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毅是一個很幽默的人，他從不會用刻板的態(tài)度塑造自己的威嚴。早年的讀書經歷使他積淀了極為豐厚的文化涵養(yǎng)，與他交談，會感覺機鋒不斷，時而讓人會心一笑。在中共早期的領袖里，能寫詩的人并不少，但是真的能夠以詩歌創(chuàng)作載入現代詩史的，除了毛澤東，首推陳毅?？赡芏鄶等硕疾恢溃愐阍浽趶V州中山大學拜見過史學大家陳寅恪，兩人相談甚歡。陳寅恪對于新生的革命政權素無好感，但他也不得不承認：“沒想到中共內部居然還有如此有學識的人?！边@足見陳毅身上的文人氣之重。文革期間，外交部遭到造反派猛烈攻擊，紅衛(wèi)兵頭目要求批斗陳毅，陳毅在檢討大會上冷眼相對，緩緩說道：“各位同志，請打開毛主席語錄，中間有一句話——陳毅是個好同志?！?br>   陳毅是個好同志。這是最簡潔的人生概括。
   在陳毅的革命生涯中，我們基本看不到波譎云詭的權術斗爭以及殘酷無情的血腥打擊。他一生多次指揮關鍵性的大戰(zhàn)，但是在他日常的生活中卻找不到絲毫殺伐的氣息。面對嚴冬朔月，青山負雪，他隨口便吟到：“大雪壓青松，青松挺且直。”足歷深谷寒泉，他又提筆寫下：“幽蘭在深谷，本自無人識。只因馨香重，尋者遍山隅。”
   一九三四年，南方革命根據地相繼淪陷，陳毅率領紅軍殘余轉戰(zhàn)群山，長夜漫漫，孤月流云。主力音信全無，世界仿佛隔絕，原本的根據地人民不敢收留，這是什么樣的孤獨慘淡？如果不是信仰，還有什么可以支持他依舊幽默、樂觀，以及豪邁。
   布洛赫在《維吉爾之死》里表達的觀點實際上很簡單：現代社會最根本的危機就是虛無主義的蔓延。
   那天晚上，我夢見山影朦朧的羅霄山脈，還有星星不息的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