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亞,有一位來自中國的導演時常關注于盤踞在中日韓歷史和當今的社會流動的身份認同問題。他就是延邊大學的教授張律。從張律的拍攝履歷中,我們可以看到一種在東亞跨國界的游走。在其早期的電影中,其強調(diào)的是生存在中國的韓國人和朝鮮族人:《重慶》的中韓跨國情感下的社會現(xiàn)實記錄和《芒種》中對于少數(shù)民族邊緣化的批判。之后張律前往了韓國,開始拍攝了一系列具有獨特韻味的情感,其中包括《春夢》的虛實結合的“三人行?!焙诎椎纳{(diào)以及散漫的敘事讓人回憶起些許戈達爾《法外之徒》的趣味,但同時也夾雜著對于對邊緣群體,包括“脫北者”等身份的關注。隨著其電影在韓國的聲名鵲起,其多部電影都成為了韓國釜山電影節(jié)的重點制作?!洞簤簟肥撬碾娪暗谝淮纬蔀楦降拈_幕片,這部電影在選角上更像是對韓國獨立電影的一次巡禮。三位韓國當代重要的獨立電影人成為了《春夢》中的三位男性角色:拍攝過《綠頭蒼蠅》的奪得鹿特丹金虎的導演梁益俊,戛納參賽電影《特工》的導演尹鐘彬,以及拍攝《茂山日記》而獲得釜山“新浪潮”獎的樸庭凡。由三位導演作為主角撐起來了一部電影,也增添了其電影的觀影趣味。
自從2018年的《詠鵝》,我感受到張律的電影變成了一種更加“多聲部”的場域。這種“多聲部”不僅呈現(xiàn)了一種角色身份政治上的多聲部,也同時還有語言的多聲部。在《詠鵝》中,角色的出身和講話方式都讓角色本身的身份謎樣或復雜。電影的開始,我們看見樸海日演的允英和文素麗飾演的頌賢來到海濱旅游城市群山,然而在這座城市見到的人都有著截然不同或者難以捉摸的身份。開餐廳的老板娘在被問及其故鄉(xiāng)時沒有答案,但卻在之后講起了連貫的日語;在群山的日本殖民時期的房屋開辦民宿的老板,與日本旅客交流用韓文,最后卻聲稱自己是來自福岡的在日朝鮮人;而允英和頌賢的身份也是謎一樣。被錯認為中國朝鮮族的頌賢是不是朝鮮族?會說中文的允英是否是韓國人?其實這部電影在角色上,總會引起觀眾不斷得詢問“他們究竟來自于哪里?”這樣的問題。而在群山,樸素丹飾演的少女卻仿佛是猶如鬼魂版,在群山這些撲朔迷離的角色之間飄來飄去。她的第一次出現(xiàn)是在允英對頌賢表達欲望,在他一次對頌賢的親密碰觸和頌賢的故意離去之后,電影突然出現(xiàn)一個不知名的島嶼,而這個少女拿著日本的布偶,走向叢林之中。她的身份是什么?雖說她是民宿老板的女兒,她卻仿佛一句朝鮮話都不會說,而她的日本語卻表達流暢。她也逐漸接近著允英。
文化和身份是存在疊加的。語言,宗教,符號,信物等屬性能指涉文化和身份。但當這些屬性存在交叉,文化和身份也不再變成一種本質主義的范疇。這一點當然在張律這部電影中也出現(xiàn)。當我們觀眾或許還保持一種本質主義的視角去觀察每個角色的身份,我們卻發(fā)現(xiàn)根本無法解讀。它的無法解讀甚至就像男女之間曖昧時傳遞的信息,是一種蠱惑人心卻莫名其妙的距離和趣味?;蛟S這就是張律用一種情感的時而疏離時而靠近去闡述歷史和當下碰撞出的中國,日本和朝鮮半島之間的狀態(tài)。
在《詠鵝》中,角色和角色之間都是曖昧的。但是當影片到達中間的時候,對于允英而言,這些曖昧都最終失效,留下來的只是他一個人的悵惘:頌賢越來越親近民宿老板,允英因為少女未成年而被疑為流氓,而之前見過的任何人,就連他的父親成了老年癡呆,都不再認為與他存在任何關系。在這個群山故事的末尾,被罵被嘲諷的允英落寞得躺在公園椅子上,當他看見一個公園里健身的女人時,他卻靠近緊緊地盯著她,當然結果是,她很不舒服,就逃走了。而允英一個人孤獨和哀愁得沉思著些什么。
之后,電影出現(xiàn)了公園的夜景,片名才出現(xiàn),用中文書寫的《詠鵝》,以及朝鮮語書寫的:《群山:詠鵝》。電影為什么叫《詠鵝》,這一點在前半段允英回家的時候給出了一個答案。我們看見了他癡呆的父親,對著一直鵝,呼喚著允英兒時的小名“允兒”,但是這個??,卻聽起來很像中文的詠鵝。在我理解,這個電影其實最終講述的,就是男主人公允英的故事。在這時電影由回到了時間順序上的某個起點,我們看見允英參與到了在韓朝鮮族的抗議,我們由此看到為什么允英為什么見到頌賢,以及這次群山之旅的起因。當然這種時間順序的倒敘在敘事結構上都在揭開電影前半段種種事件的成因,但在感情上,或許這段是允英和頌賢感情最濃的狀態(tài),是一段珍藏的情感,以及一種永恒的心靈。張律熱衷于未果的愛情,這一點在他電影中通常的主題。然而在我感覺,張律和洪尚秀還是不一樣的。洪尚秀中的男性是游手好閑之徒,有時過于主動,有時搖尾乞憐,當然這種狀態(tài)換來的結果是一種尷尬的邂逅,洪尚秀愛用變焦來模擬窺視的視角,放大這種初遇的尷尬。而張律中的感情,女性往往是主導的,女性在靠近男主人公,但是最終先離開的也是女性本人,或許張律影像下的情感,更強調(diào)的是安東奧尼奧式的疏離感,而并沒有洪尚秀那種偷窺狂式的詼諧。
當然到了《福岡》,這種憂傷給了兩個歲數(shù)更大的癡情老男人。。。。。悲傷到極致的喜劇。不過,在本文的最后,我不由得想為即將在北京尤倫斯舉辦的張律影展做個人肉廣告?!对侚Z》也即將在那里放映,張律和男主角樸海日都會到場,希望各位北京的朋友能過幾個多種語言交相輝映的“春夢”。
仿佛注定,男女雙方的感情從熱情到冷漠,仿佛幾天或幾個瞬間的情境變幻,自閉女孩的純美形象是男主心中的凈土,或許是相同的人才相知,父親代表家人,關懷。政客代表自私,傲慢。最終四段戀情的無疾而終。個人看法:男主對女主不夠長情,缺少陪伴,生活中誘惑是很多的,所以她失去了女主。女主對男主不夠關心,朝秦暮楚,缺乏溝通,大的沒同意小的不將就,還是眸然一身。女配對男主的戲份很少,亮點在于純美的付出,結局未知。男配對女主的感情是沒有的,好男人沒錯,更是好父親,所有的愛都給了女配。
是個好電影,堅持多一些,自重多一些,緣分多一些或許感情將至,緣分可期》
有句老話說得好——
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 ...
今天咱們就來說說「嫂子」這檔子事。
盡管不如“一指禪”和“做頭發(fā)”那么刺激,但總歸容易讓人想歪。
當然了,小影可是很正經(jīng)的。
既勾人又有內(nèi)涵,不少人把它列入觀影最佳呢。
不信?
請往下看——
??: ??? ????
中國風的片名,配著寫滿韓語的海報。
沒錯,這其實是部中韓“結合”。
導演是總被拿來和洪尚秀比較,拍過《春夢》、《重慶》的中國朝鮮族導演張律。
坦白講,兩人的片子氣質有點兒像,既詩意,又悶騷。
他們還都喜歡從人物的出游講起,不按套路出牌,愛打亂敘事的順序。
本片亦是如此。
故事真實發(fā)生的脈絡是——
A男女主在首爾重逢、B兩人一同前往群山、C男主獨自回到首爾。
而影片敘事采用的順序卻是BCA。
時間倒置,故事從中間向一頭一尾延伸,結構之妙,令人一贊三嘆。
觀影過程就像是在玩兒拼圖游戲。
直至你看到最后,一切豁然開朗。
整體看下來,論會講故事,小影這回要暗搓搓站張律。
在介紹劇情之前,小影必須先說一個人。
她就是本片主角之一,嫂子的扮演者文素麗。
相信很多人都對她不陌生吧。
她是李滄東執(zhí)導的《綠洲》里那個重度腦癱。
片中,文素麗的表現(xiàn)可以說相當精彩。
牛X到讓人信以為真的地步。
而到了《小姐》中,她又化身為金敏喜的姨母。
以一身端莊的和服亮相,那段日語吟誦的戲碼驚艷四座,簡直比小姐還動人。
據(jù)說,文素麗為此準備了2個月。
如此厲害敬業(yè)的演員,這次同樣沒讓人失望。
有人說,她和男主樸海日貢獻了瑰寶一樣的表演。
回歸故事,它的配置可以說相當簡單。
一對男女,一對父女,四人之間的情感在追趕與躲閃、前進與后退中交錯。
簡單卻不單調(diào),讓人回味無窮——
故事開場,就是一對男女來到名叫群山的地方旅行。
沒有交代關系和前因,讓你在迷惑中探索。
正如一位網(wǎng)友@劉二千說的:這種非線性剪輯+刪減關鍵情節(jié)+插入無用信息,會帶來一種類似懸疑片的觀影快感。
說回正題。
他們一起吃飯和說笑,別提多親密。
可你說他們是情侶吧,女人說是誤會,他們不是那種關系。
可你說不是吧,兩人之間的對話別提多露骨。
在去找民宿的路上,男人竟直白的問出下面這句話。
說真的,倘若小影沒跟你劇透,看到一半你才能捋清關系。
而等他們找到民宿后,關系就更復雜了。
民宿老板和患有自閉的女兒自帶恐怖片氛圍,他們不僅話少,還行為古怪。
沒事兒就蹲在監(jiān)視器旁盯著這對男女。
而隨著劇情發(fā)展,走向更是愈發(fā)奇怪。
男女原本租住在一個房間,但因女人覺得有身體接觸不太妥當,便提出分開來住,另租一間。
顯然,郎有情女無意啊。
那她的意在哪呢?在宿舍老板身上。
女人總是喜歡找沉默寡言的老板攀談,開玩笑,反正就是主動靠近。
男人看了吃醋生悶氣,不陪她外出觀光。
她也不死纏,反而找到老板,和人家一起去海邊拍照,散步,聊過往。
那老板對她有那意思嗎?
夫人去世多年,猛一下子有個女人對自己這么熱情,說沒動心是假的。
當女人靠在他肩上時,老板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太長時間沒...
這邊曖昧的苗頭,男人知道嗎?
抱歉,他早已從監(jiān)視器里看到了,只是沒說出來而已。
但是,他也并不孤單,因為他和老板女兒走得那是越來越近。
性格自閉的女孩鮮少露面,唯獨對男人格外關注。
男人吃醋躲在房間,她就端一碗面條悄悄放在他房間,關上門。
一個在里面吃著,一個在外面聽著,那畫面莫名有些溫馨是腫么回事。
直到某次女人撞見男人和女孩舉止親密,這錯綜復雜的關系,總算是攤開了。
怎么樣?
關系有夠亂的吧。
單看上面這些簡直是一出狗血倫理劇有木有啊。
如果故事單純?nèi)绱?,小影是不會推這部片的。
看到最后你會發(fā)現(xiàn),故事關乎“救贖”和“命運”——
片中的四個男女不約而同都失去過一位摯愛:
男人失去母親;
女人因小三插足離婚,丈夫對她來講在心里已經(jīng)“死了”;
女人和丈夫的小三“握手”
民宿老板因為和老婆吵架,意外導致她遭遇車禍喪命,沉浸在自責中;
女兒目睹這一切,至今走不出喪母陰霾,不肯原諒父親。
只能感嘆,人生在世,有太多偶然。
時間就像奔騰的河水一般不停地流逝,而失去愛人的人們都曾以為自己會永遠沉浸于悲痛。
殊不知,一個沖動的閃念就能改變眼前的這一切。
就像坐在開往群山汽車上的這對男女,他們曾以為彼此會相愛,對方能成為消除自己悲傷的解藥,卻不曾知道接下來會迎此巨變。
鑒于導演張律是個歷史感非常深重的人。
片中,他對中、日和朝鮮半島的過往與現(xiàn)今、無法規(guī)避的歷史陰影,以及身份認同等問題稍有涉及,用調(diào)侃的方式呈現(xiàn),而中國元素更是隨處可見。
民宿老板是日籍朝鮮族,男人和女人也分別來自南北。
那種隱隱的感覺,可以用“曖昧”來形容。
個體漂泊在歷史長河中,導演將一切思緒賦在了那句“你在哪里,哪里便是故鄉(xiāng)”當中。
有意思的是,一位網(wǎng)友甚至把主演間的情感糾葛影射到中、日和朝鮮半島各方身上,也是別有一番韻味了。
可以說,整部電影就像是一場夢,一個意外。
因為如果不是女人在首爾街頭偶遇到前夫曾經(jīng)的朋友,恰巧這個男人曾對她有過好感。
兩人也就不會有機會去群山旅行。
不去群山,他們自然不會住進那間民宿。
女人也就不會愛上民宿老板,老板也就不會知道原來自己還可以重新再愛;
而都失去母親的男人和女孩也不會相遇,彼此溫暖、互相救贖。
但這些既恍惚如夢,也是現(xiàn)實。
正如張律在采訪中說的(摘自@深焦):
在有時間痕跡的空間里,此刻的人物是與過去有聯(lián)系的,即便不直接表現(xiàn),也能感覺到這種聯(lián)系。在某個空間里,剛剛這個人還在,但現(xiàn)在這個人不見了,走了。那他就真的徹底消失了嗎?不一定,他的痕跡留了下來,并和這個空間原有的痕跡之間相互起作用,這些你都會感覺得到。
仔細回想,在我們的過去里像這樣人,這樣的偶然不知有多少。
此時,腦海中不禁萌生出一個疑問——
究竟是從前的選擇成全了現(xiàn)在的自己?還是現(xiàn)在的自己印證了從前的選擇?
人生路上的每一個瞬間都可能影響自己的后半生。
學著留意身邊的風景,它會稍縱即逝。
但失去也不要過多沉淪,因為你很快會步入下一站。
既然這樣,何不好好享受當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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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死君:年關將至,你的年度十佳選了么?每年12月,都是影迷們瘋狂補片的時候,仿佛生怕錯過哪部好片,畢竟選年度十佳需要一點儀式感??v觀今年壓軸出爐的幾部熱門電影,想必都會成為很多影迷的年度榜單上的??停热纭读_馬》,比如《攝影機不要?!?。
而我們今天要推薦的這部,同為不少影迷的心水之作,來自于張律導演的《詠鵝》;本片也入選了Cine21選定的2018韓國電影十佳,排名第九。在導演拍于韓國的幾部作品中,無論《慶州》還是《春夢》,同樣都備受贊譽。有人說他是“第二個洪常秀”,但真正看懂他電影的人,顯然會發(fā)現(xiàn)另一種獨特的味道。
作者| 縣豪
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到第77分30秒,這部電影才露出片名,清晰的城市夜色中,片名在熄滅的臺燈上浮現(xiàn)——《詠鵝》。
這么騷的操作,平生第一次見,而這也是我第一次看張律導演的片子??赐觌娪昂?,對張律導演非常感興趣,我就去了解了一下。原來他是中國朝鮮族導演,出生在中國吉林,他甚至拍過以《重慶》為名的電影。
但他現(xiàn)在主要在韓國拍片,雖然他曾在采訪中透露,想回中國拍華語片。張律這個名字本身就挺曖昧的,有點中國味兒,也帶些韓國味兒;而“曖昧”,也是《詠鵝》這部電影的關鍵詞之一。
似乎一直以來,張律導演都是在拍攝同一類型電影,而這部《詠鵝》所代表的,其實是一種危險的電影類型——它文藝,悶,甚至虛無,對情緒的拿捏要求很高;在它述及男歡女愛或家國情仇時,會采取相當清淡的表達方式;而這種清淡,能否勾起觀眾的審美情趣,還真說不準,因為它要求觀眾極度敏感。
所幸《詠鵝》很妙。妙就妙在幾個關鍵詞。
曖昧
影片《詠鵝》極度曖昧。這里的曖昧,不僅指片中角色之間的情感關系曖昧,更指片中的一切。
有哪些曖昧?人物的情感曖昧是顯而易見的。男主角張允永與他的嫂子也就是女主角松賢,兩人之間的關系簡直曖昧出了極其豐富的層次——
兩人到民宿,起初只開了一間房,他想摸她,就是單純的摸,剛開了頭,她就阻止了;她于是主動向民宿老板提出加開一間房,并和老板越走越近,他不開心了;老板患有自閉癥的女兒對允永頗有青睞,松賢看見同樣不開心;他陪她去前夫的咖啡館,她又在他面前和前夫再續(xù)前緣……
兩人就這樣一直蜻蜓點水,將曖昧推向下一次曖昧。
當然不只這一組人物,電影中凡彼此有關聯(lián)的人物,之間或多或少都有曖昧。藥店女員工送允永止疼藥,這本可終止于一種干凈的善意,但允永偏要問一句:「我值得信賴嗎?」,由此勾起一絲隱約情愫。
松賢在海灘請民宿老板為她拍照,老板將鏡頭對準她,卻緩緩將之移動,最終令松賢出畫,拍下了三個在海邊勞作的漁婦。鏡頭答應了一次擺拍,卻被更具生命力的情景吸引,這點藝術性的無情,又何嘗不是一種曖昧?
除了人物情感,片中的文化與歷史也很曖昧。
影片《詠鵝》一共三種語言,韓語、日語、中文,韓語又分散為正宗韓語與帶朝鮮味被視為某種方言的韓語。而片中也出現(xiàn)韓國人、日本游客、中國游客三種角色身份。
電影故事發(fā)生地群山,當年則是日軍殖民地之一,留有不少日式家屋,日本文化的影響至今未消。男主角走在街上,甚至能看見當年屠殺的攝影展,片中也時而傳出隱喻戰(zhàn)機轟鳴的飛機聲,偽裝的朝鮮族則在街道拐角進行非常小眾的示威宣傳……
這所有一切,都在主角「片葉不沾身」式的游蕩中,成為影片一種疏離而又深入的時代背景。
這種背景是很迷人的,它似乎不只是歷史,也不只是現(xiàn)在,而處于歷史與現(xiàn)在的交融與縫隙中,從而形成一種獨特的時間文化?!对侚Z》中群山的這種文化特征,中國臺灣同樣也有,并在《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賽德克·巴萊》等經(jīng)典臺影里有更深的體現(xiàn)。
這里多說一點。我們看到不少香港電影比如像《香港制造》《樹大招風》等,都在以一種悸動感非常明顯的敘事,強調(diào)香港回歸前后港人那極為強烈的精神躁動。而臺灣電影或《詠鵝》一類的韓國電影,則完全是在呈現(xiàn)文化的融合或者說「繼發(fā)感染」,完全沒有香港電影熱衷的那種「時代斷裂性」,這還挺值得玩味。
而《詠鵝》的人物形象本身,甚至都是曖昧的。
松賢在酒意中這樣評價允永:「你的說話曖昧,行動曖昧,就連名字也是曖昧的。」
的確,說話曖昧從他對藥店女員工的反問已可看出;名字,允永,既不是完全的男名,也非徹底的女名,介于男女之間;小名永兒,在韓語中和「詠鵝」發(fā)音極似。而永兒這一小名,又是他已離世的母親常喚的,如是種種,已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但又極迷人的味道了。
而允永平日的行走坐臥也是曖昧的。他躺在民宿房間,是側身,靜謐輕盈小幅度蜷縮在日式和屋的陰翳中,盆骨與腰身之間形成高聳的曲線,一種孤獨,又孤獨得不需要任何人;他行走在街上,藍襯衣、白T恤、灰長褲,以及黑肩包,像一個孩子,又似乎很蒼老;他坐在屋檐下……
總之,他仿佛隨時隨地處于一種狀態(tài),但又好像完全在這種狀態(tài)之外。
而所謂曖昧,不就等于是,又不是嗎?
一半
影片《詠鵝》拍的是一位詩人,但奇特的是,這位詩人從始至終未曾寫詩。
李滄東《詩》也拍一個想寫詩的人,至少,她最后在鮮花的覆蓋下,交出了一首完整的詩,而且這首詩,成為整部電影最迷人的懸念。
而《詠鵝》中的張允永,渴望成為一名詩人,但他在十幾歲寫過詩后,就再沒寫詩了。用松賢的話說,「寫到一半就不寫了,你做什么都是做一半,所以我才不敢和你發(fā)生關系」,是調(diào)侃語氣,揭示了允永的曖昧從何而來。
正是來自這種「一半」。
同時,張律導演同樣通過「一半」,使影片擁有了令人驚訝的結構。電影前半部,允永與松賢在群山游蕩,電影后半部,以一系列情感糾葛交代他們?yōu)楹稳ト荷?,奇就奇在中間,允永跨進家門的一瞬間。
這一瞬間將電影分為兩半,但或許有點難以厘清哪一半在前,哪一半在后。允永告訴阿姨,自己剛去了一趟母親的老家??磥硎窍热チ四赣H老家,再去了群山?但種種線索表明,母親的老家就在群山。所以他回來的一瞬,究竟是剛從松賢的群山回來,還是從母親的群山?
而電影以允永看向某件事物結束,這一事物,必然就是電影開場車站標示的群山地圖。
真是無盡的曖昧如銜尾蛇。
按導演自己的話說,這部電影從中間開始,在中間結束。
而中間,在《詠鵝》中是一個如此神秘的時刻。允永站在這中間,正如群山酒館老板娘對他的奇妙評價:你年紀輕輕,卻有舊時代的感性。
這是一句何其性感的對白。
張律與洪常秀
有人將張律的《詠鵝》和洪常秀的電影做對比,認為相比之下,《詠鵝》顯得尷尬。
對比是難免的。盡管張律更多一些歷史痕跡,洪尚秀電影則更深入藝術家的情感世界,但兩類電影中那些悠悠晃蕩的男女、無處安放的寂寞、朝圣般的叩拜,是如此相似。
甚至可以說,他們獨自開辟了韓國電影的新類型,一種曖昧、神經(jīng)、虛無,卻又執(zhí)著的閑晃式電影,以區(qū)別韓國那些著名的社會、犯罪、純愛題材,甚至區(qū)別于金基德、李滄東等人的深刻度文藝片。
我曾在某段時間集中看過大量的洪尚秀電影,《詠鵝》與其早期《豬墮井的那天》、《劇場前》等作品在敘事體量上是類似的,并同樣具有巧妙的結構。
但洪常秀后期《獨自在夜晚的海邊》、《之后》等片,就實在不如《詠鵝》這般具有靈氣與創(chuàng)作性了,甚至可以說,洪常秀后期電影幾乎都是“草稿電影”,據(jù)說他現(xiàn)在拍片也確實不太怎么寫劇本了。
駱賓王與尹東柱
鵝,鵝,鵝,
曲項向天歌。
白毛浮綠水,
紅掌撥清波。
——這是唐代詩人駱賓王七歲時的《詠鵝》。
我只是為了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抬頭仰望悠遠蒼穹時敢言我生命中沒有一絲悔恨。
我要以愛戀星兒的心
謳歌一切的生與靈。
要走完給我注定的路。
今夜又見高遠繁星,在陣陣狂風里隱閃。
——這是朝鮮愛國詩人尹東柱的名作《序詩》。
這兩首詩,都在《詠鵝》這部電影中出現(xiàn)。
對于駱賓王,據(jù)說張律導演是漢語言文學出身,對中國古詩詞有特殊情感。2003年,他就拍過一部名為《唐詩》的劇情片,主角是一個偶爾會在電視上看「唐詩講座」的中年小偷。這首《詠鵝》,語義相當通俗,甚至很簡單,但在《詠鵝》這部電影中,卻具有難以言明的精神意義。
男主角的小名是「詠鵝」的第一個層次,「詠鵝」的第二個層次,是男主角父親養(yǎng)了只大白鵝。他會對著鵝「永兒、永兒」地呼喚,也會抱著鵝暗自哭泣?!冈侚Z」的第三個層次,是允永在酒醉中吟出的詩。
他用中文在酒館詠誦《詠鵝》。四肢做出鵝引頸之狀,近似于一支舞,但又決不是一支舞。允永的動作有自己獨特的疏離間落,不像金惠子在奉俊昊的《母親》中,也不像廖凡在刁亦男的《白日焰火》中。這種動作是對嫂子松賢充滿佛性的108拜的回應,是姿勢和含義的雙重曖昧。
而「詠鵝」的這三個層次,到底在影片中抵達了怎樣的意義,似乎不能言明,或許它們只是層次本身,使詩人駱賓王的《詠鵝》這首無比簡單卻又相當有才的詩,在朝韓現(xiàn)代化語境中成為一種朦朧、斑駁而又神秘的意識流美學。
而尹東柱的意義就清晰多了。他是允永的偶像和精神支柱,也是電影文化傷痕的一個人物標簽。尹東柱這種具有民族氣節(jié)并充滿抒情才華的詩人,自然對允永具有不可抗拒的魅力,而尹東柱作為無可爭議的朝鮮族詩人代表,對于觀眾而言,也更容易理解允永對他的癡迷。
尹東柱的詩歌主題之一,便是移民者的身份認同問題,而在《詠鵝》中,每個人的身份都具有移民者的曖昧性。比如民宿老板對松賢講述妻子離世經(jīng)過時,有意使用松賢聽不懂的日語,這與他將鏡頭對準松賢卻最終移開一樣,是種介于說與不說、靠近與離開之間的永恒試探。
片中也多次提到尹東柱死于日本福岡的監(jiān)獄,而民宿老板也正是來自福岡。2016年,《素媛》導演李濬益拍過一部黑白傳記電影《東柱》,90后小生姜河那在其中飾演尹東柱。片中交代了日軍對尹東柱實施的死亡酷刑——用針管將鹽度很濃的海水不斷注入詩人體內(nèi),導致詩人皮膚皸裂,在體內(nèi)的灼燒中痛苦離世。
這種死亡方式,在黑白影像的表現(xiàn)下,本身便具有極為殘酷的詩意,對應到《詠鵝》中允永對尹東柱孩子們般天真的敬意,我們似乎就可以理解張律導演對詩人的真正的定義了——詩人并不完全是寫詩的人,還有那些不寫詩卻懷有詩性情懷的人。
而《詠鵝》本身的運鏡和空間便具有這樣的詩性。
比如我們看見男主角轉入一間廢棄的屋子,在窗外綠意與屋內(nèi)陰影的映襯下走向我們,然后他消失在畫面中。
鏡頭開始推過陰影,推向那扇藍色木框的窗。樹葉在外面拂擺,我們聽到生動的風聲。窗越來越近,我們以為電影將就此轉場。
但突然又仿佛必然——
詩人允永出現(xiàn)在了窗外的詩中。
作者| 縣豪;公號| 看電影看到死
編輯| 騎屋頂少年;轉載請注明出處
張律導演的新作《群山:詠鵝》圍繞男女關系展開,以愛情為背景,在輕松的氛圍下探討了東亞政治,人性等多重命題。
影片的敘事采用了從中間開始的方式,以允永和松賢到達群山開始,在敘述完群山的故事后再以跳剪將視角切回到首爾后允永的生活,在77分鐘時才以隸書呈現(xiàn)出影片的標題《詠鵝》,繼而將時間線拉回最初,在首爾允永與松賢偶然相遇,約定并前往群山。由此,這個本是由首爾開始,首爾結束的故事以群山開始,群山結束的方式得以呈現(xiàn)。
“我們在哪里見過嗎?”這句話在影片中多次出現(xiàn)。允永感覺來過群山,如此詢問過藥店女孩,松賢表姐,松賢如此詢問過旅館社長,朝鮮族女人在群山如此詢問過松賢。一方面,這種問話有搭訕的意味,例如松賢的詢問目的主要在此。另一方面,導演借此似乎想要表達現(xiàn)實的不確定性。在《春夢》中,導演以夢與現(xiàn)實的模糊界限表達,在《慶州》中,導演以混淆現(xiàn)實與回憶表達,而在《詠鵝》中,他選擇了以這句略帶戲謔性的話呈現(xiàn)。“電影是關于時間與空間的藝術?!边@句被許多人奉為圭臬的話在這部電影中得到了很好的呈現(xiàn)。至于朝鮮族女人的問話中體現(xiàn)的東亞政治問題,筆者會在下文予以分析。
導演通過這部電影全面地展現(xiàn)了韓國老人,韓國年輕人對于朝鮮族及中國的態(tài)度,以及韓國人(或者更多是導演?)對于日本的態(tài)度,朝鮮族人在韓國的生活狀態(tài)。韓國老人對于朝鮮和朝鮮族,中國人抱有敵視態(tài)度,他懷念曾經(jīng)的朝鮮戰(zhàn)爭時的戰(zhàn)友會,認為是朝鮮族人毀了韓國。但他對臺灣抱有好意,而認為大陸是中共。相比之下,年輕一代對于中國則抱有包容甚至是欣賞的態(tài)度,“赤色分子”變成了一個調(diào)侃的詞匯,他們看到中國的飛速發(fā)展,對于尹東柱詩人生活的延邊抱有向往。對于日本的侵略,導演的態(tài)度是認為他們無法被原諒。旅館社長不租給日本人房間;允永看日軍侵略照片展,導演給予了照片特寫;松賢在日式佛寺拜佛,允永顯出不滿的表情。在佛堂中彈奏鋼琴,這種東方與西方混合的方式著實透出了可笑之感。朝鮮族人在韓國做著最底層的工作,不被韓國人當做同胞,被大多數(shù)韓國人輕視,還有一些人,以爭取朝鮮族人權利的名義,進行欺詐煽動性的募捐,更增加雙方對立性。韓國人國民詩人的后代,擁有尹東柱詩中的名字,卻在韓國做著仆人。導演揭示了這種現(xiàn)象的荒謬,傳達了他對于朝鮮族同胞生活境遇能有所改觀,得到關注的期望。
影片中紅色出現(xiàn)的次數(shù)并不多,與影片整體氣氛并不協(xié)調(diào),卻極為關鍵。暗室中的紅色,營造男女間曖昧而又危險的氣氛,松賢在這種情況下騙社長自己丈夫死了,誘惑他,紅色充當了氣氛的助推劑。允永進入暗示窺探社長秘密,在逃離時撿到了自閉女孩掉落的紅色人偶。紅色是情感的聯(lián)系,是過往悲傷經(jīng)歷的象征。坐在練歌房前,松賢的紅色高跟鞋,則有情欲的意味。艷麗的紅色,推動了影片情節(jié)的發(fā)展。
這部片子的攝影個人認為是張律所有作品中最好的一部。監(jiān)控畫面的使用,監(jiān)控前的觀者與監(jiān)控中人物,使影片在黑白,黑紅,與彩色畫面中任意切換。幾個搖鏡頭都處理的比較短,沒有《慶州》中大量搖鏡頭過長所帶來的疲憊感和眩暈感。去觀看尹東柱的紀錄片前高空的俯拍體現(xiàn)出開闊感,契合了詩人在逆境中依舊對于“星星,詩,美”追求的開闊胸懷。而旅館進門后走道狹窄,景框呈現(xiàn)出逼仄之感,旅館中營造了壓抑的氛圍。允永探訪無人的房子通過一個長鏡頭來處理,鏡頭先跟拍允永進門,出門,再轉180度,右轉90度,一段空鏡頭后允永再次出現(xiàn),又從鏡頭中消失,再一段空鏡頭后允永再次在窗戶中出現(xiàn)。這樣就更可表現(xiàn)其觀光客之感,增加探訪的趣味性。允永與女孩監(jiān)控室中的進出躲藏也同樣采用一個長鏡頭,增加了緊張感。
中國元素散落在影片中。學孫悟空的男人,發(fā)武術傳單的人,中國餐館,中國白酒,還有那首被樸海日詮釋的搞笑而又悲愴的《詠鵝》。男女之間發(fā)乎情,止乎禮的觀念,在張律的作品中屢屢體現(xiàn),符合中國傳統(tǒng)文人的觀念。雖然是韓語作品,但張律的影片中總有中國文人的氣息。這種感覺,在華語片導演中也極少存在。
影片還傳達了導演對于膠片時代的熱愛。社長對于膠片的喜愛,拐角處關門的影碟店(應該是吧,沒有翻譯,本人韓語也不太好),允永偷走的膠片也使人聯(lián)想起《膠片時代愛情》中樸海日飾演的偷走膠片的工作人員。
影片的氛圍既輕松,又沉重。男女之間的一些點,非常有趣。允永和松賢在隧道中的談話,當松賢對他笑罵出那句話時,我笑了很久。而影片的總體氛圍卻是悲傷的,允永孩童式的做法常常不被理解,在首爾時,有游離于人群之外的邊緣感。
《詠鵝》中,張律導演還是一如既往的安靜。女孩子,常常充當了寧靜與美的化身?!澳阍谀睦?,哪里便是故鄉(xiāng)?!崩先说脑拏€人認為有導演獨白之意。張律的電影中總有濃烈的客子感。于此同時,他也一直呼喚著美,渴望這人們像尹東柱詩人一樣,在牢獄中也能以一顆向往美的心靈,從小窗中望向遙不可及的天空,寫下:
“一顆星星是憧憬,一顆星星是詩意,一顆星星是母親。”
好吃不如餃子,好玩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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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影探探長
作者: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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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片,表姐期待太久了。
因為一個女人。
文素麗。
她是給我留下印象最深的女演員之一——
不是長相,而是演技。
從十幾年前一部《綠洲》,讓觀眾誤以為請來了真的腦癱病人,
到最近演個配角都有一群粉絲嗷嗷叫著專門來看她,
這中間,磨的就是演技。
之前大熱的十九禁《小姐》,她演的姨母風頭完全蓋過金敏喜。
尤其是在朗讀會上那段驚艷四座的表演,絕了!
這次新片一出,表姐立馬撲過去嘗了個鮮。
怎么形容呢?
嗯...回味無窮。
Ode to the Goose
故事表面看,很簡單。
就是一男一女到一個叫群山的地方旅行。
可這么簡單的故事,卻很有嚼勁。
這對男女,什么關系?
親情?戀情?還是...
奸情?
單從細節(jié)琢磨,好像都有那么點意思。
可我敢說,就算開場一個小時,你也猜不到這倆人到底什么情況。
是導演張律水平太次,故事沒講好?
恰恰相反,他活兒太好了。
哎,不是,是他講故事的手段太高明了。
片子里,劇情發(fā)生的地點依次是:首爾——群山——首爾。
三塊拼圖,一旦合起來,故事的脈絡瞬間清晰,
但也...四平八穩(wěn),特別沒勁。
導演故意把拼圖徹底打碎重組。
先群山,再首爾,又回到群山。
第一時間把高潮亮給你,同時又讓你摸不到頭腦。
嗯,這是勾著你往下看吶。
不過這點玩法就稱高明?
無非就是非線性敘事而已。
前幾年洪尚秀的《自由之丘》,用的同樣是打亂結構這一招。
加瀨亮和文素麗在里面舒服極了
但若論高下,表姐斗膽投《詠鵝》一票。
再斗膽說一句,這可能是近幾年玩結構玩的最好的一部片子。
你問誰給我的勇氣?
就是導演張律。
這一招,不那么容易。玩不好,容易散。
比起其他片子,《詠鵝》更像是導演打的一次太極。
黑與白,因與果。剛與柔,是與非。
就像陰陽魚的魚頭交魚尾,前后有回應,有解釋。
一個圓滿的閉環(huán)。
看完后,滿足之余,還平添了一股命運的無常感...
今個咱們就庖丁解牛,好好捋捋這部片子。
故事一開始,男主允兒和女主頌賢已經(jīng)人在群山。
開場一段在小飯館里的戲,就夠你琢磨半天的。
飯剛下肚,女人上來就是一句:
“我們要不要找個地方睡一覺?”
嗯?果然溫飽思淫欲。一上來就搞腐化?
下一秒,男人回了一句:
“那也可以啊,姐姐。”
哎?等等,姐姐?
合著人家這是姐弟倆出門辦事吧。
可還沒等你為自己的低級趣味不好意思時,女人的下一個動作又開始曖昧了...
只見她輕輕把手覆在男人眼前,眼波一轉,又說了一句:
“要不我們在這里呆幾天?”
這又是什么意思?
一個邀請,一個準許,或者更直白點,
一次勾引?
短短幾秒鐘,一個場景都沒動,疑問已經(jīng)在我們心里打了好幾個滾。
再下一秒,小飯館老板娘開他們的玩笑,兩個人又能笑得一臉坦然:
“我們不是那樣的關系。”
可一出門,男人就問女人:“你喜歡白天做,還是晚上做?”
更吊詭的還在后面。
民宿門口,鏡頭突然切到監(jiān)控畫面——
老板跟女兒,正死死地盯著門口這對男女,細細打量著...
開場還不到5分鐘,導演就把炸彈埋進了這個小院。
接下來,就是劃亮火柴,點著引線,
看著火星子一點點爬向那個芯。
我們不妨來個倒計時。
5。
民宿房間,一段對話。
男人:“閉上眼睛,讓我摸摸?!?/span>
女人推開手,來了一句:“這樣不妥?!?/span>
沒有推搡,也沒有廝打,就這么兩句話,矛盾立住了——
一個有情,一個無意。
4。
民宿老板和女人一起吃面條,男人負氣不來。
女人看似隨意地給老板夾了一筷子菜,老板側頭看了她一眼。
沒有情話,也沒有床戲,可故事又深入了一層——
對上一個無意,對眼前這個有情。
3。
老板的自閉癥女兒端了一碗面放在男人房間。
關上門沒有離開,聽著門那邊男人吸溜吸溜吃面的聲音。
沒有表白,沒有甜言蜜語,可意思很明白了——
她對你無意,我對你有情。
2。
老板的暗房里,女人把頭往對方肩上輕輕一靠。
對男人的徹底背叛。
1。
老板女兒把男人的手放在自己鎖骨上。
這一幕剛好被出門回來的女人撞見。
boom!炸藥爆炸。
四個人膠著的關系被炸成了碎片,可留給我們的疑問還是那么多。
這對男女到底是什么關系?
這個眼見自己的父親失手害死母親后自閉的女兒,平時誰都不見,為什么偏偏認準了男主允兒?
這家由日本人在韓國開的民宿,怎么最不歡迎的,就是日本人?
看了一個小時,腦子里堆滿了問號。
這時導演才不疾不徐地出了電影名字,也開始一點點地解謎。
后半段謎題的答案,表姐就不在這里劇透了。
但我可以提示一下題眼——命。
別誤會,咱們不搞那些封建迷信。我想說的,是因果。
過去種下的因,未來結下的果。
乍一聽神神叨叨,什么意思?
用表姐很喜歡的一段話解釋,大概就是:
當你老了,回顧一生,就會發(fā)覺: 什么時候出國讀書,什么時候決定做第一份職業(yè),何時選定對象而戀愛,什么時候結婚,其實都是命運的巨變。 只是當時站在三岔路口,眼見風云千檣,你做出選擇的那一天,在日記上,相當沉悶和平凡,當時還以為是生命中普通的一天。 ——陶杰《殺鵪鶉的少女》
都說逝者如斯。
可過去的時間——小到一次閃念、一個沖動,總會作用在你身上。
如果允兒不是遇到頌賢時一個沖動,就不會來群山。
不來群山,就不會遇到跟自己同樣喪母的老板女兒,彼此救贖。
不來群山,頌賢也不會從失敗的感情里走出來;
心已經(jīng)死去的民宿老板也不會知道原來自己還可以去愛人。
整部電影,就像是一場回憶。
站在當下唏噓感慨,多虧當初那一個閃念,一次沖動。
猶如輕輕彎腰扳動道軌,人生從此駛入了不同的方向。
片子的結尾,導演又一次安排在了群山。
最后一個場景,是允兒和頌賢坐著大巴第一次從首爾來到群山。
彼時兩個人都有自己的困境。
太陽升起來了,光照在他們臉上。
沮喪的兩個人還不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地方,他們會遇到一些人,這些人會給他們答案。
如果可以給這個場景命名的話,表姐想叫它“希望”。
世界上哪有“逃離”這一說啊。
逃離只是用一些困難交換另一些困難。
我更喜歡的,是王家衛(wèi)那句說爛了的臺詞:“念念不忘,必有回響?!?/p>
那些讓你如鯁在喉的,輾轉反側的,抓心撓肝的糟心事,
永遠不會自行消磨掉。
可只要你一心求解,生活總會給你答案。
不是在此處,就是在彼處。
不是在此時,就是在彼時。
這也是為什么表姐喜歡這部片子的原因。
喪逼就喪逼,迷失就迷失,
但只要咬緊牙關活下去,總會有希望的。
不是嗎?
文/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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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人以群分”是個“物理現(xiàn)象”,那為什么分到一起的人會有“化學反應”?屏幕上沒有一具尸體沒有一次死亡,而且都游走在自己的軌道上,心臟是跳動的、呼吸是規(guī)律的,但靈魂卻不是完整的,行尸走肉般的活著,傷痕累累血跡斑斑的軀體用一種偶然的方式碰撞出維系茍且殘喘生命的火花,星點的溫暖讓每一個感官都像遇到甘霖久旱的大地,拼命的去索取忘情的去依賴,但是毫無安全感的心依舊考慮著怎樣尋覓到更加穩(wěn)妥的港灣,看似隨遇而安的狀態(tài)其實包含著各種憤怒與不滿,在謙和柔軟的掩飾下那場風暴一觸即發(fā),有些傷痛就像胎記生亦帶來死亦帶去,伴隨一生折磨永世。這是一部奇妙的電影,情節(jié)緩慢寡淡到足以催眠,但是你就是不由自主的想了解每個人物為何會是如此這般,想立刻追溯他們每一個人之前經(jīng)歷的周遭和真實的模樣。在時間軸方面這是一個閉環(huán)式的影片,不知導演是否想表達一種痛苦往復循環(huán)永遠不會消散的態(tài)度,技術方面要給攝影攝像的盒飯加雞腿,構圖和運鏡都是高級到一種境界的優(yōu)秀操作,所有演員都值得表揚,不張揚卻把一種撕心裂肺的極端演繹的恰到好處,導演最高明的地方就是,不需要大尺度照樣可以展現(xiàn)最為絕望的世界,故事內(nèi)核頗深,請謹慎選擇耐心觀看。QJ
全劇整個的基調(diào)是灰色的,人物是無業(yè)的作家離婚的女人和帶著自閉癥女兒得過且過的男人,這種人群現(xiàn)實中應該不少,導演想要演繹他們的生活,可惜從頭到尾也沒能看出來有什么可以引起共鳴感嘆即使是憐惜等等任何的感情。兩個主人公在空無一人的街上晃蕩,背景有高樓有店鋪有公寓就是沒有一人?整個的世界都變成灰色,導演想說不過是一場夢嗎?這么無聊的一場夢?就連劇情簡介中4人的愛情糾纏也是有氣無力似有似無莫名其妙?
導演還是極力想突破這個消極灰色無聊的夢,加入了政治的火藥加入宗教色彩,連猴拳都表演了一把,還是沒有突破,不過好在還沒有完全失控變成鬧劇。無奈之下拿出殺手锏詠鵝。一個成年人看一首兒歌可以有不同的理解,不再是單純地描述一件美妙的事情,可以理解成自由自在悠閑的生活,從男主笨拙難看的表演兒歌看的出他離自由自在的境界很遠,雖然他可以無所事事,那只是無聊在虛度人生而已。而自由自在是一祌境界。
導演到底也沒能打破這個無聊的夢,所以就是無聊。
突然想將此劇改一改,第一是要刪:首先關于朝鮮政治話題的畫面太多,可以想象這是編導感興趣的,不過我的印象此劇的主題好像是關于頹廢的人生,而且劇中4個主要人物和這個主題沒有直接的關系,街上示威的好像和朝鮮也并不一定有直接的關系,導演想表達的是這個政治題目被人利用?他想借此再次證明這是一個夢境?第二是猴拳?導演想說人生如猴戲?主人公們給人的感覺已經(jīng)夠頹廢了,需要加個猴嗎?第三是離婚女人和前夫和小三的關系完全可以無視,留下線索留下想象力?,F(xiàn)在從頭捋一捋各個場景,比方說男主在首爾離奇的去牙醫(yī)那里,他在群山夢游一般的行為,更加相信這好像是個夢。算了,不改了,一個頹廢的夢而已,何必計較邏輯?
盡管如我這樣的華語片忠實簇擁者也不得不承認,電影之中出現(xiàn)的漢語段落影像質感一下子落到網(wǎng)大級別,真得是很一言難盡。其余部分都是極好的。
把一個發(fā)生在首爾,而后群山,最后首爾的故事,用先群山,再首爾,又群山的順序來講述。故事從中間開始,向一頭一尾延伸,結構之妙,令人一贊三嘆。內(nèi)容以男女關系為切入,引出父母與子女的關系(父為實,母為虛),歷史與當下的關系,乃至在韓朝鮮族人的身份焦慮等多重問題。觀影如夢游,若虛若實,恍兮惚兮。
4.5 張律也終于迎來了自己隨便揀點食材就開始做家常炒飯的階段…小的巧思需要更有故事性的內(nèi)在驅動
1.首尾相銜的兩段式(時間上)/三段式(空間上)環(huán)形敘事,恰似男主于屋內(nèi)屋外(畫外空間)來回逡巡的運動長鏡頭般輪回往復。2.故事由中間開始,由中間結束,與片中的男女關系及父子關系一道著力突出了一種懸空的曖昧感。3.以中日朝韓四國的糾葛歷史來映襯孤獨邊緣的個體(以及中日游客),興許,朝鮮族人的身份認同問題與分歧隔閡,終究如時而發(fā)作的牙痛般縈回不去。4.張律繼續(xù)著迷于夢境與鏡像,黑白照片中的海中孤島(亦真亦幻)與其后的夢境及現(xiàn)實詭秘地綴連,一如在牙醫(yī)診室旁看窗外夜景的瘋狂要求(之后該場景的空鏡頭與片名同時出現(xiàn),是為兩段分野)。5.以監(jiān)視器屏幕作為鏡子,反照出女性對陌生男性客體的凝視。6.私以為,前半段2男2女的錯位角力與曖昧關系比后半段的尷尬日常更為有趣,而男主那段酒后[詠鵝]吟舞則尬出新境界。(8.5/10)
作為一對老愛被人放一塊兒比較的導演,張律和洪尚秀的電影都喜歡從人物的“出游”講起,《詠鵝》在氣質上就與洪早期的《江原道之力》非常相像,而類似的出游當然也早在同樣是樸海日主演的張律此前的《慶州》里預演,除此之外,容易給人造成聯(lián)想的還有本片令人熟悉的結構上的小把戲,當然,把上述一系列電影放一起還會發(fā)現(xiàn)不少奇妙的共同點,但有一點,和張律此前所有影片一樣,除了瑣碎稀松的日常,《詠鵝》還出現(xiàn)了大量自覺或不自覺的人與人、人與歷史以及民族身份議題,張律的特殊身份讓這一系列議題變得有趣但深刻,甚至是獨此一家的,如果能夠將臺詞情節(jié)一一吃透,你會發(fā)現(xiàn)如果一定要做比較的話,張律的作品更具厚重感和焦慮感,也更具解讀空間(但往往又難以一言以蔽之),說得更吊詭一些的話,某種程度上張律可能會讓不少導演生出一種無言的嫉妒。
D+ / 某種程度上和《此房》一樣存在著自我折疊的傾向。區(qū)別在于這一過程中自我消解的危險可能沒有被創(chuàng)作者重視。假如前半段是以影像的空間將文本壓抑為暗流,后半段便是溢出的文本讓空間支離破碎。觀眾如朝菌不知晦朔,游歷此番盈虧輪回。但回到原點卻發(fā)覺作者在時間返程中試圖疊化的闡釋是褶皺甚至斷裂的,因而不得不懷疑前往時間“中點”的旅程是否也只是真實的假像。
時間是個偽命題,在同一空間中發(fā)生的“過去”和“現(xiàn)在”便擺脫了線性的束縛,張律對空間有著極致的影像體覺,他一直在最簡單的表層之上做著最明顯的時間把玩兒,然而在這之下,實質是對空間記憶和人物關系的反復拆解重建,在不同的縫隙里將彌漫于其中的豐富人文情感“驅散”出來,溢滿整個銀幕。鄉(xiāng)愁,舊愛,思念,歷史,其實都是發(fā)生在包繞角色的環(huán)境之中,不要試圖用時間的流逝來假裝和欺騙,曾經(jīng)的空間化作幽魂,注視著現(xiàn)在正在此地發(fā)生的故事,我們對身旁一切的理解都近乎無知和幼稚,唯有被動的遭遇,周而復始。
群山中后部分真的有點拖沓,首爾部分又很絮叨。如果在剪輯上能有更多取舍,可能會是一部杰作。
這是真正的野心之作,想把整個東亞復雜的社會歷史文化糾葛盡收眼底,然而切入點又是那么小,每個人物的背景并沒有很好地融入到角色的性格、生存狀態(tài)或他們之間的關系中,造成了一定的表達斷裂。相比起來還是覺得春夢更佳。盡管如此,張律可能還是這個地區(qū)唯一有如此寬闊視野的導演,如果僅從題材上比,洪尚秀實在有些小家子氣。
劇作拉扯得觀賞性還算好看,但看的過程里沒啥感覺。拿回溯的時間做人物的復雜性,不過由于人物過分龐雜的歷史符號特征而沒奏效,無法代入、共情。歷史凝聚在人身上?當代人最大特征,往往是去歷史化的。
基本上同樣是在陌生異域的游走,多半是男男女女的羈絆,大致上都是緩慢的調(diào)性,張律偏傾韓國文化圈后,電影中對國家,文化乃至族群雜糅形成的復調(diào)相比于洪尚秀始終如一的浪漫旋律平添了更多回味與悠長。本片語焉不詳?shù)囊蚬湥騺y的非線性敘事,有意但無意的鏡頭和歷史底蘊更蒸騰出遐想與況味。不敢說張律可與洪尚秀比肩,但絕對被低估和值得稱贊。
張律式外部者視角的“觀光”電影(第一部分),劇本設定很大程度依據(jù)空間。第一個鏡頭裡的遊客樸海日仿佛是剛剛離開“慶州”造訪群山。全片過半才出標題,打破時間順序分為群山和首爾延禧洞兩個時空段落,群山的日本歷史與延禧洞的華僑痕跡,前半如《慶州》般的巡遊,後半則如《春夢》的探訪。唐詩、命理、夢境與寫真,再到更頻繁地被提出的朝鮮族和社會公平問題,張律用“日常”二字對記者們的提問一帶而過言指無意傳達社會訊息。韓藝璃白賢鎮(zhèn)李俊東鄭恩彩的客串好驚喜。‘??’一語雙關既是小名又是詠鵝。這部看完後,突然似乎想明白了為什麼張老師會離開韓國,好像隱隱感覺到了某種界限。2018BIFF1005C1.
這幽默感可以的!時間的倒置、身份的錯亂和人物情感的錯綜曖昧。以前執(zhí)著固定長鏡頭的張律,這次還貢獻出一個超漂亮的幽靈視角調(diào)度。
如何拍歷史?歷史是凝聚于人體,空間之中?散落在街頭演講,酒后醉言和詩歌當中?還是見于錯置的結構?張律的策略有些搖擺?!对侚Z》這首近乎俳句的詩歌,只有能指,沒有所指。在這種“空”里面似乎能找到東亞民族共棲的空間。樸海日貢獻出了驚人的表演強度。不過他在劇中先天的“沉思者”身份顯然是割斷了他和他人的聯(lián)系。
“讓我摸一下”,進入民宿房間,短暫沉默后,男人說出了第一句話。幾分鐘前在飯館,當她提議要不要找個民宿休息一下,男人還故意提高音量叫她“姐姐”,跟飯館阿姨解釋,我們只是普通朋友。在情欲面前,男人總是這樣的,短暫的道德掙扎,便迅速攻勢猛烈。前面的猶豫為后面的行為做道德安慰,房間內(nèi)外,兩種氣概。
關于文化的往事和關于政治的現(xiàn)實凝結成同一塊琥珀,困住了人物。東亞的性情和歷史交織成一層層迷惘,深處的深令我們恐懼,于是處處未知的前半段幾乎是恐怖片的拍法。詠鵝是人們試圖與陰影對話的聲音,因此關于詠鵝的表演是一種從日常情感貫徹到身份思辨的宗教儀式。
【釜山電影節(jié)展映】此前因為懶并且不太看盜版,一直到現(xiàn)在才看張律作品。身世、家鄉(xiāng)、父子、日本、詠鵝詩、朝鮮族、尹東柱等元素,在首尾呼應的倒敘剪輯下,構造出喜感、溫暖又有內(nèi)涵的表達。全場觀眾笑了很多次??赐攴讲呕腥淮笪?,回味無窮,不禁莞爾。男女情感部分處理得有種洪尚秀的濃濃喜劇風。醉舞《詠鵝》,是否就是Young-Ah的所指呢?比較遺憾的是,樸海日的那句中文說得再標準一點就好了。(后來吃飯巧遇張律導演,詠鵝和Yong-Ah發(fā)音有意為之,解釋樸海日是帥哥所以會被女孩奉承哈哈哈)
給章明拍就好了。
6/10。攝影機的圓周運動、禁錮感的房屋構圖和聲畫分離實驗,意味著一種時空相遇上的重復(街頭民權集會和反赤色份子的父親,歷史問題上的相遇),前半段中允英走入廢棄空房的長鏡頭,鏡頭沒有繼續(xù)跟進允英而環(huán)搖整個房間向前推到窗前,允英才從窗戶經(jīng)過,而后允英站在庭院里往長廊凝視鏡頭的遠景固定機位,這種詭異的視點象征日據(jù)時代的幽禁(日式旅館的監(jiān)控、老板懷舊地使用膠卷拍照,分別象征韓日身份間的警惕和留韓日本人的懷鄉(xiāng)情),陽臺上沉默不語的日本女孩象征無法言說的流亡身份,當允英和女孩從島上返回后,女孩開口是否證明這是一場尋根之旅?允英嘴邊常掛流亡日本的詩人尹東柱,醉酒后吟誦詠鵝的雜耍表演指涉他中韓民族身份的錯位,群山是亡母故鄉(xiāng),善意款待的飯館老板娘填補了母親的位置,告訴允英“心在故鄉(xiāng)就在“,化解了身在異鄉(xiāng)的困惑。
【HKAFF】如預期那般,東亞民族關系圈的太極高手張律,絕不會滿足于簡單的愛情小品。悵然的男女情感,僅僅是厚實文本最上面那一層。群山篇沖洗日韓歷史(殖民建筑)記憶膠片,詠鵝篇素描旅韓朝族(示威平權)生存狀態(tài),可細嚼的,實在不少。(ps:油麻地奇妙夜小記,加到了張導的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