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中刀》電影劇本
文/〔西德〕彼得·施奈德、萊因哈德·豪夫
譯/鄭再新、鄭華漢
霍夫曼的實驗室·內(nèi)景·外景·晩上
霍夫曼獨自一人留在實驗室里,他關(guān)了屋里的燈。大廈里只有幾扇窗戶還亮著?;舴蚵写罢驹诤诎抵?,望著窗外。他一手朝窗框摸去,象是在摸索窗把。窗戶是關(guān)著的,沒有打開;霍夫曼讓自動卷窗卷上去一點,隨即又讓它落了下來。他摘下電話耳機,撥了個號碼,但馬上又掛上了。霍夫曼開了燈,在寫字臺前坐下。他在一堆寫滿數(shù)字與各種公式的紙片里翻出一個練習(xí)本。他打開本子,用力透紙背的粗大字體在二月二十七日這個日期下面寫了一句話:“一個處在我這樣位置的美國人是很有可能胡亂朝窗外開槍的?!彼仙媳咀?,將它放進一個抽屜里。接著他十分迅速地收拾好工作臺,向離心機走去,把兩碗菅養(yǎng)飲料放到分格架子上,然后離開了實驗室。
某新住宅區(qū)的街道·外景·晚上
此時此地仍有汽車在行駛?;舴蚵猩掖覐拿髁炼槦o人跡的爿爿商店前走過,不知要到哪里去。驀地,他放開步伐跑了起來。在一幢房子門口站著一男一女,他們吃了一驚,忙向霍夫曼跑來的方向望去,看出來人不是跟蹤者?;舴蚵鼞嵟^望地一邊奔跑一邊不??诘卣f著相同的兩句話:
霍夫曼:你說謊,你說謊!你徹頭徹尾地撒謊!
遠處傳來巡邏車的警笛聲。
小酒店·內(nèi)景·晩上
這是一家夜里11時以后客人才滿座的小酒店。墻上掛著棄置不用的老式用具,貼著帶政治性的招貼、告示之類的東西,它們不是使人想到現(xiàn)在,而是追憶起往昔;酒店后部放著一張臺球桌?;舴蚵盟褜さ哪抗猸h(huán)視著酒店,他一直走到酒店后面去,接著再往前向酒吧間走去,只有一張桌子有人。
霍夫曼仍氣喘吁吁,但是因為顧客們來了,他竭力掩飾著自己的激動。他在這里顯得格格不入,這不是他甘心情愿要進去的那種酒店。柜臺里的女人好象認識他,一直在觀察著他,于是霍夫曼向她轉(zhuǎn)過身去。
霍夫曼:安娜來過這兒嗎?
柜臺里的女人搖搖頭,給他倒上一杯意大利葡萄酒?;舴蚵伙嬅姹M,隨即走出了酒店。
公用電話亭·內(nèi)景·外景·晚上
霍夫曼在電話亭里,撥了一個他很熟悉的號碼。過了一會兒,有人和他通話了。
霍夫曼:安娜在嗎?我無論如何得和她說話……現(xiàn)在馬上……喂。你是安娜嗎?我得告訴你,我把一切又作了完全不同的考慮……那是一定的……我來接你。雷打不動。
他掛上耳機,隱沒在黑夜中。
雅可比大街上的青車中心·外景·晚上
青年中心設(shè)在一間臨時工棚里,工棚坐落在原有的草地上,周圍事些新的建筑。外面的墻上寫著許多標(biāo)語口號。進入青年中心的通道已被警察和警車封鎖了。青年們一個個被警察從房子里生拉硬拽地架了出來,工棚里正在進行搜查。附近那些新建筑物的窗口盡是看熱鬧的人,就連工棚外面也擠滿了人?;舴蚵驮谄渲?。當(dāng)越來越多的青年人被從房子里拖出來並被塞進草綠色囚車的時候,霍夫曼試圖要突破封鎖進去。他被一名警察抓住了。
霍夫曼:我得進去!
警察根本就不聽,盡量把霍夫曼往回推搡?;舴蚵K于成功地脫身了,來到青年中心的入口處。就在與此同時傳來安娜的聲音。
安娜:霍夫曼!
安娜和福爾克正被推進一輛警車,安娜向后扭過頭來望著工棚。同時福爾克也沖著霍夫曼的背影大叫,然而兩人的喊聲他都沒有聽見,他的身影消失在工棚中。從安娜和福爾克的角度可以看到正在搜查工棚,聽到工棚里的響聲。當(dāng)霍夫曼消失在入口處之后片刻,響了一槍。畫面停格。
城里一家醫(yī)院的手術(shù)室·內(nèi)景·早晨
霍夫曼躺在手術(shù)臺上,不省人事。主任醫(yī)生和他的助手正準(zhǔn)備做開顱手術(shù)?;舴蚵念^被固定在作手術(shù)用的器械內(nèi)。率領(lǐng)三名武裝警察的刑事警長朔爾茨出現(xiàn)在門口。主治醫(yī)生格勒斯克向一名護士擺頭示意,在這兒沒有朔爾茨的事。護士便將警官們推出了手術(shù)室。當(dāng)主任醫(yī)生開始動手術(shù)時,只聽到醫(yī)療器械和儀器發(fā)出的響聲。
急救室·前廳·內(nèi)景·白天
一名身著便裝的警官坐在前廳,安娜和福爾克出示他們的身份證和探視許可證。警官在打電話報告他倆的情況。他一面在等對方的答復(fù),一面在審視他們。安娜用手掠了一下前額,象是不得不捋捋耷拉在前額的一縷頭發(fā)似的。她靠在福爾克的身上,福爾克挑戰(zhàn)地望著警官的自光。警官放上耳機,站起身把福爾克上下捜個遍。他讓他倆將口袋里的東西掏出來放在他面前的桌上。福爾克漫不經(jīng)心地從把里掏出錢放到桌子上,另外還有一只口琴和一包荷蘭香煙。安娜則掏出一個筆記本、一張未付款的罰款單、一把發(fā)刷和一張貼著相片的學(xué)生月票。警官指著一堆淡綠色的罩衫、塑料帽和套鞋讓他們換上。
急救室的走廊·內(nèi)景·白天
病房里反復(fù)傳來節(jié)奏不規(guī)律而尖利的喊叫聲。急救室里籠罩著一片忙亂景象。醫(yī)護人員也都穿著防護罩衫。各個病房的門都敞開著。在走廊當(dāng)中有個老頭坐在輪椅上,他目光呆滯地凝視著安娜和福爾克。安娜探頭朝一間病房望去。在一張大床上躺著一個孩子,手臂和鼻子上插著橡皮管,身旁放著木偶玩具。有個護士來推老頭的輪椅,安娜轉(zhuǎn)向她。
安娜:我想看看霍夫曼先生。
護士:請等一等!
護士扶輪椅里的老人站起來。老人一只手在撫摸他那直發(fā)抖的大腿。格勒斯克醫(yī)生從走廊盡頭的一間病房里走出來。他用好奇的目光看了安娜好一陣,但是目光里絲毫沒有流露出糾纏不休的神色。
格勒斯克:您是他的夫人?
安娜不耐煩地點點頭,格勒斯克把一只手插進罩衫里,打量起福爾克來。安娜不準(zhǔn)備介紹福爾克。
安娜:我現(xiàn)在可以去看他嗎?
格勒斯克:剛才有位女士往這兒打了電話。自稱是霍夫曼先生的妻子。我們醫(yī)生不想牽扯進去。不過有一點我認為是很重要的:來探視霍夫曼的女人必須按規(guī)矩辦事,並且她一定是他信得過的人。您是嗎?
安娜:我就是。
格勒斯克:那請來吧。
格勒斯克轉(zhuǎn)身走去,又回過身看看福爾克,福爾克並沒有跟著他。
福爾克:我等著。
福爾克在走廊上找椅子。但是沒有找到,他便從一間空房間里搬了一把。他在靠窗戶的壁龕前坐下,窗戶正對著醫(yī)院后面的街心花園。他從衣袋里掏出口琴,放到嘴上吹起來。響亮但不吸引人的口琴聲和電視監(jiān)視器的嗡嗡聲交織在一起。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白天
霍夫曼在打點滴,他的頭被包扎著。主任醫(yī)生和日班護士愛米麗亞站在他的床邊。門口有個便衣警官?;舴蚵犞p眼,深陷的紫色傷痕一直延伸到顱頂。他臉色蒼白,神色冷漠。安娜在他床上坐下,盡管愛米麗亞已經(jīng)給她搬了椅子。安娜向霍夫曼俯下身去。她輕聲而溫存地呼喚著。
安娜:霍夫曼,是我,安娜??!
霍夫曼沒有反應(yīng),僅僅眼睛動了動。
主任醫(yī)生:霍夫曼夫人,您說話得大聲點!
由于安娜沒聽見,主任醫(yī)生便示范了一下。
主任醫(yī)生:您夫人來看您啦,霍夫曼先生!
霍夫曼沒有動靜。主任醫(yī)生便輕聲地向格勒斯克醫(yī)生問了個問題,隨即又去和霍夫曼說話。
主任醫(yī)生:您的夫人安娜來了!
這次霍夫曼的嘴唇動了,看樣子他好象要說點什么,看得出他是在竭盡全力。突然他大叫起來,聲音出人意料的大,盡管發(fā)出的聲聽不清楚。
醫(yī)生們產(chǎn)生了職業(yè)性反應(yīng)。安娜感到寬慰了些。愛米麗亞又正正椅子,自己坐了上去,警官走近霍夫曼的床。
主任醫(yī)生:霍夫曼夫人,請您接著說。您現(xiàn)在得留下來了。
由于安娜喊了不頂用,主任醫(yī)生又主動喊起來。
主任醫(yī)生:您說下去啊!喂,貝托爾特!
霍夫曼又動了動嘴唇。
霍夫曼:二十八,二十九,八十二……
安娜很著急,身子還沒朝主治醫(yī)生轉(zhuǎn)過來就說話。
安娜:請您喊他霍夫曼!
安娜朝霍夫曼俯下身去。
安娜:你聽我說,霍夫曼,你說你聽見我說話了!
霍夫曼停止了數(shù)數(shù),眼睛直看著安娜,但是看不出來他是否認出了安娜。安娜抓住他的手,手指一點勁也沒有,對安娜的撫摸毫無反應(yīng)。安娜說話聲音大起來,她這才明白,霍夫曼只對清晰的信號有反應(yīng)。
安娜:霍夫曼,跟我說點什么吧,隨便什么都成,你說安娜!
格勒斯克:請您把帽子摘掉!
安娜取掉頭上的帽子,霍夫曼嚅動著雙唇。安娜試著以另一種語調(diào)說下去。
安娜:你認得我嗎,霍夫曼,還是不認識了?我是你的小鴨子??!
霍夫曼的面龐第一次舒展開來,手指也活動起來,輕輕地握住了安娜的手。安娜身邊的警官也朝霍夫曼俯下身去,象是要聽懂霍夫曼嘴唇發(fā)出的每個音節(jié)。安娜不知所措,朝他喊起來。
安娜:你讓我單獨和他呆一會兒,你出去!
格勒斯克憤怒地將警官拖離病床,把他朝門外推。
格勒斯克:這是病房,不是警察所!
霍夫曼的嘴唇動了動,但是什么也沒有說出來。他的雙唇只表現(xiàn)出他希望得到溫存。安娜長久地小心翼翼地親吻著他,顯出旁若無人的樣子。
急救室走廊·內(nèi)景·白天
愛米麗亞把霍夫曼病房的門關(guān)上,走進護士室。兩個護士扶著一士患者上廁所。這個病人很喜歡福爾克吹奏的口琴,他站了片刻傾聽著,護士們也隨他的便。從護士室在傳來電視解說員低沉的聲音,音量隨即又被調(diào)大了。福爾克全神貫注,停止了演奏,向護士室走去。
電視解說員:近日來在雅可比大街發(fā)生的事件與自由發(fā)表意見的權(quán)利絲毫無關(guān)。
福爾克佇立在護士室的半開著的門前,透過窗戶看見愛米麗亞在看電視。其他護士圍坐在一張桌前喝咖啡。福爾克用口琴敲窗戶時,愛米麗亞並沒有發(fā)現(xiàn)福爾克,愛米麗亞吃了一驚。福爾克完全推開護士室的門,站到了屋里。
福爾克:我可以進來嗎?
愛米麗亞把電視機聲音擰小了點,她眼含敵意地打量著福爾克。他朝她做了個歉意的鬼臉。
福爾克:請問……
他用手中的口琴指指放在愛米麗亞面前桌上的報紙。
福爾克:他情況怎么樣?脫離危險了嗎?
愛米麗亞不明白福爾克的問題。
愛米麗亞:您問我什么?請您往里走!
一名護士:一個人是否脫險,如果他不在我們這兒,人們總是最先知道。
愛米麗亞和另外兩名護士格格地笑起來。福爾克指著愛米麗亞面前的報紙上的照片。在《恐怖活動的犧牲者》的標(biāo)題下登著一個警察躺在擔(dān)架上,由兩個救護員抬到一輛小救護車上的照片。
福爾克:我打聽一下這位……朋友和助手的情況。
愛米麗亞:那上面不是寫著嘛!
福爾克:這事我情愿從你們這里打聽!可他是同霍夫曼一起被送到你們這兒來的!
愛米麗亞:送我們這兒啦?我們可從來沒收過這么個人!
兩個護士利用和福爾克談話的時間把他看了個夠,并在一邊竊竊私語地議論他。
另一個護士:您喝咖啡嗎?兌牛奶還是不兌?
福爾克點點頭,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聽見。
福爾克:他會在哪兒呢?在哪個急救室呢……
他又朝報紙望去,讀起其中的一段。
福爾克:……受了危及生命的刺傷?
這個時候朔爾茨來了。福爾克估計從他身上是得不到回答的。
福爾克:您不會是偶然知道這位同事呆的地方吧?
朔爾茨沒聽清問題,他繼續(xù)向前走去。福爾克用塑料杯喝著咖啡,一邊用小塑料棒攪拌著。愛米剛亞坐下來,背對著福爾克,示威性地將電視機的聲音擰大了。
電視解說員:……從國內(nèi)政治和從警察局角度看,凡必要的東西要有法律依據(jù)。如果某種特定情況出現(xiàn)了才制定法律,那是沒有意義的。相反,之所以必須制定法律是為了防止某種情況的發(fā)生。在這種情況下,所有黨派就要認清它們的共同任務(wù),並加速制定出安全法來。
急救室的走廊·內(nèi)景·白天
格勒斯克和安娜從霍夫曼的病房走出來,福爾克朝他們走去。福爾克覺察出安娜受了刺激,就去擁抱安娜。
格勒斯克:他對您沒有反應(yīng)。這非常出乎我的意料。
安娜抹掉眼淚,朝福爾克轉(zhuǎn)過身去。
安娜:我?guī)缀醵颊J不出他來了。
福爾克:他會恢復(fù)健康嗎?
格勒斯克:有希望。
福爾克:需要多長時間?
格勒斯克做了個含糊的手勢。
格勒斯克:得幾個月,幾年。這誰也不敢預(yù)言。
福爾克:但是報紙上卻說,他不過是頭上挨了幾下打!
格勒斯克轉(zhuǎn)向安娜。
格勒斯克:您盡量每天都來。您現(xiàn)在可以為他做的事比醫(yī)生要多。
安娜:他會恢復(fù)徤康嗎?
格勒斯克:您有孩子嗎?
安娜搖搖頭。
格勒斯克:您丈夫象個孩子,一切都得從頭開始學(xué)起:看、聽,吃、走、說和自衛(wèi)。
畫面的背景是朔爾茨正和一個警官說話。
福爾克:警察們在和顏悅色地看著他,在祝愿他恢復(fù)健康呢!你和我一樣清楚,一旦霍夫曼自己能夠擦屁股,他們就會把他接走的!
電子計筧機X光斷層攝影室·內(nèi)景·白天
霍夫曼在接受掃描診斷檢查。他的頭被固定在檢查儀上,在用電子計算機X光斷層攝影術(shù)照相。在有隔窗的屋子里,格勒斯克和操縱檢查儀器的電子計算機人員在觀察由激光攝影機記錄下來的大腦各個層面的檢查數(shù)據(jù)。格勒斯克用彩色鉛筆在激光照片上標(biāo)出不正常的地方。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白天
霍夫曼被牢牢地固定住,躺在病床上,病房里只有他一個人。他睜著雙眼。他一只眼盯著點滴,做出要看東西的嘗試。他先瞇起一只眼睛,隨后又瞇起另一只,他好象覺得用左眼能夠看得清楚些。他又倒換了幾次眼睛,最后睜開了左眼。他的目光停在盛有營養(yǎng)飲料的玻璃容器上。后來,每當(dāng)霍夫曼去看他在實驗室的工作臺時,觀眾不禁又想起了這一畫面。他看完玻璃容器后又試圖朝窗外看去。在醫(yī)院的庭院里擺放著一臺其部件正在慢慢運動的卡爾德活動玩具。
霍夫曼的光看上去是寧靜的。
在霍夫曼的病房前和病房內(nèi)·內(nèi)景·白天
格勒斯克和律師安萊特納在通往護士室的門道里。
格勒斯克:他說話,但是不對我們說。
安萊特納:我倒情愿試試。
格勒斯克:假若您是他的朋友,您倒有希望。只是您別指望他會明白您說的話!他只認得您的聲音。
格勒斯克推開通往霍夫曼的病房的門,霍夫曼端坐在床上,他的頭仍然包扎著。在床頭柜上放著吃剩一半的飯菜——澆豆泥的牛舌。護士愛米麗亞把著霍夫曼的手試著用羹匙舀蘋果醬往嘴里送。他拒絕護士幫忙,把羹匙放到了左手。愛米麗亞想把羹匙重新挪到他的右手,但是他捏著不放。
霍夫曼:不!
格勒斯克:霍夫曼先生,有位朋友看您來了!律帥安萊特納先生!
愛米麗亞:他過去就總這么大脾氣嗎?
安萊特納:他是個左撇子,這就是一切!
安萊特納在上床頭坐下,觀察起霍夫曼來。他拿不準(zhǔn)他該如何同霍夫曼搭話,他是否該咂咂舌頭或吹吹口哨。他終于用指關(guān)節(jié)敲了敲床沿。
安萊特納:你還認識我嗎?記得那個玩鐘擺的人嗎?霍夫曼先生!
霍夫曼心不在焉地點點頭,下意識地伸出他的右手,希望安萊特納握住它。
安萊特納走伸窗口,朝窗外望去,他在考慮如何讓霍夫曼明白自己的意思。安萊特納自言自語。他在斟酌詞句。
安萊特納:你怎么會陷到里邊去了!
霍夫曼點點頭,並不是以此表示同意,他同時在用羹匙攪和蘋果醬,接著以十分僵硬的動作把羹匙塞進了嘴里。安萊特納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他十分大聲和清楚地與霍夫曼交談之前,他首先對他嘟喃著。
安萊特納:是無妄之災(zāi),還是自殺舉動?
霍夫曼一時之間變得神情專注起來。他沒有看安萊特納,臉上掠過一絲傻笑,嘴里嘟嘟喃喃。
霍夫曼:我是你的小鴨子!
安萊特納:你想得起來我們是怎么談話的嗎?
霍夫曼重新陷入迷亂之中,他把那碗果醬放到床頭柜上,他瞇起一只眼睛很認真地觀察著自己的動作。
格勒斯克:您接著說!無妄之災(zāi)對他指的是什么?
安萊特納:哪種情況對呢,霍夫曼?還是兩者都不對?
安萊特納坐在霍夫曼的床上,霍夫曼打量著他。
霍夫曼:別這么大聲!
安萊特納看來對首次接觸有這種表示感到滿意,他朝格勒斯克轉(zhuǎn)過身來,同時以長期養(yǎng)成的習(xí)慣動作從衣袋里掏出一個拴著長長的皮帶的銅質(zhì)圓錐體來,讓它在拇指和食指間來回擺動著。
安萊特納:子彈射進腦子有多深?
格勒斯克:子彈是從左耳上面射進去的,留在了緊挨著頭蓋骨后面的部位。
安萊特納很不耐煩地端詳著格勒斯克,好象期待著格勒斯克明白他發(fā)問的意圖?;舴蚵苡信d趣地盯著圓錐的擺動。
安萊特納:他傷情如何?
格勒斯克:這一槍估計是破壞了部分運動性言語中樞。
安萊特納:您能不能給我這個外行講講?
格勒斯克:比如,他認識他手上拿著的是調(diào)羹,而且知道調(diào)羹的用途。但是他卻想不起相應(yīng)的詞匯來。
安萊特納從霍夫曼的手上取過調(diào)羹問道。
安萊特納:這是什么?
霍夫曼看著安萊特納,安萊特納好象把他當(dāng)成傻瓜來愚弄,霍夫曼傻笑著。
霍夫曼:果醬!
安萊特納:這是一把調(diào)羹,你說“調(diào)羹”。
霍夫曼:果醬!
格勒斯克:他會想起一些詞匯的,其他的必須重新學(xué)習(xí)。您可以設(shè)想一下,有人在外國長大,他的母語幾乎都忘光了。
安萊特納:受了這樣的傷,難道只是忘記了詞匯,還是連經(jīng)驗和經(jīng)歷都忘了?
格勒斯克:兩者都忘了。
霍夫曼用食指多次去碰擺動的錐體,他還動手去抓它。安萊特納拉過霍夫曼的左手來,把他的拇指和食指分開,把皮帶掛在上面。錐體輕輕擺動起來。
格勒斯克:這是讓他回憶什么呢?
安萊特納:讓他回想起一個舊的愿望。我相信這一點!
格勒斯克:您能否給我這個門外漢解釋解釋?
安萊特納聳聳肩。他向醫(yī)生表達出的感情似乎表明他不愿意泄露霍夫曼和他之間的某種秘密。
安萊特納:就是讓他想起那個由于對他自己的各種愿望產(chǎn)生焦慮而輕生的想法。
神經(jīng)科的健身房·內(nèi)景·白天
一名護士在和霍夫曼做體育活動??梢悦黠@看出,他右側(cè)的癱瘓已經(jīng)減輕。但是他的手仍保持著僵直的姿勢。
神經(jīng)科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白天
霍夫曼已經(jīng)離開了急救室。他現(xiàn)在在神經(jīng)科。
霍夫曼坐在床上,懷抱著一把小提琴在彈撥。他只是頭上還貼著橡皮膏。視覺綜合癥已消失,但看東西時目光仍然是呆滯的。安娜擁抱霍夫曼,他不再擺脫她了。福爾克驚異而茫然地站在一旁。安娜從霍夫曼的懷里脫開,指指福爾克。
安娜:福爾克也一起來了。
她和他說話嗓門很大,口氣差不多是厭煩的。她的談話方式使未曾和腦外傷患者打過交道的人感到很不舒服。有時這種交流方式實際上和純屬厭煩難以區(qū)分。霍夫曼漠然地朝福爾克望去。福爾克在霍夫曼的床前跪下。
福爾克:假如你什么都不會說,你就沖我的臉吹口氣吧!
霍夫曼的頭戒備地向后靠了靠,好象福爾克身上的氣味使他感到不舒服。福爾克朝安娜轉(zhuǎn)過身去。
福爾克:他再也不認識我了!
安娜:他不想認識你!你得想想怎么回事!
福爾克想了個主意。他往后退了幾步,助跑了一小段,在霍夫曼面前做了個倒立前手翻成站立。霍夫曼的左手直搓大腿,而且雙唇發(fā)出了聲音,象是模仿撞擊的響聲。
霍夫曼:Bramm!
福爾克由于成功地做了他的拿手動作而受到鼓舞,他接著表演了幾個滑稽可笑而又引人模仿的鴨跳:霍夫曼隨著福爾克的跳躍上體在顫動,略為支撐起來,象是要起床,但隨即又放棄了這種嘗試。
安娜:福爾克給你帶了點東西。
她伸手從福爾克上衣口袋里掏出口琴給霍夫曼看?;舴蚵鼪]有回答,他只把雙唇撮起,因為他想得到安娜的溫存。
福爾克:別這么叫喊。
安娜沒有理會福爾克,對霍夫曼的需要作了讓步,吻了他,但有點過于一本正經(jīng),以致自己並沒有吻好,于是她重新再作。
安娜:你吃好了嗎?
霍夫曼:果醬!
他舔著嘴騰,突然傻笑起來,嗓門很大地重復(fù)著。
霍夫曼:果醬!
安娜:蘋果醬!這是咋天的!今天呢?今天有什么?
霍夫曼:果醬!
他又請求似地撮起嘴唇,做出接吻時的口型。
安娜:今天也是果醬?每天都是果醬?
霍夫曼點點頭。安娜忍不住笑了。
霍夫曼:果醬……接吻!
安娜匆匆吻了他,便又放開了他。福爾克此時已把口琴放在嘴上。奏出頭幾個音,霍夫曼就全神貫注起來。安娜一時被忘記了。
霍夫曼:我吹吹!
福爾克把嘴和口琴朝他湊過去,霍夫曼伸手過來撫摸,樂聲使他面部舒展開來。福爾克開始演奏起撒丁舞曲。霍夫曼的反應(yīng)咄咄逼人。
霍夫曼:福爾克滾出去!我!
福爾克剛想停下來把口琴遞給他,安格里卡已經(jīng)進了屋子。她低聲但卻堅定地對福爾克說:
安格里卡:您接著吹吧!
福爾克中斷了自己的樂曲,用口琴打著節(jié)拍唱起了一支歌。不一會兒,霍夫曼的嘴動起來,福爾克輕聲地吹著,霍夫曼應(yīng)聲哼唱起副歌來。在吹奏到第二節(jié)的時候,福爾克故意等了一下,讓霍夫曼有機會回想。他確實知道副歌的開頭歌詞。當(dāng)福爾克吹奏完畢時,霍夫曼把口琴抓了過來。他把口琴放在嘴上,卻沒吹出聲音。
霍夫曼生氣地將口琴還給了福爾克。在福爾克吹奏的時候,霍夫曼就不停地扯他的罩衫,按壓臀部。他老想把在脖子后面打結(jié)的罩衫從頭上脫下來。安娜替他解了結(jié)。
福爾克:你是不是想去廁所?
安格里卡:他想脫掉罩衫!
她想重新替霍夫曼系好罩衫,但是安娜的手臂按住了她的肩膀。
安娜:隨他去吧!
安格里卡:好吧,那您得重新把他弄上床!
兩個婦女替霍夫曼脫下罩衫,霍夫曼便赤身裸體地坐在床上。
霍夫曼:這你沒有想到。
福爾克:想什么?
霍夫曼:這你沒有想到!
福爾克:什么東西我沒有想到,霍夫曼?
霍夫曼把福爾克的頭扳過來緊挨著自己的嘴。
霍夫曼:我們兩個在這里要當(dāng)心小屋……
霍夫曼傻笑起來,福爾克也笑了,但他並不清楚他該想什么?;舴蚵杨^扭向一邊,又想擺脫困境。
安娜:他現(xiàn)在想睡覺了。
安格里卡給他蓋上被子。福爾克從靴子里拿出一張傳單遞給安格里卡。
福爾克:您也許看過不登在報紙上的東西。
安格里卡接過傳單看了一眼。在《誰是犧牲者?》的標(biāo)題下有兩張照片:左邊的是躺在擔(dān)架上的霍夫曼,右邊的是由武裝警察組成的一支特遣分隊。
醫(yī)院大門口·外景·白天
福爾克和安娜走出醫(yī)院。福爾克給一個警官的沖鋒槍上塞了一張傳單。這個警官想朝福爾克沖過去,他的同事拉住了他。
律師安萊特納的辦公室·內(nèi)景·白天
安萊特納的辦公室布置得既時髦又實用,但毫無富麗堂皇之處。自從看望了霍夫曼之后,安萊特納就開始自修要成為一名腦外傷專家。他的辦公桌上堆著幾本有關(guān)人腦的書,墻上掛著這類解剖圖。安娜面對安萊特納坐著,福爾克卻無興致坐下。
安萊特納:霍夫曼身上帶過刀嗎?
安娜搖搖頭,她覺得這問題提得荒唐。
安萊特納:他到雅可比大街去干什么?他常到那兒去嗎?
福爾克:有時他把汽車借給我們,並請我們喝啤酒。就這些。多數(shù)人都不理解他到那兒去干什么。他們問我,他搞同性戀嗎?
安萊特納:那么晚上呢?
安娜:他來找我。
安萊特納:他當(dāng)時對我說,你們不再見面了。
安娜:他每一天的說法都不一樣。
福爾克:他為什么去那兒,反正一個樣。警察向他開了槍,問題在這兒!
安萊特納:你在場嗎?
福爾克:難道在場的人都把他捧成恐怖分子不成?因為從第一天起他們就咬著對他們有利的東西不放,所以我們必須從一開始就頂住。對警察的控告發(fā)出去了嗎?
安萊特納點點頭,但是對福爾克有了更大的保留。
安萊特納:沒有霍夫曼的供詞??馗媸菦]多大用的。
福爾克:那你就得起草一份他的供詞,律師先生!
安娜朝福爾克轉(zhuǎn)過臉去。
安娜:霍夫曼需要幫助,口號對他沒有用處。
福爾克:你們根本就不理解所發(fā)生的事情!
他砰地關(guān)上身后的門走了。
安萊特納:這人太頑固了!難道這就是你喜歡他的地方?
安娜:這一點即使我覺察到了,也不會反感,我只知道我應(yīng)該覺察什么。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早晨
霍夫曼端坐在床上。他看上去已大有好轉(zhuǎn)。視覺綜合癥幾乎完全消失了,面部神情也不再那么呆板了。當(dāng)安格里卡進來招呼他時,可以看得出,他象一個用目光慢慢地描繪陌生人的輪廓的孩子那祥,長時間地徑直端詳著安格里卡。安格里卡問候霍夫曼“早晨好”,霍夫曼撇撇嘴,似乎覺得回敬她太無聊了。安格里卡把一個盛有藥水的塑料杯放在床頭柜上,手里拿著藥丸?;舴蚵テ鹚芰媳麤]有馬上往嘴里送。當(dāng)他想一下子把藥水喝下去時,安格里卡攔住了他。
安格里卡:先服藥丸!
她把藥丸遞給他,霍夫曼手里拿著藥,又去抓杯子。安格里卡從霍夫曼手里拿過藥,想放到霍夫曼的口中?;舴蚵鼌s用舌頭頂住不服。
安格里卡:一起吞下去!對你的腦袋有好處!
她走到窗前,把窗戶打開。窗外傳來鳥兒的啾瞅聲,樹葉在風(fēng)中搖曳,發(fā)出輕輕的簌簌聲。突然,病房里整個明亮起來。霍夫曼單眼看著安格里卡,另一只眼卻瞇縫著。安格里卡身穿白罩衣站在窗口的陽光里。
安格里卡:你為什么總瞇縫著這只眼?
她把日報首頁放到他眼前。很大字體的醒目標(biāo)題寫著:《鯊魚威脅著意大利海濱浴場游客!》。
安格里卡:開始!把字母讀出來!
霍夫曼:HAI!ITALIA!Que bella ITALIA?。ㄗ?)
安格里卡:你能閱讀了!
霍夫曼發(fā)出傻笑,好象他剛騙過了安格里卡。他表面上毫無目的地在翻閱報紙,其實他在尋找某種消息。在內(nèi)頁的一版上他發(fā)現(xiàn)了一張自己的照片,標(biāo)題是:《貝托爾特·霍夫曼的雙重生活!戴著科學(xué)家面具的恐怖分子!》霍夫曼自豪地望著自己的照片,用食指指著它。
霍夫曼:霍夫曼!
他端詳著安格里卡,好像他在期待著她的祝賀似的。她拿走了他的報紙,霍夫曼惱怒起來。他不讓安格里卡覺察,從口中將藏在舌下的藥丸取了出來。
安格里卡:你睜開雙眼!你看見什么啦?
霍夫曼凝視著安格里卡的額頭。
霍夫曼:三!
安格里卡:什么三?
霍夫曼:那兒呢!
他用食指指著安格里卡的額頭。她讓額頭靠近霍夫曼的指頭,霍夫曼在數(shù)數(shù),先指指雙眼,再指指額頭的中央:
霍夫曼:一、二、三!
安格里卡:你看見了三只眼睛?
霍夫曼點點頭,安格里卡大笑起來,霍夫曼馬上跟著大笑起來。
霍夫曼:四只!你看那兒!
霍夫曼試著起床,他一只腳下到了地板上。
安格里卡:別下床!
她把尿瓶遞給他,霍夫曼將它推開。他朝安格里卡挺直身子,緊緊抓住了安格里卡。
霍夫曼:對腦袋有好處!
神經(jīng)科的走廊·內(nèi)景·早晨
安格里卡推著車送霍夫曼去廁所。她請另一個護士來幫忙,因為霍夫曼還不能自己站起來和走動。
坐在霍夫曼門口的警官覺得有人在談話。他站起身來,安格里長呵斥了他一頓。
安格里卡:哎呀,請您走開,您就會搗亂!用您那偵探的鼻子到處鬼鬼祟祟亂竄!您要是想幫忙,那您就先上上護士學(xué)校!
安格里卡和一位同事推著霍夫曼去廁所。坐輪椅的老人又出現(xiàn)在走廊里。他一看到霍夫曼便叫嚷道:“救命呵!救命!”護士們並不去理會他。到了廁所門口,她們一左一右將霍夫曼從輪椅里攙扶出來。他站著時還不能保持平衡,但是他盡力想保持平衡。她們將霍夫曼扶到便桶上,安格里卡用一只手緊緊抓住他,因為他離了用慣的扶手就會往一邊倒。霍夫曼癱坐在便桶上,他似乎完全忘了他來這里干什么了。為了提醒他,安格里卡按了按水箱開關(guān)。
安格里卡:怎么樣?
她試著再把霍夫曼扶起來,但是霍夫曼坐著不想動。朔爾茨出現(xiàn)在門里,看著除了坐在便桶上的霍夫曼還有兩個人。
朔爾茨:噢,他在這兒呵!早晨好,霍夫曼先生!
安格里卡:請您到外面去等著!
朔爾茨:主任在哪兒?
朔爾茨沒有等到回答便繼續(xù)往走廊里走。這時霍夫曼便出來了一點。安格里卡戴上橡皮手套替霍夫曼擦屁股!
安格里卡:好極了!
霍夫曼感到挺自豪。
霍夫曼:Bella Italia!Siempre pronto in Italia!Molto in gamba in Italia?。ㄗ?)
護士們想讓霍夫曼再坐到輪椅里去,可是他使出意想不到的力氣表示不肯。他一定要走回他的病房,由于護士們緊緊抓住他,他便亂動亂打起來,差點向前栽倒在地板上。當(dāng)護士們硬是將他按在輪椅上的時候,他竭盡全力吼叫起來。
主任醫(yī)生診室·內(nèi)景·早晨
主任醫(yī)生坐在寫字臺后,翻閱霍夫曼的病歷。朔爾茨沒有接受讓他坐下的請求。
主任醫(yī)生:我可以看看逮捕證嗎?
朔爾茨從公文包里取出逮捕證遞給主任醫(yī)生,主任醫(yī)生匆匆掃了一眼證件。
主任醫(yī)生:遺憾的是霍夫曼不宜逮捕。
朔爾茨:他不是馬上進監(jiān)獄,教授先生。我們想把他轉(zhuǎn)到監(jiān)獄醫(yī)院去,如果不得已,就用直升飛機送。
主任醫(yī)生:對這種運送我不能負責(zé)任。隨時都會發(fā)生腦溢血的。
朔爾茨:他什么時候才不會出問題呢?大概到那時您就擺脫開警察局了。
主任醫(yī)生:我會通知您的!
朔爾茨:不過提幾個問題您總還是允許的吧?
主任醫(yī)生:提事件發(fā)生過程的問題,您是不會成功的。對時間他已經(jīng)失去記憶了!
朔爾茨:問幾個有關(guān)人的問題。核實一下!
主任醫(yī)生:給您5分鐘!不能再長了!
主任醫(yī)生和朔爾茨一起離開診室。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早晨
霍夫曼獨自一人在病房里,坐在輪椅上。朔爾茨迅速地環(huán)視了一遍病房。在霍夫曼的床頭柜上放著一個撕破了的包裝盒,旁邊還有一個火柴盒,里面裝著煙灰。床下立著一個空啤酒瓶。
朔爾茨:您叫貝托爾特·霍夫曼。
霍夫曼漠然地望著朔爾茨。他靠雙臂幫忙將左腿放到右腿上,一會兒他又換了個姿勢,讓右腿放在左腿上。
朔爾茨:1948年7月24日生于弗賴堡。
霍夫曼在一張紙上寫上數(shù)字交給朔爾茨。寫的是一個非常復(fù)雜的數(shù)學(xué)公式。他用一只手推離床邊,搖著輪椅到窗口去看卡爾德活動玩具。朔爾茨不解地望著主任醫(yī)生。
主任醫(yī)生:您得先和他建立接觸。這樣的問題他不感興趣。請您問點他感興趣的事情!
主任醫(yī)生做出示范,他使霍夫曼又轉(zhuǎn)過身來,給他指指掛在墻上的小提琴。
主任醫(yī)生:霍夫曼先生,您拉提琴嗎?
霍夫曼點點頭。
主任醫(yī)生:您拉什么?
霍夫曼沒有反應(yīng)。
朔爾茨:您說的是意大利語,不是嗎?(注3)
霍夫曼:您說意大利語呀!
朔爾茨:那么我們說意大利語吧,我特別喜歡意大利!開始說吧?
霍夫曼:不!
主任醫(yī)生聽到一個護士喊他出去,他告訴朔爾茨他馬上就回來,隨后離開了病房。于是朔爾茨仔仔細細在病房察看起來。他按了一下霍夫曼的錄音機,響起了小提琴樂曲。床頭上掛著一張病歷卡,上面記著每天的病情:體溫變化、脈搏、血壓等。朔爾茨在讀“一般印象”這一欄,上面寫著:“一般情況良好。患者能區(qū)分聲音和相貌,但很快就疲倦了。有時他能理智地回答直接的談話,有時說起來話很多,但又打不住話頭。視野出現(xiàn)明顯紊亂?!彼窢柎拇蜷_門,把舒里希迎進來。舒里希和急救室的所有其他人一樣,穿著罩衫、戴著塑料帽,過了一會兒他把塑抖帽摘了。他出人意料的年輕,舉止散慢。當(dāng)他看見霍夫曼坐在輪椅上時,吃了一驚。他的面部立即出現(xiàn)一副倔犟、讓人難以接近的表情。
朔爾茨:今年6月27日您曾經(jīng)去過雅可比大街17號?;舴蚵壬?,那是青年中心。有人曾經(jīng)兩次在那里見到過您,怎么回事?是什么東西幾次三番把您引到那里的?是偶然,還是政治?又或者您只不過是單純?nèi)ソ幽姆蛉耍?/p>
霍夫曼沒有反應(yīng)。
朔爾茨:您最后和您夫人分居了,對嗎?
朔爾茨:Lasciamo Perderlo(注4)。我們在搜査那幢房子時,您企圖把自己鎖在一間屋子里。很巧,那是個印刷所,這些傳單就是那里印的。您想得起來嗎?
朔爾茨從衣袋里抽出一些傳單,另外還有幾張警察局拍的印刷所的照片。從不同的視角都可以辨認出這間屋子,它是改裝成的印刷所。地上用粉筆畫著一個躺著的人的輪廓。除了一張之外,朔爾茨很快把其他傳單都拿開了。
朔爾茨:下面這些話是跟在您后面的那名警官說的:當(dāng)他想有條不紊地保護您時,您拔出了一把刀,持刀朝警官走去。對嗎?
霍夫曼點點頭。
朔爾茨:不要點頭,霍夫曼!您得說:對還是不對!
朔爾茨讓霍夫曼看一張舒里希的照片。在這以前的整個時間里,霍夫曼在忙著從頭上脫下罩衫,這時他終于成功了。于是霍夫曼赤裸裸地坐在朔爾茨的對面,指著自己的生殖器??梢钥吹剿砩弦粔K塊紫斑、一道道抓痕。
朔爾茨:后來您用這刀刺進警官的體內(nèi)。
霍夫曼點點頭,在玩自己的生殖器。
朔爾茨:您現(xiàn)在別胡鬧!
他取出一塊手帕蓋上霍夫曼的下身。霍夫曼第一次使人產(chǎn)生了好象要說點什么的印象。朔爾茨把耳朵湊近霍夫曼的嘴邊。
霍夫曼:霍夫曼……
朔爾茨:對,您說吧!
霍夫曼:霍夫曼不是霍夫曼!
舒里希:他還完全在錯亂中!
朔爾茨:全是裝的。
朔爾茨將霍夫曼推至舒里希面前,而且由于霍夫曼不抬起頭看,他就向上托起他的下巴。
朔爾茨:您認識這人嗎?
霍夫曼在反抗朔爾茨的推搡,吼叫著,毫不理會朔爾茨的問題。
朔爾茨:是這個人捅的您嗎?
舒里希:是的。
警官們離開了病房,霍夫曼獨自一人留了下來。
奮力反抗朔爾茨推搡的結(jié)果是出現(xiàn)一陣顫抖,從霍夫曼的左臂蔓延到他的全身。
神經(jīng)科·候診室·內(nèi)景·白天
來了一名新警官接替監(jiān)視。安娜和福爾克被極其仔細地檢查了個遍。安娜的身份證很快就退還了。福爾克卻必須等侍,他顯得焦躁不安。
福爾克:這么說是威斯巴登的超級首腦說了行么了?我是反面典型還是正面典型?
警官沒有反應(yīng),一言不發(fā)地聽著電話里告訴他的事情。
福爾克:我可以通過您了解一下我的銀行賬號、收支情況嗎?
警官:兩年來您已經(jīng)毫無進項了。您的社會工作是裝門面的。您還想知道更多的情況嗎?您受過一次處罰,中學(xué)沒有畢業(yè),由于無理取鬧多次被拘捕,去年參加了三次未獲批準(zhǔn)的示威游行。還濫用藥物?還有……
福爾克:哦,就這些呀,那是正面典型。不過您因此仍然得打電話啰!這種無線電接見什么時候完呢?
安娜不喜歡這樣的勇敢。
安娜:終究會有頭的!
警官:后天吧,對象您和您身后這位朋友這樣的人們我表示感謝。他們異想天開想著實現(xiàn)什么進步,為此兩年來我們費盡唇舌。
醫(yī)院的健身房·內(nèi)景·下午
霍夫曼和教保健操的女教練做協(xié)調(diào)練習(xí)。背景是平時坐在霍夫曼病房門口的警宮。霍夫曼在順著一條白線練習(xí)走路。任務(wù)是把一腳挪到另一腳之前,順著線跑?;舴蚵笸群艹粤?,常常踉踉蹌蹌。女教練陪伴著他,以便在他失去平衡時扶住他。
女教練:每當(dāng)我向我的丈夫講我的幻覺時,都會和他發(fā)生爭吵。前不久我同他在家里坐著,這時候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我妹妹正從外面經(jīng)過。我想,這不可能是真的,因為我妹妹六年來一直住在紐約,而且她也打算就在那個倒霉的地方住下去。我對我丈夫說:“請你別問為什么,你馬上看看窗戶外面,告訴我是否有人經(jīng)過,就是由于差錯你差點和她結(jié)婚的那個人。”他向外望去,當(dāng)然他那托馬斯式的懷疑眼光什么也看不到??墒沁^了三個鐘頭,妹妹卻打電話對我說:“你猜猜我在什么地方給你打電話!不管你信不信,我剛才一直在找你的住處。這是個什么樣的門牌號碼?。∪绻阏煞?qū)@種幻覺說出下面的話:‘只要住一樓,就會出現(xiàn)這種花招!’——那么你又能說什么呢?”
霍夫曼不耐煩地望著女教練,他不想練習(xí)平衡了。
霍夫曼:行了!
女教練:您看著!我無論如何不再給他講我的故事了。我只把故事講給腦筋不那么死的人聽!
這時女教練拿起一個球,向霍夫曼扔去。只要正對著他把球扔過去,他就接得住。當(dāng)她將球順左手方向扔過去時,霍夫曼總是相差同樣一大段距離抓不著。起初他象對待一次失誤那樣大笑,后來他就愈來愈惱怒了。正在做練習(xí)的時候,安娜和福爾克來到健身房?;舴蚵l(fā)現(xiàn)安娜,放下了球,球滾到安娜的腳前,她揀起球,扔給霍夫曼?;舴蚵亚蛉舆€給女教練,但是女教練坐到一把椅子上把球給了安娜,指點她應(yīng)該如何接著練。
女教練:這您也會的。一次左,一次右,一次中間。
安娜把球扔向左邊,霍夫曼沒有抓著。福爾克拾起球扔給安娜。
安娜:再來一次!
霍夫曼又沒有接著,安娜和福爾克成了他的缺陷的見證人,這使他感到很不舒服。
霍夫曼:你扔得不對!
這次是福爾克給他把球扔過去的,可是他根本就不打算去接。
霍夫曼:笑得夠了!
醫(yī)院后面的公園·外景·下午
外面陽光燦爛?;舴蚵υ谧屪约旱难劬m應(yīng)光亮。在太陽耀眼的光線下,他臉色蒼白不堪。他雙手捂著眼睛,分開五指,讓陽光少一點射進來。過了一會兒,他拿開雙手,瞇縫起眼睛,臉上浮現(xiàn)出心曠神怡的神情。有一名警官站在附近觀察著他。
霍夫曼:那邊是個什么動物?
安娜和福爾克也朝同一方向看去。草坪上立著一根上面掛著一只鳥籠的桿子,鳥籠頂上擺放著一些樹枝。
安娜:那邊鳥籠子上嗎?
霍夫曼:我想說什么來著?
安娜:那邊有什么?
霍夫曼:就象你說的那邊有什么啊?
安娜:那是一堆干的松樹枝,看上去象一張毛皮。
霍夫曼:您會講許多事情,小姐!
霍夫曼抓住安娜立起身,他不想再坐著。
他扶著安娜練習(xí)走路。過一會兒,他就想單獨站住。左腿拖在后面,他的動作使人想到一個喝醉酒的人的酥軟的關(guān)節(jié)。有次他幾乎癱倒,但立即又恢復(fù)了平衡,那副樣子好象他在表演丑角。他伸開左胳膊。
霍夫曼:那是西邊嗎?
安娜讓他的左胳搏指向別一個方向。
安娜:大概在鳥籠的那邊!
霍夫曼用右手指著他伸出去的左胳膊。
霍夫曼:如果西邊在……
他伸出右胳膊,轉(zhuǎn)身180度,對著鳥籠的方向絆倒了。
霍夫曼:……那我現(xiàn)在對著東邊了。
安娜讓他轉(zhuǎn)回原來的位置。
安娜:你的左胳膊不是西邊,它指的才是西邊。
霍夫曼:如果我轉(zhuǎn)個身,西邊不是也跟著轉(zhuǎn)嗎?
安娜:你要怎么轉(zhuǎn)你就轉(zhuǎn)好了。
霍夫曼伸著左臂向鳥籠走去,抱著桿子喊起來。
霍夫曼:我怎么從這往西邊去呢?
安娜:總朝著同一方向往前走!
霍夫曼:我什么時候到達西邊呢?
安娜:永遠到不了!
霍夫曼:但是它反正會在那么個地方停下來的……
安娜:西邊結(jié)束之處就是東邊的開始!
霍夫曼轉(zhuǎn)過來一瘸一拐地朝跟在他身后的安娜和福爾克走。他捂起臉,好象在笑。
霍夫曼:不管怎么高興,這臉都沒有反應(yīng)。
安娜用手撫摸他的面頰。
安娜:你什么感覺都沒有嗎?
霍夫曼:你呢?
安娜:我有感覺!
霍夫曼:二者之一。
安娜和霍夫曼長時間地、孩子般摟抱著。福爾克掏出口琴吹奏著舒緩幽咽的旋律。安娜抓住機會擺脫開霍夫曼,輕輕抓住福爾克的手臂。
安娜:我覺得我們還是把他弄回去吧。
霍夫曼:這頭點得好,尼克爾先生!
他氣勢洶洶地問安娜。
霍夫曼:你把誰帶到那兒去啦?
福爾克:霍夫曼,別撒瘋了!
霍夫曼:我昨天和福爾克談過了,我們之間至今為止是清楚的!
福爾克:來吧,來啊,我是福爾克!
霍夫曼:你樣子象福爾克!要是我說“象”,那么我的意思就是“象”!
福爾克試圖糾正霍夫曼。
福爾克:福爾克住什么地方,你認識他嗎?
霍夫曼:住在一幢有格言的房子里。比如現(xiàn)在結(jié)束了。
福爾克:在雅可比大街。我在那兒往過。
霍夫曼:住幾樓?
福爾克:三樓。
霍夫曼:福爾克住二樓。
福爾克:他也正好會吹口琴嗎?
霍夫曼:福爾克會吹口琴!吹琴的時候他的另一只手不亂摸安娜!
福爾克:你還知道在雅可比大街發(fā)生過什么事嗎,隨便什么事都成?
霍夫曼象是在模仿福爾克。
霍夫曼:“霍夫曼,別點頭,說吧!”我走過去了!
福爾克:你怎么啦?
霍夫曼:我朝一名警官走去。我有一把刀和……
安娜和福爾克十分吃驚。霍夫曼對他講的話感到異常自豪。
安娜:誰給你腦子里灌輸這些東西的,霍夫曼?
福爾克:警察唄,此外還會有誰!
福爾克強壓怒火,摟住霍夫曼的肩膀。
福爾克:你聽著,霍夫曼!你從來就沒有刀,連小刀也沒有!你的恐懼大都是由我們大家引起的。
霍夫曼沒有好氣地推開了福爾克的臂膀。
霍夫曼:我不是你的霍夫曼!
福爾克:警察把你推進一間沒有證人的屋子,在里邊對你甘脆就是一頓打。事情就是這樣。
安娜:你別說了!
福爾克:得讓他腦子記住這點!
安娜:你自己知道的也並不比霍夫曼知道的多!
福爾克:我們沒有告訴他的,警察都強行灌輸給他了!
安娜:他自己會不得不說的!
霍夫曼:一切都一樣,這你根本不相信。
他抬頭看著醫(yī)院。
霍夫曼:他們會從這里把你的一切東西拿走的,而你卻沒有察覺。
安娜:他們會拿走什么呢?
霍矢曼:比如一只眼睛、一只耳朵、一個大腦,反正都一樣!
福爾克:我們可沒有這么多時間。在我們期待霍夫曼能回憶起往事的時候,他們卻在根據(jù)舒里希的證詞對我們大家進行起訴呢。
福爾克從袴包里取出一本畫報,讓霍夫曼看上面的一張側(cè)身照片,象是讓他照鏡子。這是一次開音樂會時霍夫曼在臺上的照片。他懷里抱著小提琴,正在鞠躬致意。標(biāo)題是:貝托爾特·霍夫曼——一名無政府主義者?
福爾克:這曾是你的業(yè)余愛好,霍夫曼,這可不是折疊刀!
霍夫曼伸手抓過照片,慢慢地把它從畫報上撕了下來,向安娜張開雙臂。
霍夫曼:我害怕,我不是人。
安娜和他擁抱起來。
通衢大道·外景·白天
安萊特納頭戴扁圓形無檐軟帽身著黑色皮夾克開著他的舊汽車到醫(yī)院去。這車開起來比別的車要舒服。由于迎面有車開來,一輛巡邏車無法超車,只好跟在安萊特納后向。從反光鏡里他看到為行將到來的州議會選舉所作的宣傳廣告,那上面畫著一個和顏悅色的政治家。汽車所經(jīng)過的地方,能多次見到諸如“安全”、“保險”等概念出現(xiàn)在廣告上。有一張廣告被另一張蓋住了,后一張呼吁人們起來示威,上面寫著:“廢除安全法!”跟在安萊特納后面的警車這時已經(jīng)超了過去。住一處十字路門,停著兩部小汽車。兩個警官讓安萊特納出示證件,並且搜査了他的汽車。安萊特納和警車的司機並肩站著,這時他聽到從無線電收音機里傳來上級警長的尖聲呼叫:警車應(yīng)按規(guī)章馬上停車,否則就將發(fā)生一起重大車禍。當(dāng)警長和他的同事通話的功夫,安萊特納的目光在四下里搜索著。他發(fā)現(xiàn)靠著一家商店的外墻架著一臺錄相機,機頭正對著他和警官們這個場面,緩緩地在進行搖拍。安萊特納沖著錄像機招手。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白天
安萊特納帶著一個素描本和兩支畫筆。他把幾張畫片放到霍夫曼面前,霍夫曼和他並排坐在靠桌子的輪椅里。
安萊特納:盡快給我說出各種工具的名稱來!
霍夫曼:工具?
安萊特納:錘子!
霍夫曼:錘子!
安萊特納:接著說!
霍夫曼:刀子!
安萊特納:按照我的說法!繼續(xù)說!
霍夫曼:鉗子,鋸、零件(Teile)。(注5)
安萊特納:零件?
霍夫曼:這東西是粗糙的,能把東西弄光滑,該叫什么?
安萊特納:你指的是銼(Feile)嗎?
霍夫曼:有些象!
安萊特納在自己面前的紙上畫了兩個小盒子。在其中一個正方形里畫了一把銼,在右邊那個里寫上“銼”這個字。他指著打頭的字母“F”。
安萊特納:你已經(jīng)想起來了剛才寫的那個字。F看上去象T,你不過是忘記了中間那一小橫!
安萊特納又在新的一頁上寫起來,他畫了兩個正方形,右邊這個寫的字是“刀”。左邊那個卻讓它空著。
霍夫曼:刀!
安萊特納:刀是什么樣?
霍夫曼一筆筆畫了涂、涂了畫,他畫出一個把上是個扁平的長方形東西。這畫看上去象一把鑿子。
安萊特納:這是什么呀?
他把霍夫曼的畫涂掉,畫了一把刀。隨后他拿出一張空白的紙,在左邊畫了一把錘子,要霍夫曼在石邊的正方形寫上相應(yīng)的字。霍夫曼完成了任務(wù)。在新的一頁上安萊特納寫卜“鋸”字?;舴蚵嬃藗€看起來象鋸的東西。
安萊特納:人們用鋸干什么。鋸能鋸什么?
霍夫曼又抽出畫著刀的那張來。
霍夫曼:刀在哪兒?
安萊特納:你知道嗎?
霍夫曼:那個意人利人說我有一把刀。福爾克說我沒有刀。看情況我是有刀又沒有刀!
安萊特納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就從衣袋里掏出那條掛著錐擺的皮帶玩弄起來。
安萊特納:你仔細聽著,霍夫曼!警察局根本就沒有發(fā)現(xiàn)過刀。除非我親眼看到,根據(jù)這點我說,在舒里希先生的腹部根本就沒有刀痕。
霍夫曼再也聽不進去了,他盯著錐擺著了迷。
霍夫曼:這是什么?
安萊特納:你想想!你想得起來嗎?
霍夫曼:胎兒!
安萊特納:在戰(zhàn)爭期間掩護過我的那個農(nóng)民認為,這個錐擺能向他預(yù)言他的未來。它的預(yù)言通常在他身上都應(yīng)驗了。我曾長期對他進行觀察,我終于從中發(fā)現(xiàn)了這錐擺的作用。關(guān)于來來,這錐擺根本什么也沒有對他說過,但是卻向他說出了他希望什么。他不知不覺地用符合于他的希望的手指尖左右這個錐擺,隨后他就照此去行動。
霍夫曼奪過安萊特納的錐擺,讓它轉(zhuǎn)起圈來,瞇起一只眼觀察著。
安萊特納:你現(xiàn)在希望什么?
霍夫曼:看,往前看!
安萊特納把錐擺裝進衣袋,隨手收起紙張?;舴蚵克椭x開病房。安萊特納關(guān)上身后的門后,霍夫曼從他的輪椅上掙扎著立起身,步履蹣跚地朝鏡子方向走去。他端詳著自己的臉,做起怪相來。他用手摸摸不會動的左半邊臉。他拿不準(zhǔn)他的左手是否有麻木感,他便接成右手去摸。接著他在洗衣袋里翻找起來。他找到一把指甲剪刀便開使憑他的本事給自己理起發(fā)來。他剪得作常短,看來他巴不得理個光頭。
醫(yī)院后面的公園·外景·白天
霍夫曼獨自一人向商亭走去,動作略有揺晃,象個努力強制自己保持身體端正的醉漢。
一名警察保持著一段距離跟在他后面?;舴蚵旁谝幻颊呱砗?,這人正在買啤酒。
霍夫曼:來一杯威士忌,上等的!
商亭老板:您可真闊氣!來一杯保健白蘭地怎么樣?
他遞給霍夫曼一瓶可口可樂。
霍夫曼:Un Whisky,ma prosto?。ㄗ?)
商亭老板面向那個患者。
商亭老板:他說什么?威克西?他大概在被窩里喜歡喝這東西。
患者:癡心妄想。
霍夫曼惱怒地用手拍了一下柜臺?;颊叱舴蚵D(zhuǎn)過身來。他的額頭上有一個很大的鋸齒形的傷疤。
患者:不準(zhǔn)他把白酒賣給穿睡衣的人。喝杯啤酒吧,這不犯禁。
霍夫曼:掌柜的,來杯啤酒!
商亭老板:讓充足的睡眠給你醒酒吧,我是為你好。
霍夫曼氣得直捶腦袋。
霍夫曼:我病了!拿啤酒來,要不我找大夫了!
商亭老板:就算我不知道!連押金84分尼!
他遞給霍夫曼一瓶啤酒?;颊呦蚧舴蚵硎究棺h。
患者:當(dāng)心你的健康!我估計你是四區(qū)神經(jīng)外科的,對嗎?
霍夫曼:你說對了!
患者:向護士安格里卡致意!她只要一到病房來,你那東西就勃起,或者……
霍夫曼厭惡地呆呆地看著他的額頭。
霍夫曼:那上面是誰給你縫的?
患者:要是傷口不正,你也縫不好!
霍夫曼:如果我再拆開一次,那就完全不成樣子了。
患者:薄薄一層來回縫,你是不可能要求縫口好看的。這是一張考驗女人的照片。如果一個女人能忍受這番景象,我看她是有個性的!
一個穿著晨衣戴著眼罩的女人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臂走過去。
患者:我打賭這是她丈夫。在這兒有一小塊綠地,醫(yī)務(wù)人員不從那兒過。準(zhǔn)是分住在不同的科室,不會是別的!我要求雙人床!
他緊跟了那女的幾步又折回到霍夫曼身邊?;舴蚵说谝黄科【?,他向患者表示抗議。
霍夫曼:難道不是我的啤酒,而是你的啤酒!
患者以不信任的目光看著霍夫曼。
患者:你究竟哪兒有病?一點也看不出!這不是好的征兆!
霍夫曼把蓋住左耳的頭發(fā)往一邊掠掠,向他伸過頭去!
霍夫曼:頭部槍傷!
患者:你是頭部槍傷患者呀!哎呀,你是我心目中的大明星了!就一個創(chuàng)傷患者而言,你竟然又非常清醒!但是……
他的聲調(diào)轉(zhuǎn)而變得嚴肅關(guān)切起來。
患者:你檢查過你的腦垂體腺是否受了損傷嗎?
霍夫曼:腦……什么?
患者:腦垂體腺!別害怕,你也會變成個專家的。你這兒是不是挎過手槍?
他扯扯霍夫曼的褲子。
霍夫曼:腦垂體腺!
患者做了個相應(yīng)的手勢。
患者:那我一定得核實一下。
霍夫曼很恐懼。他搖搖晃晃快步往回走。已經(jīng)買好的第三瓶啤酒,隨身帶走了。
神經(jīng)科的走廊·內(nèi)景·晩上
霍夫曼帶著幾分醉意,拖著發(fā)出響聲的腳步往病房走去。在走廊上他遇上了安格里卡,她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嗒嗒作響。安格里卡向他微笑。
安格里卡:你跑起來真象是少年比利。你得學(xué)會邁左腿!
霍夫曼朝她眨巴一下眼睛,好象她是女幫兇似的。
安格里卡走進護士辦公室,霍夫曼失神地望著她的背影。
霍夫曼:塔、嗒、嗒!您別盡嗒嗒嗒地走來走去,小姐!
霍夫曼朝病房走去。警官已經(jīng)坐在門口了。
霍夫曼:我們認識一下吧?
警官:算了吧!
霍夫曼:你會下棋嗎?
警官:那太好了,那太好了!
霍夫曼:那得弄個棋盤來,不過當(dāng)心!我還有一個……等一下……腦子里想起來了,這事夠你想一整夜的。
他砰的一聲關(guān)上身后的門。
霍夫曼的病房·內(nèi)景·晚上
霍夫曼在脫衣服。他動作遲鈍,但是很整齊地把衣服一一搭在椅子上,他穿上白罩衫。他哼起福爾克唱給他的那首歌。他走到鏡前,端詳起自己的模樣,現(xiàn)出滿意的神情。他拿起一筒牙膏想把流出的牙膏抹到牙刷上去。他擠光了錫管中容易擠的部分才終于把牙膏抹到牙刷上。他手里拿著牙刷走到床邊坐下,從床下拉出一只鞋就開始用牙膏涂抹起來。正在這時,安格里卡送來報紙和晚餐。她對霍夫曼的擦鞋舉動並不感到特別意外,她立即把鞋和牙刷這兩件東西收拾干凈了。霍夫曼先翻了遍安格里卡拿來的報紙。
霍夫曼:關(guān)下我的消息上面怎么一點兒都沒有?
霍夫曼拿起托盤里的刀,右手放到桌子上,叉開五指,以越來越快的速度在指間的空擋地方扎起來。安格里卡想奪走他的刀,霍夫曼把它藏到了身后。
安格里卡:別扎了!
霍夫曼:你站到門口去,不得眨眼!
安格里卡厲聲呵斥霍夫曼。
安格里卡:把刀拿出來!
安格里卡的聲調(diào)使霍夫曼嚇壞了。象往常一樣,每當(dāng)他受到嚴厲的對待時,他便馬上軟了下來。他翻來倒去看著這把刀,把它遞給了安格里卡。
霍夫曼:黑綿羊現(xiàn)在該睡覺了。
安格里卡懷著憐憫與同情的心情望著他。
安格里卡:你為什么這么裝腔作勢的?
霍夫曼以懇求和情意纏綿的目光望著安格里卡。他指著她的罩衫。
霍夫曼:我忘了點事!白罩衫底卜那東西什么樣?
安格里卡:你過來吧!你再也不會這么健忘了。
霍夫曼:你一來病房,它就興奮。
安格里卡忍不住大笑起來。
安格里卡:你靠得住嗎?
霍夫曼:我保證退后。白罩衫底下是什么樣?
安格里卡:你應(yīng)該讓你的妻子給你看。
霍夫曼:馬上!現(xiàn)在就給我看!
安格里卡對他不完全相信。
她挪了一把椅子放到門口,毫無愧色地脫下短襯褲,在霍夫曼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舴蚵难康筋^上。他不知道該說什么。
霍夫曼:接著來!
安格里卡:接著來什么?別想入非非!
她把白罩衫從腿上撩開。
霍夫曼:你還沒有把所有的都讓我看呢。
他乞求地指著她的乳房。安格里卡解開上衣露出一只乳房讓霍夫曼看?;舴蚵d奮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霍夫曼:你騙人,過去是兩只!
安格里卡忍不住又笑了,讓他看了另一只乳房?;舴蚵X得下體在興奮,他撩開罩衫讓安格里卡看。
霍夫曼:這是你干的!接著來!
安格里卡搖搖頭,祝他晚安,退出了病房。
神經(jīng)科走廊·內(nèi)景·晚上
霍夫曼和安格里卡偎依著站在鑲有一扇向著公園的大窗戶的壁龕里。里面有幾盆闊葉盆景。透過濕漉漉的窗玻璃從外面可以看到一盞燈,它的反光投射到池塘里昏暗的水面上。
霍夫曼:夜里我夢見了一些事情,是些難以描繪的事……我夢見了,我看到了。
安格里卡:看得真切嗎?沒有重影?
霍夫曼:我是說:看哪!難以描繪,一直向前!完全沒有棱角!
安格里卡: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霍夫曼:許多樹上的葉子,許多的樹葉,一片片的樹葉,就象這一片!
安格里卡:你是真的看到了還是夢見了?
霍夫曼:真的在夢里看見了!在這以前不過是那些綠的影子,現(xiàn)在是每一片葉子,每一條胳膊!
安格里卡:每根樹枝吧?
霍夫曼:就象你說的每根樹枝,安娜也在那兒,難以形容的美,頭一次!
安格里卡:是自從你出事以后頭一次看得這么真切?
霍夫曼:如果我說,頭一次,那我的意思就是:與頭一次類似就是:太晚了。
安格里卡:那么現(xiàn)在呢?現(xiàn)在你看見什么啦?
霍夫曼突然傻笑起來,他指著安格里卡的臉。
霍夫曼:這你看不見。
安格里卡想把話題從自己身上岔開。她指指外面的光帶。
安格里卡:你看見燈光了嗎?看到投向水面的道道了嗎?跟我來,我指給你看點東兩,你一直朝亮光那兒看過去!
她拉著霍夫曼的手朝另一個窗口走去。
安格里卡:你發(fā)現(xiàn)我說的沒有?
霍夫曼點點頭,但是他並不知道安格里卡指的什么?
安格里卡:亮光總跟著你走,無論你走到哪兒都一樣。
霍夫曼:對著你還是對著我?
安格里卡:要是我們並排站著,它就對著我們倆。
霍夫曼走回老位置,安格里卡站住不動。
霍夫曼:現(xiàn)在它又在這兒了。
安格里卡:不,在這兒!
霍夫曼:我是你的小鴨子!
安格里卡:每個人只能看到朝著他來的光!你無法看到我見到的東西,反過來也一樣。
霍夫曼:要是閉上眼睛呢?
安格里卡:那么它就消失了。
霍夫曼閉上眼睛。
霍夫曼:我想讓你和我在一起。
安格里卡:我這不是在這兒嘛。
霍夫曼:但是我想讓你來這兒,這有區(qū)別嗎?
安格里卡:有區(qū)別。
醫(yī)院前·外景·下午
醫(yī)院門前的警察人員已經(jīng)加強。出入醫(yī)院大門的人被錄相機監(jiān)視著。安娜和福爾克要到醫(yī)院里去,他們被攔在門口。負責(zé)門口檢查證件的一名警官要福爾克把他挎包中的東西拿出來看看。拿出來的是一本影集,上面寫著這樣的口號:霍夫曼出來,舒里希進去!警官看后不想再歸還了。于是福爾克伸手從警官的手中奪過影集,往這時趕上來的第二名警官的脛骨上踢了一腳。安娜想阻止福爾克,但是福爾克已經(jīng)和兩名警官打成一團。其他警察從警車里出來把安娜和福爾克帶走了。大門口那個警官立即去打電話。
格勒斯克的診室·內(nèi)景·白天
格勒斯克面前放著掃描檢査的結(jié)果,他在向安萊特納和霍夫曼進行講解。墻上掛著一張人腦掛圖,格勒斯克指著上面說明腦的各種功能。坐在輪椅上的霍夫曼呆望著他的腦部激光照片。
格勒斯克:在大腦里,機體的每一種功能的控制區(qū)域是有非常精確的位置的。例如言語、寫字、嗅覺、聽覺、觸覺、味覺、視覺等。
格勒斯克一一在掛圖上指出來。
霍欠曼:無所謂,反正都一樣,這你恨本無法想象。
格勒斯克:霍夫曼,我們在您的這個地方——運動性語言中樞的部位,檢査了腦活動情況的變化。但是用這種檢査並不是所有的癥狀都能解釋清楚的。
霍夫曼抱著頭,好象很疼痛。
霍夫曼:這不好……
格勒斯克:霍夫曼博士先生,我今天是以自然科學(xué)工作者的身份和您談話,而不是作為一名患者!
霍夫曼:要是一塊傷疤去想它自己,那是根本不好的。
他朝醫(yī)生喊叫起來。
霍夫曼:??
在警察為其對民的暴行找借口,將向往思想自由的平民包裝成恐怖分子的背景下,一個情感失意+憤世嫉俗+沖動且極端的青年,在尋找分居妻子的沖動當(dāng)下湊巧撞警察槍口上了,于是被警暴力+槍擊,最終榮幸充當(dāng)了這個襲警的“恐怖分子”身份。他無疑是幸運的,因為最終活了下來,但又是不幸的,因警察槍擊,患上心理綜合征、失語癥、癲癇...面對警察洗腦,他幾乎已經(jīng)相信他就是那個恐怖分子。無論是分居女友及其男友不斷提醒其無辜遭遇,還是警察連續(xù)壓迫與刺激,又或者醫(yī)院醫(yī)生與他的辯護律師在為他抗?fàn)庍@種警察暴力,以及女護士安杰麗卡的存在對其刺激帶來的男性生理欲望層面的覺醒,還是各種報紙與雜志對其身份的暗示...這位個體記憶與身份遺失身體殘疾的警察暴力受害者,踏上頑強的康復(fù)與找尋記憶之路。隨著記憶逐漸恢復(fù),他開始不得不面對在尋找記憶與面對當(dāng)下情感已然無法挽回的妻子以及身體殘疾的痛苦三者交匯下,男性個體健康/自尊/欲望的傷害與缺失中,內(nèi)心的失衡與極端。隨著福爾克(妻子的現(xiàn)男友)不斷地煽動民警矛盾,警察逐漸開始將矛頭對準(zhǔn)福爾克,卻又持續(xù)對霍夫曼(男主角)施加精神暴力,當(dāng)霍夫曼在情感失意與生理創(chuàng)痛及警察暴力的三重擠壓下,終于決定向警察妥協(xié),卻發(fā)現(xiàn)此刻的他已經(jīng)被警察放棄,只是因為“恐怖分子”身份被利用完了而已,而警察的下一個目標(biāo),是福爾克!電影的最后霍夫曼找到了陷害他的警察舒里希,在戳穿他謊言(被霍夫曼捅刀)并進行警民角色互換中,舒里希最終崩潰,霍夫曼也終于明白,舒里希同樣是這場警民暴力中其中一個工具人。 電影的悲劇在于,沒有人真正在意,霍夫曼在這場政治迫害中,失去了什么? 影像80分 開頭和結(jié)尾兩場影像是電影最具力度和藝術(shù)價值的表達,中間部分整體側(cè)重敘事與人物細節(jié)的刻畫,影像層面除了偶爾準(zhǔn)確運用的配樂,其實整體在一個相對有空間讓影像替代敘事在表達層面更具藝術(shù)化和力量的可能!但問題不大,選擇影像還是選擇更側(cè)重敘事與人物構(gòu)建,是導(dǎo)演的自由。 導(dǎo)演85分 如果放在當(dāng)代,導(dǎo)演在電影里頭充當(dāng)?shù)墓δ?,體現(xiàn)的能力,幾乎可以列入大師級 劇本90分 非常杰出的劇本,電影劇本的細節(jié)與演員構(gòu)建角色的細節(jié)雙重的將電影的內(nèi)容推到了一個極致 表演90分 男主角布魯諾·岡茨是影史知名的偉大演員,對這樣一個無論從身體的表達層面,還是從心理的表達層面,甚至與對手的互動都非常高難度的角色,完成得非常杰出,基本挑不出毛病。整體來說電影的演員們都非常出色,充分的充當(dāng)了某種符號式的載體,透過群像載體,我們看到一個完整的社會,政治與民之間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暴力只是其中極其殘忍的一種! 創(chuàng)新85分 作品分86分 影史系數(shù)0.8(大師之作) 影史分73分 毋庸置疑,這是一部杰出的政治電影,也是在這個時代容易被忽視的一部佳作,因為它題材過于犀利,內(nèi)容過于復(fù)雜,并且人物細節(jié)的刻畫過于真實,與大眾之間的距離大概就是肖申克與死囚越獄的距離! 政治暴力于民的剝奪與創(chuàng)痛,在任何一個時代都是進行時,無論是美國白人警察槍殺黑人,還是亞洲國家的警(對)民暴力,這部電影的意義在于,讓我們看到一個完整的政治背景下,被政治暴力傷害與創(chuàng)痛的人,他將會經(jīng)歷的創(chuàng)痛與遺失。 如果影像整體的構(gòu)成更趨于藝術(shù)化,在影像層面再多下下功夫,也能列入大師之作!
亂世
影片顯然是以西德的“紅軍旅”為故事背景。遺傳生物學(xué)家霍夫曼在一次沖突中將警察舒里茨刺傷,自己也被警察開槍擊中頭部,他因此入院過上受到監(jiān)管的治療生活。找機會逃出醫(yī)院的霍夫曼又迅速被警察抓獲…片尾霍夫曼來到將自己腦部致傷的舒里茨家中,兩人對峙,舒里茨落于下風(fēng),故事結(jié)束…最后這段舞臺劇形式感太強。影片整體比較平淡。
非常佩服寫出這個劇本的大腦,分裂而極端,而且自成一體,幾乎能嗅到當(dāng)時德國的政治氣候。Irmin Schmidt的配樂爆炸厲害。
看是沒看太懂,卻很喜歡電影的配樂與影像的氣質(zhì)——冷。
劇情
男主角的身份和經(jīng)歷,以及跟他相敵對的一票人物,都背負著明顯的符號意義。但這跟同時期的新好萊塢政治驚悚片比起來實在太相形見絀了。
已收
"Vorstellung" 政治氣味濃郁 將bertold安排為生物高知分子更加劇了角色略顯荒謬的間離 首尾相同街景色調(diào)不一定在刻意匹配人物情緒但是用色依然大膽好看 配樂Irmin搶盡風(fēng)頭 79年德國電影獎老法 (Ehe der MB) 赫爾佐格 (Nosferatu/Woyzeck) 施隆多夫 (B) 克魯格 (Patriotin) 同臺競技 豪夫當(dāng)然沒有一絲勝算 / "Zweifelos ist der Gedanke, sich selbst zu t?ten, nur die Verkehrung des T?tungswunsches. Ein Amerikaner in meiner Lage würde blind aus dem Fenster schie?en." I mean WOW
BSC頻道HD雙語字幕,政治隱喻劇情片,很無聊,德國挑起兩次世界大戰(zhàn)還能屹立于民族之林主要得益于美蘇爭霸的利益糾葛,至于民族到底失去了什么真的沒誰會在意。
自虐般克制和中立地嘗試分析德意志之秋的《腦中刀》好似德國的公法臺節(jié)目,努力維持中立,卻還是小市民階級式的“局勢分析”,看似左翼、國家各打五十大板,實則最終回歸個體的自由問題。它對德國民主危機采取的折中路線回應(yīng)讓它看上去就像是既不理智也不情緒化,越是這樣嚴肅,越是在美學(xué)上大打折扣。
為什么?為什么在我倒下后還要對我的后腦開槍?為什么要誣告我先持刀刺傷你?為什么你可以心安理得地做出這一切齷齪事,而我只能拖著殘軀受盡折磨?為什么你認為真相沒人在乎?當(dāng)我終于持手槍面對你時,你也和當(dāng)時的我一樣,感到恐懼了嗎?
故事性強,情節(jié)不復(fù)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