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有一種鳥沒有腳的？他的一生只能在天上飛來飛去。一輩子只能落地一次，那就是他死的時候。”

《阿飛正傳》是王家衛(wèi)執(zhí)導(dǎo)的第二部影片，卻是我看的第一部王家衛(wèi)的影片，如果我記的沒有錯，那應(yīng)該是在剛上高中的時候，那個時候《阿飛正傳》看的我一頭霧水，但印象卻無比深刻，或許正是因?yàn)樗屛乙活^霧水，或許是我天生就喜歡這種味道，或許是我那個時候就覺得自己好似一只沒有腳的鳥，我不知道會在哪一刻落地。

這些年來這部片子我也不知翻看過幾次，但每一次卻還是能隱隱的找到那曾經(jīng)的早已被埋藏的動容。這種動容你無法用言語去解釋，就像十年之后的王家衛(wèi)依舊在向我們講述著蘇麗珍的故事，時過境遷，但迷茫卻依舊在，只不過不同的時間，不同的地點(diǎn)，不同的迷茫之事罷了。

《阿飛正傳》從頭到尾都彌漫著一股暗淡的憂傷，濕漉的街頭，昏黃的路燈，灰暗的樓梯，懷舊的時鐘，還有那游離般的眼神，一切都在不經(jīng)意間把那股懷舊式的濃郁悲情渲染開來。放蕩不羈的阿飛卻隱藏著無法撫平的哀傷，仿佛一切的悲劇早已注定，這就是那只沒有腳的鳥，這就是《阿飛正傳》。當(dāng)張國榮那憂傷不羈的面容被定格在車廂一角，我想阿飛才真的開始明白，正如電影結(jié)尾的那段話：“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一開始飛就會飛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其實(shí)它什么地方也沒去過，那鳥一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我曾經(jīng)說過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會知道最喜歡的女人是誰，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天開始亮了，今天的天氣看上去不錯，不知道今天的日落會是怎么樣的呢？”人是會變得，正如我現(xiàn)在更容易理解電影結(jié)尾的這段話。

當(dāng)你以為這一切都已結(jié)束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這一切哪有個完阿，太陽依舊升起，落下。梁朝偉在矮的無法直起身的小屋子里上演了《阿飛正傳》里另一個精彩片斷，據(jù)說這是王家衛(wèi)打算拍《阿飛正傳2》，可惜的是我們沒有看到，也許《花樣年華》就是《阿飛正傳2》的另一種演繹，但無論如何，梁朝偉那短短幾分鐘沒有對白的出演，絕對堪稱經(jīng)典。

從電影的藝術(shù)貢獻(xiàn)角度來看，阿飛，為我們展示了一種全新的視野，MTV式的鏡頭語言，奇特的鏡頭軌跡，非常規(guī)的構(gòu)圖比例，濃重又灰暗的色彩，后現(xiàn)代式對白方式，這些都深深的影響了香港電影，也成就了王家衛(wèi)獨(dú)有的電影風(fēng)格，更為可貴的是王家衛(wèi)可以一直如此堅(jiān)持。我不知道是否可以這樣定義經(jīng)典：用平實(shí)的手法講述不平實(shí)的事，或者，用不平實(shí)的手法講述平實(shí)的事。至少我可以說，很多經(jīng)典都是如此，一切太過常見就無法成為經(jīng)典，但一切太過不常見也不能成為經(jīng)典，重要的是恰到好處。

從對都市的預(yù)言和對情感的演繹來看，阿飛也在講述一個拒絕與被拒絕的故事，故事中我們能看到幾個很典型的形象，執(zhí)著者，拒絕者，來遲者，尋找者……很多都市中的人都是如此，有時候我們是阿飛，有時候我們卻是露露，或者蘇麗珍。

可以說電影阿飛中沒有一個人物是虛設(shè)的、無用的，每一個人物都代表著一種情感，并且導(dǎo)演可以把每一個人物的情感都處理的恰到好處，換句話說，張弛有度，該夸張的就盡情演繹，該含蓄的可能只有那么幾個短短的鏡頭，一兩句看起來可有可無的對白，但卻讓那份隱忍的情感表達(dá)的淋漓盡致。如此說可能還不大清楚，我們一一說起。

阿飛。阿飛這個詞應(yīng)該算是舶來品，原文是Fly，即蒼蠅，寓指那些浪蕩不羈的不良青年。記得鄭智化還有一首歌叫“阿飛和他的女人”，也是在描寫這種人。電影阿飛里還有另一層意思，沒有腳的鳥，只能一生無休止的飛，卻不清楚為什么飛，飛到哪里。阿飛這個角色應(yīng)該算是王氏影片中塑造的經(jīng)典角色，王氏電影永遠(yuǎn)沒有所謂對與錯，所謂正與邪，所謂好與壞的對立。阿飛的魅力在于他永遠(yuǎn)都不會世俗，他的骨子里有一股讓女人著迷的神秘、不羈、憂郁。但阿飛卻給自己找了一個借口——為了尋找他所謂的“親生母親”，或者這寓意著他飛翔的盡頭，或者這寓意著其它的什么，這也是王氏電影的魅力所在，他永遠(yuǎn)不會告訴你答案，不會告訴你什么是對，什么是錯，不像很多電影一定要有個“深刻”的結(jié)尾。套用李安的那句話“每個人心里都有一個阿飛?！蹦鞘鞘裁?？也許那是人性與生俱來的困惑，那是我們的對于生活的遐想，理想，夢想，或者是不切實(shí)際的非分之想，或者是冠冕堂皇的自欺欺人，或者這一切根本就是虛無縹緲的游離狀，但畢竟這是我們自己的靈魂，我們獨(dú)有的，不需要效仿，也無法效仿。

蘇麗珍。蘇麗珍是一個典型東方女性，她含蓄，柔和，果決，卻也柔弱，膽怯，并且這一切都看起來很淡，讓你覺得冷冷的。蘇麗珍為我們展示了東方女性對于愛的最基本理解，愛情，婚姻，家庭，背叛。然而她遇到了阿飛，阿飛的拒絕方式是幾近殘忍的，決絕的，這是他近似病態(tài)的憂郁所造成的，這也使得故事更有看頭。我不敢說阿飛愛蘇麗珍，但我敢說阿飛絕對不會不愛蘇麗珍。那么蘇麗珍呢，相信答案不言而喻，至少那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diǎn)前的一分鐘他們都記住了，并且這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蘇麗珍的典型一直延續(xù)到《花樣年華》，一個傳統(tǒng)女性對于平淡生活的無奈，對于欣然愛情的向往，和對于背叛的困惑，依舊在她的身上表現(xiàn)得淋漓盡致。這就是蘇麗珍，一個關(guān)于生活的成功者，和一個關(guān)于愛情的失敗者。有時候我們會對自己說“湊合”，或者那是一種適應(yīng)與習(xí)慣，然而面對一些歡欣，是否有足夠的勇氣與膽量呢？或者我們即便有了足夠的勇氣與膽量結(jié)果又會如何呢？未來就是這么充滿未知才變得有趣。

露露（又叫咪咪）。露露是另一種女性的代表，這種女性我不知道是否可以用勇敢來形容，至少她很堅(jiān)持，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且努力的去做，有時候那會讓你會覺得有點(diǎn)“下賤”，但那是她的理想，就像阿飛一樣。面對自己想要的，她懂得去爭奪與拼搶，并且可以拋開一切，這就是露露。值得一說的是，一直到2046，露露依舊在尋找著她的阿飛，這種堅(jiān)持不知道有幾個人可以做到，我又想起那句話，堅(jiān)持不一定是勝利，但不堅(jiān)持一定不會勝利。在露露的身上，我們可以看到一個影子，那就是執(zhí)著，關(guān)于執(zhí)著我覺得最有代表性的人物就是阿甘，那是一種很單純的執(zhí)著，一股子與世無爭感，幸運(yùn)的是阿甘是幸福的，然而露露呢，我不知道。

警察（水手）。劉德華飾演的警察這個角色好似東邪西毒里面的黃藥師，他糾結(jié)在阿飛與蘇麗珍之間，好似一個懂得安穩(wěn)生活的男人，又好似一個觀眾。他將一切看在眼里，卻不愿那么輕易的點(diǎn)破，一直到最后他才把觀眾們心理的話說出來：“聽過，沒有腳的那種嘛。你這些話哄哄女孩子可以。你像鳥嗎？你哪一點(diǎn)像鳥？你不過是我在唐人街撿回來的酒鬼而已。像鳥！你會飛的話就不會呆在這里了。飛呀！有本事你飛給我看看？”警察只不過是你生活中的陌生人，或許你們曾經(jīng)見過，你的腦海中對他還留有一點(diǎn)慘象，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一天，是否有人會對你說，你哪一點(diǎn)像鳥？

阿飛的生母與養(yǎng)母。一個富家夫人，一個交際花。生母對阿飛的愛在影片中并無一絲渲染，但僅憑電影最后生母的眼神，就早已把養(yǎng)母對阿飛的愛轉(zhuǎn)嫁到生母身上，她的過去到底發(fā)生過什么？其實(shí)我們無需知曉。電影中對于生母只有那么簡單的兩個鏡頭，和阿飛的一段獨(dú)白：“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jīng)不住這里了。當(dāng)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jī)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jī)會?！标P(guān)于阿飛的養(yǎng)母我不知道是否可以把她定義成一個有著“戀子情節(jié)”的女人，但她的表現(xiàn)卻讓我多少有著這樣的感受。她一直希望把阿飛留在自己身邊，她希望保護(hù)他，這其中多少有些占有的成分。阿飛的生母與養(yǎng)母都是一種把愛轉(zhuǎn)換為恨的過程，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報(bào)復(fù)，是這種愛與恨把阿飛推倒空中，給了阿飛飛的理由或者借口。

無名。張學(xué)友飾演的這個角色沒有名字，沒有職業(yè)，卻有著短促無私的愛和深厚的友情。也許我們不得不承認(rèn)，在這個最不怎么起眼的主要角色里，我們看到了對于愛的最為深刻的理解，也許那就是放手，也許那就是相愛不如相知，也許那就是相望于江湖。

妓女。妓女是阿飛中零星出現(xiàn)的人物，卻和阿飛形成十分鮮明的對比，妓女寓意著所謂的肉欲，而阿飛則是執(zhí)著追求的靈魂，于是我們便看到了阿飛與妓女上演的是靈與肉的撕纏。這在整部影片中也只是簡短的閃念。

其實(shí)，所有的這一切，都是導(dǎo)演在講述一個關(guān)于飛的寓言故事，而這個寓言到底想要說什么呢？相信沒有人給的出最為準(zhǔn)確的答案，包括王家衛(wèi)本人，正所謂，人之不同，各如其面，這就是我們的世界，這就是電影，這就是每個人面對“自我”的困境。夢想，追逐，借口，飛翔，折翼，也許每個人都像阿飛一樣，一直到最后也不知道，那只鳥到底是沒有腳，還是一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

        對于香港文化的無根性，至今聽過最直白的電影臺詞是《去年煙花特別多》中的：“以后，十月一日就是中國這個爸爸的，十月十日就是臺灣這個媽媽的，那七月一日就是香港孤兒的日子了?！鄙踔劣须娪皩W(xué)者分析九七前香港影壇之所以涌現(xiàn)出一大批的黑幫題材電影，是因?yàn)殚L期的殖民地統(tǒng)治使香港沒有關(guān)于“父親”的記憶，“無根一代”找不到自己身份的認(rèn)證和來源，“無父狀態(tài)”下電影中的黑幫老大形成了“代父”的形象。
    《阿飛正傳》中的主人公旭仔，自幼被生母拋棄，由養(yǎng)母帶大。成年之后，養(yǎng)母跟著老富豪去了美國，而旭仔放棄他在香港的一切，只身一人來到菲律賓尋找生母，只想見她一面的旭仔卻吃了閉門羹。旭仔孤獨(dú)落寞的背影在升格鏡頭和懶散的熱帶音樂中大步流星而去。
    故事發(fā)生的時間是上世紀(jì)60年代，那時的張國榮正處于童年時期，這部電影中也融入了張國榮自己的童年回憶。他是家里十個子女中的老幺，自幼由保姆帶大，跟母親一直有種疏離感。成年后，母親在他家做客時，連上洗手間都要問他一句：“請問可以用下你的洗手間嗎？”
    因?yàn)闆]有身份認(rèn)同，所以也就沒有安全感可言，尤其是在愛情上。旭仔遇到過許多女子，但他說不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最愛是的哪一個，他永遠(yuǎn)都不相信眼前這個便是，害怕在這一站下車便會錯過許多風(fēng)景。待到生命中的最后那一個清晨，他望著火車外邊的叢林，猜想最愛的那個“她”現(xiàn)在在做什么。
    可以說，張國榮扮演的旭仔這一形象是困于身份認(rèn)同焦慮中的香港人的一個時代縮影。旭仔將自己形象地比喻為一只“無腳的小鳥”：“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fēng)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边@句臺詞受到后來二十年中老少文藝青年的熱捧。
    其實(shí)在影片將要結(jié)束的時候，旭仔躺在火車上，用生命的最后一絲氣力說道：“其實(shí)這只鳥哪里也沒有去，它出生的那一天就已經(jīng)死了。”這句臺詞，是所有的“無根一代”藉由旭仔的口中緩緩道出他們的憂傷和孤獨(dú)感。
    張國榮本人說過，《阿飛正傳》是他拍得最好的電影，也正是這部電影為他帶來了自己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金像獎影帝。

張國榮：多少錢？
張曼玉：兩毛錢，瓶子拿走加五分。
張國榮：你叫什么名字？
張曼玉：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張國榮：我知道你的名字，你應(yīng)該叫做，叫蘇麗珍。
張曼玉：是誰告訴你的？
張國榮：你今晚會夢見我。
張曼玉：我昨晚沒有做夢見到你。

張國榮：是呀，你昨晚一直沒睡。這是沒用的，你一定會見到我的。
張國榮：你今天有點(diǎn)不同。
張曼玉：沒有，有什么不同？
張國榮：沒有？那怎么你的耳朵紅紅的？
張曼玉：你到底想怎樣？
張國榮：我只不過想和你做朋友而已。
張曼玉：我干嘛要和你做朋友？
張國榮：看著我的手表。
張曼玉：干嘛要看著你的手表？
張國榮：就一分鐘。
張曼玉：時間到了，說吧。
張國榮：今天幾號了？
張曼玉：十六號。
張國榮：十六號，四月十六號。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diǎn)之前的一分
鐘你和我在一起，因?yàn)槟阄視涀∵@一分鐘。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shí)，你改變不了，因?yàn)橐呀?jīng)過去了。我明天會再來。

張曼玉（獨(dú)白）：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yàn)槲叶涀∧且环昼?，但我一直都記住這個人。之后他真的每天都來，我們就從一分鐘的朋友變成兩分鐘的朋友，沒多久，我們每天至少見一個小時。

張曼玉：我們認(rèn)識多久了？
張國榮：很久了，不記得了。
張曼玉：我表姐快要結(jié)婚了。
張國榮：是嗎？替我去恭喜她。
張曼玉：她說結(jié)婚以后會搬到家公家婆那邊住。
張國榮：那就是說？
張曼玉：那就是說我得找地方搬了。
張曼玉：我想搬到這里和你一起住。
張國榮：好。
張曼玉：那我怎樣跟我爸說呀？
張國榮：說什么？
張曼玉：我們的事呀。
張國榮：我們的什么事？
張曼玉：你會不會和我結(jié)婚？
張國榮：不會。
張曼玉：我以后不會再回來了。

傭人：（上海話）弟弟呀，你這邊走，快點(diǎn)。你媽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我很擔(dān)心呀。
張國榮：倒杯茶給她。
傭人：（上海話）弟弟呀，你餓了吧？要吃些東西不？
張國榮：那男人是誰？

男人：告訴你只有一對耳環(huán)，你要的，還給你好了！
張國榮：你不只是偷了這么少吧？
男人：我說了多少次了我沒偷，是她心甘情愿給我的。
張國榮：你是說她心甘情愿倒貼給你了？
張國榮：你倒真有本事，賺女人的錢。
男人：不要打我呀……別打，別打我……
張國榮：說什么？說呀……大聲點(diǎn)……
男人：是我偷的……
張國榮：大聲點(diǎn)……
張國榮：我告訴你，不要讓我知道你再見到我老媽！

張國榮：你可以進(jìn)去換衣服了。
張國榮：我留下了一對耳環(huán)，不知道你看見沒有？
劉嘉玲：我沒看見呀，我?guī)湍阏艺铱础?br>劉嘉玲：喂，你干嘛拿人家的錢包！
張國榮：你很喜歡這對耳環(huán)嗎？送給你了。
劉嘉玲：喂，怎么只有一只耳環(huán)？
張國榮：我在樓下等你。

劉嘉玲：這是什么地方？
張國榮：我家嘛。
劉嘉玲：我什么時候說過要跟你回家？
張國榮：你可沒說不來呀。
劉嘉玲：你一個人??？
張國榮：是的。
劉嘉玲：那房租是不是很貴？
張國榮：四十塊錢。
劉嘉玲：哇，我們家住的那間房才二十八塊。
劉嘉玲：你經(jīng)常帶女孩子回來的吧？
張國榮：也不一定的。
劉嘉玲：先說好了，我只上去坐一會兒。
劉嘉玲：悶悶的，這兒住了很多家房客嗎？怎么這間房空了？
張國榮：你倒喜歡在別人房子里走來走去。
劉嘉玲：廁所在哪里？不如我們?nèi)コ砸瓜伞?br>張國榮：你怎么不早說。
劉嘉玲：外面雨很大，我還是走了，你送我回家吧。
張國榮：你想回家的話怎么又跟我上來？
劉嘉玲：說好了只坐一會兒，你拿我當(dāng)什么人了！你別以為我很隨便，你以為送我一對廉價耳環(huán)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我可跟那些貪慕虛榮的女人不同。
劉嘉玲：你不要再走過來！
張國榮：你想你可以停止呼吸多久？

劉嘉玲：??！有賊！
張國榮：誰！
張學(xué)友：是我。
張國榮：認(rèn)識的。
張國榮：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從那兒爬上來。
張學(xué)友：免得門口那印度人羅羅嗦嗦的，我不知道你有朋友在，我走了。
張國榮：喂，走樓梯吧。
張學(xué)友：從哪里來，從哪里走。
劉嘉玲：你朋友蠻怪的，他是干什么的？
張國榮：你別多問了。
劉嘉玲：他是不是做賊的？

劉嘉玲：幾點(diǎn)了？
張國榮：三點(diǎn)多了。
劉嘉玲：我回家了。我們明天還會見面嗎？
張國榮：也許吧。
劉嘉玲：那你打電話給我吧。
張國榮：好。
劉嘉玲：你有我的電話嗎？我寫給你。十一點(diǎn)以后才打過來，之前我還沒回去。
張國榮：梁鳳英？你不是叫露露嗎？
劉嘉玲：那兒的同事不知道我的英文名。
劉嘉玲：你可真會打來才好。
張國榮：行了。
劉嘉玲：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打給我的！
張國榮：我會的。
劉嘉玲：你根本沒把我的電話號碼記下來。
張國榮：你都寫下來了我干嘛要記住呢？
劉嘉玲：那不見了怎么辦？
張國榮：電話都可以不見那人也可以不見了。
劉嘉玲：你試試看，如果你不見了，我就潑你鏹水，把你的臉劃花。
張國榮：不要和我說這些東西。
劉嘉玲：你有本事，你治得了我，我拿你沒辦法。
張國榮：你不是說要回家嗎？我替你叫出租車。
劉嘉玲：我今晚不想回家了。
張國榮：那你在這兒睡吧。

張學(xué)友：早上好。
劉嘉玲：咦？你還坐在這兒？不用回家嗎？
張學(xué)友：你也沒回家嘛。
劉嘉玲：我不和你說了。
張學(xué)友：喂，我以前見過你嗎？
劉嘉玲：我不覺得你眼熟呀。不過你有沒有留意過我你自己才知道了。
張學(xué)友：你是干什么的？
劉嘉玲：我是干什么的？你把收音機(jī)開大聲點(diǎn)吧。
劉嘉玲：怎么樣？猜著沒有？
張學(xué)友：還沒有。再跳一次可以嗎？
劉嘉玲：那是尋我開心了。
張學(xué)友：喂，喂，你叫什么名字？
劉嘉玲：叫我咪咪好了。

張國榮：（獨(dú)白）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fēng)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亡的時候。

張學(xué)友：伯母。
養(yǎng)母：（上海話）你過來，我有話跟你說。
劉嘉玲：挪一下。喂，那人是誰？

養(yǎng)母：（上海話）你算什么意思？
張國榮：什么什么意思？
養(yǎng)母：（上海話）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曉得。你干嘛打人了？
張國榮：他騙你錢了嘛。
養(yǎng)母：（上海話）什么人說他騙我錢了？
張國榮：還要人說？他不是為了你的錢還會和你在一起？人家什么年紀(jì)？你什么年紀(jì)？你不年輕了。
養(yǎng)母：（上海話）對呀，他是為了錢才和我在一起，但他令我開心呀。我養(yǎng)你這么大了，我錢還用得少嗎？你可有令我開心過？
張國榮：那你有令我開心過嗎？既然這樣，大家一起不要開心好了。
養(yǎng)母：（上海話）你到底想怎么樣？
張國榮：你知道我想怎么樣的。
養(yǎng)母：（上海話）我不知跟你說過多少次了，我不會告訴你的。你要找自己的娘是嗎？有本事自己去找呀。我養(yǎng)你這么大，我要說的話早就說了。我以前不說，是因?yàn)槲疑岵坏媚?，我現(xiàn)在更加不會說了，我覺得不值嘛。我告訴了你，你去找她，我得到了什么？什么也沒有，你也不會記得我。干什么？干嘛瞪著眼睛看我。好哇，我就要你恨我，這樣你就不會忘記我了。（廣東話）對我好點(diǎn)吧，（上海話）也許有一天我會告訴你的，否則想也甭想。
張國榮：好，那我就等著看你什么時候告訴我。

劉嘉玲：他媽媽是不是很有錢？
張學(xué)友：大概是吧，她以前是交際花。
劉嘉玲：你認(rèn)識旭仔很久了嗎？
張學(xué)友：小時候他家就住在我們車房樓上。
劉嘉玲：哦。其實(shí)你知不知道他腦子里在想什么？
張學(xué)友：不知道。
劉嘉玲：可是你腦子里在想什么我全都知道。
張學(xué)友：什么呀！
劉嘉玲：你不要喜歡我呀！

劉德華：這么晚了你在這里干什么？
張曼玉：我在等朋友。

張國榮：什么事？
劉德華：下面有個女孩說認(rèn)識你，你最好下去看看。
張國榮：我下去一下。

張國榮：你來找我干什么？
張曼玉：我想收拾一下東西。
張國榮：那就上來吧。
張曼玉：我想回來你身邊。
張國榮：回來干什么？我不適合你，我不是一個喜歡結(jié)婚的人。
張曼玉：不結(jié)婚也不要緊，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張國榮：為什么要遷就我呢？遷就得一時，遷就不了一輩子，你和我在一起是不會快樂的。
張曼玉：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
張國榮：我這一輩子不知道還會喜歡多少個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最喜歡哪一個。
張國榮：你在這兒等我，我?guī)湍闶帐皷|西。
張曼玉：你上面有人？
張國榮：……

劉嘉玲：外面那人是誰？
張國榮：問這么多干嘛？
張國榮：把拖鞋脫下來。
劉嘉玲：干什么！
張國榮：那是人家的拖鞋。
劉嘉玲：誰說是她的？有記號嗎？
張國榮：你脫不脫！
劉嘉玲：我不脫！不知從哪里有個女人跳出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都說是她的，我怎么知道還有多少這樣的女人？要是有個女人跳出來說你是她的難道我也要給她嗎？我什么也不給，我能進(jìn)這地方，什么都是我的。

張國榮：你上來干嘛？不是說好了在樓下等我嗎？
張曼玉：我先走了。

張國榮：你今晚和拖鞋睡吧。
劉嘉玲：你這么緊張這雙拖鞋是吧，我扔回給她！你滿意了吧！反正這屋子里什么都不是我的，我在這兒算什么？我走好了。
張國榮：你走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來了。
劉嘉玲：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子。
劉嘉玲：我才不會象她那么蠢。
劉嘉玲：你怎么啦。你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劉德華：又是你？還沒回家？有很多事情，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張曼玉：你可不可以借幾塊錢給我坐車？
劉德華：只有五塊錢，夠嗎？
張曼玉：那如何還給你？
劉德華：不用了。
張曼玉：……
劉德華：我每天都在這一帶走來走去，總有機(jī)會碰上的。拿去吧。

張曼玉：嗨。
劉德華：是你？
張曼玉：我來把錢還給你。
劉德華：不用著急，遲一點(diǎn)也沒關(guān)系。
張曼玉：不太好的。
劉德華：你沒事了吧？
張曼玉：我先走了，還要上班。
劉德華：這么晚？什么工作？
張曼玉：我在南華會上班。今晚有夜賽，我要去賣票。
劉德華：那我以后看球可以免費(fèi)了？我以前很喜歡看球的，但現(xiàn)在太忙。
張曼玉：如果你以后想看球的話，不用買票，來找我，我請你看。
劉德華：那先謝了。
張曼玉：再見。

張曼玉：跟我談一會兒，好嗎？
劉德華：你和你男朋友的事我?guī)筒簧厦Φ摹?br>張曼玉：我只想談一會兒。
劉德華：你沒有朋友嗎？
張曼玉：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的事。
劉德華：那你還跟我說呀？
張曼玉：如果我不再……我不想走回來的，我答應(yīng)過自己以后不再走回那兒去，如果我再回去我一定會恨死我自己。我不要恨自己，你幫幫我吧。

劉德華：你這么下去不是辦法。
張曼玉：只要過了今晚就會沒事了。
劉德華：你總是說過了今晚就會沒事，你昨天晚上是怎么過的？如果你過得了昨晚，今晚就不會在這兒了。做人，要么要，要么就不要。如果你真的不能沒有他，那你回去告訴他你不能沒有他呀。不然的話，從這一分鐘開始你就當(dāng)作從不認(rèn)識這個人。
張曼玉：你別提這一分鐘！
張曼玉：我以前以為一分鐘很快就會過去，其實(shí)是可以很長的。有一天有個人指著手表跟我說，他說會因?yàn)槟且环昼姸肋h(yuǎn)記住我，那時候我覺得很動聽。但現(xiàn)在我看著時鐘，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從這一分鐘開始忘掉這個人。

張曼玉：我小時候在澳門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很想坐電車了。我記得表姐每次回來，我都會問她什么時候帶我來香港。
劉德華：你表姐是香港人？
張曼玉：她小時候就來香港念書。她很能干的，剛畢業(yè)就在洋行找到工作。她男朋友也很有本事，她快要結(jié)婚了。
劉德華：不是每個人都那么好運(yùn)氣，做人千萬不要比較。從前我不覺得自己窮，直到念書后，同學(xué)們每年都有新校服，而我來來去去都是那一套，那個時候我才覺得自己窮了。
張曼玉：那你怎么會當(dāng)起警察呢？
劉德華：我本來想跑船的，不過我媽身體不好，家里又沒有其他人，我只好留下了。
張曼玉：你每天晚上一個人這么走來走去，會覺得悶嗎？
劉德華：也不算很悶。
張曼玉：我累了，我想先回家去了。
劉德華：好的。要是真的沒人陪你談心，你來找我吧。
張曼玉：你要工作，老是打擾你不太好的。
劉德華：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每天大概這個時候我都會在這里。
劉德華：夠錢坐車嗎？
張曼玉：夠了。再見。

劉德華：（獨(dú)白）我從來也沒想過她真的會打電話給我，但每次經(jīng)過電話亭的時候我總會停一陣子?？赡芩呀?jīng)沒事回澳門去了，又或者她真的只需要有人陪她說一晚話。沒多久，我媽死了，我就去跑船了。

劉嘉玲（哼著歌）：“我的心也碎”……我漂亮嗎？
張國榮：地抹了沒有？
劉嘉玲：抹過了，只不過干得快。你不信的話，我可以發(fā)誓喔。
張國榮：發(fā)就挑毒一點(diǎn)的。
劉嘉玲：怎么啦，沒有抹地又怎么樣？干嗎要人家發(fā)毒誓？上街回來我再抹好了。
劉嘉玲：那就先抹完再上街，可以了吧？
劉嘉玲：你不要不說話，好嗎？你好象整個人心情壞壞的，這樣吧，我請你看電影。
劉嘉玲：你沒錢的話，我這里還有十幾塊錢。你是不是很拮據(jù)？我養(yǎng)你好了。我有個姊妹剛轉(zhuǎn)到東方做，她說當(dāng)舞小姐很賺錢的，我倒無所謂，不過你得每晚接我下班。
張國榮：那我豈不是成了小白臉？
劉嘉玲：怕什么？開心就行了。我也不會告訴別人。
張國榮：你不是說要看電影嗎？那走吧。
劉嘉玲：我得先把頭發(fā)弄好……那手袋……你不換衣服了嗎？你還沒換 拖鞋……

養(yǎng)母：（上海話）今早老頭子和我喝茶，他看我心情不大好，叫我跟班他到美國去。我也曉得，我這年紀(jì)，要找一個真正喜歡自己的人是非常困難的了，既然老頭子對我這么好，也就是他了，老是老了點(diǎn)，但心地蠻好的，你覺得怎么樣？
養(yǎng)母：（上海話）這次走了我是不會回來的了，如果你喜歡，跟我一道去吧。假如你不愿意，我也不會勉強(qiáng)。
張國榮：今時今日你當(dāng)然不會勉強(qiáng)我了，你自己要走嘛。別妄想了，你要我對了你這么多年，現(xiàn)在若無其事說走就走？我不會讓你走的。
養(yǎng)母：（上海話）你放心好了，我養(yǎng)了你這么些年，不會不理你的。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房子留給你，錢我每個月會寄給你。
張國榮：我什么也不想要，我只要你留下來。一直以來你不愿意放過我，現(xiàn)在我也絕對不會放過你，你試試看。
養(yǎng)母：（上海話）你嚇唬我？好哇，我根本不想走，再過兩年我老了，那是說你養(yǎng)我了？你有什么本事養(yǎng)我？
張國榮：我不管了，養(yǎng)不了的話就大家摟在一塊死好了，你一直希望這樣呀！
養(yǎng)母：（上海話）你真有出息。這么多年來你一直和我作對，為什么不可以對我好一點(diǎn)？
張國榮：你想我對你好就不該早說穿我不是你親生的，你不說一切都好了，你偏偏說一點(diǎn)留一點(diǎn)。我只想知道誰是我的親生父母，為什么你不能告訴我？你知不知道你給了我一個借口恨你？
養(yǎng)母：（上海話）你有本事自己找去呀！菲律賓地方又不大，你自己為什么不去找？你不敢去是吧？你是怕萬一發(fā)現(xiàn)親生母親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不是什么名門望族，可能還不如我呢！
張國榮：這不關(guān)你的事。總之你一天不告訴我，我一天不心死。大家一直折騰下去，始終有一天我要你親口告訴我是誰生我的。別人告訴我我不會那么痛快，我一定要你親口說除非你死了，那么大家也就安樂了。
養(yǎng)母：（上海話）我當(dāng)初是不該讓你曉得。我告訴你是因?yàn)槟悴皇俏矣H生的，我想你終究會離開我。我以為自己會看得開，我沒想到會舍不得你。我一直不告訴你，是有點(diǎn)自私，不過我其實(shí)是為你好，我想保護(hù)你。他們根本不要你，假如要的話老早便來找你了，你不會明白的，我曉得現(xiàn)在無論我說什么你都不會聽得進(jìn)去。這幾年來你一直放縱自己，把責(zé)任推到我身上，你要報(bào)復(fù)嘛。好，我現(xiàn)在告訴你，你親娘是誰，我受夠了，你以前做人總是用這個借口，你以后再不可以用這個借口了。你想飛呀？好，你飛呀！你要飛就飛遠(yuǎn)一點(diǎn)，你不要有一天讓我曉得，你一直在騙自己。

張學(xué)友：決定了？
張國榮：說了這么多次了，也是時候去一次了。
張學(xué)友：那也好。你打算去多久？
張國榮：到了那邊也不知道會怎樣。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
張學(xué)友：那你自己保重了。她知道嗎？
張國榮：知不知道我還是要走的。她來煩你的話就告訴她我走了
張國榮（把鑰匙扔給張學(xué)友）：拿去吧，我知道你一直很喜歡的，好好待它。

劉嘉玲：他有沒有來過？
劉嘉玲：我問你他有沒有來過！你以為不理我就行了嗎？我知道你時常有見他。你干嘛這么賤呀！人家說了不要你了，你怎么還死纏著他？
張曼玉：說夠了沒有！現(xiàn)在他不要你了，你自己回家哭呀！為什么要告訴我！我不想知道原來他不是對我特別壞，也不會對你特別好。
劉嘉玲：你不要?dú)馕遥?br>張曼玉：他對每個女人都是一樣的。
張曼玉：坐一會兒好了，我們要關(guān)門了。
劉嘉玲：其實(shí)我不應(yīng)該來的，我不應(yīng)該給你一個痛快的機(jī)會。不過我始終覺得他愛我多一點(diǎn)，說到底他是因?yàn)槲叶x開你的。
張曼玉：這種事，早點(diǎn)知道比晚點(diǎn)知道要好?，F(xiàn)在哭的是你而不是我，我已經(jīng)沒事很久了。

養(yǎng)母：什么事？
劉嘉玲：你兒子有沒有來過呢？
養(yǎng)母：沒有。
劉嘉玲：那你知道怎樣才可以找到他？
養(yǎng)母：不知道，他的事從來不跟我講。
劉嘉玲：如果你……如果你見到他的話請你告訴他咪咪找他，他有我的電話。
養(yǎng)母：我也不知道會不會見到他，我明天就要到外地去了。
劉嘉玲：他會和你一起去嗎？
劉嘉玲：我想看看你的房子。
劉嘉玲：每次跟他回來他都要我在樓下等，我老是想知道房子里面是怎樣的，看清楚了也不過如是。我是不是很傻？
養(yǎng)母：不是呀，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子。要不要給你叫輛車子？
劉嘉玲：不用了，謝謝。

劉嘉玲：是你？還以為是旭仔。
張學(xué)友：他去了菲律賓。

劉嘉玲：跟著我干嘛！
劉嘉玲：我叫你不要跟著我！你走呀，我不想看見你！
張學(xué)友：你為什么要趕我走？你就讓我跟著你呀，我只是不想你發(fā)生什么事。
劉嘉玲：我不用你對我這么好，我早就叫你不要喜歡我。你這算什么？接收呀！車歸了你，人又歸你，你配嗎？他不在不代表我要喜歡你，我不會喜歡你的！
劉嘉玲：你干什么！你不要擋著我，你放手！
劉嘉玲：我真的很想去菲律賓，我真的很想去。

張學(xué)友：收下吧。
劉嘉玲：怎么會有這么多錢？
張學(xué)友：正如你說的，要般配嘛。那車，他坐上去好看，我坐上去總不象話，既然這樣不如賣掉算了。
張學(xué)友：真的想去菲律賓的話就去吧，見到旭仔替我說聲對不起，他的車我 開不好，賣掉了。萬一找不到旭仔．．．．．．回來找我吧。

張國榮：（獨(dú)白）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jīng)不住這里了。當(dāng)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jī)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jī)會。

劉德華：有沒有房間？
房東：房租一天三十塊，加床五塊錢。那你要住幾天？
劉德華：我住兩天，我等船開，謝謝。
劉德華：誰呀？
妓女甲：先生，你一個人住嗎？
妓女乙：（菲律賓話）怎樣，還不行？你想怎樣？怎么，你不喜歡？小心呀！不要告訴我你會幫我。起來呀，你真的要睡在這里？喂，你不是認(rèn)真的吧？這里有很多壞人經(jīng)過的。喂，起來呀。

妓女甲：你沒有出去？
劉德華：剛回來。
妓女甲：你有人在？
劉德華：朋友而已。

張國榮：是不是礙著你了？
劉德華：沒有。
張國榮：她算不俗的啦。
劉德華：你以前來過這兒？
張國榮：唐人街能有多大？這家旅店很多人喜歡，來的人都喜歡住這里。你從香港來的？
劉德華：是的。
張國榮：你干那一行的？
劉德華：跑船的。
張國榮：干了多久？
劉德華：剛改行。我以前當(dāng)警察的。
張國榮：不錯嘛。怎么不當(dāng)警察跑去跑船？
劉德華：只是想出來走走。對了，你來菲律賓多久了？
張國榮：幾個月了。
劉德華：來干什么？工作？
張國榮：我可不喜歡工作。我來找家人的。
劉德華：找著沒有？
張國榮：算找著了吧。哼，手表都沒了，現(xiàn)在幾點(diǎn)了？
劉德華：三點(diǎn)半了。
張國榮：出去喝杯酒吧。
劉德華：不了，太晚了。
劉德華：如果太晚不方便回家的話，就在這兒睡吧，我這兒 有酒，隨便喝。
張國榮：我可沒有家。我想反正天亮了要到車站，只剩下幾個小時了，喝點(diǎn)酒總比睡覺好。
劉德華：你要到別的地方去？
張國榮：一個地方待久了會膩的，正如你說的，出來走走。你要酒嗎？
張國榮：那你什么時候回去？
劉德華：等船把貨下完吧。我猜大概要兩天吧，兩天后就回香港。你呢？回去嗎？
張國榮：也許吧。但即使回去我想也要一段很長的時間以后了。
劉德華：我想，回到香港在街上碰到，大家也許都不認(rèn)識對方了。
張國榮：希望不會吧
張國榮：我以前見過你沒有？
劉德華：想不起來了。我記性不太好。
張國榮：我也是。

劉德華：喂，你究竟乘那班火車？
張國榮：我沒說過要來坐車。
劉德華：不是坐車，你來火車站干什么？
張國榮：等人。
張國榮：我先進(jìn)去談些事情。這頓先欠你的，下次有機(jī)會再請你。

票販子：這是個做得十分好的護(hù)照，這是我的工作，你喜歡嗎？好了，錢呢？
張國榮：錢？我沒有錢。

劉德華：那么快就好了嗎？
張國榮：快跑！

張國榮：你有沒有去過美國？怎么不作聲？怕上不了船？
劉德華：不是人人都象你那樣，吃飽了沒事干，我得工作，知道嗎！
劉德華：你要美國護(hù)照，拿錢去買呀！沒錢就不要惹事生非了，你知不知道剛才會沒命的。
張國榮：只是剛才才會死嗎？人隨時都會死，火車出軌也可 以呀！那怕得了這么多？
劉德華：你要找死沒人管得著，可別連累我。
張國榮：我早叫你走了，現(xiàn)在是你跟著我的。
劉德華：巴不得剛才摔死你這個混蛋！

張國榮：你有沒有聽說過這世界上有一種鳥．．．．．．
劉德華：聽過，沒有腳的那種嘛。你這些話哄哄女孩子可以。你象鳥嗎？你那一點(diǎn)象鳥？你不過是我在唐人街撿回來的酒鬼而已。象鳥！你會飛的話就不會呆在這里了。飛呀！有本事你飛給我看看？
張國榮：有機(jī)會的，到時候你別自卑。

劉德華：告訴我呀！要多久才到下一個站？
列車員：（菲律賓語）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Say again.
劉德華：how long ?how long to next station ? tell me .
列車員：twelve hours.
劉德華：twelve hours.?

養(yǎng)母：（上海話）那天從醫(yī)院走出來，人頓時覺得輕松了。以后我再也不用擔(dān)心我的生活了。因?yàn)槲颐總€月都有五十美元的收入，直到那孩子十八歲。

張國榮：我最想知道我一生最后一刻會看見什么，所以我死的時候一定不會閉上眼。你呢，最后一眼你想看見什么？
劉德華：一生這么長，很多東西也沒見過，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最想看見什么。
張國榮：想一下吧，反正跑船這么悶。人一生也不會很長，現(xiàn)在想也是時候了。

張國榮：（獨(dú)白）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一開始飛就會， 飛到死亡的那一天才落地。
其實(shí)它什么地方也沒去過，那鳥一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我曾經(jīng)說過不到最后一刻我也不會知道最喜歡的女人是誰，不知道她現(xiàn)在在干什么呢？天開始亮了，今天的天氣看上去不錯，不知道今天的日落會是怎么樣的呢？

劉德華：（獨(dú)白）最后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我問了他一個問題。

劉德華：你可記得去年四月十六日下午三時你在干什么？
張國榮：為什么這樣問？
劉德華：沒什么。我有個朋友考我記憶力，她問我那天做了什么，我可忘了，你呢？
張國榮：是她告訴你的？
劉德華：我還以為你忘記了。
張國榮：要記住的我永遠(yuǎn)都會記著的。你們有來往嗎？
劉德華：一段時間。我跑船之后就沒聯(lián)絡(luò)了。你呢？
張國榮：我？沒有了。她還跟你說了些什么？
劉德華：沒有了。我們只認(rèn)識了一段很段的時間。
張國榮：你很喜歡她嗎？
劉德華：不是。只是朋友而已。
張國榮：要是你有機(jī)會碰上她的話，你跟她說我什么都忘了，這樣大家都會好過一點(diǎn)。
劉德華：我也不知道我有沒有機(jī)會再碰上她。也許再碰到她的時候她已經(jīng)把我忘了。

房東：一個女孩子來這里，你不怕危險嗎？
劉嘉玲：我聽說香港來的人都住在這里，所以我想跟你打聽一個人……
 

  1.一分鐘

    張國榮：十六號，四月十六號。一九六零年四月十六號下午三點(diǎn)之前的一分鐘你和我在一起，因?yàn)槟阄視涀∵@一分鐘。從現(xiàn)在開始我們就是一分鐘的朋友，這是事實(shí)，你改變不了，因?yàn)橐呀?jīng)過去了。我明天會再來。
　　
張曼玉獨(dú)白：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因?yàn)槲叶涀∧且环昼?，但我一直都記住這個人。之后他真的每天都來，我們就從一分鐘的朋友變成兩分鐘的朋友，沒多久，我們每天至少見一個小時。

   張曼玉：我以前以為一分鐘很快就會過去，其實(shí)是可以很長的。有一天有個人指著手表跟我說，他說會因?yàn)槟且环昼姸肋h(yuǎn)記住我，那時候我覺得很動聽...但現(xiàn)在我看著時鐘，我就告訴自己，我要從這一分鐘開始忘掉這個人。

   劉德華：“去年四月十六號三點(diǎn)你在做什么？”
　張國榮說：“她告訴你的啊”
　　
“要記得的我永遠(yuǎn)都會記得?！?br>    

    2.妥協(xié)
      張曼玉：我想搬到這里和你一起住。
　　張國榮：好。
　　張曼玉：那我怎樣跟我爸說呀？
　　張國榮：說什么？
　　張曼玉：我們的事呀。
　　張國榮：我們的什么事？
    。。。
　　張曼玉：你會不會和我結(jié)婚？
　　張國榮：不會
      張曼玉：我以后不會再來了

      張曼玉：我還是想搬到這里和你一起住。
　　張國榮：我不會和你結(jié)婚
　　張曼玉：不結(jié)婚也沒關(guān)系，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張國榮：你能容忍一刻，難道你一輩子不結(jié)婚？


     3.那只鳥
    “我聽別人說這世界上有一種鳥是沒有腳的，它只能夠一直的飛呀飛呀，飛累了就在風(fēng)里面睡覺，這種鳥一輩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死的時候。”

    “以前我以為有一種鳥從一開始飛就可以飛到死的一天才落地，其實(shí)他什么地方都沒有去過，這只鳥從一開始就已經(jīng)死了?！?

    4.生母
    張國榮從母親家里出來后，那一段的獨(dú)白：我終于來到親生母親的家了，但是她不肯見我，傭人說她已經(jīng)不住這里了。當(dāng)我離開這房子的時候，我知道身后有一雙眼睛盯著我，但我是一定不會回頭的。我只不過想見見她，看看她的樣子，既然她不給我機(jī)會，我也一定不會給她機(jī)會。

    5.無情
    張國榮：你走出去以后就不要再回來了。
    劉嘉玲：你是不是對每個女人都是這樣子。

    張國榮：我這一輩子不知道還會喜歡多少個女人，不到最后我也不知道會喜歡哪一個。

    6.兩個女人
    張曼玉：坐一會兒好了，過會我們要關(guān)門了。
　　劉嘉玲：其實(shí)我不應(yīng)該來的，我不應(yīng)該給你一個痛快的機(jī)會。不過我始終覺得他愛我多一點(diǎn)，說到底他是因?yàn)槲叶x開你的。
　　張曼玉：這種事，早點(diǎn)知道比晚點(diǎn)知道要好?，F(xiàn)在哭的是你又不是我。我已經(jīng)沒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