緊張事態(tài)趨于緩和的情況下,樸總統(tǒng)反而宣布實行非常戒嚴令、解散國會、修改憲法。對此,您有什么看法?
金大中:美國的做法不行。自詡為自由、民主之國的美國對于亞洲諸國,不管是多么獨裁的國家,是多么腐敗的政權(quán),只要他們唱起反共的高調(diào),就給他們送去金錢和武器。于是,這些武器便被用來鎮(zhèn)壓要求自由與民主的國民,而金錢則流入了他們私人的腰包。這就是美國和獨裁政權(quán)繼續(xù)制造所謂共產(chǎn)主義威脅的理由。一直在叫賣“自由”、“與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斗”的韓國政府,如今卻因決心實行軍事獨裁而自行拋棄了這些用以招徠顧客的“商品”。北朝鮮有面包但缺乏自由??墒琼n國既沒有面包也沒有自由,而且緊隨著獨裁統(tǒng)治而來的就是政治上的腐敗。實情如此,還侈談什么與共產(chǎn)主義決戰(zhàn)?它只能使南邊從內(nèi)部開始崩潰。
《東京夕刊》的標題
《樸政權(quán)叛逆者勇敢地斷言:“如此下去南北無法統(tǒng)一”·有“韓國的肯尼迪”之稱的金大中對本刊記者的談話》。在上述標題的旁邊又寫著“黑馬在此”。
麻布附近·“安宅”(注2)
一棟民宅對著寂靜的街道。
一個穿西裝的男人急步走來。他悄悄地窺視了一下四周,然后進入民宅。
同·內(nèi)
墻板上貼著大幅的金大中正面和側(cè)面的照片。
遲到的柳春城進來后向金俊權(quán)低頭行禮,然后在末位落座。
金俊權(quán)開始點名。
字幕:韓國駐日本大使館公使金俊權(quán)。
在每位被金俊權(quán)點了名的人面部旁都顯示出字幕——
字幕:參事官尹學(xué)英、二等秘書韓尚石、神戶領(lǐng)事館副領(lǐng)事李臺健、橫濱領(lǐng)事館副領(lǐng)事劉永善、二等秘書柳春成。
金俊權(quán)(朝語):諸位就是秘密情報機關(guān)對金大中實施作戰(zhàn)的部隊,指揮官是金車云。我則作為公開場合上的人進行工作。
金車云(朝語):要我們做什么事?
金俊權(quán)(朝語):策動某些政治家,以達到促使金大中歸國的目的。
金車云(朝語):但總統(tǒng)希望得到的是金大中的首級吧。
李臺?。ǔZ):公使,在日本這樣干會引起軒然大波的。如果金大中在東京消失,就會讓人聯(lián)想到“東柏林事件”,當(dāng)時西德政府發(fā)出了斷絕外交關(guān)系的威脅。結(jié)果還不是把綁架的那十七個人送回去了嘛。
金車云(朝語):日本有什么資格對此事吵吵鬧鬧、說三道四呀,當(dāng)年明成皇后被侵入王宮的日本公使殺死后還受到凌辱,而且遺體都被燒掉了。那是皇后啊。西德的那件事嘛,因為還牽連到漢城,所以成了國際事件。最好是把金大中殺掉,或者讓他逃到北邊去,然后將此作為煽動宣傳的材料也不錯。
李臺健(朝語):金公使,請給我1億韓元的工作資金。
金俊權(quán)(朝語):要做什么?
李臺健(朝語):可以用“豺狼”(注3)的方式對付他。
金俊權(quán)(朝語):你是說雇用殺手?
金車云(朝語):不行,下達的是給我們的命令,是至高無上的命令,我們只能執(zhí)行。
金俊權(quán)(朝語):使館內(nèi)部知道本次作戰(zhàn)行動的,只有現(xiàn)在在座的人。當(dāng)然也不會讓大使本人知道。諸位要外松內(nèi)緊。今后,沒有得到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隨意行動。
柳澤宅
穿著和服的柳澤三郎和李臺健坐在朝向庭院的寬闊的日式房間里。
柳澤:我們黑社會之間的爭斗,即便是殺了對方的人也能很快出獄。但如果殺的是外國的政治家,恐怕要判死刑吧。
李臺?。弘y道不能不讓他們抓到嗎?
柳澤:小看日本警察的就是傻瓜,還是加緊進行政治活動為好。不過,如果只是把人搞殘廢,或者弄瞎,那倒是下面的小子們就能干得了……
李臺?。骸瓪垙U……弄瞎……
李臺健嘆了口氣。
電影院
銀幕上,北大路欣也把手槍插入口中??蹌恿藰寵C。
一聲槍響,北大路欣也仰面倒下。
隨著音樂聲出現(xiàn)了字幕:“昭和三十年5月29日,山中正治自殺?!?br>
同·外
《不義之戰(zhàn)·廣島死斗篇》的電影宣傳畫。
金甲壽和高島俊子出了電影院。
金甲壽吹起了口哨,是剛才影片中山中正治所吹口哨的旋律。
他們兩個人都穿著立領(lǐng)鑲黑邊的學(xué)生裝和肥大的褲子。金甲壽停下了腳步。
金甲壽:士官。
俊子:什么士官?
金甲壽盯著兩個學(xué)生模樣的人。
金甲壽仍在吹著口哨。
學(xué)生A:看什么看!
俊子:走吧,金君。
學(xué)生B:金君?
學(xué)生A:嘿,這個高麗棒子,居然還帶了個日本妞。
學(xué)生B:大姐,讓高麗棒子干過,身上就會有股蒜臭味兒。
俊子:我不是日本人。
金甲壽不由得側(cè)頭看著俊子。
學(xué)生A:是朝鮮人,就該穿你們朝鮮的衣服呀。
學(xué)生B:這家伙還吹什么《預(yù)科生鍛煉之歌》。
學(xué)生A:你們這兩個高麗棒子,趕快滾回朝鮮去唱你們的《阿里郎》吧!
金甲壽:媽的,我揍你!
金甲壽上去便打。
兩個學(xué)生一下子就被金甲壽用柔道的手法和腳法扔了出去??礋狒[的人聚了過來。一片喧鬧之聲。
“士官!”“士官來啦!”
準備逃跑的金甲壽在人群中找尋俊子。
金甲壽:高島,快跑!
這時,十幾個手持木刀的士官生分開眾人沖了過來。
“就是這個混蛋!”“宰了他!”
金甲壽受到木刀的攻擊。
俊子:別打啦!
突然——
“打死這幫士官生!”“揍這伙混蛋!”
幾十個拿著鐵鏈、鐵鍬的朝鮮人中學(xué)生沖入人群。
一場混戰(zhàn)。
傳來警車的警笛聲。
金甲壽和俊子從混亂的群毆旋渦中跑了出來。
情人旅館·一室
黑暗中傳來的雨聲。
俊子的聲音:下雨啦。
金甲壽的聲音:餓了。
金甲壽起身準備開燈。
俊子的聲音:等一下,現(xiàn)在還不能開。
金甲壽:沒關(guān)系,我不看就是了。
金甲壽穿上短褲,然后開了燈。
俊子慌忙把皺成一團的浴衣披上。
金甲壽拿起桌子上的點心便吃。
俊子:沒人吃這些東西。你一直沒告訴我要到這種色情的房間來。
俊子沏上了茶。
金甲壽:你,真的和我一樣?
俊子:什么?
金甲壽:你說你不是日本人。
俊子:……你討厭日本人嗎?和日本人上床不行嗎?
金甲壽:咱們住到一起吧。
俊子:我不喜歡“同居時代”。
金甲壽:那就結(jié)婚,可以吧。
俊子:……可是,我父親說,把我養(yǎng)大,不是為了讓我去給朝鮮人當(dāng)媳婦的。
金甲壽:你爸爸,不是在大學(xué)里專門研究當(dāng)年日本人如何強行帶走朝鮮人的嗎?
俊子:咱們私奔吧。
金甲壽:去哪兒呢?
俊子:哪兒都行。
電話鈴響了。
俊子:到時間啦。
金甲壽:再延長時間吧。
俊子:沒錢呀。
金甲壽拿起了電話聽筒。
俊子開始穿衣服。
防衛(wèi)廳·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二部·部長室
穿制服的塚田用朝語說了聲“明白”之后掛上了電話。
塚田:內(nèi)山二佐,要給別動隊搞個店面。
字幕:陸上自衛(wèi)隊幕僚二部別動隊隊長、二等陸軍佐官內(nèi)山洋二
內(nèi)山:那,您說是叫調(diào)查所好,還是叫法律事務(wù)所好呢?
塚田:我看就叫調(diào)查所吧。任務(wù)是協(xié)助韓國的中央情報部。
內(nèi)山:屬于特殊性質(zhì)的工作吧。
塚田:心里有沒有合適的人選呀?
內(nèi)山:我覺得,富田三佐比較合適。他在調(diào)查學(xué)校學(xué)過朝語,能夠熟練掌握。
塚田(點點頭):對方那些人好像很著急,就盡快開店吧。
內(nèi)山:是。
同·樓梯
著便裝的富田登上樓梯。
同·樓頂平臺
富田從樓梯間走上平臺。
內(nèi)山正在等他。
內(nèi)山:聽說你想辭官?
富田:總是在不能見人的地方做隱秘的事,讓人難以忍受。
內(nèi)山:你是光榮的防衛(wèi)大學(xué)一期生吧,難道忘了吉田茂(注4)在畢業(yè)典禮上的訓(xùn)話了嗎?
富田:“你們這些即將工作在隱蔽戰(zhàn)線上的諸君,就是國民與日本之幸。請多多忍耐?!?br>內(nèi)山:不錯。
富田:但我現(xiàn)在想做日光浴了。
內(nèi)山:算了吧,會被太陽灼傷的。
富田:……
內(nèi)山:幫我開家調(diào)查所吧。
富田:真實的工作是什么?
內(nèi)山:是你的專長,監(jiān)視和調(diào)查朝鮮人。
富田:這是命令嗎?
內(nèi)山:是的。
富田:不能穿軍裝、戰(zhàn)斗服的自衛(wèi)隊員到底算是什么呀?
內(nèi)山:就是隱蔽戰(zhàn)線中的隱形人唄。
高田馬場·原田公寓
在1107室門前,一個年輕男人正在掛一塊寫有“韓國民主制度統(tǒng)一問題研究所東京事務(wù)所”的牌子。
字幕:韓國青年同盟副委員長金君雄
金甲壽和趙勇俊在打掃約十四平方米的西式房間。
字幕:韓國民主團結(jié)會東京本部總務(wù)部長趙勇俊
趙勇俊:你真的學(xué)過柔道?
金甲壽:是啊。
趙勇?。簬锥??
金甲壽:三段,不過……
抱著朝鮮米酒的金銅忠和端著一盤朝鮮泡菜的金君雄進來了。
金銅忠:這是我老婆秘制的瑪格力酒,拿來慶祝事務(wù)所開業(yè)吧。
※※※
趙勇俊在讀一封韓文寫的信——
趙勇?。何沂且粋€非常尊敬金大中先生的同胞。韓國中央情報部想要置先生于死地,如果先生到日本來,在街上散步時、乘車時或者住在飯店里,都請加倍小心。稍有不慎,就可能發(fā)生嚴重事態(tài)。先生肩負著韓國未來的希望,千萬不要發(fā)生任何的意外。衷心地希望您多多珍重。
金君雄:能和我們一起給先生當(dāng)保鏢嗎?
金甲壽:對手是韓國中央情報部吧?
金銅忠:沒錯。他們很可能都有武器。
金甲壽:得穿防彈衣吧?
金君雄:是用血肉之軀保衛(wèi)先生。
金甲壽:……你是說,用生命?
趙勇俊點點頭。
金甲壽:……讓我考慮一下。
金甲壽的家
一家小小的理發(fā)店。
在與店面相通的日式客廳里,電視機發(fā)出聲音:“8點啦!全體集合”。
電視屏幕上,加藤茶朝觀眾瞪大眼睛、撩起衣襟。
加藤茶:你一定喜歡我的節(jié)目。也許只有那么一點點,但肯定會喜歡。
金甲壽和母親良枝在吃飯。
兩個人笑了起來。
良枝收起了笑容。
良枝:甲壽。
金甲壽:什么事?
良枝:你,不是真的想和那個叫高島的女孩結(jié)婚吧?
金甲壽:現(xiàn)在恐怕還不行。
良枝:你們還是分手的好。
金甲壽:連收入也沒有,所以我說恐怕還不行。
良枝:你找個藍眼睛的也好,黑皮膚的也行,就是絕對不許找日本人。
金甲壽:高島可沒有殺害母親的哥哥呀。
良枝:反正都是日本人。
金甲壽:是不一樣的日本人。
良枝:混蛋!
良枝一把推翻了桌子,走進旁邊的房間,把門重重地關(guān)上。
金甲壽:……
金甲壽收拾起散亂在地的食具。
飯?zhí)飿颉ぞ帽4髲B
一層是賣蘿卜油豆腐湯和烤雞肉串的店鋪。
端著滿滿一盤烤雞肉串的五木軍曹,登上了兩邊掛著紅燈籠的樓梯。
在第一扇門前,一個男人正往房門上貼什么東西。
五木:佐竹中尉,對不起,開一下門。
佐竹:混蛋!不許再稱軍銜。
兩個人進了房間。
大門關(guān)上了。
大門上掛著“大和調(diào)查所”的銘牌。
大和調(diào)查所·室內(nèi)
調(diào)查所剛開張,富田正在室內(nèi)收拾整理。
醉酒的佐竹睡在沙發(fā)上。
富田搖晃佐竹。
佐竹醒了過來。
富田:你不是新婚燕爾嗎,快回家去吧。
佐竹點上了一支煙。
佐竹:美女連看三天也看膩了,丑女連看三天就看慣了。
富田:你屬于哪一類呀?
佐竹:我可還沒看膩呢。
富田:這個傻瓜。
佐竹:富田三佐,你不回家嗎?
富田:沒有人等我。我就睡在這兒。
佐竹:那,我先走了。對不起。
佐竹行了個禮,走了。
富田把瓶里剩下的酒倒入紙杯中,端了起來。
富田:……
晨曦中,富田走下了坡路
政美的出租房·外
富田走來。
富田仰頭望著政美的房間。
富田點燃了一支香煙。
富田把抽完的煙蒂丟在地上,用腳踩熄,隨后返身離去。
坡路
富田走上坡路。
一輛送牛奶的自行車從他身邊駛過。
騎車的女人整個身體站立在腳蹬子上奮力蹬車。
可能是女人的力量已達到極限,自行車眼看就要停住。
富田未加思索,跑上去推著自行車后的貨箱。
女人:?(并未回頭)
富田“嘿、嘿”地用力推自行車。
自行車到了坡路的頂端。
放開手的富田長出了一口氣。
自行車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停下,政美回過頭來。
政美:?!
富田:!
政美把自行車支好,拿了一瓶牛奶走到富田面前。
政美打開牛奶瓶蓋,遞給富田。
富田接過牛奶。
政美:你欺騙了我。
富田:……
政美:不過,你也幫了我。
富田:……
政美:我對麻醉劑一類的東西不敏感。我裝做失去了知覺,其實什么都聽到了。
富田:……
政美:我并不知道張是北邊的間諜。但你肯定認為我和他都一樣,我是在用色情手段從你身上獲取情報吧?
富田:……
政美:現(xiàn)在這么早,難道我也是在從事什么間諜活動嗎?
富田:我總想,你在做什么呢?
政美:在送牛奶。
政美騎上自行車走了。
富田喝牛奶。
富田一口氣將瓶中的牛奶喝光,擦了擦嘴。
原田公寓·1107室
趙勇俊、金君雄和金甲壽把雜志、報紙塞進穿在身上的襯衣下面。
金銅忠進入房間。
金銅忠:準備出發(fā)吧。班機X時到達羽田機場。
金甲壽:讓先生穿上防彈背心吧。
趙勇?。喝绻闇实氖穷^部就沒有用??夏岬暇褪潜粨糁蓄^部的。
金君雄:“豺狼”瞄準的也是戴高樂的頭部,但他卻僥幸脫險。
金甲壽:是怎么回事?
金君雄:“豺狼”射擊時,戴高樂恰好向人低頭致意。
金甲壽:是嗎?看起來,還是經(jīng)常動著點才好。
趙勇俊:總在動就很難瞄準。如果老是在一個地方不動就很危險。
金銅忠:這里是咱們的大本營。先生每個地方住兩天或三天就得換一家旅館。
金甲壽“砰砰”地拍著塞了雜志的腹部。
金甲壽:這東西對付匕首大概沒問題,不知道子彈打上去怎么樣。
大家都沉默了。
疾馳在首都高速公路上的轎車
駕駛汽車的是金君雄,金甲壽坐在助手席。轎車后部的座位上,趙勇俊和金銅忠分坐在金大中的兩邊。
趙勇?。ǔZ):樸正熙“五一六”軍事政變奪取政權(quán)時,美國對他只是消極支持的態(tài)度,但在他派兵去越南和締結(jié)“日韓條約”后就變?yōu)榉e極支持了。不過,目前美國正在調(diào)整亞洲政策,樸政權(quán)與美國的關(guān)系急劇冷卻了下來。
金大中(朝語):美國有輿論認為,由于現(xiàn)在美國被水門事件搞得無暇他顧,假如明天韓國發(fā)生了反對獨裁統(tǒng)治的斗爭,美國也不能不表示支持。我要看一看情況究竟如何。
坐在助手席的金甲壽低聲問金君雄——
金甲壽:他們在說什么呢?
金大中(對金甲壽):你一定要好好記住自己民族的語言和文字。
金甲壽:是。
《東京夕刊》·文化社會部
神川在辦公桌上打開自己的記錄冊,開始抄寫。
部長川原走到神川桌旁。
川原:神川,你去采訪一下吧。
神川趕快收起了記錄冊。
川原:山口百惠是從“明星誕生”節(jié)目出身的主力新星。
神川:那個“天使”叫什么來著?
川原:那是櫻田淳子。
川原把寫好了采訪時間、地點的記事簿放下后離開。
神川又拿出記錄冊端詳著。
新宿的金街·某酒館
墻上貼著安迪·沃霍爾拍的照片《毛澤東》。
神川和某周刊主編麻生在飲酒。
麻生:你幫我們對賈利特萊進行的采訪很不錯。神川,能不能當(dāng)我們雜志的固定撰稿人吶?
神川:也許,等我退休以后可以吧。
麻生:他媽的,那時候我不也退休了嘛。不過,你采訪金大中的文章真是語驚四座呀。
神川:“今日勤王、明日佐幕”,登那個東西,不過是我們雜志社一時的心血來潮罷了。
麻生:我們雜志還不是一樣。只要賣得好就行,讀者是上帝嘛。
店門開了。
老板娘惠子朝結(jié)伴進來的渡邊和水野打招呼。
惠子:歡迎光臨。
渡邊:我們包的出租車在外邊等著呢,就喝一杯,行嗎?
惠子:請吧。
渡邊(瞧著酒架):只有白的?
惠子:是的。
渡邊:要兩份兌水的。
渡邊打量著店內(nèi),目光停留在神川身上。
神川(對麻生):來事兒了。
說著站起身。
惠子:怎么啦?
渡邊:嘿,這不是神川嗎?是早稻田的神川吧。從支援東寶工潮,噢,不對,是從全國學(xué)生聯(lián)合會成立大會之后,咱們就一直沒見過面吧。
神川:……
渡邊說著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神川接過名片,也拿出自己的名片。
麻生(瞄著渡邊的名片):XX新聞社政治部部長,嗬——
渡邊:你在《東京夕刊》呀。沒加入記者俱樂部,工作不好干吧?
神川:哎呀,是啊。
水野:就寫點職業(yè)摔跤、賭馬之類的東西,加不加入記者俱樂部無所謂嘛。
神川:就——是。
渡邊:這兒是你的據(jù)點嗎?蠻不錯的館子。好不容易碰上了,得喝呀。媽媽桑,拿一瓶酒來。
惠子:客人先生,您包的車還在外邊等著您呢。
渡邊:沒關(guān)系,讓他等著吧。
惠子:其實,我們這家店是會員制的。不過,您結(jié)賬就行了。
神川:算啦,我要回去了。金街的其他館子沒有會員制吧。
惠子:也有呀。
神川和麻生出了門。
順天堂醫(yī)院·外
金俊權(quán)進入醫(yī)院。
同·病房
梁宇東換上了睡衣。
字幕:韓國民主統(tǒng)一黨黨首·梁宇東響起了敲門聲。
金俊權(quán)推門入內(nèi)。
金俊權(quán)(朝語):我是駐日本公使金俊權(quán)。特來問候梁宇東先生。
梁宇東(朝語):……專程來訪,非常感謝。
金俊權(quán)(朝語):先生,請問您是否已同金大中先生約好見面了?
梁宇東(朝語):金大中在東京嗎?
金俊權(quán)(朝語):難道您不是清楚這種情況才到東京來的嗎?
梁宇東(朝語):我是為了檢查糖尿病來住院的。
金俊權(quán)(朝語):但是,已經(jīng)決定要和金大中見面了吧。
梁宇東(朝語):我想不想見金大中,和你們沒有關(guān)系。
金俊權(quán)(朝語):那倒也是。不過,先生別忘了,您是答應(yīng)為了讓金大中不在國外說韓國的壞話,勸他返回漢城,才得以按外交官待遇出來的。
梁宇東(朝語):即使是想和他見面,也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如果你知道,能告訴我嗎?
金俊權(quán):……
大和調(diào)查所
進入調(diào)查所的金車云。
佐竹:喂!……你是誰呀?
金車云:我叫佐藤。所長在嗎?
用屏風(fēng)隔成的“所長室”里,富田伸頭朝這邊望過來。
富田:喲,是佐藤呀。
※※※
“所長室”里的接待處。
桌上放著金大中的照片。
金車云:他應(yīng)該是在日本。主要的秘密據(jù)點是京王飯店,但又總在東京的旅館中換來換去。不過說實話,我們一次也沒能確定地看到他本人。
富田:如果找到他,打算怎么辦?
金車云:金大中不時往返于美國和日本,打著反樸、反獨裁的旗號,實際上是與金日成串通一氣,策劃搞什么“高麗聯(lián)邦共和國”。他到日本來,是為了飛到北方去商討對策的。那家伙的企圖并不是什么統(tǒng)一,而是與北方的赤化合并。所以,作為韓國政府,這是絕對不能允許的,無論如何也要予以制止。
富田:打算怎么制止呢?
金車云:我們想和他好好談?wù)?,但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所以希望你們提供幫助?br>
原田公寓旁的一條單向車道
一輛私人出租車駛?cè)胲嚨馈?br>金車云的聲音:金大中好像藏匿在他的朋友金銅忠家里,就是高田馬場的原田公寓。
富田把車停在公寓停車場的入口處。
佐竹和另外兩名調(diào)查員(五木軍曹和菊村軍曹)下了出租車。
富田:佐竹,你在車里盯住停車場出入口,五木盯住大門。菊村和我一起來。
富田和拿著寫生用具的菊村,進了原田公寓后面的一棟樓內(nèi)。
大樓·樓頂平臺
可以看見原田公寓1107室的大門。
菊村支好畫架,開始寫生。
仙臺坂下的公用電話亭
從公用電話亭前駛過的轎車。明亮的光線透過車窗,可以看到車內(nèi)一個正在打電話的男人的背影。
聲音(朝語):韓民統(tǒng)(注5)預(yù)備會的地點還是改變一下為好。
原田公寓·停在路旁的出租車
司機和田:這可是樁吃力的買賣呀,甭管夏天的大太陽底下還是冬天的大雪天……是不是哪位社長包養(yǎng)了女人,太太委托你們進行調(diào)查呀?
佐竹:嗯,就是這么回事。
富田從公用電話亭返回。
富田:正在移動中。今天可能是在上野的財富酒店。叫他倆過來。
佐竹:怎么搞的?
佐竹去叫五木和菊村了。
公民會館
正在舉行韓國民主統(tǒng)一陣線日本本部成立大會的預(yù)備會議。
金大中的演講。
金大中(朝語):如今支配著南方的樸政權(quán),其實是并無統(tǒng)一意志的政權(quán)。那么,眼下最為重要的,就是要先建立一個在實力上做好相應(yīng)的準備,進而能夠同北方進行對等談判的民主政權(quán)。南方國土要民主化,這是統(tǒng)一的大前提。即,“先恢復(fù)民主,后實現(xiàn)統(tǒng)一”。有一部分人主張“先統(tǒng)一,后民主”,而我們現(xiàn)在必須達成一個共識,那就是“先民主,后統(tǒng)一”。
全體人員起立鼓掌。
財富酒店·外
富田讓調(diào)查員在能夠監(jiān)視出入口的地點就位,然后自己進入了酒店。
大和調(diào)查所
富田與金車云。
富田:我不清楚你是從哪兒得來的情報,但都是些沒用的垃圾。
金車云:實在抱歉。我們這邊也是全力以赴了。還有件事想求你。
金車云把金大中采訪記錄的復(fù)印件放在桌子上。
金車云:我想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做這個采訪的記者住在什么地方?
富田:現(xiàn)在搞這種事情……
金車云:如果再給一份額外報酬的話,能否為我們工作?
富田瞧著復(fù)印下來的《東京夕刊》。
《東京夕刊》社
神川在打電話。
神川:好的,XX點就在堀端的……好,我明白了。
神川放下電話聽筒。
年輕記者:神川,這兒有你的電話,是位叫金田一的先生。
神川:金田一?那是誰呀……?
神川接過聽筒。
神川:喂,我是神川。
金大中的聲音:我是金大中。
皇居·堀端一帶的長椅
坐在長椅上的富田眺望著皇居。
神川走過來。
富田:在你正忙的時候把你約出來,對不起。
神川突然打了富田一拳。
富田擺出防備的姿勢。
神川:這一拳是我還給你的。
說著在長椅上坐下。
神川:那些自衛(wèi)隊員們都在陽臺上瞧三島由紀夫的熱鬧,為什么唯獨你卻給他供上菊花?
富田:那個人,曾和我們情報系統(tǒng)的軍官們策劃為修憲進行軍事政變。但是司令官認為時機尚不成熟。他不想讓我們像“二二六”事件的軍人那樣行動,然后像他們那樣死去……他說,自衛(wèi)隊那樣做違反憲法,你們自然也就違反了憲法?!f著說著流下了眼淚。
神川:你認為改變憲法是件好事?
富田:軍隊不像軍隊的樣子,你不覺得可笑嗎?
神川:那就是說,不僅要修改憲法的第九條,連第一條也得修改啦?
富田:他這樣認為。他總是想:為什么要把天皇變成一個凡人,所以……
神川:神也罷,人也罷,象征也罷,我們都不需要。你們所憧憬的日本軍隊,就是從屬于天皇的、秉承天皇意志的、為天皇盡忠的軍隊。所以,你們當(dāng)年為了保留天皇制,把戰(zhàn)爭結(jié)束的時間一拖再拖。如果停戰(zhàn)的圣斷早一點下達,就不會發(fā)生沖繩、廣島和長崎的慘劇,蘇聯(lián)也不會出兵滿洲了。
富田:……
神川:昭和二十年(注6)的3月,飛行隊長把我們集合在飛機庫前訓(xùn)話說:熱切企盼特攻出擊的人寫上“雙人機”,有出擊愿望的人寫上“單人機”,不愿意特攻出擊的就什么都別寫。有個叫水田的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軍曹小聲對我說,你什么也不要寫。他自己寫的是“單人機”。雖然我并不想去死,但不知怎么卻寫了“雙人機”,交上去之后真后悔。水田出擊沖繩一去不返,留下了一把吉他和一本筆記。在筆記本里,他抄寫了不少不同于軍歌的流行歌曲的歌詞,有《湯島的白梅》、《伊那的勘太郎》、《誰不思故鄉(xiāng)》、《新雪》……
富田:你到底想說什么?
神川:生命是最寶貴的。
富田: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東西。特攻隊員們是為了保衛(wèi)它而……特攻隊員們正是為了那樣的日本才去死的。
神川:那樣的日本,算了吧。
富田:……(要發(fā)作的樣子)
神川:不過,有什么事要我辦呀?
富田拿出了《東京夕刊》。
富田:能不能介紹我認識一下金大中?
神川:你們自衛(wèi)隊找金大中干什么?
富田把寫有“大和調(diào)查所”的名片遞給神川。
神川:你退役了?
富田:我有個熟人,是一家公司的社長,經(jīng)營著十幾家彈子房。他讀了你寫的采訪錄,說無論如何也要向金大中提供行動資金。
神川:我也想再采訪一次金大中,可是總也抓不著他。
富田:是嗎?
行駛的轎車內(nèi)
開車的是金君雄。
坐在后座的金大中正往筆記本上寫什么。
寫完之后,金大中把筆記本遞給坐在助手席的金甲壽。
金大中:這是為了讓你學(xué)習(xí)朝語寫的,請翻譯出來。
金甲壽:是。
金甲壽瞧著本子上的朝鮮文字。
《東京夕刊》社·外
神川走出雜志社樓外。
監(jiān)視他的富田尾隨其后而去。
銀座第一酒店·大門前上下車的地方
金君雄駕駛的轎車停下。
門童上前拉開后面的車門。
金甲壽從助手席開門下車。
金大中下了車。
金甲壽護衛(wèi)著金大中進入酒店。
同·大堂
金大中一邊登上自動扶梯一邊對金甲壽說:“你就在這里等我吧。”
同·二層的大廳
正在扶梯旁等待金大中的神川上前幾步。
神川:許久沒有問候了。
金大中笑著伸過手去。
握手的兩個人。
二人乘上電梯。
富田和金車云在注視著他們。
金車云:那是金大中吧,沒錯。還是第一次見到他本人。這么給我面子,都是托了富田先生的福哇。
他說著向富田伸出手去。
金車云:實在是太謝謝你啦。
同·外
在金車云的指揮下,一群穿西服的男人分別在可以監(jiān)視各個出入口的位置上就位。韓國中央情報部人員已將酒店完全包圍。
同·一層
神川下了自動扶梯。
在不遠處監(jiān)視著自動扶梯的金車云和富田。
金車云:金大中哪兒去了?
劉永善朝此處跑來。
金車云也三步并做兩步迎了上去。
“富田!”
神川走近富田。
神川:你在這兒干什么呢?
金車云和劉永善朝飯店外跑去。
富田:我來見個人。
神川:就是剛才那個人?
富田:啊?嗯。神川,你來做什么?
神川伸出小手指朝他晃了晃。
富田:哦,是大白天的情事?
神川:剛才那個人,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他是日本人嗎?
富田:為什么這樣問?
神川:他很像日韓斗爭那會兒,從韓國來的一個記者。記得他是姓崔。
富田:那個人叫佐藤。好吧,我先走了。
富田走了兩步又轉(zhuǎn)過身來。
富田:哎,對啦,你和金大中先生聯(lián)系上了嗎?
神川:噢,還沒有。
富田:是嗎?前兩天和你談到的那位想出錢資助金大中的社長,由于他老婆表示反對,說:如果那樣做的話,韓國的親戚們會怎么看呀。結(jié)果,這件事只好就算啦。
離去的富田。
神川:……
同·逃生通道內(nèi)的樓梯
金大中盡可能快地走下樓梯。
警察廳·長官室
高井把三張照片放在金俊權(quán)面前。
字幕:警察廳長官高井
金俊權(quán):!
是李臺健、尹英學(xué)等人在酒店實行監(jiān)視行動時被拍下的照片。
高井:這不是讓我為難嗎。不管你手下有多少秘密警察,也不能讓他們跑到別的國家來圍追堵截呀。
金俊權(quán):這并不是我的工作。
高井:你可是我們請來專門負責(zé)韓國中央情報部在日事務(wù)的。金公使,如果再發(fā)生類似事件,就會嚴重影響日韓之間的友誼啦。請務(wù)必停止。
“安宅”
金俊權(quán)和金車云。
金俊權(quán)(朝語):簡直就像小孩子玩的抓特務(wù)游戲,還讓日本警方拍下了照片。這都是你的責(zé)任。
金車云(朝語):……把班子成員調(diào)換一下吧。那個李臺健說過雇殺手來做,恐怕這家伙自己沒什么干勁。不能疏忽大意,換別人吧。
金俊權(quán)(朝語):……換成白哲現(xiàn)一秘吧。用誰換尹英學(xué)呀?
金車云(朝語):讓洪性震一秘替換他。
韓國駐日本大使館·大使辦公室
金俊權(quán)進入大使辦公室。
金俊權(quán)驚訝地看著等候在此的白哲現(xiàn)。
李奉周(朝語):我聽到了非同尋常的傳聞。是真的嗎?
字幕:韓國駐日本大使李奉周
金俊權(quán)(朝語):是什么傳聞?
李奉周(朝語):我看,一旦綁架了金大中,就會演變成破壞韓日友好關(guān)系的嚴重事件。
宋成民(朝語):而且,你們已經(jīng)處于日本警察的監(jiān)視之下,如果認為你們是現(xiàn)行犯,那就什么外交豁免權(quán)也無濟于事了。請立刻停止這一行動。
字幕:韓國駐日本公使宋成民
金俊權(quán)(朝語):我也認為這個計劃不太好,曾多次向上面提過意見,但沒有用。
宋成民(朝語):是何緣故?
金俊權(quán)(朝語):因為是最高命令。
“最高命令!”李奉周和宋成民不約而同地重復(fù)了一句。兩個人的臉色變得鐵青。
金甲壽家·夜晚
金甲壽在滿滿的書架上找書。
門開了。
金甲壽回頭一看,是母親良枝。
良枝:我還以為是小偷呢。
金甲壽:我上中學(xué)時,父親給我買的那本字典放在哪兒了?
良枝:不是你說不想再學(xué)朝語嘛,就給扔啦。找它做什么用呀?
金甲壽:要學(xué)朝語。
同·理發(fā)店
金甲壽準備出門。
店里的燈亮了。
良枝:你等一下,頭發(fā)太長了。
金甲壽:沒關(guān)系,我正留頭呢。
良枝:別人會說,理發(fā)店家的孩子怎么這樣呀。
良枝硬把金甲壽按在理發(fā)的椅子上,給他系上圍布。
良枝用濕毛巾揉搓金甲壽的頭發(fā)。
良枝:披頭士是咱理發(fā)店的大敵呀。
金甲壽:三年前就散伙了。
大和調(diào)查所
富田從“所長室”里伸頭對女辦事員說——
富田:你可以去吃飯了。
女辦事員:那我先去啦。
女辦事員離開了房間。
富田在一臉苦相的金車云對面坐下。
富田:你說,要最后商量一次,是指什么?
金車云:已經(jīng)確認金大中8月9日在自民黨AA研究會發(fā)表了演講。必須對他采取強硬手段了。
富田:……
金車云(朝語):只能把他殺掉。
富田:真的嗎?那你來找我……
金車云(朝語):希望你能把他從藏身之處引出來,以后的事就交給我們來辦。
金車云把一張支票放在桌上。
票面金額為2000萬日元。
金車云(朝語):去買輛車吧。有了車工作也能方便些。
富田(朝語):你是說,買輛車來干?
佐竹回來了。
富田:……哦,咱們出去吃飯吧。
說著站起身。
行駛中的轎車(乳白色的奔馳牌轎車)
駕車的是金車云。
坐在助手席的富田發(fā)現(xiàn)手剎旁一條手絹下有支手槍。
富田:這是做什么!想威脅我嗎?
金車云(朝語):不不,沒有的事。只是工作上的原因,我常帶著它。
富田:……
金車云(朝語):讓你擔(dān)心了,很抱歉。不過,子彈用光了,所以不起什么作用。
富田:沒有作用,那不是很糟糕嗎?
金車云:如果能起作用也很麻煩。因為這里是日本。
美術(shù)館前
金車云的車停在那里。
金車云(朝語):花錢如流水,真讓人受不了哇。大兒子在美國上大學(xué),二兒子上的是圣瑪麗學(xué)校,女兒在這兒的韓國人學(xué)校讀書。這孩子長得漂亮又可愛,不像我。但她臉上有顆挺大的痣,我想讓她在結(jié)婚之前去美國做整容手術(shù)……要是把剛才給你的那張支票放在我面前,我呀,讓干什么都行。富田先生,你現(xiàn)在可是個大款啦。
富田(朝語):我哪是什么大款。
金車云(朝語):有孩子嗎?
富田(朝語):有過,但是……和我妻子一起走了。
金車云(朝語):……如果暗殺金大中失敗,我會被殺掉的。還不止是我,我的家人也會被殺的。
富田:……
仙臺坂下(注7)的公用電話亭
一個男人一邊撥打電話,一邊瞧著《東京夕刊》刊登的神川第二次采訪金大中的文章。
電影院
正在放映浪漫色情片《女郎的地獄》。
只有稀稀拉拉幾名觀眾。
第一排靠右的座位上坐著神川。
神川察覺到有個男人在他身后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男人輕聲說道——
男人:請不要回頭。你是神川先生吧。
神川點點頭。
男人:我從坂下的公用電話亭那兒來……韓國中央情報部正在策劃暗殺金大中。
神川:什么方法?
男人:現(xiàn)在還不清楚。無非是先要抓到金大中,眼下正在尋找機會。自衛(wèi)隊與他們進行合作,有家“大和調(diào)查所”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金大中的行蹤。
神川:大和調(diào)查所?
男人:其實就是自衛(wèi)隊的秘密機構(gòu)。神川先生,您被人利用啦。大和調(diào)查所的人就是跟蹤您才找到金大中住處的。
神川:……
男人:如果金大中被暗殺,那就是你的過失造成的。請你在刊物上把韓國中央情報部的圖謀揭露出來。
男人離開了放映廳。
銀幕上一片喘息聲。
《東京夕刊》社
深夜,神川伏案默默地寫著新聞稿。
※※※
神川躺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川原用稿件拍打著神川。
神川睜開了眼睛。川原把稿件丟在神川的身上。
川原:你寫的這些,只是沒有確鑿證據(jù)的推測嘛,不能采用。
神川:但是有種種的跡象呀。
川原:有什么不是垃圾的確證呀?
神川:……等到事情發(fā)生就晚啦。
川原:所謂新聞,就是要等到事情發(fā)生之后才去寫的東西。
神川:說到這兒,相關(guān)的廣告還是增加了嘛。
川原:吉永小百合的婚禮披露會,就在3號。
說完轉(zhuǎn)身走了。
神川:什么地方呀?
神川朝川原的背影喊道。
川原:京王飯店。
神川想把寫好的稿件撕掉,但隨后又停手。
青山墓地
大和調(diào)查所的車子停在路邊。
佐竹在駕駛席上,后面坐著內(nèi)山和富田。
內(nèi)山:這件事不大妙。在日本這樣的法制國家,殺人就是殺人罪。自衛(wèi)隊沒有理由去干殺人的勾當(dāng)。
富田:塚田準將很清楚韓國中央情報部的計劃,因此才讓我們開辦調(diào)查所的呀。
內(nèi)山:……
富田:我們奉命開了調(diào)查所。有客人來,說幫著找個人,我們就去找了。以后,找到的人又被殺了。充其量,也只能說我們是給人幫過忙的協(xié)同者而已。
內(nèi)山:不要再涉足更多了。
富田:可他們是真的要下手了呀。
內(nèi)山:這些人也太小看日本的警察啦。
富田(低聲嘀咕):是啊。10月21號,安田講堂和朝間山莊有機動隊就夠了,用不著我們自衛(wèi)隊出場……
內(nèi)山:總之,不要更進一步插手此事。
內(nèi)山下了車。
富田(對佐竹):去一下仙臺坂下。
大和調(diào)查所的車停在仙臺坂下的公用電話亭前金車云出了大使館的門,朝這邊走來。
富田下車迎上前去。
金車云:你說有事問我,是什么?
富田:你,有沒有拷問過犯人?
金車云:沒有。
富田:真的嗎?
金車云:拷問犯人都是由南山的五局和六局來干。我是七局的。
富田:那張支票,我接受了。
出租房·政美的房間·外
富田走來。
在門前停下的富田想敲門,但又猶豫起來。這時門突然開了,門扇打在富田臉上。
一身外出裝束的政美走出門外。
政美:你的臉,沒事兒嗎?
富田:你要出去?
政美:我在烤肉店上班呀。
富田:那,送牛奶的工作呢?
政美:兩邊都在做。
富田把金車云給的支票遞給政美。
政美:這是什么?
富田:拿上它去美國吧。
政美接過支票,瞧著上面寫的數(shù)額。
政美:!
富田:美國的修復(fù)手術(shù)做得很好。
政美:是同情嗎?
富田:不是同情。
政美:你不該同情。因為那是你的朋友們給我造成的。
政美把支票還給富田。
富田:……
政美:你的真名叫什么?
富田:富田滿洲男。無論如何,你都不能收下嗎?
政美:我沒有理由接受它。
富田:……你讓我和你上過床。
政美接過了支票。
政美:你也讓我和你上過床。
政美又把支票放回富田手中,走了。
順天堂醫(yī)院·大廳
金大中和金甲壽進入大廳。
金車云和戴著墨鏡的富田在大廳的角落里。
金大中在電梯門前停下。
金大中:你在這里等我。
金大中對金甲壽說罷進了電梯。
※※※
大廳里,白哲現(xiàn)、劉永善和洪性震分別在暗處監(jiān)視著他們。
金車云(朝語):金大中和別人見面時,總是讓保鏢等在比較遠的地方。
富田(朝語):這不正好嘛。
金甲壽在椅子上坐下,拿出字典翻看。
順天堂醫(yī)院對面的樓頂平臺
韓尚石和柳春成正用望遠鏡窺視梁宇東的病房。
金大中進入病房。
梁宇東從病床上起身迎接金大中。
順天堂醫(yī)院·走廊
金車云和富田坐在走廊的長椅上繼續(xù)監(jiān)視。
金俊權(quán)來了。
金俊權(quán)走到金車云身旁,拿出一本雜志讓他看雜志的封面。
雜志封面上的標題:“韓國中央情報部謀殺金大中計劃”。
金車云(朝語):這是怎么回事!
富田(朝語):一定是內(nèi)部有人向他們走漏了消息。
金俊權(quán)(朝語):今天的行動中止。
金大中從病房里出來了。
裝做若無其事的樣子分散于各處的韓國中央情報部人員。
同·病房
金俊權(quán)進入病房。
金俊權(quán)(朝語):先生,金大中剛剛來過吧。如果您和反國家的頭子金大中企圖搞什么陰謀詭計,那,就會被我們從金浦機場直接送往南山。
梁宇東(朝語):他和我說,回國去共同戰(zhàn)斗。你們不也說過讓他回國的話嗎?
金俊權(quán)(朝語):你要回國?
梁宇東搖搖頭。
金俊權(quán)(朝語):你清楚南山的拷問是怎么回事吧。金大中說過,中央情報部沒有干不出來的事,除了不能把男人變成女人、女人變成男人。不過,中央情報部卻可以把男人弄成不男不女的人。
梁宇東(朝語):……我再勸勸他。
金俊權(quán)(朝語):你們下一次見面的時間,可以告訴我吧。
梁宇東(朝語):這我可辦不到。每次都是他突然打來電話告訴我。
金俊權(quán)(朝語):……看起來,只能通知外務(wù)部,讓他們?nèi)∠愕耐饨还俾眯凶o照啦。
梁宇東:……
金俊權(quán)(朝語):既然如此,我就去金浦機場接你,然后一起到南山說吧。
金俊權(quán)往外走去。
梁宇東:……
久保大廈
神川登上樓梯。
“大和調(diào)查所”的銘牌已經(jīng)不見了。
神川推開房門。
神川:!
空蕩蕩的房間。
同·原“大和調(diào)查所”內(nèi)
神川站在空無一物的房間里吸煙。
房門開啟,富田走了進來。
富田:怎么啦這是?
神川:像是卷包而逃了。
富田:……瞧著還真像。
神川:軍隊不像個軍隊。盡管如此,也必須做出已經(jīng)退役的樣子,你真夠可憐的。
富田:那本雜志上的文章,是你?
神川:嗯嗯。
富田:你打算通過那篇文章,讓韓國中央情報部罷手?
神川:為什么你要幫韓國中情部的忙呀?
富田:因為這是我的戰(zhàn)爭,是同共產(chǎn)主義的戰(zhàn)爭。
神川:你為何對共產(chǎn)主義這么反感?
富田:我母親在滿洲被交給蘇聯(lián)兵槍殺了。
神川:日本在中國也干過同樣的事情呀。掠奪中國的土地,建立所謂的滿洲國,還把你的親人們送到那里去。要恨的話,你應(yīng)該憎恨日本才對。
富田:你是不是從失去特攻出擊的機會之后便開始赤化了?
神川:高呼天皇陛下萬歲去死也好,高呼其他口號去死也好……我已經(jīng)不相信什么美麗的辭藻,不會為了那些東西去生、去死。
富田:如果只是活著,那和貓、狗又有什么區(qū)別?有夢想有信念才算是人。你呀,簡直就是泡在和平主義的溫吞水中享受的豬。
神川:斯大林說要建立沒有剝削和階級差別的和平世界,殺的人卻也不少。聯(lián)合赤軍也是打著革命的旗號殺死自己的同伴。這樣的事情,貓、狗、豬是做不來的,只有人類才勝任愉快。
富田:正因為如此才要同共產(chǎn)主義戰(zhàn)斗。讓狼活著,豬去死。
神川:還是讓豬活著,狼去死吧。
神川嘟囔著走了出去。
富田:……
原田公寓的地下吃茶店
金甲壽借助韓日辭典在翻譯金大中的詩文。
俊子在他對面坐下。
金甲壽抬起頭。
金甲壽:好久沒見了。
俊子:都一個月了……一個月不見面,咱們還是第一次呢。
金甲壽:現(xiàn)在我給金大中當(dāng)保鏢。
金甲壽把手中的紙遞給俊子。
俊子輕聲地讀著。
俊子:如果給我時間,我們還要相見。在寬闊的廣場上,我們高舉旗幟歡呼雀躍,我們興高采烈地擁抱著……
金甲壽:一個月又一個月,我們的民族,已經(jīng)被分開二十八年了。
俊子:……對不起。
金甲壽:你想說什么?
俊子:我,離家出走了。
金甲壽:……
俊子:自己租了房子。
金甲壽:……
俊子:我已經(jīng)拋下了親人。……你,能拋下母親嗎?
“安宅”
金車云、柳春成、劉永善、洪性震、韓尚石在場。
金車云(朝語):是白哲現(xiàn)向金大中通風(fēng)報信的。
所有的人都板著面孔點點頭。
※※※
韓尚石帶著白哲現(xiàn)進入室內(nèi)。
白哲現(xiàn)剛要回頭,韓尚石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柳春成和洪性震上去扭住了掙扎的白哲現(xiàn)。
金車云把那本雜志拿到白哲現(xiàn)眼前。
金車云(朝語):叛徒!
劉永善用浸了乙醚的毛巾捂在白哲現(xiàn)的鼻子上。
白哲現(xiàn)很快癱軟下來。
金車云捏住白哲現(xiàn)的鼻子,扳開他的嘴。
金車云(朝語):安眠藥!
劉永善把一瓶藥水倒入白哲現(xiàn)口中。
電影院
神川照舊坐在那個位子上。
電影放映完了,場內(nèi)明亮起來。
神川轉(zhuǎn)回身。
坂下的那個人(注8)沒有來。
“安宅”·浴室
赤身裸體的白哲現(xiàn)躺在浴缸內(nèi)。
只穿一條短褲、戴著橡膠手套的韓尚石、劉永善和洪性震低頭看著白哲現(xiàn)。
韓尚石用匕首切開白哲現(xiàn)大腿的肌肉,露出了動脈血管。
韓尚石(朝語):干吧!
說著切斷了動脈。
洪性震用止血鉗夾住其中一邊的動脈,劉永善用管子接到另一邊動脈的切
韓與日臺上唱戲,美利堅門下走狗。
50年前,詭異窒息的東北亞。(4.5)「可與“南山部長”對讀」
開篇的三島自殺帶出劇情,但說真的電影場景年代感還原度高的沒話說 但劇情完全沒有起伏節(jié)奏拖踏 我都好奇這片居然能入十佳而且排第三 阪本的導(dǎo)演功力其實很糟總是把電影節(jié)奏拖的很慢到劇情散亂..... 電影最棒的就是布袋寅泰的配樂 配樂五星大推 連配樂都掌握了電影的緊張感了 導(dǎo)演你到底在做啥....
還真的,挺平的。。。
我不喜歡政治 因為覺得充滿陰險
太平淡了
布袋寅泰的音樂太嗲了
感謝網(wǎng)友提供資源和辛苦翻譯字幕。和預(yù)想的出入很大。以為會是個斗智斗勇的、場面驚險的,至少也是個剪輯凌厲的動作片。但只覺得平淡如水,冗長拖沓。不明白為什么要拍成這樣,看得一頭霧水。比較失望。酒店過道實施綁架是為數(shù)不多的亮點。對日本上世紀70年代的氛圍還原得很好。真看不出是2002年拍的
氛圍絕佳
能把這么精彩的政治陰謀題材拍的這么平淡也是沒誰了!標準日本電影的特點:劇情拖沓、啰嗦、環(huán)境和人物內(nèi)心描寫過多。雖然本片可能旨在表達當(dāng)年美日韓三方的政治現(xiàn)實,著重當(dāng)事小人物的思想變化。但拍成這樣,感覺實在是白瞎了個好題材。
A++政治驚悚片。
有點小失望。在特殊歷史環(huán)境之下、多方角力之中,影片關(guān)注的是其中的不同人物,他們的行為、理想、命運,主角是兩個第一線的精英、也是炮灰的男人。節(jié)奏氣氛稍差一些。
有點遮遮掩掩的,講點黑幕還要躲貓貓
詭異的舒服。
風(fēng)格上接近紀實,依舊拍得很酷,有一種因日本國家定位而產(chǎn)生的焦慮
配樂真為這部電影增色不少。酒店過道內(nèi)實施綁架一段和輪船上仰拍直升機一段攝影極出彩。
就說開始的卡車肇事司機這么像李相日,看演職員表果然是。
看了修復(fù)版,驚悚懸疑加恐怖
朝鮮民族主義和日本軍國主義在電影里中湧動著。七八年代的日本也真夠被朝鮮半島兩個國家困擾的:北韓在日本玩拉致,南韓在日本玩綁架。PS:阿布翻譯的字幕非常不錯。
盡管綁架事件的時間眾所周知,但人們談?wù)摂?shù)年前的三島由紀夫事件,披頭士解散,談?wù)撛侥?,尼克松,赤軍事件,電影院放著無仁義之戰(zhàn)廣島篇和妓女地獄,電視上播著豬木的比賽,時時刻刻提醒著:這就是19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