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受不幸—痛苦沉淪—自我救贖—再度爆發(fā)—歸于平靜,電影呈現(xiàn)的就是女主角李申愛這段并不復雜的人生際遇。唯一和宗教扯上關系的無非是申愛在喪子的悲痛中泥足深陷時選擇了宗教作為精神慰藉來試圖自救,自救雖然失敗了,但顯然影片的主題并不是攻擊現(xiàn)代宗教的虛偽,因為片中的牧師至少在鑄成大錯之前及時提起了褲子。
女主選擇信教。但是還是不足夠。罪犯的自我原諒刺破了她信教的虛假。這樣的一種罪,和痛苦。女主一度崩潰,自殺自殘。應該是被送進了精神科醫(yī)院接受鎮(zhèn)靜劑治療。
最后的片子并沒有展現(xiàn)她得到了療愈。但是展現(xiàn)了創(chuàng)傷的過程。男主真心的陪伴是故事的一抹暖色。
關于創(chuàng)傷,我還是覺得心理治療是可以做一些事情的。藥物也是。還需要主人公自己的求生意志。
孩子的意外死去,不管是片子里的還是新聞現(xiàn)實中的,都是對于生活撕開了一個口子。照拉康的理論,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想象界的破缺,需要象征的東西來填補。宗教是一種。還有其他的。
李滄東的《密陽》(Secret Sunshine)是我至今看過最好看的韓片。說是最好看的韓片,有幾點要申報的,第一是我很少看韓片,是這兒的熟客也會知道我對韓片有點偏見,而李滄東的電影,我亦只看過這部《密陽》,第二是所謂“最好”以主觀出發(fā),不一定說是拍得最好,而是剛好對正了自已的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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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段日子友人叫我這個不肯讀書的人看昆德拉的小說,認為我會喜歡,我讀了一兩本,的確喜歡,雖然他最著名的《生命中不能承受的輕》還末看,甚至改篇成電影的《布拉格之戀》亦末看,但我覺得最意外的收獲是盲打誤撞的看了昆德拉的《簾幕》(Le rideau)。這部書不是小說,讀起來有點沉悶,有點像以散文筆觸去寫長篇論文,題目大概可稱為“小說最珍貴的價值”。
偉大的小說因為故事的精妙,經(jīng)過翻譯甚至多重翻譯(例如先譯作英文再譯成其他文字),依然能觸動人心,打破地域和時空的疆界,而深受世人歡迎。小說家通過小說這種文體,利用故事劇情,將文字本來不能直接言傳的人生真諦都活現(xiàn)出來了,而且在何時何地都能得到讀者的共鳴,啟發(fā)他們去思考自己的人生。
偉大的小說家都注視人的生活,都是名符其實的人類學家。我讀著昆德拉的論述時,不斷地覺得,電影這種載體也有類似的威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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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樟柯說過他不是從小就夢想要當導演的,只是他剛好遇到了攝影機的個工具,有非說不可的故事要說出來。如果他不當導演,可以當作家,寫小說。
李滄東有“作家導演”之稱,未當導演之前,就是寫小說。《密陽》是他自編自導的第四部作品。
撇除好萊塢夢工場式的大茶飯制作,其實很多出色的電影大師都具備昆德拉所說的小說家特質,他們的分別,只在于說故事的工具有所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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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導演在影展上說,《密陽》要談的不是宗教,所以根本談不上反基督或什么。然而教徒(特別是基督徒)看此片的話一定不好受,因為電影提出的質問,并非指向宗教本身,而是把宗教體現(xiàn)出來的教義和傳道方式。
《密陽》的劇本是部有深度的小說,它具備了主流韓片必有材料(死亡、悲愴、復仇、怨恨…..),卻說了一個不落俗套的故事。劇情每次去到“適合”販賣廉價眼淚的時刻(例如全度妍飾演的申愛去河邊親認兒子尸首),導演的處理都格外克制,避免影片陷入韓式催淚。
電影非關宗教,而是展現(xiàn)“怨恨”和“寬恕”的這兩種人性。
怨恨是人之常性,我們若是被人傷害、欺騙、侮辱、出賣、愚弄,自然會對加害者產生怨恨。亡國奴會怨恨侵占者,我們會怨恨傷害過自已的舊情人,和出賣過自己的兄弟姐妹。女主角申愛先后痛失丈夫和兒子,她怨恨蒼天,仇視殺子兇手,是自然不過的事。然而人帶著仇恨還得活下去,申愛痛極自殘,到定過神來仍會奔出街上呼救,可見人有求生怕死的本性。
要活下去,總得把怨恨消解,復仇是“理所當然”的途徑。復仇有很多方式,最直截了當?shù)氖窍瘛对锓浮纺菢觼韨€狗血淋頭家破人亡,主旨是以牙還牙變本加厲。另一種消解怨恨的方法,正是宗教家、道德家提倡的“寬恕”,他們意圖通過“以德報怨”的高尚情操,尋求心靈救贖。
李滄東在電影中展示了一個令宗教家尷尬的真相,an inconvenient truth,就是寬恕別人原來有個先決條件:你的形勢要比對方強。你可以請敵人打完你的左臉再打右臉,那是因為你有能力有條件吃下這個小虧,而且吃虧后可以擺出大方不計較的姿態(tài)。這個姿態(tài)甚至不一定要外露人前,但必須能說服自己境界比人高。申愛見了殺子仇人后不能寬恕,反而整個人崩潰了,正是發(fā)現(xiàn)了仇人原來早已得道,根本無法居高臨下地寬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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寬恕不能將申愛從怨恨中救贖出來,申愛因此徹底地背棄了她的信仰,用最怨毒的眼神仇視她的宗教。
怎樣才能得到終極的心靈救贖呢?電影也不能提供答案,因此結局時開放的。這不是導演故意隱藏自己的立場要觀眾“反思”(這跟近期的《命運迷墻》(Lions for Lambs)的開放結局是兩回事),而是現(xiàn)實根本不存在教義式的絕對答案(如果有的話教會就能治愈申愛的心患)。李滄東有勇氣質疑我們向來以為沒有問題的問題,已經(jīng)是非常了不起。
全度妍憑申愛此角色獲封康城影后,演技無容置疑。其他配角亦有細致立體的描寫。我對當中兩個角色的印象尤其深刻,也特別感動。一個是兇手的女兒,她有一個表面上道貌岸然但骨子里喪盡天良的父親,若論命途不幸,并不亞于幸愛,但她卻沒有怨恨之心,一直保存著善良的本性。她跑到申愛的鋼琴學校惶恐張望,是出于良心不安,直接幫助了破案。她被流氓侮辱,愛身為人母的申愛竟然可以視若無賭,可見申愛的寬恕是偽善。
女孩所背負的不幸雖然源自兇手父親而非自作罪孽,但她沒有半絲怨恨。替申愛剪頭發(fā)時,依然深感歉疚。她是整部電影至美善的人物,令人動容。
另一個至善角色,是永遠跟在申愛后面的金宗燦金老板(宋康昊飾)。他顯然是迷戀上申愛,一直無條件地守護著,卻沒有乘人之危。他在葬禮上為沒有眼淚的申愛說項,教訓申愛的奶奶。在警察局,他毫不猶疑地追打對申愛眼光囂張的兇徒。甚至申愛向他獻媚時,他會大聲喝止。種種表現(xiàn),都顯示出他是真心待申愛好,不介意為對方吃虧,卻不是追求者的討好逢迎。
金老板心澄如鏡,申愛要去監(jiān)獄“寬恕”她的殺子仇人,金老板不只一次提出質疑:“真的有需要見面嗎?心里寬恕了不就足夠了嗎?”
申愛其實應該相信神的存在,因為神雖然拿走了她最珍貴的東西,卻派遣了守護天使在她身邊,默默對她提點、支持。其實我們的身邊往往都存在著這些守護天使,只是我們都跟申愛一樣,視若無睹,直至他們離去后才追悔。
電影到了尾聲,申愛的大恨看似平伏下來,金老板依然守在她的背后,沒有意圖去說服她,繼續(xù)讓申愛自作主張,只是替她捧著鏡子,讓她剪掉頭發(fā)時看得清楚自己的容貌。
要化解大怨,時間往往是關鍵,電影保留開放結局,是因為時間只是必然條件而非充分條件,除了時間,申愛最終還是要面對她一直回避的心結,方會有機會將怨恨分解。
申愛來到密陽,為悲劇揭開序幕。她說密陽是丈夫的故鄉(xiāng),是丈夫想回去的地方,但申愛的弟弟曾經(jīng)提及,姐夫根本不愛他的姐姐,不值得姐姐去思念。
隱密在陽光背后的內心是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大概只有當事人才知曉。
作者:Andrew Chan
譯者:csh
譯文首發(fā)于《虹膜》
李滄東在形容他的創(chuàng)作過程時,用了「絕望」這個詞語。對于任何了解他作品的人來說,這不該是一個令人驚訝的事實。1997年,43歲的他推出了長片處女作《綠魚》(在此之前,他是一位備受尊敬的小說家),自那以來,這位偉大的韓國導演,一直展現(xiàn)出自己對于黑暗的趣味。在過去的幾十年間,在他那些最為無情、殘酷的作品里,他處理了如下主題:祖國近來的壓迫史(《薄荷糖》)、對女性造成的性侵害(《綠洲》與《詩》),還有一位年輕人在日益神秘的世界中感受到的絕望(《燃燒》)。他采用的是一系列不詳?shù)念}材,他還為自己的作品賦予了完美主義的藝術水平,這一切為他的作品賦予了一種特質,仿佛每一部影片都出自一場偉大的斗爭。在2010年的《詩》與他根據(jù)村上春樹作品改編的《燃燒》之間,隔了八年的時間,在此期間,李滄東放棄了一些項目,他希望能夠找到一個最能激發(fā)緊迫感的項目。最終,他的選擇似乎是對的:這部作品為他贏得了職業(yè)生涯中最廣泛的好評。這部作品涉及了許多最近的人與事,譬如唐納德·特朗普、階級差異、大男子主義以及朝韓之間持續(xù)不斷的沖突。這一切讓這部驚悚片非常貼合當下這種毀滅性的政治形勢。
上周,李滄東參加了現(xiàn)代藝術博物館的回顧展——這是他八年來第一次訪問紐約。借此機會,我與他談了談對于電影和文學的熱愛,以及他成為敘事者的原因。
記者:你在電影院看到的第一部印象深刻的作品是什么?
李滄東:那是在六十年代,我大約十一歲的時候吧。有一部動畫片在韓國上映,講述的是一個叫洪吉童的角色的故事。他有點像韓國文學中的羅賓漢,這個形象起源于一部古老的、古典時期的小說。我這個年齡的孩子,都在期待這部電影的上映,所以我也特別想看。但是,我家的經(jīng)濟條件不太好,所以我沒有足夠的錢,沒法買票。我的表哥知道我想看,我的表哥知道我想看,所以他給了我票錢。我去了劇院,那里擠滿了孩子。我加入了隊伍之中,但當我越來越接近售票廳的時候,我開始有了一種感覺:我真的不想再看這部電影了。我無法肯定這種想法的緣由。我一度很想看那部電影,但就在我發(fā)現(xiàn)自己不得不買票的時候,我就想從那些孩子中脫離出來,做一個獨立的個體。
最終,我去了隔壁的劇院,那里正在上映(理查德·布魯克斯的)《吉姆老爺》。我甚至不知道這部電影講的是什么,但我決定去看一下。當時我太小了,所以我很難理解那部電影。它太黑暗、太可怕了——大海和暴風雨??!這是一家比較老舊的、二輪放映的劇院。那里的觀眾沒有那么多,當然,觀眾里也絕對沒有孩子。我獨自坐在黑暗中,充滿了恐懼與焦慮。當電影接近尾聲的時候,我意識到主人公正走向不幸的命運之中。這實在是太難忍受了。在這之前,我也看過電影,但這真的是我第一次自己選擇電影、購買影票,這是一種原始的體驗。那一刻,我感受到的恐懼與共情,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記者:那時候你可以看什么類型的電影?
李滄東:如果你問的是那些影響我的電影,我可以說,很多電影都和你眼中的「杰作」沒什么關系。《吉姆老爺》就是這樣一個例子,雖然它改編自一部偉大的小說,但它其實并不能算是一部偉大的電影。尼古拉斯·雷的那部《北京55日》也是這樣的例子,這部作品我也非常喜歡。直到很長一段時間以后,我可能才發(fā)現(xiàn)你印象中的那種“偉大”的電影。我年輕的時候,大概二十歲之前吧,韓國有一個制度,每一部外國電影的引入都必須經(jīng)過政府的批準,就像中國的制度那樣,所以我們很難看到這些電影。而在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時候,我三十多歲了,我開始看到了這些偉大的電影——當然,只是通過盜版。當然,在這一時期,有很多導演影響了我,比如卡薩維蒂。
記者:在你成為電影導演之前,你寫了很多成功的小說。你用這兩種藝術形式表達了自我,你能談談兩者在表達方式之間的區(qū)別嗎?
李滄東:在我成長的過程中,我的家人在不斷地搬家,我們從一個地方搬到另一個地方。所以我一直都是獨自一人,交朋友對我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想,我寫小說是為了與外界的某些人交流,雖然我可能并不知曉他們確切的名字和面孔。無論我采用何種形式,這種目標都未曾改變——我渴望交流。其實,在幾年以前,我又開始寫小說了。我寫了好幾個月,但我發(fā)現(xiàn)這太花時間了。如果我繼續(xù)這樣下去,我不僅無法寫出一部小說,也無法拍出一部電影。我總是想要寫作,但在那段時間里,我發(fā)現(xiàn)自己拍不了電影。
文學與電影的不同之處在于,當我寫小說的時候,我期望某個讀者與我一同經(jīng)歷一系列的情感,但在拍電影的時候,我想影響更多的觀眾。對我來說,寫小說就像是寫情
記者:在《詩》與《燃燒》中,主人公都可以算是新人藝術家。你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努力,他們試圖弄清楚的是,藝術創(chuàng)作的活動該如何去適應這個狂亂的世界。
李滄東:是的,這些角色的自我認同是很重要的,他們覺得自己可以是藝術家。他們作為藝術家向這個世界提出問題?!对姟返呐鹘桥ο胱屢皇自娮呦蚴澜纾核鄲赖膯栴}是,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即便她因為癡呆癥失去了語言能力。而《燃燒》的男主角凝望著這個世界,他想知道在這樣的地方,什么樣的故事是有意義的。這兩部電影都聚焦于藝術家的處女作,這種首創(chuàng)性是很重要的:這是藝術最為純粹的時刻——藝術家在尋找藝術的本質。在村上春樹的故事《燒倉房》中,主角已經(jīng)是個三十多歲的老牌作家了,他可能已經(jīng)習慣了自己的生活方式。但在電影中,這個男人還不能算是一個作家。他還年輕,他剛剛起步,這讓他對這個世界更加敏感。
記者:有趣的是,這兩個角色在非常不同的年齡開始創(chuàng)作他們的第一部作品。你是否曾經(jīng)想過,如果你在二十多歲的時候開始拍攝電影,你可能會以不同的方式來對待電影創(chuàng)作?
李滄東:你很難去推測這種可能性。如果我從小就出身于電影業(yè),上過電影學校,我想情況可能會有所不同。我有時會觀察周圍拍電影的人,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來說,電影是最重要的東西。電影對我來說可沒有這么重要。其他的一些東西要更為重要,我不知道如何確切地定義它們,或許是這種溝通的想法吧。不管它是什么,我考慮的并不是藝術形式本身。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仍然覺得自己很像《燃燒》的男主角,他總是在想,他寫出什么樣的故事才能走向世界。雖然我是個年紀比較大的藝術家,而且我是在職業(yè)生涯晚期才開始拍電影的,但我仍然會考慮這樣的問題。
有沒有一些藝術家以你特別感興趣的方式探討這個問題?
李滄東:很多藝術家拍電影的方式和我不一樣。有些人和我是同代人,比如說侯孝賢,我特別喜歡他的早期電影。我在一些導演那里感受到了某種私人的聯(lián)系,一種親密無間的感覺,其中大部分都是亞洲導演,比如侯孝賢、賈樟柯和是枝裕和。每當我觀看一部好電影,特別是一些不知何故被吸引的電影,我就會感覺自己在和導演交流。不過,說實話,雖然我經(jīng)常從電影中獲得激勵與靈感,但真正對我產生最大影響的還是閱讀,讀書最能讓我產生創(chuàng)作的欲望。我經(jīng)常受到年輕作家的啟發(fā),不過如果讓我回憶這些年來閱讀的作品,我腦海中首先浮現(xiàn)的名字仍是卡夫卡、契科夫、??思{、海明威。如果更接近當代的話,我還可以說出雷蒙德·卡佛。你可以說,對我來說,文學是一種通道,我可以通過它來思考世界。
這是一部我期待已久的電影,看完之后,第一部跳進我腦中的電影就是《藍色》,同樣是失去丈夫孩子的女人尋求心靈慰藉的電影,只不過在藍色中,女主人公獲得自由救贖的是歐洲式的人道主義自我解脫,得救的力量來自自我心靈的安慰,而在《密陽》中所涉及的關乎于宗教的信仰與懷疑,我似乎很難找到另外一部電影來進行對比,《第七封印》太抽象,《愛情的盡頭》跟這部電影的主題根本背道而馳,它是如此讓我震撼,這震撼來自這電影多面而深刻的主題,也來自女主角全度妍完美的表演。
電影片名叫“密陽”是一個韓國的小城鎮(zhèn),意思是“秘密的陽光”片子的英文名叫“secret sunshine”,這世界的陽光照在任何的一個角落,可有一些地方是陽光照不到的,或許是一處陽光被遮蔽的角落,其實我們每個人都需要陽光,就如同我們都需要快樂一樣,而這世界的悲劇與痛苦往往讓我們傷痕累累,我們渴望有一束秘密的陽光可以照進我們的心靈,慢慢撫平我們的暴戾的心,憤怒的情。然而,陽光真的可以秘密潛入嗎?
宗教
女主角申愛在丈夫出車禍死去后,來到丈夫出生的地方密陽生活,她說這里沒有人認識她,她想重新開始生活,可生活偏偏如此殘酷,身邊唯一的親人兒子俊兒竟然被人綁架勒索,并且被殘忍殺害,申愛一下子失去了生活的所有寄托和愛,幾乎要走向崩潰的邊緣。此時對面藥店里的牧師夫婦努力向她傳教,希望她能在宗教中獲得安慰,而一開始申愛完全不接受,鄰居說所有事情都有主的意思在里面,就象那一縷陽光,都有我們主的意思在里面,申愛伸手觸摸陽光,說陽光就是陽光而已,什么都沒有,假如真的存在上帝的話,那他為什么看著俊兒死去而見死不救呢?這樣的疑惑就如同《處女泉》中那位父親對上帝的責問,這是一個理性主義者振聾發(fā)聵的天問。
后來申愛實在無法忍受精神的巨大壓力,跑到一個教會中放聲痛哭,并且在里面感覺到心靈的寧靜,從此開始了信仰的道路,原本一切風平浪靜,我們以為這一切就此結束,申愛受傷的心靈得到了宗教的救贖,可有一天,她打算去監(jiān)獄探視那個殺死自己兒子的犯人并準備原諒他,卻發(fā)現(xiàn)那個犯人告訴他,他早就已經(jīng)得到上帝的原諒了,并且他每天都為申愛和他兒子禱告,申愛在瞬間對上帝產生了嚴重的懷疑,原本她在犯人面前的優(yōu)越感、施與感瞬間蕩然無存,作為兒子唯一的親人,只有她才有資格施與對罪犯的原諒與寬恕,上帝憑什么原諒他,她期待的場面是犯人痛苦流涕跪倒在她面前感謝她為他指明了人生的道路,卸下了壓在他心頭包袱,申愛說:“我這么難過,那個人卻說他已經(jīng)得到了上帝的原諒和救贖?!边@無疑就等同于上帝剝奪了他對兒子的愛,剝奪了她在人世的一切權利,這讓她在那一刻開始,準備與上帝為敵。
這樣的轉變的確是深刻而發(fā)人深思的,陀思妥耶夫斯基說沒有上帝,我們的墮落就沒有意義,可假如真的宗教剝奪了我們在人世的所有權利,讓我們陷入深深的生存荒謬感中,又有幾個人能忍受這樣無意義的人生呢?宗教在面對生活時常常是充滿悖論的。
愛情
宗燦是密陽的一個普通的修車店的老板,39歲了還沒有結婚,當他第一次看見申愛就迷上了她的聲音,并且對申愛在密陽的生活照顧得無微不至,然而申愛卻并不領這份情,認為他太過于平凡,連申愛的弟弟也告訴他,你不是我姐姐喜歡的類型,可宗燦對這一切并不在乎,只是默默得用他的方式照顧著這個沒有丈夫也失去孩子的女人,這樣的癡戀讓人想起《一個陌生女人的來信》,一個從來沒有認識過我的你,我卻愿意用我的一生來愛你,讓人想起《對她說》,一個與自己朝夕相對四年的女人,在她醒來的時候,他卻已經(jīng)死了,愛情中有太多的非理性因素,實在讓我們參透半生。
宗燦與申愛的感情的確非常奇怪,我們甚至可以懷疑這算不算愛情,申愛明白一個密陽小城男人的心嗎?宗燦又能明白申愛之所以哭泣的原因嗎?兩個幾乎無法交流的人,能產生所謂的愛情嗎?有人說這是一部關于一個失去愛的女人的故事,也有人說,這是一部關于宗燦單戀的愛情故事,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各人在各自的生活里都是主角。
非常喜歡電影最后的結尾,似乎到了最后,電影給了我們一個溫情的結局,申愛在自己剪頭發(fā),宗燦進來幫她拿著鏡子,他就是這么一個體貼而不能交心的男人,故事就在這里停止了,申愛尚未獲得精神的解脫,宗燦也不知道能否獲得申愛的愛,生活如同流水一般靜靜流淌,我們猜不透平靜水面下流淌著怎樣的暗流。
宗教與愛情都是非理性的,而慰藉我們心靈的往往都是非理性的,或許我們的心靈原本就是雜亂無章尋不到軌跡的吧,秘密的陽光究竟是來自基督教的宗教關懷還是來自宗燦那不得其門而入的隱忍的愛情?電影沒有給我們答案,看過電影之后,發(fā)現(xiàn)全度妍獲得影后的桂冠,實至名歸,我們什么時候能夠看到中國電影拍出既能讓我們感同身受又能感動我們心靈的電影呢?感謝李滄東,給了又一次沉重的思索,久違的感動。
【B+】電影的主題既非諷刺宗教,也非寬恕與原諒,它所展現(xiàn)的是一種錯誤人生,女主將自身生活的缺陷永遠寄希望于他物拯救,先是男人,后是居住地,再是上帝,不斷的自我欺騙和逃避終導致一次次崩盤至谷底?!懊荜柺莻€什么地方?跟其他地方?jīng)]什么差別,人生活的地方哪都一樣。”這句臺詞直指核心。
李滄東能把苦情戲拍得這么深刻,簡直就是當代伯格曼啊有木有!畫外空間的使用太贊了,結尾甚為美好。
重看。在申愛辨認兒子尸體之前,鏡頭從車里望向天空,與全片的第一個鏡頭幾乎相同,那是他們剛搬到密陽時對這個小城的暢想,之后哀傷的音樂響起,鏡頭遠遠地跟隨著申愛近乎虛脫的身體,我們無須通過表情得知真相,聲音預示了一切。信仰的坍塌等同于生命的重建,電影的重點不在于悲慟,而在于冒犯。李滄東的鏡頭擁有極為強大的自主意識:在申愛瀕臨絕望的時刻以微弱的速率推近試探著情緒崩潰的紅線,在申愛感激于上帝對她救贖的時刻又冷漠而戲謔地拉遠,它兀自閃躲或凝神注視,對觀眾形成如軍令一般的感召,正如上帝對申愛的救贖/冒犯。而我們究竟應該接納還是對抗這股力量?它對此不屑一顧。全度妍完成了一次凱特·溫斯萊特《幻世浮生》式的表演。
他都說已經(jīng)被原諒了,我還原諒什么?在我還沒原諒他之前,上帝怎么可以就那么原諒他了呢?
歸根結底還是韓式的慢動作,只是摻雜了宗教的意味就換了一股味道。似乎有很多東西在講,也確實講了不少東西,但每每都點到即止,缺少深度,唯有全度妍的演技堪稱精彩?!铩铩铩?/p>
1.全度妍細膩動人的表演牢牢抓住我的眼球,戛納影后實至名歸;2.手持攝影+長鏡頭+極少量配樂,李滄東冷峻的詩意現(xiàn)實主義;3.含蓄蘊藉的細節(jié)處理,反煽情,需全身心融入的觀影體驗;4.有反基督教成分,但李申愛在苦難,虛榮,寬恕與仇恨中的心路歷程更重要;5.結尾對角落一縷陽光的凝視,大愛。(9.0/10)
陽光、白云、藍天,她選了個好日子去刺殺上帝。踢開門,她被眼前的一幕震驚了:上帝露出笑容,手上拽著用來算命占卜的塔羅牌,恭候她多時。
多數(shù)人僅有自救的動機,而沒有自救的能力。最后還是要依靠“關系”,抓住他人他物伸出的稻草,盡管正是這根稻草曾經(jīng)把人推向深淵。
一個女人,尋找平靜,失去平靜,又找回平靜的過程。密陽,秘密的陽光。孩子是她的密陽,宗教是無法面對后選擇的逃避。最后,生命中的觸底反彈,沒有原諒、沒有救贖,只是找回了密陽。這個女人的心理歷程是一個圓,內里有了東方哲學的禪意。
與上帝決裂,與生活和解。
宗教這個東西根本就是無法自洽的,電影對于人心人性虛偽揭示很有功力。
當普通的救贖片去看的,沒想到這么豐富、殘酷,非常震驚。監(jiān)獄一場短短幾句話道明信仰從建立到突然坍塌的過程,實在久久難忘。給上帝獻出自己前,應該不做任何要求吧。韓國作為資本主義已經(jīng)相當發(fā)達的一個國家,基督教普及率也非常高,其實挺難判斷李滄東的態(tài)度,最后有點“上帝就在身邊”的意思
只有恨能讓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更堅強的活著,信仰太美反而容易破壞
大贊女主角的表演
有時天使是以怪大叔的樣子出現(xiàn)的。殺戮你的和救贖你的,都是身邊人。可惜人總是不喜歡平視,而總想通過仰望獲得解救。
人在絕望的時候真的需要信仰,但是信仰誰都知道它不是真的…“《密陽》之中的信仰問題,或者說是對于宗教、信仰的懷疑,似與上帝無關。那些揪心的痛楚,那些令人發(fā)指的罪惡,仍然是人間舞臺的一出蒼涼悲劇,在李滄東的鏡頭中,這樣的悲劇依然未有一個了局,未有一個明確的答案,未有拯救之光的來臨…”
慘片,女主演得好。宗教神馬的是浮云就對了,現(xiàn)場配樂版圣歌那一幕簡直是集體神經(jīng)病發(fā)作……這片似乎在說“男人蠢就蠢吧缺就缺吧低俗就低俗吧只要沒安壞心真心對你好就可以了”大臉叔其實就是性子直一點EQ低一點啊……小鎮(zhèn)生活太可恨了
一直裝睡,竟然會無法蘇醒;假裝迷藏,真的能把人弄丟。一個被拋棄的女人,擊碎虛偽的空窗,嘔出道德的穢物,剪短煩惱的青絲,割破無望的經(jīng)脈。用肉體引誘虛偽,用靈魂唾棄道德,鏡子里如遺像般心死,陽光中似鬼影般復活。密陽站像陰陽門,伴著圣歌有人以為來到天堂,卻葬身地獄,可這里并沒什么不同。
長。
大韓民族特色主義基督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