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薩林(弗朗西斯科?拉瓦爾 Francisco Rabal 飾)是一名將自己的全部都奉獻給了上帝的神父,他放棄了教堂里優(yōu)渥的條件,心甘情愿的前往環(huán)境十分糟糕的偏僻村莊布道。然而,納薩林的虔誠卻并沒有換來應有的尊敬,因為幫助了犯下了謀殺罪行的妓女安達拉(Rita Macedo 飾),納薩林遭到了信徒的唾棄和教會的驅逐。
然而,納薩林并沒有放棄信仰。安達拉的好友比阿特里茲(瑪格?洛佩茲 Marga López 飾)的姐姐的孩子身患重病,請求納薩林的祝福,奇跡發(fā)生了,孩子的疾病竟然神奇的痊愈了。就這樣,安達拉和比阿特里茲成為了納薩林的信徒。比阿特里茲的前男友平托(Noé Murayama 飾)十分嫉妒納薩林,對他進行了無情的污蔑和中傷。
在我們離朝Padre Nazario撒尿只差最多一個鏡頭的時候,卡蘭達的鼓聲響起了,這一刻就像《精靈寶鉆》里面露西恩貝倫奪取莫高斯皇冠上的西瑪利爾時托爾金所寫的,”某種古老的神力從天而降。“ 通過嘲笑荒蠻墨西哥和調戲天主教神棍,圣十字若望未竟的事業(yè)理所當然地被這個天殺的布努埃爾不經意間完成了。是幻覺還是神力在感召納薩林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布努埃爾用這部電影證明了,神的愚昧的確遠超人的智慧。
《納薩林》電影劇本
譯/姚世權
納薩林
(Nazarin)
墨西哥 1958 黑白
編?。汉麏W·亞歷杭德羅和路易斯·布努艾爾據貝尼托·佩雷斯·加爾多斯的小說改編
導演:路易斯·布努艾爾
攝影:加夫列爾·菲格羅亞
主要演員:弗朗西斯科·拉瓦爾、瑪爾加·洛佩斯、麗塔·馬塞多
映時:94分鐘
片頭字幕,襯以繪著典型墨西哥風光的1900年時期的版畫。
商人們的高談闊論、馬蹄敲擊著石板路的聲響、犬吠、時而伴以吉他的歌聲,響成一片。
繪有市場風光的最后一幅版畫隱去,代之以真實的集市景象。
廣場和街道一外景·日
廣場全景。衣著簡撲的平民百姓熙來攘往,男人頭戴寬邊氈帽,女人們裹著暗色的大披巾。后景中,一所簡陋住宅的墻上開了一扇門,一頭馱著東西的毛驢穿門而過。前景,一個婦女在向一個商人買水果(中近景)。鏡頭前推,搖向門的上方。一塊開裂的牌子上寫著“英雄客店”。
淡出。中近景:廣場上的三個女人。一望可知,她們是妓女。其中的一人似乎怒氣沖沖。
拉普列塔:可我,我不會說卡梅利亞是小偷。她蠢倒是蠢,可要是因為這個說……
安達拉:那她娘呢?她為什么被抓起來了?卡梅利亞這個臭婊子和她娘一樣,也是個賊……她偷了我的扣子,告訴你,她偷了。
蒂諾薩:是貝殼做的扣子,你給我看過!
安達拉:你看,我沒胡編亂造吧。貝殼的!是我從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衣服上弄到的。
拉普列塔:那好,你去當面對她講,何必擔心呢!
安達拉:你興許覺得我不敢?等我瞧見她,我讓她把扣子都吞下去,再從她肚子里挖出來!
攝影機橫向移位,鏡頭搖向一位衣著較為高雅的男人。這是個工程師,身穿1900年時興的運動上衣。他轉身走開。另兩個身著深色衣服的男人走過來,他們的裝束與當地人形成鮮明的對照。工程師的一名助手背向鏡頭從前景進入畫面,朝正在本子上做筆記的工程師走去。他們兩人的中近景鏡頭。
助手:應該把電纜安在房屋正面,工程師。
工程師:這是最切實可行的。
工程師朝著一個隨著一群當地人剛剛到來的男子走去,與他交談。
工程師:這一帶的安裝計劃已經搞完了。
搖鏡頭:這位男士超過一小群人,向前走去。一個尾隨其后的年輕人喊住他。兩人的中近景。
年輕人:對不起,先生。是要在這里裝電燈嗎?(男人點點頭)要付錢嗎?
男人轉身朝著一位過來搭話的婦女(畫外音)。這是客店的老板娘,她從前景右側進入畫面。
薔法(擦著雙手):他們不會分文不取,白裝電燈?。▽δ腥耍┪覀冞B買蠟燭的錢都沒有,可他們要裝電燈!
男人:電是社會進步的體現(xiàn),夫人。
薔法:這里沒有杜會進步,只有一個貧民區(qū)。
男人轉身走開。
后景中,兩個孩子正試圖溜進廚房。薔法追進去抓住他們。
薔法(怒氣沖沖):誰第一個進我廚房,我就把他宰了。
廣場。前景中,人們正在為一只羊剪毛。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薔法太太,薔法太太!您能上樓來嗎?
薔法的特寫。她抬頭望著喚她的人……
中景:那位男士又回到薔法身旁。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薔法太太!
薔法與男士都揚起頭。
薔法:別喊了,我耳朵不聾。我這就來。
搖鏡頭:薔法走向客店的樓悌。她正欲舉步上樓,碰見了一個推著手推車的男人。這無疑是位磨刀匠。
薔法(對磨刀匠):你這個叫化子,今天晚上想法帶著房錢回來。如若不然,我把你趕到外面去睡!
薔法走上樓梯,磨刀匠走出畫面。
薔法的客店一內景·日
走廊
跟拍:薔法從右向左穿過一根根柱子,繞過一堵堵墻,走過一條條走廊,來到一位背對鏡頭的年輕神甫身旁。兩人的中近景。
神甫站在他房間的落地窗后,薔法站在窗前。
唐納薩里奧:您知道我出了什么事嗎?
薔法:有您在,什么事都會發(fā)生。這次又把什么打碎了?
納薩林回到房間里。反打鏡頭。
納薩林的房間
房間的陳設極為簡單,幾乎就如一間修道的凈室。四面墻壁光禿禿的。前景中有一只箱子。后景是落地窗,襯托著薔法的身影。
納薩林向箱子走去。
唐納薩里奧:很簡單,有人把我箱子里的衣服都偷走了,只給我剩下這件長袍,因為袍子穿在我身上(他走了幾步,指指一塊擱板。中景)把我那一點點食物和昨天做彌撒得來的東西也偷得一干二凈(他拿出一只空盤子)。
鏡頭搖向薔法,將納薩林留在畫面之外。中近景:納薩林面向鏡頭,薔法背對鏡頭,分立于窗子兩側。
薔法(氣惱地):您真叫我受夠了!那么現(xiàn)在您能不能告訴我您午飯吃什么,果子?
唐納薩里奧:我嘛,來點兒面包,或者幾塊雞蛋餅充饑,這就夠了。其余的都無所謂。如果您能施舍給我,天主會報答您。
反打鏡頭。
薔法:如果我不能,或者我不肯呢?
唐納薩里奧:那我就不吃午飯。我不是第一個,這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納薩林坐在窗旁的一只圓凳上,放下盤子。
薔法(微微俯靠在窗子上):是哪個婊子養(yǎng)的偷了您這些東西?
唐納薩里奧:拉喬娜,毫無疑問。她走進來,說她愿意打掃房間、煮咖啡。我向她道了謝,可當我回來時……
街道一外景·日
拉普列塔站在當街(推近的中近景),抬頭望著納薩里奧房間的窗子。她轉身向右(搖鏡頭)走到安達拉和蒂諾薩身旁。三個人的中近景。她對站在她右側的安達拉說起話來。
拉普列塔:你聽見了嗎?他把你表妹當成小偷了。
安達拉離開其他兩人,怒不可遏地朝位于畫面深處的客店的樓梯沖去。半路上,一個年輕小伙子抓住她的肩頭,問她。
小伙子:你去哪兒,美人?
她甩開他,走上樓梯。小伙子仍留在前景中。一個工人從左側進入畫面。兩個人的窄中近景(注1)。
小伙子:呸!聞這個老太婆的滿身香味還不如去聞大糞。
他走出畫面。這時,工程師從前方進入畫面,向后景中的樓梯走去,上了樓。
薔法的客店一內景·日
走廊
全景。安達拉站在右側走廊深處,點上一棵煙,然后向左走。另兩個女人跟隨著她。三人一起走向納薩林的房間。安達拉推開窗子。
納薩林的房間
納薩林背對鏡頭,處于前景。三個女人處于后景中,成全景。這伙人氣勢洶洶,滿面譏諷之色。安達拉在破口大罵,把一口煙噴到納薩林臉上。納薩林轉回身,面向鏡頭。
安達拉:看誰敢血口噴人!混帳的神甫!敢說我表妹是小偷?。{薩林走出畫面)。拉喬娜和我,和這幾個女人干的是同一行,可她比她娘正派。
鏡頭推向大喊大叫、對他百般辱罵的三個女人,直推到窗子處,成窄中近景。
拉普列塔:你這尖嘴猴腮的家伙,除了你這副骨頭架子之外,你有什么可偷的?
蒂諾薩:瞧瞧他這副一本正經的圣徒似的模樣。連臭蟲都不樂意在他身上落腳。
中近景:納薩林沉思而憂郁地撫著下顎。
三個女人的鏡頭,同前。她們笑著,相互推搡著,以便擠到離窗子最近的地方來辱罵納薩林。
安達拉:拉喬娜是把十一圣女(注2)的圣墓搬走了!在糟踐正派人之前,先用漂白粉把你的臉洗洗干凈!
走廊
全景:工程師走過來。他走到窗子附近,站在三個女人身后,攝影機跟拍。他將她們擠開(中近景)。
工程師:你們,回街上去!你們說得夠多的了!
安達拉:可他侮辱了我表妹!
工程師:你們三人都走開!別這樣放肆地打擾神甫,懂嗎?
三個女人有些不服,但被他推開(他們皆背對鏡頭),只好走了。在下一個鏡頭中。她們面向攝影機,已走到稍遠的地方,正開始下樓。只有安達拉還在工程師面前充好漢。
安達拉:好,好,我走。可這是我自己要走的。
拉普列塔: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們窮!
安達拉(對另兩個女人):別跑這么快,沒有人要吃你們!瞧她們嚇的!
她蔑視地嘲弄著工程師。側身背對鏡頭的工程師推開她,轉過身,又向窗子走去,攝影機跟拍。他摘下帽子,停住腳步。納薩林出現(xiàn)在落地窗處,他對工程師表示謝意。
唐納薩里奧:非常感謝您,先生。
工程師:沒什么,神甫。您愿意我去報案嗎?
唐納薩里奧:我不習慣這樣做。
工程師:習慣?這么說您經常被盜?
唐納薩里奧:是的,先生,經常。一直是這樣……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欲把落地窗關上)。
納薩林的房間
納薩林側身對著鏡頭。工程師和前來找他,此刻正站在窗外的助手處于后景。
助手(不讓納薩林關窗):對不起,我的神甫。請允許我們向您提幾個問題……
唐納薩里奧:當然可以……我樂于回答。門朝著另一條樓梯,正因為如此,所有人都從這扇窗子進進出出。如果您想進就進來吧。
他們走進來。短暫的搖鏡頭,跟拍。
助手:我聽說偷盜并未使您感到絲毫不安。
唐納薩里奧:您看得很清楚,我什么也不保留。我不知道鑰匙為何物。此外,我所有的這一點……(他們三個人都在房間里,中景。)也就是說,我所曾有過的這點東西,根本不值得鎖起來。再說,先生們,對此我有自己的看法。我開誠布公地講出這些看法,我對它們與對耶穌基督一樣堅信不疑。對我來說,沒有屬于個人的東西,一切都屬于最先需要它的人。(他請兩位男士坐下)……然而,我并不試圖說服任何人,我不是說……(兩位男士坐下。)
助手:我應該承認,看到一位教士住在這個客店里使我感到驚訝。
唐納薩里奧(坐下):我的鄰居們都是好人。只不過他們太窮了。可我也窮。正是出于這一點,我和他們住在一起。
一個女人在落地窗處出現(xiàn)。她略帶躊躇之色。
女鄰居:噢,對不起,神甫!我過一會兒再來!
但她最終還是進來了。鏡頭隨著她搖向三個男人圍坐的桌子。她站立在后景中,前景是納薩林和工程師的助手。
唐納薩里奧(對女人):過來吧!你要什么?
女鄰居:孩子們把我的鍋打破了,所以我來拿您的用。
唐納薩里奧(指著廚房):拿去吧!
女人向右走出畫面。畫面中只留下納薩林和助手,成窄中近景。
助手:您不是墨西哥人,對嗎?
唐納薩里奧:我是……但我是西班牙人的兒子,我的學業(yè)也是在西班牙完成的。
助手:您在什么地方布道?
拉鏡頭,場景加寬,將坐在桌旁的工程師框入。全景。
唐納薩里奧:我很少登臺講道。我小聲地對愿意聽的人,對我身邊的人無拘無束地談話,將我之所思告訴他們。
推鏡頭,成以納薩林為中心的三個人的正面中近景。
工程師:那您何以為生呢?
唐納薩里奧:靠做彌撒的收入,在有這種機會的時候。
女人拿著她剛剛找到的鍋和一些木柴進入畫面。
女鄰居:我把這點兒木柴拿走了,神甫……反正您也不會生火……
唐納薩里奧:好吧,我同意。
跟拍向落地窗走去的女人至助手及納薩林的位置(窄中近景),女人走出畫面。
助手:據我所見……請您不要生氣……可我覺得您的生活太不安定了……
唐納薩里奧:是的,相當不安定。但我已適應了,并不感到難過。
助手:實際上,您在向凌辱、饑餓、災難、迫害和誣陷挑戰(zhàn)。
唐納薩里奧:我并未挑戰(zhàn),我是在忍受。
納薩林的背影。工程師在后景,面向鏡頭。
工程師:您不希望改善您的處境,對您的上司也一無所求嗎?
唐納薩里奧:是這樣,我不去爭取。但在必要時,我去請求布施。
反打鏡頭:三個人都在畫面中。
助手:這是否有悖于教士的尊嚴?
唐納薩里奧(雙臂交又,微笑著):施舍對接受它的人的尊嚴并無損害……可關于我,已經談得夠多的了吧?
兩個男人站起身,跟拍。納薩林也站起來。三個人站在一起的鏡頭。
助手:這樣的話,如果我們目睹您可悲的境況而心懷不忍,現(xiàn)在給您留下一些錢……
唐納薩里奧(十分簡單地):我會接受。
助手把兩枚錢幣放在桌角,然后和他的同伴一起走向窗子。納薩林向他致謝。他們從納薩林面前經過,走出房間。神甫向后景的窗子走去,坐在窗旁一條舊板凳上,側身對著鏡頭。
薔法的廚房
薔法的寬中近景(注3)。她正在一間破舊的廚房里忙碌,面前是一個黑色的大爐子。她在做菜。從外面?zhèn)鱽硪幌马懧?。她停下手里的活兒,遲疑了一會兒,然后向右側一扇通往牲口棚的門走去。薔法走到門口的正面近景。
客店的牲口棚
薔法面對攝影機而來,從攝影機旁走過,跟拍。她的背影處于前景。在牲口棚深處,一根房梁上拴著一條末端打了結的繩子,一個年輕的女人(貝亞特里思)正在把繩圈套上脖子。拍攝角度不變,成貝亞特里思的近景,她企圖自縊。她容貌秀美,皮膚光滑而明凈。景別同前一個鏡頭:貝亞特里思套上繩子,撒手吊在空中。但房梁斷了,她摔在一堆木頭上。薔法十分平靜地走到她身旁,面向鏡頭,對邊哭泣邊略微直起身的貝亞特里思說。
薔法:等你真想自殺時,挑一根結實些的房梁(貝亞特里思掙扎著,薔法搧了她一記耳先)。老實些,野種!即使你真想自殺,他還不配得到你給他的這份樂趣呢。我可一點兒也不想自殺(用力把貝亞特里思拉起來)?,F(xiàn)在,你聽我說!我不愿意在我家里惹出閑話來。如果你愿意讓人在報紙上說三道四,你就去臥軌,看客還會多一些。
兩人的近景。貝亞特里思在哭泣。
薔法:你最好干點活來分分心,好叫你別再去想你不該得到的東西。
她把一條披巾披在貝亞特里思的肩頭。
貝亞特里思:他回來過,是吧?
薔法:他?沒有。他打發(fā)別人來付了房錢。
全景,正面鏡頭:薔法摟住貝亞特里思的肩,和她一起走向廚房。攝影機在原地迎著她們,然后跟拍。
薔法的廚房
中近景。兩個女人站在桌旁。
薔法:你這就上樓去給神甫送午飯。也許他會給你些忠告(遞給她一個盤子)。你想吃點東西嗎?(給她一塊油煎雞蛋餅。)吃吧!就是因為你什么也不吃,你才這么痩,才會干出這種愚蠢透頂的事。
貝亞特里思搖頭謝絕,然后接過給納薩林送去的盤子。
走廊和納薩林的房間
客店的走廊里,一個年老的盲人和一個年幼的女孩走到納薩林房間的窗子旁,跟拍。他們向神甫乞討。
唐納薩里奧:今天,我一無所有。(接著,又記起來)你等等!
他背對鏡頭。老人站在窗子后面。納薩林走去取仍然放在他桌子上的錢。神甫的手和兩枚錢幣的近景。他走向老人,把錢給了他。
盲人:謝謝。愿天主賜福于你,使你更加仁慈。
他走出畫面。貝亞特里思走到窗后他原來所在的位置。納薩林微笑著坐了下來。
唐納薩里奧(幽默地):不能太仁慈……否則的話……
納薩林接過貝亞特里思遞給他的盤子,走到桌旁坐下,攝影機跟拍。他開始進餐,然后抬眼望著窗子的方向。貝亞特里思默不做聲,一動不動地站著,低聲抽泣,這使他吃了一驚。
唐納薩里奧:你怎么啦?(他站起身,走到她身旁,用手抬起她的下頦。)你是誰?呃,我知道了,住在我下面房間的就是你。你為什么哭?(貝亞特里思低下頭。納薩林俯身看著她。兩人的很近的近景。)有一天夜里,我聽見你在睡夢中喊叫起來。你做的是惡夢。你被人引誘了,對吧?(他輕輕地強使她把頭抬起。)你為什么不回村子,去和你的親人在一起?
從房間內拍攝的中景:貝亞特里思走出畫面。納薩林轉身坐到桌旁,開始慢慢用飯。攝影機后拉,成全景。
樓梯
中景:貝亞特里思走下樓梯。
街道一外景·晚上
貝亞特里思面向鏡頭走下樓梯,來到街上。傳來一陣聲響。貝亞特里思收住腳步,轉身向她的位于底層、樓悌右側的房間走去。
薔法的客店一內景·晚上
貝亞特里思的房間
一個外表看來身強力壯的留胡子的年輕人(平托)面向鏡頭在收拾衣物。貝亞特里思從右側進入畫面。
貝亞特里思(大為驚訝):你怎么又回來了,平托?
平托(粗暴地):你把我交給你洗的衣服放到哪兒去了?
貝亞特里思仿佛癡呆了,她茫然不知所措。然后,她依照平托做的一個手勢,轉身面向鏡頭,小心翼翼地從一只箱子里取出幾件衣服。平托漫不經心地把衣服卷成一團,塞進袋子里。她向右側走了幾步,拿起一件東西交給平托。兩人側對鏡頭,相向而立,成窄中近景。
貝亞特里思:你的打火機。
平托一把抓過打火機,用手掂了幾下,放進口袋。
貝亞特里思:你不回來了?
平托(低聲咕噥):是的。
貝亞特里思:你就一去不返了?
平托:好像你不知道似的。
他轉過身,戴上帽子。對這樣甩手而去帶給貝亞特里思的強烈沖擊,他顯得無動于衷。臨離去時。他發(fā)出一陣冷酷的笑聲,然后打開門走出去。貝亞特里思(面向鏡頭,成窄中近景)雙目低垂,臉上現(xiàn)出絕望的表情。接著,她轉身朝房間深處走去,攝影機跟拍。貝亞特里思大笑起來,坐在床上。她的笑聲變得越來越神經質。頭向后仰著,她倒在床上,狂亂地用手撫著身體。
迭化。
酒店一外景·夜
顧客在開在酒店墻上的窗子前排著隊,把小酒壺遞給一個男人,他將壺依次斟滿酒。第一位婦女走過去,出了畫面。輪到安達拉了。她遞過酒壺,男人裝上酒。她走向左側。攝影機跟拍,場景展寬。她來到坐在不遠處的貝亞特里思身邊,把酒遞給她。兩人的中近景:貝亞特里思側身背對鏡頭,安達拉面向攝影機。
安達拉:喝一口,你馬上就會變得開心了?。ㄘ悂喬乩锼紦u頭拒絕。)喝吧,女人,這是好東西!
貝亞特里思:我喝不慣,喝一口立刻就昏頭昏腦了。
安達拉:那你以為喝酒是為了什么?正是為了讓頭腦發(fā)昏。醉得越快,花錢越少。
見亞特里思:你想到來看我,我很高興。說到底,我們是同村的。(貝亞特里思拿過酒壺喝酒。)
安達拉:現(xiàn)在你該做的,就是來和我一起過。
蒂諾薩走到后景處,對安達拉講話。
蒂諾薩:哎,你瞧誰來了!瞧??!瞧她的上衣!
她們三人一起轉身朝著蒂諾薩所指的方向——后景右側。她們站起身,朝小巷深處走去。拉卡梅拉濃妝艷抹,身穿一件暗色連衫裙,口銜香煙。她邊迎著三個女人走向左側,邊擺出一副尋釁般的挑戰(zhàn)姿態(tài)。攝影機跟拍。她來到走在前面的兩個女人旁邊,停下腳步,站在安達拉對面,她們均側身對著鏡頭。
拉卡梅拉(極為勉強地):你好!
安達拉:老妖精,你還敢露面!扒手!這些紐扣你是在哪兒搞來的?
卡梅拉(近景):在一家鋪子里。用我的錢換的。
安達拉的推近鏡頭。其他兩個女人處于后景,拉卡梅拉的背影位于畫面一角。
安達拉:你把我柜子的抽屜叫做鋪子?你過來,我要讓你看看我怎么把扣子縫到你皮上!
全體女人的中景。安達拉搖晃著拉卡梅拉,竭力想從她的衣服上把扣子揪下來。
卡梅拉:你們瞧瞧,這些母豬一覺醒來變得多勇敢!可難道我是缺胳臂少腿的?
卡梅拉和安達拉面對面地站著,兩人都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似乎在積蓄力量,以待一搏。卡梅拉一拳打在安達拉頭上,安達拉報之以一記耳光,一場狂熱的爭斗開始了。兩人沖到一起,互相攀扯著衣衫,跌倒在地。俯拍。她們躺在地上拳來腳往,裙子和襯裙飄舞起來。前景中可見她們的內衣和腿。四下里傳來女人們的尖叫聲。所有躺在地上打斗的鏡頭都以小角度俯拍。
最后,人們扶起安達拉和拉卡梅拉,把她倆分開。攝影機后拉,展現(xiàn)出“戰(zhàn)場”全貌,然后再度推向又開始拳腳相加的兩個女人(成中近景)。她們的尖叫聲和圍觀的女人們的呼喊聲響成一片。
貝亞特里思的近景,她處于畫面中央。鏡頭前推。觀眾看到她的眼皮在眨動,起而緩慢,繼而愈來愈快。她的眼神茫然若失。女人們咒罵般的呼喊聲陣陣傳來。
漸隱。
貝亞特里思的房間一內景·日
回憶:平托和貝亞特里思依偎著站在一起。攝影機稍稍前推,鏡頭向上搖成他們的近景,小角度仰拍。畫面在搖曳,就和水中的倒影一般。貝亞特里思的單人鏡頭:她側對鏡頭,含情脈脈地看著畫面外的平托。又成兩個人的鏡頭。
平托(熱烈地撫摸著貝亞特里思):我會把你半死不活地丟下,而我要走了,和別人,和比你強的人走了……孩子……
兩人的窄中近景,然后成貝亞特里思的單人鏡頭。
貝亞特里思(笑著):你喜歡我,是吧?我已使你欲罷不能了。即使你想拋棄我,你也做不到。(兩個人的鏡頭。)你這下流胚!
貝亞特里思邊吻平托,邊咬了他一口,鮮血從他的嘴唇上流下來。平托的特寫鏡頭。
酒店一外景·夜
特寫:酒店老板聽到畫面外傳來的貝亞特里思的笑聲,他一面張望,一面走向前景。在下一個鏡頭中,貝亞特里思處于前景。她仰面朝天地躺著,不住聲地大笑。酒店老板站在稍遠些的地方。貝亞特里思的窄中近景:她全身抽搐。頭向后仰(她的頭部在前景),接著,又安靜下來,一動不動。
鐘聲。
漸隱。
廣場和街道一外景·夜
廣場空蕩蕩的,只有一只貓在瞇咪叫著。鐘聲悠長。鏡頭后拉,成廣場全景。安達拉的背影從前方進入畫面,她的影子投射在廣場上。她警覺地走著,最后消失在客店的樓梯上。
納薩林的房間一內景·夜
耶穌一基督圣像的特寫。一只手伸入畫面,拿起一串念珠。短暫的搖鏡頭,將納薩林框入畫面,成近景。他劃了個十字,吻了下念珠,轉身走到房間中央。他停住腳步,轉身面向鏡頭。安達拉推開他身后的落地窗,走進來。納薩林轉回身。推鏡頭,成安達拉的中景。納薩林的中近景。
安達拉(悄聲低語):您別害怕,我的神甫。我是安達拉。
唐納薩里奧:你這個時候來有事嗎?再說。你是哪個安達拉?
納薩林朝她走去,攝影機跟拍。
安達拉坐在窗子旁。
安達拉:您小點兒聲音,會讓別人聽到的……我是今天早晨罵您的人,那些最下流的話就是我罵的。
唐納薩里奧(繼續(xù)向前走):噢。是的。你是三個女人中的一個?
安達拉:對??晌椰F(xiàn)在要說我的表妹拉喬娜是個小偷,而您是位圣人。媽的?。ㄋD過頭;她的臉被被巾遮住。)請您關上這扇窗子。您要知道。我會被發(fā)現(xiàn)的,有人跟蹤我。
她站起身,神色不安地走到房間中央,跌坐在一把椅子上。納薩林專注地看著她。
安達拉:一個人死在我手里。
唐納薩里奧:你為什么要躲到我這里來?
安達拉:只不過是因為躲在這兒他們找不到我。
她面向鏡頭,處于前景。她抓住肩部,神色疲憊不堪,顯然是受了傷。納薩林站著,朝她躬下身。
唐納薩里奧:那要看我是否同意你留下。
安達拉:我受傷了!
納薩林俯身揭去安達拉的披巾,察看她肩上的傷口。
唐納薩里奧:可憐的人,瞧你這副模樣!我來給你治傷。
他去找需用的東西。他走出畫面時,鏡頭向前推成安達拉的近景:她望著神甫的方向。納薩林的全景:他在房間深處將水倒進一只大盆。
唐納薩里奧:誰把你弄成這副樣子?
安達拉(畫外音):卡梅拉這個爛貨,她事先藏了一把刀。您問這個干什么?要去告發(fā)我?
唐納薩里奧(在準備繃帶):你把經過告訴我……我來看看是該給你治傷,還是該送你去受審!
安達拉的中近景。納薩林背對鏡頭進入畫面,走過她身旁,彎腰對著她的肩頭。跟拍,成兩個人的中近景。他開始為她治傷。
安達拉:都是因為這個卑鄙無恥的女人偷了我?guī)讉€貝殼扣子。當我向她要時,她罵我,我就打了她的臉。于是她開始還手,還說我是“婊子”。好吧,這沒什么了不起??伤职盐伊R成酒鬼、拉皮條的,所以我才發(fā)火了。
安達拉肩部和納薩林雙手的特寫鏡頭:納薩林在為她治傷。大特寫:雙手分開衣服,露出一道皮肉向外翻開的鮮血淋漓的傷口。納薩林用手指輕輕觸摸著傷口的邊緣。再成兩個人的中景:安達拉坐在椅子上,望著站在她左側為她清洗傷口的神甫。
安達拉:她拿出一把刀,朝我這兒扎了一下,我呢,從她手里把刀奪過來,給了她這兒(指指腹部)一下,又給了她這兒(指指胃部)一下。這一下大概扎得很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她殺死了,不過她離死也不遠了,因為她被人抬走時,就像一頭被宰的豬那樣叫喚。
唐納薩里奧(邊照看傷口):你這瘋女人!你竟然還知道你干了些什么?
安達拉:那當然!即便是個一文不值的女人也要顧她的臉面。媽的!
納薩林為安達拉裹完傷口時,她疼得喊了起來。神甫的正面近景,他望著(畫面外的)安達拉。
唐納薩里奧:閉上你這下流的嘴巴!你犯下了可怕的殺人罪,還要顧臉面!你最好趁為時尚不太晚,懺悔你眾多的過失吧。
兩個人的中近景,安達拉占據畫面的大部分。她的臉因痛苦而抽搐。
安達拉:您把我看得這么壞,我的神甫!……哎喲,我真疼咧!您就沒有點兒醋,我的神甫?
唐納薩里奧(背對使頭):醋!你以為你是在哪兒?這里沒有這樣的奢侈品!
安達拉疼得厲害。她呻吟著,臉在不住抽搐。最后,她跌倒在地,昏厥過去。鏡頭后拉、橫搖,小角度俯拍。納薩林俯身望著她。鏡頭后拉,成全景。傳來聲聲犬吠。他顯得手足無措,十分猶豫。然后,他抱起安達拉,迎著鏡頭走來。他的身影遮住了整個畫面。
淡入。
安達拉的近景:她躺著,雙眼緊閉,一只手放在額頭。她的身體開始動彈起來。她一面說著胡話,一面睜開驚恐的眼睛。
安達拉:把我從這片黑暗中弄出去。不然就拔掉這些柵欄,讓空氣進來。不要告發(fā)我,我的小神甫。是的,最好是死掉(她的手順著身體滑落下來)。您,您是個好人,可我是個壞女人。別告發(fā)我。
從另一個角度拍攝房間:安達拉處于前景。她躺著,身體側面對著鏡頭。納薩林處于后景。他背對鏡頭坐在椅子上,俯身朝著桌子。他在思索。
唐納薩里奧(聲音疲憊):我不去告發(fā)你。如果沒人發(fā)現(xiàn)你,就讓天主來處置你吧。你在這里,我會盡我所能來照料你??涩F(xiàn)在……如果有人問起我,你知道,我是不會撒謊的。
他慢慢站起身。安達拉發(fā)出歇斯底里的笑聲。
安達拉(對納薩林):把鍋放在火上,再放進些茶,我的神甫!
中景:神甫看著她,面帶責難之色。
唐納薩里奧(不耐煩地):現(xiàn)在,別講什么荼了,下流女人,還是想想你的罪惡吧,你應該為此而感到問心有愧。把你的靈魂虔誠地交付給天主和圣母吧。(他站起身,走到安達拉身旁。仰拍。)如果你想一些比卡梅拉、你的臉面和茶之類更嚴肅的事情,我會在此給你以幫助。
他在房間中踱了幾步,然后走回到畫面中央,面對攝影機而立??吹贸鰜?。他思緒紛亂,局促不安。俯拍安達拉的鞋子。納薩林怒不可遏地一腳將鞋子踢開。窄中近景:安達拉注視著鞋子,然后抬起頭,疑惑不解地望著納薩林。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講拉丁語):……主啊,我未能慎思、慎言、慎行,犯下了如此多的過失。這是我之錯,我之錯,我之大錯……
鏡頭前推,成安達拉的特寫。她驚恐地直視著納薩林。
從安達拉的視點拍攝的基督圣像的近景?;皆诜怕暣笮ΑgR頭向圣像推去。拉鏡頭,基督顯圣的幻象使安達拉大驚失色。她身體后仰,跌到床上,用胳臂擋住頭。街上傳來孩子的喊聲。安達拉縮在床上,納薩林焦慮地望著廣場的方向。
廣場一外景·日
廣場全景。薔法把一個小男孩打得直喊。孩子的母親走來,孩子摟住她。
母親(對薔法):放開我的孩子!除我之外,任何人都沒有權利打他!
薔法:這是對他偷糖吃的教訓!把他領走吧,告訴他,他的點心我已經給過他了。
與此同時,一個過路人從左向右穿過畫面,走到一小群人旁邊。一個婦人帶著一個小女孩從這群人中走出來。一個男人從右側走向客店樓梯。這些同時做出的動作使這一場景顯得生動而富有生活氣息。
薔法的客店一內景·日
納薩林的房間
寬中近景:安達拉艱難地從床上站起來,她與其說是在走,毋寧說是在拖曳著自己的身體。她已精疲力竭,而且顯然發(fā)著燒。桌上一只水罐的特寫。安達拉的一只手從下方伸入畫面??梢韵胂蟮贸鰜?,她此刻正臥在地上。她想抓住水罐的把手,但已無法控制自己的動作。最后,她抓住了把手,水罐掉在地上,發(fā)出空金屬容器的聲響。水罐落下時,攝影機俯拍。安達拉撲向罐子,待把它舉起之后,才發(fā)現(xiàn)里面滴水全無。她吃力地膝行至放著臉盆的小桌旁。臉盆之中是納薩林用來為她擦洗傷口的破布與污水。她攀扶著桌子,用手臂攏過臉盆,貪婪地喝起來。有人敲窗。安達拉大驚失色,扭頭朝著窗子的方向。
走廊
盲乞丐和小姑娘站在緊閉的百葉窗前。
盲人(喊著):納薩里奧神甫!納薩里奧神甫!
孩子:叔叔,咱們走吧。您已經看到了,他不在!
乞丐打了孩子一下,她從窗前走開。他們向右側走去,出了畫面。
教堂圣器室一內景·日
窄中近景:納薩林正脫去做彌撤時穿的法衣。鏡頭后拉,成他的寬中近景。他收拾著舉行宗教儀式時使用的物件。唐安赫爾從后景進入畫面。這是一位年紀在五旬開外的面目慈樣的神甫。
唐安赫爾:這是您今天做彌撒的酬金。下周,我可能再請您做一次彌撒,報酬會更高(他把錢遞給納薩林)。
唐納薩里奧:謝謝,唐安赫爾。您總是給我很大幫助。
唐安赫爾:因為您值得幫助,唐納薩里奧。給您。
鏡頭推向唐安赫爾,成他的近景。他俯身放下錢。
納薩林的房間一內景·日
近景:納薩林的手把錢放在桌子上。鏡頭向后拉,使整個房間展現(xiàn)在銀幕上。安達拉的中近景。納薩林位于前景,背對安達拉在洗手。
安達拉(近于乞求地):喝點兒酒對我的益處最大,我的神甫。尤其是特基拉酒,這對傷口有好處。對內傷、外傷都好。您去買吧,快些回來。
唐納薩里奧(責備地):如果你想要什么東西,得有禮貌地去要。你不是在罪犯收容所里,別沖我指手劃腳。如果我愿意我就會去,我會去做我認為最有益處的事。
安達拉:那邊,在我的包里,有一個比索,您拿去吧,然后……
唐納薩里奧:我不需要你的比索……如果我需要,我會向你要。
安達拉(執(zhí)拗地):您到離這里遠些的鋪子去買特基拉面,因為這里的人都認識我。您心地這么純潔,而他們又這么好奇,您沒準兒會把一切都講出來的。
唐納薩里奧:這些勸告你自己留著吧,我知道該去哪兒。
他走出去。
納薩林的房間一內景·夜
安達拉的中近景,她獨自一人,神色憂傷。她轉頭看著一尊圣一安東尼的小塑像。斜向搖鏡頭,把安達拉和塑像都框入畫面。
安達拉:唉,圣一安東尼!請你讓這位神甫別說出來,別讓人找到我!那我每星期二為你點一支大蠟燭!
鏡頭推向圣一安東尼,繼而搖向下方的床頭柜。柜子上放著一杯特基拉酒,點著一支蠟燭。安達拉的手伸進畫面,拿起杯子。安達拉坐起來。鏡頭邊搖邊稍向后拉,把安達拉再次框入畫面。她在床上喝著杯中的酒,又朝傷口上倒了一點兒,疼得她做了個怪樣。她放下杯子。
安達拉:如果您不見怪的話,我可以告訴您,我不信有地獄。這是特里帕斯對我說的,他讀過許多書。
納薩林背對鏡頭站在桌子旁邊,桌上有一支點燃的蠟燭。
唐納薩里奧:那好,你只須在特里帕斯先生的意見和我的意見之間做出選擇就行了。
安達拉:不,不,我的神甫。您比他懂得的多,不能拿他和您比。
納薩林從右側走出畫面。
安達拉:那當一個人過世時,他是否知道他死了?
唐納薩里奧:你的靈魂是不死的,它會知道。
安達拉似乎陷入沉思,向自己提出了一些她過去未曾想到過的問題。納薩林拿起一本日課經,坐在前景的桌子旁。安達拉在后景中。
安達拉:我有多少問題想問您!您懂得這么多事,請您開導開導我:人怎么會生出來?為什么小雞雛從蛋里孵出來時就像母雞?……還有,為什么三只禿鷲會帶來不幸,而兩只就是吉祥的征兆?(鏡頭推向安達拉,把納薩林留在畫面之外)。另外,請您告訴我,為什么老鼠這么小卻這么狡猾,母牛這么大可這么愚蠢?……再有,為什么給神甫幾分錢,靈魂就能脫離煉獄?……告訴我吧……
納薩林的中近景。面對這滔滔不絕的問題,他臉上浮現(xiàn)起寬容的微笑。
唐納薩里奧:你的頭腦是多么混亂,我的孩子,又多么執(zhí)著!好吧,我們反正也沒別的事可做(納薩林廚房的鏡頭;他繼續(xù)回答,畫外音),我就開始回答你的問題,不過要一個一個地……
納薩林的房間一內景·日
一只女人的手把佐料扔進鍋里。鏡頭后拉,可以看到安達拉正站在爐子旁邊。隨后,她走到臉盆邊去洗。傳來開門聲。她面前有一道用被子搭就的屏風。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你已經起來了?
安達拉:別進來,唐納薩里奧!我正洗哪。
納薩林在房間的另一側。
安達拉(畫外音):你為什么來得這么晚?您真把我嚇壞了。男人們都一樣!
唐納薩里奧:我無須向你解釋。(他走到床邊??吹酱采狭鑱y不堪,他既感到尷尬又感到不快。)你把床弄得滿是香味!
安達拉:您可別對我說您不喜歡這味兒!
納薩林走向充當他睡榻的用玉米葉鋪成的床。
唐納薩里奧:我更喜歡野花的香氣,我的孩子。
他打開窗子,呼吸著新鮮空氣。
安達拉(畫外音):您可以進來了,神甫。
納薩林再次走到床邊。此刻,安達拉正躺在床上,用雙手遮住臉。
唐納薩里奧:你怎么啦?
安達拉(逐漸露出一張干凈的、全然未施臘粉的臉,就像摘去了一副令人生厭的面具):讓您看到我這副模樣我感到羞愧。
唐納薩里奧(嚴肅地):你倒是應該對你的過去感到羞愧。你就該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而不是別的樣子。
安達拉(放下心來;臉上微微浮現(xiàn)出痛苦的表情):我差不多已經不疼了,神父……我可以走了。
唐納薩里奧:我不會趕你走,可如果你感覺好些了,你就應該走。因為一個女人留在我的房間里是不合適的。
他走向廚房。
安達拉(畫外音):我很清楚,我不是個體面人。明天,您就不必再忍受我了(她有些激動),以后,您也就再也不會見到我了。
街上傳來小販的叫賣聲。
小販(畫外音):餡餅!熱餡餅!
薔法的客店一內景·夜
薔法的房間
貝亞特里思點燃一盞油燈。
鏡頭后拉,使薔法和拉普列塔進入畫面。她們正在談話,神情詭異。貝亞特里思走到她倆身邊。
拉普列塔:你給我五個比索,我就不去告發(fā)安達拉。我是在昨天發(fā)現(xiàn)她在什么地方的。
薔法(氣憤地):什么!為幾個錢你就要去出賣朋友?!
拉普列塔(輕蔑地):安達拉,明友?!
貝亞特里思好像對此已經聽夠了。她毫不猶豫地走出去,走向客店的樓梯。拉普列塔也快步走出房間。薔法邊喊邊追出去,想把她攔住。
薔法:普列塔!別去!普列塔!
但拉普列塔頭也不回地走了。
走廊
貝亞特里思(敲著納薩林的窗子):安達拉!安達拉,看在主的份上把窗子打開!納薩里奧神甫,您給我開開!
納薩林的房間
驚愕的安達拉和納薩林把手里正干的事停下。盡管安達拉嚇壞了,竭力阻止,神甫還是要去開窗。窗子被貝亞特里思推開了。她走進來,隨手把窗子關好。
貝亞特里思:拉普列塔去告發(fā)她了,警察過一會兒就來。他們看見她和您在一起,會把你們兩人一塊兒帶走。(她走向安達拉,跟拍,成兩人的中近景。對安達拉)現(xiàn)在正是夜里,你可以和我一起走。我把你領到我房里去,你可以藏在那兒。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他們也能在那里找到她。
貝亞特里思和納薩林的近景。
貝亞特里思(面對鏡頭):讓他們找到她,把我和她一起抓起來好了,讓他們吊死我好了。因為我……
唐納薩里奧(側影):那你以為我會允許虔誠的教徒去為罪人付出代價嗎?
貝亞特里思:您是個大好人,唐納薩里奧。我不愿意有任何壞事降臨到您頭上。
幾下敲窗聲打斷了他們的談話。三個人一起轉過身去,背對鏡頭,成近景。薔法從后景的落地窗進來。安達拉轉身走開,薔法跟著她(搖鏡頭)。兩個人的窄中近景。
薔法:喂,蠢貨!從昨天起我就知道你在這兒,因為我聞到了你的香味??晌乙蛔治赐?,免得給這位規(guī)規(guī)矩矩的神甫惹禍……現(xiàn)在你馬上滾開,別讓人在這座房子里把你找到!
貝亞特里思(急切地):你從那邊樓梯逃走!
安達拉(焦慮不安):如果他們在這兒抓到我,他們會怎樣對待神甫呢?
薔法:他會被吊死。把這里的所有東西都沖洗一遍,省得他們聞到你留下的臭味兒,知道你在這里呆過。(她走向納薩林;兩人的窄中近景)您哪,您越早走開越好。因為要是他們來了,問您點兒什么,您只會說“阿門”。再者說,要把這里整個洗一遍,您會礙我們的事。
唐納薩里奧:不會的??晌矣屑拢萌フ姨瓢埠諣?。
薔法:那好,您去吧。
他從右側走出畫面。安達拉走到薔法身邊。
安達拉(對薔法):借給我一塊抹布,再去找些水來,好把這里的東西都過過水。
薔法從窗子出去。安達拉轉身走向貝亞特里思。兩人的側面中近景,
安達拉(對貝亞特里思):你哪,你來幫我一把。(悄聲說)拿些煤油來。把你能找到的都拿來。
貝亞特里思也走了出去。中近景:安達拉取過一把椅子,放在處于前景的桌子上。然后,她走到床邊,拿起一只凳子,也放在桌上。她走出畫面。鏡頭向床推去。安達拉走回來,掀起褥子,拖著它走出畫面。窗簾的鏡頭。安達拉扯下窗簾,扔到她堆起的一堆東西上。安達拉撕開褥子。有人敲“門”。她直起身子(窄中近景)。窗子的鏡頭。薔法走進來,放下一桶水后又向外走。
薔法:水拿來啦!我可要回廚房了,就像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
薔法從左側走出畫面。安達拉剛剛扔來的褥子的鏡頭。桌子的鏡頭。桌上堆著家具、窗簾、褥子。貝亞特里思拿了媒油回來。貝亞特里思的近景:看到房間里的這番居象,她大為吃驚。反打鏡頭:安達拉繼續(xù)把能燒的東西都堆上去。拉鏡頭,把兩人都框入畫面。安達拉從貝亞特里思手中接過煤油,開始向外倒。
貝亞特里思(驚恐萬狀):你到底要干什么?
安達拉充耳不聞,繼續(xù)倒煤油。褥子和油桶的近景,油桶微微倒豎。鏡頭向上搖,把安達拉框入畫面。她注視著畫面之外的地方。反打鏡頭:圣一安東尼的小塑像。安達拉走來拿起塑像,看了一會兒,拿掉圣一安東尼抱在懷里的孩子,把塑像丟進待燒的大堆雜物中。見亞特里思的近景:她驚恐不安地注視著安達拉的一舉一動。安達拉的手點燃了家具。切入貝亞特里思的鏡頭?;鸬溺R頭。鏡頭搖向年輕女人癡迷般的臉。整個房間成了一個大火盆。高高躍起的火舌的鏡頭。貝亞特里思的鏡頭:她站在前景,望著燃燒的火。安達拉走到她身旁。
安達拉:現(xiàn)在,他們可以來聞聞了!
前景中可見圣一安東尼的塑像。展示大旁間的短暫的搖鏡頭。
街道一外景·夜
安達拉背對鏡頭從客店中走出來。她停下腳步等著貝亞特里思,然后兩人一起跑向漆黑的街道深處。
廚房一內景·夜
廚房中,薔法把一口鍋放在火上熱著(中景):她聽到玻璃的燦裂聲和燃燒的噼啪聲。
街道一外景·夜
薔法跑上街道,攝影機跟拍。她站在街上望著,滿面驚訝之色。反打鏡頭:大火中的客店。
薔法(畫外音):救火!快來救火!
鏡頭推向熊熊燃燒的火焰。接一個自廣場拍攝的鏡頭:人們從各個方向跑來,個個驚慌失措。再成火焰的鏡頭。
漸隱。
唐安赫爾的住所一內景·日
廚房
一位婦女在做飯(這是唐安赫爾的母親唐娜·萊奧諾爾)。廚房相當明亮,看得出,這是個殷實人家。廚娘是位六十歲上下的健壯女人。有人按響門鈴。她擦擦手。走去開門。
飯廳一客廳
她穿過飯廳??梢钥吹郊{薩林正坐在一張桌子旁。拍攝角度不變,成他的窄中近景。他切著卷煙。唐安赫爾走進來,走到他身邊。兩個人的寬中近景。
唐安赫爾:這個作坊辦得怎么樣?(他指的是納薩林卷的煙)。
唐納薩里奧:您好,唐安赫爾。這樣行嗎?(他把一支煙遞給唐安赫爾。)
唐安赫爾:很好。謝謝,唐納薩里奧。
他手持卷煙背對鏡頭向窗子走去,然后又轉回身走向背對鏡頭而坐的納薩林。他走到納薩林面前。
唐安赫爾:您聽著,唐納薩里奧。越是朋友,越應該開誠布公,坦誠相待。您知道我從什么地方來嗎?我去拜訪了法官。您可知道他對我說了些什么?
唐納薩里奧(正面鏡頭):不知道!
唐安赫爾(又成他的正面鏡頭):他問我您是不是發(fā)瘋了。您怎么能公開承認您知道她們斗毆的事,承認您把這個女人藏在您家呢?
唐納薩里奧(正面鏡頭):要說實話只有一種辦法,那就是把它說出來。
兩人的側面中近景鏡頭,背景是窗子。納薩林一直坐著,唐安赫爾站著。
唐安赫爾(嚴肅地):可現(xiàn)在,有人指責您和這個女人之間有著不光彩的關系。
唐納薩里奧(激憤地):誹謗!無恥的誹謗!
唐安赫爾(做了一個撫慰的手勢):我很清楚您不可能干這種事!退一步講,即使您要屈從于色欲的魔鬼,您也不會搞得這樣滿城風雨!
唐安赫爾從納薩林身后走過,攝影機跟拍。唐安赫爾的母親從左側走來。
唐娜·萊奧諾爾:孩子,我請你們喝點兒巧克力。
她從他們身邊走過,跟拍,走向桌子,把巧克力倒進杯子。再同前景。
唐安赫爾:唐納薩里奧,請坐到桌旁來,因為我還有話要對您說。
納薩林站起來,走向右側的一把椅子。唐娜·萊奧諾爾走出畫面。兩個男人成中近景。
唐安赫爾:而荒謬絕頂的是,有人還想要把您牽連到火災事件中去(鏡頭略微向他推去,把納薩林留在畫面之外)。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火災事件中!……我!
唐安赫爾:是的,先生,您……那么,您想怎么辦呢?
納薩林坐著(窄中近景),面前放著巧克力。
唐納薩里奧:我只接受天主的審判,我信賴他。對人類的邪惡通過種種途徑所加于我的痛苦,我會逆來順受(他把杯子送到唇邊)。
桌子的鏡頭:桌上放著小面包,糖罐等器皿一應俱全。唐安赫爾的手伸進畫面,拿了一個小面包。鏡頭從唐安赫爾的手搖成窄中近景。
唐安赫爾:此外,您的問題由總主教府處理,甚至會進行一次調查。這將以您所擔任的神職為代價(他在杯子里浸了浸面包,吃著)。對此,您有何看法?
兩個人的鏡頭。唐安赫爾的背影在前景。后景中,納薩林擦著嘴。
唐納薩里奧:我會順從地接受我的上司們的決定。
唐安赫爾(反打鏡頭):您看,是這樣的……(他極為尷尬)……如果您被暫令停職,您又住在我家,這會使我母親十分痛苦,她是這樣喜歡您!而我希望使她免受這種痛苦……和這種恥辱。
唐安赫爾把餐巾扔在桌上,站起身(搖鏡頭)。他走向窗子(中近景)。
唐納薩里奧(畫外音):您說得對。這位夫人在她的家中接待了我,對我這樣好,我應該不惜一切使她免受不快(他走進畫面,面對唐安赫爾)。我立刻就走。幸運的是,我所有的一切都帶在身上。因此,在最深切地向您表示感謝之后……(他的態(tài)度顯得十分堅決)。
唐安赫爾的態(tài)度愈加謙恭,似乎有些后悔。他把手放在納薩林肩頭。
唐安赫爾:可唐納薩里奧,您至少把巧克力喝完!
兩人重新坐下,跟拍。兩人對面而坐的鏡頭,唐安赫爾占據大部分畫面。
唐安赫爾:那您打算上哪兒去?
唐納薩里奧(鏡頭對著他):如果我被停職,我就去做我一直渴望做的事情。我要去農村,在那里我會覺得離天主更近。
唐安赫爾(兩個人的側面中景):這很好,可您何以為生呢?
唐納薩里奧:我求人施舍。
唐安赫爾:什么?求人施舍!一位神甫!您忘了圣職人員的尊嚴!
唐納薩里奧:請您不要為此過慮。從我的外表,沒有人能看得出我是神甫。
鏡頭推向納薩林,然后俯搖至桌子。桌上放著巧克力、面包盤。納薩林的雙手也放在桌子上。他放下杯子,把手收回來。
漸隱。
工地一外景·日
工人們在修筑一條鐵路。兩個工人從前景中走過(成窄中近景),一人拿著鐵錘,一人手持鋼釬。他們向前走(攝影機橫向移動),超過好幾個工人。攝影機運動停止,鏡頭對著一個推起一輛滿載的手推車的工人。鎬頭的撞擊聲、小推車的吱吱聲交織在一起。一锨锨泥土飛舞。工長的鏡頭:他從后景走向前景中的一群工人,從他們身旁走過(成中近景)。納薩林背對鏡頭而立,身穿普通的平民服裝。
唐納薩里奧(彬彬有禮地致意):您好,先生。您能否施舍給我一些食物?
工長(鄙夷地打量著他):我們這里不養(yǎng)懶漢!
唐納薩里奧:我可以干活換飯吃?。▋擅と俗哌^,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工長(咕噥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在那兒等著?。ㄋD過身,尋找著畫面外的什么人;一名工人從左側走來。)喂,你,給他一輛小車!
他走開了。納薩林轉身面向觀眾。他面容憔悴,多日未曾刮過胡子。他把背在肩上的包放下,從前方走出畫面。工人把車里的土倒在一個土堆上,告訴他該干些什么。納薩林回到畫面中,準備推起小車。工地的全景鏡頭。
納薩林干活的鏡頭。盡管他有著良好的愿望,但顯而易見,他缺乏實踐,手腳笨拙。另一名推小車的工人不懷好意地注視著他。四名鋪設枕木的工人也向納薩林投來仇恨的目光。
工人甲:我表弟昨天來了,可沒給他活兒干。
工人乙:那當然,他是想來掙工錢的,不光是為了有口飯吃。
工人丙:村子里有十個人在等著輪到他們呢。
他們沉默片刻,繼續(xù)干活。
工人乙:咱們怎么跟他,跟這個人去說?
工人甲:等著我,我馬上去對他說。
他走到正在把車上的土卸下來的納薩林身旁,拍拍他的肩膀。插入工長的近景。再回到前景。
工人甲(對納薩林):我勸你走開。
納薩林的窄中近景鏡頭。他一面擦汗,一面似乎在思索。
又成工長的鏡頭:他不安地注視著。再度回到納薩林的鏡頭:他朝背包走去(搖鏡頭),彎腰拿起包,背在肩上,然后走向前方(鏡頭迎著他向后拉)。他遇上了工長。
工長(對納薩林):喂,你怎么啦?你去哪兒?
唐納薩里奧:很抱歉,先生,我要繼續(xù)趕路了。
他從左側走出畫面。工長臉上掛著嘲弄的微笑,把手中的一塊大鵝卵石扔了出去。中景:納薩林背對鏡頭在路上走著,石塊飛來,打在他背上。他停住腳步,疼得彎下腰,然后十分緩慢地直起身,頭也不回地走他的路。
工地全景。工人仍在干活。工長從左側進入畫面,猛地拉住一名工人,成兩人的窄中近景。
工長(對工人):很可笑,嗯?你們對他說了些什么?是哪個壞小子去對他說的?(他搖晃著這名工人。)如果你有膽量,就回答我的話!
工人甲(掙扎著):是我讓他走開的。
另一個工人從左側進入畫面。拉鏡頭。
工人乙:如果他干活只為了換口飯吃,就會給我們所有人帶來損害。
工長動作十分麻利地用手槍柄打在這名工人頭上,工人跌倒了。可工人甲抓起一把鐵锨,朝工長的腦袋給了一下,工長也摔倒在地。中景,俯拍:工長躺在地上,一只手抓住脖子,另一只手握著手槍。他的帽子落在他身邊。他艱難地竭力站起來。其他工人圍住了工長。
中景:納薩林走在灌木叢中(鏡頭搖、拉)。他聽到從工地上傳來幾聲槍響,隨后停住腳步,從路邊撿起一小根橄欖枝。他露出關切的表情,但同時,對所發(fā)生之事又顯得漠然。他繼續(xù)向前走去。
村莊一外景·日
一群山羊從下方進入畫面,朝后景而去。鏡頭微微搖向天空及屋頂,然后回到另一條荒涼冷落的街道。左邊,是一道矮墻;右邊,是一片房屋。
街道全景:納薩林在左側向我們走來。右側,是一座教堂模樣的建筑。他走到街道另一側,叫住一位婦女,求她施舍。女人給了他一些食物,他謝過女人,吃了起來。納薩林走出畫面。后景中,有一位身著黑衣的婦女在注視他。她猶豫片刻,便跑著追了上去。
納薩林的背影。女人從他身后進入畫面,拉住了他。這是貝亞特里思。
貝亞特里思:納薩里奧神甫!
他轉回身。兩人站在街道中央,成中近景。納薩林正面?zhèn)葘︾R頭,貝亞特里思的背影側對鏡頭。小角度俯拍。
唐納薩里奧:噢,貝亞特里思!
貝亞特里思:能遇見您真是個奇跡,我的神甫。
唐納薩里奧:為什么,我的孩子?世界是很大的!
她審視著他,對他的新裝束感到驚訝?,F(xiàn)在,她面向鏡頭。納薩林處于前景,幾乎是背對鏡頭。
貝亞特里思(擔憂地):您遇到了什么不幸使您到了這步田地!
唐納薩里奧:我現(xiàn)在是朝圣者。
貝亞特里思:赤著腳!
依說話的人而變換的一系列正反打鏡頭。
唐納薩里奧:昨夜,我睡在一戶窮人家,我把靴子給了最年長的老人,他病了。
貝亞特里思:那其余的呢?您總該還帶著些東西?
唐納薩里奧(幽默地):一位外表就像教堂神甫那樣可敬的同伴,偷走了我的包和外套……總之,這種災難不值一提。你呢,你在這里干什么?
兩人的寬中近景,略微俯拍。
貝亞特里思:我住在我姐姐家,她是個寡婦……安達拉也和我們住在一起。
再同前景:納薩林占畫面的主要位置。
唐納薩里奧:主是萬能的。這么說,這個失去理智的姑娘是和你們在一起!(匆匆地)看到你我很高興,我的孩子。和主在一起吧……
他從右側走出畫面,貝亞特里思隨即趕上去。
納薩林迎著鏡頭走來。貝亞特里思進入畫面,走到他身邊。
貝亞特里思(拉住他的胳膊):我家就在這兒,很近。您跟我來吧,我的神甫。
唐納薩里奧(繼續(xù)向前走):很抱歉,可我得去找些吃的,找個住處。下一次吧,我的孩子。
但貝亞特里思卻執(zhí)拗地趕過他,擋在他前面,強使他止步。她側對鏡頭。他終于掙脫出來,繼續(xù)向前走,貝亞特里思緊追不舍。
貝亞特里思(乞求地):可這一切我們家里都能向您提供。我姐姐還留著她過世的丈夫的衣服。幫幫我們吧,我的神甫。幫幫我們吧。
兩個人的近景。貝亞特里思占據畫面主要位置。他們停下腳步。
貝亞特里思:我的小外甥女病得很厲害。安達拉不停地念叨“如果好心的唐納薩里奧在這里,轉眼之間就能把她治好!”直念叨得我姐姐都想一直走到墨西哥城去找您。
他打定主意繼續(xù)走他的路,便舉步朝前走去。
唐納薩里奧(惱怒地):你們居然聽信這個瘋女人的話!
貝亞特里思(哀告般地):求您啦,我的神甫!我的姐姐很痛苦,請您發(fā)發(fā)慈悲來安慰安慰她吧。
納薩林被這最后一句理由說服了,終于收住腳步。
唐納薩里奧:好吧,我不能拒絕說上幾句安慰的話,也不能拒絕為她去向主祈禱。(重又變得心緒惡劣)但任何人都不要對我說別的事!
似乎怕他再次改變主意,貝亞特里思匆匆轉身朝家里走去。納薩林神色遲疑地跟著她,與她拉開一段距離。傳來一陣馬嘶聲。
農戶的院子一外景·日
全景:兩位衣衫襤褸的婦女蹲在院子里,一個是貝亞特里思的姐姐荷塞法,另一個是鄰居。荷塞法仿佛已精疲力竭了?;鹕霞苤豢阱?。她們把一塊塊布浸在鍋中的沸水中,這無疑是做藥膏時用的。荷塞法把布從鍋中取出來,遞給滿頭白發(fā)的女鄰人。安達拉從臨街的門進來,顯得激動不安。
安達拉:荷塞法!荷塞法?。ㄋ叩搅韮晌慌松砼?;她們背對使頭站起身。)納薩里奧神甫來了!
荷塞法(又驚又喜納):薩里奧神甫!瓜特羅普的圣母!
安達拉(羞慚地要躲將起來):我不想讓他看見我!真見鬼!
荷塞法(把拿著濕布的女鄰居朝屋里推去):去吧!放在她腳上!
納薩林隨著貝亞待里思走進來。寬中近景。他們走在院子里(攝影機邊搖邊橫向運動)。荷塞法三步并作兩步地迎上前去,吻著神甫的手。他不快地把手縮回來。
荷塞法:主把您引到這座房子里,我的神甫。我知道您是位圣人。
唐納薩里奧(情緒相當惡劣):別說蠢話了?。ㄕZ氣緩和下來。)告訴我,您的女兒情況如何?
荷塞法(哀求地):她要死了,小神甫。如果您無能為力的話,她就挺不到今天夜里。
唐納薩里奧:只有科學和主能夠有所作為。您的女兒得了什么???
貝亞特里思請神甫到一旁坐下,荷塞法跟在他們后面。
荷塞法(疲憊不堪):發(fā)燒在折磨著她。她病倒那天,我就知道這病不輕。因為貓頭鷹叫了一整夜,而且在我出門時,三條狗一條接一條地叫起來。
唐納薩里奧(轉身望著她,嚴厲地):可有醫(yī)生來給她看???
貝亞特里思:有的,我的神甫,還給她開了這些藥(她拿出一只瓶子)。她已經吃了兩瓶了(始終眼淚汪汪)。他們還給她灌了腸,可毫無用處。啊,我的神甫,我祈禱了多少次呀!
拉鏡頭:可以看見納薩林站在許多婦女中間,這無疑是左鄰右舍。
唐納薩里奧:繼續(xù)按醫(yī)生的吩咐去做吧?,F(xiàn)在只有忍受和相信天主。
納薩林處于前景,成近景。他坐了下來。他身后的白發(fā)蒼蒼的女鄰居暗示般地俯身對他說:
女鄰甲:只有一次奇跡能夠挽救她……
納薩林坐在右側。貝亞特里思在左側站立。
貝亞特里思(接過話頭):而主在把他引到這個村子時已經開始創(chuàng)造奇跡了。
瞬間鏡頭,大角度仰拍:另一位女鄰人仿佛受到某種宗教的啟迪,用手指著納薩林的腳。
女鄰乙:啊,您就像耶穌一基督一樣,赤腳而來。
場景展寬:納薩林坐著。荷塞法向他走去,跟拍。
荷塞法(乞憐般地):救救我的女兒吧,小神甫!救救她!
納薩林(在這對他的一片虔誠之中顯得十分平靜):我若不是知道您是因痛苦而心神不定,我就會立刻離開您??茖W都無能為力的事情,我怎么能辦到呢?
納薩林扶住女人的雙肩,拉她起來(攝影機上升)。鏡頭后拉,成院子全景。納薩林面向鏡頭,為五位婦女所包圍。
荷塞法:可我,我知道您能創(chuàng)造奇跡。
女鄰甲:是的,您能,是的。只要看上您一眼,就會明白您是位圣人。
女鄰乙:請您念念禱文吧,那孩子就會好的。
女鄰丙:啊,這個女人受了多少罪呀,我的神甫!奇跡!您做出個奇跡吧!
漸漸地,這些女人的輕信與狂熱造成了一片歇斯底里的氣氛。納薩林被這種迷信及對宗教的褻瀆搞得左右為難,感到十分惱火。
唐納薩里奧:不要褻瀆神明吧,無知的女人!奇跡!……我!……
房門的鏡頭。安達拉走出來。
安達拉:是的,天主,奇跡?。{薩林朝她轉過身;她向著他走來;搖鏡頭)如果您不為這些可憐的人創(chuàng)造奇跡,只不過是因為您不愿意。
納薩林的窄中近景。安達拉背身處于前景。兩個婦女站在納薩林身后。左面一個是貝亞特里思。
唐納薩里奧(被激怒了):原來是你,瘋狂的女人!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我大概是個偽善的人吧?我也許是在竭力欺騙這些人吧?(對所有女人)別再對我講什么奇跡了,因為我會認為您們是在嘲弄我。
全景。納薩林再次為一連串的乞求所包圍。
荷塞法:憐憫憐憫我吧!
貝亞特里思:請您幫幫我的姐姐!
安達拉:您看到這一切就不感到可憐嗎?
唐納薩里奧(十分堅定地):住口!我不是一位郎中?。ㄋ呦驍z影機,女人跟隨著他)。如果天主要收回這個孩子的生命,那是為了有益于她的靈魂,正像隨后而來的痛苦會有益于我們的靈魂一樣。讓我們遵從他的旨意吧。我所能做的一切,就是和你們一起祈禱。孩子在什么地方?
女人們指了指他們身后。所有人都轉身背對鏡頭而去。
荷塞法的家一內景·日
鏡頭推向一床被子??梢钥吹胶⒆影l(fā)燒的臉和眼睛下面那一道寬寬的黑圈。全景:女人們和納薩林走進房間。鏡頭前推,微微側搖,成納薩林和孩子的側面中近景。中近景:納薩林面向鏡頭,撫摸著孩子的前額。他身后的女人們伸出雙手,祈求上蒼。
唐納薩里奧(平靜地祈禱):主啊,讓這個純潔無邪的生靈恢復健康吧。我把我的健康與生命奉獻給你,作為交換。我愿謙恭地接受一個人所能遭受的一切災難、一切挫折、一切攻擊、一切痛苦。
遠景:女人們注視著他。搖成貝亞特里思的全景。她撲倒在地。
貝亞特里思:幫助我們吧,仁慈的天主!
其他女人仰首望天,如同中邪一般地跪在地上。她們一起開口講話,七嘴八??
迫害虔誠神甫的101種方法,世上惡人多不勝數,信仰不值一文,被拋棄被踐踏,哪怕再造當世基督圣人,也只會被嘲諷被唾棄,被當作堂吉訶德式的怪人,淪為乞丐甚至被囚禁流放?!拔覍捤∧?,但我蔑視你,我因不知如何將蔑視和寬恕區(qū)分開而感到罪責?!?/p>
布努埃爾終究是只變色龍,披著左派激進分子的名聲,卻像珍愛魚子醬和隱士身份一樣地謳歌保守價值。據說是塔式的最愛之一,也在梵蒂岡欽定的偉大宗教電影之列,然而男主是無神論者,導演也拒絕分析影片,聲稱里面沒有高深莫測的理論。唯一的解釋是,60歲的布努埃爾,還像安達魯狗時那樣cheeky。
神甫被自身的缺陷所苦痛有所罪責,又在此之下產生了對既定的傳教和宗教模式的疑惑。最后路邊的老夫人無意的一句輕描淡寫卻擊垮了神甫的神經。一位不在乎他是罪犯與否的人施舍給一個被世人構陷成罪犯的神甫,這份施舍沒有源頭,即神甫的要求。最終還是指向了權力的倒置,是力量掌控的歸屬問題。宗教不是最基本的,最基本的是人愿意相信。
雖然字幕渣,但是想一想幾個關鍵點……還是太浮夸了
比起那些滿懷基督教情感的導演,這位哪能講,好像沒有很多愛心哦,一個安貧樂道卻本質上很教條其實不太能與人共情的神父,改不了愚民的迷信卻身不由己被捧為圣人甚至跟耶穌似的有了馬大姐妹追隨,簡直黑色幽默。富恩特斯的第一任老婆Rita Macedo演二女里被稱為丑的那個斗毆妓女。
事實證明,如果布努埃爾宗教三部曲順序倒過來看,比起異常精彩的后兩部,《納薩林》就顯得味同嚼蠟,超現(xiàn)實主義被降到了最少,對于教會的指涉很克制以至于得到梵蒂岡教會的青睞。風格上貌似受新現(xiàn)實主義與傳統(tǒng)西班牙騎士小說影響更多而非伯格曼式宗教情節(jié)劇
你在美好的一邊,而我在不幸的一邊,但你我的結果都不美好
洪常秀的影史十佳,確實也是他想拍的那種電影,萬花鏡般折射出眾人對信仰的不同理解,那些追隨者們,和不信的人又有多大區(qū)別呢?馬車駛過這一幕已足夠有力,但沒想到從天而降的鼓點,終于將絕對中立的視角,導向一種難以言說卻異常清晰的感受。
粗獷版的鄉(xiāng)村牧師日記
8.5/10。①如耶穌般高尚虔誠的教會信徒男主因收容反擊殺人的妓女+為病重的孩子祈福(該孩子因此康復,女性B也因此崇拜他)兩件事而遭受各種人(教會、世俗、B的前男友等)的打壓。面對如此嚴峻的形勢他一度信仰動搖,但最終堅持了下來。②表意有力的高水平攝影(光影/構圖);教科書般的運鏡/場面調度的絲滑優(yōu)美感很契合角色們或崇高或精致的氣質。③文本上有些段落比較重復/冗余;敘事戲劇性不夠。
超現(xiàn)實主義標籤下實質是現(xiàn)實主義,據說是塔可夫斯基的十佳之一,冷靜而流暢的鏡頭控制,對教會的批判及對牧師的聖人形象樹立實際上並不矛盾,將攝像機對準最底層最真實的世界,與羅西里尼的新現(xiàn)實主義遙相呼應,裡面也有許多有趣的實驗,比如雙眼眨動的抽幀,幻覺裡的浮動影像,都讓人想到,這依然是布努埃爾.
看慣了布努埃爾明里暗里對宗教的嘲諷,再看這部,怎么都覺得對信仰描繪有其他的意思。與《維莉蒂安娜》對比很有趣,相同宗教人員身份,卻有著不同信仰結局,如果說維莉蒂安娜是最終窺破現(xiàn)實,信仰崩塌,納薩林則完全是始終堅持如一,并在最后如遇“神跡”,這一迥異相差,成為研究布努埃爾本身看法的最大入口,另外也體現(xiàn)出頑固的社會性別歸屬——神只能是男性。作為入選梵蒂岡推薦宗教片目的影片,可以很直接的看出,宗教在當代處理信仰與科學的立場。本片也是布努埃爾絕少真正“嘲弄”底層的電影,標志性的嘲諷中產階級不提,即便作為敘事動因的《維莉蒂安娜》里也有現(xiàn)實性的人物依托,絕非嘲弄,但本部內的底層,作為宗教信仰中愚昧的代指,被構建成了無視真相、盲目崇拜的面目,一定程度上算是布努埃爾的現(xiàn)實主義敘事,但更多還是作為襯托群體存在。
你在美好的一邊,而我在不幸的一邊,但你我的結果都不美好。世人看不穿的朝圣者
8。Nazarín教父在這世界里,該說是虔誠,愚蠢還是天真?
9.1;昨天晚上我可能死了,是怎么死的我也忘了
9/9/2007 2:30pm HKFA
對于代言上帝的教會來說,你的靈魂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對教會權力的影響;對于碌碌生存的世人來說,你的崇高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能否從你那里得來好處;世人的善惡選擇是一念飄忽的,欲望是游離的而理性是模糊的,是以單純的善意是與塵世捍格不入的【8】
Nazario 神父塑造的更加近似職人的模式 最后時刻接過菠蘿 算是不拘于教條 能體察悲憫每一個人了 開篇窗戶進入還有些幽默 當然液態(tài)流動影像以及圣像嘲笑臉的出現(xiàn)依舊是布努埃爾的標志性超現(xiàn)實手筆 越往后面鋪陳越發(fā)嚴肅 節(jié)奏的變化把握很棒
不超現(xiàn)實主義就沒內味了。
寬恕這個西方詞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