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感謝導演的這么一部精彩作品。
剛一起的開頭，西北話腔一出來，我以為這格調(diào)就定位在和《盲井》《盲山》一樣的色彩上——壓抑、絕望。隨著劇情進展到中部，陜西話引起了我想到另一部優(yōu)秀的國產(chǎn)片《天狗》——一個人的堅持和反抗。
感謝喉嚨和聲音，讓人可以表達自己的喜怒哀樂——鮮明對比著那個一眾男人女人大太陽天蹲在黃土墻根之下八卦，嚼他人的舌頭。盡管那歌詞滿是粗俗和低落，但確確實實是如此的實在——對比當今的純裝逼主義或者更直接的拜金主義——在那歌聲里我實實在在聽到了人類對愛情的訴求。
我不會給電影分類成為什么文藝片，也不注重它對西北民俗二人臺的紀錄和承載。我喜歡的是這個故事，講得越來越好的故事——漸入佳境。引用導演的兩個詞，這是關于“人”和“生存”的好故事。此外，我看到不同于看過的中國西部片難見到得“希望”。

我也不會為導演拍什么馬屁和捧場，我沒有看過他第一部的《光棍》，之前也沒有看過影片介紹，不知道它得到了什么成就。唯一吸引我來的是，它在豆瓣上得評分超過了7.5，我個人偏好的及格線。數(shù)一下片中有幾個美爆了的鏡頭，比如兩人站在溝壑邊上，月下黑夜，以及不甘心地不斷重復的文華“美姐，你去哪?。俊?，啞妻著紅裙炕上無聲的舞步等。
接著吐槽一下觀影的現(xiàn)場感，一開始美姐嚼食喂鐵蛋的鏡頭被邊上一對年輕人的女人認真地說“好惡心”；以及鐵蛋爹因為失明數(shù)次打到鐵蛋邊上的人被現(xiàn)場哄笑，再有大女子和鐵蛋從地窖偷情被轟出來被哄笑，等等以及其他我不覺得好笑的片場也被哄笑。后來被導演吐槽了，說這部片子巡演過不少地方，小結(jié)了一下，在縣級一下的總體文化素養(yǎng)越是偏低地方播放，越是爆笑，在導演的老家河北張家口，甚至到片中演員一開口說一句陜西腔的臺詞都全笑了，沒想到在清華這樣的地方播放也能笑這么多次（呵呵）。我唯一笑場地地方時倆男躺炕上還抱住取起暖，現(xiàn)場某女生吐槽“瞧那哀怨的眼神”//臥槽#呵呵，這怎么著也著實不是一部喜劇片吧？根據(jù)《烏合之眾》，人一旦組成群體，智商是偏低的。
提問交流環(huán)節(jié)，對于什么配樂、鏡頭、劇情細節(jié)的咨詢我并不是很在意。至于為毛這部片子取了《美姐》這個片名和用的海報都有點那么不搭，導演和主持人都直接開臟話模式罵這是為了能上院線做出妥協(xié)，以及票房不佳和對片場被安排在早8:55的不滿和無奈。耗杰導演說，他取的片名是《鐵蛋的情歌/The Love Songs Of Tiedan》，以及可選劇照不多。為了上院線，改名就像喂他吃蒼蠅，就算是吃屎他也愿意——這和他拍下整部片子遇到的總體困難并不算什么。雖然我很認同導演的艱辛付出，我也不慫恿激烈的沖突，但我還是建議導演堅持說服，改的名和用的裸女海報非常吸引不到應有的眼球。好比如小家碧玉的天生麗質(zhì)，強行濃妝艷抹后反而會造成欺騙和遭受唾棄。接著吐槽一下片中女演員的大白腿——實在是太耀眼了，我會吐槽略太假。以及導演是否區(qū)分和執(zhí)導商業(yè)片文藝片，以及是否大屏幕小屏幕推廣——其實吧我覺得提問的人應該是更業(yè)余的吧，對專業(yè)從業(yè)提“毛建議”呢。導演說無論怎么劃分商業(yè)文藝，他拍的都會是自己喜歡的片。至于是否網(wǎng)絡合作推廣，他應該考慮么？他只需要拍好影片就是了，行業(yè)內(nèi)細分，他不會是十項全能的。
最后印象深刻的一段對話，之前都是對導演的溢美之詞，唯一這位女生站起來，對導演提出了忠告，她認為《美姐》沒有《光棍》純粹，擔心導演是否“用力過猛”，“掏空了心”，擔心導演這樣毫不保留以后是否還能進步和排除更好的片子出來。導演坦誠接受了關于“純粹”的批評，但是毫不擔心自己接著會枯竭，而是“憋得慌”，這些算盡力的表達還并沒有釋放他自己的心思——他的第三部影片已經(jīng)在編劇收官中。是吧，我昨天還看了2005年的《獨自等待》，貌似導演之后沒出什么好片了。。.=_=

期待和祝愿吧，這是個年輕的導演。

因為名氣，也因為《光棍兒》留下的不良印象，常說著《美姐》這片。然而直到昨日，我才被暮暮告知今天上映，因此今天上午一起床就和她去看了這片。大家也都清楚，這片在院線的壽命應該不長，樂觀估計也活不過這個周末。
但這已經(jīng)抵擋不了郝杰的氣場了。
從《美姐》的宣傳片和海報上，很容易看出這又一個心態(tài)扭曲的發(fā)行思路的產(chǎn)物。不過這不是本文所要面對的事情。我是想說說《美姐》美不美，為什么。郝杰好不好，為什么。
木衛(wèi)二稱《美姐》“以個人帶出變遷歷史的野心”，相信這是大部分看過《美姐》的人基本的感受。這不是因為郝杰多么多牛，而是因為這句話實在是太熟了。當我們贊美第四代時我們會說《小花》以個人帶出變遷歷史的嘗試，當我們贊美第五代時我們會說《霸王別姬》以個人帶出變遷歷史的氣勢，當我們贊美第六代時我們會說《頤和園》以個人帶出變遷歷史的感動。不管是好是壞，一直以來我國文藝工作者都有一種天然的關照歷史與現(xiàn)實，乃至社會責任，“救國救民”的意識，這是光環(huán)，是勛章，也是噩夢。因此我可以確定說《美姐》是一部非?！爸袊钡碾娪?，西化的成分很少（事實上我認為這是非常不正常的，但這里也不作議論）。西方有一種“自由知識分子”，拍出來就是《廣島之戀》或者《安妮霍爾》那種東西，同樣是愛情我們國家導演就把它們拍成《黃河絕戀》或者《山楂樹之戀》了。
但是《美姐》和近年來的國產(chǎn)名片有什么區(qū)別呢？從媒體對郝杰的采訪來看，郝杰自己有這樣兩個說法，一個是他是野路子，絕對不學前人，另一個是他認為他拍《美姐》是拍商業(yè)片。
這兩個說法就是《美姐》的突破：
在藝術性方面，郝杰是一個有情懷的導演，單從《美姐》片名就可以看到導演對晉察冀這片兒土地有多少感情。電影中美姐這個人戲份并不大，但是又全部是圍繞著美姐展開了。在本片中，美姐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少男的性幻想對象，是一個參與三場不那么正常的婚姻的家長，又是一個普通的中年農(nóng)民。美姐特別嗎？不。美姐美嗎？美。為什么要拍美姐這個故事？因為美姐和鐵蛋的故事是一個可能也僅可能發(fā)生在晉察冀這片土地上的愛情故事?？梢哉f，《美姐》全片一直在講導演的生命體驗，這也就是本片的藝術價值所在。對于生命體驗的表述并不新鮮，但是郝杰把它講出彩兒了。精彩到你不需要共鳴，你只需要哈哈大笑即可。你會和導演一同，愛上這片土地。在本片中，這種生命體驗集中在童年性啟蒙和青年愛情與婚姻上。第五代因為忙著救國救民，是不太顧得上“生命體驗”這回事的，當時倒是有個口號叫去民間去社會中“體驗生活”，就好像藝術家自己過的不是生活似的。（聯(lián)想到前一段的走基層運動，就好像記者自己不在基層似的）。第六代倒是把自己體驗的生活都表達出來的。不過第六代體驗到的生活都比較慘，不是死人就是殺人。所以如果說郝杰的《美姐》有藝術成就，那就是它拍出來中國電影少有的“美好的生命體驗”。郝杰說不學前人，而且真真切切地做到了這一點，也通過兩部影片，已經(jīng)奠定了自己粗糲、生猛的創(chuàng)作風格。
在商業(yè)性方面，郝杰的確是有意圖加入商業(yè)元素的，首先《美姐》中喜劇元素是很多的，從學驢叫喂糖水勾引鐵蛋上床的大嬸，其次，電影非常重視畫面效果的，用了大約2.35:1變形寬鏡頭，看質(zhì)感應該是超高清數(shù)字攝影。當然貫穿其間的精彩故事和性主題也有商業(yè)價值。不過這一切的前提是觀眾有這個需求——在我看來，我國觀眾有一大部分是沒有審美需求的，倒是有審丑需求（比慘是他們最喜歡的），還有一小部文藝觀眾受到第六代導演的熏陶，已經(jīng)對“中國還有美”這個命題絕望了。再說，事實上證明，什么商業(yè)策略在“宣發(fā)費用才是硬道理”的中國都是扯淡的，所以我覺得郝杰好好去拍藝術片就得了。從《美姐》可以看到，郝杰也是有野心的，郝杰希望拍出了一個中國特色，中國情懷的國產(chǎn)大片，并以此謀生，功成名就。按他的希望，將來就是湯唯演美姐，謝霆鋒演鐵蛋。

最后說說這片的問題和我為什么討厭《光混兒》?！睹澜恪酚幸粋€致命的缺陷就是人物是扁平的，導演根本就沒有用心塑造人物，而是把重心放在故事和意境上了，男的就是想搞漂亮的，然后把肚子搞大，女的就是找猛男，然后讓自己的肚子搞大。雖說中國文化是非常有問題的，但是如果說就是“愛走東的不走西，愛操屁股的不日逼”（《光棍兒》臺詞）這么點東西，那也有點太寒磣了不是。反正《美姐》肯定是不受奧斯卡待見的（當然光屁股總局也不會選送的所以也白扯）。
至于《光棍兒》，它把重心全放在通過中國農(nóng)民性饑渴所產(chǎn)生的笑話上了，在我看來無異于《歐洲性旅行》這樣的性喜劇。這給人一種感覺就是導演在利用這片土地為自己賺取名聲，而事實上導演還真是這么想的。郝杰原話是：《光棍兒》拍的時候就是奔著拿獎去的。我以為中國的苦難已經(jīng)夠多了，不需要再讓電影人去添油加醋了，這種事情留給記者去做就好了。

    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曾經(jīng)肆無忌憚地懷春，在幸福的意淫中渡過了的童年？記憶里總有那么一兩個現(xiàn)實或想象中的女神，在她的面前，尚不能挺舉而發(fā)的生理構(gòu)造根本無法壓抑心理的慰安沖動，更無法阻擋由此而生的高潮般想象。
    男人的性沖動，可真是一種值得驕傲的自然本能。而它一旦被啟蒙被具象化，完了，這個男人可能從此一輩子再逃不掉，不僅他的審美開始從屬于某一類型，他的勃起也從博愛般的散射開始逐漸變得精確瞄準。從這個意義上來講，男人對性堪稱最忠誠，而這種頓悟般的性啟蒙與收放式的性沖動，又在多大程度上塑造了社會結(jié)構(gòu)，還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類學與社會學話題。
    《美姐》幾乎就在講述著這樣一個故事。二人臺？那不過是借以敘事和表達的線索形式。禪師在開悟青年時就說了：去尼瑪?shù)?，老僧的話一直明明白白簡簡單單，需要那么多繞來繞去的解讀嗎？
也許是先睹為快的朋友們給予太多贊譽，無形并肯定拔高了我的期待，這部片子沒有給我預料中的驚喜，盡管他在故事氣質(zhì)上，顏射《小時代》，暴菊《富春山居圖》。
    影片開頭茅廁里的偷窺明視，像極了余華小說《兄弟》里面的著名橋段。那個定格在茅廁的鏡頭，也定格了鐵蛋與美姐幾十年的糾纏。如前所述，每個男人都曾面對一個性啟蒙的對象，她可能遙不可及，更可能近身可觸，在某個意識的瞬間，她又肯定曾完完整整地被男人擁有著，這一刻的微妙幸福，往往奠基了男人一生的性象選擇，也指向了男人一生的感情悲歡。
    小小的鐵蛋，懵懂而直接，他認定了美姐，沉溺于美姐溫柔的懷抱，濕潤的親吻和喂食。直到有一天，美姐搬去口外，小鐵蛋跟在騾車后面，不住地追問“美姐，你要去哪里？”但是他仿佛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更像在喃喃自問。紅色的肚兜與紅裙的美姐，美姐這個在漢語語境中蘊含著性意味性暗示的稱謂，已把鐵蛋牢牢栓在一場根深蒂固的意識里。
    長大的鐵蛋，倔強而叛逆，他當然沒有娶得美姐，美姐的女兒卻紛紛長大了。她們在鏡頭里如廁，不經(jīng)意間撞見了童年鐵蛋的夢想。青春靚麗而性格各異的三個女兒，不正如同美姐在小鐵蛋心中的三個化身：或含情脈脈，或默然安靜，或熱烈奔放，卻不約而同的有著美姐的長相？
    故事開始美麗如白楊林里的光影，發(fā)展卻粗礪如黃土高原的溝壑。成人鐵蛋追逐愛情，陰差陽錯地與美姐的三個女兒發(fā)生著糾葛，成人鐵蛋隨著二人臺的戲班在蒙古高原流浪，其實他根本也正如這高原的朔風，吹得剛猛凌厲卻毫無方向。
    直到某一天，他回家躺在曾極力逃離的火炕。
    懵懂-叛逆-現(xiàn)實，一個男人的青春史詩書寫完畢了。一旦一丑的二人臺，仿佛人生的兩端，總是拉扯著你坎坷而行，至于遠方究竟是圓滿還是殘缺，并不明朗，難以想象。奮力掙扎過后，是自擇的妥協(xié)，什么時候才能明白，荷爾蒙并不能主宰世界？
    影片的功績在于把二人臺這幾乎不為外人所知的鄉(xiāng)土戲劇變成了另一條主線索，那直白得幾乎粗鄙的唱詞，略帶蒼涼的渾厚唱腔，迸發(fā)著無比真摯的情感，這種融合蒙漢，由民歌小調(diào)發(fā)展而來的地方戲曲，更多在演唱著實在的生活，“既有草原遼闊粗獷的風格，又有北方憨直奔放的品味”，明顯為影片增添了相當出彩的文化根蘊。
    所謂的鄉(xiāng)土與原生態(tài)對電影的敘事本就是把雙刃劍，新人們想要玩的得心應手，還得下下功夫。本片時代感的塑造不足，幾個時代的過渡感覺像是大熒幕上演的話劇。小鐵蛋的戲份太少，前期鋪墊不夠，而大鐵蛋的入戲稍遲，不過越發(fā)有味，至于結(jié)尾，好像被九十分鐘的時長限制而為。其實最近天畫畫天新導演們的集體習作，故事都顯得不夠流暢，剪輯功力有待加強。
    我個人更喜歡另一個片名：《鐵蛋的情歌》，熱辣直白，他唱給觀眾，唱給美姐，也唱給自己。

本片視聽語言的瑕疵顯而易見，但是和《光棍兒》一樣，再大的瑕疵也難掩其蘊含的濃厚的生命氣息?？赡苤袊僖矝]有一個導演會去還原這些正在消弭的生命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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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的故事完全不是發(fā)生在中國傳統(tǒng)意義上的“西北”，而是冀西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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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正題：我和本片導演算起來應該是同鄉(xiāng)。我在這兒只是隨便說說片中的一些文化符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家，點到為止。有興趣的同學可自行谷歌，如有錯誤歡迎隨時打臉。


1.二人臺
       貫穿影片始終的調(diào)調(diào)，流行于內(nèi)蒙西北、晉北、冀西北等地。和東北的“二人轉(zhuǎn)”沒有任何關系，但同樣是“大俗”的東西，以群眾喜聞樂見的鄉(xiāng)村軼事葷段子之類見長。在我不怎么記事的時候，大致老家村里仍有片中走村串巷的劇團出沒，后來已基本絕跡。
      現(xiàn)在此物已是“非物質(zhì)文化遺產(chǎn)”了。但是遺產(chǎn)嘛，不是死人留下的東西，就是自己快死的東西。隱約記得家鄉(xiāng)的老戲臺大概十年之前就被拆掉了。當然沒人關心戲臺這種“公家”的東西。自家土地都保不住的村里人，哪里還能保得住鄉(xiāng)土里的那點文化。不過明明聲稱自己是“遺產(chǎn)”，卻總是唱《十X大精神暖人心》這么先進的玩意兒是肯定保護不了民俗的。
      另外，馮四唱得真好。

2.走西口
      迫于生存壓力，自明清以來山西（特別是晉北）大量人口往內(nèi)蒙移民，大致通過山西的殺虎口和河北的張家口，過長城到達內(nèi)蒙。這本質(zhì)上和“闖關東”一樣是一條飽含苦難心酸的求生之路。當然后來像《喬家大院》里講得那樣到“口外”經(jīng)商之類，完全是后話。
正是這樣的移民潮很大程度上造就現(xiàn)在的內(nèi)蒙西北、晉北、冀西北的文化趨同性。本人的家鄉(xiāng)話和大同話相差無幾，老家流行的地方戲也是晉劇。

3.蒙古人
因為移民的關系這里的民族還不少，各族通婚也不是什么奇事。從小學到中學同學校友里不乏蒙古、回族、滿族等等。尤記得當年高考前夕，很多同學突然失蹤。后來聽說是“走了西口”，搖身一變成了蒙古人了。

4.黃米糕與莜面
       黍子去皮為黃米，黃米磨成黃米面，可做成黃米糕。而黃米糕最傳統(tǒng)的做法就是片中展示的那樣：和面蒸熟，放到陶盆里揉勻揉實了。然后在一大塊兒黃糕上戳個小洞，倒上麻油，抹得油光閃閃，便大功告成。
      莜面可能比黃米糕有名一些，做法花樣也更多。我就不再贅述了，這個大家可以自行谷歌之。
黍子莜麥都是粗糧，不見得能做出什么美食。這里曾經(jīng)流行它們，無非是干旱少雨，只有這樣耐旱的莊稼才更有果腹的可能。要不也不會有片中跪拜“奶奶”求雨的情節(jié)。
      另外黃米也是這邊方言里妓女的代稱，所以嫖娼也稱“量黃米”（原意為買米）。這個可參見導演的前作《光棍兒》。

5.狐仙、“奶奶”與求雨
     不管狐仙、叫魂、算卦之類的都是根植在鄉(xiāng)土文化中的，這里無需對其做“迷信與否”這樣的價值判斷。這只不過是土里刨食的人們的一點思想寄托而已。這里的干旱是透過影片的畫面都能聞得到的干土味兒。只要人們還得不到應有的安全感，這樣的東西就永遠有它存在的道理。其實村里的各種古怪傳說，遠比京極夏彥小說里賣弄的那些精彩得多。
       說句題外話，即使現(xiàn)在擺脫了靠天吃飯境況，以當前的經(jīng)濟境況，小塊兒地上耕作的村里人用地下水來澆地，也是一件極不劃算事情。更何況的在中國歷史上的任何朝代，想靠種地穩(wěn)定地謀生都是件難上加難的事情。

6.露天電影
      農(nóng)村最美好的“文化事件”。曾經(jīng)露天電影只是如片中那樣的革命樣板戲的戰(zhàn)場，但對于當時農(nóng)村青年來說，簡陋無比露天電影遠比現(xiàn)在的3D好萊塢大片之于很多人珍貴得多。當然，世界變得太快。在我小時候這種露天電影就已經(jīng)因為失去了市場，而消聲覓跡了。隱約記得看過的最后一批露天電影應該是《阿郎的故事》之類的。總之，和很多其他東西一樣，露天電影被人為推動得過快的時代輕松地代謝掉了。

7.鄧麗君與脫衣舞
      鄧麗君和脫衣舞之于村里人本質(zhì)上是一樣的東西：都是外來的，似乎都是他們需要的。但是不管是當初“多快好省”，還是后來“改革開放”，時代之于他們都太快了。不管經(jīng)濟還是文化，他們都是“原生態(tài)”的受害者。

       最后夾帶幾句私貨，《光棍兒》和《美姐》都是一段段“含情脈脈”的故事。但是這種“含情脈脈”最后都得像二人臺那樣成為遺產(chǎn)。并不是所有的遺產(chǎn)都能換錢，所以終于有一天它會被這個失速的時代代謝掉——就像是我現(xiàn)在講的家鄉(xiāng)話一樣：所有的聲調(diào)似乎全對，但是我已經(jīng)幾乎失去了所有描述我家鄉(xiāng)的特殊語匯。

   看完這片子我最喜歡的角色居然是虎虎。。。特別是他和鐵蛋兒唱戲的時候，那個一板一眼一顰一笑啊，簡直嫵媚得連長著鞋拔子臉的鐵蛋兒都變得生動活潑旋轉(zhuǎn)跳躍我不停歇起來。好吧言歸正傳，二人臺是以前沒聽說過的戲曲，但是虎虎和鐵蛋兒真是演繹的很棒，鐵蛋兒唱哭妻那段戲時，我都快被唱cry了。
   一開始精致的畫面下粗糲的土地讓人一下很不習慣，要么黃土地，要么那山那人那狗，要么現(xiàn)實要么浪漫，用細致的構(gòu)圖和溫暖的色調(diào)去勾勒粗糙的窯洞和簡陋的茅房，我還不知道要怎么欣賞。不過隨著山歌唱起來，好像也隨之慢慢進入故事里了。西口的人們也許貧窮，無知，但是也樸素，單純。他們世世代代在那里，對抗自然對抗生命頑強生存繁衍不息，這本身就是最強大的最浪漫的生命力。我有時候經(jīng)常想，人為什么活的這么麻煩，要吃飯要睡覺要洗澡，為什么不進化成為吃一點點就能飽，睡一會兒就夠，皮膚不染塵埃不用洗澡，為什么這么落后。大概這種想法也很荒唐，可是在鐵蛋兒坐上劇團的車子在黃土飛揚的路上遠離時，我好像突然明白過來。人在對抗自身對抗這個環(huán)境而生存，而后有生活。所有的一切伴隨著我們的情感，喜怒和哀樂，獲得和失去，教訓和了悟。這樣的生命才有意義。如若不是，人也不成其為人了。
     好吧扯遠了。葉蘭一人飾三角，美姐一人化三女。她代表的是貧窮土地上的生靈對美對性對生殖最初的渴望。鐵蛋的情歌這個名字也很貼切，他唱的是崇拜，是愛情，是妥協(xié)，最后還有責任。是對大西北望眼欲穿又站擼不哭勤勞淳樸又自強不息的人民的贊歌。
       
ps：海報太掉渣了。

                                                                                          文/羅建勛
    
          2013年最后一天，同事發(fā)來問詢，請推薦本年度個人認為最棒的國產(chǎn)電影。
          我笑了，又是一年點評，新舊年交替，總是繞不開各種年終特刊盤點和交流。
          于是我不假思索，想到了這部十月中旬上映的《美姐》。
          同事接著問我：為什么是《美姐》這部電影？問了一圈人都不曾知曉。


幾近“零票房”收入的《美姐》卻收獲好評如潮、掌聲無數(shù)

          我笑了。這個問題將我的思緒倒帶至四五月份，那時我還在平和堂兼職白班，趁老板不在，辦公室同事們因為行業(yè)屬性集體觀摩陳可辛《中國合伙人》，向由行業(yè)領軍企業(yè)改編的創(chuàng)業(yè)奮斗史致敬。當中，黃曉明所飾演的成東青在沒有實質(zhì)性的有效的追求措施下，強吻杜鵑所飾演的蘇梅，蘇梅百般拒絕但抵抗不過，于是發(fā)問：”為什么是你?“
         可見，蘇梅平日學習認真努力積極上進外表下，內(nèi)心里實則對愛情向往已久，但非常挑剔嚴格。她腦子里可能有過關于愛人的想象，那一定是她在美國實現(xiàn)夢想以后，一定是一個美好的模糊的輪廓。她肯定在想：平日里連看不上眼、還玩些低級小伎倆的成東青完全不符合她長時間關于愛情的預期，何德何能能半路殺出要來打亂了她的生活按部就搬平穩(wěn)的節(jié)奏？
         電影所要力捧的男主必定有過人之處，見招拆招，一反往常，變得毫無結(jié)巴口吃、字字珠璣強硬回答道：“為什么不能是我？”
        可見，與其說是蘇梅質(zhì)問成東青為什么是你，不如說是她在質(zhì)問自己：為什么成東青會出現(xiàn)在她的生命里？為什么彼時尚生澀的成東青偏偏就不是自己理想中的男朋友那么高端大氣上檔次？于是在理想與現(xiàn)實面前，蘇梅選擇了暫時妥協(xié)，選擇了后者，好歹有個伴。但后來千帆過后，她首先是放棄了平庸的現(xiàn)實，選擇了理想。偏偏那位平庸現(xiàn)實中的男主因為過人的機智和社會轉(zhuǎn)型下勇猛的膽識，“一夜暴富”，成了理想中的那樣。但此時，大家都是過來人，已回不到過去，只能擦肩而過。生活就是這么奇妙！
       
         那么同樣的道理，為什么年度最佳國產(chǎn)電影不能是《美姐》？海內(nèi)外各種電影打分和各種影評人推薦，它都表現(xiàn)不賴！
         “幾近零票房記錄”、“知名度一般”、“無大牌明星” 、“非暢銷書改編無過硬基礎”、”片方過度情色宣傳“ ......OK，我都接受。
         無論怎樣，它是2013年我所觀看過的電影中最扣我心弦的，是我心目中的最佳。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鐵蛋愛上美姐母女四人
           
           從《美姐》電影中，我看到了張藝謀根據(jù)余華原著拍攝的《活著》和朱塞佩·托納多雷三部曲之一的《西西里的美麗傳說》的影子，向經(jīng)典致敬的意味兒濃重，尤其體現(xiàn)在村民鄰里樸實的情感、男女人相處的是是非非，鄉(xiāng)土的地方文藝特色在時代變遷下的式微等層面。但和《活著》相比，《美姐》沒有人與人之間復雜的爾虞我詐，沒有過多貧富差距導致的無奈，沒有平民和官員間的較量，更沒有對大格局時代的政治隱喻。而與《西西里的美麗傳說》講述在二戰(zhàn)時期意大利小鎮(zhèn)一位性感風情、謎一樣女子的宿命，以及一個男孩在她那婀娜身影下所投射的成長與掙扎的故事不同，《美姐》講述的是母女四人之于一個男人的感情歸屬和糾葛。

        《美姐》實則簡單，無論是從人物的角色、性格、價值追求和人生觀，還是從情節(jié)發(fā)展，及其寓意來說。
         六七歲的小男孩鐵蛋兒被活靈活現(xiàn)、漂亮可親、才藝雙全、洋溢著青春氣息的鄰家美姐阿姨所俘虜，許下了“美姐是我的”的童年誓言。文革后二人臺唱戲表演被禁止，美姐一家人搬家離開。十幾年后小男孩長大成人，卻始終逃不開回村后的美姐的影響，與美姐的三個女兒輪番上演看起來“匪夷所思”其實超級平凡的愛情故事。
        有其父必有其子，同樣，有其母也必有其女。仨女子和年輕時候的美姐差不多長同一個俊俏模樣兒，都是小男孩心目中的美姐。
        首先是大女子， 鐵蛋兒和她是認認真真處對象的，各種細節(jié)都閃耀著彼此初戀的美好，但鄉(xiāng)村就那么大，容不下舉止尺度異常的熱戀中的兩個年輕人，于是女方家長棒打鴛鴦，活脫脫拆散，將已破壞規(guī)矩的大女子遠嫁內(nèi)蒙，干脆讓她自生自滅和杳無音信；
        其次是二女子，自幼失語。美姐夫妻倆聽信當?shù)匚灼琶孕耪疾?，彩禮分文未收，將其當做補償許配給了鐵蛋兒，因為鐵蛋由于其大女子的遠嫁他鄉(xiāng)已近失心瘋狀態(tài)。兩禍需要相克，才能彼此共生?？呻S著大女子的消失，鐵蛋的愛情已死。兩人有夫妻之名，無夫妻之實，貌合神離。
         鐵蛋兒婚后郁郁寡歡，終日借酒消愁，生活不盡人意，跟著偶然進村的二人臺劇團流浪去了遠方，唱遍了內(nèi)蒙古等周邊地區(qū)，唱了很多年，在技藝激進的同時，從青年唱成了中年，從小角兒唱成獨當一面的副團長。
        最后是三女子，新時代鄧麗君情歌哼唱中成長，敢愛敢恨，也敢做。長大后十七八歲的三女子來劇團報考新演員，在一臺卡式磁帶錄放機的伴奏下，她佯裝拿著話筒來了一首《甜蜜蜜》驚艷四座，給整個劇團吹進一股清新之風。三女子的模樣又是個活脫脫的年輕美姐。中年鐵蛋兒逐漸蒼老的心在看見她的瞬間，兩眼放光，時光逆轉(zhuǎn)，舊情貌似也要復燃。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鐵蛋深愛著大女子，失去了她以后，他逃離父母、家庭、形同虛設的妻子、甚至孩子去了遠方流浪，一頭扎進藝術的汪洋大海中，任憑悠悠的歲月和日復一日的技藝事業(yè)吞噬消磨掉他的曾經(jīng)朝思夢想的情感。當心靈干涸荒蕪了多年后，一個和初戀對象無論臉蛋、身材還是血統(tǒng)都一模一樣的正當青春年紀的女子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和生活里，他能否能抵制得住來自內(nèi)心深處涌動出的那份對于異性的本能誘惑？


美姐母女四人分別給鐵蛋帶來女性的啟蒙、愛情、家庭、誘惑

         如果說孩提時的鐵蛋兒被美姐的人性美所打動，并誓言長大后娶她，屬于一種超越母親式的愛戀；
         如果說二十來歲的青年鐵蛋兒將對美姐的美好情愫轉(zhuǎn)嫁到了她大女子身上并展開轟轟烈烈的追求，突破當?shù)禺敃r男女禁忌，屬于正當芳華、你情我愿、兩情相悅；
         如果說成婚后的丈夫鐵蛋兒面對沒有言語能力的美姐二女子拿著勺子捶打使他不能近其身而無奈，面對孩子誕生后又歸于家庭祥和，屬于一種歲月沉淀后作為丈夫恪守著的義務，
         那么閱盡人世滄桑后的鐵蛋此時面對機靈可愛、青春盎然的美姐三女子，還有她作為新時代女子開放、大膽、熾烈、有技巧有謀略的倒貼式的追求，則屬于一種純粹對于女性之美的小心翼翼的克制。

         電影《美姐》的巧妙之處在于，囊括了一個男人一生中可能遭遇到的關于女人的幾乎全部，按著成長順序依次為：美姐給他女人的啟蒙，大女子給他真正愛情，二女子給他穩(wěn)固家庭，三女子給他中年誘惑。
         美姐年輕時長得好、有才藝，和睦群眾，人氣超高，親近孩童，無處不留下屬于女性的倩影和母性光輝，但年歲漸長后，中國傳統(tǒng)家長禮制思想作祟，她限制女兒們的婚姻和職業(yè)自由，家庭控制大權在握。頗有幾許張愛玲《金鎖記》七巧的范兒；
         大女子是傳統(tǒng)中國“三從四德、嫁雞隨雞”式的女人，雖不滿意婚姻，但毫無反抗精神，沒有屬于自己的獨立思想，不能忠于自己內(nèi)心的真實欲求。充其量也只是位淑女，和婚后循規(guī)蹈矩的良家婦女；
         二女子的主體和反抗意識有所凸顯，起初不愿和不愛自己的男人親近，但由于她是個啞巴，話語權盡失，最終還是屈服；
         三女子是一個新時代的叛逆女性形象，全是地方言交流的環(huán)境里操著一口的普通話，內(nèi)衣、蕾絲連衣裙、碩大的蝴蝶結(jié)、花式小發(fā)卡、修身旗袍、各種花色戲服輪番上身----穿著打扮引領劇團改革風向，關鍵是還有一腦袋時髦前衛(wèi)的思想、對愛情有自己的想法，大膽僭越世俗禮教勇敢去追索，比如竟想出用自己不是Virgin的借口主動向姐夫示愛，未果后，又使出假意與導演親熱引出姐夫破門英雄救美的路數(shù)。


男女談情說愛乃天經(jīng)地義，于是長、慢、反復鏡頭多次運用

       如果從詩歌的意象來分析，《美姐》贊美女人、土地、糧食、牲口、莊稼、花花綠綠的衣裳、藍天白云山崗、山歌、方言、二人臺嘶啞的唱喊叫、舉手投足間舞蹈似的表演等；如果從小說會折射思想觀點態(tài)度的角度來看，《美姐》用唯美的鏡頭讓人領略到附著于土地上的人情原始維系、鄉(xiāng)村風序良俗的簡單、女性的體態(tài)美動作美思想美、初戀的美好與一輩子的牽念、青春的禁忌、朦朧和大膽、“食色性也”的本能啟蒙、 家長禮教的戕害和地方傳統(tǒng)藝術的保存延續(xù)等。

         我很喜歡側(cè)目觀察電影的長、慢鏡頭，和反復出現(xiàn)的鏡頭，以為這些是導演等主創(chuàng)特地要著重強調(diào)的，往往起到提示情節(jié)、環(huán)境渲染或者連綴起故事前后呼應關系的作用。
        在電影《美姐》中， 一望無垠的麥田、向日葵花海、高粱等莊稼地、大小不一的黃土丘陵中錯落有致的狗尾巴草叢、三女子和鐵蛋兒某一出的搭檔戲、哪怕鄉(xiāng)間看起來不怎么讓人害臊的不完全圍擋的廁所等等，這些鏡頭導演都刻意為之，使之出現(xiàn)多次，是在向觀眾表明土地是人類各種文明的孕育起源根本、民以食為天、男女談情說愛乃天經(jīng)地義、半遮半羞可能更適合本能的釋放、二人臺唱戲風俗遍地方都是等等。
        而若干次用長長的鏡頭將唱山歌的山崗、懸崖、高原等拉伸拉遠，聲音在巨大的空間內(nèi)變得遼闊、回蕩，則在表明鄉(xiāng)村男人的粗狂、偉岸和多情，鄉(xiāng)土環(huán)境的綠色、空靈、幽靜和寂靜，還有村民們的品性淳樸簡單！
         若細細觀察，以上鏡頭的使用其實不怎么專業(yè)，因為太露痕跡了，有點不自然，畢竟是青年導演。但其他幾處長、慢、反復鏡頭的使用則讓人心生敬佩，恰到好處，意在說明男主角鐵蛋兒的三次反抗。
        第一次是美姐年輕時離村討生活，孩童的鐵蛋單獨跟隨很遠，并一直在追問，美姐去哪里。小鐵蛋怕未來自己要娶的人沒了，怕美的事物消失再也不見了，他在反抗，于是一直追。這個鏡頭分別在影片開始、中途和最后三四次出現(xiàn)在鐵蛋不同人生時間段的回憶里，這是美姐故事的肇始起源。
        第二次是美姐大女子的遠嫁他鄉(xiāng)讓他心如死灰，跟著戲班子去遠方流浪多年，這是鐵蛋對美姐二女子的逃離，對分配的包辦婚姻的有力抗爭。于是電影中總是出現(xiàn)流動劇團卡車奔波各處時，不停輪換的黃土原野的環(huán)境的鏡頭，且鏡頭時遠時近，貫穿整部電影的中間骨干環(huán)節(jié)。
       第三次是當貌美如花、嬌艷欲滴的美姐三女子的狂熱示愛且主動獻身時，他又選擇逃離，是在鐵蛋看透世事后對錯誤情根的反抗。 電影后期鐵蛋看美姐三女子的眼神，始終游離在直接和不敢直接之間 ，屢次偏偏就是要忤逆著三女子本意行事，這樣的鏡頭以不同的形式出現(xiàn)多次。
       說到這兒，不由得讓觀眾心領神會：鐵蛋真的是對三女子只有如長輩一般的呵護么？如果僅有親情和劇團的師長之情，那為何鐵蛋不敢坦然直面人家女孩子柔情蜜意的眼神，還要躲來躲去？可見，在歡愛情欲和禮數(shù)面前，鐵蛋已告別從少年剛步入青年時的那份對異性的好奇與狂野，以鋼鐵般的意志選擇了倫常。
       鐵蛋對小姨子的拒絕，很難說是出于道德考慮，也許，他內(nèi)心真愛的位置永遠是為曾經(jīng)那個美姐大女子占據(jù)著。他鐵蛋沒讀過幾本書，也沒什么本領，難道就憑幾首土情歌，睡了美姐的大女兒，娶了美姐二女兒，如今美姐的三女兒也想送上門，難道真要讓這份孽緣無窮無止么？鐵蛋可能考慮到，絕不能讓變態(tài)的不羈的愛戀繼續(xù)“荒唐”下去，于是他最終選擇回歸家庭的平靜。年紀到了，就讓年輕時候的”荒唐“永遠封存在過去吧。
       這個男人從少年開始到青年，到中年，自始至終迷戀的是同一種女性形象和夢境，夢醉夢醒都是同一個”美姐“，二人臺戲里戲外都只關乎同一個“美姐”。這種美姐形象只跟美姐本人、其大女兒和三女兒有關，二女兒則是另一番模樣，不屬于“美姐”的范疇，而偏偏二女子就是他的包辦婚姻中為她誕下千金的妻子。最后，對于“美姐”，鐵蛋就是得不到。干脆徹底放手。
       得不到的總是愛情，唱不完的也是愛情。


《美姐》其實也不算是一個完美的大眾文化產(chǎn)品

       若從女性學的角度來看，或許也可以來個這樣的解讀。美姐的三個女兒分別繼承了美姐身上的三種東西：大女子獲得美貌、二女子靜享平凡、三女子擁有才華。三個女兒通過逐個巡禮的方式完成了對鐵蛋之于一個男人的分配，肉體上的、生活上的、精神上的。這三種品質(zhì)皆具備的女人世間很少有，正如我們常說的，美貌與智慧難以并存。太多男人面對現(xiàn)實只能擁有其中某一種品質(zhì)的女人。鐵蛋按不同人生階段一一擁有但卻不能最終全部擁有，這就是這部《美姐》電影的奇妙精彩和戲劇性所在。鐵蛋最后選擇生活上平凡的二女子，而二女子是個啞巴，是美姐性格品質(zhì)中最隱蔽的一種。這樣的結(jié)局，對男人而言是最穩(wěn)妥最保險的，因為選擇其他兩樣都可能不會持續(xù)長久。 一個完整的女人，或者說一個完美的女人，會嘗試著從這三個方面去滿足或適配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若不行，僅選擇其一二。這道理，對于男人之于女人，也亦然。

         《美姐》電影在我看來，以二人臺演員鐵蛋兒的演藝生活為主線，一方面折射出了人類兩性之間生生不息的狂野情感張力，和女人之于男人那種鮮活的觸手摸得到的人性美的真實感，另一方面也反映了二人臺戲曲的藝術表演形式和二人臺戲曲發(fā)源地人們的生活形態(tài)?！睹澜恪菲鋵嵰膊凰闶且粋€完美的大眾文化產(chǎn)品，因為它的故事完整性還有待商榷、藝術性尚且無法為大多數(shù)人所消化認同，但它所傳達的思想內(nèi)涵之于廣大社會尤其是當代農(nóng)村傳統(tǒng)文化的保存和人文延續(xù)意味深長。

      《美姐》作為獨立電影，在國內(nèi)外斬獲各種鐘愛文藝類的電影節(jié)評選多項大獎；但沖擊國內(nèi)大銀屏，票房慘不忍睹。在傳媒業(yè)上班，我在十月份對此片幾乎聞所未聞，可見該電影沒在核心主要媒體機構(gòu)做宣傳也是票房失敗原因之一。其實除了這些，電影在制作以及宣傳層面在我目前看來依然有一些硬傷和難懂的地方，比如：
       電影剛開始的當?shù)貑识Y除了要表達當?shù)氐娘L俗之外，和劇情有啥關系？
       美姐一家第一次回村不久，天旱，莊稼收成不佳，村民集體在龍王廟求雨，為使得龍王顯靈，于是開始唱戲祈求下雨，但那個場面唱戲之人穿著漂亮，聽戲的全村人都衣物干凈，滿臉都很陶醉，不愁吃也不愁穿，特別享受的樣子。那么何來旱災情況下，村民生存舉步維艱的樣子？
        既然電影中著力點明鐵蛋兒和美姐二女子結(jié)婚時，二女子抗拒鐵蛋兒親熱。加上鐵蛋本來就一直悶悶不樂，因為她真正的戀人已嫁為他人婦，于是他隨劇團長時間遠走異地流浪，那后面何來妻子懷孕和孩子的出世？我后來看了好幾遍電影才發(fā)現(xiàn)細節(jié)----房間里有兩床被子時，他一接近，她就用勺子錘他；后來父母意識到不對勁，巧妙地只在床上放置了一床被子，接著晚上鐵蛋和媳婦在床兩頭都露出互不搭理誰很無奈的樣子，然后畫面就突然跳過去講述別的事情了......這讓我第一次觀影時一頭霧水根本就沒反應過來居然事關被子。中國傳統(tǒng)婚禮中，新房內(nèi)各種花色的棉被向來多多益善啊，一床被子和兩床被子不差不多啊。要借被子的數(shù)量懸殊對比，來表現(xiàn)事實的變化，大可以在之前多放幾床被子嘛，或者把父母事后特地收走多余被子的畫面拍出來以表現(xiàn)長輩們傳授經(jīng)驗的用心良苦??？！導演啊，你這是何苦？此處戲份明顯不足，力度不夠，其實朦朧一點晦澀一點含蓄一點怎么都行，那我和眾多觀眾就不會繞來繞去四處尋找為何有孩子的答案了。
        影片三分之一處，特意拍了兩座有特殊形狀的山頭，意在象征人類旺盛生命力和繁衍的圖騰。但處理技巧太沒水準了，前后都不怎么連貫，簡直莫名其妙。
       老感覺電影沒拍完就戛然而止，后面應該更精彩，目前貌似不是完整的真正結(jié)局。
     《美姐》電影頂多帶了幾分風情，幾乎無任何過分尺度的鏡頭，片方為了造勢的需要將之完全宣傳成情色片，破壞了電影原本的品質(zhì)。
       等等。


這片土地上的女人們生來就該載歌載舞、多才多藝

       如果要問我最喜歡《美姐》 電影中的哪個細節(jié)，我會毫不猶豫地回答：劇團副團長鐵蛋常年在外唱戲，多年未回家，有一次他托別人給家中失語的妻子也就是美姐二女子稍帶回幾件衣裳。曾抗拒過鐵蛋的剛生養(yǎng)過的啞妻，穿起紅紅的連衣裙，衣衫隨手未扣牢，便情不自禁地在炕頭上手足自然而然地體態(tài)優(yōu)雅地獨自翩翩起舞。
       為什么這個畫面讓我感動呢？因為電影一直強調(diào)的是，美姐有三個女子，大女子首先繼承了美姐的容貌，三女子除此之外還遺傳了母親的舞蹈才藝，而二女子并不怎么待見，是一位失語的、連嫁人都要被將就著補償許配給別人的女人。她卻峰回路轉(zhuǎn)，優(yōu)雅轉(zhuǎn)身，在這部電影里最終獲得真正的幸福，父母、公婆、丈夫、小孩什么都有，跳起舞來是在抒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幸福滿足之情。而美姐其他兩位女子則未必有這么幸福美滿。從鐵蛋給妻子（美姐的二女兒）捎回家的禮物紅裙子上，能看到鐵蛋或者說導演給予二女子的大紅的人文關懷。當然這個畫面更讓我感受到了，這片土地上的女人們生來就應該都是載歌載舞、多才多藝的，烘托了《美姐》這部電影所呈現(xiàn)的女性之美、人性之美的主題！
       如果可以選擇，要問我作為男性觀眾更喜歡美姐三個女子當中的哪一個？
       我表示不知道，因為世上情事兒從來就沒有個能落實到條條框框的模式，是不固定的。不過可告知的是，三女子的各種表現(xiàn)更貼近我們所處的時代。她精靈古怪，不拘一格，給人以新鮮的時代生活氣息。即使現(xiàn)在的女孩兒相對于她，大多已有過之而不及。尤其是當小姨子在唱戲過程中突然給了鐵蛋兒一個吻，入戲正深的他立馬怔住了，時光開始流轉(zhuǎn)，閃回到了他孩童時被美姐擁抱親臉的時候，閃回到青年時和美姐大女子相親相愛的幸福時光。這種事情在那個年代只有接受了新思想的前衛(wèi)女孩兒才能做得到，美姐本人，和她另外兩個女兒，作為禮數(shù)有講究且相對保守的女人是做不到的。從微觀個體可以瞥見到時代的車輪滾滾向前，感受到女人們從身體到精神的代際間的微妙變化，這讓人甚感好奇妙。

       寫到這里，快落筆的時候，我抄起案頭的《南方周末》，發(fā)現(xiàn)其在2013年最后一期報紙上， 將《美姐》排在年度電影原創(chuàng)榜提名的第一的位置，至少目前是印刷在版面第一，并點評為“幾乎沒人把中國的鄉(xiāng)村愛情拍得這么銷魂。這分鐘大女子在高原上聽鐵蛋唱情歌，下分鐘倆人就讓大女子的爹媽斥罵著，衣衫不整地從菜窖里轟出來。主演馮四狡黠的眼神內(nèi)容豐富，職業(yè)演員難能匹敵”。
       我不禁笑了，不謀而合，看來“英雄所見略同”??！即使這部文藝電影如何沒票房如何有瑕疵，但依然就是有那么多人喜歡。 2013年度最佳的電影在眾多個體眼里就應該是《美姐》。記得幾個月前剛看完這部電影時，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以至于在稿紙上反復寫著“美姐”這兩個漢字，看到底怎么寫怎么擺放會讓人感覺端莊舒服些，我仿佛回到了幾年前剛啃完無任何刪節(jié)的《白鹿原》足本小說時的場面，余味繞梁?！睹澜恪贩切≌f文本那樣會勾起觀眾的復雜想象和無限思考，而是，用時而直白時而含蓄的影像將上世紀末冀蒙交界處張家口那塊兒鄉(xiāng)土味兒甚濃的男女戀情在直抒胸臆的民間藝術歌聲中表現(xiàn)出來，活色生香的，給人帶來更猛烈的視覺享受。
       最后，向《美姐》致敬。


                                                                                                                                              ------ 2013年12月31日寫于長沙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