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美國人把薩達姆從更應(yīng)該是耗子居住的地洞里揪出來的時候，看著當(dāng)年飛揚跋扈的獨裁者的一副落魄樣子，我竟也有了一絲惻隱之心。而當(dāng)今年他那幅自己洗衣服的照片被英國小報披露后，我也為一個老人的晚年的凄涼動容。但是，想想他所制造的那些罪惡吧，他殺害了多少人，他又帶給了多少家庭以死亡和凄涼。當(dāng)惡魔走向終點，總是見令受害者大快人心的事情，他們的感受來得干脆真實，而對相對的局外人來說，感情就有些復(fù)雜了。描述希特勒最后日子的《帝國陷落》就因此，獲得了不同的評價，陷入了巨大的爭議。

    影片從一個相對“平民”的視角入手，由希特勒的女秘書特露德爾．容格的視角講述了這位惡魔最后的日子。影片中的希特勒還是那個惡魔嗎？他在最后的日子里顯得如此無助與落魄，一只手在后背絕望的顫抖，佝僂的身體搖搖欲墜，心腹們的背叛令他歇斯底里。這就是走入末路的希特勒，和其他帶有妄想心理的征服者一樣，絕望又不甘心失敗，在交織著自尊與自卑的心情下走向死亡。應(yīng)該說看完這部影片感覺它并不是像先前看到的宣傳那樣是要為希特勒翻案，或是要不希特勒“還原成人”的影片。影片對戰(zhàn)爭還是一個明顯的批評立場，同時冷酷的揭示著戰(zhàn)爭給德國人民造成的痛苦，以及戰(zhàn)爭中人性的丑陋和良知。
    在這部影片中從各個角度揭示了第三帝國行將陷落時，帝國人的狀況，有那些政治家，有那些將軍，更有那些平民。最讓給我印象深刻的是第三帝國極端思想對孩子們的毒害，在最后的時刻，德軍甚至將深受帝國思想熏陶德孩子們派上戰(zhàn)場，片中幾個孩子操縱著笨重德高射炮射殺坦克，而當(dāng)戰(zhàn)爭開始的時候，絕望的一個女孩竟請求一個男孩將她打死，而男孩打死了那個女孩后竟也在不知所措中向自己的頭顱開槍。是的，絕望，這是被包圍的柏林中彌漫的情緒，絕望的將軍們陸續(xù)自殺，絕望的前線士兵對稍有些反抗的平民無情的射殺，絕望的人們聚集在一起放縱的喝酒狂歡。最令人心悸的絕望是絕望的戈培爾的夫人親手毒死她的六個孩子，這該是這樣的不幸，她走進孩子們的房間，孩子們已被藥物麻醉，不知道將要發(fā)生的可怕事情，接著她將裝有氰化物的膠囊一個一個塞入孩子們的口中，并把它打碎，做完這件事，她也絕望的抽泣，接著絕望的跟丈夫自殺。影片就從這些片斷中放映著第三帝國對人們的影響，反映著戰(zhàn)爭給人帶來的苦痛和絕望。

    但是，影片也展現(xiàn)著希望，在展現(xiàn)著罪惡的同時展現(xiàn)著人性的點滴光芒。當(dāng)一個日爾曼青年團的孩子從戰(zhàn)場跑回家時，他母親對他父親說，“他發(fā)著高燒”，而父親面帶欣慰的說，“可他還活著！”?；钪?，就意味著希望，就意味著可以彌補過去的遺憾與錯誤，可以有幸福和快樂的可能。影片末尾，柏林防衛(wèi)司令要大家放下武器，停止抵抗時，人們從戰(zhàn)壕和屋中走出，孩子開始在廢墟中奔跑。而片末，逃出的女秘書特露德爾騎著自行車，載著小男孩在一片溫馨的陽光中前行。

    最后，晚年的特露德爾回憶說，在紐倫堡審判時，她才知道了德國人犯下的那些恐怖的罪行，她當(dāng)時認(rèn)為她是不知情的，當(dāng)時的感覺只是震驚而沒有負(fù)罪感?？墒?，當(dāng)一天她經(jīng)過一座紀(jì)念一個被納粹處決的女孩的紀(jì)念碑時，她被震撼了，在她為希特勒工作的那年，這個女孩被處決，她突然明白了，“年輕不是借口”。當(dāng)她說出這句話是，我有一絲感動，這畢竟是一個有良知的老人，而日爾曼民族也是一個有良知的民族，他們在以后也誠心的對待他們曾經(jīng)犯下的罪行。他們做到了，他們重新建立起了家園，他們也重新迎得了世人得尊重。作為中國人，我們總是為德國人和日本人的對比而感嘆，日本當(dāng)年的參與者們也有不少人向中國人表示了懺悔，可是日本社會始終沒有一種對那段歷史真心懺悔的社會氛圍，連許多曾經(jīng)直接參與殺戮的人中都還有人冥頑不化，何況當(dāng)時許多入德國的特露德爾這樣的“間接”參與者了。

    在我看來，這實在是一部反思?xì)v史的優(yōu)秀影片，至于一些猶太人對影片中對希特勒過于人性化的描述的抗議，我完全可以理解，對于一個曾經(jīng)對他們要斬盡殺絕的魔頭，他們的憤怒理所當(dāng)然，寬容并不意味著沒有立場的饒恕。如果國內(nèi)有人不能理解，那么想想吧，日本拍一部描寫東條英機最后日子的影片，如果也展現(xiàn)他的可能令人產(chǎn)生同情的落魄一面，想必我們也是會義憤填膺的。事實上，如果在看這部影片開始，我還對希特勒的落魄有些觸動的話，那么隨著影片一步步揭示人民遭受的痛苦，我只能說這是希特勒應(yīng)該承受的，為他所造成的罪惡他理應(yīng)遭受這樣絕望的折磨。

    在這個社會中，我們都是歷史的參與者，我們都在做著我們的思考，做著我們的選擇，做著我們的事。我們或許在不知不覺中會做出錯誤的事來，那么，當(dāng)我們知道了我們曾經(jīng)造成的錯誤時，我們是以當(dāng)時的無意作為推脫的借口，還是勇敢的承認(rèn)和彌補自己的錯誤？這或許不僅僅是個假想的問題。

年輕不是不悔的借口——第三帝國《覆滅》直感


“直感”的意思是，直覺的感受，充不得評論之?dāng)?shù)。打開電腦敲打以下文字的時候，我應(yīng)該是破天荒地沒有連接網(wǎng)路，并且故意切斷互聯(lián)性的交換，不查任一資料，放任必然出現(xiàn)的錯與誤，“感”而已。

接近凌晨時分，從衡山影院出走，兩個半小時的德國影片《覆滅》（DOWNFALL），錢包里還有一張《覆滅》前拐到永華買的周六《第九日》的票——同樣都是二戰(zhàn)，都是德國。在這個紀(jì)實性的群像電影中，不知道感和想之間，哪端更出離印象。

希特勒的手

對于希特勒的印象，一直停留在2個影像文本里，其一是卓別林的《大獨裁者》，那里面希特勒最奪目的身體器官是他的腳，卓別林將標(biāo)志性大頭皮鞋里的雙腳壓縮進希特勒標(biāo)致的高統(tǒng)皮靴中，調(diào)戲著氣鼓鼓的地球，戲噱而綿長；其二是《王中王》，此地最奪目的希特勒身體器官是他的小胡子，在閃電的一驚一咋里，希特勒和他的姐姐交相輝映，極盡譏諷之能事。

《覆滅》里，希特勒雖然算不得最奪目的角色（竊以為戈倍爾更搶眼，下節(jié)再表），但是他的手無疑被刻意放大了，許是帕金森癥，許是為了放大“希魔”垂死前歇斯底里的神經(jīng)質(zhì)，無論“手” 擺放何處，指點地圖、撥弄盤中的素食、戳著下屬勃然破口大罵、輕撫愛娃的臉……尤其是背于身后多次得到迫近的特寫鏡頭時，都痙攣一般地篩然抖動。

我想起，那個因為希特勒以致悲凄幻滅按捺不住拉著妻子一起自殺的人，他的一個小說中，曾寫到一雙比臉孔更曝光內(nèi)心的，手。

愛娃的煙

最后一次從地下掩體來到地面放風(fēng)透氣時，她對希特勒的女秘書和廚娘說，抽一根吧，點燃，深吸一口，視線聚集在廢墟瓦礫堆中幸存青銅少女雕像上，陽光很明媚，好像還有些風(fēng)，四月底的柏林，天氣應(yīng)該不錯。時間仿佛停滯，卻不過幾秒而已，空襲便響起，一顆顆炸彈凌空而來。

那根長長的香煙落在泥土里，愛娃的腳踏上去，用力地踩轉(zhuǎn)一下。

她是來和他一起死的，她知道。她的妹夫是希姆萊與希特勒之間的聯(lián)絡(luò)官，希姆萊瞞著希特勒偷偷和盟軍談和暴露，希特勒派人抓到她的妹夫要處極刑。她之前接到過妹夫勸她離開的電話，她沖到希特勒面前，請他寬恕妹夫，妹妹要生孩子了，大廈傾覆中，“此時你這樣做還有什么意義呢？”他用顫抖的手輕輕抹去她的眼淚，他的眼睛紅了，他大聲拒絕將軍們疏散柏林市民的要求時沒有紅，他大聲咒罵士兵將領(lǐng)應(yīng)該拼命的時候沒有紅，他說他們命該如此，

但，他拒絕了她的要求。


“根據(jù)種族通婚條例，元首你是純正雅利安人么？”

希特勒要在離開世界前與廝守15年的愛娃結(jié)婚了，炮火紛飛中，一個應(yīng)該是牧師一樣的證婚人被帶到地下掩體。“根據(jù)種族通婚條例，元首你是純正雅利安人么？……根據(jù)種族通婚條例，愛娃你是純正雅利安人么？……根據(jù)條例元首我可以看你的身份證么？” “他是元首！”警衛(wèi)官終于按捺不住發(fā)作了，牧師“哦”了一下，放棄查驗，繼續(xù)發(fā)問，“元首你愿意娶愛娃布勞恩為妻么……”

想起《U531》中最結(jié)棍的一句臺詞，“德國人造的東西，真TMD結(jié)實！”


戈倍爾的臉·戈倍爾夫人的小藥丸

希特勒周圍的人中，最搶眼的無疑是戈倍爾，雖然他在影片中出現(xiàn)好像沒有希姆萊早，但是一現(xiàn)身就被我一眼認(rèn)出——當(dāng)然，因為我之前在電視上看過他的照片，我第一反應(yīng)竟然不是他的名言“謊言重復(fù)一千遍就是真理”，脫口而出的是“他把自己的孩子們都毒死，然后和妻子一起自殺了”——這是我書上看過的簡單一句話，我不知道，這個孩子“們”竟然如此之“們”，這個過程竟然，竟然如此……

這個演員簡直太像戈倍爾了，五官是隼和狼的融和，刀削一般的高顴深目，而特別是在希特勒周圍的軍綠色中，他的糟黃色文官制服尤其醒目。

那鷹一樣的眼睛居然流淚了，他像希特勒一樣讓柏林市民和士兵為他們的瘋狂殉葬的時候他的臉依然酷斃了，像沙漠一樣酷斃了。戈倍爾讓希特勒的秘書為他記錄遺囑，秘書說，她正在打元首的遺囑，他猛地收了淚，“那我一會再來?！?戈倍爾不僅將妻子孩子全部弄到地下，還唯一一次違背元首領(lǐng)袖的命令，元首讓他帶著家人離開——他執(zhí)意為元首殉葬，帶領(lǐng)全家。

戈倍爾夫人領(lǐng)著天使一樣的一群孩子，真的是一群，6個，其實他們一共是7個，剛好一串完整的音符——還有一個是戈倍爾夫人書寫遺囑的閱讀對象，一身戎裝地放置在相框里。孩子們跟著媽媽，小鳥一般地齊聲說：“我們來看希特勒伯伯和愛娃阿姨?！便y鈴一般地為希特勒伯伯和愛娃阿姨齊聲合唱，媽媽是他們的指揮。

“孩子們不能活在沒有國家社會主義的世界里……孩子們不能活在沒有國家社會主義的世界里?！边@是媽媽一再強調(diào)的要把他們都帶走的理由。媽媽監(jiān)督著醫(yī)生用錐形瓶配制好深度安眠的藥水?！昂⒆觽?，這是媽媽跟你們說過的藥，有點苦，誰先來……海達你最聽話，你先來……”最小的女兒先喝了，苦得癟了下嘴，最后一個最大的女兒哭了，“媽媽我不要喝……”媽媽只好用灌。

孩子們都睡著了，媽媽躡手躡腳地進來，掏出一盒小藥丸，逐一放到孩子嘴里，用手將上下牙擠壓合攏，干脆的“咔”一聲，孩子微微抽動一下，頭就歪過去了，媽媽將被子給她/他從頭蓋上——每個孩子都是一樣步驟，簡潔而干脆。6個都完成后，她走出房間，頹然蹲在地上，她的丈夫，在幾步外看到她。

輪到他們了，戈倍爾戴好手套，整理好衣服，和妻子走到地上，他先朝她開槍，然后朝自己開槍。兩聲槍響剛落，幾個士兵有了之前對付希特勒和愛娃尸體的經(jīng)驗，毫不拖沓老練地從過來澆上汽油，點火。


彼得的自行車

彼得只有12歲，元首就接見了他，給他授勛，因為他用火箭筒擊中了2輛蘇軍坦克。這應(yīng)該是他第一次見到元首真人，或許他會想，這個佝僂著背哆嗦著手有氣沒力的垂垂老人，真是我們狂熱追隨的元首么？

彼得的爸爸之前曾經(jīng)試圖將他從街道上勸回家，爸爸也勸說其他和彼得一樣未成年的“戰(zhàn)士”，還有剛成年的戰(zhàn)士，未果。等彼得在炮火和死亡的游蕩和游擊中逐漸回復(fù)一個12歲孩子的真實恐懼時，他沖回父母的懷中。

可是，即使在蘇軍的距離都可以目測的時候，依然有百姓構(gòu)成的所謂戰(zhàn)場執(zhí)法隊將懷疑對象迅速吊死打死。即使在希特勒已經(jīng)自殺，柏林防御司令剛宣布停止抵抗的時候，彼得看到戰(zhàn)場執(zhí)法隊從家里走出，父母都倒在血泊中。

于是，在蘇軍包圍住一群德軍士兵的時候，一個女人從包圍中悄悄溜走的時候，他有力地牽住她的手，穿行在勝利者的眼神里，用12歲孩子的物理外表掩護她離開。

彼得突然有個發(fā)現(xiàn)，河里漂著一輛自行車，他撈起來，他們對視著笑了。她騎著車，載著他離開，他們在靜謐的鄉(xiāng)間路上行進，一起離開，離開……


特魯?shù)聽栃〗恪ど衔踞t(yī)生

前面說到這個電影的紀(jì)實性，雖然隱約記得資料上說這個電影的視角和發(fā)軔都來自真實的希特勒的女秘書特魯?shù)聽栃〗?，好像她的姓是榮格，和著名心理學(xué)家一個姓——片子她的正式稱呼是“榮格夫人”。但是我覺得應(yīng)該還有一個視角，原諒我沒有記住這個似乎是影片中唯一有點清醒旁觀者樣子的知識分子模樣的年輕醫(yī)生的名字，只記住他的軍階是上尉。這兩條線索，前者的角度應(yīng)該是從地下掩體由內(nèi)而外，因為她一直都呆在希特勒身邊，對于外面的戰(zhàn)事并無切身體驗；后者則是由外而內(nèi)，他原來是負(fù)責(zé)食品藥物運輸?shù)模髞淼降叵?，并偶然見證了希特勒的死亡。

上尉醫(yī)生的反省和清醒比彼得的父親幸運，他盡力的勸阻不要繼續(xù)抵抗血拼的語言似乎有些奏效，而他也在戰(zhàn)后幾年被釋放。

特魯?shù)聽栃〗惚徽衅副幌Ｌ乩諝J點為秘書，陪伴見證了希特勒最后的時光，她曾經(jīng)在愛娃表態(tài)時迅速接口表態(tài)愿與希特勒一起死，雖然此后自己都不知道當(dāng)時為何脫口。在希特勒死后突圍，被蘇軍包圍時，因為女性身份，又得到12歲男孩彼得的幫助，逃脫。戰(zhàn)后被甄別為年輕的追隨者，被釋放。

片末是2002年特魯?shù)聽栃〗闶攀狼耙欢尾稍L錄像，她說自己多年以來都不愿意開口，直到不久前看到一個展覽，一個被納粹殺害的年輕女子的遭遇刺激了她，“年輕不是借口，應(yīng)該把事實的真相說出來?！?br>

屬于此地的“60周年”即將到來，《覆滅》直感后，在紙上寫下這樣一句話，懺悔需要勇氣，和能力；接受懺悔也需要勇氣，和能力——真實的勇氣和真正的能力。不懺悔和不接受懺悔，不知道是否只需要“勇氣”。


附：50塊一張的電影票，這個所謂“電影節(jié)”簡直是發(fā)橫財，但是我依然迂闊地拒絕了黃牛20塊的拉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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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國覆滅記》電影劇本

文/[德國]貝恩特·艾辛格
譯/成城

畫面上一幅歐洲中部的動畫地圖。
一個象征戰(zhàn)火的火圈自德國首都柏林燃起，逐漸向四周擴大，幾乎席卷整個歐洲，并波及到北非與西亞大陸……而后火圈開始回縮，最后復(fù)歸到柏林……
（切換）
鏡頭切換到殘余德軍士兵頑抗據(jù)守的柏林街頭。
在處處硝煙戰(zhàn)火、瓦礫、廢墟的背景下，映現(xiàn)出影片片名：帝國的毀滅

1.采訪特勞德片斷/內(nèi)景/白天
特勞德·容格——希特勒當(dāng)年年輕、漂亮的私人女秘書，如今已是一位白發(fā)蒼蒼、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老婦人。但她皮膚白皙，風(fēng)韻猶存，此時回憶起60年前那段不尋常的人生經(jīng)歷，依然難掩激動的神情。
特勞德·容格：……我那時幾乎還是個孩子，稚氣未褪，涉世不深，無所畏懼，甚至連鬼魂都不懼怕……以至后來深陷魔窟，無法自拔……至今我對那時孩子氣的作為感到憤懣……等到我有所認(rèn)識時，為時已晚。其實我并不是一個狂熱的納粹分子。當(dāng)我抵達柏林時，本不該到元首司令部去，接受他的要求。但遺憾的是，我竟沒有說不，好奇心驅(qū)使我接受了那個職位……沒有想到，命運竟然把我拖進一個深淵……至今我都很難寬宥自己……

2.林中小路/外景/夜晚
1942年11月一個月黑風(fēng)高的夜晚。
在夜幕掩映下，幾個20多歲的年輕姑娘在兩個頭戴鋼盔，荷槍實彈士兵的引領(lǐng)下，來到一個崗哨前。
一個士兵報告說：女士們到了。
經(jīng)過嚴(yán)格的審查與確認(rèn)，一個軍官下令：“可以通過！”
欄桿抬起，一行人通過崗哨。
姑娘們在士兵的帶領(lǐng)下，又穿過一片樹林，在一陣?yán)枪返目穹吐曋衼淼揭粋€警備森嚴(yán)的秘密建筑前，門前站立著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
銀幕上映出一行字幕：東普魯士，拉斯騰堡，元首大本營“狼堡”。

3.“狼堡”/等候室/內(nèi)景/夜晚
姑娘們魚貫進入那座地下建筑。
侍衛(wèi)官林格（迎接她們）：女士們請坐！
5位姑娘緊張而又拘束地在靠墻的一張長椅上坐成一排，等候元首接見。
林格：請稍候片刻！元首正在喂狗，很快就會出來。
這時坐在中間的一位姑娘難掩興奮的心情，像個小學(xué)生似地率先舉起手，用明顯的柏林口音問道：“對不起，我想問一下，一會兒元首出來，我們該如何跟他打招呼呢？”
林格（微笑著）：元首會首先跟你們打招呼的，然后你們只需說“元首萬歲！”就行了。
緊接著特勞德·容格問道：“我們不必行希特勒禮嗎？！”
林格：女士們，這就不必了。要知道，元首在你們當(dāng)中要招募的不是新兵，而是一位女秘書……
聽到這話，姑娘們都會心地點了點頭，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林格（繼續(xù)）：你們不必拘束，最好自然一點……現(xiàn)在我去看看，元首是不是已經(jīng)有時間了……
說完他轉(zhuǎn)身敲了敲身后的一個房門，并推開一條縫，對里面說：“元首，應(yīng)聘的女士們到了?！?br>然后他跨進房門，轉(zhuǎn)身立正，挺直身子，站在門扉前，等待元首走出。
坐在長椅上的姑娘們一起轉(zhuǎn)頭，緊張而又好奇地朝屋子里面張望。
看到元首從辦公室里走出，她們一下子全都站起身。
（切換）
希特勒慢慢地從辦公室里踱步走出，右手握住左手腕，極力掩飾他那不住顫抖的左手。他上身著灰色軍裝，上面綴著一級鐵十字勛章與一枚金色黨徽，下身是一條黑色褲子，給人一副衣著嚴(yán)整的印象。
他幾乎面無表情，卻用犀利的目光掃視了一下此時虔誠地站立在他面前的姑娘們。
希特勒：女士們，感謝你們在深更半夜來到這里。在戰(zhàn)爭期間，我們有時無法成為時間的主人……
然后他走向站在左手邊的第一個姑娘，眼睛直視對方，向她伸出手——
希特勒：請問您的芳名？
出于緊張，那姑娘竟有些結(jié)巴地答道：“我叫瑪格麗特·勞倫茨……萬歲，我的元首！”
希特勒：來自什么地方？
瑪格麗特：我來自富爾達。萬歲，我的元首！
希特勒（隨后轉(zhuǎn)向第二個姑娘）：那您叫什么名字呢？
第二個姑娘：我叫烏爾蘇拉·普特卡瑪，萬歲，我的元首！……
希特勒（面露微笑地打斷她）：這您盡可以省略了……請告訴我，您來自何處？
烏爾蘇拉：我來自美因河畔的法蘭克福，我的元……
希特勒此時已經(jīng)轉(zhuǎn)向中間的那位姑娘。
這位姑娘激動地給希特勒行了一個屈膝禮，然后主動地用她標(biāo)準(zhǔn)的柏林口音做起自我介紹：“我叫漢娜·波托洛夫斯基，我是土生土長的柏林人，住在潘考夫區(qū)……”
希特勒對這個人熱情的自我介紹并沒有明顯的反應(yīng)，隨后便轉(zhuǎn)向第四個姑娘：“那您呢？”
第四個姑娘：我叫海德薇茜·勃蘭特，來自施瓦本……
希特勒隨即又轉(zhuǎn)向站在最后的那位姑娘，同樣地握手，一樣地直視對方：“那么您叫什么呢？”
這位姑娘自我介紹說：我叫特勞德·胡姆斯（注1），我來自慕尼黑……
希特勒顯然對這位來自慕尼黑的漂亮姑娘產(chǎn)生了特殊的興趣，他重復(fù)了一句：“唔，您來自慕尼黑……”
他沉思了一下，又環(huán)視一眼其他幾位姑娘，隨后目光又回到特勞德身上。
希特勒：……胡姆斯小姐，那就讓我們試試吧！
隨后轉(zhuǎn)身進了他的辦公室。
胡姆斯小姐對元首的決定頗感意外，她驚愕而又惶惑地看著旁邊同來的姑娘，直到看見林格向她示意的手勢，才跟隨希特勒，走進他的辦公室。
林格遂將辦公室的門關(guān)上。

4.“狼堡”/希特勒辦公室/內(nèi)景/夜
希特勒走向蜷伏在辦公室一角的布朗蒂，他一邊撫摩著愛犬，一邊回過頭對特勞德說：“我的布朗蒂不咬人，它十分理智，比人要聰明多了……”
說完親吻了一下那只狗。
安撫愛犬過后，希特勒走到一張放置打字機的辦公桌前，打開臺燈，把椅子從辦公桌下拉出——
希特勒：請您放松些，不要緊張。我在口授的時候，可能會出些錯誤，您可別讓它們出現(xiàn)……
特勞德雙手微微有些發(fā)抖地將一張空白打字紙放進打字機里，調(diào)準(zhǔn)位置，回過頭，等待元首的指令。
希特勒走到他那張大辦公桌后面坐下，拿起一副老花鏡，然后用手理了理頭發(fā)。
他沒有馬上開始口授，卻對特勞德說：“您很年輕??！”然后又問：“您多大了？”
特勞德：22歲，我的元首。
希特勒聽后點了點頭，戴上那副老花眼鏡，從文件夾上拿起一張紙，開始口授那上面手寫的內(nèi)容：“我的德意志公民，黨員同志們……”
特勞德開始緊張地敲擊鍵盤，全神貫注地追隨著希特勒口授的速度。
希特勒：……我認(rèn)為，一個人在20年過后又能走到他的擁護者面前，而且在這20年時間里，對他的綱領(lǐng)無須做出任何修改，這是極不尋常的……
希特勒中斷口授。
特勞德隨之也打完了這兩句話。
希特勒走到她的身后，看她打出的幾行文字……然后，滿意地看著特勞德有些驚慌失措的眼神——
希特勒（友好地）：好，讓我們再試一次——

5.“狼堡”里的等候室/內(nèi)景/夜
希特勒辦公室那高大的雙重門扉復(fù)又開啟。
特勞德從里面走出。
林格隨后將門關(guān)上。
等在門外長椅上的那幾個姑娘都好奇地向她投來探詢的目光。
特勞德走到等候室中間停下腳步，她那原本因為緊張而繃緊的面孔，突然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特勞德（喜出望外）：我成功了！他聘用了我！
在那“焦慮等待的片刻”過后，其余幾位姑娘聽到她這句話，都跳起來，歡呼著朝特勞德跑去，擁抱她。

6.福斯大街/新帝國總理府的入口/外景/清晨
清晨，天剛破曉。位于福斯大街的帝國總理府前面的廣場上，此時杳無人影，一片荒寂。放眼望去，大街兩側(cè)處處可見被炸毀的樓房，連昔日威嚴(yán)顯赫的新帝國總理府都被炸得面目皆非，失去了往日的神采。所有的窗戶幾乎都被炸毀，街道上到處是瓦礫堆與彈坑。
字幕：
兩年半以后。柏林，1945年4月20日—元首希特勒56歲生日
從帝國總理府對著的街面上走來4個頭戴鋼盔，肩挎沖鋒槍，全副武裝的黨衛(wèi)軍士兵。他們兩個人一組，分別抬著一人多高，但沒有多少厚度的木制包裝箱，老遠(yuǎn)看去，像是兩件巨幅的“畫像”。但是人們很快便會覺察出，那木箱里不可能是什么“畫像”，因為里面裝的東西要比通常的畫像大得多。兩個包裝箱顯然重量不輕，4個士兵走到大街的中間便不得不把箱子放下，喘口氣，歇息一會兒。這時突然從遠(yuǎn)處傳來一聲颶風(fēng)般的聲響，士兵驚恐地把包裝箱丟棄，“畫像”撲通一聲倒在臟亂不堪的街道上。隨后一枚炮彈在前面不遠(yuǎn)處落地爆炸，頓時一股巨大的煙柱升騰，沖上天空……

7.元首地下避彈所/特勞德的房間/內(nèi)景/夜
這是一個不大的房間，里面緊緊巴巴地排列著幾張床鋪。
隨著外面一連串激烈的榴彈炮彈的爆炸聲，住在房間里的特勞德、蓋爾達·克里斯蒂安（約30歲）——希特勒的另一位私人秘書，還有曼齊婭莉小姐——希特勒的女廚師，一下子從睡夢中驚醒，都坐起身子。
特勞德：這是在打炮??！
蓋爾達：別胡說！哪兒來的大炮？
這時，又一顆炮彈的爆炸聲使房間都震顫了。
曼齊婭莉小姐（帶著濃重的奧地利口音）：胡姆斯女士，你說的對，這不是空投炸彈，是大炮的聲音，是俄國人送來的了不得的生日禮物！

8.元首地下避彈所/希特勒辦公室前室/內(nèi)景/夜晚
希特勒依然穿著那件灰色軍裝和黑色褲子。他沒有刮胡子，臉有些浮腫，左手也抖的更加厲害，僅僅兩年時間，他一下子竟蒼老多了。
他沖進前室，一副心煩意亂的神情。
馬丁·鮑曼（45歲）——一個個子不高，頸項粗壯，身穿沖鋒隊褐色軍服，胳膊上戴著萬字臂章的人，與布克道夫?qū)④姡?9歲）——國防軍的首席副官，站在那里等候著他。他們看上去也像是剛剛離開睡榻，趕過來的。
布克道夫?qū)④妱偞蛲觌娫?，正把電話機放回堆滿文件的辦公桌上。
希特勒：布克道夫，發(fā)生了什么情況？這射擊聲從何而來？
布克道夫：我的元首，首先請允許我祝賀您的生日！
然而，迎接他的卻是希特勒充滿蔑視與憤怒的目光。
鮑曼心中竊笑，他恨布克道夫這個家伙。
布克道夫：我的元首，柏林市中心現(xiàn)在處于敵人大炮的射程之內(nèi)，密集的炮火已經(jīng)打到勃蘭登堡門、帝國大廈、弗里德利希大街車站……
希特勒：炮火來自何處？
布克道夫：我的元首，我們到現(xiàn)在還沒有得到報告，我剛給科勒打過電話。
希特勒用手理了理頭發(fā)，對布克道夫說：“科勒……給我接科勒！”
布克道夫掛電話之際，總參謀長克萊勃斯（47歲）快步走了進來。進屋之前，他整理了一下衣服。
布克道夫接通電話后，將聽筒遞給了希特勒。
希特勒（對著話筒）：科勒，你知不知道，柏林現(xiàn)在已處于敵人炮火之下了？
科勒（電話中傳出）：不知道。

9.維爾德野生動物園空軍基地/內(nèi)景
畫面切換到科勒將軍（空軍參謀長）處。
此刻他正在位于維爾德野生動物園的空軍基地視察。
（交叉剪接）
希特勒：你說，你聽到炮擊了沒有？
科勒：沒有，我現(xiàn)在在維爾德空軍基地呢。
希特勒：城里已經(jīng)極度不安……據(jù)說俄國人控制了奧得河上的鐵路橋……
科勒：敵人沒有在奧得河鐵路橋上布置炮兵，這不可能是遠(yuǎn)程炮火，據(jù)動物園地區(qū)高炮指揮所報告說，這只是些10至12厘米口徑的火炮。俄國人的炮兵駐扎在馬爾岑附近。
希特勒（難以置信地）：從那兒到市中心只有12公里，難道俄國人已經(jīng)這么近了嗎？
鮑曼、布克道夫與克萊勃斯聽到這話，都驚愕地面面相覷。
希特勒（突然地）：真該把空軍的頭領(lǐng)全都絞死！
然后憤怒地摔下電話——
希特勒（憤怒地）：真是聞所未聞，俄國人竟然已經(jīng)到達距離市中心只有12公里的地方了……這還是我問出來的！
克萊勃斯：我的元首，也許這真是遠(yuǎn)程炮火……您剛才不是提到奧得河上的鐵路橋……
希特勒（沒好氣地）：胡說……

10.新帝國總理府/大廳/內(nèi)景
畫面上是總理府內(nèi)的一間高大的廳堂，許多地方都已炸壞，一塊天花板垂落下來，還有幾扇窗戶已被炸飛，只好用紙板臨時釘住……
此時，大約50位軍政要員聚集在此，這是他們最后一次碰面。
前來祝賀的有：希姆萊、鮑曼、國防軍的高級將領(lǐng)——約德爾、凱特爾、克萊勃斯、布克道夫，以及身穿沖鋒隊制服的重要黨政頭目。
他們?nèi)齼蓛傻卣驹谀抢?，喝著香檳酒?br>（切換）
希姆萊與菲格萊因——他是希姆萊派駐希特勒身邊的長任代表，站在一旁。
菲格萊因個子瘦高，雖然衣著筆挺，舉手投足間卻難掩一股女人氣。
希姆萊推了推他的金絲眼鏡，掏出一塊白色手絹，擦了擦鼻子上的汗。
（切換）
鏡頭轉(zhuǎn)向布克道夫與鮑曼，他們二人此時正斜著眼睛朝希姆萊看去——
鮑曼：希姆萊真是個傲慢的小丑！
布克道夫：到處是些舞弄權(quán)勢的家伙，看到他們就令人作嘔！
說完，他舉起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切換）
鏡頭回到希姆萊與菲格萊因——
菲格萊因：據(jù)說，元首要在今天發(fā)布“克勞塞維茨命令”……
希姆萊揮了揮手，阻止他繼續(xù)說下去——
希姆萊：柏林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了前線，這座城市肯定守不住了，柏林要完了，如果元首留在這里，那么整個帝國都得跟著他一起完蛋。我們必須勸他離開這里。您去跟赫威爾談?wù)劊?br>希姆萊指了指一位50歲上下，衣著筆挺的先生。與在場其他人不同，這個人沒有穿軍服，而是一身“外交官禮服”打扮。他就是供職于外交部的赫威爾。
希姆萊：元首喜歡赫威爾，他是目前唯一還能對他施加影響的外交官。
菲格萊因：赫威爾已經(jīng)做過各種努力，請您相信我，這沒用！
希姆萊：那您去跟您的大舅子說說！
菲格萊因嘆了口氣。
希姆萊：為什么不呢？您同愛娃·布勞恩的妹妹結(jié)了婚……您就成了元首的親戚……現(xiàn)在必須全力做出努力！你還年輕，你不久就要做父親了……您難道想留在這座城市跟著一起完蛋？
菲格萊因：當(dāng)然不。
這時，侍衛(wèi)官林格走進大廳，宣布：“先生們，元首到！”
希特勒面色陰沉地從后門走進大廳。
所有在場的人都向他行希特勒禮，高呼“萬歲！”

11.長廊/第8層/內(nèi)景/白天
申克醫(yī)生（40歲上下）沿著大樓的過廊走來。
他驚奇地發(fā)現(xiàn)，一些士兵正從幾個相鄰的房間里把成捆的卷宗拖向過廊的窗戶，然后從那里拋到院子里。
申克教授轉(zhuǎn)身問他的副官穆勒——
申克：這些人在干嘛？
穆勒沒有停下手頭的工作，仍在繼續(xù)把一個個萊茨標(biāo)牌（注2）的文件盒扔進院子里。
穆勒（簡單地）：打包：扔！
申克從窗戶往外一看，一個個萊茨標(biāo)牌的文件盒被扔進院子里，還有辦公室家具……
申克：哼……
穆勒：“克勞塞維茨命令”已經(jīng)發(fā)出，各部委與軍事領(lǐng)導(dǎo)機關(guān)都在撤離……
申克：如果全都跑了，那誰來組織軍民的給養(yǎng)呢？
穆勒（聳了聳肩）：教授，您最好問我一些容易回答的問題！
申克：真是荒唐！
他快步走下樓梯。

12.內(nèi)院/外景/白天
黨衛(wèi)軍士兵往一堆已經(jīng)點燃的卷宗上傾倒汽油，火苗躥得老高，一股黑色的嗆人濃煙升起，直沖天空。
申克朝臺勒曼與他的士兵走去。
臺勒曼看見申克走了過來，率先與他打招呼——
臺勒曼：啊，教授先生！
申克走到臺勒曼面前停下腳步，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不許將我的管理機構(gòu)撤離！”
臺勒曼平靜地直視他的眼睛——
臺勒曼：唔，唔……您不允許……
申克：柏林的食品供應(yīng)將會徹底崩潰……
臺勒曼踮起腳尖，晃了晃身子——
臺勒曼：……一個好士兵總會找到給養(yǎng)的……
申克（氣憤地）：不錯！可是當(dāng)一個城市處于戰(zhàn)斗狀態(tài)時，士兵會把什么人的膳食奪走呢？那肯定是平民百姓了！……我不能對此負(fù)責(zé)！
臺勒曼（喊道）：這是元首的命令！
申克（鼓足勇氣）：作為一名官員，我接受黨衛(wèi)軍與希姆萊的領(lǐng)導(dǎo)，可是作為醫(yī)生，我是國防軍的成員，現(xiàn)在國防軍還沒撤離，請注意這一點！
臺勒曼打量他好一會兒，最后終于說：“那好吧，教授可以留在柏林，馬上給他開具相應(yīng)的全權(quán)證書……上車！”
說完，他倏地轉(zhuǎn)身離去。
隨后一長列裝滿貨物的載重汽車開動了。

13.新帝國總理府/大廳/內(nèi)景
告別會。
納粹黨政要員與軍隊高級將領(lǐng)站成長長一排。
希特勒從他們面前一一走過。他極力保持一種莊嚴(yán)的姿態(tài)，然而卻有些力不從心。
他漫不經(jīng)心地，甚至帶有一種蔑視的神情，與在場的每位要員逐一握手。
后者在握手時幾乎都結(jié)結(jié)巴巴地向他說些表示效忠的話。
希特勒只是默默地點點頭。
黨部領(lǐng)導(dǎo)人甲：一切為了德國，萬歲，我的元首！
黨部領(lǐng)導(dǎo)人乙：我的元首，我……萬歲，我的元首！
（切換）
特勞德與曼齊婭莉站在稍遠(yuǎn)一點的地方，注視著眼前這一場面。
特勞德：這些人可能根本想不到，他們最終會離開這里。
（切換）
黨部領(lǐng)導(dǎo)人丙：萬歲，我的元首……
（切換）
曼齊婭莉：我最反感這種阿諛奉承了！
（切換）
黨部領(lǐng)導(dǎo)人?。褐灰湃文厝粫孕盼覀兊淖罱K勝利！
（切換）
曼齊婭莉（繼續(xù)）：這些人當(dāng)面說“萬歲”，轉(zhuǎn)身就會說“舔舔我的屁……”
說到這里，兩個女人都不禁哧哧地笑了起來。
（切換）
希特勒走到站在隊列最后的希姆萊面前，熱情地向他伸出手。
希姆萊趕忙雙手握住元首伸出的手——
希姆萊：我的元首，我請求您盡快離開柏林，事不宜遲！
希特勒：事不宜遲？！
希姆萊這時揮了下手，把站在近旁的赫威爾招呼過來——
希姆萊：赫威爾，您過來一下，親愛的赫威爾……您不是也認(rèn)為，我們該與同盟國建立某種接觸……跟他們打打政治牌……
赫威爾：是的，實際上……我們應(yīng)該跟他們搞搞政治……
希特勒（厭倦地）：政治？我不想再搞什么政治，我厭倦政治……等我死后，你們再去搞你們的政治吧！
希姆萊（略微口吃）：我的元首……
希特勒（眼睛有些濕潤）：好了，我親愛的希姆萊，忠實的海因里希，好了……你只管去吧……
說完，希特勒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轉(zhuǎn)身離開大廳。
希姆萊目送他離去。

14.地下車庫/新帝國總理府/內(nèi)景
出發(fā)前的氣氛。
寬大的轎車排成一長列，隨著馬達啟動，響起打招呼與告別的話音……
黨政軍頭目一個個匆匆忙忙登上各自的汽車。
菲格萊因走向希姆萊的轎車。
希姆萊：只是咱倆談?wù)?，別外傳……這個人完了……
菲格萊因（笑著）：是啊，對一個既不抽煙，又不喝酒，而且還素食的人，你還能有什么可指望的呢？！
希姆萊（抓住菲格萊因的手臂）：菲格萊因，現(xiàn)在咱們說點兒真格的，我想接手……（密謀地）柏林將會陷落，這不過是幾天的事兒，如果元首死了，您想想，他們同盟國跟誰談判?。?br>他狡黠地眨了眨眼睛。
菲格萊因：您總這么有把握，同盟國會愿意同您談判嗎？
希姆萊：西方要恢復(fù)戰(zhàn)后秩序，還需要納粹國家與我的黨衛(wèi)軍。我已經(jīng)和他們進行了初步接觸，同艾森豪威爾談了一個小時，他的看法與我一致……
菲格萊因：您可得小心點，這可是叛國罪啊！
希姆萊（毫不在意）：啊，菲格萊因，我擔(dān)心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您說，我該跟艾森豪威爾行希特勒禮呢，還是該跟他握手？
這時一輛汽車開進車庫，停了下來。
阿爾伯特·施佩爾（40歲）身穿一件筆挺的皮革大衣，走下車，打量了一下周圍，不時地應(yīng)答著與他打招呼的人。
施佩爾走向希姆萊與菲格萊因。
菲格萊因：……看……（轉(zhuǎn)向施佩爾）真是來的早的，不如來的晚的……
施佩爾（對希姆萊）：先生，您已經(jīng)準(zhǔn)備動身了嗎？我正要跟您談?wù)勀?。元首已?jīng)下令摧毀所有平民設(shè)施……
希姆萊（打斷他）：……很遺憾，親愛的，我得走了……有機會到胡恩呂咸來看我吧。我現(xiàn)在要跟我的參謀部開赴帝國北部，以便從那里支援柏林附近的戰(zhàn)斗。
說完他向菲格萊因告別，鉆進了汽車。
車隊緩緩啟動——這是權(quán)傾一時的人物上演的一場現(xiàn)代“出埃及記”。
施佩爾看著車隊離去。

15.新帝國總理府/大廳/內(nèi)景
希特勒俯下身，以便能夠透過《日耳曼尼亞》（注3）沙盤模型上的凱旋門看過去。
他今天像是換了個人，情緒不錯。
希特勒：……施佩爾，其實空襲我們的城市也有好處……到時候我們只需把瓦礫清除就行了，那可比我們自己把一切都拆除掉，要容易多了。等我們贏得這場戰(zhàn)爭，就能馬上開始建設(shè)了……
他激動地朝施佩爾看去，而后者卻試圖躲避他的目光。
希特勒（若有所思地）：我們兩個在這些精美的模型上花費了多少時間??！施佩爾，您不愧是個偉大的天才！
希特勒看著他。而施佩爾卻不知如何回答。
希特勒（繼續(xù)）：的確，的確……只有您我知道，第三帝國是難以設(shè)想的……
站在希特勒身旁的還有赫爾曼·菲格萊因與瓦爾特·赫威爾。
愛娃·布勞恩端著香檳酒杯，還有特勞德與蓋爾達也都在觀看著《日耳曼妮婭》沙盤模型。
除了幾個做清理工作的通訊兵，整個大廳顯得有些冷清。
希特勒（繼續(xù)）：……這里將建成大商廈和工廠……而這里則是摩天大樓與酒店……我們的第三帝國將是一個延續(xù)千年的藝術(shù)與文化的寶庫……我們眼前將看到的是古希臘雅典那樣的衛(wèi)城，看到中世紀(jì)的城市，看到它們的大教堂，并且，需要一個中心區(qū)……對，施佩爾，這不僅曾經(jīng)是我的幻想，也始終是……
希特勒充滿愛心地?fù)崮χ潮P上那些穹頂建筑的模型。
菲格萊因：我的元首，如果您要實現(xiàn)這些計劃，那您就應(yīng)該離開柏林。愛娃，你也說說……
愛娃·布勞恩：他是元首，他知道該怎么做……
特勞德（對希特勒）：現(xiàn)在每個人都在說，您務(wù)必離開柏林。俄國人已經(jīng)幾乎把我們完全包圍了……
希特勒（突然厭倦地）：啊，孩子，這我做不到。我現(xiàn)在就像是個旋轉(zhuǎn)轉(zhuǎn)經(jīng)筒的喇嘛，我必須留在柏林，做出決定，或者滅亡。施佩爾，您認(rèn)為呢？
施佩爾：當(dāng)大幕落下時，您該留在舞臺上。
希特勒看著施佩爾。

16.高炮陣地/外景/白天
在一條被炸得瘡痍狼藉的寬闊大街上，豎立著一門高炮。
空襲警報響起，人們慌不擇路地四下逃散。
高炮四周聚集著大約十來個身穿軍服的希特勒少年，他們有的搬運炮彈，有的在加固防護沙袋……一個很年輕的中尉站在高炮旁指揮。
男孩彼得·克蘭茨（13歲）和一個名叫英格的女孩（16歲）也在其中。
英格頭頂鋼盔，穿著裙子，顯得很不協(xié)調(diào)。
這時，一個40歲上下，面容消瘦、剛毅的男人，威廉·克蘭茨——彼得的父親，朝這邊走來。他在不遠(yuǎn)處停下腳步。
威廉由于在戰(zhàn)爭中負(fù)傷，右臂被截肢，因此右邊的袖筒始終插在上衣口袋里。他靜靜地注視了一會兒眼前的一幕，然后走到高炮近前。
彼得轉(zhuǎn)過身，以一種挑釁的目光注視著他的父親——
彼得（喊道）：走開……別打攪我！
其他幾位少年停下工作，看著彼得與他父親的對峙。
威廉轉(zhuǎn)向其他的孩子，逐個同他們說起話來。
威廉：喂，你多大了？……12歲？那你呢？……14了？你呢？……你們在這兒干什么？你們想玩戰(zhàn)爭游戲？……回家去！玩點別的什么去……
中尉：您是什么人？您想干什么？
威廉的聲音也挺沖——
威廉：我想要我的兒子！而且要活的！
中尉：您應(yīng)該為您的兒子驕傲，他已經(jīng)擊毀了兩輛敵人的坦克，元首今天將親自為他授勛呢……
威廉打量了中尉一會兒——
威廉：啊哈，您這么年輕，在哪個前線打過仗啊？
中尉（有些尷尬）：我……我……還沒有過這種榮幸呢……
威廉（平靜地）：您還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役，那是您的幸運……現(xiàn)在請您理智地讓這些孩子都回家去！
英格：不，我們要堅守陣地，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
威廉（看著這位姑娘）：什么陣地？
他看了看這個三面圍起來的場地。
威廉（繼續(xù)）：這不是什么陣地，而是一個陷阱！俄國人將從兩面夾擊你們，到那時你們就跑不掉了！
英格：我們將會還擊。
威廉：你們用什么還擊？
中尉：我們用高炮……
威廉又一次長時間地注視著面前這位年輕的中尉。
威廉：俄國人好幾個集團軍正在坦克與大炮的配合下向前推進……你們也許不相信，你們頂多只能抵抗5分鐘。
英格：我們已經(jīng)向元首宣過誓。
威廉：難道你們還不明白，我們已經(jīng)輸?shù)袅诉@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完了……
彼得（輕蔑地看著父親）：懦夫……
然后他跑開了。
威廉并沒有馬上去追趕兒子，他仍盯著年輕的中尉看了一會兒。
威廉：趕快滾！等俄國人來了，你們還呆在這兒，那你們?nèi)嫉猛甑埃?br>然后，他轉(zhuǎn)過身，步履沉重地走了。

17.形勢分析室/元首地下避彈所
畫面上是一幅巨大的德國地圖，上面用紅色箭頭標(biāo)著西方同盟國與蘇聯(lián)紅軍推進的路線。這幅地圖給人的印象是：大局已定。
分析室里聚集著約德爾、凱特爾、戈培爾、戈林、布克道夫、科勒等高級將領(lǐng)，以及多名副官。還有兩個速記員在場。
希特勒坐在鋪展著那張大地圖桌子的中心位置。
他的對面是肥肥胖胖的戈林。他顯得焦躁不安，不時擦拭著頭上冒出的汗。
其他的人圍站在桌子的四周。
凱特爾：第9集團軍必須后撤，不然將會被包圍，被全殲。我們必須馬上……
希特勒（打斷他的話）：第9集團軍不能后撤。告訴布瑟，他必須堅守住。
約德爾：我的元首，那第9集團軍可就完了……
希特勒：我們將從北部、東部兩個方向，給予向前推進的蘇軍以全力、無情的反擊……
約德爾（不解地）：用什么力量呢，我的元首？
希特勒：讓施坦納的部隊從北面發(fā)起進攻，并與第9集團軍會合。
說完，希特勒的手用力在地圖上一揮。
克萊勃斯：第9集團軍現(xiàn)在已經(jīng)無法向北部轉(zhuǎn)移，敵人的兵力是我們的10倍。
希特勒：那就讓溫克率領(lǐng)他的第12集團軍給予增援。
約德爾（目瞪口呆）：可是，我的元首，第12集團軍正在開往西部，朝易北河方向進發(fā)。
希特勒氣惱地將拳頭打在鋪著地圖的桌子上——
希特勒（大聲地）：那就下令讓第12集團軍馬上撤回來！
約德爾：那樣我們的西線可就完全暴露了。
希特勒（喊叫）：您難道懷疑我的命令嗎？我想，我的意圖已經(jīng)表達得夠清楚了！
戈培爾：西方各國遲早會看出，只有我們能夠阻截布爾什維克，我們是抗擊亞洲烏合之眾的最后堡壘。我們必須保住柏林，只須幾天時間而已，然后我們就同美國人“碰杯”。
希特勒從他的杯子里喝了一口水。
蒙克走進來。
戈林邊擦汗，邊看了一眼他那昂貴的鉆石手表。
希特勒：啊，蒙克……您來了……
蒙克：我的元首？
希特勒：今天我已經(jīng)發(fā)出《克勞塞維茨命令》，柏林成了前線，您被任命為司令官，接管保衛(wèi)政府區(qū)域的任務(wù)。
蒙克：我的元首，如果柏林打起仗來，我們必將戰(zhàn)斗到最后一個人……可是……城里還有……三百萬平民，必須把他們撤離才成啊……
希特勒：蒙克，我理解您的顧慮。但是我們必須無情……現(xiàn)在已經(jīng)顧不了那些所謂的平民百姓了。
蒙克：我的元首，請允許我冒昧地提出個問題：婦女和兒童怎么辦……？還有好幾千傷兵和老人又該怎么辦？
希特勒：在這樣一場戰(zhàn)爭中沒有什么平民……
于是，沒有人再敢說話。

18.元首地下避彈所的前廳/過道
過道上站著我們已經(jīng)熟悉的幾位高級將領(lǐng)——約德爾、凱特爾、布克道夫、克萊勃斯、菲格萊因。他們抽著煙，喝著白酒……
凱特爾：元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對現(xiàn)實的判斷能力……
約德爾：他把已然不復(fù)存在的師團在地圖上推來擺去……施坦納集團軍已經(jīng)潰不成軍，自顧不暇，他卻命令他進攻……純粹是發(fā)瘋！
菲格萊因：那為什么您不把情況對他說明呢？
凱特爾：他已經(jīng)聽不進去了……這一點您應(yīng)該跟我一樣清楚。
菲格萊因：……那也不能聽之任之啊……
凱特爾：您瘋了？！那他還不把咱們給轟出去，就像對待倫特施臺特與古德里安那樣……
菲格萊因：那就只能這樣了嗎？
約德爾：我們是軍人！我們已經(jīng)對元首宣過誓了。
菲格萊因：宣過誓就不能獨立思考了嗎？
布克道夫（發(fā)怒）：真沒想到，這樣的話竟然出自您的口中！真是一個機會主義者……一個肆無忌憚的野心家！
菲格萊因：你說什么？！

19.總理府后花園/白天/外景
黑色濃重的硝煙阻礙了視線，從不遠(yuǎn)的前線不斷傳來隆隆的大炮轟鳴聲。
希特勒在戈培爾、施佩爾、赫威爾、龔舍與鮑曼的陪同下，走出地下避彈所。
希特勒把軍大衣領(lǐng)子豎起來。軍帽下是他那張灰白色的臉。
10個希特勒少年身穿褐色軍裝，站成一排。
帽子下面是一張張疲憊、蒼白的臉。
彼得滿頭是汗，氣喘吁吁地跑來，趕緊站進隊列中。
希特勒青年團的頭頭（不滿地看著他）：你跑到哪兒去了？
彼得：這跟你有屁相干？
青年團的頭頭（轉(zhuǎn)身面向希特勒）：我的元首，柏林希特勒青年團最出色的坦克狙擊手列隊完畢，請指示。
希特勒從少年面前逐個走過，與他們一一握手，直直地看著他們的眼睛。
然后，他從副官端來的一只放滿勛章的托盤上，拿起一枚枚鐵十字勛章別在孩子們的軍裝上，然后拍了拍他們的肩膀——
希特勒：我為你們驕傲。
那位希特勒青年團頭頭在一旁介紹說：“我的元首，這個少年一個人用反坦克彈擊毀了兩輛俄國人的坦克，他叫彼得·克蘭茨?！?br>希特勒：哦，你叫彼得。我多么希望，我的將軍們能像你一樣地勇敢無畏……
希特勒微笑地看著彼得，愛撫地擰了一下他的面頰。
希特勒走到行列的盡頭站住。
突然，他好像因疲憊而有氣無力、聲音干澀地說：“好，好……歷史會記住你們的。當(dāng)《日耳曼妮婭》從一片廢墟中升起的時候，你們就是英雄。你們?nèi)f歲！”
然而神情疲憊的孩子竟沒有一個人做出回應(yīng)。

20.元首地下避彈所/階梯/內(nèi)景
希特勒慢慢地走下長長的通往地下的階梯，他顯然已經(jīng)虛弱不堪，不得不時而扶著墻往下走。鮑曼、戈培爾、施佩爾、赫威爾與龔舍跟在他的身后。

21.元首地下避彈所/特勞德的房間
特勞德、蓋爾達與曼齊婭莉坐在床上，她們抽著煙，喝著咖啡，輕聲地聊天。
炮彈強烈爆炸的聲音使房間劇烈顫動起來。
蓋爾達：我不知道你們的感覺如何，我反正很難受……我倒覺得空襲似乎還要好一點兒。
特勞德：我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
曼齊婭莉：昨天他曾經(jīng)對我說，如果我離開這里，他會理解的。
特勞德：可是，曼齊婭莉小姐，現(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拋棄了他……我們不能就這樣全都走掉啊。
蓋爾達：我想，我也不會這樣做。
特勞德：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里……想當(dāng)初，我父母，所有朋友都告誡我，別與納粹靠得太近……如果我現(xiàn)在對他們說，我又回來了，我錯了，我現(xiàn)在認(rèn)識到錯誤了……那……
曼齊婭莉：嗨，走著瞧吧！

22.庭院/外景/夜
庭院里的那幢大樓如今已然人去樓空，兀立在那里，備顯寂寥。
墻上映現(xiàn)出炮火的火光。
一些散發(fā)著煳味的紙片在夜空中隨風(fēng)飄舞。
申克與穆勒兩人望著空中的炮火。
穆勒：您想什么呢，上校？
申克：我們該走了。
穆勒：去哪里？
申克：我也不知道，去需要我們的地方唄……

23.元首地下避彈所/過道/新帝國總理府/希特勒辦公室
愛娃·布勞恩、特勞德與菲格萊因、赫威爾排成一隊，跑過通往地下避彈所前廳的過道……愛娃一邊跑，一邊使勁鼓動昏昏欲睡的軍官、通訊兵、女秘書和幾個護士，一起加入——
愛娃：現(xiàn)在大家都到上面去……讓我們慶祝一下。我已經(jīng)在上面布置好了，大家都來，都來……來吧，孩子們，我們今天應(yīng)該樂和樂和……
當(dāng)這群人穿過前廳，而后穿過通往新帝國總理府的地下通道，來到一個大廳時，人越聚越多。

24.元首地下避彈所/希特勒辦公室
希特勒使勁用手掌拍著桌子——
希特勒：無論敵人打到哪里，都應(yīng)讓他們面對一片荒漠……
施佩爾：可這樣等于也給德國人民判處了死刑。沒有電、沒有煤氣、沒有清潔的飲用水、沒有煤、沒有交通工具、所有的軌道設(shè)施、運河、船塢、船閘、船只、機車……當(dāng)這一切都被破壞之后，我們的國家將后退到中世紀(jì)……這一命令的結(jié)果是，剝奪人民的一切生存機會。
希特勒（堅定而無情地）：當(dāng)戰(zhàn)爭失敗，我們也就失去了人民……這時也就沒有必要再去考慮維持德國人民最低生活所需的基礎(chǔ)。相反地，倒不如由我們自己把這些東西統(tǒng)統(tǒng)破壞掉，因為當(dāng)人民證實自己是弱者時，她就應(yīng)該被鏟除，這
也是一種自然規(guī)律……
施佩爾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施佩爾：可她是您的人民……您是她的元首??！
希特勒：這場戰(zhàn)爭過后，能夠存活下來的只能是些低劣者，因為優(yōu)秀的都已經(jīng)為國捐軀了……

25.新帝國總理府/大廳
大廳里點燃蠟燭，留聲機正放著流行歌曲《血紅的玫瑰帶給你幸福……》（這是當(dāng)時所能找到的唯一一張唱片）。
此時已有大約上百個男男女女聚集在此，其中有女秘書、身穿軍服的護士、通訊兵、副官們、各種級別的軍官……人們喝著香檳酒，高聲笑談。
愛娃穿過一堆堆的人們，高聲招呼著——
愛娃：請……請過來，大家跳舞吧！
外面不時傳來的炮彈爆炸聲與大廳里的氣氛極不協(xié)調(diào)。
愛娃的眼里閃爍著亢奮的光亮。
赫威爾邀請她跳舞。
她與赫威爾跳起來，并鼓勵大家一起跳。
（切換）
特勞德站在一旁觀看，不時與蓋爾達碰杯。兩個人此時都有些醉意，有些歇斯底里——
特勞德與蓋爾達：干杯！
（切換）
菲格萊因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愛娃與赫威爾共舞，走到他們面前，低聲地對赫威爾說：“對不起?！?br>赫威爾：請。
菲格萊因把愛娃拉向一邊。
愛娃（不解地）：什么事……？
菲格萊因：必須離開柏林，愛娃……你必須得說服他……要不你跟我走……
愛娃，不然你會死在這兒的！
愛娃直直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從他身邊脫身走開了。
菲格萊因：你會死的！……
（切換）
這時，巨大的爆炸聲把整個大廳都震動了，窗戶掉了下來，留聲機的指針滑落到唱片的結(jié)束位置，發(fā)出“喀拉喀拉”的單調(diào)重復(fù)的聲音……在場的人頓時都驚愕無言，大廳里一片寂靜。
愛娃（極力打破沉默）：誰能奏樂？我要跳舞！
一個軍官（自告奮勇答道）：我！
愛娃（繼續(xù)）：……跳舞！
那位軍官：您想跳支什么曲子？
愛娃：搖擺舞！
那位軍官走到鋼琴前坐下，開始彈奏起來。
愛娃索性跳上桌子起舞，并鼓動大家，跟她一起跳。
在場的人受到感染，又都跟著跳了起來。
桌子上的酒瓶與酒杯“嘩啦嘩啦”掉落地上……
（切換）
特勞德看著忘情跳舞的愛娃，突然感到眼前的景象竟?jié)u漸地模糊起來……
站在她旁邊的蓋爾達關(guān)切地問她：
“特勞德，特勞德……”
特勞德：我怎么覺得眼前這一切那么不真實啊……猶在夢中……我努力想清醒過來，卻辦不到，蓋爾達……我不舒服……
特勞德感到有些惡心。
這時，突然到處都響起劇烈的爆炸聲，灰塵與污物在大廳里狂飛亂舞，一股巨大的煙塵沖過大廳，將大多數(shù)的蠟燭倏忽吹熄，人們陷入一片驚恐之中……
特勞德和其他人跌跌撞撞地跑回到地下避彈所的入口處。她無力地靠在過道的墻壁上，她的身后又響起一連串的大炮的怒吼與炮彈落地爆炸的聲音。
蓋爾達：特勞德，快過來，快……
她們跌跌撞撞地跑進地下避彈所內(nèi)燈光暗淡、長長的過道。
對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她們簡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26.柏林街頭/地下指揮所/白天/外景/內(nèi)景
大街幾乎被炸得面目皆非。
各種口徑的炮彈呼嘯著打過來，落地發(fā)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一股股硝煙飛向天空，幾乎遮蔽了陽光。其中還夾雜著“咯咯咯”的機關(guān)槍與沖鋒槍聲。
一輛帶跨斗的摩托車朝指揮所駛來。司機跳下車，跑進大樓。
士兵：媽的！
赫爾穆特·魏德林將軍（大約52歲）——一個典型的普魯士軍人，在一片廢墟上建立起一個臨時的指揮所。
魏德林將軍注視著外面的恐怖景象，同時用報話機大聲地與外界聯(lián)系。
副官與士兵試圖在一片混亂之中保持戰(zhàn)斗狀態(tài)。
魏德林（對著報話機喊）：我的指揮所沒有轉(zhuǎn)移……什么，轉(zhuǎn)到西邊？……為什么要轉(zhuǎn)到西邊？……我距離敵人只有一千來米……
突然一個士兵喊叫：“炮彈來了，快隱蔽！”
副官撲向魏德林將軍，以便保護他。
所有的人都撲倒在地。
副官：將軍？！
這時一顆炮彈把掩體的一側(cè)給炸飛了，報話機被甩在一邊。
魏德林將軍從塵土里站立起來，試圖再接上通話，然而，電話沒了聲音。
魏德林：喂，喂……，
他看到兩個士兵被炸死了，尸體被搬到一邊。
魏德林（對副官）：應(yīng)該死的是我！
副官：什么？……為什么？……
魏德林：有人認(rèn)為，應(yīng)該把我的指揮所從敵人的東南方轉(zhuǎn)到西邊的多布里茨。
副官：這樣也許是理智的，將軍先生。
魏德林：跟我來！
魏德林戴上帽子。副官猶豫一下，跟著他走了。

27.“橡樹下”街黨衛(wèi)軍總部/內(nèi)景/白天
從一間辦公室里傳來電話鈴聲。
申克快步走向辦公室，抓起電話。
（切換）

28.新帝國總理府的地下指揮所
這是一個頗具規(guī)模的地下野戰(zhàn)醫(yī)院，其出口位于福斯大街。
醫(yī)護人員照料著病床上不斷呻吟的傷兵，一片忙亂景象。
醫(yī)院旁邊就是蒙克的指揮所。
蒙克正在打電話——
蒙克：喂，我是蒙克。我現(xiàn)在在福斯大街新帝國總理府的地下指揮所。元首任命我為政府區(qū)的作戰(zhàn)司令。我需要您的支援……
（切換）
申克：這恐怕很難……這里只有我和我的副官，其他人都撤走了。
（切換）
這時，越來越多的傷兵與驚慌失措的婦女、兒童與老人涌進地下指揮所。
從外面?zhèn)鱽砑ち覒?zhàn)斗的槍炮聲。
蒙克：喂，您是醫(yī)生嗎？
（切換）
申克：是……內(nèi)科醫(yī)生。
（切換）
蒙克：請您聽著，請您趕快弄輛汽車，把您能夠找到的一切藥物、嗎啡、盤尼西林、包扎材料都給我送來。
（切換）
申克：看吧，不知道能弄到什么。
（切換）
蒙克：謝謝，請您快一點兒！
蒙克放下電話。
（切換）
這時我們在擁擠的人群中看到魏德林，他身后跟著他的副官。他們正穿過雜亂的人群朝這邊走來。

29.新帝國總理府/地下指揮所/前廳與通道
魏德林和他的副官走過寬大的掩體工事與低矮狹窄的通道，那里聚集著許多做好戰(zhàn)斗準(zhǔn)備的士兵與軍官。

30.新帝國總理府/通往地下避彈所的隧道
魏德林和他的副官穿過一條很長的隧道——一條將新帝國總理府的地下指揮所與元首的地下避彈所前廳連接起來的通道。

31.新帝國總理府/地下避彈所
不知什么時候，他們已經(jīng)下到了地下的第二層。
兩個站崗的黨衛(wèi)軍士兵攔住了魏德林和他的副官。
魏德林向他們出示證件。
士兵拿著仔細(xì)研究一番，又對照看了看面前的魏德林。
魏德林：我必須見元首。
黨衛(wèi)軍士兵甲：有什么事情？
魏德林：我該被槍斃……
衛(wèi)兵不動聲色地看著他，不知他所說何意。
這是一個令人十分尷尬的場面——
黨衛(wèi)隊士兵甲：在這兒等著！
他走下樓梯，不見了。
黨衛(wèi)軍士兵乙：請交出武器！
魏德林的副官顯然感到很不自在。
魏德林想點支煙抽，但衛(wèi)兵卻阻止他——
黨衛(wèi)軍士兵乙：這兒不能抽煙！
魏德林只好把煙扔掉。
黨衛(wèi)軍士兵甲又出現(xiàn)在下面。
電話鈴聲響起。
黨衛(wèi)軍士兵乙：明白……將軍先生。
魏德林終于被放行。他走下階梯。
副官想跟在他的身后，卻被黨衛(wèi)軍士兵乙攔住——
黨衛(wèi)軍士兵乙：你不能進去！
（切換）
克萊勃斯與布克道夫在下面的通道上等著魏德林，他們的神情冷淡而矜持。
克萊勃斯與布克道夫：希特勒萬歲！
魏德林：希特勒萬歲！這兒怎么了？為什么我應(yīng)該被槍斃？！
克萊勃斯：您知道元首的命令，向西方妥協(xié)是絕對禁止的，如果有哪個軍官不是無條件地遵循這一命令，就將被捕，馬上處決……
魏德林：您在說什么??？……我的部隊連續(xù)多少天一直在進行艱苦卓絕的戰(zhàn)斗，我的指揮所離前線只有一公里的距離……
克萊勃斯與布克道夫看著他。
布克道夫：說下去……
魏德林指著他胸前佩戴的那顆橡樹葉形騎士勛章——
魏德林：看見這個了嗎？……我不允許用這種傲慢無理的腔調(diào)和我說話……現(xiàn)在就請做您們所不允許的事情吧！
布克道夫與克萊勃斯交換眼色——
布克道夫（對魏德林）：我想，您還是應(yīng)該自己向元首報告。請跟我來！
三人一起朝希特勒的房間走去。

32.植物園大街/外景/白天
幾名德國士兵手持雙筒望遠(yuǎn)鏡仔細(xì)觀察著前方。
大炮的轟鳴聲與機關(guān)槍的“咯咯”聲從植物園的后方傳過來。
申克與穆勒開著一輛小型空載的軍用卡車駛近，被一個士兵攔住——
士兵：上校先生，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申克用手指了指旁邊的野戰(zhàn)醫(yī)院大樓——
申克：我受作戰(zhàn)司令蒙克的委托，到這里的野戰(zhàn)醫(yī)院取些包扎材料與藥品。
士兵：野戰(zhàn)醫(yī)院里已經(jīng)沒有人，全都撤光了。
申克：那傷兵呢？
士兵：那您自己看吧……
申克轉(zhuǎn)向穆勒——
申克：我進去看看。
他朝著野戰(zhàn)醫(yī)院方向走去。
穆勒：上校先生……
申克：您留在這兒等我。
士兵：您可得留神，這一帶到處都有俄國人出沒……
士兵用手指著一輛坦克的炮筒——
士兵（繼續(xù)）：……您看，這里可以說是咱們帝國的終點了。后面就是俄國人的地盤了……
申克小心翼翼地悄然穿過一片廣場，朝野戰(zhàn)醫(yī)院方向走去。
穆勒：我可以用用嗎？
穆勒拿過士兵手中的望遠(yuǎn)鏡，朝申克望去。
穆勒：這個頑固的家伙，為什么不讓我跟著去呢？

33.野戰(zhàn)醫(yī)院/內(nèi)景
申克在醫(yī)院陰暗的過道里穿行。
野戰(zhàn)醫(yī)院看起來像是杳無人跡。
申克：喂？
他穿過一道門，朝里面看去，冥暗之中他看到的是堆放在一起的尸體。
他繼續(xù)往前走，打開走廊盡頭的一道房門。

34.地下室/內(nèi)景
這是一間很大的拱形地下室，里面燈光昏暗，密密麻麻地放置著大約40張病床，上面躺著上了年紀(jì)的老婦人。
當(dāng)申克出現(xiàn)在門前時，她們立即驚恐萬狀……
當(dāng)看出他是德國人后，才放心。
申克吃驚地看著面前這些令人絕望的被遺棄的人們。

35.元首地下避彈所/中部
在元首地下避彈所的中部，鮑曼、布克道夫與克萊勃斯坐在一張桌子旁，喝著白酒。三個人都把軍服上衣的扣子解開了。桌上放著幾個空酒瓶。他們看起來醉醺醺的，一個個紅頭漲臉。
桌子的另一邊坐著魏德林，他無聊地不停地看手表。
魏德林：我該回部隊去了。您們肯定，元首還需要我嗎？
克萊勃斯把斟滿酒的酒杯推給他。
克萊勃斯：干了它！……
布克道夫：這是元首的命令！
說完，三個人哄堂大笑。
只有魏德林保持著沉默。
鮑曼：您今天會對元首有一個很深刻的印象……
克萊勃斯：可是您不相信，施坦納明天會進攻……我說的對嗎？
魏德林：我雖然懷疑施坦納有足夠的兵力發(fā)起進攻，但是按照您們所講述的情況，我認(rèn)為您們肯定要比我更清楚。
布克道夫：如果施坦納不進攻，那柏林可就真的完了。
這時，凱特爾疲憊地走上階梯。
布克道夫、克萊勃斯與魏德林都站了起來。
凱特爾走到魏德林面前停住腳步。
凱特爾：我祝賀您。您的報告給元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任命您為柏林的防衛(wèi)司令。
魏德林：如果他下令把我槍斃，那反倒好些，那我就能免除這場災(zāi)難了……

36.柏林街頭/白天
隆隆的炮聲，到處是炮彈落地的猛烈爆炸聲。
空氣中彌漫著黑色的硝煙，目光所及，全然是一幅人間地獄景象。
德國士兵試圖用機關(guān)槍阻擊蘇軍的進攻。
蘇聯(lián)士兵跑步向前推進。
一些婦女、孩子與老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躲在門口，看著面前發(fā)生的慘烈戰(zhàn)斗。
在一個戰(zhàn)壕里，我們看到手持反坦克彈的彼得，在他的身旁是一個頭戴鋼盔上了些年紀(jì)的士兵。
突然，在戰(zhàn)壕拐彎處出現(xiàn)兩輛蘇式T34坦克。
彼得起身躍出戰(zhàn)壕，但那位上了年紀(jì)的士兵一把抓住他的軍服，把他拽了回來——
中年士兵：沉住氣，小家伙……那家伙離咱們還太遠(yuǎn)。
一輛T34坦克的炮筒瞄準(zhǔn)德軍機槍陣地，開火。
德軍機槍射手立時斃命。
坦克繼續(xù)前進。
彼得再也按捺不住，他掙脫中年士兵，向前躍起。
那位中年士兵正欲抓住他的腿，這時一顆子彈打來，正中他的頭部，仰身倒在戰(zhàn)壕里。
在彼得的身邊，一排機關(guān)槍子彈把地上的泥土濺起老高。他已無法再滾回戰(zhàn)壕，他喘著粗氣，痙攣地匍匐在地上，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37.元首地下避彈所/外景/內(nèi)景/白天
兩個士兵跑進地下避彈所，在他們身后爆炸的炮彈揚起一股煙塵。
兩人疾步跑下階梯。通往會議室的過道上站滿了人：軍官、副官、通訊兵、女秘書等。
可以清楚地聽到外面炮火的聲音，有些榴彈炮炮彈幾乎就近在咫尺炸開。
到處是討論局勢的聲音：“俄國人到什么地方了？”……“他們是否已經(jīng)突破我們的最后一道防線？”……“施坦納開始反攻了嗎？”……
特勞德與蓋爾達也在場。
士兵：請往前走，女士們。
她們兩人轉(zhuǎn)向龔舍——
特勞德：這是咱們大炮的聲音嗎？
龔舍（聳了聳肩）：我想，不是吧……
蓋爾達：可是施坦納的進攻應(yīng)該啟動了?。?br>菲格萊因看到特勞德與蓋爾達，將她們拽到一個角落——
菲格萊因：你們必須馬上消失，所剩的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
特勞德：可是元首還有信心控制局勢，并且確信，施坦納的進攻能夠扭轉(zhuǎn)一切。我曾經(jīng)多次聽他說，這次進攻將對整個戰(zhàn)況起到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菲格萊因（急迫地）：可元首身邊的每一個人現(xiàn)在都知道，這不過是幻想而已……
特勞德：可這樣做又是為了什么呢？為什么他要跟我們做這樣游戲呢？
菲格萊因（干巴巴地）：他現(xiàn)在還有什么可失去的呢？……

38.元首地下避彈所/大會議室
菲格萊因悄悄地把身后的門帶上。
屋子里擠滿了軍人。鮑曼與戈培爾也在其中。
即便是在這里，也能聽到不間斷的密集炮火的爆炸聲。
希特勒靜靜地坐在桌旁中間的位子上，手里握著一支彩色筆。
克萊勃斯（指著地圖）：敵人已經(jīng)成功地，大范圍地突破我們的防線……
希特勒臉上毫無表情。
克萊勃斯（繼續(xù)）：在南部，敵軍已經(jīng)攻占佐森，正向施坦道夫進發(fā)……
克萊勃斯看著希特勒，他始終面無表情。
克萊勃斯：敵人現(xiàn)在在北側(cè)的弗魯瑙與潘考夫之間的郊區(qū)地帶展開了攻勢，而在東側(cè)，敵人已經(jīng)到達利希騰貝格、馬爾斯道夫、卡爾斯霍斯特一線……
希特勒這時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但無人說話。
希特勒：隨著施坦納的進攻，一切都將好起來的。
布克道夫求助地看著克萊勃斯。
所有人都垂下眼瞼，看著別處。
克萊勃斯：我的元首……施坦納……
希特勒卻獨自出神。
約德爾：……施坦納無法聚集足夠的兵力……施坦納的進攻未能形成……
希特勒用顫抖的手將眼鏡摘下——
希特勒：凱特爾、約德爾、克萊勃斯與布克道夫留下……
其余的人退出會議室。
戈培爾與鮑曼也留了下來。
會議室里死一般地寂靜。希特勒開始時只是獨自出神。
然后希特勒開始用不連貫的句子怒吼起來——
希特勒：這是命令……讓施坦納發(fā)動進攻是命令……誰竟敢違抗我的命令？……竟然發(fā)展到如此的地步？……
（切換）

39.會議室前的過道
過道里涌進更多的人，他們被會議室里的聲音所吸引，擠在一起，膽戰(zhàn)心驚地聽著里面的聲音。
蓋爾達緊靠在特勞德身上，無聲地哭泣著，特勞德安撫地?fù)崮χ念^。
（切換）
希特勒：軍人們欺騙了我，每個人都在欺騙我……甚至連黨衛(wèi)軍都……所有的將軍都不過是一堆無恥的、不忠的懦夫……
布克道夫：我的元首，我不能把為您浴血奮戰(zhàn)的戰(zhàn)士……
希特勒打斷他，直接沖著他——
希特勒：您是個膽小鬼、叛徒、廢物……
布克道夫：我的元首，您所說的，實在是異乎尋?！?br>希特勒：……所有的將軍都是為德國人民所不齒的家伙……
說完，他把拿在手里的彩色筆狠狠地扔在桌上——
希特勒（繼續(xù)）：沒有榮譽感……他們之所以稱作將軍，是因為曾經(jīng)在軍事學(xué)院呆過幾年……難道他們在那里就只學(xué)會怎么使用刀叉么？……
（切換）
會議室前的過道上。
這時突然——開始時人們?nèi)粵]有注意到——愛娃穿著她那件有南德婦女特色的服裝出現(xiàn)在這里。
當(dāng)人們認(rèn)出她，馬上給她讓路。她沒有說話，也走近會議室的門前諦聽——
希特勒（繼續(xù)）：多年來，軍人一直在妨礙我的行動……設(shè)置各種想得出來的障礙……我本該在幾年前就像斯大林那樣下令清洗所有高級軍官……我沒有上過軍事學(xué)院，但是我一個人……就靠我自己征服了整個歐洲……
（切換）
大會議室里。
所有在場的人，沒有誰敢再說什么，都驚恐地看著希特勒發(fā)怒。
希特勒（繼續(xù)）：……叛徒……從一開始我就被背叛、被欺騙……這是對德國人民的巨大背叛！這些叛徒必將付出代價……用他們自己的鮮血償還……他們將喝掉他們自己的血。
（切換）
會議室前的過道上。
特勞德扶著蓋爾達的胳膊。
特勞德：蓋爾達，現(xiàn)在你平靜下來了。
（切換）
大會議室里。
希特勒已然精疲力盡——
希特勒（繼續(xù)）：把我的命令當(dāng)成耳旁風(fēng)……在這種情況下我無法再領(lǐng)導(dǎo)下去……完了，戰(zhàn)爭失敗了……
所有的人都震驚地看著他。
希特勒再次振作起精神——
希特勒：但是，我的先生們，如果你們認(rèn)為我會因此而離開柏林，那你們可就大錯特錯了！我寧愿給我的腦袋一顆子彈！
希特勒終于倒在了椅子上，他的頭沉重地垂向胸前——
希特勒（無力地）：……你們該干什么，就干什么去吧……
在場的人面面相覷，難以相信所聽到的話。

40.會議室前的過道上。
會議室的門打開了，希特勒從里面走出。他佝僂著身子，目不斜視地穿過門前站在兩側(cè)的人們。
鮑曼漲紅了臉跟在他的身后，有些慌亂地從每一個人前走過。
鮑曼：元首說他要自殺，這不可能是認(rèn)真的……
慌亂之中，希特勒突然轉(zhuǎn)向特勞德與蓋爾達，在她們身后站著曼齊婭莉小姐。希特勒的臉上毫無表情，雙眼無神，看起來像是一張用蠟?zāi)ぬ兹〉拿婢摺?br>過道上死一般地寂靜。他看著三個女人——
希特勒：胡姆斯女士，克里斯蒂安女士，你們趕快換衣服，一小時過后，有一架飛機，會把你們帶到南方……一切都完了，沒有希望了……
特勞德呆若木雞，她不知該回答什么。所有在場的人也都為這句話所驚愕。
這時，愛娃第一個打破僵局，她走到希特勒身前，握住他的雙手，像個孩子似地微笑著看著他，使他得到安慰——
愛娃·布勞恩：你是知道的，我會留在你的身邊，我不會讓誰把我打發(fā)走。
希特勒看著愛娃，伸出一只手將她的頭靠過來，親吻她的嘴唇。
所有在場的人都交換著驚奇的目光，因為這一場面他們還從未看到過。
特勞德極力忍住，不讓淚水流出——
特勞德：我的元首，我也留下……
但希特勒隨后轉(zhuǎn)身，消失在他的房間里。
凱特爾、克萊勃斯、菲格萊因與布克道夫還愕然地站在那里，他們的臉上是一副不知所措的表情。
周圍的軍官、副官、工作人員也都一個個神情激動。
戈培爾這時穿過周圍站立的人，徑直朝著他的房間走去。

41.元首地下避彈所/戈培爾的房間
戈培爾走進他的房間，站在鏡前靜靜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42.元首地下避彈所/會議室前的過道
人們依舊不知所措地圍聚在一起。
布格道夫：現(xiàn)在怎么辦？
菲格萊因：到時候了，該讓這場鬧哄哄的戲結(jié)束了。
凱特爾：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您想要我們放棄戰(zhàn)斗？這您連想都不要想，元首向來都說：我們決不投降！1919年11月的悲劇不能重演！決不能！
菲格萊因：可是您也聽到了……他說，他不想再領(lǐng)導(dǎo)下去了，“做你們想做的去吧”……這的確是他自己說的話啊！
布格道夫：這里沒有誰可以替代他，沒有！元首就是元首！
克萊勃斯打量著面前這些爭論的人——
克萊勃斯：元首剛才不過是一時沖動……他會恢復(fù)平靜的。
菲格萊因：那樣敢情好……可是就算他恢復(fù)了平靜，那接下來又會怎么樣呢？
克萊勃斯：可以肯定的是，我們決不能投降，這是元首一貫不變的決心，我們要忠于他的意志。
菲格萊因（不客氣地）：那都是些空話，毫無意義！現(xiàn)在我們必須行動，否則，我們會失掉一切機會……
布格道夫：你不就是想保住自己的腦袋嗎？！
菲格萊因：請不要用這種口氣和我說話！
說完，他怒氣沖沖地轉(zhuǎn)身離開了。

43.元首地下避彈所/特勞德和蓋爾達的臥室
特勞德擰開水龍頭，卻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水了。
屋里的燈光也忽明忽暗地閃動著。
蓋爾達坐在床邊，她幾乎失去自我控制力。
特勞德：該死的！
蓋爾達：我們不會活著出去了，全完了……
特勞德在蓋爾達對面的床上坐下——
特勞德：我們只能這么等下去……
蓋爾達：連元首自己都已經(jīng)不再相信……他要是自殺了，我們該怎么辦？
特勞德：那個龔舍告訴我，這地下可能有一條通道，可以穿過俄國人的防線，跑到美國人那里。
蓋爾達很驚訝地看著特勞德——
蓋爾達：那你為什么還說，你一定要留下？
特勞德：我也不知道……真的！
有人敲門。
愛娃·布勞恩走進房間——
愛娃·布勞恩：外面轟炸停了，走，我們出去透透氣。

44.帝國總理府花園/外景/白天
帝國總理府外昔日漂亮的草坪，如今彈坑累累，滿目瘡痍。四處可見一些空汽油桶和其他軍用設(shè)備，沿著圍墻每隔不遠(yuǎn)的距離便堆放著一些反坦克彈。
愛娃·布勞恩、特勞德和蓋爾達牽著希特勒的愛犬布朗蒂，走出地下避彈所，一言不發(fā)地在花園里漫步。
外面空氣清新而溫和。在被炸毀的樹木之中，還有幾株幸運存活下來的竟已開始悄悄地抽葉發(fā)芽。
她們在這一片荒蕪的景象中，心情郁悶、百無聊賴地散步時，突然發(fā)現(xiàn)一座小銅像隱藏在一片灌木叢后面的小花壇里。這一發(fā)現(xiàn)，頓時驅(qū)散了心中的郁悶，使她們一下子興奮起來。于是她們就在一塊石頭上坐下，靜靜地欣賞這座銅像。
布朗蒂在草坪上盡情地撒歡，跑來跑去。
愛娃從衣袋里拿出一盒煙，點燃一支，深深吸了一口。
特勞德和蓋爾達也點上煙。
突然，空襲警報響起。
但三位女士并不驚慌，她們從容地又吸了幾口之后，才把煙頭扔到地上踩滅，站起身來。愛娃鎮(zhèn)靜地聳了聳肩——
愛娃·布勞恩：那我們就下去吧。

46.柏林街頭/外景/夜晚
一場慘烈的戰(zhàn)斗正在進行，重炮發(fā)出的刺眼火光像閃電般劃破夜空。
到處是燃燒著的熊熊烈火，殘垣斷壁上不時閃現(xiàn)出士兵鬼魅般的身影，槍炮聲震耳欲聾，無止無休?；靵y中還不時傳出人的喊叫聲。
德軍士兵竭力想守住自己的據(jù)點，正朝著前方的一切移動目標(biāo)瘋狂地掃射……
蒙克帶領(lǐng)他的參謀部埋伏在廢墟堆后面，觀察著外面的戰(zhàn)況。
炮彈在他們身邊接二連三地爆炸，彈片四散。
這時，蒙克突然發(fā)現(xiàn)幾個肩上扛著反坦克彈的半大孩子，還有幾個既沒有穿軍服也沒有戴鋼盔的大人，跳過瓦礫堆，朝著敵軍方向沖去。
蒙克：這些人是哪兒來的？
副官：他們是人民沖鋒隊……今天下午剛派來的。
蒙克（懷疑地）：什么？……讓他們走開！
副官：旅長先生，人民沖鋒隊可是直接受命于戈培爾博士的。
正當(dāng)三個人民沖鋒隊員試圖跑過一個瓦礫堆的時候，只見對面陣地上火光閃現(xiàn)，他們被一梭子機槍子彈擊中，倒在槍林彈雨之中。
蒙克：讓這些家伙馬上撤退，簡直是瘋了！……戈培爾那兒我去說。

46.小岔路/外景/夜景
一輛遮掩著前燈的小型卡車穿過漆黑的街道緩緩駛來，車上只裝了幾包東西。
穆勒駕車，身邊坐著申克。
遠(yuǎn)處傳來陣陣炮聲。
穆勒：教授……我心里沒底，不知咱們走的是否對？
申克：嗯，沒問題……
前方的路一時被一片閃爍的火光照亮……等他們的車開近，才看到在一個后院里一幢坍塌房屋的橫梁在燃燒，使那地方籠罩在陰森恐怖的火光之下。
突然，他們聽到射擊聲與人的喊叫聲。
申克（下令）：停車！熄滅大燈！
穆勒停下車，熄滅引擎和大燈后，拿起沖鋒槍。
叫喊聲越來越近。
聽到有人在喊：“站住，不許動！”
穆勒：喔，謝天謝地……是德國人。
在半明半暗之中，兩個身穿便衣的人向汽車這邊跑。
八個黨衛(wèi)軍士兵在他們身后緊緊地追趕著。
其中一個被追的人最先跑到，他用手緊緊抓住穆勒這邊半開的車窗。
昏暗之中可以看清，這是一個面目瘦削、驚恐萬狀、頭發(fā)凌亂的60多歲的老人。
被追的人甲：救命??！他們要殺我們！
幾乎就在同一時刻，那人就被趕上來的黨衛(wèi)軍小分隊野蠻地抓住，不由分說地拉走了。
隨后黨衛(wèi)軍士兵又抓住另一個，把那人也拖走了。
申克：這是怎么回事？
穆勒：他們是抓捕隊……
兩個人下車，跟了過去。
他們在那個被火光照亮的后院看到，黨衛(wèi)軍士兵把兩個老人推倒在地，用靴子踢他們，嘴里還不停地罵著：“臭豬！叛徒！布爾什維克的無賴！……”
兩個老人被打得渾身是血，滿地打滾。
申克（厲聲）：馬上住手！放了他們！
黨衛(wèi)軍士兵詫異地盯著申克和穆勒。
申克：這是怎么回事？
這時，兩個老人困難地站了起來，像喝醉酒的人一樣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
黨衛(wèi)軍士兵甲：這你不用問！
說完，他舉起手槍瞄準(zhǔn)那兩人已經(jīng)被嚇壞了的平民。
黨衛(wèi)軍士兵甲：這兩個家伙是逃兵，我們是在房子里抓到他們的。所有的??

目前關(guān)于二戰(zhàn)的翻案文章，基本都圍繞兩點，一種是二戰(zhàn)是歐洲反猶主義的最終爆發(fā)，另一種是二戰(zhàn)是一戰(zhàn)后列強壓迫德國的結(jié)果。前者演化為猶太復(fù)國主義陰謀論，在黑猶太人的同時也黑了西方文明，后者則把二戰(zhàn)變?yōu)榱硪粓龉芬Ч返睦嬷疇帯?br>
這兩種觀點看似有理，其實大謬不然。比較要命的是，Berliner同志的大作《希特勒的罪行與過錯》就是說的這兩種觀點，而且應(yīng)者甚眾。看此情景，我只好跟著說兩句。

先說說猶太人問題。

猶太人遭到迫害的傳聞最早在42年就有流傳，在1945年以后才逐漸為西方民眾所知，而真正廣為人知，已經(jīng)是冷戰(zhàn)高潮了。事實上到50年代大多數(shù)人對納粹罪行仍然沒有概念，而二戰(zhàn)中的人們在討論邪惡德國的時候，根本不會考慮到猶太人的問題。對于當(dāng)時的盟國來說，反猶純粹是希特勒假公濟私干的一件事，美英為此叫好的政治家不在少數(shù)，說盟國會因為德國反猶而反德，完全是笑話。

把二戰(zhàn)簡化為反猶主義和猶太人利益集團之間的戰(zhàn)爭，這種觀點是冷戰(zhàn)，具體說是中東戰(zhàn)爭的一個副產(chǎn)品。這種理論的起源和目的其實不重要，關(guān)鍵是，它完全不符合二戰(zhàn)歷史。對于二戰(zhàn)中的盟國民眾來說，德國威脅的是所有人類的生命，也只有面對這種危及，蘇聯(lián)和美英才有聯(lián)手的可能。

如果有一個國家，用2年時間占領(lǐng)了整個歐洲，無論是與它毫無利害關(guān)系的小國還是世界頂級強國，都毫無還手之力。世界唯一的超級大國被他打得奄奄一息。半年時間占領(lǐng)世界上領(lǐng)土最大的國家的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唾手可得。它的盟友占領(lǐng)了北非，整個東亞東南亞和南亞，世界第二強國完全被逐出太平洋。那么，這個國家到底是邪惡還是正義，其實根本就無關(guān)緊要。

二戰(zhàn)后的美蘇僅僅因為有世界第一的軍事力量就成為全世界懼怕的對象，那么有這種力量而且毫不猶豫地使用它實現(xiàn)自己目標(biāo)的德國，必然成為全地球所有國家的敵人。至于納粹的理論到底有沒有道理，純潔的雅利安地球到底是不是天堂，我想沒人會在乎。

所以真正的問題不是正義與邪惡，也不是領(lǐng)土爭端經(jīng)濟利益，甚至意識形態(tài)也無關(guān)緊要。真正的問題只有一個——生或死。

1943年，美國向英國抱怨，蘇聯(lián)人對盟國的援助絲毫不表示感謝，丘吉爾說了這樣一句話，“在一個人被兇手扼住脖子，奄奄一息的時候，你還要求他對待別人禮節(jié)周到，是毫無道理的?！?br>
所有質(zhì)疑反法西斯戰(zhàn)爭乃至抗日戰(zhàn)爭正當(dāng)性的朋友，這句話就是對你們的回答。



然后再說說“協(xié)約國欺人太甚”這種觀點。

如果客觀評價德國在一戰(zhàn)中起到的作用，那么任何不能讓德國亡國的處理方式，都是對公正這一概念的極大諷刺。德國在一戰(zhàn)的所作所為，只比太平洋戰(zhàn)爭中的日本帝國更為喪心病狂。

與猶太問題不同，德國投降條件過于嚴(yán)苛的問題并非后人的捏造，而是確實存在，早在一戰(zhàn)當(dāng)中就有人提出這個問題。但是這不是一個正義性的問題，僅僅是單純的政治考慮。當(dāng)時對德處理意見有兩派，一種是比較體面的和平，一種是徹底毀滅德國，前者是美國主張的，后者則是歐洲其他國家的意見。結(jié)合立場問題，兩種意見的根源也就很清楚了。

對于美國來說，參加一戰(zhàn)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賠本買賣，戰(zhàn)后他只想趕快拍屁股走人，因此任何甩包袱的爛攤子都是他樂于見到的。對于英國來說，過去的歐洲均勢政策已經(jīng)被證明是個絕大的錯誤，但是勞合喬治考慮到英法一戰(zhàn)中的各種不愉快，仍然需要一個能夠壓制法國的完整。主張堅決消滅德國的，不用說就是法國了，兩次被敵人打到巴黎城下，大半國土淪陷4年，克里孟梭建議的肢解德國，已經(jīng)算得上最仁慈的做法了。其他被侵略國家的意見自不必說，實際上，即使是德國的同盟奧匈帝國，對德國的怨恨也不亞于法國。俄國的意見雖然與法國相同，但是因為革命問題，它的主張只會起到反作用。

于是，最后對德處理意見就是一個折衷各方訴求的結(jié)果，必須強調(diào)的是，由于整個歐洲都背上了美元債務(wù)，美國在和談中的影響遠(yuǎn)遠(yuǎn)超過它的貢獻。如果讓歐洲人自己解決問題，那么對德懲罰絕不可能僅只于此。如同曼京說的，如果投降協(xié)議不是在柏林簽訂，那么懲罰將很快降臨到整個歐洲頭上。

由于歷史教育的偏差，一戰(zhàn)史對中國人來說幾乎是個空白，很多人遵循著毛時代的解釋，將其歸結(jié)為帝國主義國家間黑吃黑的戰(zhàn)爭，于是一戰(zhàn)似乎變成了一場不分黑白的亂斗。在很多人口中，一戰(zhàn)爆發(fā)的原因似乎就只是“帝國主義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那么盧溝橋之前，中日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又能少到哪里去呢？這些矛盾是誰引起的？是誰一直在擴大矛盾？

這些人不知道威廉二世在一戰(zhàn)前和一戰(zhàn)中的所作所為，不知道他在投降談判中帶著僅剩的德軍去全國各地鎮(zhèn)壓人民起義，不知道德國發(fā)明的無限制潛艇戰(zhàn)，不知道施里芬計劃對比利時和盧森堡的侵略，不知道德國甚至在投降時還強烈要求留下占領(lǐng)的比利時領(lǐng)土。

如果這些都可以不考慮，那么抗日戰(zhàn)爭也不過是一場中日之間的黑幫亂斗，滿洲國獨立是因為中國政府對東北沒有建立起有效的統(tǒng)治，七七事變是中國駐軍與中國軍閥間的擦槍走火，淞滬會戰(zhàn)真的就是懲膺暴支，南京大屠殺是“例外事件”。既然如此，還有什么不能洗白的？東京審判中被判死刑的日本領(lǐng)導(dǎo)人，包括東條英機在內(nèi)，哪個不比德皇威廉二世更無辜？如果世界上可以有這么多如果，我相信很多朋友現(xiàn)在一定快樂地生活在大東亞共榮圈，然后開心地圍剿中國游擊隊。

這是一部我看了很多很多遍的電影，當(dāng)初有DVD時就買了正版，再后來為了練習(xí)德語看了許多遍，很多的對話都反復(fù)聽過，再后來，那個“元首的咆哮”風(fēng)靡網(wǎng)絡(luò)，各種惡搞，我見過的版本不下十個。

現(xiàn)在，我很絕望的時候，也會翻出這個電影看看——這才是真的絕望。

做這個電影的評論其實不需要注意劇透的問題，電影講的就是真實的事情，就是紀(jì)錄片，柏林圍城，帝國毀滅，等等。

但德語的名字很簡單——Der Untergang,沒有 Das Reiche的字樣。那么，毀滅的不止是帝國。

記得么，柏林街頭到處吊著的死人，身上掛著牌子——我被吊死在這里因為我是個膽小鬼。

記得么，希特勒那些咆哮說的什么——我們就算死，我們也要拉著一個火光沖天的世界為我們殉葬。

等等等等，還有一些電影沒有體現(xiàn)的內(nèi)容，比如，蘇聯(lián)紅軍在東歐的暴行，知道這個就會明白，為什么那么多德國人寧愿自殺。

在這里，我不想對希特勒做太多的評價，但是我引用一段聽來的話放在這里——他有一個天才的一切才能，卻缺少一個正常人最起碼的人性。

還是那段元首的咆哮吧，那段話雖然被各種惡搞，大概意思是這樣的——你們背叛了我，我一個人白手起家，一個人征服了歐洲，你們會什么？

我不知道他臨死時有沒有想過，當(dāng)初那些將軍們的勸告他聽進去了幾句。古德里安不是勸過他不要分兵基輔么？隆美爾不是勸過他拿下馬耳他島么？加蘭德不是勸過他噴氣飛機最好不要改成轟炸機用么？曼施坦因不是勸過他，東線的防御要有機動空間么？等等等等。

更不要說，當(dāng)年德軍挺進蘇聯(lián)時，烏克蘭老百姓夾道歡迎德國解放軍，可是，怎么這些人后來都跟德國有仇了？

這個人直到死，都無所悔悟。那個電影中的秘書榮格真有其人，她的談話錄我看過，確實如此，直到元首立遺囑，直到他自殺，他都認(rèn)為自己是對的。

他一個人的死，拉上了好多人給他墊背，不說奧斯維辛，但只說守衛(wèi)柏林的孩子們，十幾歲的年紀(jì)就死了，還有不少女孩子。

確實夠毀滅的，我以為這個場景中，毀滅的不只是帝國，那是人性。

1945年4月，德國柏林，人性被踐踏到了史無前例的地步。

然后，是鐵幕，冷戰(zhàn)，紅色暴政在東歐的肆虐，柏林墻，等等。

換個文藝的說法，這之前，是辛德勒名單，是卡廷，在這一切與柏林毀滅后，我看到的是鐵皮鼓，是狗年月，是古拉格群島，是生命不能承受之輕，是竊聽者，等等等等——我看見，在紅色的鐵幕后，人性被踐踏到了更沒有底線的地步。

今天是4月20日，希特勒的生日。他執(zhí)政的時候，這一天是全國的節(jié)日，即使到了戰(zhàn)局不妙的1944年，這一天被炸毀的建筑上還有“向德國最偉大的工人希特勒致敬”的標(biāo)語。但到了1945年的這一天，我在電影中看到的希特勒，顫顫巍巍地走出地堡，給保衛(wèi)柏林的孩子們授勛——十天之后，他自殺身亡。

孩子們大概也沒幾個活下來的。

1945年4月，人性在柏林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