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2年,當考古學家霍華德·卡特踏進圖坦卡蒙陵墓,他看著洞壁上來自三千年前的手印,感嘆道:“時間失去了意義?!?/p>
十幾年后的英國薩克???,黯淡草地上隆起的土丘前,一對來自不同階級的男女用卡特的話作為暗號,心照不宣地確立了他們對考古的共同熱情。他們腳下的土壤里,正躺著一艘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的船棺——被稱為“英國有史以來最重要考古發(fā)現之一”的薩頓胡船墓。
Netflix近期上線的考古題材電影《發(fā)掘》改編自英國作家約翰·普雷斯頓的同名小說,以含蓄詩意的筆觸和人物先行的視角,重述了薩頓胡船墓的發(fā)掘過程。
二戰(zhàn)爆發(fā)前夕,農夫出身的挖掘專家巴索爾·布朗受到軍官遺孀伊迪絲·普萊蒂雇傭,負責開掘她莊園土地上幾座神秘的土丘。隨著掩埋歷史的浮土被一層層拂去,越來越多的人來到了巴索爾身邊,包括伊迪絲心愛的幼子羅伯特、她即將加入空軍的表弟羅伊,以及一隊以大英博物館名義接管項目的考古專家。
在大戰(zhàn)欲來的風雨中,不同立場的眾人發(fā)掘歷史也爭搶歷史,以一艘腐朽又不朽的古船為鏡,體察時間和生死的終極意義,最終在歷史的河岸邊,留下超越肉身、無法磨滅的印記。
雖然《發(fā)掘》詳盡地還原了考古學家的工作過程,也花費了不小篇幅討論考古項目背后的權力角逐和政治因素,這場意義重大的發(fā)掘過程本身卻不是影片關注的重點。在土坑和木板構成的天然舞臺上,演員角色們來來去去,唯有時間是不曾下場的永恒主角。
從電影整體的敘事結構角度來看,《發(fā)掘》中的時間是緩慢向前、線性流淌的。影片著迷于時間帶來的漸進性,隨著挖掘過程的進行,戰(zhàn)爭沉重的腳步聲在電臺和街頭漸次響起步步緊逼,天地悠遠的開闊鏡頭緩緩拉近,近到人物臉上最隱忍細微的表情變化都無比清晰。
或許當導演西蒙·斯通和編劇莫拉·巴芙妮選擇一部多敘述視角的虛構小說作為電影的原始素材時,《發(fā)掘》就注定會是一部注重挖掘人物而非還原史實的群像作品。
《發(fā)掘》是屬于伊迪絲和巴索爾的故事,她被家庭責任蠶食了人生和夢想,他因學歷背景而得不到學界承認,但在戰(zhàn)亂來臨前最后的安寧一隅里,兩個考古界的邊緣人彼此尊重彼此信任,一同堅守住了千年前亡者的絢爛遺贈;
《發(fā)掘》是羅伯特的故事,面對母親的病痛和表舅的入伍,一個醉心于未來和宇宙的孩子不得不困于當下,在古老遺跡上領受一場深刻的死亡教育,接受歷史中總有失敗者的事實;
《發(fā)掘》也是考古學者夫婦佩吉和斯圖爾特的故事,在轉瞬即逝的人生里,一對錯誤結合的夫妻終于勇敢掙脫壓抑無愛的婚姻,重新尋求愛與自由的可能。
伴隨電影舒緩克制的節(jié)奏,時間之風漸漸吹散細沙,個體的情感掙扎和留下的存在痕跡就這樣如沙中掩埋的碎金,慢慢顯露,慢慢閃光。
然而,從影片部分片段的剪輯手法角度來看,《發(fā)掘》中展現的時間又同時是斷裂模糊、非線性的。導演反復使用音畫不同步和交叉剪輯制造出一種夢幻的游離感,相鄰場景的先后順序被打亂調換,畫面上的角色們沉默著暢言。
在影片的前半段,伊迪絲和巴索爾兩位主角是聲畫不同步“愚弄”的主要對象。當巴索爾在草叢前一言不發(fā)地抽著煙斗,背景里女仆正和伊迪絲在梳妝鏡前熱切談論這位自學成才的業(yè)余專家,伊迪絲換上天鵝絨蕾絲裙,在巴索爾經過窗前時抬眼瞥他。
到了巴索爾妻子前來探望之時,畫面的主導者和背景音里被談論的對象卻對調了位置。在同樣的梳妝鏡和同樣的窗前,看見巴索爾夫婦挽手前行的伊迪絲沉思良久,而聲軌里,巴索爾妻子正對這位慷慨雇主送上夸贊,更襯出幾分微妙的落寞。通過這樣含蓄的對稱,影片只用寥寥幾筆就暗示了伊迪絲與巴索爾之間無法同步、早早終結的幽微情愫。
而在電影后半段,當更多的角色走入故事,被操縱的時間更是聯通了過去、現在和未來,把激情和死亡并置,往童真幻想里摻一抹失去的悲涼,最終營造出一種宏大而無力的宿命感。
在羅伊從附近河中撈起墜機飛行員尸體的那個晚上,他坐在篝火邊,摸著不可得的愛人胸前頗有歷史的金幣,問:“一千年之后,我們會剩下什么?”與此同時,掛著星球模型的小房間里,羅伯特躺在床上,剛剛見證了死亡的他不免為即將成為飛行員的表舅擔心,只能反復地問同樣憂心的母親:“羅伊不會死的,對吧?”那位不幸飛行員的過去,在此刻和羅伊的未來重疊在一起。
而在故事即將結束的又一個晚上,羅伯特帶著病重的母親下到坑底,把船形的古老棺槨當做太空飛船,向著不滅的星空遠航。也在此時,廚房收音機傳來英國向德國宣戰(zhàn)的公告,孩子口中25世紀的遙遠未來,終究被那個已近在咫尺的可怕未來埋葬。
對時間線性和非線性的處理賦予了《發(fā)掘》一層朦朧的哲思,也讓影片中的角色們具備了雙重性,每個人物既是時間洪流里的天地蜉蝣,也是他們個人故事中的絕對主角。
洞壁上的手印,戀人脖頸間的金幣,喜悅滿溢的照片,刻名字的手提箱,父輩傳授的土壤知識,關于愛的記憶……當時間的潮汐漲來,各種形式的生命痕跡都被掩埋,直到未來的某一天被再度發(fā)掘。那時,時間將再次失去意義,而脆弱易逝的渺小人類,將會迎來超越時間的不朽。
(本文首發(fā)于《環(huán)球銀幕》公眾號)
可能是期待值太高了?總覺得有隱隱的匠氣,不過導演84年的應該還有很大空間。
小說沒看過,編劇還是改得比較套路的。wiki了一下歷史上的真實人物,覺得更有意思啊。首先,穆里根演的Pretty夫人實際上比費恩斯演的Brown歲數還要大幾歲,學術權威老白男Philips其實比他們都要小十歲左右,他帶領的隊伍里有Lily演的Margaret,但并不是因為她體重輕,而是她那時已經是非常成熟的現場發(fā)掘工作者了(她和丈夫1956年才離婚,嫁給一個在西西里現場認識的意大利人,但后來很快又離婚了,最終她和“阿拉伯的勞倫斯”的弟弟同居,一直到勞倫斯弟弟去世。她的文章和報告都很多,非常厲害)現場拍照的不是Pretty夫人的表弟,而是另外兩位女性。這個表弟好像是虛構出來的,大概是為了表現皇家空軍那條代表迫在眉睫的戰(zhàn)爭的氛圍線再加上女性的覺醒吧……其實還挺工具人的。
Pretty夫人是超級富豪,家族生意很大,全家環(huán)游世界的時候去埃及看過考古發(fā)掘。她和她姐姐繼承的遺產有50萬鎊,那會兒應該是很大一筆錢了,她丈夫家還沒她家有錢,怪不得能買一大片地。她給Brown的工資好像比片中的2鎊還要多一些。在她丈夫去世以后,她很熱衷通靈之類的事情,一方面她確實有考古發(fā)掘的興趣,另外一方面好像也和她這個趨向有些關系。
Brown雖然家貧沒有受到特別好的教育,但是也上過類似函授的大學,跟著廣播學拉丁語和法語,非常勵志,他的這條線還算挺忠實?
現在拍出來有種愛國主義教育的感覺?導演也是英聯邦的好像也能理解……考慮到sutton hoo對英國的意義似乎就更國族了?
導演自己12歲失去了父親,片中的Robert則是12歲失去了母親—Pretty夫人其實結婚生子都在四十歲以后,上校和她的交往不止13年,可能孩子那條線尤其豐富也和導演自己的經歷有關?
我還挺希望看到一個沉迷通靈(那會兒非常流行)、但是年輕時候在軍隊里做醫(yī)療助手的神經兮兮女富豪和考古隊里那些女科學家的故事的……感覺會更有勁。?!,F在有點美則美矣……不過也還是挺不錯的了,看發(fā)掘過程尤其有趣
#雪碧看電影# 西蒙·斯通《發(fā)掘 The Dig》2021????????:宏大感來自飄渺和荒蕪,音畫不同步的手法讓所有對話和語言散落在時間里,丟失在蕭瑟的風雨里,情緒和情感也都是流動的,真美,拍得真好。
安利一下另一部電影《前程似錦的女孩》
我對凱瑞穆里根有粉絲濾鏡,她演什么我都愛看,愛她眼里的淡淡笑意,愛她眼角的細紋,她的消瘦、憔悴和脆弱都和Pretty夫人這個角色融為一體:因為照顧病重的父親而不得不拒絕愛人的求婚,父親去世,悲痛之中終于無愧和愛人走進婚姻組建家庭,新婚丈夫參軍,在自己生下兒子之后不久就犧牲在戰(zhàn)場,這也是為什么在Peggy看到她侄子放在桌上的照片后,Pretty夫人說:“生命轉瞬即逝,你應該把握每一秒鐘?!?Peggy明白了他對自己的心意,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他所有鏡頭里幾乎只有她的身影。
“如果一千年一瞬間就過去,我們有什么是可以留下的呢?”圖坦卡門面具和薩頓胡遺跡留給我們答案。
影片根據John Preston的小說改編,拉爾夫·費因斯飾演考古挖掘學家Basil Brown。當羅伯特撞見母親Edith Pretty病重,他沖出家門撞在Brown先生身上,說當父親去世之后所有人都告訴自己要照顧好母親,但他失敗了。Brown先生沒有像說些樂觀的事情來安慰他,而是說:“我們都會失敗,每一天都在失敗,有很多事情是我們無法左右的”,羅伯特:”我比她想象地更堅強?!?/p>
看這一段就覺得是導演借著兒子羅伯特的角色在傳達自己想要說的話,一查才發(fā)現真是這樣,導演西蒙·斯通的父母一個是生物化學家,一個是獸醫(yī)科學家,父親在他12歲的時候突發(fā)心臟病,在他面前去世了。他也是NTLive《耶爾瑪》的導演。
借著小男孩之口向去世的母親道出心底的不舍和遺憾,甚至最后Edith去世都處理地非常隱晦,穿正裝戴禮帽的羅伯特在遠處向Brown揮手,司機在一旁等著,低視角鏡頭看過去,車里空無一人。
原來之前帶母親看夜空可能是最后的時光,Edith已經病重,兒子講了一個美好的童話故事:“女王轉頭望向地球,他看到自己的兒子已經長大了,他如今是一個宇航員,而她知道,當他第一次踏上前往星星地旅程時,她會在那里等他”。
“從人類在洞壁上留下第一個手印開始,我們便一直存在,我們不曾真正死去。”
指出電影中一個史實錯誤: Sutton Hoo 發(fā)掘現場的攝影師是 Mercie Lack 和 Barbara Wagstaff,電影中出現的Edith Pretty的表親Rory是虛構人物,歷史上并不存在。Lack 和 Wagstaff在開掘現場拍攝了400余張照片,記錄了船體的發(fā)掘過程。這也是英國考古發(fā)掘最早的彩色照片。雖然當時諸多業(yè)余攝影師都前往發(fā)掘地點拍攝,Lack 和Wagstaff的照片質量最好,尤其是照片上的記錄/批注,為后來重現發(fā)掘過程提供了非常重要的歷史記錄。她們的照片后來也成為了BBC 1965年關于這個發(fā)掘的記錄片(The Million Pound Grave)的主要影像材料。Mercie Lack在1944年也成為了皇家攝影學會(Royal Photographic Society)的會員。這個錯誤太過離譜,乃至現在負責Sutton Hoo遺址的英國國民信托基金(National Trust) 專門做了網頁來糾正電影中的錯誤敘述。
這是她們在現場的照片:
為什么要指出來,因為這部電影里女性再一次成為了hidden figure,隱藏人物。影片類似的還有其他問題,包括對于Margaret (Peggy) Piggott 的描述。片中為了突出來自大英博物館的 Charles Phillips 有多討人厭,把Piggott描寫成剛畢業(yè)、單單是因為她體重輕/小巧而被找來的、沒有任何挖掘經驗的人。事實上,Piggott之前已經獲得了劍橋大學和倫敦考古研究所(Institute of Archeology) 的學位,而且早就跟隨大名鼎鼎的 Mortimer Wheeler 和 Teresa Wheeler 惠勒夫婦在羅馬進行過考古發(fā)掘。在加入 Sutton Hoo的發(fā)掘之前也已經有學術論文發(fā)表,并在1937年,年僅25歲的時候,就主持了一個青銅器時代中期的墓地的發(fā)掘工作(Latch Farm, Hampshire)。 Phillips找她來,是因為她的專業(yè)素養(yǎng)。戰(zhàn)后不久,1944年和1946年,三十出頭的年紀,她就先后成為了倫敦文物協會(Society of Antiquaries of London) 和蘇格蘭文物協會(Society of Antiquaries of Scotland) 的會員,體現了業(yè)界對她成就和能力的認可。1994年過世后,遺產也建立了一個慈善基金,繼續(xù)為藝術和志愿團體提供幫助。
非常諷刺的是,影片一方面想要體現當時女性的惡劣職業(yè)環(huán)境,老白男學術寡頭的地位,一方面卻忘了如實描述這些發(fā)掘現場的女性真實的經歷和貢獻。明明如實描述就足以體現她們的價值和貢獻,卻偏要編造內容以期增加戲劇成分,本末倒置,反而抹殺了女性的貢獻。Lack 和 Wagstaff 兩位記錄發(fā)掘過程、為后世提供珍貴資料的攝影師,完全被一個虛構的男性取代了;Piggott這位年輕有為專業(yè)出眾的考古專家,被貶低成了專心感情糾紛婚姻矛盾的新婚小女人。尤其關鍵的是,這幾位并不是隱姓埋名難以尋找的女性,博物館的展覽和早期的紀錄片中都有對她們的詳細描述。
評論中也已經有人指出了,Rory基本就是個多余的角色,圍繞他展開的感情戲其實對主題并沒有什么貢獻。是,戰(zhàn)爭陰影下的愛恨別離很動人,但是電影所想強調的,是Edith Pretty支持發(fā)掘最初的動力:世界上有比當下更為重要的事,比當下生死攸關的戰(zhàn)爭都更重要的事,歷史之漫長,人類需要尋找并記錄自己的過往,為來世留下追尋的痕跡。
對于這點,女主 Edith Pretty病中依然要堅持發(fā)掘,依然想要讓自己的孩子知道并記住這片土地曾經見證的過往(事實上發(fā)掘期間 Edith Pretty已經56歲了,并非片中Mulligan所展現的三四十歲的年齡)。一眾考古工作者,一邊眼看著戰(zhàn)爭陰云靠近,一邊不斷的和自然的力量拉鋸著,就為了要把歷史重現,也都是圍繞這個主題的。 表親 Rory 這線,完全就是無用。包括最后征兵出戰(zhàn)上前線,當地居民所有青壯都面臨這個人生轉折點,甚至包括考古隊員,事實上在戰(zhàn)爭期間不少也都服役去了,根本不需要他來表現什么生離死別。加上這么個工具人,除了擠壓關于真實歷史人物的敘事空間,完全沒有其他用處。
這篇影評寫了一大半,卻因網絡崩潰而丟失了,要不要寫第二次?
如果將《The dig》以較為簡單的方式來梗概,我將會這樣敘說它:一位寡婦請一名男子在她的私人領地上進行digging。諸君可自行翻墻查閱諸如“dig+p @o@ r@ n”或者“a @s @s+dig”(請自行去除@以及空格)之類的關鍵詞組合,相信不會失望。事實上,這部電影包含著濃重的情欲可能——當然電影從整體上完全超越了這一點,做得非常好,但是,如果不先看一下電影到底是如何從“事實上”構成了這種情欲,我們就不能更好地領會它的超越。
一開始,我們就可以看到這種手法:
從女主人到男人所在空間的無縫切換,讓人還誤以為他們是共處一室的,其實不是,但再一看,兩個都是燈下閱讀的人。再看這種:
兩人這回共處一室,傾心交談,不過可以看到,這交談中的二人,他們的嘴巴是不動的,語言在此處仿佛是畫外音,但聲音并非旁白,仍是對話。在影片中,此種“無聲的對話”——內心化的對話,僅限于這兩人之間。
再看一段,這里頗為erotic。此前,女主人受邀去觀看最近的進展,她從畫面的左邊一路走去,然后鏡頭采取了俯瞰,我們不妨一起再次觀看這個俯瞰鏡頭的所見:
我們知道,很快,男人就會來到女人所在的這個位置,接著,男人將被埋入其中,然后就是女人的dig與施救,為了救命,女人甚至采用人工呼吸。不要認為這種分析是一種佛洛伊德式的“性趣”,事實上,這里不是弗洛伊德的理論,而是現象本身,我們在此處不但看到了男人與女人在身體上“緊密”接觸,而且,我們可以看到電影中男人進入的是那個埋他的空間到底是怎樣的空間:
看出來了嗎?
嗯,是一個女人的身體。而他們先后所在“那個位置”,正是身體的“那個入口”!
考慮到這塊地本來就是女人的,而dig也是女人要求的,且此處先由女人步入其中……我們大概至少可以猛地覺察到一種充滿著男女情欲的象征性結合——早在電影開場15分鐘里就發(fā)生了。
但是,這部電影是克制的,是超越的。
我們雖然會很明顯地看到沒有孩子的男人與女人和孩子,仿佛一家子一樣站在屬于他們的寶藏上面,看到他們最后舉行的那個秘密的、令人感動的儀式……
但是,我們更加會看到有著傳統(tǒng)的美德和克制力的人們在現實中的行動:男人第一次把自己的妻子正式地介紹給女主人,他便冠以自己的姓(對比另一對夫婦,那位同性戀的丈夫堅持用妻子自己的名字介紹她),而當女主人聽到男人不能赴約、意識到男人有妻子的時候,她也維持住了得體與優(yōu)雅——緊接著這里,電影采取了音畫不同步的手法,我們會看到,男人與自己妻子的對白被嫁接在了對女主人的特寫上,而這是她在劇中最美麗、最用心打扮的一次。
此時,男人對妻子說:“有些人這輩子就算再拼命dig,也找不到這樣的寶貝?!?/p>
妻子:“好美一艘船?!?/p>
男人:“確實很美?!?/p>
妻子:“手上有這種寶貝,你得當心點才行?!?/p>
男人:“你什么意思?”
男人的話有意思,“你什么意思”,結果妻子接著說,不要讓別人搶了你的功勞。
妻子對男人dig到了一個“寶貝”無知無感?
怎么可能,我們再看后來的鑒定儀式那一場戲。妻子主動對旁顧左右而言“要再忙一周”的丈夫說:“你跟你的船好好道別,你好好照顧它”,此處,從截屏的字幕里,我們看到的是“它”,但電影中,我們聽得分明,是“Her”,緊接著,妻子的目光轉向了遠處,看著女主人。
竊以為,這一幕其實非常重要,我們從這里可以基本上這樣說,女主人、寶藏、船,其實是同一體。
再接著,男人問妻子,你不留下來過夜嗎?
妻子搖頭,說,我們下周見。
不得不說,這部電影里真正值得佩服的人,男人的妻子要算一個。如果說,電影既呈現了她的男人與另一件“寶貝”在情欲上的“融”,以及因道德與高尚而生的“隔”,那么,這位妻子則在此處憑一己之力將“融”與“隔”“合”到了一起。這樣的女人,也是人間之光。
但是,既然欲望被撩起來了,畢竟還是要找地方安放——女主人的房里、床上是不行的。因為,且床下是這樣的:
劇中,男人與女主人一同把挖到的珍貴之物放到房間,放哪呢?
電影特地給了一個由模糊及清晰的鏡頭,從而指出了女人的丈夫,那位上校(col為colonel的縮寫)的存在,從此以后——兩個男人都在床下。
嗯,真正“上得了床”的,不能是這對男女的欲望了,因為,他們幾乎已經覓得了此種人生中最好的安頓——按照古典的看法,他們之間的愛是“屬天”的。
所以屬民的愛若斯(Eros)的成全,就得交由另一對來完成。
于是,我們從心里喊道,“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
果然,那倆立刻就敦了偉大友誼,成全了人類的大和諧。(導演還是不夠狠?。?/p>
這讓我想起《兵臨城下》中的“在一起”。
也真是美好。
戰(zhàn)爭、死亡,臨戰(zhàn)前的死亡,或者臨死前的戰(zhàn)爭,催促著每一個人,去dig出生命中最重要的、必須不能錯過的愛與聯結。
兒時看爛了《十萬個為什么》中的天文卷的我,曾經也從恒星的演化理論中第一次戰(zhàn)勝了自己對死亡的恐懼,這是也是我非要寫它出來的理由之一吧。遙想獵戶座,科學地說,非但獵戶座與獵戶星云不在一起,就連“獵戶座”本身也并非真正“在一起”的星球組成,女王航向的地方,只能是人性宇宙中的星辰大海。
關于我們自己在歷史上究竟是如何的問題,或許已經在繁忙的工作中所沖垮。世界上風云變幻,衣著光鮮的政治家們運籌帷幄,觥籌交錯間似乎已經決定了世界的走向。黑白照片中的將軍與作家,用他們深邃的眼神塑造著我們至今對于自己與未來的思考。不妨我們再走遠一些,當人類第一次在壁畫上留下手印,當人們第一次在篝火旁舞蹈,當人們第一次看到山那一邊的世界,當人們第一次看著漫天的繁星思考起自己存在的意義...他們會想些什么呢?
這些敘事似乎總是那么觸不可及。在無情的疫情下,似乎曾經視為理所當然的生活也會如被風吹散的蒲公英,消散于時間的田野中。早起,上班,午飯,下班,回家,晚飯,睡覺。有多少閑暇是還能讓我們思考起自己是從哪里來,在這世界上我們在做些什么,以及在遙不可及的未來,還會有人記得起我們一句蹩腳的玩笑,一次令上帝發(fā)笑的思考呢?
一個個體在歷史上究竟是如何?我想從沒有人給予我們一個完全的解釋?;蛟S有哪些似乎從小就有著天賦的天才,經歷困苦,終成大器,用他們自己的方式影響著他們的時代,為今天我們自己,留下些許珍貴的感動?;蛟S這些無不是時代的桎梏。如果從一種宏觀的視角,就像我們粗暴地給歐洲的中世紀打上”黑暗“這兩字一樣,為什么會有圣奧古斯丁,為什么會有托馬斯·阿奎納,為什么會有飛到圣經上的蝴蝶,觸發(fā)起對這世界本源的思考?普列漢諾夫曾寫過一本書,《論個人歷史上的作用問題》。他駁斥了像拿破侖那樣一人塑造歐洲近十年政治局勢的個人主義觀,也反思起在時代影響下個人如蚍蜉般消極的存在。然而,他最終還是回到了歷史,這一種在哲學,史學上充滿爭議的概念上,決定我們個人存在意義的說法。
“發(fā)掘”(the dig),個人認為這是一個很美的翻譯。Dig,可以被翻譯為“挖”,”挖掘“單純指用工具或用手挖掘地面動作的含義。然而在牛津詞典中,這一單詞其實有延伸出非正式地一種“理解”的意義。
這部電影的劇情相比具有多樣結構與多樣轉折的劇情片或傳記片而言,其實非常的平凡。一位被學術正統(tǒng)排斥的業(yè)余考古愛好者在得到一位命不久矣的富有寡婦支持下,發(fā)現了至今名揚四海的考古遺址?!鞍l(fā)掘“,固然象征著一種對于知識,對于歷史的不屑追求。無論何種嘲笑,無論何種羞辱,無論如何艱難,甚至冒有付出生命代價的危險,他也愿意讓塵封于歷史的寶藏重現于世。
但在這種追求背后,他反映的又是什么呢?
”You always told me your work isn't about the past or even the present. It's for the future. So that the next generation can know where they came from. The line that joins them to their forebears. Isn't that what you always say?"
這是這部電影中我最喜愛的一段臺詞之一。相信很多讀者與我一樣,都對浩瀚的歷史充滿無盡的好奇。畢竟從小我們就知道以史為鑒這一教誨。在《達芬奇密碼》這部電影中,當男主角逃脫警察追捕來到一位好友家中,好友告訴他,歷史是允許我們透過時間的玻璃去看到究竟發(fā)生了什么。歷史很容易于我們的情感進行碰撞,從而產生出多樣的情感火花?;蛟S是“彼黍離離,彼稷之苗”對過往繁盛的懷殤,或許是感嘆“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而之于自己失落的些許艷羨,爾或補償呢?英國一位已故的民族主義研究(Nationalism Studies)學者,Anthony Smith曾提出一些壯觀的風景,歌頌英雄的藝術作品,甚至會喚起同一框架下每個個體對于這一團體的身份認同。
當終于接受自己母親會逝去的事實后,曾經崩潰無助的男孩也為他的母親準備了一份驚喜。星河燦爛,母親化身為女王,終有一日母親會與已經前往遠方的父親-國王-相遇,當時間過去五百年后,他們回首時,會看到稱為太空宇航員的孩子至于他們最真摯的微笑。歷史或許更深層的,是探索我們內心的世界,你的煩惱,你的苦悶,你的悲傷,你的歡樂,你的靈機一動,你的雄心壯志,當這一切與過去的人產生鏈接,看到自己麥田中挖掘的雙手,仰望起幾百年后這里矗立的高樓,或許時間,也不再是一種永世分離的隔閡,也不再是一個問題。
電影中似乎還有一條小小的暗線。與女主弟弟相愛的女考古學家其實處于一場非常尷尬的婚姻關系中。她的丈夫是一位同性戀者。當女主的弟弟終于應召前往英國皇家空軍入伍時,她看到在挖掘過程中她第一次稱為一個人焦點的光芒。短短的發(fā)掘,卻是有那么一種無垠的愛默默守望著自己,也許,是時候打破這一切的虛偽,去追尋自己的所愛吧。畢竟,人生中的每一刻都是那么短暫,卻又那么永恒。就像電影《大魚》中男主角遇到自己心愛之人時所感受的一樣,仿佛時間都以得到靜止?;蛟S真是某一刻的國度幻想,第一次牽手,第一次親吻,第一次擁抱他的身體,第一次撫摸他的肉體,第一次為心愛的小寶寶開心到哭泣······
我想起英國歷史上曾被“迫害”的無數同性戀者,奧斯卡·王爾德,艾倫·圖靈,他們有這樣的機會去追尋轉瞬的時光嗎?有多少陷于不幸婚姻的女性能有機會得到自己的自由?似乎導向某種對邊緣群體保護的規(guī)范探討無疑會讓這篇文章失去一些美感。拋開這一切,我相信人生中找到“愛”的那一刻,便是我們發(fā)掘出歷史,讓自己的存在得以永恒的一刻。
據說這座墓地是用來紀念英國盎格魯撒克遜時期維京人的一位國王。相傳,在一艘能跨越塵世的穿上,那位歷史上的國王終能跨越銀河,抵達維京人心中逝者的圣地瓦爾哈拉,一個事物究竟是有他本身的價值而存在與時間之中,還是因為他人賦予的價值而橫跨古今,這或許已經是價值論與時間哲學重合中無盡的爭吵?;蛟S一個人在歷史上的意義,并不是成為塑造時代的英杰,或囿于時代的螻蟻。一個個體更像是在與時代碰撞中一種模糊的存在。更何況,“意義”一詞,又是何樣的“意義”呢?
十年前,總喜歡在國家大劇院看完演出后在長安街上走一走,如今身在異國,也會懷念起那時的車水馬龍,懷念起那面紅墻前后目睹了多少。看不見繁星的夜晚下,不時會有微風吹起我的黑發(fā),但這一切或許就是永遠。
梁思成在1937年和林徽因發(fā)現佛光寺,捷報和盧溝橋事變發(fā)表在同一天的報紙上,把日本學者“中國沒有唐代建筑”的論斷證偽。請中國電影人依照此片翻拍,拍成音畫不同步的散文詩,時間線稍稍錯亂的意識流,拍出梁思成的執(zhí)著與寬容,拍出林徽因奔放不羈的婚外情,拍出白駒過隙,拍出生命的脆弱與不朽,映襯著國仇家恨前夜,佛光真容寶殿散發(fā)的大唐榮華……提前謝過各位導演啦!
挖掘著歷史的未知,等待著戰(zhàn)爭的未知,焦灼感??粗粗驮趺从钟衛(wèi)lj怎么哪兒都有l(wèi)lj這女的什么來頭你們不煩嗎?
畫面還停留在上一個場景中延續(xù),下一個場景的聲音就躍入畫面,就像不可阻擋的時代車輪滾滾而至,而他們在歷史的洪流中尋覓文明的痕跡,也在感受生命的慰藉,溫柔、沉靜、有力量。
1.二戰(zhàn)即將來臨的大背景下,影片有條不紊地用小刷子發(fā)掘了許多小人物的動人感情,用它在塵世與虛無之間劃清了一條界限。2.同時,這也是一個關于失去與渴望,愛與隔閡,以及深刻地討論了關于生與死的故事。更重要的是,它還借一個普通挖掘工作,回答了一個關于永恒與不永恒的問題。而且,整部影片從頭到尾都散發(fā)著一種獨特的魅力,我很想說,它很迷人。3.文明留下的痕跡不會消逝,沒有什么東西能永遠深藏地底。4.攝影好看。
前面部分其實還好,無論是對于發(fā)掘本身,還是其背后隱含的意義都有較為真誠的表達。但當Lily James出現的那一刻,一切都開始亂了起來……
前半段無趣的差點棄了,后半段人與人之間微妙的感情關系還有點意思。
典型的英式影片,基調溫和內斂,敘事形散而神不散,大戰(zhàn)前夜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沉重不安、對浩瀚歷史的敬畏、對鄉(xiāng)土的熱愛與堅守,對生命逝去的惆悵交織其中,配樂優(yōu)美,全片充滿一種浩大磅礴的力量,秀麗的風景與真摯含蓄的情感交織,大疫年尚可使觀者心情平靜,幸甚至哉。
如果一千年只是一瞬間,如果天上一天地上一年,那天上的人看地上的人,只是幾個片段地上的人看地下的人,只是一地碎片我們何以證明我們曾存在?是壁畫、是殘垣,是文字、是竹簡,是殺戮、是尸骨,是鐵銅金銀、是口口相傳……越來越懂得“給歲月以文明,而不是給文明以歲月”的內涵:寧可短如蜉蝣之一瞬,務必死如夏花之燦爛
很迷人。有三重時間:一重是挖掘的二戰(zhàn),一重是古船墳墓的古代,一重是導演的現代。二戰(zhàn)回望古代,現代回望二戰(zhàn),再借以二戰(zhàn)回望古代。這重重回望的過程中,時間之河流淌,帶走年輕的生命,留下古船的痕跡。電影里他們都紛紛望向星空,那更是一個永恒的所在,但在地面上的悲喜一樣是值得發(fā)掘的。
竟然拍出了一丟丟史詩的宏大感。主題是時間與傳承,考古發(fā)掘承古傳今,每個個體的命運在歷史長河中那么渺小,卻又在時代背景下那么鮮活,生老病死喜怒哀樂,書寫著自己的情感與傳記,這種沖突而和諧的平衡真的是充滿吸引力。另外畫面色調和緩慢的配樂真的相當英倫了,蠻喜歡。
在倫敦人們在廣場雕像的周圍小心翼翼一層層堆疊起抵御空襲的沙袋,在鄉(xiāng)下布朗先生一鏟鏟用挖出的土小心翼翼將發(fā)掘的船墓重新掩埋于大地,所有努力都是為了保存和傳承,使將來的世代理解我們的來處。從原始人在洞穴里留下手印的瞬間起始,我們就作為永恒的一部分而活著,我們是與時間抗爭的蜉蝣,從過去、現在到未來,用微薄易朽的血肉之軀一點點串連起文明的珠鏈,就像那艘在地底下度過一千四百年已然腐朽卻在土層里留下完整的形骸痕跡的木船,而時間、災難抑或戰(zhàn)爭都在這種強韌與執(zhí)著的聯系里失去了它阻隔與摧毀的力量。
從人類在洞壁上留下的第一個手印開始,我們就在歷史上一直存在著,所以我們并不會真正的死去。英倫鄉(xiāng)村,略帶些憂傷。大段落疊加呈現的對白,處理的非常秒。單看故事其實就是一個簡單的傳記事件,但主題卻擺出了非常大的格局。生命、邂逅、錯過、名分、永生、未來,非常喜歡。
穆里根和費因斯都是那種極其迷人的演員,時光爬上臉,就讓其自然成為心智與品質的印證,每次看來,都如此賞心悅目。傲慢與霸權是這些簡單故事最大的反派,腳踏實地的人總被投機者以各種名義覬覦成果,大概也是很多人不得不面對的污穢。拋開這些,純粹的熾熱與專業(yè)永遠迷人,Basil及Edith、Robert等人心中那點光,叫宇宙也變成他們背靠土地的廣大樂園。發(fā)掘是在塵土之下探尋時間與人的痕跡,于是很浪漫的一個道理,是生命縱然短促,但軌跡與記憶使人有了某種意義上無限延綿的“不死之身”。Peggy一角是這個道理的工具,更可惜的是,整部電影也很容易淪為她的工具,砍掉這條線,《發(fā)掘》多雋永多深沉啊。三星半。
netflix 多個月來最動人的一部
這部助力童姥拿下影后吧,球球了。
lily james的演技永遠沒有長進原地踏步,其余陣容強大,整體觀感尚可
life is very fleeting, it has moments you should seize,舉重若輕,時間,生命,戰(zhàn)爭,愛情,一切都有盡頭,just seize the day,什么才是真正的珍寶,原著作者是片中考古學家Peggy Preston的侄子,他竟然還寫過A Very English Scandal,
值得一看的,尤其喜歡英國那種調調的人,單是看風景和衣服也都值回票價了。
少見的一部關于發(fā)掘考古文物的英國故事電影,不錯??脊偶毠?jié)展現得清晰,但又沒有被事件掩蓋人物刻畫,幾個人物的情感描述與考古細節(jié)結合,還引申出歷史與個人、生命與時間長河等哲理思索??煽础?/p>
當人類在洞壁上留下手印,當工匠在土墩里埋入葬船,當戰(zhàn)士駕駛殘損的飛機墜毀在河川,當婦人坐在墓坑邊被記錄進底片,他們就在歷史上存在著,不會真正死去。即便肉身衰朽,世如焚爐,男孩帶著女王駛向獵戶腰帶,挖掘專家堅持發(fā)掘前人的寶物,男人勇敢入伍加入戰(zhàn)斗,他們都聽得到隨歷史共鳴的夜鶯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