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老槍》電影劇本
《老槍》電影劇本
(本片榮獲一九七六年“凱撒”獎——最佳影片、最佳男演員、最佳音樂等三項。)
編劇/巴斯卡·雅爾丹
導演/羅貝爾·昂里柯
主演/菲利普·努瓦萊、羅密·施奈黛
譯/嚴敏
序幕
新綠嬌翠的樹林,中間一條大道。
一片泛光從畫面深處很遠的地方,駛來兩輛自行車,車和車上的人影在晃動。
順著緩坡,人與車忽上忽下,漸漸看清是母女倆。父親騎著自行車趕上來,插到她倆中間。這一家人,在明媚的陽光沐浴下,說說笑笑。一條深栗色的狗跟隨他們的車子跑著。
父親肩上搭著脫下的毛線衣。母親身穿淺色花連衫裙。女兒戴著一副小圓眼鏡,兩根發(fā)辮在胸前飄動。
整幅畫面猶如夢境。
當三人駛至鏡頭前方時,變成停格畫面:三人騎在車上不動的姿勢。一會兒,這三位騎車人又活動起來,鏡頭推至:眉笑顏開的母親。
以這幅林中畫面為背景,出現(xiàn)拍片職員表。
畫面外,伴奏著流楊而平穩(wěn)的鋼琴樂曲,隨后被一種憂郁的聲音代替。接拍片職員表之后推出字幕:
法國北部。蒙特彭。一九四四年,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末期。
夜晚
主人公于連·丹杜的臥室。
他的妻子克拉拉面對梳妝鏡臺在打扮。然后,跑到床前,一邊用粗嗓門對臥在床上的狗說話,一邊撫摸它的頭。
克拉拉:馬賽爾,你怎么啦?想念父親?
馬賽爾快活極了,從床上爬下來,克拉拉跟它嬉戲不停。
突然間,響起炮彈的爆炸聲。
門打開,她的女兒弗洛蘭絲飛也似的竄進來,朝母親撲過來。
克拉拉:別怕,不要緊的。
窗外,死一般的沉寂。沿街兩側,樓房鱗次櫛比,陷入黑暗之中。一輛運載德國士兵的軍用卡車駛過。
電線木桿下,吊著一具具被槍殺的游擊隊員尸體。
于連·丹杜
醫(yī)院內。
穿著白大褂的外科醫(yī)生從窗口眺望街上,吸煙沉思著。
護士:先生,眼睛燒傷的病人在叫疼……
于連聞聲扔下煙卷,回頭答應:馬上就去??墒菃岱葲]有呀!
昏暗的街上傳來沉重的車輪聲,一輛輛滿錢士兵的軍車駛過。
于連走進一間擠滿傷員的病房。
并排的一張張床上躺著傷員,他們裹著骯臟的毯子,頭部或四肢包著污穢的繃帶,血水、汗水沁出。
一片呻吟與咳嗽聲。
頭上蓋著白布的護士穿梭于病床之間。
于連走近一個傷員,他雙目包著紗布,于連取下。
傷員露出兩只紅通通的眼睛,它們被彈片炸傷,鮮血直流。他發(fā)出痛苦的呻吟聲。
于連拿起一塊浸過消毒藥的紗布給傷員敷上,囑咐護士:給他服安眠藥,讓他睡著。
駛來一輛汽車停在醫(yī)院大樓前。
傀儡兵
從汽車里下來一隊傀儡兵(注1),他們擁進醫(yī)院大樓。
眾兵拾級而上,到處亂竄,闖入于連正在巡視的病房。他們檢查一個個床位,胡亂地掀起毯子,打量每位病人的模樣。
護士們正待開口,于連制止了她們:別作聲!沒用的!
于連默默佇立,一個隊長模樣的人走到他跟前。
隊長:想找麻煩?你們不歡迎我們來訪。
于連:這里沒有打傷的人。
隊長:你知道么,那個打傷的人是共產(chǎn)黨員,破壞分子,專跟我們作對。他就躺在這個醫(yī)院里。
傀儡兵中間有一人叫了起來。旁邊床位上躺著一名游擊隊員,他四肢受傷。幾個傀儡兵將他按住,后來又用毯子把他裹著抬了出去。
隊長:他殺死我們的兩個人。
于連:我不問政治。
隊長:在當前形勢下,象這樣的態(tài)度是可恥的。
于連:我的職責是醫(yī)治傷員。象這樣對待傷員是不妥的。我要告訴繆勒少校。
隊長:丹杜先生。戰(zhàn)爭還沒結束。你要不是醫(yī)生的話,就把你交給蓋世太保槍斃。我們早注意上你了。你有家,有老婆和女兒,應該考慮她們的安全。
言畢即去。
傀儡兵匆匆下樓,正好德國軍醫(yī)繆勒少校上樓來,他軍服外面披著白大褂,隨身有幾名護士。這兩行人擦肩而過。
于連也下樓來了,欲追趕傀儡兵,忽見繆勒少校,后者朝著傀儡兵用德語不知說了些什么。
于連:少校,真是毫無辦法。
少校:我軍等候送走的傷員有一百二十五人。我們打敗了。照顧不了你們了。
少校獨自上樓,忽然想起什么,回頭問于連:磺胺藥還有嗎?
于連:沒有……全用完了。
少校:再過一兩個月,你們就要解放了。到那時侯,配尼西林也都可用啦。我……
少校沒說下去,轉身便走。
于連點煙,跟身旁的一位見習醫(yī)生說:他們還會來的。
見習醫(yī)生:是的。可那位肺部受傷的病人怎么辦?
于連:哪一位?
見習醫(yī)生:炸掉巴黎火車的那位……
于連:噢。他真是好樣的,手燒傷了。把他抬到地下鍋爐房去。
見習醫(yī)生:不過,馬上就抬……
于連:非抬走不可!他要是被抓住,準得槍斃。我們也要坐牢的。好好想想吧!
半路査問
昏暗的街道,于連的汽車開亮小燈行駛著。
東停在一家藥店門口,于連下車,走到店前叩玻璃門。店內點燈,老板開門,將一包藥品遞給于連。
老板:磺胺藥。嗎啡針剛到手十八支,一齊給您啦。好不容易搞到……
于連:謝謝。對不起。
取藥后,于連驅動車子朝前開去。猝不防,同一隊德軍巡邏兵相遇。巡邏兵喝令于連車停下,其中一個把腦袋瓜伸進車窗內。
一巡邏兵:出示身份證。宵禁時間不準外出。
于連不動聲色。
一巡邏兵:通行證有嗎?
于連從胸前口袋里拿出身份證與通行證遞了過去。
那個盤問的巡邏兵臉色轉和:對不起,大夫。
于連朝這個敬禮的巡邏兵連看也不看,便開車駛去。
于連家
鐵柵門打開,于連的汽車駛入院內。
開門的老婦人臉上露出放心的神色:大家一直為你擔心哩。
于連:我沒事,請放心。
老婦人:你要隨便吃點嗎?
于連:不,你去休息吧。
正廳的門啟開。于連入內。一個慈祥、年邁的女人迎了上來,她是于連的母親。
母親:醫(yī)院里沒事吧?
愛犬“馬賽爾”聞聲也跑了出來,圍著主人打轉轉。
于連:馬賽爾,你精神可足呀。
母親:剛才電臺廣播說,德軍在諾曼第擊退了登陸的美軍。蒙特彭基地的德軍也派去打仗了。
母親有點發(fā)慌,可仍想說下去,于連打斷了她:媽媽,我很累。
母親:喝點什么?
于連:不必了。
他摘下帽子放到椅子上,瞇起眼睛朝通向內客廳的門口打量。
內客廳??死诤陀谶B的同事弗朗索瓦玩骨牌。克拉拉背朝著門。弗朗索瓦卻注意到于連,于連將手指放到嘴邊示意他別啃聲,自己躡手躡腳地溜到房間中央,站在克拉拉身后。
于連伸出手拿起克拉拉的一個牌打了出去??死铝似饋恚焊墒裁矗坷蠈嶞c!不打那個兩點!
于連:打什么牌?
克拉拉:打六點。
弗朗索瓦:這打得好。
于連:果真如此,把兩點牌收起來。你是騙嬴的。喏,這牌行嗎?
克拉拉笑得合不攏嘴,于連乘機又伸手去拿骨牌。
突然室內燈熄。
克拉拉:又沒電!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
于連拿起火爐上放著的燭臺與火油燈一一點亮。
母親端著酒過來:真暗。喂,喝酒。
室內一下子變暗,一家人反倒顯得很快活,“馬賽爾”好象受了主人的感染,活蹦亂跳。
母親:喂,馬賽爾。
于連:馬賽爾,老實點。大家放心,安靜點。
忽而響起女孩子的聲音。
于連:誰的聲音?是弗洛蘭絲吧?
克拉拉:對。她在浴盆里。
于連:半夜還洗澡?我的家一切都變了。
從洗澡間傳來弗洛蘭絲的叫嚷聲“:“毛巾掉進水里啦!”
克拉拉:好,馬上就來。
昏暗的過道,兩側是石頭砌成的墻。克拉拉沿樓梯下來,于連追上。
于連:等等,克拉拉。我有話要說。
克拉拉回過身來,于連雙手搭在她的肩上。
于連:我多么愛你。
兩人親吻。只聽得弗洛蘭絲的喊聲。
子連:等等,就來啦。
圍著布簾的一塊地方放著浴盆。十三歲的弗洛蘭絲坐在里面。
弗洛蘭絲:肥皂水濺到眼睛里了。
于連:好,好,別急。
于連用清水給弗洛蘭絲拭擦眼鏡。
于連彎下腰不慎將自己的眼鏡掉進浴盆里。
于連:看不見啦。怎么搞的?(克拉拉撿起眼鏡遞給他)眼鏡上全是水。
克拉拉:你的襯衣在哪兒?
弗洛蘭絲:在我的房間里。
于連:瞧,光著身子站在那兒,快坐下來。現(xiàn)在的閨女真不象樣。
弗洛蘭絲:給我眼鏡。
克拉拉:好,好,快擦干身體。
弗洛蘭絲全裸站在浴盆里,克拉拉用一條大浴巾把女兒身子裹著不停地擦。
于連:可對我的眼鏡卻一點不管。
克拉拉:好,好,我來擦。
于連回到客廳,借著火爐上的油燈光亮,同弗明索瓦一邊呷酒,一邊交談著。
弗朗索瓦:已經(jīng)很晚了,我該回去。今晚誰值班?
于連:布松和狄鮑竇。我要不是太累,真想替他們代班。
弗朗索瓦:把你的車借我用一下好嗎?
于連:請用。炸掉火車的那個青年已經(jīng)轉移到地下室去了,再也不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
弗朗索瓦:怎么回事?
于連:親德派的自衛(wèi)隊(主2)剛才來到醫(yī)院搜查,把一個游擊隊員抓去了。眼睜睜看看,卻無能為力。心里真著急,弗朗索瓦。那批家伙實在太殘忍了。要是再被他們發(fā)現(xiàn),后果不堪設想。
弗朗索瓦:他們威脅你?
于連:嗯。不……這沒什么。我不在乎。可是,他們警告我要想想家庭。怎么辦好呢?我是不能離開的。
弗朗索瓦:你的家眷可以離開這里。
于連:好辦法。戰(zhàn)爭快要結束,可情況卻會更加危險……的確是這樣。我忘了,磺胺藥與嗎啡針放在車后。這嗎啡針大概是最后僅有的十幾支了。
弗朗索瓦:嗯。很好……就這么辦。明天要是沒什么情況,就把家眷一齊送到巴倍里村去,她們在那里,誰也不會發(fā)現(xiàn)的。乘你去醫(yī)院的時候就開走。
于連:好。一切拜托你了。不知怎么謝你……
弗朗索瓦:呶,就這樣決定了。明天早晨八點鐘。越早越好。
于連:你準備什么時候睡覺?
弗朗索瓦:戰(zhàn)爭結束唄。
切入:弗洛蘭絲的臥室,她躺在床上,“馬賽爾”偎依她,于連與克拉拉緊挨床邊。
弗洛蘭絲:我第一要魚,第二要水果……
克拉拉:我要路易十四愛吃的杜蠣。
弗洛蘭絲:不么。
于連:一切都會有的。如果有了沙丁魚沙司,你不就變成弗洛蘭絲一世唄。真是一模一樣。
弗洛蘭絲:那個沒有的。
克拉拉:不,會有的。
于連:好啦,已經(jīng)半夜了。再見。媽媽跟我去了,好嗎?
弗洛蘭絲:回去?
于連:有話明天早上再說。要聽話。馬賽爾,再見。
克拉拉:好好睡覺。
弗洛蘭絲:火柴留下。
克拉拉:睡覺用不著。乖乖,再見。
于連夫婦的臥室內??死谑釆y鏡臺前,她抽出發(fā)簪,一綹金發(fā)飄垂。于連站在她身后,雙手支在她坐椅的靠背上。
于連:明天你們上巴倍里去。媽媽和珍妮太太一起去。
克拉拉:啊,為什么?
于連:這……我覺得這樣安全。弗朗索瓦開車把你們送去。
克拉拉:讓她們三人去吧,我無論如何不去。
于連:親愛的,克拉拉。你要知道,戰(zhàn)爭快結束了。我不隔多久就去接你們。以后咱倆去新婚旅行一次,我要你生個孩子。
克拉拉仍坐著,但伸出雙臂摟住于連的脖子,隨后站起身來,跟于連臉貼臉,緊緊擁抱著,親昵地說:今兒就生孩子。馬上好么。
熱吻。
深夜??死胨?,于連身穿一套深紅色睡衣坐在床頭端詳克拉拉的睡姿,沉思著。
周圍一片寂靜,只聽得鐘輕輕的滴嗒聲。忽而傳來德軍卡車駛近的響聲。
屋內電燈突然亮起來了。
于連下床時順便將床邊放著的蠟燭臺吹熄。
各個房間的燈都亮著,因為剛才熄燈時開關都沒關上。于連走去將燈一一關熄。
在底樓的客廳里,收音機還在轉播戰(zhàn)況消息。
廣播員的聲音:下面報導英美恐怖分子轟炸后的破壞情況。在奧蘭地區(qū),建筑物日甚一日受到越來越嚴重的破壞,斷垣殘壁,瓦礫成山。特別是奧蘭市區(qū)內一片廢墟,路上布滿彈坑,大教堂塔頂也坍落下來。到三點鐘請再收聽……
于連擰閉了收音機。
離別
早晨。屋門前停著一輛汽車,克拉拉和弗洛蘭絲坐入。
于連的母親和珍妮太太站在門口,不象動身的樣子。
于連正想進車,見狀便問:真的不去啦?
母親:不去。
于連:轟炸你們也不怕?
母親:跟往常一樣么。
于連:明白。好,開車吧。
他坐入車內,跟克拉拉談起話來。
于連:媽媽真是頑固。無論怎么勸說都不聽。
克拉拉極力掩飾內心的悲涼,故作笑容向母親揮手。
汽車行駛在街上,沿路有一隊德國兵經(jīng)過,汽車讓道,停在街口。過會兒又駛去。
弗洛蘭絲:怎么,鄉(xiāng)下安全?
克拉拉:是的……
于連:錢帶了嗎?
克拉拉:帶了,足夠用的。
于連:好。跟村里的人要和睦,自己多保重。
克拉拉:是。
汽車抵達于連工作的醫(yī)院門口。
于連:再往前開一點。好,停下。弗明索瓦,今晚再見。(對克拉拉和弗洛蘭絲)暫時忍耐一下。我盡量早點接你們回來。
于連怏怏地下車。
于連:好,請開車。
克拉拉:快來接我們。
弗朗索瓦驅動汽車??死透ヂ逄m絲臉貼著后車窗,向于連揮手告別。
醫(yī)院門口,士兵和護士穿梭來往。于連步入。他走進院內,一根涂有紅、白漆的攔路桿放了下來。
母親與兒子
深夜??蛷d。于連坐在安樂椅上看書。
母親坐在他近旁,拆著毛線。
母親:這條披肩沒用了,可以給弗洛蘭絲織件毛衣。以前你沒克拉拉的時候,很寂寞吧。
于連:母親,你比我……
母親:自從你父親死后,我熬過了多少年呀。整整三十年。如今,每當門開時,總覺得他在那兒。你跟你父親一樣喜歡看書。多奇怪,他那么瘦小,生下來的兒子卻那么魁梧。
于連微微一笑。
鐘打時了。
于連:已經(jīng)十一點。該叫醒弗朗索瓦。他要去值夜班。
母親:再讓他睡一會兒。
于連:好。他就別去醫(yī)院。
自己站起身來。
母親:昨天你連續(xù)做了八小時的手術。
于連:我再累,也從來沒失敗過,盡管放心。
母親握著兒子的雙手。
母親:這是一雙創(chuàng)造奇跡的手。
于連:給杯咖啡。
醫(yī)院
手術室的門開了,可以看見里面一張手術臺周圍站著于連及其他醫(yī)生、護士數(shù)名。
于連:總算做完了。
于連等人從手術室里出來,一件件白衣血跡斑斑。
于連從護士手里接過煙卷,貪婪地吸了一大口,他走到窗前,邊抽煙,邊望著院內忙亂的情景。
一輛紅十字車停著,護士們忙著把傷員從車上抬下來。
只聽見衛(wèi)兵們哇啦哇啦操著德語。
畫外音:到裝甲車那邊去。當心游擊隊。
于連的辦公室。醫(yī)生和護士圍攏在一起。大家輕松自如。遞上一瓶酒,各人都斟了一杯。
于連:喂,這是什么?李子酒?
見習醫(yī)生:不知道從哪里搞來的?
護士:大概是石油吧。
弗朗索瓦:酒總歸是酒么。
于連把一張X光底片放到投影屏幕上面,開亮燈仔細察看。
于連:情況良好。今天晚上如果小便不出來,就再作檢查,把導尿管切開。喏,請看,這部分很奇怪。
見習醫(yī)生:對,并發(fā)癥。
于連:不錯。
弗朗索瓦:周圍一定還有彈片。
眾人看著X光底片,喋喋不休討論著病情。這時候,門啟開,走進來一位青年護士。
于連:噢,朗露涅小姐!你好!有什么事,朗露涅小姐!
弗朗索瓦:干一杯好嗎?
于連:喏,少喝一點。
朗露涅: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
于連:喲,你眼圈發(fā)黑,朗露涅小姐!昨天忙到很晚吧?
朗露涅:十二號病房的那位婦女生了雙胞胎。
于連:那太好了。真妙,死了兩個又先了兩個。這是平衡,自然的法則。朗露涅小姐。
朗露涅剛做完手術,心情躁郁,她并沒被于連的俏皮話所感動,隨即出去。
于連:再見。朗露涅小姐。
望著她的背影,于連稱贊道:真負責,好樣的。
護士:說得對。
于連轉向大家,吩咐回去休息。
于連:好,沒事了。大家辛苦,快回去休息吧,明天見。
醫(yī)生、護士們各自離去。
只留下于連和弗朗索瓦。
于連坐到辦公桌后面的椅子上,用手揉揉臉頰。
于連:好,接下來還有什么要干的?……截肢手術?
弗朗索瓦:如果可以的話,讓我代你開刀?
于連:請吧。不過……同克拉拉她們已有五天沒見面了。電話也打不通,真叫人擔心。
弗朗索瓦:是啊。怎么辦?你馬上出發(fā),中午到達那里。一吃好午飯就回來,五點鐘準可趕到的。
于連:那樣行嗎?
弗朗索瓦:怎么?
于連:好。勞駕你,我去啦。
到巴倍里去
橋頭張著鐵藜網(wǎng),德軍在此設了路卡。
于連汽車駛來。他出示證件給哨兵看,獲準通過。
一路上只見德國軍用摩托、卡車絡繹不絕,德國兵在各處忙著準備應戰(zhàn)。
附近炮聲隆隆,炸彈飛嘯。
于連駕車來到田園一帶。這里,鮮花盛開,奇葩爭妍。褐土噴香,蘋木蔥蘢,多么賞心悅目。
碧浪滾滾的田地里,一條大道蜿蜒曲折,于連的汽車駛過。平穩(wěn)而流暢的鋼琴樂曲聲伴奏著。
從車窗望出去,一片寧靜的鄉(xiāng)村景色。于連心曠神怡,面露悅色。
前方,隱約可見:斷崖上聳立著一座城堡。汽車過了橋,駛經(jīng)一塊木制路牌——上面寫著“巴倍里”。
汽車駛入闃無人跡的村莊。停下。
一頭黑白花斑的?!斑琛⑦琛钡亟兄?,擋住去路。于連下車把牛牽走。
于連:怎么,上這兒來!
于連把牛拴在木柱上,舉目環(huán)視四周。
“弗洛朗先生!”
沒人應聲。這是大白天,全村卻沉寂得很。
于連:西蒙娜!
又沒人應聲。
于連走到一家門口,把門打開。屋內一個人影也沒有。
于連:有人嗎?
廚房里傳來收音機廣播的聲音。
于連打量室內,關上收音機,走了出來。
于連朝村頭走去,在教堂的院子里,只見地上橫著一個人。
于連湊近一看——一具少年尸體躺在地上;一群雞亂叫著散開。
于連誠惶誠恐,疾步走入教堂。
眼前只見:地上,一具具尸體橫七豎八;椅子上保持原樣坐著一個男人;地板上躺著一個女人,她睨視前方;一老一少偎依在一起。
滿地都是尚未凝結的血水,紅得十分刺眼。
于連屏息靜氣,心悸如焚。他疾步跨出教堂,憂郁地朝城堡方向望去。他走到車停的地方蹲下,忍不住嘔吐起來。他急匆匆登上通向城堡的坡道,他步子踉蹌。
突然,從城堡門口傳來操德語的說話聲。于連側耳細聽。
聲音甲:是,隊長。
聲音乙:同總部聯(lián)系,問增援部隊怎么樣。
于連躲在隱蔽處朝門內窺探。
有幾個德國兵站在一輛軍用車旁邊,還有一名通訊兵坐在吉普駕駛座上,用無線電收發(fā)報機跟總部聯(lián)系。
于連屏住氣離開城門,他沿著石頭砌成的城墻,向城堡后面小步跑去。
雜草叢生的斜坡。一堵低矮的石墻。于連貼墻潛行。到一個缺口處,他彎下身子,又抬起頭朝墻后邊望去。
于連的視線停留在軍用車旁邊地上的一只小紅皮鞋上。他的視線移動,再往前望去,仰面躺著弗洛蘭絲的尸體。于連的目光繼續(xù)在搜索著,抬眼一瞥:盡頭一堵岣嶙的石墻壁上,朝里貼著一具黑糊糊的東西。細看之下,這好象是一個人的尸體,蜷縮著,伸出雙手似乎要避開什么,但不幸全身給燒焦了。究竟是誰?
就在此一剎那間,于連眼前浮現(xiàn)出如此慘絕人寰的場面:
城堡一間暗室,克拉拉被獸性發(fā)作的德國兵強拉進來,他們撕破她的衣服,準備施暴。
克拉拉被按倒在地,她竭力反抗。她見一個德國兵將弗洛蘭絲倒剪雙臂硬拖著,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猛地竄起撲過去,撓破了那士兵的臉。
弗洛蘭絲隨母親一起逃到院子里。
德國少校掏出手槍,對準弗浴蘭絲慢慢瞄準,“砰”地一槍。
弗洛蘭絲背部連中數(shù)槍,倒栽摔在地上。脫落下來的一只紅色小皮鞋扔在軍用車的車輪附近。
幾個士兵朝克拉拉圍了上來,步步逼近。包抄的士兵中間走出一個背負火焰噴射器的士兵。
克拉拉絕望地向后倒退。
那士兵朝她上方噴射一條火舌。
克拉拉衣衫破碎,鼻青眼腫,緊挨石墻站著?!班病?,一團熊熊火焰迎面噴來,她給燒著了。
“嗖”、“嗖”,接著又噴焰兩次??死瓬喩硎腔?,她倚墻癱倒,伸出雙手想抓住什么……漸漸變成炭黑,貼附在墻壁上,冒著幾縷青煙……
于連如惡夢初醒,全身震栗,他兩手緊緊抓著石璧。他控制不住嗚咽,趕忙把手帕揉成一閉塞進嘴里,極力不讓自己發(fā)出聲來。
后院里出現(xiàn)德國兵。位于二樓窗前的那個少校在下命令。
于連下坡道,徑直向教堂走去。
教堂里,尸體四橫,桌椅掀翻,于連扶起一把椅子坐下,他喘氣,想哭,可氣接不上來;只聽見他大口大口喘氣的聲音。
于連抬頭看見祭臺上的一座基督像。
“吼”的一聲,他隨手拿起椅子,用力地朝基督像擲去。
基督像被擊得粉碎。對面的一座圣母像也被砸得粉碎。
于連氣喘吁吁,耳邊忽而傳來風琴的聲音。
回憶
色調一轉明亮。教堂里,并排站著男女老少村民,他們身穿禮服。
弗洛蘭絲在接受神甫的祝福。她披著白紗。
弗朗索瓦彈著風琴。樂聲莊嚴。
人群中站著克拉拉。鏡久漸漸推近:克拉拉打扮動人,神采奕奕;忽而感到有人在看她,便扭過頭來,嬌嗔地微笑著。
切入:一面偌大的鏡子,映出了克拉拉的身影,她正在抹擦鏡面;于連站在旁邊,透過眼鏡直楞楞地盯著她。
克拉拉:如今我老了,叫你討厭吧。你會不理睬我的。
于連:你說什么?不!絕對不會的。
克拉拉:你總是監(jiān)視我。
于連:沒那回事!你睡覺時,我看著你的面孔,會失眠。
克拉拉:瞎說!
于連:怎么會瞎說?!
克拉拉:你不會天天晚上看我睡覺的。
于連:嗯,當然不是天天晚上。請允許我看好么?
克拉拉:如果不允許呢?
克拉拉撒嬌似地笑著。
武器——老槍
坐在教堂里的于連仍沉浸在克拉拉的笑聲之中。他驚醒站起身來,沿著回形樓梯蹬向教堂的高塔。
樓上的頂室??繅Ψ胖话褬翘?,于連抬頭往上眷。墻壁高處有一個洞。于連將搭梯搬來,拾級而上,手伸進洞里摸索。
一個油紙包被掏了出來。于連捧著它下搭梯。
他拉上窗簾,點亮電燈。隨手將桌上放著的什物一齊拂掉,擺好油紙包。
放在桌上的油紙包打開了。里面有一支舊式雙筒獵槍和一只鐵皮盒。盒的開口處封有紅色鉛塊。
于連從衣櫥里取出一件衣衫撕開,拭擦獵槍上的油污。他把槍枝彈藥都拾掇好。
忽然揚起臉來,若有所思。
回憶
克拉拉手拿火把點燃了一垛高高的柴堆。
城堡的大院里擠滿村民,他們在音樂伴奏下跳舞。
一張長桌鋪著白布,上面擺滿佳肴、佐料與美酒。
于連穿著短袖襯衫,雙手插進口袋,在翩翩起舞的人群中走著。弗朗索瓦走來同他說話。
弗朗索瓦:還有什么不滿足的?
于連:不,哪里的話。
他看見女仆珍妮太太便問:珍妮太太,你沒看見我的妻子?
珍妮太太:她剛才走過去。大概在地下室里。
于連沿著石梯走進地下室。只見墻腳的一條長凳上背坐著克拉拉。她好象在抽泣。于連走上前去,抱住她的雙肩。
于連:怎么啦?發(fā)生什么事?
克拉拉:不,沒什么。
她別過臉蛋,朝于連微笑。
于連:不肯告訴我?有什么盡管說吧。
克拉拉:不,真的沒什么。
于連:那怎么啦?
克拉拉:我也不知道。突然心里難過起來。
于連:怎么會難過?
克拉拉:不知道。我有點害怕。
于連:害怕什么?
克拉拉:不知道?!烤故恰乜谔邸贿^,現(xiàn)在好多了。請放心。全好了。這大概是酒喝得過多,太興奮了??刹??
于連:也許是。
克拉拉:明白嗎?
切入:教堂的頂樓。于連繼續(xù)在擦槍。他將擦干凈的槍口湊到眼前,瞇起眼睛察看膛內。
從懷中取出一把小刀把鐵皮箱蓋縫處的鉛封刮掉。打開箱蓋,里面有一油紙包,再剝開,只見一枚枚紅皮大型子彈。
回憶
冬天,濃密的森林里,白雪皚皚。
“吼”的一聲,樹叢中竄出一頭大野豬。
于連的祖父藏在樹背后。童年的于連直愣愣地望著。
祖父:于連,這是霰彈。
祖父開槍。
野豬翻身倒地,腦袋瓜滲出血水。
報仇
于連提著豬槍跨入汽車。他卸下側閘,然后無聲無息驅車下坡道。
汽車駛至坡下停止,于連下車,他拿起獵槍與手提燈,邁開堅定的步伐向城堡走去。
城堡是一幢龐大的石砌建筑,里面暗道、邊門、石梯很多。
暮色沉沉,于連只身疾步而來。他翻過矮墻,啟開城堡側墻的一扇木門潛入。
城堡的內景盡收眼底。
于連一手攜帶獵槍,一手拿手提燈照著腳下的臺階,開始上樓。他又啟開一門,身子鉆了進去。剛要邁步,只見前面燈亮著、搖搖晃晃走來一個喝醉了的德國兵。于連將身子一藏,門又關上。那個兵走過去,并沒發(fā)覺。
德國兵徑直走進酒窖,抓了幾瓶酒,又轉回老路去。
一間小喑室內。于連把霰彈填入槍膛。
在剛進來的門對面還有一扇門,于連跨過去,開門,又閃進了另一間小暗室里。他打開盡頭的一扇窗,將槍往旁邊一擱,脫去上裝。
一只箱子置放在窗下。于連拿起一根鐵棒,踏上箱子,全身探出窗外。
野外一片蟲叫。
在城堡的正前方開掘一條深溝,同外面聯(lián)系全靠一座木撟,剛才于連探身出來的那扇窗正好位于橋底下。窗戶左右上下都是天然巖壁,上面開鑿有兩個洞眼,支撐橋面的硬實木樁斜插在那里。
于連拿鐵捧的一頭插入那洞眼里,開始撬動木樁。于連施盡力氣,一撬一撬。兩根木樁開始松動。此時,于連頭頂?shù)哪緲蛏像傔^一輛摩托,這是德軍傳令兵向城堡駐軍送倩報。于連趕緊停下活兒。
傳令兵報告完畢,乘摩托駛走。于連重新又干起來。他把鐵棒當作杠桿撬動,兩拫木樁終于脫開了,勉強支持著橋的重量。
于連回進屋內,又走出門外,潛入一條地下通道。那里一臺發(fā)動機在運轉,于連檢查一下,拔去接線,電火花飛濺。接著又把水龍頭旋開,水箱內的盛水全部流掉。
于連默默做完了這一切;他頭頂上方傳來了掙獰的笑聲。于連判定自己此刻位于客廳的正下方。迅速拿起獵槍與手提燈,抄近路潛入一條秘密通道,它位于客廳側墻的夾層里。
于連走到通道盡頭——那是一面大鏡子,它單面反射,嵌在客廳墻壁上是當鏡子用;而在通道里,透過鏡子玻璃可以看清室內情形。
眼下,于連從通道里望見德國少校拿著酒杯,倚靠壁爐邊上。少校正在跟一位中尉商議如何歸隊。
其余的士兵喝得醉醺醺。桌上酒氣沖鼻,杯盤狼藉。
有一個士兵不知從哪里找到一架16mm放映機。眾人響起歡呼聲。一塊大白布從桌上給拉了下來,當作銀幕掛在櫥上。
電影膠片放入機內,馬達轉動。
在白布銀幕上,映出了于連的家庭影片。字幕;《皮亞里楚,一九四四年》。一幅幅單色畫面:
克拉拉與弗洛蘭絲穿著游泳衣在海濱游玩。頭戴草帽的于連也在歡鬧。
克拉拉揚起一只大風箏。
鏡頭推近:克拉拉回頭,滿面笑容。
特寫:克拉拉一次又一次別過頭來,她笑得更甜了。此時響起鋼琴樂聲。
于連一動不動地站在秘密通道里,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銀幕上克拉拉的笑臉。淚水撲簌撲簌往下掉。
回憶
舞廳里煙霧騰騰,人聲嘈雜。
一對對男女舞伴翩翩起舞,摩肩接踵。
于連穿著軍服坐在桌邊,兩眼盯著克拉拉不放,她同一個青年軍官舞得正歡。
有個妙齡女郎走到于連桌前,想跟他搭訕。
女郎:跳舞?
于連斜睨一眼,可身子并不動。
于連:我不會跳。
女郎:咳。多遺憾。
于連:我也是。
女郎:談談心好嗎?
于連:我不善于談話。
于連站起來,上了樓梯,走進二樓一間小屋。
八歲的小弗洛蘭絲臨窗眺望。
弗洛蘭絲:舞會結束啦?你快活么?
于連:還沒有結束。要跳到天亮哩。你睡吧。
于連攜小弗洛蘭絲到床上,讓她睡下。
于連:把眼鏡摘下。……有什么事不高興?
弗洛蘭絲:沒有……。爸爸,你怎么不跟媽媽在一起?
于連:咳,這已經(jīng)過去了。是這么回事。媽媽跟一個男人走了。他是個美男子。媽媽很愛他,所以跟他出走了。可是這并不可悲。你明白么?因為你媽媽很快活。我也是,因為有你。你跟你媽媽一樣漂亮。
弗洛蘭絲:嗯??死嘞笪业逆㈡?。爸爸,你有兩個女兒。
于連:是,是,你睡吧。
弗洛蘭絲:克拉拉也不來對我說個晚安?
于連:是啊。她忘了吧?
弗洛蘭絲:不是的。
于連:嗯。
弗洛蘭絲:爸爸,你什么時候睡覺?
于連:你快睡,聽話。喂,晚安。小胖子,睡吧。
弗洛蘭絲懷里抱著一只熊娃娃入睡了。
臥室,于連和克拉拉。
于連:向你求婚了?你怎么樣?
克拉拉:很快活。
于連:真的?
克拉拉:嫉妒么?
城堡的客廳
于連離開客廳壁鏡后面的秘密通道。經(jīng)過地下通道,里面有個深穴積滿了水。
客廳。德國少校在水龍頭旁洗臉,突然水不流出來了,少校只好停止洗臉。他大發(fā)雷霆:畜生!怎么搞的?全是野蠻人。
回頭瞥見桌旁的士兵個個酩酊大醉,不由遷怒,對他們叱呵:渾賬透頂!統(tǒng)統(tǒng)給我起來!你們連軍車都扔著不管了。快去看好車!游擊隊可能已經(jīng)摸進來。加強警戒!
說完,那少校便走到二樓的陽臺上,端起望遠鏡朝通向城堡的公路打量。
地下道的一個角落里,于連正在給獵槍裝霰彈。于連看了一下手表。時針指著十一點鐘。于連將手提仃熄滅,望著黑暗出神。驀地,一陣陣鐘聲傳來。
回憶
修道院附屬學校的結業(yè)式。
校園內。身穿制服、頭戴制帽的女學生們排著整齊的隊伍。
講臺上,司儀正在宣讀獲獎學生名單。
司儀:五年級A班學生中間,丹杜小姐成績超優(yōu),她歷年獲獎,現(xiàn)在又授予她優(yōu)等生獎。
弗洛蘭絲走上講臺,領取獎品。校長給她戴上綠月桂冠。
弗洛蘭絲張望著,一會兒看見校舍前面于連與克拉拉匆匆走來,于是走下講臺,迎了上去。
弗洛蘭絲:已經(jīng)發(fā)過獎了。
克拉拉摟著女兒一起坐到長凳上。
克拉拉打開包扎得很好的獎品,取出一本精裝封面的書籍看。
弗洛蘭絲:你們兩位遲到了。
克拉拉:請原諒。聽我說。我們很早出來的。出門時還有十分鐘。
于連:是啊。離開醫(yī)院的時候足足有十分鐘時問。哪料到輪胎爆了。
弗洛蘭絲:真的?
于連:當然羅。你瞧,我的手。全是油污,黑齪齪的?;钜姽?!手套掉了,在車里找得夠嗆的。你媽媽在院子里撫弄薔薇,我才不管,將她拉進來了。
克拉拉:于連,慢說,瞧這個,優(yōu)等獎哩!
弗洛蘭絲:歷史也是優(yōu)!
于連:歷史?!
他高興得手舞足蹈起來,在妻子與女兒面前來一個即興表演。
于連:西拉諾·德·倍杰拉克(注3)。我多么年輕力壯,承蒙神靈保祐,手持利劍,所向無敵。呀!看我刺一劍。
克拉拉與弗洛蘭絲笑得合不攏嘴。于連越演越有勁,差點撞著后面走過的一位修女。
修女:真快活,先生。
于連:對!久違久違。
切入:城堡院子內正在舉行盛大的宴會。
整只豬抬了進來。長桌上鮮肉、佐料擺得滿滿的。幾位老人正在忙碌??死邅?,拿起斧刀斬肉。于連從遠處瞅她。
兗拉拉豁朗的笑容。
初戰(zhàn)告捷
城堡客廳內一書齋,德國少校從書架上取下《西拉諾·德·倍杰拉克選集》一書翻閱。
院子里,士兵們走來走去。有一個走到井邊,把水桶放下,準備打水。
井內側壁有一個洞,它直通地下道,于連蹲在洞里,抬頭向上監(jiān)視著。他瞄準那個打水的士兵,開出了第一發(fā)復仇的子彈。那士兵倒栽墜入井內,殷血把井水染紅。
其他幾名士兵聽見槍聲趕緊跑到井邊。他們叫著被打死的士兵名字,正要伸長脖子往井內看。中尉忙把一個已探出身子的士兵推倒。
中尉:混蛋!想找死!
他小心翼翼地把吊繩與吊筒提上來。吊桶里的水已被血染紅。
中尉做手勢叫大家散開,自己拉開一枚手榴彈的引線,迅速扔進井內。
可是這時候,于連早已從洞口匍匐進入地下通道。
“轟”的一聲,井水飛濺。
于連沿著秘密通道走到壁鏡旁的一扇暗門,啟開潛入。這扇暗門是墻壁的一部分,可以旋轉的。于連進去后,把暗門關上,墻壁完好無縫,看不出有什么破綻。
于連倚窗眺望,只見院子里德國兵慌慌張張跑動著。于連重新回入秘密通道。
少校走到陽臺上,用望遠鏡眺望,發(fā)現(xiàn)城堡一側的公路上有德軍坦克部隊駛過。
少校:自己人!可以離開這里啦。
他得意洋洋,向士兵下達命令。
少校:快去跟他們聯(lián)系,叫他們等一下。我們同他們合并。
中尉與士兵跳上吉普,飛似的開了出去。正待駛出城堡大門,忽地,轟陸一聲,木橋坍落。吉普隨橋板一起墜入深溝。
溝底無水,吉普撞地爆炸,升起火焰與濃煙。城堡里的士兵慌作一團。少校趕緊下令關閉城門。
整座城堡和幾名敵兵就這樣與世隔絕了。
游擊戰(zhàn)
敵兵返入城堡,到處搜查;于連熟悉地形,巧妙地同敵兵周旋,展開了一場驚心動魄的游擊戰(zhàn)。
敵兵開進地下通道,分兩路掃蕩?;鹧鎳娚淦饕彩褂蒙狭?。頓時,地道里鬼影憧憧,殺氣騰騰。突然,敵兵瞥見于連的身影,“嗖”地,火焰一齊噴射出來。狹窄的地道,敵兵緊追不舍,每到一個角落,便噴出炙烈的火焰。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于連穿過橫叉道又得以逃脫。手榴彈濫扔,通道的頂部炸坍,于連險些給砸死。
當于連穿過地道逃出去的時候,他卻被一個身穿偽裝服的傀儡兵——他們有好幾個,隨德軍一起進駐城堡——盯上了。
于連從城堡邊門出來,翻過矮墻,潛入一戶村民家。
那個傀儡兵尾隨著。
于連滿身污穢,顯得很疲憊。他把獵槍擱在地上。頭伸向水龍頭,貪婪地喝水、洗臉。他擦干臉上的水,戴好眼鏡。沒料到,他眼前,在一面斜掛著的鏡子里映現(xiàn)出一張鼠耳獐目的賊臉。于連漸漸看清楚:原來那個傀儡兵跟蹤而來,正持槍威脅于連。
傀儡兵:嘿,游擊隊給抓住啦。跟我走,讓隊長來審問你。
他用槍押著于連走,此時于連已清醒過來,正在想對策。說時遲,那時快,于連猛然轉身,一手將槍口推開,一手揪住對方的頭往墻上撞去。待他不省人事了,又按住頭朝洗水槽砸下去,狠狠的一下、二下……對方頭部血肉模糊。于連不足解恨,仍將他的頭往洗水槽砸。過一會兒,已死去的傀儡兵從于連手中滑下倒地。
切入:站在露臺上的少校正看著望遠鏡,他發(fā)現(xiàn)有一輛汽車駛來。
少校:游擊隊來了。我一下命令就打。
一輛黑色汽車駛至村中停下。幾名游擊隊員跨出車外。
為首的隊長:有人嗎?(對同志們說)上各家搜查。呂克,跟我來。
游擊隊員各持槍械分散到各家搜查。
隊長:那里警戒好。德國人究竟上哪條路去了?大概還留在城堡里。
于連若無其事地從村民家走出來,結果被一名游擊隊員發(fā)見。
隊長聞聲趕來,問道:你是丹杜先生!怎么上這里來了?一個人?
于連:是一個人。
隊長:家里的人呢?
于連并沒馬上回答。
于連:……我媽媽還住在老地方,我來這兒晚了。幫不了忙。敵人躲起來了。
隊長:他們究竟上哪兒去了?有多少人?很多嗎?
于連:我看有十來個。大概是從考斯那里來的。
正當隊長與于連站著談話時,一名游擊隊員匆匆跑來:隊長,有一具尸體。
隊長隨他走進村民家。只見廚房的地板上躺著一具男尸。隊長一驚,踢了一腳便走開。
隊長:好象打過一仗。
于連佇立在門口,隊長止步問他:跟我們一起走吧?
于連:不。我留在這里。
隊長:危險哪。他們說不定還會來的。
于連并不聽從隊長的勸告。
隊長:既然這樣,我們就不勉強。我們回到蒙特彭請派增援部隊后再一起來。
于連點頭。游擊隊員留下他一人,乘車駛去。
負傷
少校在內院指揮眾士兵。
少校:機槍警戒正面,其余的人跟我們上懸崖去。
在少校命令下,一個士兵登上裝甲車,把機槍架好,槍口對準正面。其余的人急于想逃命,手拿繩索,跟隨少校朝城堡后邊疾步走去。
城堡后院的矮墻有扇門,出去后是方圓不大的平緩斜坡,再走幾步,那里是懸崖峭壁。高崖下是一片森林,一條小道蜿蜓著。
少校拿著繩索在試試哪根樹樁牢靠。隨后命令一個士兵下去。
被叫到的士兵手握繩索,站在崖邊上,然后一邊掂試腳底是否踩穩(wěn),一邊攀繩下去。
于連目睹此景,趕緊進入有利地形。他埋伏在一堵矮墻后面,舉槍瞄準那個正沿繩下來的士兵。
他耳際響起克拉拉的聲音:于連,我想要個孩子……快生吧。如果是男孩,就叫他大衛(wèi)。
于連瞇眼死盯著那個目標。
“砰”的一聲,響徹谷地。于連射出的一梭子彈準確無誤地擊中了。那個士兵拼命抓住繩索,最后還是失手從高空摔下去,整個谷地回蕩著他絕望的嚎叫聲。
懸崖上的士兵發(fā)現(xiàn)于連,沖鋒槍子彈齊射過來。
于連步步后退。不幸左臂中了一槍,他踉蹌倒地,但還是翻身滾過去。獵槍從手中掉落。他勉強撐起身子,拾得獵槍,又摸索到落在地上的眼鏡,欲戴上卻見鏡片已摔碎,只得扔掉。
少校把士兵們召集起來。
少校:我們中了圈套!被游擊隊包圍。突圍是不可能了,其他部隊離這里又很遠;我們完全孤立了。我們再也不能第二次踏上故鄉(xiāng)的土地。因此,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多多殺敵,盡忠報國。元首萬歲!
在一戶村民家的廚房里,于連裝填子彈。收音機開響了,傳出廣播的聲音:這純粹是猶太人與赤俄的反動宣傳。造謠誹謗,蠱惑人心。訴苦也好,逃避也好,都無濟于事。失去家園的日耳曼人民,無辜犧牲的日耳曼人民,奮勇作戰(zhàn)的日耳曼人民,不要灰心喪氣,勝利的日子就在眼前……
裝填完畢,于連攜帶獵槍與手提燈重新回入城堡的地道。
于連站在秘密通道里,透過壁鏡望進去,只見室內闃無一人。耳邊響起幽雅的鋼琴曲調。于連閉目,心潮起伏,思緒萬千……
回憶。
客廳的兩張安樂椅上面對面坐著于連和弗朗索瓦。
于連喝完咖啡,把杯子放入盤中。
于連:克拉拉還沒來。真混!事先聯(lián)系一下該多好。可不?
弗朗索瓦:不,無論怎么聯(lián)系,乘車早晨能到這里算蠻好羅。明夫早晨準到的。
于連:早晨?現(xiàn)在不是早晨么?
弗朗索瓦:別發(fā)火?,F(xiàn)在還只有五點半,不算早晨。喂,你的脾氣可以改好么?
于連:可以。你說得很對。不過,弗朗索瓦……,克拉拉她很有骨氣,非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不可,但她的想法無論如何也猜不出來?!酝乙黄鹱?,很快就到了。本來應該我去接的,現(xiàn)在多叫人著急。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事。
弗朗索瓦:你愛得太深,所以急不可待。
只見窗外駛來一輛白色敞篷汽車,停在客廳門口。于連飛快奔了出來。
于連:發(fā)生什么事?
克拉拉下車,她好象并沒注意到于連的不安情緒。
克拉拉:兜了個大圈子,半途迷了路。
于連:當真?
克拉拉:別生氣。有個叫你大吃一驚的。瞧!喏!
在汽車的后座上蒙著一塊布,忽地,從布的下面鉆出弗洛蘭絲(13歲)。
于連:嗬,是你!學校不上課?
弗洛蘭絲:已經(jīng)放假了。
克拉拉:學校改成難民收容所了。
弗朗索瓦走出來,克拉拉向他問候。
弗朗索瓦:喂,請聽著,這個男人……
克拉拉:怎么啦?噢,等等。還有一樣。
克拉拉走去把汽車后罩掀起,一條狗伸出頭來。
于連:什么!這究竟是誰家的狗?
弗洛蘭絲:馬賽爾。
克拉拉:它的名字叫馬賽爾。
于連:在哪里找到的?
克拉拉:在路上唄,這條狗孤零零的,它看見我們的車停下就跳上來,知道了嗎?看,多伶俐。來!馬賽爾!
狗一聽人喚便從車上下來。
深入虎穴
于連拿著獵槍與手提燈,十分警覺地穿過客廳,進入臥室。
他打開大櫥的抽屜。取出一副眼鏡戴上。他開門剛要出去,猝不防,跟一個德國兵相遇。于連先發(fā)制人開了一槍,擊中對方手臂,隨即打開暗門,潛入鏡子后面的秘密通道里。
此時,幾個德國兵蜂擁而入。于連躲在鏡子后面看得一清二楚:他們翻箱倒柜,胡亂開槍扔彈。
于連凝神望著,耳邊響起鋼琴流暢的旋律。
回憶
咖啡館。于連穿得很整潔,坐在廳角一桌旁。他注視著入口處,忽見玻璃門旋轉起來——克拉拉和弗朗索瓦閃了進來??死瓷先ナ謩尤?,她頻頻跟熟人打招呼。
弗朗索瓦:于連,這位是克拉拉。
于連欠身致禮。弗朗索瓦給克拉拉端椅??死隆?br>弗朗索瓦:呶,我打電話去,失陪。
弗朗索瓦托辭離開。于連一句話也不說,目不轉睛瞅著嫵媚的克拉拉。
克拉拉:我口渴。
于連:噢,喝點什么?
克拉拉:我想喝香檳。
于連向侍者要了兩份香檳,又默不作聲地瞅著克拉拉看??死]發(fā)窘。落落大方地問起話來。
克拉拉:你干什么工作?
于連:同弗朗索瓦一樣是外科醫(yī)生。同他一起住在鄉(xiāng)下。
克拉拉:你還有什么同他一樣的?我對他也不大了解。我想,你很熟悉他。你是哪兒人?
于連:南方人。家鄉(xiāng)離這里很遠。往西去,凱萊西附近。我有一座城堡。喏,舊式城堡?!研蘅樳^了。我常常去。
克拉拉:太好了。
于連:你呢?干什么工作?
克拉拉微笑。
于連:什么也不干,是么?
她一副坦然的樣子。
克拉拉:想干一點,可不大容易。
于連:你很有錢?
克拉拉:哪里?沒錢的時候就去干活。在朋友開的一家書店里幫忙。有時也縫制婦女用品?!@些話,你覺得無聊吧?
于連:怎么會呢?
克拉拉:你不以為然羅……可你干嗎老看著我……
于連:我愛你………
克拉拉:你瘋啦!
于連:不。
他的表情十分認真??死滩蛔∴圻晷Τ雎晛?。
切入:臥室。梳妝鏡臺前面坐著克拉拉,她頭發(fā)蓬松,穿著緊身內衣,顯出窈窕的身段。她正在套長統(tǒng)黑絲襪。
克拉拉:不管怎樣,你還愛我?你幸福么?還是現(xiàn)在就分手?我無所謂?,F(xiàn)在分手也可以。這不是因為你長得不美。你盡管不是美男子,還是討人喜歡的??墒俏彝蝗挥X得這不大好。的確是這樣。……你連聽也不聽,是在想念你的故鄉(xiāng)吧。
于連終于開口了。
于連:壞消息。戰(zhàn)爭爆發(fā)了。
克拉拉:那怎么辦?
于連:結婚吧。
于連依然那副產(chǎn)肅的表情,但眼里流露出喜色。
克拉拉也會心地笑了,一雙藍眸閃爍出幸福的光芒。
最后的報仇
城堡客廳內。
兩個士兵在桌旁張羅什么。少校一人煩躁地踱來踱去。
少校:“瓦爾塔呢?他上哪兒去啦?”
他沿樓梯走到隔壁一間屋子,剛剛跨入,只見背對著他站著瓦爾塔,后者正在換便服。
少校:換便服想逃?
瓦爾塔嚇了一跳,慌忙回過身來。
少校握槍步步逼近。
剎那間,瓦爾塔把手伸向擱在床邊的沖鋒槍,可少校先發(fā)一槍將瓦爾塔撂倒。不過,自己腹部也中了一槍。少校走上前去朝尸體補了一槍。瓦爾塔血肉模糊。
少校:叛徒!
他手捧腹部,搖搖晃晃走了出來?;剡M客廳,不見部下。
此時,他的兩個部下匆匆下樓。他們把火焰噴射器扔在道旁。
樓上,少校手捂?zhèn)冢偪竦亟袉静肯碌拿?,走到空蕩蕩的客廳中央。
兩個德國兵進入地下通道,可沒注意到腳下正好有個暗洞?!鞍パ健苯辛艘宦?,兩人都掉了下去。
于連悄悄走近洞口,朝下望去:兩個敵兵腳摔壞了,蜷縮在洞底呻吟。
他倆抬頭看見了于連,卻無力對付。
于連從上面瞄準獵槍,哪料到,一扣扳機,不響了。于連迅速放下獵槍,把暗洞側壁的閘門提起,水嘩啦涌入洞內。
于連又將鐵絲網(wǎng)蓋住洞口,插好銷子。
洞內水位劇升,敵兵竭力掙扎。
水越升越高,敵兵拼命抓住鐵絲網(wǎng)……漸漸只聽見嗆水聲,水漫過了鐵絲網(wǎng),把于連則才棄在那里的獵槍也淹沒了。
于連登上石梯,發(fā)現(xiàn)一具火焰噴射器。他兩眼死盯著這具曾殺氣妻女的武器。畫面外響起令人不安的旋律。
城堡外,一群游擊隊員與村民乘車趕來。
城堡內,少校光桿一人。他捂腹走進客廳,拿起桌上一瓶酒,斟了一杯。
城堡大門前,游擊隊員們把梯子架過深溝,打開大門擁入。
客廳內,少校走向壁鏡。
于連在鏡子里側瞅著少校:他把手槍頂住太陽穴。
正在這一剎那間,少校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他好象聽到什么——一種奇怪的聲音。他放下手槍,倏地,只見眼前鏡子里自己的映像搖晃起來,扭歪了。接著,整塊鏡面劇烈膨脹起來?!昂稹钡?,一條火舌向少校迎面襲來。只見鏡子里,少校好象被風吹得毛發(fā)悚然,他身子往后退。轉眼間,消失在火焰之中。
鏡面裂開一個大豁口;四邊的玻璃崩碎,散落在地。
又一團火垮噴出來……再有一團……
鏡子里側站著于連,他手中緊握噴嘴。
在一團團火焰噴射之下,整間客廳都燃燒起來,一片火海。
城堡的門窗冒出熊熊烈火、濃濃黑煙,村民們紛紛趕去救火。
駛來一輛汽車,弗朗索瓦下。他沿坡道走向城堡。見于連走來,他手腕吊著布帶,神態(tài)安然。
弗朗索瓦扶他入車。于連離開了這座還在冒著濃煙的城堡。
汽車在半路上停下。
弗朗索瓦:一起去吧。
于連好象沒有聽見他的話。
于連:馬賽爾怎么樣?……啊?我同克拉拉一起去。今晚不吃飯羅?
弗郎索瓦表情凄楚。
弗朗索瓦:希望你回醫(yī)院來。暫時就跟我一起住吧。
于連:如果可以的話??死吹侥銇砦壹彝?,一定很高興的……是么?
弗朗索瓦:誰家?
于連:你說什么……什么也沒有呀!一切都光了。
特寫:于連眼里噙著淚水。
不一會兒,他破涕為笑。
于連整了整眼鏡。
在他眼前又出現(xiàn)原先的情景:
在綠樹密林中的一條道路上,克拉拉與弗洛蘭絲騎著自行車迎面駛來,后面跟馬曼爾和他自己。
鏡頭推至:克拉拉的笑容。
(全劇終)
注釋:
注1:這是指一九四三年由親德勢力組織的一支反動軍隊,它專門對付法國抗德地下組識——抵抗運動。參加的人都是法國民族的敗類,他們身穿偽裝服,全副輕械裝備——原注。
注2:于連在這里把當天晚上來醫(yī)院搜人的一隊傀儡乒稱作“自衛(wèi)隊”(法丈原名“La MIlieo”)——原注。
注3:西拉諾·德·倍杰拉克 Cyrano de Bergerae(1619—1655):法國十七世紀著名文學家,具有反權威的自由思想,寫了不少小說與戲劇作品。筆調詼諧,例如《月球世界帝國》等——譯者注。
PS:此劇本從日文轉譯。原日文譯本名曰“分析采錄”,實即影片紀錄的縮寫本。針對該本中一些與影片不合之處,譯者作了必要的修改。
2 ) 最后一槍
《老槍》于連其光輝不亞于《兵臨城下》瓦西里
一個醫(yī)生的家國夢 為了妻兒拿起槍
《肖申克》為了自由 《老槍》為了憤怒與反抗
上世紀中國經(jīng)典的譯制片就是不一樣,從配音到臺詞都精準牛逼到不行。
畢克和邱岳峰真的是配音界的大師啊??上Ш髞砣缩r有能達到的了。
靠一個人去消滅鬼子的小分隊,這就是一個男人的保家衛(wèi)國,一切都為了死去的妻兒??!
3 ) 沉默中的力量
看這部電影的時候實在太小了,現(xiàn)在回憶只覺得那個話不多的男人有一種特殊的氣質,有些憂郁,有些隱藏在內心的澎湃的力量,所以我也不多話,但是我欣賞他。
4 ) 這都是愛的力量
戰(zhàn)爭中的法國,還有這樣會拿起槍抗爭的普通人。
開頭和結尾都是一家三口帶著狗狗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迎著正好的陽光曬太陽,那是一種法國人的情懷。
德軍占領了法國,男主于連作為一個醫(yī)生在這個環(huán)境下艱難地維持著表面正常的生活,為了妻女的安全而把她們送到鄉(xiāng)間的古堡避災。
但當他好幾天沒收到妻女的消息的時候,再見到的卻是妻子被燒成焦炭的尸體。他再也不能假裝無事發(fā)生了,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拿出一桿老獵槍,選擇手刃這群殘忍的德國侵略者。
插敘中慢慢的都是對愛情,對妻子和家庭的懷念,是愛支撐著他完成這一次基本無可能的復仇,也是愛把一個心懷大愛的醫(yī)者變成了一個殺人手段殘忍的硬漢。
最讓我心酸而又發(fā)笑的片段是男女主第一次見面,美麗的女人說不愿意愛上一見鐘情的人,而男人卻開口就是現(xiàn)在的局勢不穩(wěn)定,顧左右而言它地突然去求婚,這就是法國人吧。影片中的家庭是那么的幸福,夫妻相愛而女兒聽話,老媽媽慈愛而一往情深地追憶著過失的老伴,他們甚至還養(yǎng)了一只無比可愛聽話的小狗。想起他們的結果,真要罵一句這該死的戰(zhàn)爭。
如今去看這部電影,配樂還不錯,前段劇情鋪墊略顯枯燥,后半段插敘多而瑣碎,甚至影響了敘事,打斷了辛苦營造的古堡殺人的緊張意境。
最后給大家提個醒:千萬要看原版。
5 ) 法國的左派
電影本身 很優(yōu)秀, 音樂是杰作, 但是帶有很強烈主觀色彩,不是說德國二戰(zhàn)對法國(非猶太人,非游擊隊)絕對沒有發(fā)生過任何殺戮。但是導演著力表現(xiàn)德國人的殘忍,這和中國多少年渲染了反日情緒相比一點不顯得遜色。 況且中國的故事相對更真實
眾所周知法國是共產(chǎn)主義誕生地之一,一直都有“左”的傳統(tǒng),現(xiàn)在法國70%左右民眾是左傾,電影圈更是 95%都是左派。法國電影一直都是擅長揭露社會問題。經(jīng)常拍攝 表現(xiàn)資本主義弊端的電影,這也或許就是中國影院,電視臺對法國電影的偏好的其中一個原因吧, 近 20年 中國中央電視臺和各地方電視臺,播出國外電影,除了美國,法國就是第二了, 其中1998-2002這段時間cctv6 cctv8 播出法國片 可能超過了美國。
另外東歐國家和德國對法國電影,法國影星熟悉程度是除了法國本土以外最高的。80年代蘇聯(lián)引進過幾乎所有貝爾蒙多后期商業(yè)動作片,觀眾數(shù)量巨大。
這部電影雖然沒有特別的政治含義,但導演持左派一貫的煽動習慣,拍攝出了一部過于煽情的生動影片。。。。
總體來說這是一部 法國70年代電影佳作
6 ) 這分明就是經(jīng)典愛情片!
剛才偶見CCTV6在放老片《老槍》,兒時看過,后來又看過幾次,大體記得是部經(jīng)典的二戰(zhàn)題材譯制片。戰(zhàn)爭、之類,妻兒家園的消亡,于是又看了一回,發(fā)現(xiàn)了記憶與認知的錯誤或是缺失。
這部可能裁切過的故事,簡潔直接的對白,木納又動人的表情,精巧地將一個發(fā)生在二戰(zhàn)中的家庭悲劇編寫完整,當我兒時或今天之前只記得復仇與地道的事情,但今天我再看此片,從男女主角、小女兒那極少的幾場回憶與對話之中,體會到了可能是法國式浪漫的溫度,這部四十多年前的影片中已充分從正面及側面表達了那時的制片當?shù)?、或是導演主?chuàng)者的社會對于所謂愛情的認知形態(tài),完全是開放自由的,雖說這種情節(jié)安排主要是欲對男主角的復仇心理起到情感支撐與對比作用,但其幾句對白已完全超越了這個意義并令我感嘆,我發(fā)現(xiàn)這片根本就是幾十年前的經(jīng)典愛情片,是披著戰(zhàn)爭仇殺外衣的愛情故事,同時片中幾句譯制后的對白,充分表達出在一九七幾年時西方人對男女情感的開放與自由,雖然藝術作品已有理想化筆觸,但其中一些對白的確打動我,比如男主的老婆公然在家庭聚會的場合與前任調情時,男主看到也只是焦慮的看著,并不會破壞其妻的情感享受與選擇自由,而其女兒見到不安的父親時只輕描談寫般說了一句:"我們都是你的女兒。"
我比較片中主角間的情感與當今我們身邊的那些所謂新聞下水,不得不感嘆的。同時,一部近五十年前的影片中的汽車、城堡、情感認識、服飾、一見傾心及很多小細節(jié),已經(jīng)甩我們當下很遠很遠很遠很遠很遠了,細心的友朋可找來細賞,我為今天此發(fā)現(xiàn),心仍有悸動,
醫(yī)生拿起槍來殺納粹。被屠殺妻子女兒的丈夫失去了理智,只身要全部殺死所有的敵人。最終他燒死了燒死他妻子的長官。經(jīng)典法國電影。
小時候和爸爸一起看的 被汽油燒死的那段嚇到了
有的片子幾十年之后再看還是一樣出色,這個片子不屬于這個行列。
經(jīng)典譯制片懷舊系列之《老槍》,1981年,由上海譯制片廠配音的版本正式在內地公映,成為一代觀眾的經(jīng)典回憶,并由此帶動了八十年代的譯制片黃金歲月。。區(qū)別于當時國內觀眾看過的二戰(zhàn)電影,影片并沒有像傳統(tǒng)戰(zhàn)爭片那樣,花費大量的篇幅去描繪正面戰(zhàn)場的硝煙彌漫,而是把視角縮小到一個家庭內部,講述了一場“一個人的戰(zhàn)爭”。一個熱愛家庭的醫(yī)生丈夫,為了替妻子和女兒復仇,只身消滅了一群兇殘的德軍侵略者,這樣的情節(jié)設計本身就頗具戲劇性,同時編劇把故事設定在戰(zhàn)爭即將結束,希望曙光即將到來的時刻,更加凸顯了這場復仇悲劇的殘酷性。
“現(xiàn)在的局勢很不好 馬上要打仗了”“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嫁給我好嗎?”
這是一個非常非常早的硬漢殺手形象,其實就是第一滴血的雛形。
我只記得火焰噴射器大煉活人,在我幼小的心目中留下了如梅超風狂笑般的無法磨滅的印象!干,萬惡的不分級制度。
首尾對應基本上快是那個時代類型片的標志了。老上海譯制片廠翻譯的經(jīng)典在現(xiàn)在看來聲音表演的痕跡太過濃厚,如今看來確實是潮流已逝的問題了。故事套路數(shù)見不鮮,主角就是打不死的小強,跟吳宇森的槍戰(zhàn)片類近,但場面總是不夠精彩華倫,介于懷想與現(xiàn)時之間,個別地處穿插得太過生硬,磕磕絆絆,差強中意
人生中第一部法國電影,雖然題材立意以及表演算不上驚世駭俗,但很多鏡頭經(jīng)過這么多年,依然清晰無比
小時候在央視上看過很多遍,印象最深的就是兩次使用火焰噴射器的情節(jié)。第一次是納粹用火焰噴射器燒死男主角的妻子和孩子,第二次是影片最后男主角用火焰噴射器從外面燒墻,直到把屋子里那個殺他妻子和孩子的納粹軍官燒死。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火焰噴射器這種武器。很多年以后才知道扮演男主角妻子的演員就是扮演茜茜公主的演員。
安利可擅長的”為了所愛的人“的故事,睹物思人的橋段加上施奈德的美貌,更纏綿悱惻。在古堡的戲設計得相當漂亮,節(jié)奏,空間處理,以及很巧妙地把戰(zhàn)時的民族仇恨轉換成了喪妻之后的心痛和懷念,削減了血腥味。ps,看的原版,有機會再看看畢克老師和丁建華老師配音的版本
老槍這個電影就是從文學升華為文化的范本。德軍流寇血洗村莊,在教堂殺人已淪為禽獸,他們被一桿從教堂閣樓取出的老槍爆頭、在教堂連接城堡的地窖通道內逐一被摔死、被水淹、被火燒,復仇的火焰從鏡子的背面撲面而來,猶如受到上帝的懲罰。經(jīng)過這一役,于連進化為向巨人投出石塊的大衛(wèi)王,老槍從一管生銹的古早獵槍升級為復仇之劍。于連對妻兒的思念讓愛與恨緊密地交織在一起,并通過對復仇場所和儀式化死亡方式的選擇,讓這場地道戰(zhàn)沒有僅僅停留在報仇雪恨和反法西斯電影的層面,這就是一部電影能否被稱之為文化的關鍵。
我記得這部電影在我小時候非常有名,原來女主角還是《茜茜公主》的扮演者。四十年前的電影了,現(xiàn)在還是覺得好看。一個人的地道戰(zhàn)啊,家仇國恨,男主角只想獨自一個人默默報仇。片子不時穿插著男女主人公以往的甜蜜幸福愛戀,看了真是讓人心酸落淚。
火槍噴人的鏡頭給小時候幼小的心靈留下了巨大的陰影
真是良心好片子,前面鋪墊不急不躁,節(jié)奏掌控很不錯,沒有陷入價值觀的左右,劇情展示也很立體。不解的是,男主在開槍前,顯露出了極其出色的軍事素質,化身孤膽英雄,布下套路與陷阱,而非橫沖直撞??墒窃诖虻魴C槍手后一路撤退,又拿掉了老百姓怯懦的遮羞布,尤其洗臉一段,簡直是bug+光環(huán)。8
小時候看電影會在記憶中留存片段,如今重看那片段完全不符電影,沒想到電影空間如此狹窄,而記憶力是整片戰(zhàn)場,插敘回憶的方法生硬老舊,配音也沒有想象中的有神,陸續(xù)看了兩周了。2012年3月30日。
很經(jīng)典的法國電影。。Philippe Noiret 是完美丈夫完美父親。。Romy Schneider 演妻子。。很感人。。
一個戴近視眼鏡、中年發(fā)福、身為外科醫(yī)生的男人,因心愛的女人與女兒死在納粹手下,單槍匹馬剿殺了這支納粹小分隊!冷靜復仇后,那雙含淚深情的眼。最刺激的鏡頭莫過于火焰噴射器下人瞬間化為焦炭。(開頭結尾兩處都用到的三人單車鏡頭,不免讓我想起影片Un amour à taire也有同樣安排)
依舊是央6佳片有約,最近電影頻道每天都會播放老片子,倒不是說他們多么經(jīng)典好看,但是熟悉的上譯配音是真讓人懷念。這部片子關于二戰(zhàn),沒放在戰(zhàn)爭的大場面,而是聚焦在一個小村莊上的一場復仇,回憶與現(xiàn)實交織,屠殺的場面太揪心可怕,復仇的過程中,蘇聯(lián)人趕來了,他選擇沉默不語,然后繼續(xù)一個人解決掉參與屠殺的德軍。這個仇,他必須自己報,但是仇真的報了,他就解脫了嗎,妻子和女兒再也不會回來了。
十幾年前在電視上看過一個尾巴,對火焰噴射器燒人的鏡頭印象深刻,多年后我終于在PPS上完整看完。那個古堡太適合打游擊了,漂亮的女主人被納粹燒焦,看完還是多少有點心理不適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