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第一次。
寶意每回出現(xiàn),都換一身,他總在那個小車中。
還是第一次認識寶意。
他喜歡這種沒變,感覺從指尖發(fā)散,漸到頭皮,都是那種麻點,楞楞的朝下,他甚至經(jīng)??词滞?,沒發(fā)現(xiàn)幾次,他就感覺退潮,從前往后都不敢承認,這是愛。
為此他打碎玻璃。
小車簡直沒換過,特別平庸,雪白,托個斗,再說他那第二塊就得沖寶意,寶意于是有時變身,但不變型。
往哪看都昏慵慵,地面結(jié)麻子,他為見寶意,總得算時間,寶意天知道要有哪天,她能知道他多么苦,他再想到這就止,他得時刻留心寶意,她要可能出來。
第一場寶意,穿著桔色,寶意穿著桔色,活脫脫出來,就站招牌下邊,艷黃布棚是個大型雪鏟,倒過扣起寶意,寶意的手叉上來,開始焦慮,轟黃一片,黃條一個人,這時寶意從10點開始,過去10分鐘都沒有回頭。
他在車中也很短暫,剛送完貨,早餐消化了,玻璃起花,寶意還有店里水果未上全,他這些天決定,不再認為寶意很慘,她慣了,就有一次見到過,寶意往外攤排荔枝,臉上庸俗。
那個星期二他很長。
相同位置又開始了,這次還是在腰,他突然聞見種香,看見一年買的桔色洗頭水,一股玉蘭香就跑到寶意那,他歪了歪,左腰肘子稍好點,這時寶意早就進去。
他今天正式結(jié)束。
回程,再走轉(zhuǎn)山路,兩邊又開始壓水杉,他慢慢的埋,眼前道白,道粗,道細,接著又段芒草坡,過會水杉再度回歸。
每次要見寶意,就有這一段一段,長杉陣神玄,每次要能見寶意,這好像都是考驗,他也計算時間。
每一回,看到的寶意,每一回,經(jīng)過綠杉到寶意這身桔色,中間過去多少記憶,短暫的像魚躍龍門,倆邊都擦過去,過完的,將要見的,都不會太長,他卻是頭鹿,九死不回,生生前進。
寶意不會記住他,他的聲音,他的外表,寶意有過看兩次的時間么?
他長的不難看,比寶意高,那次他手中意外掉的是山竹,皮太滑,寶意笑,給拿回,又托在個手中,看他,他不知道他最迷人的地方,眼睛咬緊笑意她看見沒有。
早上的6點鐘,人臉最正,他英武武站到了寶意眼前。
現(xiàn)在他手滑落山竹的皮,還顫。
他老想要有下次掉落機會。
他是不敢再進前,老在退,不遠,這個小車中,寶意再不知道,對路不光有燈,他才知道每天的10點,寶意寫滿愁,好往遠看。
周五的時候,寶意會特別輕松。
他就在那天打碎那塊玻璃。
剩下的時間一下子變臉,他只那一天不讓自己從窗戶里有寶意,打碎玻璃的前一天,晚上,他收拾起來沒完,都是些無用物,書靠一靠,窗戶外邊若有寶意,若還想有,也不遠,再走三十條直道,一個彎道,把剛吃完大白蝦仁盤子歸歸,那邊就沒窗戶,但是有同樣的畫,那就是寶意,他畫下來。
白金發(fā),濃黑眉,圓橢橢臉走半方直,下邊又圓活,這就很不難看,寶意有雙寶眼,經(jīng)常出神,常年相伴,惹他經(jīng)常一月里有幾晚,等到第二天往小車上貨,人家問還心思他給傍晚匯車撞著。
這些寶意都在穿白衣。
他也有一個寶意,寶意就永遠穿白衣服,如果換上黑色頭發(fā),會更好。
更好,他每天晚上最后一句話,就睡覺,那真是念叨。
玻璃要碎那個晚上,他在車中,聞見白玉蘭香。
他沒想會不會流血。
血當然要流,也是愛。
他倒不會害那種病,再吸回到胃,不過他想也寶意可憐或佑,不長時間就停住,他發(fā)現(xiàn)碎玻璃很美。
有一年,他還沒當小貨司機,他手機里凈些……寶意!寶意,她出來了。
上邊的字都倒過來了,他不認識,寶意這回穿著桔裙,皮的,又是那個神奇十點鐘,他才想起,寶意得遠望,他試著,頭一次,沒偏離,沒交叉,一條平行的線,跟隨寶意,他的寶意,如果有永遠,沒有什么,什么都沒有。
他很欣慰,寶意不知道。
不知道將有這個人,將要有這個人,曾許有過這個人。
有了這塊完整玻璃,他的寶意會美下去,活下去,有時在桔衣服,就突然成白衣服,白實在耀他眼,他不知所措,幸好這塊完整玻璃,它花,寶意就永遠不會亮瞎,他的這個寶意會一直安全。
沒有其他人娶掉。
沒有突竄,有人搶。
寶意在一周里,某個十點鐘,非常輕松,誰也不照顧誰,他也自在,寶意永遠有。
他認識寶意有一千次,他認識寶意他27,認識寶意完全是巧,寶意不了解這塊事,寶意剛讓他發(fā)現(xiàn)就59,寶意人周正,她開家小店,賣些當季果品,上頂桔布綢子,是個棚,下邊都是黃地,經(jīng)常絆碎石子,寶意倆邊也是店,小店,沒有一人注意,一周內(nèi)數(shù)第五天,寶意會在十點鐘,朝西看。
秒望。
就望一望,寶意退回速度和出門一樣,快、更快、再快、很快、最快,她不能不快,寶意要是慢,他就看不到寶意,是老婦,是再庸俗不過,不是張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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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她躺在自己家里的那張床上,她撫摸著丈夫皮爾的頭,問:“我想知道你的缺點?!爆F(xiàn)在,她躺在奧利機場的那個房間里,她戴著戒指的手被情人羅伯特握住,她問他:“告訴我你的優(yōu)點?!爆F(xiàn)在,他在皮爾的要求下脫掉了衣服,皮爾說:“我不能在窺探你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脫掉了衣服,羅伯特問她:“為什么不喜歡我看你?”現(xiàn)在,皮爾問她:“能不能要一個小孩?”現(xiàn)在,她問羅伯特:“如果我離婚了你會要我嗎?”
現(xiàn)在是自己家里的床,是丈夫,是婚姻,現(xiàn)在也是外面付費的床,是情人,是愛欲,對于夏洛特來說,當自己用身體面對兩個男人,當探尋愛的意義,一切都在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下展開的時候,面臨的是那個叫做選擇的難題:“在做同一件事,為什么不去確定哪件事是對的,而要去確定哪件事是錯的?”丈夫和情人,婚姻和愛欲,分列在兩邊,選擇和不選擇,其實都以一種二分法的方式讓她陷入困境,所以微笑而帶著掙扎,所以依附而開始逃避,于是窺探而遮掩,于是自我而變成他人,就像那個問優(yōu)點和缺點的問題,皮爾說缺點的時候說是“我愛你”,羅伯特說優(yōu)點的時候說是“愛”——當愛既是優(yōu)點也是缺點,強分開來的意義又何在?
和皮爾已經(jīng)結(jié)婚,夏洛特手上無名指的戒指是一個符號,她的手伸向皮爾那只粗壯的手,皮爾的無名指上也是一個戒指,它們相握,它們交叉,它們成為婚姻的象征;她的手也被羅伯特脹滿汗毛的手握住,交叉,但是羅伯特的手上沒有戒指。有戒指和沒有戒指,似乎是丈夫和情人的區(qū)分,在手的符號學里,區(qū)別了兩種狀態(tài),但是這兩種狀態(tài),就是真正意義上的區(qū)分?皮爾曾經(jīng)離婚,兒子尼古拉斯是前妻的孩子,羅伯特也告訴夏洛特,自己曾經(jīng)結(jié)婚和離婚——曾經(jīng)的故事是“同一件事”,但是當發(fā)生的故事變成區(qū)別的唯一符號,或許是一種對現(xiàn)在最無理的介入。
所以,對于夏洛特最關(guān)鍵的問題是:到底愛誰?和丈夫已經(jīng)結(jié)婚,他們的婚姻看起來并不破綻百出,除了皮爾不能自主的時間,作為一名飛行員,他很多時候都在飛行,甚至計劃常常改變,在這次回來的時候,他就繞道去了德國,參加了關(guān)于奧斯維辛的一次會議。而當他回到家之后,和夏洛特的夫妻生活又回歸正常,他們一起喝酒,一起和朋友討論休假,一起照看孩子,當然也一起做愛。只是當有羅伯特這個男人存在的時候,夏洛特總顯得有些尷尬——內(nèi)心深處的尷尬。但是在面對皮爾的時候,她沒有表現(xiàn)出來,在自己家里的那張床上,她脫光了衣服,她裸露了身體,她依偎著他。
相依相吻,也是深情的,也是充滿了愛。但是對于夏洛特來說,掙扎在自己內(nèi)心,或者說,是把自己當成了另一個自己,在靈魂深處背負了一種罪責,她說她冷,她有時會尷尬地笑,她不大敢正面看皮爾,在兩個人相擁之前,她故意聽了一段充滿女人詭異笑聲的CD,一連串的笑聲就這樣傳來,她站著,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皮爾坐著,一直在抽煙。皮爾說不要放了,她還是放著,皮爾說,不停的話我就強暴你,她開始和他玩起了追逐的游戲,在那個房間里,他們像孩子一樣穿過各種門,最后在被抓住的那一刻,一桌子的東西掉在了地上,發(fā)出清脆的破裂聲。
破裂聲,是不是也是他們婚姻的一種寫照?總是飛行出門,是皮爾的生活狀態(tài),在夏洛特那里當然是一種沒有安全感的表現(xiàn),甚至還有雇私家偵探跟蹤的情況發(fā)生,這自然涉及到了信任。但這或者只是一種表象,當她在三個月前遇見了羅伯特,似乎把她帶入了另一個世界,他們總是在每周三見面,總是在那個1300法郎的公寓里,這是一種確定?或者是對于皮爾不安定的一種彌補?而這種像是安慰的愛,只不過是夏洛特對于自我的一種保護,她在和羅伯特一起的時候,總是喃喃自語,親吻,擁抱,默默無語,自由,生活無處不在,而在皮爾回來的晚上,她的自語是:黑暗,憂郁,我害怕,水冷。
自我暗示,就是把自己當成了他人,或者讓自己分裂出兩個人,一個人在現(xiàn)在,無論是和丈夫皮爾還是在和情人羅伯特,這個在現(xiàn)在的人是掙扎的,有愛,有性,但是并不是真正的“同一件事”,在皮爾面前她感覺到不安全,但是在羅伯特面前,她更有一種道德上的自我譴責,甚至將自己命名為罪,所以她也開始懷疑,那種婚外情是不是真的是愛?在奧利機場,她和羅伯特約定看一場電影,在《夜與霧》里,他們起先分坐在不同的位置,而后像地下工作者一樣偷偷坐在一起;在機場的酒店里,他們戴著墨鏡,彼此不說話,像是陌生人,而后羅伯特從一扇門進去,再出來故意掉下一個東西,夏洛特撿起來,還給他,像是一次接頭暗號,于是兩個人走進了那個房間。
這是一種害怕,害怕別人看見,害怕熟人發(fā)現(xiàn),這個世界就已經(jīng)被他人所左右,如果這是一種社會層面的窺探和約束,那么在他們的秘密約會里,當羅伯特還有半小時就起飛離開巴黎,夏洛特面對的則是自我的懷疑,他對作為演員的羅伯特問的問題是:“你正在表演嗎?”羅伯特說,自己常常演別人,可以說一生都在表演,但是在人生中他只演自己,戲劇是再現(xiàn),而生活是不會表演的。夏洛特其實想要相信,卻又不敢相信,她一次次提醒他想好了再回答,而羅伯特說完之后,她又問他:“做愛時你在表演嗎?”“不,絕對不。”似乎還不能真正確定,夏洛特又問:“愛到底是什么什么?”羅伯特說:“是我對你的感覺?!钡窍穆逄厮坪醴穸耍骸罢勀阕约骸!绷_伯特卻堅持說:“一切因你而存在的東西就是愛?!?/p>
很明顯,夏洛特關(guān)于愛的問題,關(guān)于表演,一直在期待一種確信,一種獨一無二的確信,只有確信才能給她安全感,尤其是在自己婚姻生活之外,但是真是這種急切渴望得到答案的心理,反而讓她無法把握自己,無法把握愛,所以她就是把自己當成了別人,把現(xiàn)在的自己當成了他人,似乎邏輯變成了:你對這個他人真正愛了,我才能進入其中,才能變成他人。無論是在丈夫皮爾面前,還是在情人羅伯特的懷里,她都分離了自己,分離了現(xiàn)在——因為現(xiàn)在是不安全的。就像她在家里,和丈夫的朋友一起聊天時所說的:“我更珍惜現(xiàn)在,但是生活在現(xiàn)在很難,我不理解現(xiàn)在,是不是什么東西讓我不能把握現(xiàn)在?”我不快樂是因為我沒有活在現(xiàn)在。”
第2部分,戈達爾就命名為“現(xiàn)在”,夏洛特面對攝像機,背對著白色的墻壁,開始說出自己的“現(xiàn)在觀”,鏡頭里只有她一個人,攝像機之外的皮爾也許在聽,而其實她是在向鏡頭前面的人說話,或者說是戈達爾在表達,而這個“現(xiàn)在”,其實是兩層含義,一個是和過去、記憶相對的時間存在,一個則是和理性相對的感性存在。所以從第二部分向兩個方向延伸:第一部分是記憶,第三部分是理性。記憶屬于皮爾,他說:“記憶很重要,但是記憶不可靠?!彼浀玫谝淮物w行,第一次遇見夏洛特,但是他參加奧斯維辛的會議,那些人卻不知道自己曾經(jīng)干過什么。而皮爾的朋友說到了理性,“理性就是在確定之前的了解,現(xiàn)實總是有一個灰色地帶,不是黑也不是白,不是成功也不是失敗,不是抵抗也不是投降,不是肯定也不是懷疑,它是一種平衡?!?/p>
記憶是重要的,理性可以維持平衡,而現(xiàn)在呢?夏洛特說無法把握,就是把自己從現(xiàn)在的活著狀態(tài)中把自己當成別人,于是她幾乎以一種窺探的方式面對現(xiàn)在。那CD里的一連串女人的詭異笑聲就是異化自我的象征,當她設定了一個不進入現(xiàn)在的人,她就在那里成為旁觀者:她從女傭席琳那里打聽她和男人做愛時的感受,“我就是風情萬種的尤物,這是世界上唯一的快樂,唯一的解脫,唯一的自由。”她閱讀各種時尚雜志,在那些女性和男性的圖片里想象一種肉體的呈現(xiàn);她在咖啡館聽說鄰座兩個女人關(guān)于做愛的交流,這些在她之外的故事成為她想象甚至意淫的世界,一方面獲得了某種滿足,另一方面則讓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個,然后自己觀察自己,自己窺探自己,只有這樣,她才感覺到安全,感覺到踏實。
但是這種分離狀態(tài),并不能讓她自由地愛,甚至人為設置了障礙,而現(xiàn)在是存在的,而且咄咄逼人,無法回避,一種象征出現(xiàn)了:她懷孕了,已經(jīng)三個月。而這個時間正是她和羅伯特認識的時間,對于夏洛特來說,最難以回答的問題是:孩子的父親是誰?這是一道選擇題?或者是皮爾,或者是羅伯特,但是看起來的選擇題根本沒有選擇,因為懷孕作為一種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它只允許一種可能,一種可能就是必然。所以無法選擇變成了必須選擇,夏洛特只能問醫(yī)生如何看待控制生育的問題——把現(xiàn)在的這個無法選擇的問題虛無地拋向了科學和技術(shù),拋向了人為決定,這當然也是一種逃避。
去見羅伯特的時候,夏洛特在路上摔倒了;坐著的出租車經(jīng)過隧道的時候,是“危險”的標志;和羅伯特看電影的時候,門口是希區(qū)柯克的大型畫報——這些疼痛、危險、驚悚的符號,就這樣成為現(xiàn)在的隱喻,也正是現(xiàn)在總是確定錯的事而不是正確的事,所以現(xiàn)在是一個搖擺不定的狀態(tài),而這個現(xiàn)在就是戈達爾所面對的現(xiàn)在,“一部1964年拍攝的電影片段”,在電影開始,戈達爾就把現(xiàn)在凸顯出來,在一個戴著戒指的手和沒戴戒指的手放在一起的時代,現(xiàn)在是黑與白、肯定和懷疑、抵抗和投降并存的時代,而這個時代似乎抹除了理性的平衡意義,抹除了二分法之外的灰色地帶——新浪潮已近尾聲,革命尚未到來,何去何從的戈達爾就像夏洛特一樣,面臨無法選擇的選擇,而最后夏洛特和羅伯特分手,更像是戈達爾和現(xiàn)在說再見,和未來擁抱的一次暗示:夏洛特哭過了,羅伯特該走了,最后的世界里只留下一只手,一只戴著戒指的手,一只孤獨的手,但是她卻說:“結(jié)束了,一切結(jié)束了!”
新浪潮結(jié)束了,戲劇表演結(jié)束了,無法選擇的現(xiàn)在結(jié)束了,那一定是另一個開始:不管孩子是誰的,他總是一個屬于未來的孩子,就像尼古拉斯代表的“童年”:從開工到買顏料,從繪畫到檢查,最后的收尾,這十個動作構(gòu)成了一個完整的完成過程,童年面向未來,面向明天,即使明天會死,也總是離開了這個現(xiàn)在,離開了不安,離開了一只戒指的象征。
令我不解的是電影的結(jié)構(gòu)。為什么在最后放入關(guān)于劇院、演員是媒介還是自身的討論。
我的猜想是,人物是這種身份,做這種思考就理所當然。
這段和整部電影表達上的灰色是一致的。
女人和情人,女人和丈夫,互相之間的不能深入理解卻并非完全不能理解。
沖突一直都在,沖突又沒有特別激烈。它就像女人在克制的對婚姻生活的失落和不滿,一個不需要工作、做飯、帶孩子的女人,她不滿于生活里的一切都是確定的。
她的沒有活力不是她器質(zhì)性的無活力,而是生活方式上的。在泳池,她放松,沉默。
情人給她帶來了性上的愉悅。她不斷問他是否愛自己,愛自己的孩子,自己離婚了是否會和她結(jié)婚。她懷疑他在表演愛。表演和生活,怎么區(qū)分開。
情人讀拉辛劇本,丈夫講述回憶,客人談論哲學,女人心不在焉,環(huán)顧,走神,無聊。
她最有神采的,是在路上躲避熟人,機警地換乘的士見情人的時刻。
男人是些相似的人,藍眼睛,尋找美麗的外貌,沉入現(xiàn)代生活,忘掉一切。
她得出上面這樣的結(jié)論。
電影里有一些在當今幾乎很陌生的、單對女人的物化。沉迷于現(xiàn)在,不經(jīng)思考地做出反應,像動物一樣的溫順美麗,取悅丈夫。那是1964年的社會現(xiàn)象。
媒體慫恿女人以各種方式籠絡丈夫——豐胸、內(nèi)衣、肚皮舞、如何脫衣……傳媒和其他女人,包括女人自己,自覺地參與其中,構(gòu)成這種確定性和無聊。
這些已婚女人結(jié)婚前在做什么?前后的生活有沒有強烈的反差?
有,電影甚至把這兩個階段的女人放到了一起。
有一小段,兩個女學生的對話。她們熱烈、歡快,談論男友、旅行和性,依然是當下的。逐漸脫離父母,進入婚姻,她們在其中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可以肯定的是,五十五年前,在婚姻里,不管是穩(wěn)定地待在里面,還是外出尋找情人,她們是被動的。被動地試圖通過換一個男人,改變婚姻中的沉悶。
OVER。
這不可能。
我們可以給狗達加上各種神圣的光環(huán),但他實在算不上對人性有深刻理解的作者。他在[已婚女人]里擺出一副想要探討什么是愛情的架勢,但最終表達出的依然是對女性理解無能。愛情在電影里被當成了幌子,用于承載他對電影媒介本身的反思。因此我們在電影里看不到愛情的全貌,只能看到纏綿中肢體的局部特寫:愛情的符號學完全失效了,能指和所指之間關(guān)系模糊。代表當下的女人如何和分別象征過去和戲劇的男人們創(chuàng)造出未來的新電影,戈達爾沒有任何結(jié)論。當然了:這個女人只是他神秘化之后的空殼。
撫摸是最高級的愛欲。已婚女人的黑白片段,丈夫和情人一個乘坐飛機來,一個乘坐飛機去,兩人貫穿始終,最終都匯結(jié)于選擇(終結(jié))的自由。依舊充滿戈達爾式的語言和形式?jīng)_動。
戈達爾鏡下的「特寫」跟阿巴斯的《特寫》完全沒法類比,兩人對于電影本體的認知和理解也根本不在同一個緯度上。本片不去分析《已婚女人》外出偷情的原因,反而對這個神秘女人的身體表示出了極大的好奇。事實上,在電影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只有導演是《隨心所欲》的狀態(tài),對于女人是否也能在消費主義大潮中獲得相同的體驗他毫不關(guān)心。對于夫妻如何相處、愛情怎樣保鮮這些世俗男女關(guān)心的話題也不感興趣,他只關(guān)心電影史該如何書寫。遺憾的是,他的創(chuàng)新都是形式上的新,而非方法上的新。影片涉及到方法的內(nèi)容不僅枯燥,而且相當陳腐。戈達爾認為電影只是展示問題的媒介,不認為電影能夠幫助人們跳出問題圈套本身。他找到了那么多觀看問題的角度,卻沒借此看到一種重新定義問題的方法。這是他與阿巴斯最大的不同,當然,這也是一個西方影人和一個東方哲人的區(qū)別。
7.5 戈達爾彩色片清新明麗,黑白片畫面干凈清澈,《已婚女人》更有點藝術(shù)精品的姿態(tài),少了點同期作品的靈動與隨性氣息。放大身體局部讓人先迷上女主,盡管她長得并不是很好看,我果然是疙瘩兒想要批評的那種男人。
補標??赡苁歉赀_爾最差,臭味熏天。很可怕,看到大師這樣自曝出丑惡的時刻。(題外話:其實我是經(jīng)過很長一段時間才逐漸理解了伯恩哈德的小說(比如《歷代大師》),以及他是一個多么熱愛生命的作者。)
在戈達爾的電影里這個算是主流的了,有點阿倫·雷乃的味道也與杜拉斯的小說有點像。相對《男性女性》這個片要唯美的多。
那些拍攝戀人局部身體的鏡頭或許正昭示了一個現(xiàn)代性的癥候:在消費主義的景觀之下,殘缺的局部才是唯一可視的「真實」,但局部的真實卻又依傍著表象的狂歡而生,我們無法逃離。但女性注定無法被認知,她們并不存在,她們就是殘缺(not-all)本身。
探討很多議題:愛與自我,生活/表演,歷史/當下。人物讀拉辛,討論莫里哀。很多文化指涉與隱喻:屠猶(不僅對白提到,情人在電影院見面,看的是阿倫·雷乃《夜與霧》),希區(qū)柯克,考克多,好萊塢電影與(法/美)文化身份(情人像美國演員羅克·赫德森,丈夫看似典型法國相貌,有點像特呂弗)…
好久不看老頭的片子,這部真讓我喜歡啊,典型的戈達爾60年代的黑白電影。
那些肢體的特寫鏡頭是名副其實的撫摸式的。又是戈達爾式的龐大繁雜的信息流,但這一次他的表達已經(jīng)算是非常清晰和通俗的了。從女人們的身體到她們所觀看、所談論的,從男人們的言談到海報與時尚雜志的消費主義規(guī)訓,戈達爾的凝視感一直非常之強,但他的凝視又帶著一種充分的自覺乃至自省。不過每當定機位特寫一擺,演員們開始連著幾分鐘大談哲學、愛情和戲劇觀點,真的很燥人哪。。。
在形式感的迷惑和哲思俗套間或而行的對話中,我覺得戈達爾根本不是在表達什么女性自覺意識,而是在說其實女人和男人一樣是下半身動物,只不過胸部更大一些。
完全看不懂- -
現(xiàn)在看下來,還真都挺差不多的.不過每一部高達都有新的實驗.敘事,你以為你是杜拉斯啊!還是不說了.
[2020年5月戈達爾√] 真是看戈達爾看得最舒服的一部。太美妙了,一切都恰到好處(竟然沒從威尼斯混到個獎?。C烂畹拇筇貙?,小標題,分章節(jié),旁白,字幕,引用等等都很有作者特點。戈達爾的文本信息過載應該就是從這一部開始的(用負片是不是從這一部開始的?)。感覺勒魯什的[男歡女愛]里酒店大堂那個長鏡頭應該是參考了奧利機場那段從電影院門口到酒店的若即若離的飄忽走位……影片意外地還涉及到了奧斯維辛(片中提及三次,包括一次對[夜與霧]的引用)。
戈達爾對女人更充滿善意,法國人在婚戀問題上,是世界上最瀟灑的吧?法語中有“出軌”、”小三“、”二奶“這些詞匯嗎?使用率是不是很低?;橐霾皇桥说慕?jīng)濟來源,不會被一棵樹上吊死,出軌、離婚、非婚生子都不是問題的時候,其實男人過的也要好。但這類男女關(guān)系的探索解釋方面,我喜歡的導演是侯麥,然后是戈達爾,再然后是伍迪艾倫。當然我把他們?nèi)齻€歸類為:以思辨和大量臺詞構(gòu)建電影的知識分子導演這一類的。
7。戈達爾鏡下的巴黎女人總是最準確的
這尼瑪絕壁是現(xiàn)在女孩兒愛把四肢放在床單白墻的背景里拍照片的鼻祖
已婚婦人可以和狂人皮埃洛對比著看??袢耸菑耐庠诘慕嵌?,從男人對女人的幻想去看待女人,而已婚則是圍繞女主角而發(fā)展。
7.0/10。①已婚女主在情人和老公間兩頭吃的羅曼蒂克故事,以及她懷孕后尷尬的不知孩子是誰的。②女主拍的很美;各種局部身體鏡頭拍的很好,雖然曖昧/性感但卻不色情(為此有些甚至特意弄成負片);女主和丈夫從機場走到汽車上以及她們在屋里聽笑聲+追趕這兩段飄忽的高水平跟拍長鏡頭有種輕盈散漫的浪漫。③作為角色導向的電影,大部分情節(jié)都屬于展現(xiàn)哲學與思考(遠)大于展示角色狀態(tài)(或者說為了展示哲學與思考而導致展示角色狀態(tài)的影像極其冗余),所以觀感挺無趣。④一些突然插入的標語、海報、書頁文字等形式拼貼營造了「肆意」感,但影像卻是細膩收斂的,兩者有錯位(問題同質(zhì)于《射殺鋼琴師》)。
性轉(zhuǎn)版的《柔膚》,特呂弗已經(jīng)墨守陳規(guī)地拍上情節(jié)劇,戈達爾還在繼續(xù)現(xiàn)代主義藝術(shù)試驗。三場床戲,局部特寫展示裸露的身體,完全做到色而不淫,將身體呈現(xiàn)為純粹的藝術(shù)。進入人物對話階段,突然會轉(zhuǎn)化為紀錄片式采訪固定機位直面鏡頭,逐次引入故事里的7個人物分別講述,探討記憶、現(xiàn)在、理性、童年、快感、控制生育、表演與真愛。在涉及記憶的部分,還引入對納粹戰(zhàn)犯審判的話題,女主再度約會情人時看的電影是反映集中營的《夜與霧》。此外,大量用到平面媒介的文字拼貼,女主聽到女生竊竊私語時的提示字幕,在泳池中當模特時畫面反相呈現(xiàn),在電影表現(xiàn)形式上自成一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