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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員吳秀波本人說自己是一個純導體杯子，觀眾給他什么他接什么，其實有個更恰當的說法，不一定是杯子而是杯子里的水，觀眾的個體經驗和認知投射其中，水本身沒有傾向性，每種顏色和味道甚至燈光都能盡情渲染勾兌它，但是當你喝過所有或悅目或可口或廣告的一堆堆東西后，慢慢才會發(fā)現，只有干干凈凈帶著某些記憶的清水喝起來最舒服，吳秀波的眼睛就是那杯水，有內容無雜質。

非常值得一提的是，眼睛會說話的男人很多，但能把心底最隱秘的諸如心痛審視以及掩飾等等元素雜糅在一起表達于一瞬間的眼神里并超出身體語言的人并不多見。一般來說身體語言不容易騙倒人，而精確掌控身體語言除了是專業(yè)演員的看家本領，還是最無需開口就直抵人心的一記狠招（聲明那些刻意耽美的明星類poss除外）。齊佩林如約叫停二審段海平的那個被解讀為抗拒的動作，相比譚局的緊咬牙根不能承受水手告訴他的既定結果流下淚來，我更喜歡劉處得知顧曄佳是女共的那幾秒眼眸與肢體同時的停頓，以及他一邊說齊處你這用夠開間學校的錢買辦公用品一邊簽字的近乎女性的哀怨和幽默，還有拐著彎嘜譚局滑頭時的故作悲壯夾雜戲謔，諸如此類不勝枚舉。說他的眼戲波光粼粼已經不夠用了，稍微酸一下，那是首詩。


劉新杰幼年孤凄，寄人籬下，在譚母和譚哥的養(yǎng)護下成人，而他還有一個親弟弟被大伯收養(yǎng)，后來水手又直接成為拿命換給他賭場入場券和籌碼的松海兄。這些復雜的先天決定或者后天形成的不同層次的兄弟關系，對他而言是很難完全統(tǒng)一起來的，其實對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很難。比如他從未想過對譚局及家人不利過，有一段里譚局立刻打電話擔心太太家人是沒道理的。譚母也相當于是劉處活著的母親。他最難選擇的是在這些關系嚴重對立的時候，絕對相信三種中的某一種或兩種兄弟關系并不為傷害其它的關系而痛苦。人性要解決的就是關系問題，性格決定命運，命運說明性格，而性格是活在關系里的。他一直在不能違背的任務里竭盡全力地騰挪，為感情也為使命。但無法否認，劉處的唯一一次崩潰發(fā)生在他從阿九被炸爛的車邊走過，踉蹌倔強，這里我要順便對本片掌鏡鼓一下掌，沒有把劉處扭曲的臉給逼成大特寫，也沒有把劉處打彎兒的雙腿全景展現，不近不遠的距離，不急不慢的推動，讓吳秀波演得舒服自然，劉處也恰到好處地及時栽倒。有人會說顧也佳犧牲那一段才是劉處崩潰的表現，我覺得不像，那更像是無處喊冤的發(fā)泄，比較私人化。


人只要活著，就會渴望溫暖，得到溫暖后會感恩會不舍得，我無從考證劉新杰是什么時間又是怎樣變成031的，應該也有一個比較心酸的過程，正如譚局在何秀凝提出不干了未果走后，循循善誘對劉處說，臥底們一開始是興奮刺激，后來就習以為常了云云，當時劉處沒否認。我覺得劉新杰最難辦的還不是被喚醒后這一串危機處理，而是在漫長的十年休眠期間，如何始終確定自己的真實身份和掩護生活以及不可動搖的信仰之間的微妙一致性。他在8局飛揚跳脫地耍帥，他在黑夜里毫不猶豫地打爆敵人的腦袋，他跟齊佩林孫大浦像職場精英一樣合縱連橫，他在譚哥的家里唱軍歌吃蛋糕，直到遇到顧曄佳把他無法回避也不愿意錯過的的最真實的女性感情端到他跟前。他緊張，在意。感情上的臥底任務是沒法被誰指派的，他藏不住了。我理解他是在黑暗里活得太久了，對黎明的召喚無從抗拒，所以他對宋敏儀提出的美麗新世界的提問坦然作答，那也是他最初和最后的理想。

譚局從產生懷疑的那一刻起，就動手試探。本來“答應”不讓劉兄弟沾血只管車轱轆的，變成第一次被畢玉海的血噴滿臉，第二次被邊日南的血弄滿手還反復擦拭，第三次更臟，逼著劉處沒人性有黨性去處理26個政治犯。從譚局這方面來說，他明白，僅憑兄弟之情捂不住蓋子了，殘棋也需勝負相決。從劉處這方面來說，把危機變成機會才是他的特工本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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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031是被喚醒的，不如說劉新杰是被驚醒的，錢宇的電話迅速打破了他作為最高機密臥底的靜默和擔心永不啟用的恐懼，這種不太顯眼的恐懼心理我們換個場景做個比對就能證明出來：當相繼失去水手的消息和阿九、顧曄佳犧牲后，劉新杰進入宋敏儀留下的最后一個安全地點，我們可以感受到從未見過的也不能想象到的失魂落魄的劉處，酒還是在喝，一向蒼蠅趴上去都打滑的發(fā)型變成雞窩，據此可以想見如果他被組織和親情徹底拋棄就會是這么個行尸走肉。聽過錄音后他深夜鍛煉體能，一絲不茍梳理背頭重新披掛上陣，去赴那場譚忠恕和段海平以及曾經的沈明錚用他們的生命、前途甚至感情和命運給他安排的賭局，他不再畏懼任何東西。信任其實不是一種態(tài)度，而是一種能力，這一點上水手很大智。


劉新杰在8局的隱蔽辦法不外乎給自己刷了一層譚忠恕牌保護漆，作為稍通世故的我們都能明白具有特殊背景的那種人的行為邏輯和外部表現，即使他本人真的才高八斗也非要減下去二三斗的人情系數才算解氣，而劉新杰把自己親信義弟的角色完成得眾望所歸，他對齊處假公濟私睜一眼閉一眼，他一副耍賴的腔調跟譚哥討價還價他的禁閉期限，他公開就李伯涵查他女朋友信件征詢處里同仁解決辦法。他在8局齊處孫處和譚局堪比專業(yè)技術派的路數里四處捅婁子，直到他們把捅婁子視為劉處的日?？孔V習慣才罷。我挺喜歡劉處笑瞇瞇婉拒齊孫二位盛情邀請共查臥底的那一段，“你們聽說過臥底查臥底的嗎？”劉處的軟功輕功甚是了得。


為什么一開始譚局在確定必有臥底存在時會首先把劉新杰和李伯涵劃入并列頭號嫌疑犯呢？除了在這兩個人身上犯不得錯的客觀情況以外，還有人品人性上的考量。先說李伯涵，他上不能忠于頂頭上司，下不能愛護蝦兵蟹將，只剩一個比較準確的判斷力和直覺，充其量是合格的行動處長的基本職業(yè)要求，因為木馬計劃的前期需要他被重用，但因私心太重獨來獨往招致眾怒難犯，對丁三卸磨殺驢表明這種手段是李處的一貫作風，劉處只是有意識地非常規(guī)提醒丁三。精明的譚局一向對他客客氣氣，但是譚局對他真正動了殺機卻是在很不常有的一次開玩笑的話里初露端倪。那一次譚局對李頭纏繃帶大為嘲笑，一上來就要把此遇襲事件定性為情仇斗毆，連單位內部矛盾都不算，簡直就是順著劉新杰的英雄救美的桿子順桿爬，這些笑話表明譚局對李已經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所以在坐實了李背叛8局和自己的事實，一旦反手機會出現，立下殺招。

再說劉處。對于他的個人品質來說有個參照物，就是顧小姐。相識幾個月的顧小姐都能看出有著里外不好惹的口碑的劉處包藏的善良之心，作為一起長大的譚局豈能半點不知？齊處像一架上足也揩足了油的好機器忙得團團轉，孫處像個憨厚樸實的莊稼人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里埋頭干活，連齊處都背地里撩撥劉處說他懷才不遇，那么這位其實啥都不缺唯獨缺弱點的劉兄弟到底為了什么忠心耿耿跟著自己？新杰不貪不色，也看不出名利熏心。難道為了共唱的陸軍軍歌里的曾經的信仰嗎？譚局自己的那份崇高信仰都處于進退失據搖搖欲墜的地步，搞出個摩西計劃打算私吞匪財，自古忠孝難兩全，譚局終是困守局中，除了家人尚能保全，何談其他？一句話，劉李這倆人一個太好一個太壞，都最有可能走向某極端，要出問題肯定是大問題。

換句話說既然叛徒言之鑿鑿8局有這么個人物的存在在先，那就意味著他劉新杰不醒也得醒，事先水手并不知道8局這根還不算太爛的木頭上釘著一枚釘子，可見錄音帶上段海平說上級決定用自己作為開啟黨國內部權力斗爭的高級別啟動器是可信的，上級是不是萬能的暫且不論，劉新杰說死也要爛死在8局木頭里除了堅守職責以外還含有一點點想和獨木難支黨國大業(yè)的譚局共進退的念頭，而水手和沈明錚則是一樣的舍身取義。

總體上講，以穩(wěn)健精細的軍人作風著稱的譚局前后變化最巨，老對手段海平開門見山說破了他的生存態(tài)勢，一個是快攻結合弧圈的忠勇，一個是弧圈結合快攻的老辣，審問水手那場戲的精彩連編劇都忍不住通過歐陽次長宣諸于口，重點提醒我們特別欣賞，那何不就皆大歡喜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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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諜戰(zhàn)劇在將近幾年內重新崛起俘獲眼球，或奠定市場搶先一步，或街知巷聞名利雙收，或買斷法寶反復利用，加上無數的帥鍋臥底、美女特務在一輪輪情節(jié)bug里淘汰試錯，基本上把真滴假滴特工生涯能不能摳出來的想象力和可能性都用得差不多了。你說信仰無敵，我說青史無情。你宣講職場圣經，我培養(yǎng)白領粉絲。你抄襲激情，我糾結當道。你說一切機關盡在掌握，我說意外事件非人力所及。不亦樂乎。在如此狂轟濫炸后的斑斕廢墟上，還能長出《黎明之前》這么一棵老老實實講故事和故事里的人的環(huán)保特工劇，細致入微地告訴你什么是題材背景允許的壞點，什么又是可信度很高的解密內容的二次創(chuàng)作，什么又是主創(chuàng)們特意留下的爭論話題，讓人在智商情商允許的范圍里看個大腦細胞活動舒服的電視劇，也算不容易。吳秀波說好人是不完美的，是啊，只顧追求完美了哪兒管好人壞人的，如果劉處不救顧小姐就成了小朋友都知道的壞蛋了，連起碼的人之常情都顧不上了唄。不過據說它是早有丘壑，只因為時機未到隱居胸間，猛然在差不多的諜戰(zhàn)片的漸漸走低行情里峰回路轉殺了個回馬槍，也算得上憋著一口氣丹心一片了。至于說美劇韓劇日劇紅劇已經把收視市場分割成買菜老大媽和職業(yè)白領等各式消費者的營銷差異，這也沒啥可恥的，人民群眾穿的吃的用的想的早就井水不犯河水的了，喜歡看的東西自然也不能互通有無天下大同，還是各自找各自的舒服為好，但千萬不要想包打天下，逼著人人都叫好那是特權旋律片子的企劃案。


《黎明之前》看到將近20集，我突然想起了早在多年前的一部國產電影工作者把諜戰(zhàn)元素幾乎玩兒個遍的老電影《保密局的槍聲》，改編自《戰(zhàn)斗在敵人心臟里》，情節(jié)發(fā)展即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曾獲得1979年文化部優(yōu)秀影片獎，并以億人次1800萬元的票房奪得當年的票房冠軍。當時的男主陳少澤擅長以表現力的眼神和動作細節(jié)打動觀眾，注意不是翻拍的電視劇而是早期的黑白電影，恍惚之間，我感到劉嘯塵和劉新杰時隔30年后隔空互相脫帽致意的微笑，好像《黎明》結尾，劉新杰目送譚局，手托禮帽，最后一次互道“沙呦娜拉”，從此兄弟們咫尺天涯，再不相見。不過，那些無名英雄卻一直活生生地留在人們的記憶中。開個玩笑，如果我讓譚局添加個對劉處死纏爛打的的漂亮妹妹，不停給顧小姐添點堵，那就更像槍聲了，只是太多諜戰(zhàn)片把這招兒活活用成俗爛重災區(qū)，黎明的編導很英明果斷地另辟蹊徑，加強一個生存體系內多位各有擁躉男人幫內部的核心元素和互動，齊處孫處和李處馬處堅守各自角色的崗位，該打岔時就咳嗽，該到位時就抬腿，該游離時不緊貼，劇情需要的時候絕不含糊，力道均勻，節(jié)奏協(xié)調，焦點畫面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也拒不當人肉背景板，各處小特務們的演員們也都沒掉鏈子，早期跟譚局打天下審問日本人的那位翻譯就和8局普通工作人員各有形款，處長們就不用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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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和平年代那些見慣生死離別的醫(yī)學和警特職業(yè)一樣，現世安穩(wěn)，也許沒有了孤膽英雄和英雄的傳說，有些情義和隱忍的忠誠都幾乎變成塵封的檔案和回憶，臥底就活在那片平常人看不清楚的灰色宿命里，他們有最不能猶豫的抉擇，又必須背負沉默的使命，而他們對于個人身份的哲學思考和無力制衡卻無人懂得，唯一能幫他們在漆黑夜晚安眠片刻的，是枕邊冰冷的手槍，是內心最深處不愿放棄的信念，和黎明總要到來的希望。熱了又冷，熱了又冷，劉新杰作為最高級休眠者被突然喚醒，開始了眼見譚哥親手朝他開槍的噩夢。他是悲觀主義的英雄。他并非傳奇，傳奇是歷經歲月滄桑后的單鏡頭回放，那時，熱血沸騰過的生命也許不能再為任何傳奇作證。

身份的多變，情義的真實，任務的緊迫，戀人的隔膜，時刻都讓他不能掉以輕心。他經常在八局的走廊里靜靜注視著危險，有時好像什么也沒看，卻什么都看見了，光明正大的隨口問詢，參與處長級會議不越雷池一步的探討，私下關心同僚的冷暖動向，所有這些，他沒有任何遺漏。


他為了減輕沈明錚受嚴刑拷打的痛苦不惜親手給他毒丸，他急于確認苗定緯的身份貿然直接向中央發(fā)報，他親手對邊日南開槍以換回幾個小時的拖延時間再圖他策，他對著隱瞞真實行動計劃的段海平大叫：我不相信你的腦子。這些都是常人的應激反應，他不是萬知萬能的，誰都不是萬知萬能的，水手說的一點不錯，這就是一場賭局。他只是用自己久經戰(zhàn)陣的特工素質，嚴守自己誓言的執(zhí)行。一個不懂人性的特工，又如何能猜透由人設下的迷局？


面對叛徒秦佑天直視的眼睛，他會給對方想明白自己罪惡的3秒空隙，然后以超乎尋常的心理承受力近距離射殺。眼睜睜看著董乾坤馬上就要踏上叛變之路，他點燃一支煙，端著典范得不能再典范的，出自情報局處長和同志陡變敵人的雙重身份的狠辣眼神冷冷打量，令人不寒而栗。面對段海平只為問一句自己對信念最后的堅守可靠與否，不顧用阿九和段太太的命換回來的命上了自己的車，直到那一刻都還有些莫名的不信任在空氣里，同志之間不能明朗相交，唯一的親弟犧牲的刻骨心痛，他無奈，他失去冷靜，卻一再承諾“你留下的事情我都可以幫你做到！”


他也不想失去情感信任希望這些人生命最基本的需要，為了一個單純的高級臥底身份，他付出所有不單純的代價。譚忠恕不管怎么說還有個貨真價實的家庭港灣可以得到片刻休憩，還有個平安葫蘆握在手心，可是，孤單行走在黎明前夜色里的紅色守夢人劉新杰，除了允許自己把一朵悄悄綻放的玫瑰花卷入報紙，除了獨自在惡夢驚醒后摸摸不敢離身的手槍，除了能在千鈞一發(fā)的警覺后意外吃上一口戀人做的飯菜，除了細心給弟媳帶來補品，他的生活里還有什么值得他依依不舍的呢？

他聽到顧曄佳要去上海，從未急形于色的他匆匆起身，門邊不忘來一句說不出口的“拜拜”，立刻去找段海平詢問究竟，他可是個能把“撒喲娜拉”時刻掛在嘴邊的人。跟水手說完了正事，已經轉過了身，遲疑再三才問出回旋在心里的話。為什么總是離別？為什么只能是離別？朋友，愛人，同志，兄弟，他必須隨時為犧牲做好一切準備，這條命不單單是屬于他自己的，他已然被喚醒，等待著他的結果只有兩個：人死了任務也完成了，人死了任務沒完成，還有別的可能嗎？沈明錚，段海平，畢玉海，邊日南，錢宇，阿九，他身邊所有的這些人一個一個離去，他還有任務，他只能忘了自己，他只能信任自己。

可是，所有這些，抵得上譚局和時局懸在頭上的那把利劍，既能傷了自己也能傷到兄弟的利劍，怎樣落下？信仰可以隨著時空年代變幻了旗幟，江山可以流轉了顏色，可是人與人之間最本真的情意和最美好的夢想，會枉顧消失嗎？

譚忠恕
 
譚忠恕和劉新杰的名字都意味深長。劉既是“新的人杰”，又一直有“心結”。其實譚內心的糾結一點都不比劉少，他一直都在忠、恕二字上掙扎，自始至終。
 
忠于dang與忠于國時合時離，恕于己與恕于人也不盡相同。

譚忠恕開春暉公司和齊佩林到汪偽臥底顯示了八局應該是軍*統(tǒng)的背景，一如余則成所在的保密局。戴老板的部下相比抗戰(zhàn)期間紛紛下水的中統(tǒng)，民族情緒要強的多，某種程度上更“忠”。他的處心積慮因此而起，心灰意冷也由此而來。
 
譚忠恕最終選擇了恕，雖有dang大勢已去，國糜爛不治的外緣，說到底是他自己的選擇。忠已破碎，恕仍可行。
 
譚忠恕的母親不叫他“彬兒”而叫他“恕兒”，如果不是導演的bug，或可以視為老太太對兒子本性的體察。掏錢送自家孩兒去上彼時莫名其妙的黃埔軍校，如果這是真的，則老太太的眼光堪稱舉世頂尖。
 
譚忠恕作為大boss無疑是合格的，他能夠駕馭人脈深厚的齊佩林，曾為沈明錚學生的孫大浦，詭譎極端的李伯涵。他對上對下都少用權謀，對上是不屑，對下是不忍。
  
李伯涵的結局恰恰能反映出他對李的保護，李即使不被老八局干掉，也會在未來的博弈中被歐陽拋棄。李只有在譚的手下才能發(fā)揮出最大的威力，離開了他，李根本寸步難行。
 
看到很多人在找這個故事的原型，我總覺得這是不可能有原型的。余則成用錢砸中了吳敬中，劉新杰用情脅持了譚忠恕。前者利贏，后者情勝。前者太常見，后者幾乎沒有。
 
吳敬中并不希見，而譚忠恕則太過難得。
 
 
李伯涵
 
李伯涵是田小潔老師的杰作。
 
我一直試圖在綜藝節(jié)目或訪談節(jié)目中見到田老師“平?！睍r候的樣子，可惜沒有。在劉江帶領劇組趕場的各個節(jié)目里，并沒有田老師的身影。
 
李伯涵與李涯不同，李涯一直有信念支撐自己的一切，李伯涵敬業(yè)到瘋魔、執(zhí)著到陰鷙，他的出口卻只有嗎啡。
 
這是一個難得一見的角色，張晞臨開始想演李伯涵，其實很有眼光。
 
李伯涵的工作手段不象特務，倒像一個統(tǒng)計員或工程師。他可以在幾千張照片中分離出周漢亭，也可以在陣亡人員檔案中分離出董乾坤。他其實就是譚忠恕的“忠”的一面，不留情面，不留后路，面對工作他幾乎無往不利，但對官場則完全懵懂無知。
 
聯手歐陽秉耀其實就是甘愿把自己當做手槍送給次長，這一投靠之舉對李伯涵而言幾乎竭盡一切，對歐陽而言只是整垮八局的敲門磚。
 
歐陽秉耀想整垮譚出自維護面子和爭奪權勢，譚搞掉李伯涵則是出于保護自家老娘和妻兒，譚忠恕干掉李伯涵的決心大大強過歐陽保他的決心，所以醞釀一月的改旗易幟遠比不上一個晚上的混沌攻心。
 
李伯涵和平時期可以“拿掉”，此時就必須“干掉”，對此歐陽也心知肚明。齊佩林問歐陽今晚來找的人是誰，歐陽脫口而出“李伯*”，這句話定下了整晚的基調。盛氣凌人的歐陽連展緩判斷的膽量都沒有，因為他面前的這幫人可以輕易把他干掉，然后把一切都嫁禍給李伯涵。
 
李伯涵當然不是gd，但是所有人都要他是，他就必須是。官場就是如此，李到死也沒有想透，譚和齊從一開始就明白。
 
 
劉新杰
 
這幾乎是一個為吳秀波量身定做的角色。
 
經歷過生死還不夠，只有經歷過生不如死才能演出這份醉死夢生又生死相依。
 
除了劫走鄭同恩于鳳舉，全劇中的中共一方都被步步緊逼，直到全部解散。毒殺犯人一局完勝，但這顯然是虛構的，不可能存在這樣匪夷所思的故事。戰(zhàn)場上“己方”的勝利并沒有為敵后戰(zhàn)線帶來多少幫助，如果戰(zhàn)事延續(xù)而不是在1949年戛然而止，犧牲還會更大。劉新杰就活在這個地獄里。
 
這是一個在不斷殺人又時刻準備自殺的人，他不得不在倉促之間不停的去殺死“敵人”和“自己人”，他經歷了沈明錚的死、錢宇的死，沾過畢玉海的血、邊日南的血。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人是阿九，又親手把阿九推向死亡。
 
余則成還有情，情在家里，在翠云身邊，局里的權、利、生、死之外，還有一個人可以背靠背取暖。但劉新杰不同，他是一個沒有家的人，在顧面前，他可以單純，但無法輕松。對齊帥大浦，他不可能逢場作戲，就像孫大浦敞門躺在新杰的沙發(fā)上，說對劉新杰并不虧心，難道其中一點“友情”都沒有？
 
齊佩林
 
他是個前所未有又無時不在的人物。
 
他會冒險潛入日本治下的上海，也能通過下水道的走向找到爆破手的目擊者。他會去找劉新杰報銷 25個輪胎和夠裝備一整間學校的文具，也會壓下孫大浦對劉新杰的指認，堅持不報。他能拉下臉來跟李伯涵周旋，也會安排丁三殺掉他。他早早為自己謀到了第九局籌備專員的位置，也會為了老局長趟最后一夜的混水。他帶走美女衛(wèi)克利煲的粥，又悄悄站在門外聽她打電話。他面無表情的痛毆苗定緯，也會設局引歐陽秉耀入甕。
 
他跟一切人都是好朋友，又讓所有人都摸不到他的底牌。他是生存之王，他是齊帥。
 
此公是千千萬萬活躍在科層體系中的somebody的縮影，無關人種、國籍、文化、意識形態(tài)，他讓人討厭，但不會厭惡，他會在不經意的時候露出崢嶸，然后泯沒于茫茫吏海。林永健靠一副茶色眼鏡翻身，張晞臨用一抹小胡子點亮了自己。
 
顧曄佳
 
一件事情。最后一場戲，海清扮演尸體不能動彈，一拍完了就抱著吳秀波在片場大哭。
 
海清這姐，如果真的沒有結婚，趕緊去找個好男人嫁了。套一句老話，一顆好白菜，千萬別被豬給拱了。
 
黎明之前，每個人都寂寞無邊，也許根本不是黎明之前，只是晦朔之間。

四、創(chuàng)作中和當下一些片斷式的想法

1、對歷史的幻想
從前，在策劃一部年代劇時，有個同事說到一個概念：“對歷史的幻想”。我深以為然。
我們常常要找尋一個發(fā)生在久遠年代的故事，要結識很多與自己時空相隔的人物。我認為，有依據的幻想，才是正確的方法。
在這樣的體驗中我總是提醒自己，千萬不要輕易下結論說：“那個時候的人是怎樣的，那個時候的事應該是如何……”
在這樣的體驗中，我只能幻想。
這種“對歷史的幻想”絕非孟浪，而是敬畏。
我認同的結論只有一種：“那個時候，可能有這樣的事發(fā)生著，可能有這樣的人生活過……”。

2、人物原型
《黎明之前》這部戲中的角色，無論主要次要，統(tǒng)統(tǒng)沒有一一對應的真實人物原型。他們每個人的身上，都綜合了很多人的特點、性格和事跡。我不認為作者必須要參照某一個真實人物來創(chuàng)作，除非是傳記類的作品。我也不認為作者有權力摁著某個歷史人物當原型。這是個尊重的問題。

3、真實、可信和虛構
人們常常說“真實可信”，說順嘴了之后，這個詞組顯得無比自然。但是，仔細想想你會發(fā)現，“真實”與“可信”之間，不是總能劃等號。
我認為，在文藝作品中找尋“真實”是南轅北轍，衡量文藝作品的標準，應該是“可信”。這種“可信”是建立在設定和假定性基礎上的，也就是說，是存在于作品自有的邏輯中的，另一種真實。
我們在形容作品中的人物、事件和細節(jié)時，常用一個詞“逼真”。我理解，逼真就是接近真實、迫近真實，但絕不能等同于真實。
我對于“虛構”，有這樣的理解：虛構不僅僅是創(chuàng)作的手法，有時候它甚至是對創(chuàng)作的一種要求。虛構不僅是作者有權利使用的手法，同時也是有義務遵守的條規(guī)。
這既是尊重真實，也是尊重創(chuàng)作。


4、美劇
關于《黎明之前》有一種說法，“美劇本土化”。有人說這位“70后”編劇是個美劇迷，所以《黎明之前》具有美劇的味道。我知道這是褒獎，但還是想說說我的看法。
其實咱們很多人都是美劇迷，多到你不敢相信?！?0后”、“80后”不必說，“60后”、“50后”、“40后”中，也不在少數，只是很多人都沒想起來。咱們全民看美劇，是從《加里森敢死隊》開始的，想起來了嗎？后來還有《斯蒂爾傳奇》、《藍色月光》、《成長的煩惱》、《神探亨特》、《俠膽雄獅》……曾幾何時，各大譯制片廠跟現在的字幕組一樣給力。
其實我想說的是，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部分觀眾看《黎明之前》時感覺到的“像美劇”，其實感受到的是一種標準。因為只要想像一下創(chuàng)作的狀態(tài)就能知道，照著美劇寫，是寫不出美劇味道的——這種嘗試不是沒有人做過。

5、一個故事
《黎明之前》是個故事。它源自一個夢，用幻想補全。
它不是歷史、不是現實、不是教科書、不是特工手冊、不是科普讀物、不是人際關系大全、不是職場秘笈、不是戀愛寶典、不是笑話集、不是心理分析指南、不是里程碑、不是奠基石、不是剃須刀、不是挖掘機、不是軟炸里脊、不是清涼油……除了一個故事，它什么都不是。
可是作為一個故事，它很好看、很精彩，用來打發(fā)時間應該很不錯。娛樂，就是娛樂。
“講一個好故事”——就是我的信仰，我一直盡力而為。



附：劇中人物姓名不完全揭秘

譚忠恕
來自《論語》，“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
譚國彬（譚忠恕上軍校時的曾用名）：有一位親族長輩，出身于宗教家庭，原名是按圣經中使徒來取的，叫做“約翰”，抗戰(zhàn)時瞞著家里參了軍，自己改名就叫“國彬”。
劉新杰
我的一個同學，睡上鋪的兄弟，湖南岳陽人。這名字真像當年的軍校生自己起的。
齊佩林、衛(wèi)克利
也是來自于親族長輩，覺得人家名字好，直接用的。
邊日南
這個名字來自于好友的同學，朝鮮族。邊日南和“圖們江”酒館的設置，參考上海當年朝鮮人聚居區(qū)的情形。
畢玉海
我的小學同學。
錢 宇、孫大浦、李伯涵
這一串一塊兒起的，“趙錢孫李”。沒有趙。
錢宇是我大學同學，是個導演。
孫大浦來自于“鼎盛佳作”的剪輯師張大樸，正巧他也是《黎明之前》的剪輯。
李伯涵，當年有過一部戲《天一生水》是我起的名字，伯清、仲淇、叔涵，換了個次序得到“伯涵”。
段海平
段姓來自攝影師段正軍。當年我們一塊兒在浙東轉悠，到了個地方叫“海寧”，是徐志摩故鄉(xiāng)，變個字得到“海平”。又聯想起“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這句，所以段海平真名叫做李潮生?！袄畛鄙睕]用上，下次用。
顧曄佳
我大學同學，錄音師。


                                 （文/《黎明之前》編劇黃珂）
                                            2010-10-24

電視劇看到結尾讓劉新杰歸隊的時候覺得這個情節(jié)設計實在是太理想化了。翻評論的時候聽說還有另一個結局，找來看了才覺得這樣的結尾才令人信服。尤其是劉最后的一段獨白，是對之前同樣關于釘子的敘述的延續(xù)與升華，也給整個故事畫上了一個悲愴卻又合情合理的句號。

以下整理自吳秀波微博（http://t.sina.com.cn/1829886203），不知道之前有沒有人發(fā)過：P

24-200
地點：海華斯酒吧 晨
人物：劉江 劉新杰 陳昆暉
劉新杰步入酒吧，酒吧里三三兩兩的坐著客人。一個體型微胖的人獨自坐在一張桌前，桌上擺著一副象棋殘局。棋盤邊擺著一張卷成筒裝的報紙。劉新杰走過去把自己手中的報紙筒放在了邊上，我們可以看到兩個報紙筒上印著的“尋人啟示”。
劉：這幅殘局你走通了嗎？
江：我琢磨了好幾天，還是沒走通。
劉：我一年前走通過，可時間太久，想不起來了。
江：那就一起研究研究吧! 請坐。
劉：我不喜歡下殘局，我們重新擺一盤吧。
江：好。
劉新杰坐下，兩人對著棋局開始低聲交談。
江：你是031？
劉：對，我叫劉新杰，我該怎么稱呼你？
江：我的代號叫“捕快”。
劉新杰愣了一下。
江：水手現在在哪？
劉：他犧牲了。
江：他是怎么死的？
劉：他向八局局長譚忠恕自首，后來在八局的審訊室里服毒自殺了。
江：具體是怎么回事？是叛變行為嗎？
劉：不是。他是為了掩護我的安全，具體情況不是一兩句話能說的清楚的，這是我寫的一份詳細的報告，請把它轉交給組織。
江：據我們得到的情報，軍統(tǒng)已經把第八局解散了，譚忠恕已經被撤職，你被軍統(tǒng)內部定性為有爭議的人。接下來你有什么打算？
劉：軍統(tǒng)現已責令原第八局情報處處長齊佩林組建第九局。齊佩林已向我發(fā)出邀請讓我出任第九局總務處處長，我明天就去報到。
江：第九局的工作方向是什么？
劉：配合正規(guī)軍做撤離大陸的準備工作。一旦戰(zhàn)局到了無法挽回的局面，我們將對工廠，礦山，電力系統(tǒng)等基礎設施做徹底的破壞并派特工潛入共軍的基層組織為反攻大陸打下基礎。
江：你過去在第八局的安全保障來自于你和譚忠恕的關系，這個保護傘沒有了，你不覺得你再回去會很危險嗎？
劉：我已經習慣站在這個舞臺上了，如果現在不讓我把這出戲繼續(xù)演下去，作為一個戲子活著還有什么意義？第九局的工作急劇破壞性，我會盡我所能，把我能得到的情報交給組織。
江沉吟了一下，隨即從衣袋中掏出一份名單。
江：這名單上的人你都認識嗎？
劉新杰看了一眼
劉：當然都認識，他們都是水手組織的成員。
江：他們現在的下落你都知道嗎？
劉：除了董乾坤叛變以外，其他的全部都犧牲了，你有什么話可以直說。
江：董乾坤叛變以后，水手為了安全起見切斷了和組織上的一切聯系。對于水手組織的消失有很多細節(jié)我們需要查證,但有情報證實畢玉海和邊日南的死都和你有關系，你能證明你的清白嗎？
劉：不能?！幸晃煌窘兴蚊魞x是我的下線，在水手犧牲之前，她轉移到了滬西支部的游擊隊。她應該可以證明我的忠誠。
江：我知道?！?她和你弟弟是夫妻關系。
劉新杰聽明白了話中的意思，沉吟了一下，從衣袋里掏出了一個紙包。
劉：水手在自首之前，我和他發(fā)生過很大的爭執(zhí)，當時我也懷疑過他。他為了讓我相信他并回到第八局，給我錄了這盤磁帶。
（閃回：劉新杰與水手爭執(zhí)的畫面）
我本來想留著它做個紀念，如果你覺得有必要可以把它轉交給組織。
江：在我來上海之前，聽說過你很多的戰(zhàn)斗事跡。上海地下組織的情報來源有三成都出自你的渠道，我相信你對黨的忠誠。031，我向你敬禮。。。這份錄音留在你那會威脅到你的安全，我會替你妥善保管。你可以走了，注意安全！
劉新杰靜靜地坐在那看著對方。
江：你還有什么事嗎
劉：我很羨慕你，你們像刀像斧頭，可以對著黑暗刀砍斧剁，而我注定要做一顆釘子，爛也要爛死在這塊朽木里。等這塊朽木劈開的那一天，不管我那時候是死是活，如果有可能的話，把我身上的銹洗干凈.....向同志們敬禮!
劉新杰起身走出了酒吧，捕快向邊上桌子的人示意了一下，阿輝悄悄地跟了出去。

5

與其說譚局掌握劉新杰的生死掌握了29集，不如說劉新杰以及水手用自己的堅持和人格魅力征服了他的信念征服了30集，不是成王敗寇的那種信念，而是相對符合更多人利益的歷史選擇，2集劉譚同唱陸軍軍歌后接著唱長亭外古道邊荒草碧連天，正預示著這兄弟二人最終在水手墓前一致敬過禮后，分道揚鑣的結局。從埋錢宇到埋26個假尸，可以肯定這屬于劉處的工作范圍，那么遵從水手的遺愿把他安葬在風景秀麗的地方，劉處應該能辦得到，至于譚局同來墓前道別，倒是有點費思量，以后再說。

譚局和水手的對弈過程可以看做國共合作分歧來來回回的縮微展現，2集里齊處分析譚局的心病問題時說得很明白，zg漸成氣候，jiang的攘外必先安內的思路在譚局身上得到具體體現。當然其中隱情并非一句兩篇說得清楚的，《滄?！纷鲞^細致入微的描述，鋼刀歸鋼刀的說法還可以接受。但有趣的是360的周鴻祎曾經對gd如何迅速結束gmd打過一個比方：蔣是個不稱職的產品經理，天天就是身邊的小圈子，他不知道真正的用戶是幾億農民，天天搞政治陰謀，撐死搞個暗殺民丅主黨派，完全不了解（我說可能也顧不上）真正的用戶在想什么。gd卻關注真正的用戶，而且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商業(yè)公關和合作做得好。你看馬處被劉處倒騰過來，齊處也從不是堅定的要打倒劉處，孫處更別提。還有劉處在回答譚局說不能抓莊云清的時候，那些關于美齡號和四大家族的議論，以及譚局嘆息腐敗不除亡丅黨亡國，這些都是對當時的真實時局有更深的影射和理解。一個人也好，一個民族，一個黨一個國家也好，擁有自我更新的能力，不是說完全不犯錯誤，像水手和劉新杰那樣也犯差錯，及時糾錯，任何情況下都勇于獻身，這種能力集中起來就很可觀了。譚局首肯劉新杰處決26政治犯的惡劣計劃，但接下來問答話是什么？新杰呀，我們干這么多這樣的事，都是為了國家吧？劉新杰像個不忍看到情人苦惱的人巧笑了下，說我們不干這事就不下地獄了嗎？咱媽在你身上刻了精忠報國了？我是牛皋。其實說到底天堂地獄都在個人心中，關鍵是你信哪個？

6

三聯評論《滄?！返摹肚楦信c主義》文章里曾經這么說：“gсd人顯然已經清楚認識到，資產階級利益與無產階級利益，在當時中國貧窮落后的社會背景下，根本無法調和，也就是說，在主義選擇的后面，是中國走什么樣道路的問題”，“對當時的蔣而言，又要錢又要利，這無疑是一種實用主義選擇，它顯然必須背叛孫中山制定的基本政治立場”，而孫中山的三民丅主義應該是其建黨建國的根本。譚局所信奉的當屬此種。那么，奉蔣命為圭臬的譚局，其信念究竟是得而復失還是失而復得呢？這得看他個人的信仰建立在哪個基礎之上。如果的確是救國救民修身齊家平天下，那他在30集的喟嘆就不過是在八路縱隊合圍上海，倉皇赴臺一時的心情之語，像楊立仁一樣，他所畢生追尋的理想道路迅速坍塌，他為之奮斗的追求并非要退避孤島。這種失敗不單純是一種信念的崩盤，也是一種信仰在某一個歷史時期里的某種方向性的選擇失敗。我想，身為中情8局局長的譚忠恕，其信念恐怕是得而復失在先，能否失而復得，劇終給譚局留了一個光輝的小尾巴。


換句話說，這段直到現在都未必說得清楚的歷史，究竟是以“術”代“道”的失敗，還是以“道”取“術”的成功，這個勝負結果，對gmd而言，究竟是屬于信仰的回歸本源還是繼任者改弦更張的失利，這取決于它是否真的堅持了其最初的開國之宗，也就是“天下為公”的理念。


那么，具體到個人品質影響大局的具體問題上，最近一篇關于《宋慶齡眼中的蔣介石：獨裁者》文中很有意思地提到，宋慶齡初期對蔣的厭惡的確是出于對蔣個人品行的判斷，因而其反蔣也是局限在非官方事務的家事上（另有早先公布的蔣公日記佐證）。但她作為孫先生的遺孀，“民族獨立和政治民丅主，這是宋慶齡衡量蔣介石是否能最終解決民生問題的兩個重要因素，政治性的原因決定了政治性的結果。”


可是，蔣公又是怎么做的呢？“實用主義的蔣集團必須速戰(zhàn)速決，消滅浪漫主義的zg，以阻止gd人對最廣泛民眾的發(fā)動，因為一旦最廣泛民眾被發(fā)動，中國的政治格局就會被徹底改變，在這場道路選擇中，傳統(tǒng)倫理道德所經歷的撕裂與煎熬，不同人站在不同的立場，gсd人為全民族勞苦大眾謀解放，往往需要需要背叛自己的家族、親人，這是一種“家國”，gmd人要維護自己的家族、親人的利益，為不被勞苦大眾奪去，不惜動用殘殺親人的手段，也認為此乃“家國”。一個是為民眾甘愿犧牲個人，一個是為個人甘愿犧牲民眾，不同利益驅使了犧牲自己與犧牲他人之間的你死我活，這也確屬中國革命的特殊境遇之一——中國的政治革命發(fā)生在列強掠奪中國的緊迫危機中，社會格式則還處于中國傳統(tǒng)中，情感方式往往還屬原有社會格式的理解和感受方式：重家庭（就算老譚不拿我當弟弟，他媽媽卻拿我當兒子），認血親（阿九是劉新杰最信得過的人），講義氣（齊孫劉堪稱8局鐵3角），尊師長（劉齊孫對譚局的恩威言聽計從），這導致中國最初的革命者其實都經驗著雙重的精神生活，他們的政治生活是現代主義的，社會生活卻是傳統(tǒng)的”，這種雙重的考驗在臥底劉新杰身上尤其明顯，當然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巨大差距的折磨也并沒有放過譚忠恕。

7

傳統(tǒng)刺繡界有一種巧奪天工的手藝叫雙面繡，就是在一塊底料上，在同一繡制過程中，可以繡出正反兩面的圖案，比如一面是貓，另一面卻是狗，雙面繡是蘇繡名家的象征，也是經常饋贈國際友邦的國禮之一，所謂姑蘇繡，繡天下。絲線只有一根，分毫之間的色料運用就在底料的厚度之內轉換，飛針走線，一正一反同時勾勒出兩種形象，非心思極巧手藝極精者不能想象。吳秀波以雙面間諜之名稱呼劉新杰，其中奧妙應屬此類，拿吳秀波本人的身體形象做底料，一句話一個行動一個事件做雙面的絲線穿插，觀者接收到的訊息和演員要表達的意思無縫對接，這是一種非常精準順暢的溝通，也是愿意為欣賞這部劇花點心思的我們樂意享受到的溝通。

劉處在8局處長級會議上面對各種事件消息的反應都能劃到這個范圍里去，不該亂問的絕不問，該表態(tài)的也不打馬虎眼。比如討論邊日南的審訊時間問題，劉處陪著小心笑說，別我好不容易抓一活的，回頭再讓你們給審死，雙層話意一目了然，給屏幕兩邊的人都帶來一種心照不宣的感受。8局在座人聽了，這是留下審訊的活口，我們聽了，這是給邊日南保命，同樣例子還有手指打摩斯電碼那個。還有，射擊場上練手槍，譚局隨口拉家常一樣的試探被劉處輕松化解，同時接受調查李處的秘密任務，“我跟殺手用的槍一樣，所以我(知道）“他”是高手，而我們觀者也覺得非如此說法不能圓場，何止圓場，是無懈可擊的刀切豆腐兩面光，譚局你只管心存懷疑，我只管說我的正當理由。劉處射殺叛徒和敵人的時候身形鬼魅，面色冰冷沉靜，彈不虛發(fā)，比頂尖殺手都酷，可是他當著譚局打槍就張牙舞爪，帶顧小姐逃跑時搞那頓說辭就更張牙舞爪，擺明是假動作想要掣肘局面。吳秀波不但擅于把自己的性格融化進角色性格里，他在劉新杰和自己之間掃出了一片真空的交流地帶，就像那層繡品底料，將這種雙重壓抑的雙層透視效果貫穿始終展給我們看，每一個動作都有三層含義，劉新杰的，031的，老吳的，而且以局內人和局外人的眼睛看去，一個貓一個狗，還有一個就是干出這種活計的匠人。贊嘆哪個隨你挑。

比如顧小姐問劉處，如果段校長是“那個你們8局要抓的人”會怎么樣？劉處想想回答“我們放錯了？”這句對話包含著不止四個回合，也不止四層伏筆和景深，顧小姐到15集才暴露的gd身份，水手和譚局擦身而過的玄機，譚局設宴而段校長說我們三個遲早要見面，劉處對心上人不能展現的喜愛和顧慮，加上要扮演好劉處在顧小姐心理應該有的中情局處長的正當責任心，直到顧小姐犧牲那場戲他出現的神來之筆，等等等等我們被這么多信息沖擊過一遍以后，越看到最后越回想一下前面的某一片段，那個片段卻又以另外的面目和涵義出現。

所謂純導體的說法出自吳秀波，不知為什么這話內含著一絲通透的冷冽的手術刀氣質。那些內心過于敏感細膩的人，當然完全可以達到普通人所達不到的心理區(qū)域，用成熟的技藝去詮釋甚至創(chuàng)造出一種也許根本無法再復制的狀態(tài)，但對于他自己而言，懂得找到一條本能的保護通道非常必要，讓別人的病痛或角色的強烈情緒流過自己，又流出去，巨大的沖擊過后，表達完了，就疏離開去，這樣表演者的力量不會被消失殆盡，是一種情感上的自我安全保護，看得出吳秀波已經找到這個足以藏身的緩沖帶，完全懂得釋放角色的威脅和支配，這對一個以此為職業(yè)的人非常重要。人認過了真才知認真的滋味，慢慢也你會知道不是所有的事都值得認真到底。

該怎么評價這個?。慨敃r是無意中點到這個劇的，7年后依舊是大愛。

它極好，卻極少有重播率。它沒有很多人知道，可是喜歡的人能看它30多遍。它使吳秀波開始得到獎項與關注，可它還是很少很少被重播。
可它依舊是我覺得最好看的、最燒腦的、最不侮辱觀眾的、最真實的諜戰(zhàn)劇。

它好看，是因為人物養(yǎng)眼。主演是一個已經40多歲的男人，在劇里活生生就是30歲的性情。劉新杰軍裝時帥氣、開槍時英氣、撒嬌時寶氣、無賴時痞氣。關鍵是那一眾女配們，個頂個的都滿滿的漂亮與氣質啊。而一眾男配們雖不以顏值取勝，可若想不喜歡他們這些男人，是絕對不可能滴！

它最燒腦，是因為它有《碟影重重》的風格。
從第一個鏡頭開始，它就以快節(jié)奏的情節(jié)、碎剪輯的畫面，讓人只能不錯眼的盯著看。一個小細節(jié)漏過去，你就會看不懂后面的故事。緊張的猜疑感，貫穿整個劇。特別是水手犧牲的那個情節(jié)反轉，甚至李伯涵的死亡的反轉，都讓人意想不到。整個劇情極緊湊，每一個細節(jié)，都可能就是一個伏筆。只能不停地跟著畫面走，跟著對白走，這些都與將來的故事走向緊密相連，息息相關。所以，很多習慣了韓劇的人，都叫著看不懂。倒是愛看美片的，大呼過癮。
是的，它很燒腦。因為從第一集開始，觀眾就很明確的知道哪個是潛伏者，而且是個漏洞百出的潛伏，卻只能看著狩獵人步步逼進，把他逼到山窮水盡?？吹锰嵝牡跄憽?br>
是的，它最不侮辱觀眾的智商。因為對手是那么的出色，沒有一個是傻到不稱職的，沒有一個是能讓你一眼就能看到底的人物。故事的邏輯性很強，一切鋪墊又合情合理，實在對得起觀眾的正常思維，不擔心會被雷成內焦外糊的狀態(tài)。

為什么只有它才是最真實的？ 人性真實
它真實地還原著當年那些“釘子”們的日常狀態(tài)。 是的，雙方立場不同，信仰不同，可是這不妨礙雙方成為朋友。當沒有沖突時，當脾氣相投時，他們很自然會親近。也許開始只是為了掩護身份，也許后來是為了利益相關，可相處多年后，那份人與人之間的真情，必定真切！
這里沒有無往不勝的“我方”。水手及戰(zhàn)友們，一個一個被發(fā)現，一個一個犧牲。看著“敵方”縮小的包圍圈，逃不出去。眼睜睜地看著戰(zhàn)友、親人陸續(xù)地在眼前倒下，劉新杰不能伸手援救，痛徹心扉，怎么才能掩飾？
這里沒有無能的“敵方”。他們也是慎密的分析，排除一個一個嫌疑人，張開羅網抓捕了那么多對手。
劉新杰沒有永遠地“堅定不移”，他有面對失敗時的迷茫、他需要水手來指引，最終才成為一個“爛死在朽木里的釘子”。譚處長是他的上司、又是敵人可也如同親生兄長，是會庇護他？還是告發(fā)他？
各種情緒的交錯起伏、敵友共存，才是真實的人性。
沒有永遠無敵的“我方”，沒有隨意可以被陰掉的“敵方”，才是真正的殘酷的戰(zhàn)場。



非常喜歡這個劇，在看過的眾多諜戰(zhàn)劇里，它一直是我心里的第一（雖然當年潛伏我也看了5次）。 接下來的〈一觸即發(fā)〉與〈潛伏〉并列，各有千秋。
多一句，這三個劇里的通病是：全在一個地方拍的，各個街道看著實在太眼熟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