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開心,在夏天來臨之際看到了這個電影,我很喜歡這種好像沒講什么故事但又感覺說了很多東西的故事,在胡言亂語間說一些想說的話,可能是這類導演的私心。
室友問我說了什么,我說是講一個33歲的女人(伊娃)留在馬德里度過炎熱的八月的前十五天的生活。
故事開始于八月的第一天,第十五天結(jié)束。
當你總以為她要和誰發(fā)生什么故事時,這一天就結(jié)束了,第二天又開始了,是新的相遇,新的故事。很奇妙,和我近來的生活很相似呢,沒有想到會這么湊巧,在三月的下旬和四月的上旬,我每天都在認識新的人,像電影里的人一樣,聯(lián)系只產(chǎn)生于這一天的這一段時間,聊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真的是我來到這里來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呢。
第一天,租到了四面都是窗戶和陽臺的房子,光線很好。
第二天,搬家買花購物看書休息。
第三天,走走停停,在博物館遇到了路易斯,是一個一定要在有空調(diào)的地方才能呆住的男人。水吧室外的空調(diào)是斷斷續(xù)續(xù)從某個隱藏的水管中噴出來的水霧,特別搞笑,和對面的男人一樣搞笑。窸窣聲和細小的水珠隔一段時間就蔓延在他們周圍的空氣中,打破了談話的尷尬和夏天的百無聊賴。男人覺得八月的炎熱是會讓人做不了事情的月份,平常很嚴苛的事情到了八月標準也變低了。伊娃反而覺得八月是更輕松的季節(jié),可以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
事實上,這一天是她和她的故事,而不是她和他的故事。是一個穿著黃色襯衣和她一樣閑逛在馬德里的女孩,她看見她一個人看到酒吧表演的節(jié)目笑得很開心,她也很開心。她們在同一個表演里笑了,約等于她們在一起笑了。是一場通過別的介質(zhì)產(chǎn)生交集的相遇。
第四天,因為打不開新公寓的門跑到很久沒有聯(lián)系的索菲家借宿。沒有逃避地說到“聯(lián)系”這件事情上。事實上,關(guān)系不是在發(fā)生某一件事情之后才疏遠的,疏遠是一個運動且持續(xù)的過程,而不是一個處在動態(tài)中的一個點 。伊娃很輕松地表達了這樣的感受,被索菲說“既遙遠又冷漠”。但正因為她的遙遠又冷漠的理性好像把本該是情緒和情感的問題轉(zhuǎn)化成一個可以解決的數(shù)學問題。你說,我說,如果不說就會更糟糕,得到了這樣的共識。
門還是打不開。從1按到5的門鈴,五樓下來的奧爾卡就是她即將認識的新的人。是第三天在酒吧表演的女人,她對她說,按這里的5聯(lián)系我。
第五天,伊娃把奧爾卡那天在酒吧的音樂表演節(jié)目重新解構(gòu)了一番,很無厘頭的解釋。跳完舞,威爾士們來到了她們身邊。
第六天。伊娃約了威爾士們還有索菲和她的孩子去河邊游泳,當然也有奧爾卡。是索菲先談到“離開幫助我做了自己”。喬覺得很有趣,他說分不清到底是因為他離開威爾士來到馬德里生活才變成了現(xiàn)在的他,還是因為是“他”所以促使他離開了威爾士。這個問題的確很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奧爾卡離開過很多地方,她說“離開,像一張白紙一樣重新開始,這很容易得到自由,當沒有人認識你的時候,你更容易獲得自由重塑自己,更難的是在熟悉的環(huán)境中獲得自由”,她更欽佩那些從未離開的人。
沒有離開的人不就是伊娃了嗎,連炎熱的八月她也都在馬德里度過的。她的困惑(?)是想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喬問什么是真正的人。后來我才知道她(或者說導演讓她想)是在想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或者說一個母親。是我認為電影的唯一敗筆,把女性的困惑理解成和自己的身體作協(xié)調(diào)(當然這是一個困惑),在這里只講述了對于成為一個真正的人的困惑在女性這里只有成為母親的困惑,太狹隘了。
第七天,是坐在陽臺看“街游”的一天。
第八天,在電影院門口碰到了分開了三個月的前男友,導致想看的電影沒看成。
第九天,還是去買了電影票,后座的瑪麗亞是她這天要認識的新人。
第十天,是和奧爾卡和瑪麗亞在咖啡店討論“對子宮的祝?!钡囊惶臁?/p>
第11到12天,是去看“圣洛倫佐的眼淚”(流星雨)的一天。她會在隔離屏障里面靠近河邊的橋上認識阿戈斯,他會在下班后到這里抽煙,然后走到盧卡的酒吧喝酒,然后再走回郊區(qū)的家里。伊娃在第十四天破解了他這類似一種儀式感的路線。
第十三天,伊娃知道了為什么奧爾卡不想為被凍住在遙遠的異國的卵子續(xù)費了。舞臺下的奧爾卡和剛認識的女人吻了起來,臺上的女歌手唱著“我還有時間...我還在這里”
最后導演以在鏡中凝視自己的身體暗示她接受了它,并和它融為了一體。所以這是伊娃說的八月能做到平常做不到的事情吧。
選擇在八月繼續(xù)留在馬德里,好像是對困惑的事情沒有選擇逃避,八月的這十五天是被凍住的卵子,是被拖延的選擇。思考過后得到的協(xié)調(diào),也是奧爾卡所說的“留在原地獲得的自由”,不需要靠離開和改變來支撐,就能重塑自己的力量。
西班牙導演感覺很會拍城市,多年前的一部《尋找希薇亞》讓我對斯特拉斯堡這座法國小城念念不忘,而這部城市漫游題材的西班牙電影同樣很容易讓人愛上馬德里。《八月處子》出自一位默默無聞的西班牙導演霍納斯·特魯埃瓦(Jonás Trueba)之手,不得不說法國《電影手冊》編輯們的眼光銳利,他們?nèi)ツ陮⑦@部選為年度十佳電影,證明了他們不再留戀于每年鐵定上榜的那幾位常客,也開始把目光投向具有潛質(zhì)的新導演:“火焰派”、吉約姆·布哈克(《金銀島》)、索菲·勒圖訥爾(《太棒了!》)等等,這在某種程度上看來呈現(xiàn)了一種集體的美學趣味。
這部影片背景設(shè)在熾熱的八月,馬德里人紛紛外出避暑,將整個城市留給游客和一年一度的圣母節(jié)。女主角艾娃來到城里,拉著行李住進短租公寓,隨之便展開了她的城市漫游之旅。影片采用日記體的敘事,將女主角瑣碎的度假日常日復一日地娓娓道來。乍看上去并沒有一個核心主題,只見她每天遇見不同的人,在博物館、大街、酒吧等各處漫游閑逛,無目的地探索著這個城市。
或者說,這部影片只有兩個主角:女主角和馬德里這座城市,她帶著游客的眼光讓觀眾領(lǐng)略到盛夏中的馬德里:明媚的陽光、淙淙流淌的溪水、大街上的節(jié)日游行、喧鬧的酒吧、有流星劃過的漆黑夜空……這種用人物的視點與行為動作描摹城市空間的手法似乎得到了香港導演王家衛(wèi)的真?zhèn)鳎宋锏那榫w和心境發(fā)散至空間,形成一種難以言傳的氛圍感,一個愜意舒適而活力十足的城市形象躍然出現(xiàn)在觀眾眼前。
盡管如此,但這并不是一部關(guān)于馬德里的觀光旅游宣傳片。我們看到女主角每天都在邂逅不同的人物(老同學、舊情人、陌生的鄰居、電影院偶遇的治療師、一見鐘情的已婚男),談天說地、談情說愛,整部電影看下來像是瑣碎的日常生活流。人物的對白很自然聯(lián)想到侯麥的作品,尤其是找旅伴度假的情節(jié)與《綠光》相似,但是女主角有別于侯麥作品里的主人公。她并不想過于主動地與外界發(fā)生聯(lián)系,她也不受制于過分巧合的情節(jié),而是隨心而動,不斷化解各種戲劇沖突的到來。
而在這些貌似散亂的情節(jié)里,實則暗藏著女性對生命、身體和自我的感悟。從她在大街上被游客會心的笑容突然吸引,從女鄰居的灑脫做派里體驗到自由的快樂,之后選擇主動出擊去療愈女性生理期的痛苦,最后在月圓之夜經(jīng)期到來時,忍不住找男人發(fā)生關(guān)系,這種女性對自我意識覺醒的探索遠遠超出普通情節(jié)劇矯揉造作的層次。這顯然不是一個女性主動追求幸福愛情的俗套故事,而是女性在面對未知環(huán)境和意外變化時的大膽思索和探求,并學會享受與男性平等對視的獨立姿態(tài),這個現(xiàn)代女性的角色給人留下一種意猶未盡的觀感。
關(guān)于夏日的記憶,漫步在馬德里,偶遇一個個可愛的人,互相給予對方中肯的人生建議。在這個特定季節(jié)八月盛夏的日子里,人的耐心是急躁的,而不管是初見朋友還是多年老友的友誼是真摯的。這是一部關(guān)于日常生活的散文之詩,它由一片片生活碎片組成,從早到晚、白天黑夜。閑逛、交流、休息,組成了一幅幅基于生活卻超脫于生活的畫面。漫步在熾熱的八月盛夏街頭,我們卻感受不到多少關(guān)于夏日的炎熱,最多只從人物口中聽到幾句抱怨的話。那些天氣是明朗、色彩紛呈的,陽光所照射之地都充斥著活躍之情。剔除夏日最惹人厭的炎熱之后,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全新的、與眾不同的夏天,它特別具吸引力,會讓人感覺非常的不真實。
這是一部關(guān)于真實生活的紀錄片,任何一部電影的起點都是我們的現(xiàn)實生活,而終點可能會超脫出生活的范疇,也可能是像本片一樣仍舊終于生活。全片的劇情一直都是處在生活的范圍內(nèi),如:“到哪里去,去哪里玩,去和誰見面等”。雖然普通,但是我們能從平靜的生活中體會到安寧與舒適。再者電影本來就不是尺度的呈現(xiàn),而是深度、廣度的探索。很多人會對普通的,接近生活的內(nèi)容提不起興趣,覺得這些枯燥、無趣,食之無味,看之無意義。想著生活本來就很折磨了,沒必要去體驗他人平庸的生活,渴望從強刺激中收獲愉悅感,在這之上是可取的。但是一味的追求強刺激,久而久之就會喪失對生活的敏銳感受力,會直面不了生活中的磨難,最后也會喪失反思和思考能力。所以是需要定期進行一定量的共情的。現(xiàn)實世界中經(jīng)常有很多事件的戲劇性甚至比最戲劇性的電影劇情戲劇性還要高,但若僅憑這點就全盤否認掉電影的價值的話,這無疑是一種偏激的體現(xiàn)。電影就只是電影而已,別給它太多要求,你若喜歡就贊美,不喜歡就合理批評。
從生活到人生,從平常到高尚。出門—閑逛—偶遇—交流—休息。在這個假期里,女主她遇到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收獲了不少。線性日期遞進式敘事中,在八月后的那個數(shù)字不停增加時,她的生活也在逐漸豐富起來。開始時她孑然一人,獨立生活在自己的居所里,出門、吃飯、休息都只是一人,然而隨著夏日里的不確定性因素的發(fā)生,她的人際交往圈逐漸的擴大,她的生活也變得不一樣。生活是平淡的,而在其中的驚喜是瑰麗的。就如女主她面對那些個不同的個體時一樣,起初在剛接觸或者相遇時,總是會先從眼前的事物說起,在漫無目的的摸索即將到站后,便會引到一種崇高的境界。那時眼前的這些生活都會被拋到腦后,會開始對人生哲理進行拷問和說教。
夏日的終章里,季節(jié)性所帶來的熱情輕而易舉的推動了一切。它賦予了片中的人物非凡的能力。它幫助了女主解脫了內(nèi)心保守的思想枷鎖;它讓女主的閨蜜重新回到社交圈;它讓女主相識了很多男性。歡樂是短暫的,但在這個夏天里它卻持續(xù)不斷。假設(shè)這不是個夏季,人們沒有那么活躍,那這一切都將不存在,女主這一整個假期也會面臨孤獨和枯燥。但是她身處夏季時每一次出門都會收獲一次驚喜,可能是故人的偶遇也可能是結(jié)識新的朋友。而這一次次的驚喜又都會變成下一次的前提,這些都是串聯(lián)在一起,并且是具有持續(xù)性的,此處證實了快樂可以持續(xù)不斷。
關(guān)注于女性的電影,但我不認為它是一部女性主義電影,有關(guān)于女性的電影總會不可避免的講到這些與女性密切相關(guān)的事,一些只屬于女性的煩惱、痛苦。而這些與女性相關(guān)的事在劇情中并沒有起主導作用,并沒有非常著力的去書寫, 這些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是一些先關(guān)內(nèi)容的起點,全片大體上最主要的情節(jié)點還是關(guān)于于女主的生活。管于女主的偶遇男性,從開頭到結(jié)尾一共有4個男性。這四個男性有朋友、失聯(lián)的男友和第一次見的路人。這幾個男性分別都可以代表一種情緒,分別是:平淡、激情、失落和爆發(fā)。這些創(chuàng)作者刻意而為之的元素,間接性的闡釋出了女主在不同時間段所持有的不同情緒,他們是一劑劑具有刺激性的激素,會非常直接的改變她的心境。關(guān)于女主的生活,那些在我們眼中看來是十分普通的事,在她看來卻不一樣。她以一種極為熱烈的態(tài)度去迎接著這些普通生活,雖普通但不平常。又是因為這個假期所帶給她的特殊性,使得讓這些她眼中普通的事變得不普通。
女主的背景一直都是處于一種極為模糊的狀態(tài),在她與他人談話的期間,我們也不能得知多少關(guān)于她的信息。隱隱約約的、似有似無之感讓我一直帶到了結(jié)尾處也尚未消除。而結(jié)尾又是個開放式結(jié)局,加深了這層模糊。雖然我很喜歡開放式結(jié)局,不給一件事下具體的定論,把后續(xù)留給我們的想象。但在這種情況下最好給出一種傾向,一種明確的傾向,讓我們可以去往一個方向去想象。女主背景的過于缺失使內(nèi)容間的聯(lián)系變得過于的松散,情節(jié)變成只是情節(jié)而已了。相互之間不能產(chǎn)生多少聯(lián)系,也不能更加有限的利用起這些分散的內(nèi)容。在這些散漫之中如果加入一些規(guī)整的內(nèi)容可能會使這些看似無規(guī)律的內(nèi)容更上一層樓。在一些情節(jié)點上加入驚喜,使人物和整體劇情更加的貼合。使人物更加的立體,讓她綻放出更亮的光輝。
電影最后一個場景是一處室外餐廳,當女主和小女孩離開那正前方后,字幕便滾了上來,隨后人群聲和配音聲齊鳴。
這部電影攝于那些日夜,環(huán)繞在一名即將年滿33歲的女子身上。她決定留在自己所屬的城市,并將這視為信仰之舉。而她試著活出一種存在于世界的新方式,抑或什么也不是……
鮮紅底色上映出一段乳白色序言。接著,是西班牙當代思想家奧古斯丁·加西亞·卡爾沃的詩句,隨后出現(xiàn)日期:8月1日——表面上,《八月處子》挪用了侯麥式字幕卡。影片第一幕「抵達度假住所」也與《夏天的故事》雷同,在訪談中,霍納斯·特魯埃瓦(導演兼編劇)和伊薩索·阿拉納(編劇兼主演),也毫不掩飾他們對《綠光》、《夏天的故事》的喜愛和利用,以至于《八月處子》順理成章地成了今日大受追捧的「把侯麥作為方法」的極佳案例。
然而,當字幕卡消失,夏日劇場正式啟動,一道與侯麥故事的本質(zhì)性分裂就橫顯了出來。正是從這道裂隙中實現(xiàn)出來的事物,使《八月處子》最終反叛成為一部與「侯麥式」夏日截然不同的夏日電影(《綠光》在美國的片名即《Summer》)。
那么,這一「斷裂」體現(xiàn)在何處?按杜拉斯的問法:那個夏天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它們又和我——屏幕前的每一位觀眾有什么關(guān)系?
從明媚的室外,到燈光熄滅的影廳之間,有一個被我們遺忘了的適應(yīng)黑暗的過程:首先經(jīng)過一條通道,伴著指燈示牌,連通著影廳阡陌的座位;接著度過一段廣告和安全宣傳的時間,在電影放映前半明半暗的燈光下,這也是我們整理隨身物品、與友人閑聊幾句的時間;然后瞬間燈光全部熄滅,直到這一刻我們才意識到電影正式開場了。當然,以上這一過程甚至不會形成一種「意識」,因為這種體驗太過平常,且當我們一心以進入影廳看電影為目的時,哪還會注意到這一通道本身?
我所遺忘的,不僅是我度過這一通道的時間,也是經(jīng)由身體所感知到的空間性經(jīng)驗,非此即彼的空間化認知遺忘了彼 - 此之間的通道,是一處位于「內(nèi)」、「外」之間的居間(in-between)地帶。《夏天的故事》中的賈斯伯幾乎無需過渡就「熟悉」了他初次來到的海濱小城迪納爾,自白天抵達港口、安頓行囊,出門晃悠到天黑,再到夜里在房中擺開音樂卡帶、彈起吉他,不必打量四周便徑直走進陌生房間,打開衣櫥不假思索地撥開房主的衣物,在餐吧坐下招呼點餐……對賈斯伯來說,內(nèi)省和濱城之間并無差別,平日與度假之間的身心狀態(tài)也毫無兩樣,周遭的一切似乎與他互不相關(guān)。
《八月處子》對侯麥的翻轉(zhuǎn)在于,它恰恰把鏡頭重新定位到了這塊我們本不會停留或感到隔閡的地方,并以數(shù)倍的篇幅和精力在這一內(nèi)外之間的斷裂處做文章,以喚起那一被遺忘的「居間」時 - 空,首先就體現(xiàn)在:在工作狀態(tài)和假日狀態(tài)之間,有一段供我們的身心調(diào)整「時差」的居間狀態(tài)。伊娃的時差感則具體體現(xiàn)在前三天。
前三天出場的三位人物,分別代表著三種差異性的時間性經(jīng)驗。首先出現(xiàn)的是伊娃的馬德里房主友人,「馬德里人」在影片中是一種象征,指的是那些工作日生活在本地,到了節(jié)假日就出城度假的人,他們無意識地遵循著「工作日/節(jié)假日」的二分法來規(guī)劃自己的時間。度假對他們來說有著習俗般的地位,盡管對于出城度假這件事本身,除了躲避酷暑/寒冷、遠離城市、逃避現(xiàn)實、追求自由、實現(xiàn)自我之外,他們并不能給出更多理由——似乎理想、自由,自我、還有幸福,是一些位于彼岸的現(xiàn)成的東西。伊娃的舊友、寫作者路易斯批判的正是籠罩在「馬德里人」身上的「大他者的欲望」,也即被資本主義,被消費主義、旅游業(yè)、浪漫愛的觀念所制造出來的「一到夏天就要出國度假,就要發(fā)生一段夏日戀情」的欲望。在侯麥的夏日故事中,度假總是一種不言自明的前提、一種自然而然的需要,《綠光》中的德菲因迫切地需要在7月的假期離開巴黎度一個好假,但這種需要(demand)本身又是從何而來?
與之相對,路易斯過的時間可稱作為一種「寫作者的時間」。寫作者的時間往往以截稿日期來劃分,因此不必像房東那樣遵循「工作日/節(jié)假日」的二分。但這并不意味著路易斯就隨心所欲,他仍須按寫作任務(wù)來緊密規(guī)劃他的行動:去博物館是為寫稿調(diào)研、查資料、做采訪,達成目的后就離開,不會有額外的閑逛。在這個意義上,他仍被外界所規(guī)定的秩序支配——遵從約定好的「deadline」和對稿件的要求(伊娃卻提醒他追求自己的渴望,而非降低標準去適應(yīng)別人的要求)。因此,夏天對路易斯來說同樣難以忍受,因為酷熱會令意識渙散、頭腦昏聵、行動遲緩,會干擾寫作導致其不完美,知識與信仰的邊界也變得動蕩和模糊。
出于和路易斯相同的原因,伊娃卻覺得夏天才是最完美的時間。他們交談時,后者首次向路易斯和我們透露了她小小的冒險計劃:「八月很適合做那些我們不被允許在其他時間做的事」,并且「夏天是最適合完全地做自己的時間」。對待夏天的差異態(tài)度,源于伊娃所處的時間——與房東和路易斯的時間截然不同,那是一種拋開外在規(guī)范的時間,它經(jīng)由自身的感覺和身體性經(jīng)驗重新定位——身份模糊、行動目的不明的她正位于時間中的一處(可能的)地方,這被克里斯蒂娃稱為「時間錯位」(anachronism),指的是一種不占地方卻可能中斷現(xiàn)在和在場的時間。當伊娃處在時間錯位的門檻上,「2018年8月1日至8月14日的馬德里」對她而言才可能脫疆成為一塊沒有國家的土地。
吊詭的是,盡管這是種不在任何地方卻可能無處不在的時間,但它自身并無法自持為一個時間性術(shù)語,只能在空間性中被描述和再現(xiàn)出來,正如「馬德里人」伊娃決定留在「馬德里」,度過一段他人稱之為「假期」,她卻認定為關(guān)乎「信仰」的日子。伊娃也正是位于自身歷史的時間錯位中,才意愿著進入其自身的流放,像一只自愿負重的駱駝,走入她自己孤獨的沙漠。為了成為自身之中的異鄉(xiāng)人,成為其所不是,成為于他人于自身都尚且無法定位的存在。我們只知道現(xiàn)在有一個叫「伊娃」的女人,但并不知道她是「誰」。
那么,該依憑什么才可能與那個「誰」建立關(guān)系?「信仰」又與那個「誰」有何關(guān)聯(lián)呢?在這個意義上,伊娃的夏日假期與齊澤克指出的問題遙相呼應(yīng):「誰」相信「什么」?(Who believes what?)——他認為,這是當今最重要的、值得每一個人去思考的問題。當時我們思考時,我們在哪里?阿倫特說,思考意味著中斷,開啟了過去和未來之間的永恒現(xiàn)在。在這個意義上,伊娃處在的時間錯位,便既作為一個時間性位置,也作為時間邊界的路標,會在某一時間點為一個意識、一道目光所驚覺。
伊娃突發(fā)奇想地登上馬德里人斷然不會去坐的旅游觀光車,某一瞬間她注意到一位異鄉(xiāng)女孩的身影。伊娃偶然地發(fā)現(xiàn)了她,像是察覺到一絲不知從何而來的微風正撕裂夏日里的凝滯空氣。她一邊小心地不驚擾對方,始終和她保持一定距離,一邊卻牢牢追隨著那道來自異域的驚奇目光,一個挨一個地去看這目光所掠過的一尊尊雕像:公元前4世紀的埃爾切夫人(The Lady of Elche)、羅馬帝國的波培婭·薩賓娜……同一瞬間,在玻璃的反射與目光的投射下,伊娃和我們也看見了異鄉(xiāng)女的亞洲面孔,在之后餐廳洗手間的鏡面反射中,伊娃的面龐正與墻上的圣母畫像處在同一個位置。經(jīng)由影像和目光而實存化了的,是被我們遺忘的空間(Chora),在那里,女人們的面龐與目光正穿越銀幕、穿越時間與空間、穿越世俗與宗教,彼此面對面(corps-à-corps),彼此重疊在一起,既相同又不同,她們正訝異地彼此互看:這一個個女人她們是誰?她是誰?我是誰?我們之間又有著什么關(guān)系?
盡管路易斯的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目光 - 意識之間的流動,并將伊娃拽回到關(guān)于日冕的知識和經(jīng)驗世界中,伊娃卻已然經(jīng)由這異鄉(xiāng)女的目光進入了其自身的遼闊綿長的女性歷史時 - 空之中。正是在那個地方,伊娃找到了信仰之舉的立足點和起始點,盡管經(jīng)驗世界中伊娃并沒有邁出馬德里半步(度假,究竟是在“度”什么?),表面上伊娃也并沒有任何異樣。與之相反,《綠光》中的德菲因去了瑟堡、山區(qū)和比亞里茨,也遇見許多異鄉(xiāng)客,但這些異鄉(xiāng)事物卻再一次令她內(nèi)縮回自己封閉的境地之中。如果說德菲因?qū)Χ燃俚姆N種否定,觸及到了對于假日欲求的根本性詰問(想要度假,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那么遺憾的是,侯麥很快就將他的探尋歸結(jié)到“綠光”這一看似「例外」的自然現(xiàn)象之中。
偶遇異鄉(xiāng)女這一事件除了為伊娃接下來的行動定性之外,更描畫出了一種錯綜可感的女性意識樣態(tài)。影片后半部分將提到的兩種迷思——關(guān)于存在論的迷思(也即李斯佩克朵下筆的位置:先有蛋還是先有雞?)以及「離開故鄉(xiāng)」與「自我實現(xiàn)」究竟孰先孰后的迷思——已然顯現(xiàn)在影影綽綽的女性意識中,糾纏在「驚異的目光」與「女人的時間」的關(guān)系中。當我們以為只有在異鄉(xiāng)才可能孕生出一道驚異的目光時,我們不該忘記克里斯蒂娃所說的「女人的時間」所具有的首尾循環(huán)、無所不包的無限特征。也就是說,當影片一開始說:「她決定留在自己所屬的城市,并將這視為信仰之舉。而她試著活出一種存在于世界的新方式」,意味著伊娃已經(jīng)帶著這種驚異的目光留在故鄉(xiāng)馬德里了:緩慢平移的鏡頭下,伊娃默默地跟隨房主參觀居所,如約在午后搬入,因為酷暑,她一再地停頓、喝水、休息、沖涼。打開門放陽光進來,出門買花和食物,然后開始細細打量房屋的各個角落,像觀看自身的一部分那樣觀看這房屋本身。最后,目光停留在床底的一本書上,伊娃留在馬德里的第一個夜晚就在這本書的陪伴下入眠?!@樣的場景在《夏天的故事》中(恐怕在所有侯麥電影中都)是不曾有過的。
伊娃之所以能認出那道驚奇的目光,是因為異鄉(xiāng)女的目光正是伊娃自己的目光,異鄉(xiāng)女的處境正是她的處境。對于伊娃來說,看見異鄉(xiāng)女、追隨其腳步(而異鄉(xiāng)女從未注意到伊娃的存在),是一次對自身目光、對自身女性意識、對自身所在的居間地帶的積極確認。伊娃的假期就在這種驚異的目光下,在超越物理時間(日期切換和巴士報時)的情況下,在一杯鮮有人點的冰鎮(zhèn)白酒的祝酒中愉悅地開啟了。
回到影片開頭,8月1日「伊娃」在男房東的帶領(lǐng)下參觀居所,就像一位無辜且無名的女演員,在男導演的引入下登上屬于她自己的劇場空間:這是一間帶有七個陽臺的居所,太陽一整天環(huán)繞著居所移動,一如西班牙劇作家亞歷杭德羅·卡索納筆下的劇場。衛(wèi)生間里有著上一任女住客留下的幕后化妝間排燈。這舞臺本屬于房東,或還有前住客,并沒有單獨留給伊娃的空間,正如房東在北美哲學家史丹利·卡維爾一本叫做《追求幸?!返臅镒x到的:歷史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過許多優(yōu)秀的女演員榜樣,她們既為伊娃想要成為什么樣的人提供了范例,但范例的存在某種程度上又成為她的局限。
伊娃聽房東講述關(guān)于哲學家、三十年代喜劇和女演員的知識,對于他所說的一切,她卻一概無知,甚至并不知道此時她自己就是舞臺上的一位女演員。有意思的是,男房東(/男導演)說完這些之后就恰當?shù)仉x開了(第一天也結(jié)束于此),他似乎意識到了知識的邊界和無能。關(guān)于這座城市、關(guān)于偉大的女演員、關(guān)于女性的歷史知識只能止步于外在于我們的客觀描述;一個世紀前女演員的經(jīng)歷,對于曾是女演員的伊娃來說也沒有直接的參考價值。接下來,在馬德里這座夏日劇場內(nèi)發(fā)生的故事將是難以言說、無法定義的,只能由已經(jīng)被推向臺前的女演員伊娃在她的行動中展現(xiàn)出來。那么,當伊娃將「假期」重新定向為「信仰」,將「留在家鄉(xiāng)度過假期」重新定義為「活出一種存在于世界的『新』方式的嘗試」時,伊娃究竟想要什么?她又是如何展開行動的?
盡管伊娃對房東口中的知識一無所知,但她似乎又無一例外地通曉著一切——她想要一種房東與路易斯并不關(guān)心的「過程中的真相」,一種與習得「客觀真理」相異的「處境知識」(situated knowledge),一種香特爾·阿克曼所說的,在頭腦、目光(/身體)與心靈之間循環(huán)往復的過程中的切身性感知。如何才能打開那扇古老失靈的破門?伊娃被房東教過一次,又被歐卡教了一次,但只有在歐卡手把手的引導下,通過對手和手腕的觸知,伊娃才能摸到其中的訣竅,才能感覺到究竟轉(zhuǎn)到哪一點上會卡住,才能懂得房東所說的「繼續(xù)朝‘你自己的方向’拉」究竟朝向的是哪里。
《八月處子》中鋪設(shè)的大量細節(jié),正致力于將這不可見的處境變得可見。被人所遺忘的空間、處所、通道、房間本身,就迫切地呼喚著一種處境知識:如何觀看和住進一棟房子?如何建立和調(diào)試自己和這個空間的關(guān)系?如何將「一個」處所居住成「我的」處所?——整整一天(8月2日)伊娃都在細細地和這棟房子打交道:打開窗戶,使用家具,探索角落,放上一束花,觀察小擺件、裝飾品、書、墻上的人像油畫。同樣地,城市也不是博物館展板和標卡上告訴我們的樣子,更不是僵死的習俗、節(jié)慶和紀念碑。相反,城市是在伊娃的行走和游蕩中顯現(xiàn)出來的,是在具體的人與地方的關(guān)系中顯現(xiàn)出來的;城市是在聚集在本地的人與人的交流之中,在你我彼此與城市的三角關(guān)系之中,在「你的」城市與「我的」城市的交往和共通感之中建立起來的。
與伊娃同房東的對話相對,從處境化的經(jīng)驗出發(fā),也影響著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前來搭訕的喬和威爾,若不是唱出他們從小聽著長大的國際縱隊歌謠,便會輕浮地滑向賈斯伯那「送給誰都一樣」的水手歌,伊娃第二天可能就不會主動聚集新朋舊友去河邊游玩。在那個主體間性的位置——伊娃不僅通過她自身的經(jīng)驗和感受判斷喬的行動,同時也為喬騰出空間去切近地理解他的處境和他對馬德里的情感,人與人之間的空間 - 城市 – 世界才可能重新誕生出來。于此形成對照的是還包括《綠光》中德菲因?qū)τ讶?、搭訕者與度假地的一再否拒,因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她只知道她不滿一切舊式的關(guān)系。但德菲因最終并沒有行動起來,只是把一切聯(lián)結(jié)共通感的希望押注在魔法時刻。
投身到處境中去,在與他人面對面的過程中,人才可能從被拋入的符號系統(tǒng)中重新活出屬于她自身的形態(tài)——當伊娃措不及防地被威爾扔下水中時,如何在無差別的客觀世界中竭力活出自己的樣貌,便成了一個危及呼吸 - 生命般亟需解答的問題。此處伊娃的自白首次在畫外音中出現(xiàn):「活出真正的自我啊……要如何才能活出真正的自我呢」?漂浮在水中的伊娃對此一無所知,或者說,本該對此一無所知才是,因為本就沒有那一被縫合得嚴絲合縫的本真的自我。盡管如此,伊娃的身體在入水之后不知不覺地熟悉了水性,在水中她自然而然地脫掉了原先裹得緊緊的襯衫,在水體裹擁下,歐卡祖母的泳衣中重新顯現(xiàn)出她自己的身體。波光粼粼的水中出現(xiàn)了一位活的奧菲利亞。
水中的伊娃究竟領(lǐng)會了什么?我們不得而知,但第二日(8月7日)的短暫鏡頭卻彰顯出伊娃的信仰時刻,尤其在前一日的「洗禮」之后。當節(jié)日的主保圣人圣卡耶塔諾像被眾人緩緩送走時,像是領(lǐng)受了恩典一般,淚水涌出伊娃的雙眼。對于無神論者來說,這一切究竟是如何可能的?在知識的邊界處,在男房東三緘其口、轉(zhuǎn)身離去的位置上,我們該如何去進一步理解伊娃所說的信仰?為什么在現(xiàn)代人普遍失去信仰,或難以維持任何信仰的時候,想要活出真正自我的伊娃卻始終在強調(diào),并且致力于實踐出自身與神和信仰的關(guān)系?
《八月處子》全片一系列的「神秘事件」看上去都和西班牙天主教傳統(tǒng)有關(guān),一如影片主角即名為伊娃/夏娃并終結(jié)于她的「圣靈感孕」。實際上這出于生活在馬德里的創(chuàng)作者們對城市知識的充分調(diào)用,這些表達元素的統(tǒng)一性背后是一條清晰的敘事脈絡(luò),它們既沒有邏輯上的決定性也和宗教無關(guān),而是應(yīng)和著克爾凱郭爾在審美和倫理之外關(guān)注的另一舞臺,也就是那「信仰的一躍」??藸杽P郭爾認為,信仰與存在相關(guān),但信仰也最不可理解。當齊澤克問:如今「『誰』相信『什么』?」時,言下之意的隱憂便是:如果沒有信仰,那我也就不存在。賓詞失落的同時撤銷了主詞,也取消了與我相關(guān)的處境知識、主體間性和生活世界的可能性。正是在信仰與存在的關(guān)系的意義上,我們才能理解伊娃的信仰之舉:在假期中(即日常生活中必要的中斷處,脫下平日服飾,穿上禮袍歌唱舞蹈的錯位的時間中)實踐自身與信仰之關(guān)系的過程,實際上就是活出自己、塑造出自己的樣態(tài)的過程。
由此來看,雖然關(guān)于「懷孕」的線索散落在《八月處子》各處,比如伊娃和歐卡的聊天,蘇菲亞和她的孩子,痛經(jīng)療愈的儀式,和阿茍斯的交往(不容易發(fā)現(xiàn)的是,這種提及其實出現(xiàn)得更早,當伊娃還不認識歐卡時,歐卡街頭表演的歌詞中有一句就是「阿,我懷孕了」),但都統(tǒng)統(tǒng)都無法解釋伊娃的受孕。
當處女般純真的伊娃一頭扎進她的冒險:和路易斯、蘇菲亞的再會,和歐卡、喬、威爾的相識,在水中的感受,從陌生人瑪麗亞那里得到的子宮祝福,在房間中和陽光游戲,從派對上聽到的歌聲,以及一次又一次闖入阿茍斯的生命時,這些「征兆」背后涌動著新的事物、新的生命、新的自由。這種「新」,既不是人們標榜的「更新更真的自己」,也不是重新降臨于世的「脫胎換骨」,這「新」恰恰是異于她的經(jīng)驗,是神秘的潮汐和月經(jīng)之力,是歐卡的熱情和能量,是威爾背負的歷史,是蘇菲亞生子后不受選擇的人生,是阿茍斯從未他想在的地方的體驗——這一切如創(chuàng)世紀般在她體內(nèi)攪拌、塑形,出于對這種「新」的相信,促使伊娃飛躍至那不可能的受孕。
在這些新事物中訝異地認出自己,就像在外在于/內(nèi)在于自身的事物之中聽見自己理想中的音調(diào),聽見從不可追溯的遠古時空中(——是來自月亮?)傳來的自己的回聲。盡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房間—處境—空間,但女人的奇異之處在于,當她浸潤在瞬息萬變的處境中的同時,又會在無限涌出的現(xiàn)在找到令她微笑、令她自由的事物?!肝摇怪匦滤茉斐隽宋易陨碇械漠愢l(xiāng)人,我重新出生于一個世界,我孕育出一個新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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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前半部分圍繞著的話題中有一個明確的“工作”,房東應(yīng)邀為一家雜志寫一篇文章,路易斯在寫一篇關(guān)于巴倫西亞的修道院,索菲亞一直帶小孩,奧爾卡是一名演員,且認為這是“天職”,喬是一個爛學校的英語老師,而女主角伊娃無所事事,她在放棄她的職業(yè),她曾經(jīng)是一名演員。 她在這個停下來的狀態(tài)中,想要成為一個真正的人。很開心,在夏天來臨之際看到了這個電影,我很喜歡這種好像沒講什么故事但又感覺說了很多東西的故事,在胡言亂語間說一些想說的話!
隔著兩個凌晨,在這一百二十分鐘里,我的思緒跟隨伊娃來到她的世界,仿佛也度過了半個月之久。
她很迷茫,她像是在尋找什么?她訴說著她的態(tài)度,游走于街道讓思緒漫想,無論是抬頭仰望黑夜等待奇跡,還是在狂歡的舞臺中獨自感動流淚,或是被神秘的人所吸引,這所有的一點一滴就已經(jīng)描繪出了她想要的答案,哪怕八月過后,迷茫又會出現(xiàn),她仍會尋找到自己一樣。
與其這樣的猜測,不如說她所呈現(xiàn)的一切更像是一面鏡子,我仿佛置身于這個神秘的空間里,所以我也好像在鏡子里尋找著什么?又期待著會發(fā)生什么改變,好讓自己的內(nèi)心不再感到困惑!而最終的答案是什么也許誰都不會找到。
極具包容度又細節(jié)豐富的迷人電影,開篇介紹公寓就引人入勝,它和后來伊娃去到阿戈斯的公寓還形成了一個小小居所互文,因為女主是在“靜止”中尋獲我是誰的人生意義,她不像一般的女性,是通過出走而找到自我,她是留下來,從一開始的被動遇到人(路易斯),到后來主動聚集人(河邊聚會),再到后來更主動的認識(瑪利亞)和建立聯(lián)系(阿戈斯),她成為了一個真正的人,這期間寫到了宇宙的靜止,流星的燃燒,有些人一個晚上會經(jīng)歷很多,伊娃的回溯與重生是一種自然和諧的美。路易斯、奧爾卡、喬這些人通通都問過她的計劃,最后在阿戈斯那里有了答案,這一番寫得很高級,她說了高架橋的故事,又說自己快要來月經(jīng)了,然后道別,和這里的細節(jié)一樣,導演拍下了許多突然而至又生機勃發(fā)的細節(jié)。女主角表演也超厲害,有意無意展露了許微妙的反應(yīng),令整個影片真切
閑適清淺地走走停停,過一段夏日,逐漸面對自我,與不同的人短暫交流,不需要有什么目的。的確浪漫且有點侯麥,私人很喜歡,很像我某一段時間的狀態(tài)的理想化呈現(xiàn),又似乎可以透過本片重新檢視自身。
Eva的N次奇遇。同樣是人物的反復交錯,如果說Alor Setar是時空的往復循環(huán),那么馬德里則呈現(xiàn)不斷變化開拓的縱深。生活的給你的靈光乍現(xiàn),就如受孕的處子,誕下的是繼續(xù)前進的信仰,于是我此刻如此渴望接觸一個陌生人,和他分享平靜的夏日時光。
四星半。幾乎是美妙的,關(guān)于女性與光線、色彩的秘密。等待夏夜流星,等待某個《綠光》式的神秘時刻出現(xiàn),卻不知塵世之光隨著一次次打開百葉窗,始終閃爍在這個女人的臉上。墻上那輪藍綠色的月亮仿佛來自《1Q84》,而這個lunatic woman卻將其作為圣女背后的光暈——在交歡中完成主體性的回歸,重述“處女懷孕”的傳說。女性如何言說幽嫻貞靜的欲望?于是我們想起天吾的疑問:“青豆那時和月亮締結(jié)的究竟是什么密約呢?.......當時她究竟把什么東西托付給了月亮?”
很瀟灑。
尋找幸福,嗯!哦我的天,又是一股美妙的清風~~~ 和侯麥背道而馳的一點在于侯麥的日記時間卡通常意味著和前一日的事件斷裂,而在這里卻只是事件的繼續(xù)開始,但也有可能只是馬德里人總愛一夜不眠。
和侯麥相似度很低,因為它完全不旨在導向任何人際的、外在的聯(lián)系,而只擁有一個向內(nèi)的視角,并基于此,借助日常的動作和對白,使人物的內(nèi)在延伸至城市空間中,提煉出一種屬于生活的超驗。正如月圓之夜勃發(fā)的精神力量,升騰。也因此,比較的對象應(yīng)是mikhael hers,maren ade和nadav lapid。
提前進入感受了一個炎熱的夏天,還是在馬德里。
西班牙的《夏天的故事》,靜如處子動如脫兔,女主簡直就是社交女皇,看的時候一直在想,如果女主得了新冠,這就是個悲傷的故事。
隱約中還以為是法國電影,那種輕巧與浪漫。
鏡頭捕捉生活片段,我們隨著女主遇見這個城市。整體的感覺非常舒服,閑適愜意。
很侯麥的風格,歐洲真的令人羨慕,33歲沒有正經(jīng)工作還能在馬德里度過一整個有朋友有酒有演出的夏天。
隨性自然如法國電影,清新治愈如日本電影,但卻是個西班牙電影。看的時候拼盡全力回憶一年前在馬德里走過的每一步。
15天就整理好心情開啟新人生了 哪有那么好的事
真好。雖然與hers或manivel選擇在日常情境中寄托的情感完全不同,但最后達到的心境卻是近似的。這種情感主導的內(nèi)向型表達也讓結(jié)構(gòu)組織變得更不引人注目,脫離來自日常情境的束縛。
#27. CL# as a bystander 享受片刻被環(huán)境音包裹 / 如果是“忘記了一個故事 只記得當時聽完很開心” 那就再好不過了
陸續(xù)看手冊去年的十佳,果然又是這款。它的這個事件的編排很有趣,每一天都是與陌生人的搭訕和交流,沒有目的性的敘事任務(wù),只在一些細微的變化之中看女主角的內(nèi)心如何泛起一絲絲漣漪,回過頭來一想,才會發(fā)現(xiàn)細節(jié)上的味道。
另一個時空的《修女艾達》,都在傾力呈現(xiàn)一個女人的徘徊與成長,都在有限的時間里由攝影機發(fā)掘出女性身體的無限性。前者是演繹的、顯性的;《八月處子》則是捕捉的,隱性的。馬德里被賦人格,成為母胎,孕育著艾娃對于生活之不確定性的從容;艾娃經(jīng)歷了一切卻又好似什么都未經(jīng)歷后,煥發(fā)出母性的包容與溫柔的堅毅,微笑著走向明天……
英仙座流星雨造訪下的馬德里,潮汐牽引著欲念,從午夜漫步到黎明,每一個孤行者纖細的神經(jīng),牽連著最遙遠的星辰,宇宙自有安排,是我們的相遇。導演自言,他的演員團隊是從第一部電影開始延續(xù)至今,仿佛能看到一群最熟悉的好友經(jīng)由電影的匯聚,生活自流淌出,而這里幾乎有歐洲夏天讓我想念的全部美好。
侯麥萬歲。少了法式的慵懶和自然。更缺少一種夏天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