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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突擊隊

戰(zhàn)爭片芬蘭,俄羅斯,烏克蘭2005

主演:費奧多爾·邦達(dá)爾丘克  Artur Smolyaninov  阿雷克西·查多夫  康斯坦丁·克留科夫  Ivan Kokorin  

導(dǎo)演:費奧多爾·邦達(dá)爾丘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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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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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3-08-10 22:58

詳細(xì)劇情

影片根據(jù)真實故事改編,以蘇聯(lián)入侵阿富汗事件為背景。1987年到1989年期間,阿富汗戰(zhàn)場異常慘烈。由于穆斯林的強(qiáng)烈抵抗,蘇聯(lián)在阿富汗損兵折將,死傷無數(shù)。   西伯利亞克拉斯諾亞爾斯克,六名新兵應(yīng)征入伍,以協(xié)助前線戰(zhàn)斗。他們接受嚴(yán)苛的魔鬼訓(xùn)練,進(jìn)行各種特種培訓(xùn)。1987年末,這支奇兵組成“第九突擊隊”前往阿富汗,受命占據(jù)3234高地,以掩護(hù)蘇聯(lián)士兵撤退。第九突擊隊保護(hù)蘇軍大部隊安全通過,而自己卻彈盡糧絕。血腥而殘酷的戰(zhàn)場上,他們視死如歸的身影顯得異常悲壯。

 長篇影評

 1 ) 3234高地之戰(zhàn) 英雄的第九連

1988年1月7日-8日蘇軍第40集團(tuán)軍345獨立空降團(tuán)3營9連扼守控制加德茲-霍斯特公路的3234高地數(shù)晝夜,僅靠未負(fù)傷的39名指戰(zhàn)員在12小時之內(nèi)打退了哈達(dá)卜和本 拉登指揮的反政府武裝“黑色支隊”300余人的多次進(jìn)攻,全連6人犧牲、28人負(fù)傷,戰(zhàn)斗異常激烈殘酷,該連老首長沃中校調(diào)集團(tuán)屬火力給敵以巨大殺傷,沃本人親自組織增援,反政府武裝敗下陣來,本 拉登也身負(fù)重傷,落荒而逃。這個英雄九連就是后來轟動一時的《第九連》的原型,2005年,該連事跡被搬上了銀幕,拍攝了電影《第九連》,而這個電影成為俄羅斯軍人精神標(biāo)志。1989年2月11日,沃斯特羅金上校率全團(tuán)撤離阿富汗,1989年5月任莫斯科軍區(qū)98空降師師長,1990年授少將,1992年進(jìn)總參軍事學(xué)院學(xué)習(xí),1994年畢業(yè)后任俄羅斯緊急情況部副部長,1999年授上將,2003年當(dāng)選俄羅斯國家杜馬安全事務(wù)委員會專職議員。獲蘇聯(lián)英雄金星獎?wù)?、列寧勛章、紅旗勛章、兩枚紅星勛章、阿富汗民主共和國三級“星”勛章、軍功章、英勇勛章、三級在蘇聯(lián)武裝力量中為祖國服務(wù)勛章。

 2 ) 勃列日涅夫主義~

最好的反應(yīng)阿富汗戰(zhàn)爭的影片!影片中的武器設(shè)計十分真實,從小處的AK-74s到雌鹿,非常經(jīng)典,另外影片中的經(jīng)典:“你們到阿富汗做什么?”“幫助第三世界的人民脫離霸權(quán)主義并且傳播蘇聯(lián)的社會主義事業(yè)到世界的每個角落!”——勃列日涅夫主義最好的體現(xiàn)??!Ура!~

 3 ) 不夠燃!細(xì)節(jié)和情緒都太突兀!

很多人都記得美軍15年前入侵阿富汗,卻忘了30多年前蘇軍發(fā)動的阿富汗戰(zhàn)爭。
這部影片就是以一個普通士兵的視角表現(xiàn)那段歷史,從參軍到集訓(xùn)到入境到?jīng)_突。
可惜情節(jié)比較拖沓,情緒上并沒有代入感。因為我以為這是一部熱血的戰(zhàn)爭片,但通篇只有暴躁的情緒,狂飆的荷爾蒙還有塵煙四起的村莊。觀影50分鐘還臉盲著不知道誰是誰,我對戰(zhàn)斗民族男人長相真是分不清楚,只記住兩個顏值出眾的,主角的眼睛好美。
這部電影可以說是一個披著戰(zhàn)爭外衣的反戰(zhàn)片,沒有火力全開的大場面,就是枯竭、重復(fù)和疲憊,還有不情愿與不得已。
戰(zhàn)斗民族拍攝阿富汗戰(zhàn)爭非常的耐人尋味,結(jié)尾更是徹底的否定了這場戰(zhàn)爭。
影片情節(jié)交代的不清楚,沒有來龍去脈,最后不知道哪出來數(shù)不清的黑衣人把九連碾壓了,畫面就像搶灘登陸單機(jī)版。困獸猶斗,彈盡糧絕,在九連即將滅團(tuán)之際,觸發(fā)主線劇情,空中出來兩架直升機(jī),黑衣人瞬間消失,出現(xiàn)盛裝NPC(面目冷峻,翻毛軍大衣),進(jìn)入CG畫面,告訴幸存者M(jìn)issions All Cleared。結(jié)尾倉促到不忍直視。
而男主(我心中的男主)死于第二場圍攻,作戰(zhàn)中,戰(zhàn)士們臉上的血污讓我再一次臉盲。
在我看來這部電影有很多硬傷,節(jié)奏太慢,細(xì)節(jié)處理很突兀。整體上只能說劇情不夠顏值湊。很多人覺得俄羅斯人拍的戰(zhàn)爭片要遠(yuǎn)遠(yuǎn)強(qiáng)于美國的大片。可是我覺得俄羅斯戰(zhàn)爭片不夠燃。就連《斯大林格勒》也是如此。不是我的菜。

 4 ) 新世紀(jì)的俄羅斯戰(zhàn)爭電影



戰(zhàn)爭片是我愛好的電影類型,但該類電影實在不多,更新較慢,主要是好萊塢出品。為什么呢?首先戰(zhàn)爭片耗資巨大,而作為類型片,市場相對狹小,同時除了美國,也沒幾個國家天天打仗,沒有太多素材可以挖掘。

俄羅斯可以說是除了美國之外,近20年來戰(zhàn)爭經(jīng)歷最多的國家了。于是2000年以來,俄羅斯戰(zhàn)爭片也涌現(xiàn)了不少杰作。《第九連》、《八月八日》、《布列斯特要塞》都堪稱經(jīng)典之作。

《第九連》講述1989年蘇聯(lián)入侵阿富汗十年征戰(zhàn)最后一刻發(fā)生的事情,年輕的小伙拋頭顱灑熱血,換來一切皆虛無?!栋嗽掳巳铡钒l(fā)生在2008年俄羅斯與格魯吉亞因為南奧塞梯獨立而爆發(fā)的五日戰(zhàn)爭,片子里穿插著母子的各種突發(fā)想象,有一絲絲南聯(lián)盟電影《地下》的魔幻現(xiàn)實味道,此片也是這三部片子里唯一有反戰(zhàn)情結(jié)的一部。《布列斯特要塞》標(biāo)準(zhǔn)二戰(zhàn)電影,納粹越過波蘭邊界線,突襲蘇聯(lián),載歌載舞妻肥子碩的邊境要塞瞬間成為敵軍包圍中的孤城,各種奮戰(zhàn),各種犧牲,為了俄羅斯母親,毛子拎板凳爆砸納粹等等。

俄羅斯戰(zhàn)爭電影,真實感略強(qiáng)于好萊塢戰(zhàn)爭電影,在這個電腦特技大行天下的時代,好萊塢似乎有迷失于特效的傾向,過于強(qiáng)調(diào)畫面和聲效的感官刺激,而使得銀幕上的場面過度娛樂化,有損整體的故事感和真實性。新世紀(jì)的俄羅斯戰(zhàn)爭電影,并未花過多筆墨浪費在描寫子彈的呼嘯而過、炮彈的飛馳而來等等,大家早已耳熟能聞的橋段上,卻把特效和故事很好的結(jié)合起來,讓觀眾能更好的感受故事中人物的感情沖擊,而不是嘗試去躲避子彈的來襲。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的特色,生產(chǎn)托爾斯泰、柴可夫斯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俄羅斯民族也有其令人著迷的因素。俄羅斯,雙頭鷹之國 —— 一張憂郁而悲天憫人的東正教圣徒面孔之側(cè),是另一張孔武兇猛侵略成性的金帳可汗怒容。

愛國主義在俄羅斯電影里根本就不是用來被強(qiáng)調(diào)的內(nèi)容,只是一個默認(rèn)的故事背景,從一副圣人面龐的紅軍猶太人政委,到阿富汗戰(zhàn)場上不羈的小混混,沒有任何人質(zhì)疑過為國獻(xiàn)身的意義。首長請不愿去阿富汗的人出列,即便已經(jīng)計劃串通好的人,也因為榮譽感而未曾跨出那一步。當(dāng)然,你說羞恥感也可以,榮譽感本身就是為不榮譽而羞恥的一種感情。

愛情歷來不在戰(zhàn)爭片里有過多席位,不是說戰(zhàn)士們沒感情,只是時間有限,無瑕多述而已??纯磭鴥?nèi)那些垃圾戰(zhàn)爭電視劇,各種2B女在里面賣騷,實在是讓人感嘆,除了《我的團(tuán)長我的團(tuán)》之外,國內(nèi)再無戰(zhàn)爭片啊。

《布列斯特要塞》里簡單的描述了快遞員和售貨女的愛情,結(jié)局悲慘;《第九連》里牙醫(yī)的女兒,剛開始以為是腦子有問題,但畫家和她對話時,她顯示出智力完全正常,她稱所有去她哪里的小兵哥是客人,可見這個妹紙果然是女神,看到此處,我也禁不住想膜拜一下;《八月八日》的女主為了救兒子,歷經(jīng)艱難,但我還是覺得她有點花癡,不過她的小小花癡反而勾勒出一個個領(lǐng)便當(dāng)?shù)拇蟊挠旅涂±拾桑瑢?dǎo)演為了讓觀眾有點遐想,就只好讓女主見一個曖昧一個了。

看俄羅斯戰(zhàn)爭片,要記住兩條:1、不要沒事往蘇聯(lián)往事上靠攏,你有蘇聯(lián)情結(jié),不代表導(dǎo)演也有,更不代表每一個俄羅斯人都有,蘇聯(lián)解體20年了,一代人都成長起來了;2、俄羅斯人不是美國人,民族性格,審美觀點未必一致,在好萊塢大秀猛漢的時候,俄羅斯片努力讓猛漢有點人性,可見兩個民族情趣各異,反過來也說明美國事實上也沒什么猛漢,俄羅斯猛漢實際上也沒什么人性吧。

總之,觀影要持平和心,忘掉自己,忘掉自己的民族,忘掉自己的國家,忘掉自己是人類,就當(dāng)自己是一個遨游太空偶遇地球的外星人,坐在飛碟上隨便看一部地球上渺小人類所攝制的藝術(shù)品吧。

20120626

 5 ) 《第九連》電影劇本

《第九連》電影劇本

文/(俄羅斯)尤·科洛特柯夫
譯/李芝芳

寒冷的黃昏,入伍的新兵和送行的人聚在集合點的門前,一個軍官按照名單點名,點到的人想最后再看上親人一眼,就互相推搡著、一個個緊跟著跑向大門。人群中有一位姑娘和一個滿臉稚氣、個子不高、長著一對招風(fēng)耳朵的男孩子始終握著手。周圍的人們擠來擠去,他們卻渾然不覺,一直盯著對方,姑娘的臉上淚水漣漣。(注1)
“好了,別哭了……”小伙子說,自己也強(qiáng)忍著,“好了,別哭了,求你啦……”
姑娘極不情愿地?fù)u著頭:“不哭了?!?br>“就兩年,”小伙子說,“總共兩年,知道嗎?”
她急忙點點頭,不敢說一句話,生怕會嚎啕大哭起來。
“里亞勃科尼!……”軍官叫道,“里亞勃科尼,有里亞勃科尼這個人嗎?”
“看,他被抬來了,”人們笑了起來。
一群人走近大門:五個小伙子用肩扛著爛醉如泥的里亞勃科尼。里亞勃科尼揮動長長的雙臂,像上了發(fā)條似地不停地喊--------
“弟兄們,朋友們,靜靜地睡覺,我去站崗放哨,他們不會來侵?jǐn)_。弟兄們?!?br>他被扛進(jìn)大門,軍官點到下一個,但是又高又瘦的活寶里亞勃科尼再次把頭探出大門口,雙手抱拳向人群問好--------
“弟兄們,國境線上了鎖,鑰匙在兜里?!?br>軍官推著他的額頭,把他塞進(jìn)門,大門立即關(guān)上了。
“進(jìn)吧,馬上要……”
小姑娘膽怯地看著這個場面。
“沃羅比約夫!”軍官喊道。
“有。”男孩子應(yīng)道。
小姑娘顫了一下,下意識地抓住男孩的雙手,似乎不愿放他走。
“我會回來的,只有兩年!……我一定回來!……”
他向大門跑去。
“丘蓋諾夫?!?br>“到。”
胖胖的,棕色頭發(fā)的小伙子緊跟著沃羅比約夫向大門跑去。
男孩想最后一個進(jìn)大門,棕發(fā)的丘蓋諾夫粗野地推了一下他的后背。

前廳,新兵聚在崗哨旁。
“書包,拿過來!”值班軍官命令著,“伏特加、啤酒、自制酒統(tǒng)統(tǒng)放在桌上!要是我找到,結(jié)果會更糟。我會把你們趕到北極去當(dāng)冰棍的?!?br>他在書包和背囊里翻著,倒著,讀著飲料瓶上的標(biāo)簽。
第二個軍官迅速地翻查士兵的衣袋--------
“你的姑娘?”軍官拿著照片向棕發(fā)男孩點頭問道。
男孩悄悄點頭--------
“哪怕最后留個種也好?。俊?br>沃羅比約夫滿懷敵意地看著他。
“怎么,她沒讓?沒關(guān)系,用不著為她難過。放心吧,會有辦法的--------還有別的男孩子來光顧你的小牛犢的?!?br>棕發(fā)小伙子咧嘴大笑:“不等火車開動,她就會推開自己的媽媽,戴上帽子,去為自己找小伙子了?!?br>男孩不知如何是好。咬緊發(fā)抖的嘴唇,顯得非常無助。他試圖鉆進(jìn)人群離那棕發(fā)小伙子遠(yuǎn)點,而后者依然跟著他,以報復(fù)的滿足感糾纏著:
“現(xiàn)在我們會有兩年的時間用來打架了。在那兒中士同志會讓你屈服的,在這兒她可是被嬌生慣養(yǎng),事情就是這樣,就是這樣的……”
“這是什么?”
軍官吃驚地從一個高個小伙子書包里掏出一把軟管。
“油彩,大尉同志?!备邆€小伙子平靜地回答。
軍官擰開蓋,聞了聞,擠出一點抹在指頭上,又從書包里取出一捆不同型號的毛筆。
“你干嗎,準(zhǔn)備在那邊畫畫,畫坦克輪胎嗎,當(dāng)兵的?你還是連畫架也帶上吧,畫家!”
“喬康達(dá)(注2)!”有人喊道,于是所有的人都會意地哈哈大笑起來。
畫家一點兒也不生氣,他收拾顏料和畫筆,裝進(jìn)書包,絲毫沒有在意別人的笑聲。

走廊里,沃羅比約夫(注3)走得很快,像是在跑,棕發(fā)小伙子一步不落地緊隨其后:”麻雀,你以為,她會等你嗎?她會等你那裝在劣質(zhì)信封里的來信嗎?”丘蓋諾夫叫道,”你在那兒緊著找紙給她寫信,她在這兒用你的信紙擤鼻涕呢……
“聽著,”沃羅比約夫轉(zhuǎn)過身,帶著哭腔說,”你干嗎老纏著我,我又沒怎么你呀?”
“唉,聲兒都要變了?!鼻鹕w諾夫高興起來,“怎么,也許來一記耳光,來吧?!彼涯槣惲松先ィ皠邮职?,飛來飛去的東西,想想自己的地位吧,懂了吧?!鼻鹕w諾夫突然咬牙切齒地說,“你這兒可寫著呢?!彼屏艘幌挛至_比約夫的額頭,轉(zhuǎn)身離開。

一個大房間里,有兩排理發(fā)椅。當(dāng)兵的理發(fā)師忙著給新兵剃發(fā);地上全是碎發(fā),兩個新兵將碎發(fā)掃到一起,裝滿了一個大口袋。
最邊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穿新軍裝的悶悶不樂的小伙子。理發(fā)師生硬地抓住他的一縷頭發(fā)剪掉時,他不由得抖了一下。
“別動,孩子?!崩戆l(fā)師嘲諷著,”知道章程的第一條禁令是什么嗎?戰(zhàn)士必須堅決承受服役期間的一切重負(fù)和苦難?!?br>小伙子皺著眉用凝重冰冷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你干嗎穿著禮服呀?”理發(fā)員朝他的衣服點了點頭,“服役是過節(jié)嗎?反正是被扔出去的東西。”
“沒有別的衣服?!毙』镒踊卮?。
“聽我說,我們換一下,”理發(fā)員提議,“我把我的衣服給你,再加一包煙卷。對你來說穿什么都一樣,而我要進(jìn)城跳迪斯科、找女人,你知道……”
“你安排的很好啊?!毙』镒淤澷p地說。
“不說這個?!笔勘妥约喝私粨Q了一下眼神,他們笑了起來,“服役是甜蜜的夢,不想睡過頭。拿了一天推子,指揮員回家陪老婆,你呢,去城里喝酒、找女人……”他從小伙子身上解下罩布,“哎,怎么樣,說定了?”
“說定了。”小伙子對著鏡子仔細(xì)端詳著自己剛被剃光的頭,“甜蜜的夢,你說的?……”他笑了一下。
突然,他用鐵鉗般的手抓住理發(fā)員的后脖梗子,向下一按,拿起推子向他濃密的頭發(fā)推去。
“停下,混蛋!”理發(fā)員瘋狂地喊著,“安靜,小子,章程中關(guān)于重負(fù)和苦難的條例忘了嗎?”那小伙子一推子從理發(fā)員的前額推到腦后,然后將推子扔在椅子上,“好了,剩下的自己收拾吧?!彼届o地走出理發(fā)室。

已經(jīng)剃成光頭的沃羅比約夫不知所措地在新兵站徘徊。所有的樓層,所有的走廊,所有的房間和大廳都擺著硬板凳。
成千的新兵都穿著舊軍服,同樣地剃著發(fā)亮的光頭,同樣呆頭呆腦地肩并肩坐著,擠得大家只能把兩腿夾緊。在這個經(jīng)歷著巨大動蕩的人群中,只有壓低聲音單調(diào)乏味的嘈雜聲。內(nèi)部廣播播出各隊的人名和房間號,軍官手里拿著名冊跑
前跑后地尋找自己的人。
“對不起,您知道第六隊在哪兒嗎?”
沃羅比約夫終于向一個新兵問道。
“新來的,是嗎?”
“是。”
“那么,聽到叫你,先別亂跑。首先聽你的隊去哪兒。如果去艦隊或者去北方,你就坐著,別喊,會有人來這兒找你。越是離家近,越要聽話?!?br>“不,我……對不起,您能告我……”
沃羅比約夫向跑來的一個軍官問道,可軍官沒有回答就跑了過去,甚至沒看他一眼。
沃羅比約夫在新兵中繼續(xù)找尋。突然在乏味的嘈雜聲中他聽到一聲哈哈大笑。大廳盡頭的一個角落里,像火山爆發(fā)一樣突然升起一股煙柱,還有人彈吉他。
他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猶豫不決地向那邊走去。這里如同世外桃源,在周圍擁擠不堪的情況下,這里的幾個人卻將凳子圍成一圈,自由自在地躺在上面。他們之中有丘蓋諾夫、里亞勃科尼、畫家和穿著禮服,給理發(fā)員剃了光頭的小伙子,他們公然地抽著煙,喝著酒。
“第六隊?”
“你去哪兒了,麻雀?”丘蓋諾夫笑著,“還界線分明!快從這兒滾吧!”
“別說了,丘貢。”穿禮服的小伙子突然說,“怎么稱呼?”
“沃羅比約夫。沃洛佳?!?br>“柳塔耶夫,奧列格?!彼斐鍪?,“簡稱柳特。這是魯斯蘭(注4)?!彼噶酥府嫾?。
“喬康達(dá)!”大家齊聲糾正道。
看來,叫外號更方便--------
“里亞巴、斯塔斯、謝雷、丘貢。暫時就這些。”
沃羅比約夫急忙點頭,一一握手。最后很不樂意地把手伸向丘蓋諾夫。
“建功吧,老鄉(xiāng)!”柳塔耶夫用肩膀把坐在旁邊凳子上的新兵推開,跟著也把他的東西扔了出去,“坐吧,麻雀?!?br>喬康達(dá)遞給他一瓶伏特加。沃羅比約夫笨拙地伸起脖子對著瓶嘴喝了起來。
“往后呢,里亞巴?”長著像姑娘一樣的圓臉粉腮,又健壯結(jié)實的斯塔斯急忙問道。
“簡單說,早上睡過頭了?!崩飦啿颇崂^續(xù)說,“腦袋抬不起,眼睛睜不開,躺在枕頭上向上看,只見屋里掛著壁毯,圖案是鹿。怎么到了這地方?鬼知道。什么都記不起來了。還有,一個姑娘裸露著身子坐著哭。她爸爸像是站在棺材上方,在我的頭頂上說,“哎,孩子,我女兒已經(jīng)18歲,也就是說,你選擇吧,或者去登記,或者去扛槍?!庇谑?,這個招惹人的把被子拉到乳房上,垂下眼睛,一副無辜的樣子。真可怕--------就像……就像斗犬。門上掛了一張照片,無須上鎖??磥恚也皇堑谝粋€。誰能不討價還價就去了她那兒呢。我說,“爸爸,您知道嗎,對我來說,與其躺在她身邊,不如躺在坦克底下?!庇谑?,我穿上褲子跳下床和爸爸賽跑,誰跑得快,誰去扛槍,于是我就到這兒來了!”
所有的人,除了丘蓋諾夫全都笑了起來。
“可我昨天結(jié)了婚?!彼麘n郁地說道,“又是結(jié)婚,又是送行,兩件事全辦了?!?br>“你呀,就會開玩笑。干嗎不告訴大家呢,祝賀你!”
“嗨……”丘貢對著瓶嘴喝了一口,透過咬緊的牙關(guān)倒吸了一口氣,突然平靜而兇狠地笑了起來,“他說,“好啦,現(xiàn)在是你的啦,去吧。”還說,“現(xiàn)在是妻子,木已成舟?!彼谙?,我根本不是好人。我打開大門,“玩兩年吧?!彼麚u著頭笑,“妻子喊了一夜,你卻沒有碰她?!蔽艺f,“我告訴你,我回來會檢查的?!蔽疫€說,“如果不是處女,我就打死!打死,扼死?!薄彼箘虐粗孔?,手指已經(jīng)發(fā)白,“我留下這樣的話。”他喝完瓶里的酒,使勁將酒瓶扔向墻角,轉(zhuǎn)過臉去。
剃了一絡(luò)頭發(fā)的理發(fā)員在大廳里不住地張望。值班軍官緊隨其后。
“就是他?!崩戆l(fā)員指著柳塔耶夫。
“你在指誰呀,小子?!比牭娜思纯屉x開原地,威脅著逼向他,“你到底指誰?”
“一切正常,弟兄們。”軍官笑著,和善地舉起手,“對不起,搞錯了,休息吧?!?br>他把理發(fā)員推向一邊,誠心地摸了摸理發(fā)員沒有剃完的后腦勺,“我親自給你剃完。”然后小聲說,”這是去阿富汗的,找茬的?!?br>去阿富汗的這幫人吹起口哨,相互拍著肩膀,齜牙咧嘴地跟在后面哈哈大笑。他們剃著光頭,看起來既兇狠又可怕。沃羅比約夫起初還不自信,看著新朋友,也和大家一起扯著嗓子哈哈大笑起來。人人都是平等的。

中午的驕陽狠命地曬著人們,灼熱的水泥地板上透出股股熱氣。這些渾身是汗的小伙子們解開防寒服和棉衣衣扣,用帽子搧著風(fēng),疲憊地站在飛機(jī)旁,好奇地四處張望。飛機(jī)跑道沿著四面環(huán)山的狹窄凹地延伸而去。其他新兵在自己中士的帶領(lǐng)下已經(jīng)向軍事小城開去。
“我們的中士,終于來了,是嗎?”丘蓋諾夫看著正在走近的中士,懶洋洋地問。
“看,像是被螺釘給扳直了似的?!崩飦啺驼f道。
大家全都笑了起來。中士確實像是很不自然地挺著背走路。
走近后,他默默地掃一眼新兵,毫無表情地問:
“小丑們,從哪兒來的?”
他說話的方式也很奇怪,有時好像在咀嚼詞匯,再通過劇烈的頭部運動將一組詞匯從嘴里吐出來。他的面頰上有一塊燒灼后留下的凹凸不平的畸形傷疤。
“我來自西伯利亞,中士同志!”里亞巴高興地回答。
中士依然注視著他們--------
“叫我德加洛中士?!彼K于說。
“什么?”有一個人沒有明白。
“誰的聽力不好?……”他平靜地問,
“立正!”他突然喊道,“扣上扣子,戴上帽子!”
大家急忙戴上帽子,連護(hù)耳也系緊了。電影劇本
“向后轉(zhuǎn)!”
小伙子們面朝山轉(zhuǎn)過身。
“我希望,大家的視力正常嗎?看,這座山是我們的,它后邊的那座就是阿富汗的。為了你們中去那邊的人,別在過去的第一天就完蛋,從現(xiàn)在起我將在三個月內(nèi)一天24小時地拚命訓(xùn)練你們。誰改變想法,兩小時后坐飛機(jī)回去。其他人排成一隊--------跑步走!”

小伙子們穿著新迷彩服在營房前站好隊。德加洛沿著隊列走去,厭惡地從頭到腳打量著每一個人。
“列兵丘蓋諾夫?!敝惺孔叩缴砼詴r,丘貢自報姓名。
“皮帶不是用來裝雞蛋的,軍人!”
丘貢趕緊扎好皮帶。
“列兵別克布拉托夫?!鄙聿目嗟母呒铀餍』镒优⒀劬Ρ牭么蟠蟮馗呗暫暗?。
“列兵斯塔先科?!?br>“列兵彼得羅夫斯基?!眴炭颠_(dá)喊道。
“你就是畫家?”德加洛停下。
“是,中士同志?!?br>“那么,你到這兒來干嗎?想給蹲尿盆的裸體娘們上色兒嗎……我在問你呢,軍人。”
“中士同志,你讀過沒有,如果相信弗洛伊德的話,任何藝術(shù)創(chuàng)作,這只是人的下意識潛能,其中包括暴力……潛能的升華。”喬康達(dá)毫不在意地回答。
中士沒有吭聲,緊盯著他。
“不過,您可以不同意這個看法,因為蘇聯(lián)科學(xué)不承認(rèn)弗洛伊德的資產(chǎn)階級學(xué)說?!眴炭颠_(dá)微笑著,聳聳肩。
德加洛依舊看著他。
“聰明是吧?”他終于問道。
“我錯了,中士同志,我一定改正。”喬康達(dá)笑道,”在您的幫助下?!?br>突然,德加洛用力給了他一拳。喬康達(dá)倒下,喘不上氣來,腳在地上亂蹬。
“第一條規(guī)定:空降兵要永遠(yuǎn)做好突然襲擊的準(zhǔn)備!”德加洛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說話間,又向站在身旁的柳特的肚子猛擊一拳。柳特挺住了,沒有倒下。德加洛又來了一拳,而且更加有力。柳特只是瞇起狼一樣的眼睛看著他。
“姓什么?”
“柳塔耶夫?!?br>中士贊許地點頭離開,沒有看他,又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已經(jīng)放松警惕的柳特。
“第二條規(guī)定!”德加洛看都沒看倒下的柳特喊道,“比中士聰明的只有上士。誰不明白?誰還想說話?你?還是你?”
他一下子跳到緊張得呆若木雞的小伙子們跟前,“忘記你知道的一切和你在家的職業(yè)。記住,不成器的家伙,這里你不是聰明人也不是笨人,不是好人也不是壞人,也不是畫家,總之什么都不是。你們甚至不是人。我要把你們變成人,就用這雙手?!?br>
集訓(xùn)城的后面,陡峭的山坡上從上到下覆蓋著一層沙石,尖尖的,像碎石子一樣。士兵們,荷槍實彈,戴著頭盔,急匆匆地把石子裝進(jìn)空降兵的背囊。
“我說過,裝滿?!敝惺刻吡艘幌滤顾沟谋衬遥暗谝淮尉挖s不上人嗎?”
“中士同志,一分隊的人只要半袋?!?br>斯塔斯沖著爬向山頂端的那些人示意。
“所有人都得把背囊裝滿。而你,可惡的家伙,”德加洛用手抓住斯塔斯,“還必須拿上彈藥帶。誰還有問題?”他掃了一眼其他人,喊道,“還有這樣善于觀察的人嗎?不帶東西到灌木叢中去散步倒是輕松!可在這兒,帶的彈藥越多,活著回來的機(jī)會就越大。全都明白了,還是要一條一條講呢?……準(zhǔn)備!”
士兵們艱難地將沉重的,裝滿石子的背囊扛在肩上。
“任務(wù):消滅敵人、占領(lǐng)高地、修筑防衛(wèi)工事?!钡录勇蹇焖俸暗?,“指揮員,準(zhǔn)備行動!”
“中士同志,二分隊準(zhǔn)備完畢,保證完成任務(wù)?!绷夭患油nD地應(yīng)道。
“前進(jìn)!”
士兵們喊著沖向山坡。皮鞋在碎石上飛快地踏過,沉重的背囊向后墜著,他們用痙攣的手指抓著巖石,指甲裂了,膝蓋磕破了,向上爬了一米,突然,又向下滑了三米。中午的烈日酷熱難耐,灼熱的空氣已經(jīng)不被吸進(jìn)干熱的喉嚨里,士兵們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汗水從頭盔里淌下來,流進(jìn)眼睛。
“走,走!”中士同他們一起上山,不停地用腳催趕著停下的人:“別躺下,只要在跑就是活人,如果躺下就成了尸體?!?br>麻雀絆了一下,失去平衡,倒在了山坡上。
“回來!”中士喊道,”兩個人返回,空降兵不拋棄自己人!”
斯塔斯和喬康達(dá)向麻雀爬去,扶起他朝上走,一個拽著麻雀的衣領(lǐng)在前面拉,一個在后面推。
往上看,所能看到的只有沒完沒了的碎石頭……
眼前一片褚紅。爬過碎石坡前面是一片土坡,這會兒跑起來也輕松一些。遠(yuǎn)處出現(xiàn)了救命的山頂,到了山頂上就該喘口氣了吧?
“一分隊準(zhǔn)備戰(zhàn)斗!”上邊傳來喊聲。
于是一分隊出現(xiàn)在山頂上。
“二分隊準(zhǔn)備戰(zhàn)斗!”德加洛喊道。
小伙子們邊跑邊扔背囊和彈藥帶,直往山上沖。一分隊在上面喘過氣之后,輕松地阻擊二分隊。
“空降兵,前進(jìn)!”德加洛喊,“前進(jìn)!別躺下,前進(jìn)!可惡的家伙。”
這種訓(xùn)練使人想起兒時玩的”山皇”游戲,只是這里的游戲是可怕的,因為這可是精壯的小戰(zhàn)士們玩的;因為炎熱他們的臉被汗水弄臟、因為難以承受的疲勞他們變得極為兇狠。他們在指揮員的督促下,在山坡上跑著跳著,一次又一次
地向山頂爬。盡管雙腿已經(jīng)無力,手臂也幾乎抬不起來,但是,看得出,他們準(zhǔn)備用牙齒去啃敵人。
“停!”終于傳來命令。小伙子們無力地、幾乎是失去知覺地趴倒在山坡上。
德加洛跨過一個個軀體,看著他們--------
“沒有完成戰(zhàn)斗任務(wù),你們大家都是尸體,而你,”他用腳踢了其中一人,“還有你?!庇痔吡说诙€:“黑色郁金香有200公斤重,像鉛塊一樣沉。要知道,行進(jìn)在這個高度很可能突遭埋伏。而敵人的一個機(jī)槍手在高處就能守住道口,這意味著什么?”他抓住柳特的肩膀,瘋狂地喊,“知道嗎?當(dāng)你進(jìn)不了退不成,藏都沒處藏的時候,所有的伙伴在你眼前一個個死去,飛來的子彈也要打中你的時候,知道嗎?……站起來,站起來,可惡的家伙!死人不需要休息。背上背囊下山,跑步!”

身上紫一塊,青一塊,還有擦傷的小伙子們光著上身站成一排,躬身在一個又長又矮的洗臉池里洗衣服。德加洛手拿著皮帶經(jīng)過他們身后,他揚起皮帶抽向其中一人的屁股--------
“蘇聯(lián)空降兵是什么樣的人?”
“蘇聯(lián)空降兵是武裝力量的毅力、光彩和自豪!”小伙子們應(yīng)道,沒有直身。
“蘇聯(lián)空降兵是什么樣的人?”德加洛抽了一下最后一個人的屁股--------
“蘇聯(lián)空降兵是所有軍人和非軍人的榜樣,令人羨慕!”
突然,肥皂從麻雀的手上滑出,他慌亂地在整個洗臉池里抓撈,就在此刻屁股上挨了狠狠的一下,疼得他全身彎了下去。
“那么你們是什么樣的人?……我可沒聽見……”中士又接連打了兩個人,“你們是訓(xùn)練團(tuán)和我的恥辱。罰你們站到直不起腰為止??蓯旱臇|西?!?br>
在中士的監(jiān)視下,小伙子們把被單拉到下巴底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麻雀僵硬地躺在上層床上,像癱了一樣。他斜眼瞟著中士,悄悄把露在被單外面的腿收回來。
在死一般的寂靜中,德加洛走出營房,息了燈,關(guān)上門。
小伙子們在黑暗中翻了個身,想睡得舒服一些。
“他娘的!……斯塔斯小聲罵著。
大家默不作聲。
“本來沒什么,我只是不明白,干嗎一分隊老是在前面,”柳特說,“他們不但輕裝,還能在我們叉著腿爬的時候,抽上一小時煙。還能輕而易舉地對付我們。從來不照顧我們。哪怕大家輪著來呢,我們一次,他們一次……”
“因為他們的中士是人,而我們的是他媽的……”斯塔斯悶悶不樂地應(yīng)道。
“前一批入伍的一個小伙子說過,男子漢們,德加洛非拚死把你們折騰得吐血不可?!崩飦啺驼f。
“想邀功求賞,混蛋。他想要在復(fù)員回家時多一條寬寬的橫杠?!?br>“不是……他的腦袋受過震傷。他那一排人全犧牲了,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他被解職派到這兒來。他總是給上級寫信,要求重返前線??赡沁呎l敢要一個腦袋受過傷的人呢。于是就發(fā)瘋地……”
里亞巴郁悶地吸了一口氣,“簡單說,我們正好趕上了,伙計們,別埋怨……”
上鋪的麻雀像小孩一樣,用手掌托腮,閉上了眼睛……
……就在此刻,燈亮了,傳來緊急有力的、如同皮帶抽在身上般刺激的命令--------
“全連起床!……一分隊起床,二分隊起床!……”
沒有完全醒過來的小伙子們,閉著眼睛從床上紛紛爬起,亂作一團(tuán),慌亂中抓起別人的衣服就穿。德加洛用皮帶扣拍著手掌,數(shù)著:
“十,十五,二十……時間到了!”
小伙子們在屋里站成一隊。斯塔斯在中士的注視下,像兔子見了蟒蛇一樣,一條腿彎著,手里提著皮鞋,一動不動。
德加洛用皮帶狠狠地揍了他一下--------
“二分隊睡下!”
“二分隊起來!”
小伙子們來回折騰。
“睡下!”
“起來!”
麻雀從二層床直接跳到里亞巴的頭上。他們一起翻倒在地,四肢匍匐,一個跨過一個,沖向堆放著的衣服。
“睡下!”
“起來,可惡的家伙!”

……訓(xùn)練營里,他們彎著身子跳過障礙物,接著做腹臥撐。
“五、六!”德加洛斷斷續(xù)續(xù)地記數(shù)著。
麻雀的臉因緊張而僵滯了,他試圖撅起屁股。德加洛猛擊他的肚子,沃羅比約夫痙攣著倒下……
……小伙子們在單杠上做引體向上。
“七、八、九?!钡录勇迮芮芭芎螅闷兔Α?br>……他的拳頭也攥了起來:“十二、十三、十四??禳c,可惡的家伙?!钡录勇蹇邕^他們,用腳催趕著……
……他們在已經(jīng)磨亮了的鐵柵欄制成的迷宮里奔跑,從一個拐角沖向另一個拐角,像在萬花筒中撞來撞去……
……他們在圓木做的平衡木上跑步,掌握著平衡。丘貢滑了一下,掉下來摔倒,雙手捂著下襠。
“回來,可惡的家伙,全體回來??战当粊G棄自己人?!?br>小伙子們轉(zhuǎn)身跑去,邊跑邊狠狠地斥責(zé)丘貢……
……他們跑步蹬上木板墻,急匆匆地翻身跨向另一側(cè),要在皮帶還沒舉起之前完成動作。
“快點,可惡的家伙,子彈不是皮帶,他會趕上你的?!?br>……他們在又黏又臟的水洼地,在低得剛剛能讓一個人爬過去的帶刺鐵網(wǎng)下匍匐前進(jìn)。
“頭低點,”德加洛用鞋跟點著臉已埋在泥濘中的喬康達(dá)的后腦勺,“愚笨的腦袋是送給狙擊手的禮物?!?br>“十人向左,隱蔽。十人向右,隱蔽。不要被敵人看到?!?br>小伙子們以短距離前進(jìn)的隊形向前推進(jìn),進(jìn)入毫無隱蔽機(jī)會的開闊地帶,他們滾到石頭后面,馬上又跳起撲向另一邊,再一次臥倒,用膝蓋和胳臂撐著地。
“十人向左,臥倒,十人向右,臥倒??蓯旱募一?,你已經(jīng)被打死了,知道嗎?你媽媽在讀你的陣亡書呢。十人向左,隱蔽……”
……他們?nèi)蔽溲b,背著裝有石頭的背囊站在碎石山下。
“指揮員,準(zhǔn)備完畢。”
“中士同志,第二分隊準(zhǔn)備完成任務(wù)?!?br>“停!”
德加諾走到隊列后檢查,指著丘貢。
“打開背囊!”
丘貢只好摘下背囊打開。中士將背囊翻過來石塊倒了出來,原來最上面的一塊不大的石頭下面裝的全是卷起來的帆布。德加洛慢慢地抬起眼睛--------
“虧你想得出,軍人!”他一字一字地說,”訓(xùn)練結(jié)束,來找我?!?br>中午的烈日下,小伙子們又一次向碎石山爬去。他們臉朝地背朝天喘著粗氣,在尖銳的石子上爬行。當(dāng)他們直起腰昂起滿是汗水的臟臉向上看時,一分隊的士兵笑著,摩拳擦掌地在山頂?shù)戎麄儭?br>
他們默默地躺在昏暗的營房里,靜靜地聽著。中士的房間傳來沉重的撞擊聲和低沉的呻吟聲。隨后,門開了,丘貢躬著身、兩腿無力,一跛一拐地走向自己的床鋪。
喬康達(dá)轉(zhuǎn)過身,把頭藏在枕頭底下……
就在這一瞬間,燈亮了--------
“全連,拿起武器!”
疲憊不堪沒有睡醒的小伙子們迷迷糊糊地從槍庫抓起沖鋒槍、防彈背心和彈藥帶,邊跑邊穿。
一輪碩大的滿月掛在群山上,給人以劇場道具般的假象。靜謐的夜色中周圍萬籟俱寂。只有一百多雙腳行走在山上的雜踏腳步聲和一百多張嘴里發(fā)出的艱難喘息聲。遠(yuǎn)處傳來中士的喊聲--------
“別拉得太長,屏住氣?!?br>天邊現(xiàn)出朝霞,第一縷陽光透過山頂射來。整個隊伍依舊整齊地在越來越陡的山路上向上奔。朝下望去,遠(yuǎn)處一片谷地。谷地里有花壇、小路和模型般的房子。這是一個軍事小城。但這一切美麗的東西不是給他們的。小伙子們的眼睛只
是無神地注視著跑在自己前面的那個人不停擺動的背。
麻雀跑著跑著突然翻起白眼,臉朝天倒了下去。他后面的人沒有注意,被他絆了一下,其他人則從他身上跨過或從旁邊繞過。
“返回!”德加諾喊道,“二分隊,返回,兩個人去幫他。快點拿過武器和背囊!”
小伙子們從麻雀身上摘下沖鋒槍、彈藥帶和背囊。柳特和喬康達(dá)扶起他,一邊一個架著他,像叼著羊的狼一樣拖著他繼續(xù)前進(jìn)。分隊放慢了腳步,其他分隊沒有減速很快超過他們,消失在拐彎處。

他們到達(dá)集合地點時,全連已經(jīng)在綠色的斜坡上休息了。小伙子們倒在了草地上。
“給你,可惡的麻雀!”丘貢把背囊扔向沃羅比約夫。里亞巴把槍和彈藥帶扔在背囊旁。
麻雀雙手抱膝坐著,可憐地躬著背,不住地哽咽。
柳特用顫抖的手指取出火柴,想劃著,火柴掉了。
喬康達(dá)“咔嚓”一聲燃起打火機(jī),其他人抓著他向上舉著的手,對了火。
“怎么回事,麻雀,每一次都得背著你走?”柳特說,“我們自己的廢物還少嗎?”
“現(xiàn)在就打死我吧!”麻雀突然尖聲叫道,“打吧,打吧!”
他突然沖向柳特,用雙手死死抓住他。
“滾一邊去。”柳特用力一推,麻雀飛出老遠(yuǎn)摔在地上,歇斯底里的哽咽起來,“我再也不能這樣……不能……我不能這樣……再也不能……不能……不能……”
“住嘴吧你……里亞巴在周圍搜尋了一陣,突然扔給他一個小盒,“不行,就從這兒滾開!明天集合時,出列說明?!?br>“我走!”麻雀喊道,“我走!……,你們瞧不起我,對吧?”他惡狠狠的環(huán)視大家,“我不在意。我也瞧不起你們所有的人,懂嗎?”
他吐了一口唾沫,但黏滯的唾沫掛在了嘴唇上。他用手掌擦掉唾沫,悄悄地低下了頭。
“在那兒等你的奧利亞是等不著了……”丘貢嘲諷地使了個眼色,指著他說,“怎么?”大家不再出聲,誰也不看誰,只顧抽口煙緩口氣。
“下去還有那么長的……”斯塔斯看著谷地說,“也許,我們朝下跑……”他點了點頭,“以免再受折磨……”
“聽我說,皮諾切特,”喬康達(dá)突然問別克布拉托夫,“你可是車臣人???”
“是,怎么啦?”
“那你怎么去打自己人呀?”
“聽著,他們跟我怎么是自己人?”皮諾切特反問道,“想想你在說什么呢?我的祖父打過仗,曾祖父打過仗,曾曾祖父打過仗……”
“我說的不是這個。”喬康達(dá)得意地笑道,“你可是穆斯林,那兒都是穆斯林。真主不會原諒的?!?br>“聽我說,別搗亂行嗎?”
“皮諾切特,你已經(jīng)開包(注5)了吧?”柳特問道。
“你想干嗎?”皮諾切特小心起來。
“讓我們看看?!?br>“聽著,你會變成蝦米的。我給你看。”皮諾切特發(fā)怒了。
大家笑了一陣又不做聲了。
“明天我也退出,伙伴們……”此前一直沉默不語的謝雷突然說。
“媽媽早就來信了,”他拿出信以證明,“她病了。如果被打死……除了我,她再也沒有什么人了……我一個人是不會退出的,可……怎么啦,朋友們?”他看了一眼同伴:“再沒有人了?……”
大家岔開了話題--------
“小伙子們說過,在阿富汗,一周執(zhí)行任務(wù),在山上搜索,兩天在基地修整……”里亞巴說,“可在這兒和德加洛一起是活不到戰(zhàn)爭的,會先死掉的?!?br>“那怎么辦,里亞巴?”
里亞巴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吐出煙霧,無奈地?fù)u了搖頭。
“怎么樣,麻雀,說定了?”謝雷不自信地問道,“只有一起退出,對吧?”
麻雀點頭應(yīng)著,沒有抬頭。

德加洛穿著飾有絳帶和獎?wù)碌亩Y服去集合。全團(tuán)在練兵場集合。團(tuán)長,一個沒有脖子,胳膊短粗有力的壯實男人用洪亮的聲音講話,話語簡短有力,仿佛是在下沖鋒令:“……12月12日,就出發(fā)。在康達(dá)加爾山口戰(zhàn)區(qū),撤離時,我們的一個排陷入敵人優(yōu)勢兵力的猛烈火力攻擊……”
隊列中,直挺挺站立的麻雀瞟了一眼謝雷,對方點了點頭,似乎心照不宣。
麻雀移開眼睛。德加洛雷霆般大聲吆喝起來,大家又靜下來。
“我們團(tuán)二連的近衛(wèi)隊機(jī)槍手列兵薩梅林,自己留下,掩護(hù)同志們撤退,消滅了敵人8個有生力量。子彈打完后,拉響手榴彈和包圍他的敵人同歸于盡。為了表彰他在對阿富汗人民的國際援助中所表現(xiàn)的勇敢精神和英雄主義,追授列
兵薩梅林紅旗勛章!看,我們的小伙子們就是這樣打仗的。”團(tuán)長提高了嗓門,“為紀(jì)念我們犧牲的同志,全團(tuán)舉槍敬禮!”
軍官和中士們敬禮,小伙子們注視著降下一半的軍旗。
片刻之后,團(tuán)長從隊列前走過,掃視了一眼注視著他的士兵。
“你們中的每個人,是自愿去阿富汗服役的。我要向你們提一個問題。你們之中有人改變想法嗎?我不問原因,你們可以只在國內(nèi)其他部隊繼續(xù)服役……總之,”他停在隊前,“誰不想去阿富汗,向前兩步出列。”
麻雀一動不動,看著腳,緊張地伸長脖子。謝雷絕望地看著他。而麻雀的眼睛卻轉(zhuǎn)向另一邊,與柳特、喬康達(dá)和其他小伙子的目光相遇。他朝一動不動,看不到頭的隊列看了一眼,雙肩向前探了出來,似乎要跨出隊列,然而,卻站著未動。
團(tuán)長最后看了一眼列隊,將手舉到軍帽旁敬禮--------
“感謝你們!”
“為蘇聯(lián)服務(wù)!”士兵們齊聲回答。
麻雀像被判了死刑般的無力地垂著肩膀……

隨著100人同時喊出的聲音,100個長了繭的拳頭舉向空中。全體轉(zhuǎn)身--------踢腿;后退一步--------防衛(wèi);前進(jìn)--------出擊。同假想的敵人搏斗--------幾乎像原始儀式般的令人生畏的戰(zhàn)斗舞蹈……
“用槍身,槍托,從側(cè)面頂;槍身,槍托,側(cè)身!”中士喊道。
士兵們擦著嘴唇上的汗水,雙眼無神地扯著已經(jīng)嘶啞的嗓子野蠻地喊著,同用沙袋做的模型進(jìn)行肉搏。刺刀刺中后,急速一攪,又用沉重的槍托打去,再用彈夾砸向那沒眼睛的橡皮頭。
“沒聽見,大聲點?!蚋闻K,打臉?!钡录勇逯笓]著,節(jié)奏越來越快。
他跳著跑向斯塔斯--------
“你干什么,混賬東西,鬧著玩嗎?打他,打!我說了。你第一個打。你出擊是為了保護(hù)自己?!彼眠^槍,將斯塔斯推向一邊,“是這樣,這樣,這樣?!彼麘阎膳碌某鸷廾痛躺炒铧c沒把模型的頭掀掉。他把槍扔給斯塔斯:“好,大聲點,不用怕。我不怕,打。”因為炎熱和疲憊,差點昏過去的斯塔斯絕望地喊了起來,瘋狂而兇狠地?fù)湎蚰P汀?br>“對?!敝惺繚M意地喊道,“打斷肋骨,打掉他的牙齒,掐住喉嚨!打啊,掐啊、按住啊,扔啊。打死?!?br>對打一陣后,小伙子們互相將對方撂倒在堅硬的地上。
“打死他,我說?!钡录勇遄プ±飦啺偷募绨颍?,“摔倒,打死,明白我的話嗎?可惡的家伙。只有死人不打黑槍?!彼麑⒗飦啺屯葡?qū)Ψ?,自己后退一步,以便看清所有的人,“我們要全力工作。猶豫什么???多挨一下對你們有好處,會更加堅強(qiáng)。來黏住他。”他唆使小伙子們相互對打。“停!”他喊道,用手指著麻雀,“軍人,到我跟前來?!?br>麻雀走近他,和他面對面站著。“聽著,小子,”中士說,“你平時打過架嗎?在院子里,哪怕是在幼兒園為了搶裝沙子的小鏟呢?”
麻雀沒說話。
“來我這兒!”德加洛向斯塔斯點點頭,“立正!打他的臉!”他吩咐麻雀。
麻雀看了看放下雙手站得筆直的斯塔斯。
“沒聽懂命令嗎,軍人?!”
麻雀不好意思地?fù)P起手,不忍心地打了過去。
“給自己的姑娘熨褲頭吧!”德加諾喊道,“我說,打他?!?br>麻雀又擊一拳,稍微用了點力。
德加洛沮喪地?fù)u著頭--------
“打吧!”他簡單吩咐道。
兩人拉起架勢,互相扭打著。斯塔斯有幾次湊到麻雀跟前--------
“打吧,麻雀,來吧?!彼噲D鼓勵,而對方只是自我防護(hù),竭力想抓住斯塔斯的手。
“結(jié)束你們的交誼舞吧?!钡录勇搴暗溃拔艺f,要動真格的!”
漸漸失去耐心的斯塔斯從右邊給了麻雀一拳,打破了他的鼻子。麻雀倒下,擦著流淌不止的鼻血。
“站起來。”德加洛向他的肋骨吐了一口唾沫,“站起來,我說,戰(zhàn)斗?!?br>在圍觀他們的小伙子中間,他倆重又轉(zhuǎn)起圈來。麻雀只是用手捂著被打壞的臉,試圖躲避。
“打啊,麻雀!”柳特忍不住了。
“打啊,麻雀,打啊?!?br>斯塔斯準(zhǔn)確而有力地從麻雀的兩手之間擊向他的下顎。麻雀倒在地上。中士走過來,他那沉重的皮鞋踏在麻雀的臉旁,看著他。滿身是血的麻雀企圖用顫抖的雙手抓住地。
德加洛厭惡地從他身上跨過。在他背后,斯塔斯和其他小伙子擁向麻雀扶他起來。

傍晚,渾身無力,疲憊不堪的小伙子們默默地坐在訓(xùn)練基地后邊的草地上。
麻雀時不時用受傷的鼻子吸著氣,用舌頭舔舔腫脹的嘴唇。太陽從山下照著山頂,寂靜中傳來清晰的蟬鳴。
“快點去阿富汗吧,要不……”里亞巴愁悶地說。
“麻雀……”丘貢無精打采地叫道,“聽我說,麻雀?!?br>“你要干嗎?”
“給我按摩按摩--------那東西沒勁了?!?br>“干嗎讓他干?會把你弄傷的。”謝雷說。
大家苦笑了一下,仍提不起精神。
“看,白雪公主!”里亞巴突然高興地喊了一聲。
“什么,在哪兒?”又有幾個人跟著跳了起來。
遠(yuǎn)處,在軍官城的柵欄旁走著一個身材修長的姑娘,穿著花布超短太陽裙。
“哎,過來,到我們這兒來。這兒有半個松球?!贝蠹伊⒓椿钴S起來,有的喊,有的吹口哨,有的揮手,一下子忘了疲勞。
“這才是最招人的。”丘貢按住褲襠由衷地說,“這下子要興奮到明天早上了?!?br>“這是誰?”麻雀問道。
“你怎么,是從月球來的嗎?”里亞巴激動地笑道,“她是白雪公主!衛(wèi)生員。在她手里所有新兵都能通過,沒有一個不通過。對去阿富汗的特別照顧。上一批的小伙子說了,夜里他們把她帶到倉庫,全連的人為她打架直到清晨點名?!?br>“你說什么呢,40個人?”斯塔斯不相信。
“我告你吧,每次三人,像坐直升機(jī)呢?!?br>“她要多少錢?”
“一分也不要。就是這么回事,覺得好玩唄。為了吃的,那里有餅干、糖果,還弄來了自制的酒。聽說,姑娘是瘟疫。不是你搞她,而是她搞你。有這樣一種婦女病--------求雄癖。”
“什么什么?”喬康達(dá)嘲笑地問。他用手撐著頭斜躺著,咬著一根火柴,“醫(yī)學(xué)界的新發(fā)現(xiàn)?!?br>“去你的吧,學(xué)者?!逼ぶZ切特躲開了,他狡猾地回看一眼,眼睛似在燃燒,他悄悄靠近里亞巴:“里亞巴,你能約她來嗎?”
“不用約,她不會拒絕,就像卡拉什尼科夫槍(注6)。帶她去玩吧。不過能帶她去哪兒呢?兩輪崗過后應(yīng)該把她弄來。”
“不不,男子漢們,去機(jī)場?!绷仄届o地說道,“那批新兵,他們就要起飛了,那兒反正空著--------往后阿富汗人不會送人來了??晌覀冞€得在這兒苦熬三個月呢?!?br>小伙子們失望地安靜下來。
“聽我說,柳特,你會去嗎?”喬康達(dá)問,“40人之后,你去拿這個肥皂頭?”
“你不去嗎?”
“我不去?!眴炭颠_(dá)聳了聳肩,“吃別人剩下的東西不如餓死?!?br>“可我吃了。”柳特惱怒地盯著他,“你哪怕餓死一回呢,干嗎老是睡不著?你就會說大話吧?晚飯就給我們往盤里倒三勺黏糊糊的水,然后我們還得在山上跑。我看到,你和你的小母牛在飯館的玻璃窗外散步,不就是為了得到機(jī)會,拿到剩下的吃的嗎?對吧”他喊著,抓住喬康達(dá),“找我的女人也是這樣?!彪S后他沖白雪公主搖了搖頭,“不可能用別的辦法了?!?br>“行了,伙計們,不要這樣?!甭槿刚f。
“閉上你的嘴,小毛孩兒。先聞聞女人的味兒,再來說話?!绷?fù)]手轟開他,“我也不要其他人,懂嗎?”柳特用力搖晃了一下喬康達(dá),“你記住,我不要你的娘們,可你也別動我的。吃剩飯,也許,她比你所有裝得彬彬有禮的小娘們好。你再說一句--------就會嘴啃地,懂我的話嗎?”
他再次用惱怒的眼光打量了一下喬康達(dá),推開他,轉(zhuǎn)身向營房走去。

“看起來像臘塑的?!焙眯牡纳傩U故玖艘幌戮G色的小方塊,遞給喬康達(dá),“看,壓一壓,搓一搓。就這樣。”圍著他的小伙子們開始努力地揉搓,在手掌上搓著自己的方塊。
“很容易揉搓,能成各種形狀?!鄙傩2患辈宦乩^續(xù)說,“就像兒童玩具一樣,每家人家里都有過,每個人都捏過小白兔和小松鼠??墒乾F(xiàn)在你們手里拿的是殺傷力很強(qiáng)的武器--------膠塑化學(xué)武器。簡單說,是塑料。當(dāng)然,它有你們必須知道的化學(xué)公式。這是不可替代的,因此要成為每個空降兵必備的武器裝備之一。問題來了:如何應(yīng)用?”
勉強(qiáng)忍住笑的里亞巴悄悄推了一下皮諾切特,向喬康達(dá)那邊示意。很快分隊所有的人都笑得喘不過氣來。像通常一樣,喬康達(dá)不動聲色地把塑料捏成一個巨大的陰莖,而且細(xì)部完備--------
“第一,在沒有組裝的狀態(tài)下,它非常安全。很好保存,而且總在手邊。如常所說,裝在兜兒里不覺沉……”
喬康達(dá)為少校的話示范:他把塑料陰莖向下一彎,在沒有裝備的狀態(tài)下,它多么安全,而且確實常在手邊。小伙子們笑得無法集中精力。
“但是,用于軍事行動時它特別有效,具有很大的殺傷力……”少校富有表情地繼續(xù)說。
喬康達(dá)威嚴(yán)地皺起眉頭,把生殖器弄成戰(zhàn)斗狀態(tài)。
“但是要使用它必須有一定的技能。必須……軍人!”少校把手伸向喬康達(dá),嚴(yán)厲地命令。
這突如其來的命令使喬康達(dá)不知所措。他把自己的作品交給少校。少校連看都沒看,接過后繼續(xù)上課。作為警告他揮了揮塑料陰莖。
“有兩條普通的士兵規(guī)則。第一:揉得越狠,抓得越有力。第二條規(guī)則:別走到那兒粘到那兒。首先要發(fā)現(xiàn)對方的弱點。最好找到某個縫隙,把它塞在里邊,塞得越深越好。下一節(jié)課我和你們一起實踐……
小伙子們勉強(qiáng)忍著笑。少校瞇起眼睛瞟了他們一眼,不明白他們怎么會用這樣的歡樂來對待嚴(yán)肅軍事問題--------
“不過,這玩藝兒本身沒有作用。為了讓它爆炸需要什么呢?不錯,需要安上雷管……”
少校做演示,他把雷管插在塑料陰莖上,直到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手上拿的是什么。
小伙子們已經(jīng)忍不住了,他們笑得前仰后合。少校臉紅了--------
“姓什么?”他慢慢抬頭看著喬康達(dá)。
“列兵彼得羅夫斯基,少校同志?!?br>“這是想入非非,軍人?!鄙傩Rе勒f,”我必須向你的指揮員報告。”
他拿著物證走了,在旁邊操練的士兵們驚訝地目送他離去。
“你完了,喬康達(dá)?!彼顾拐f,“訓(xùn)練結(jié)束德加洛要叫你了?!?br>
喬康達(dá)屏著氣,皺著眉,四肢著地,用牙刷清洗著廁所里一排又一排的便池。
德加洛進(jìn)來,站在他身后。
“軍人,跟我來?!?br>喬康達(dá)跟在中士身后走進(jìn)他的小屋,站在屋子中間。桌子上是塑料陰莖。
德加洛插上門,坐在對面的沙發(fā)里,半天沒說話。
“捏的很好,”他終于說,”栩栩如生?!?br>喬康達(dá)不語。
“會畫畫嗎?”
“總的來說我學(xué)過繪畫?!眴炭颠_(dá)小心翼翼地回答--------他不明白,中士想要干什么。
“能畫肖像嗎?這么大的?!钡录勇灞葎澲叽?。
“能?!?br>“我這……”中士不好意思地移開眼睛,開始說道。由于激動,有些顫抖,說話更比平時艱難了。一般很難看到他不喊不叫,而且是不好意思地用普通人的狀態(tài)說話,“我……我的姑娘寫信……是這樣……他拿出一沓信,”戰(zhàn)前我們相識,總要我的照片?!?br>“可我能寄這樣的嗎?”他指著自己燒傷的臉,“想寄張舊的,全燒光了……你能畫一張沒有傷疤的像嗎?要好看些?!?br>“當(dāng)然,只是油畫沒有這么快,一次完不了?!?br>德加洛點點頭,再次沉默。
“我……復(fù)員后,不會去找她……”他憂傷地說,“這個丑樣子……不過暫時先讓她……
昏暗的營房里,小伙子們在寂靜中緊張地偷聽中士房間里的談話,互遞眼色。斯塔斯爬下床,踮著腳尖走近門,耳朵貼在……
德加洛穿著禮服,戴著所有獎?wù)虑f嚴(yán)地坐在沙發(fā)上。喬康達(dá)像往常一樣,穿著褲頭、拖著拖鞋,把畫板靠在中士對面的椅子上,習(xí)慣地放好畫筆和顏色,涂上畫像的底色……

麻雀手忙腳亂,焦急地?fù)]動工兵的鐵鍬在石頭地上挖著,不時擦著流進(jìn)眼睛的汗水。
“5分鐘?!敝惺靠粗恚届o地說。
柳特、喬康達(dá)和其他人徑直通過平坦的中間地帶,鉆進(jìn)地坑。
“4分30秒?!?br>麻雀的鐵鍬挖得更快了,挖到樹根,他忍不住叫了一聲,又開始砍樹根。
“4分鐘。”
麻雀堅持不住了。從中士的肩膀上向后望去,距他30米處,坦克的發(fā)動機(jī)轟響著。熱氣從熾熱的鐵甲里緩緩冒出。坦克手坐在艙口,抽著煙。
“干吧,干吧?!睓C(jī)械師沖他使了個眼色,“再挖寬點,就可以做墳?zāi)沽?。弄平點兒。”
“哎,空降兵,”第二個坦克手高興地喊,“坑里沒挖出人骨頭嗎?”
“我們都給你們挖好了,只是沒量大小。”
他們哈哈大笑起來。機(jī)械師加大了油門,坦克吼叫起來。麻雀哆嗦了一下,拉開姿勢,繼續(xù)揮鍬……
“開始?!敝惺繐]動小旗。
“沒有藏好的,可不能怪我。”機(jī)械師扔掉煙卷,鉆進(jìn)艙口。
履帶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剞D(zhuǎn)動,坦克向前沖去,用沉重的履帶咬著石頭地。
麻雀抱著沖鋒槍,蜷縮在剛挖的戰(zhàn)壕底。戰(zhàn)壕的四壁震顫著,土和沙石紛紛落下。麻雀無助的軀體緊貼著坑底。坦克的陰影蓋住了他,履帶在他頭頂上轟響而過。麻雀終于想起了手榴彈,他用顫抖的手拽出扣環(huán),追上去投向那輛訓(xùn)練用
的龐然大物……
“看,尿褲子了。”大家集合在一起時,丘貢指著麻雀,哈哈大笑。
麻雀的褲子上確實顯出一片濕。他站在那里低下了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jìn)去。
“你們笑吧,可我睡在麻雀的下鋪,”里亞巴說,“我怎么辦,現(xiàn)在要打傘睡覺了,對吧,小毛孩兒?”
大家又笑了。走過來的中士一聲不吭地用手背輕輕朝里亞巴的嘴上打了一下,笑聲立即停止。
“你看見什么了,軍人?”德加洛靠近他問。
“沒有,中士同志?!崩飦啺筒桓艺曋惺俊?br>“你呢?”德加洛突然轉(zhuǎn)向丘貢,也打了他一下。
“什么也沒看見?!?br>“那你呢?說???!說吧,我也想笑。”
“好像是,中士同志?!绷鼗卮?。
德加洛看著大家:“不管是流鼻涕,還是叫媽媽,甚至尿褲子,只要做就好。不做就得死??伤隽??!?br>
“分隊一個一個來,開火!……開火!……開火!……”德加洛指揮著。
小伙子們躺在靶場。遠(yuǎn)處沙塵在半身高的靶標(biāo)四周飛起。柳特齜牙咧嘴,像是瘋狂地向真正的敵人射擊。麻雀下意識地眨著眼,每打一槍都瞇起眼睛。喬康達(dá)很穩(wěn)健,他冷靜而專注地調(diào)整準(zhǔn)星瞄準(zhǔn)靶標(biāo)。
現(xiàn)在,每個人都舉著自己的靶標(biāo)。德加諾從隊前走過--------
“都打低了??郯鈾C(jī)時別哆嗦,在戰(zhàn)場也會顫抖的……正常的……你,可惡的東西,只能看萊園了……”
他停在喬康達(dá)面前,看了看靶標(biāo)上密集的穿孔,問道:“打過?”
“從沒打過……也許是職業(yè)病,中士同志?!彼柭柤?,“視力很好?!?br>德加洛再次看了看靶標(biāo)。從兜里掏出5戈比硬幣--------
“軍人--------”他把5戈比扔向空中,指了指……
喬康達(dá)躺在邊上,用一貫冷靜而專注的目光瞄準(zhǔn)微微閃光的硬幣。小伙子們聚集在他背后。
子彈出膛,在小伙子們的歡呼聲中,被打穿的硬幣翻了個個兒,向高空中飛去。

第一分隊射擊的時候,小伙子們在抽煙。
“聽我說,喬康達(dá),”謝雷說,“說真的,不說假話,你干嗎要去阿富汗?坐在司令部,畫點兒畫兒,會要你的??偟膩碚f,完全可以離開部隊。”
“你不會懂的?!眴炭颠_(dá)同往常一樣,嘴里叼著一根火柴。
“那你說說?!?br>“簡單說……”喬康達(dá)喘了口氣,想了想說道,“看!”他瞇起眼指著停在遠(yuǎn)處的坦克,“漂亮吧?如此強(qiáng)大,沒有任何多余的線條……武器是最美的東西,是整個人類歷史創(chuàng)造的……”
小伙子們大惑不解地看了看坦克,又轉(zhuǎn)向喬康達(dá)--------
“那又怎么樣?”謝雷聳聳肩。
“文藝復(fù)興時代有過這么一個畫家米開朗基羅。有一次有人問他,他如何創(chuàng)作自己富有才華的雕塑。他回答,“非常簡單,我只是拿起石頭,去掉一切多余的東西……”懂嗎?美,就是沒有任何多余的東西,沒有絲毫假定性,沒有絲毫糟粕……戰(zhàn)爭中,只有生與死。沒有多余的……戰(zhàn)爭就是美……”
小伙子們相互看了看。柳特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
“我就不明白,喬康達(dá),你是真的傻瓜,還是又在胡鬧?當(dāng)肚腸纏在履帶上時,他倒覺得美……我們那兒,所有體檢合格的小伙子都去了阿富汗。也許,是盼望著生活會有點改變。聽說,立功獲了獎回來,會分給房子……可他是覺得美,因為無聊想玩打仗……”
喬康達(dá)瞇著眼看太陽,只是笑了笑。
小伙子奔跑著撲向碎石地,按順序開打。

“開火!……開火!……開火!”德加洛跪在散兵線后大聲喊,“重裝子彈。”
小伙子們滾到石頭后面,側(cè)臥著,緊張地扔掉空彈夾,又從彈藥帶上取下新的。
“快,可惡的家伙。不是你開槍,就是向你開槍,你的生命只有三秒鐘。開火,開火。”
丘貢用大口徑的”烏杰斯”(注7)射擊。
德加洛躺在一邊,用望遠(yuǎn)鏡觀看,“拿低點!低點,我說。到了山上,子彈炸開,會反彈一百次,還有碎石或其他能……”
喬康達(dá)抓著狙擊步槍。德加洛彎下腰,四肢著地,在他頭上觀察他的瞄準(zhǔn)鏡。
“別急,你的一次射擊頂10個沖鋒號。一個好的狙擊手頂半個排……”
麻雀跪著瞄準(zhǔn)擲彈筒。德加洛從后邊抱住他,似乎要和他融在一起。
“用支架瞄準(zhǔn),支架,傻瓜,不是用手。開火……
肩上扛著火箭筒站成散兵線的小伙子們背后,升起團(tuán)團(tuán)煙霧和灰塵,遠(yuǎn)處的靶標(biāo)之間,炸彈在爆炸……
全速前進(jìn)的裝甲車轉(zhuǎn)了一個彎停下,小伙子們從打開的艙口爬了出來。德加洛追上去,用力推他們的背--------
“走,走,走……”
小伙子們邊走邊射擊,趴在石頭后邊,一個接一個以短距離的跑步行進(jìn)的隊形前進(jìn)。
“火力掩護(hù)!別抬頭!一個人上,其他人掩護(hù)。”
飛機(jī)在峽谷中攀升,小伙子們?nèi)蔽溲b--------防彈背心、降落傘、裝滿了的彈藥帶、沖鋒槍、擲彈筒--------坐在飛機(jī)上。
喬康達(dá)拿的是裝有帶罩瞄準(zhǔn)鏡的德拉貢諾夫式狙擊步槍。丘貢拿的是笨重的“烏杰斯”。駕駛艙的上邊一盞小紅燈閃亮。
“準(zhǔn)備!”
德加洛打開艙門,小伙子們站在艙門口,將彈簧鉤掛上緊繃在天花板下的鋼繩。中士快速走過隊列,檢查裝備和繩子。
綠燈亮了,擴(kuò)音器里傳來叫聲--------
“空降兵,前進(jìn)!”
小伙子們擠在一起,用頭緊貼前一個人的背,叫喊著從艙口跳出。德加洛督促他們跳下,自己最后一個跳下。
降落傘一個接一個”砰”地一聲打開。小伙子們被風(fēng)吹得喘不上氣,白色的降落傘綴滿天空,他們互相招呼著,指點著下面小小的,仿佛沙盤道具似的景物。
丘貢激動地哼起野性而歡快的曲調(diào)。
大地越來越近,空降兵們解下沖鋒槍開火,由于武器的后坐力他們的身體不停地晃動。他們接連落地,扔掉降落傘,相互用火力掩護(hù)著,以短距離行進(jìn)的隊形跑步前進(jìn)。

丘貢像往常一樣,在云端唱起索洛維約夫的歌。他朝下一看、再看看四周,嚇得不吭聲了。他已經(jīng)被風(fēng)帶到遠(yuǎn)離降落場地的別處;下面是一個小小的村莊,村子后邊是少先隊員排隊集合的操場。
操場上矗立著高高的金屬旗桿,還有講臺和宣傳欄,宣傳畫上畫著正在給列寧敬禮的烏茲別克少先隊員。畫上的列寧也有點像烏茲別克人。曬黑了臉的小家伙們正在你追我跑地做游戲。他們往上一看,馬上四散奔逃。
丘貢已經(jīng)顧不上看他們了。他的屁股直接朝著尖銳的金屬旗桿的頂部落下去。他被嚇得連忙拉緊所有的傘繩,最后只能嚎啕大哭,瞪著眼,慌亂地向外撅出屁股。這時旗桿的尖頂”嗞啦”一聲撕破了他的褲子,在衣服里劃過脊背,又從衣領(lǐng)上杵出來,頂住了頭盔。霎時丘貢的下巴被頭盔的皮帶勒緊,然后皮帶斷了,頭盔挑在了旗桿上;丘貢順著旗桿滑向地面,降落傘落在一旁。
結(jié)果,他牢牢地被裝甲背心、降落傘、沖鋒槍和機(jī)槍的皮帶纏在了旗桿上。
他的手可以動彈,卻無法彎腰,也無法轉(zhuǎn)身,只好直挺挺地站著,無助地扭動著;他圍著柱子挪動、掙扎,試圖解開降落傘底座上的彈簧鉤。
此刻孩子們也放大了膽子,跑到他跟前,高興地用烏茲別克話議論著,還抓他胸前的沖鋒槍和背后的機(jī)槍。
“走開,走開,怎么不是俄羅斯人呢,”丘貢向他們揮手,“別動,我說,叫個大人過來。叫你爸爸來。你懂俄語嗎?”
天已經(jīng)黑了,丘貢孤獨地站在自己的”恥辱柱”下,直到聽到腳步聲,看到德加洛和滿身是汗、疲憊而兇狠的同伴們跑進(jìn)操場。他們喘著粗氣,站在面前,不滿地看著被捆在旗桿下的丘貢。
“我離開兩分鐘?!钡录勇逭J(rèn)真地看了一眼手表,終于說道,“是時候了。”
他轉(zhuǎn)過身,拿出煙卷;就在此刻,身后傳來丘貢被皮帶扣敲打的聲音。

小伙子們穿著汗背心洗刷營房的地板。有人踩著窗框,擦洗窗戶,有人用墩布擦掉地板上的污物,還有人穿著拖鞋用抹布擦營房里的家具。
“小伙子們,來信了,來信了?!崩飦啺蛽]著一沓信,飛跑進(jìn)營房。
大家高興得一擁而上。德加洛走出自己的房間,在他的目光逼視下,小伙子們只好僵立不動。
“您的,中士同志?!崩飦啺蛨蟾嬷?,把信遞給他。中士默默地接過信,回到自己房間。大家重又撲向里亞巴,企圖奪信。
“哎,哎,別亂搶?!崩飦啺屯崎_他們,終于抽出第一封信,念道:“斯塔先科,今天幾號?”
“星期三,三號?!?br>斯塔斯湊過臉去。里亞巴真誠地用信刮了他三下鼻子,把信交給他。
“沃羅比約夫?!?br>麻雀幸福地微笑著把鼻子湊過去……
小伙子們在營房里拆開信,各自坐在自己的角落急切而貪婪地看信。丘貢無所事事,悄悄走近麻雀,從背后看他的信。
“我親愛的沃羅布什克!”丘貢富有表情地讀著。
麻雀剛要把信藏起來,不料丘貢一把抓過信跑了--------
“姑娘們叫我去跳迪斯科,我沒去。你不在,我不想去……”丘貢柔情地讀著。
“別念了,丘貢!”柳特說。
“給我?!甭槿感÷曊f。
“什么?”丘貢看著四周,驚訝地說,“這兒寫著什么?”他指了指信,“給你,”
他交出信紙,立刻又從麻雀手里抓了回去,用另一種聲調(diào)繼續(xù)往下讀,“不過,昨天我租了兩個好小伙子,現(xiàn)在按照全面計劃同他們來往?!?br>丘貢擠擠眼,指指信,“是這樣!”
麻雀突然用盡力氣猛地給他臉上一拳。
“你干嗎,混蛋……我在和你……”丘貢含糊不清地說。
麻雀從他手里奪過揉皺了的信,用另一只手又向他的下顎猛擊,一下、兩下、三下。
“就這樣打?!崩飦啺透吲d地喊。
“打呀,麻雀,打,讓他出血?!?br>小伙子們跳著喊著。
麻雀和丘貢不出聲地對打著,這種死拚硬打讓人害怕。他們手腳并用,在營房里打轉(zhuǎn),滑倒在褐色的污物上,“咕咚”一聲撞翻了水桶和凳子。小伙子們給他們讓出地方。丘貢力氣大,麻雀分量輕,動作快。兩個人已經(jīng)打出了血--------丘貢的鼻子被打歪了,麻雀的眉梢被打開了血口子。終于,麻雀用沉重的皮靴踢到丘貢的肋骨上,自己也崴了腳重重地倒下,扭打使兩張仇恨的臉變得血肉模糊。
“站起來,”傳來中士的喊聲,“立正!”
他們喘著粗氣站了起來。倆人從頭到腳都是血和污物。
“打吧,軍人。”德加洛指著他們,“打完后來找我?!?br>中士走后,門剛一關(guān)上,柳特、喬康達(dá)、皮諾切特、里亞巴立即沖向麻雀,擁抱他,拍他的肩。因為打架氣還沒有喘勻的麻雀不理解地左右看著,最后目光停在被打敗的“敵人”身上。然后,他掙脫開同伴們,走到一邊,小心地展平已經(jīng)被揉皺、弄臟的信。
小伙子們重又拿起墩布和抹布打掃衛(wèi)生,這段時間只有斯塔斯始終低頭坐著,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信中。
“你干嗎,黏上了?”柳特笑著推了他一下。停了一會兒,又從下向上看著他的臉:“你怎么啦,斯塔斯?”
斯塔斯轉(zhuǎn)過身,吞聲飲泣。小伙子們靠近他。斯塔斯無聲地哭著,不住抽搐,牙關(guān)緊咬。隨后,他突然撕碎信,推開柳特,沖向自己的床頭柜。他把原先的舊信撕碎扔在地板上。小伙子們默默地看著他。
斯塔斯拿出照片,也想把它撕掉。
“別!”喬康達(dá)抓住斯塔斯剛剛要撕的照片,“給我……”
他從自己的畫夾中抽出一個相冊打開,仔細(xì)地把斯塔斯的姑娘的照片貼在第一頁。感到驚訝的小伙子們看著他--------
“要這個干嗎?”麻雀問。
“有用?!眴炭颠_(dá)平靜地回答,“有時打開看看,并不是你一人不走運。那樣會輕松些……”他把相冊收進(jìn)床頭柜。

他們又一次站在碎石山腳下,腳旁是裝滿石頭的背囊。德加洛不慌不忙地從隊前走過,用腳踢著背囊--------
“軍人,自己加呢還是要幫忙?”
丘貢急忙往背囊里裝石頭。
“準(zhǔn)備!”
士兵們把沉重的背囊扛上肩,扣上彈簧扣,重新站好一動不動。
“任務(wù)--------消滅敵人,占領(lǐng)高地并堅守高地!指揮員,準(zhǔn)備行動!”
“中士同志,第二分隊準(zhǔn)備執(zhí)行命令?!绷鼗卮稹?br>中士走到一旁,等著第一分隊爬到山頂。
“小伙子們,過來聽我說。”柳特低聲說,他那炯炯的目光始終盯著正在往山頂爬的那些人,“大家一起走,別落后,也別散開??斓缴巾敃r,在那塊石頭附近,麻雀、斯塔斯和里亞巴走在前邊,抓住他們的腳,往這邊拉,哪怕用牙咬住,也要抓住兩個人。主要目的,是要突破一個口子。丘貢、喬康達(dá)、皮諾切特跟著我,其他人……”
“前進(jìn)!”中士喊。
小伙子們喊著沖向山坡。他們用堅硬的手指抓著石頭,在碎石上滑倒、站起,又重新趕上自己人;他們一字排開向上爬去。將要爬上山頂時,第一分隊的人迎面撲來,站在山崖邊,摩拳擦掌地招呼他們。
“麻雀,前進(jìn)!”柳特喘著氣喊,“丘貢、喬康達(dá),到我這邊來?!?br>麻雀、里亞巴和斯塔斯向前奔去,悄悄地抓住兩個“敵人”的腳,同他們滾在一起。柳特、丘貢和喬康達(dá),用穿著皮靴的雙腳踩著那三對滾在一起的士兵的身軀,沖進(jìn)“敵陣”的缺口,跳上山頂,其他人緊跟著一擁而上。一對一地展開搏斗。
柳特將自己的對手像扔木偶一樣扔下山,又推倒喬康達(dá)身邊的一個人,也扔了下去……
“終止,終止,我命令?!?br>兩個中士用四只手推開扭打在一起的士兵。
第一分隊剩余的少數(shù)人已經(jīng)下山逃走。柳特還在后面追趕,但是已經(jīng)沒有對手了。他終于停了下來,向著炎熱的天空大叫一聲。隨著這聲野獸般的嚎叫,第二分隊在山頂擁抱在一起……

“……列兵沃羅比約夫!”團(tuán)長大聲叫道。
麻雀踏著清晰的步子走到團(tuán)長面前,跪下,接過發(fā)給他的天藍(lán)色貝雷帽,親吻軍帽和軍旗,站起身戴上帽子。
“為蘇聯(lián)服務(wù)!”他容光煥發(fā),微笑著敬禮。
接著是柳特、喬康達(dá)、丘貢……
很快,站在練兵場上的全團(tuán)官兵,都戴著貝雷帽,穿著嶄新的空降兵禮服。
“現(xiàn)在你們已經(jīng)完全有權(quán)利,”說到這兒,團(tuán)長停頓了一下,“可以驕傲地戴上這頂貝雷帽。我不想,也不去區(qū)分優(yōu)秀的和不優(yōu)秀的。因為最主要的考試還在后頭。他們將在那邊接受考驗?!彼侥沁咟c了點頭,“這幾天,你們就要奔赴戰(zhàn)區(qū),去對兄弟般的阿富汗人民盡自己的國際主義義務(wù)(注8)。今天,我再最后一次問你們,不管什么原因,你們之中有沒有人不想,還是不能飛往阿富汗?”
練兵場上一片靜寂。團(tuán)長掃視隊列-------
“我不懷疑你們的回答……列兵謝爾蓋耶夫,出列。”
謝雷向前跨了一步。
“根據(jù)你母親的請求,也根據(jù)指揮部的命令,您在離家較近的地方繼續(xù)服役?!?br>“上校同志,請允許……”
“不允許,”團(tuán)長的聲音變溫和了,“無論是作為軍官,還是作為父親,我都沒有權(quán)利。”
“上校同志……”謝雷絕望地說。
“列兵謝爾蓋耶夫,入列。”團(tuán)長打斷他的話。
在莊嚴(yán)的進(jìn)行曲中,在樂隊的伴奏下,迎著迎風(fēng)招展的軍旗,小伙子們邁著整齊的步伐,走過講臺。謝雷不落一步,走在隊列里,他低著頭,吞聲飲泣。

“起床,第二分隊。”德加洛飛跑進(jìn)營房,“起床,起床??蓯旱募一??!彼劾锍錆M血絲,醉醺醺地在營房里跑來跑去,把呆坐著的人從二層鋪上拽下來。驚惶失措的孩子們穿著褲頭站在床邊,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臥倒,向前爬?!?br>小伙子們在床之間轉(zhuǎn)圈爬行。
“快點,快點,我說了。快點,可惡的家伙。”德加洛用腳尖踢著他們的肋骨催促著,“別抬頭?!彼眯箘挪惹鹭暤暮竽X勺,讓他的臉挨地,“再快點?!?br>小伙子們喘著粗氣,全力以赴地爬行。他們彎著身子,裸露的胳臂肘和膝蓋不停地敲著地。
“什么?”中士突然停下,“什么,沒明白?……站起來。”
小伙子們站了起來,艱難地喘著粗氣。德加洛看著大家,轉(zhuǎn)了一圈。
“你說什么來著,列兵?”他的左手照著斯塔斯的牙齒給了一拳。
“沒說什么?!?br>“也許是你?”他轉(zhuǎn)回身又揍了喬康達(dá)一拳。
“沒說什么,中士同志?!?br>“那……德加洛突然高興地露出牙齒,狡猾地瞇起眼睛走向柳特,“是你,軍人……”他走近他,臉對著臉,用渾濁的眼睛瞪著他,“你想說什么,對嗎?我已經(jīng)看到,你早就想對我說什么。好,說吧,說吧。在耳邊小聲說?!?br>他轉(zhuǎn)過頭,仔細(xì)聽著。
柳特不語,疑惑地看著他。
“好,來吧?!敝惺繉⑺У饺ψ又虚g,“像堂堂正正的男人,一對一,誰也看不見,誰也認(rèn)不出。來吧!”他打了柳特一拳,“你是貝雷帽,我也是貝雷帽。來吧,來吧?!?br>他又揍了柳特幾拳。
柳特只是防衛(wèi),用最后一點兒力氣忍耐著。
“也許,是你?”德加洛抓住丘貢,“來吧……好啦,你們所有人對我一個。”他急劇轉(zhuǎn)過身,“空降兵,前??

 6 ) 我看過最棒的真實戰(zhàn)爭電影

兄弟連和拯救大兵瑞恩也是很不錯的戰(zhàn)爭題材的電影,但是和第九突擊隊相比,他們更多的是客觀的場面和局勢描述,但是后者卻在同樣真實的殘酷中融入了情感和思想~~真的很棒!!

 短評

音效很差,完全感受不到戰(zhàn)爭場面的震撼

8分鐘前
  • AP
  • 較差

希望俄羅斯電影早日復(fù)興。

9分鐘前
  • la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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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反思自己得侵略戰(zhàn)爭這本身就是進(jìn)步,有一些煽情的地方,結(jié)構(gòu)上也有一些和全金屬外殼相似整體看來又像是野戰(zhàn)排,但怎么和中國的戰(zhàn)爭片相比都是很可貴的。想到中國的戰(zhàn)爭片。。。。。。片中蘇聯(lián)士兵襲擊阿富汗村落的場景讓我想起了地道戰(zhàn),阿富汗人打的是游擊戰(zhàn),和我抗日戰(zhàn)爭很相似,在我看來很有認(rèn)同感,最后蘇聯(lián)士兵與其說為了祖國戰(zhàn)斗還不如說為了戰(zhàn)友和自己的生命,這里我看不到任何的正義與邪惡,這場戰(zhàn)爭的可悲和荒誕在最后體現(xiàn)出來,一場早應(yīng)該結(jié)束的戰(zhàn)斗卻發(fā)生了,犧牲的人們犧牲的毫無意義,那個為之戰(zhàn)斗的祖國在兩年后解散了,不再存在。

12分鐘前
  • Traille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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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蘇聯(lián)的愛國青年的戰(zhàn)斗故事

14分鐘前
  • lm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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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挺激烈的

16分鐘前
  • Top?A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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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式好萊塢戰(zhàn)爭雜錦...

18分鐘前
  • pks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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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美國佬的戰(zhàn)爭,這個更值得一看

21分鐘前
  • Sundance小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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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入侵,那就四星吧。

25分鐘前
  • 小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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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頭很像“全金屬外殼-1987”,戰(zhàn)爭的本質(zhì)都是一樣的,而當(dāng)事人當(dāng)時什么都不知道。

27分鐘前
  • vi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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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羅斯拍攝槍戰(zhàn)動作場面還是很有一套的,與好萊塢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30分鐘前
  • JASON.W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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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電影啊,引起了對戰(zhàn)爭的反思,反觀中國戰(zhàn)爭電影,都是主旋律

35分鐘前
  • 習(xí)習(xí)龍卷風(fē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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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的片子

37分鐘前
  • 亢龍無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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爛大街的故事而已,冗長拖沓,三星給所有那些命如草芥的戰(zhàn)士,無論是哪個國家,你們生活在那個時代都是不幸,是這個世界冷漠的犧牲品,愿死去的靈魂安息。愿世界和平。

39分鐘前
  • 慕容白
  • 還行

10——9分

41分鐘前
  • 閑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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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帝國的隕落與很多人的一生。

43分鐘前
  • 薇羅尼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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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星半

48分鐘前
  • 揀盡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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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沓了

50分鐘前
  • xwy315
  • 較差

士兵的兵營情懷,并沒有太多的涉及大道理。為了蘇聯(lián)的穩(wěn)定,扶持阿富汗親共政權(quán)的戰(zhàn)爭,的確打得很不對味。

52分鐘前
  • bug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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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連》《無畏上將高爾察克》《布列斯特要塞》......從紅軍兵士到白軍將領(lǐng),近年的俄羅斯大制作看似已走出意識形態(tài)的桎梏,實則仍沉浸于帝國往昔的虛幻榮光中,并不具備理性層面上的反思。

57分鐘前
  • 柏林蒼穹下
  • 還行

俄版兄弟連

1小時前
  • Jon
  • 力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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