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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zhàn)場

動作片加拿大2012

主演:布萊恩·拉金  Bob  Cymbalski  Hugh  Lambe  

導演:Neil  Mackay  

播放地址

 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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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3-08-11 01:38

詳細劇情

  影片講述美國西部一幫退休的老兵為了拯救一個老戰(zhàn)友鋌而走險深入黑幫內幕的故事.........

 長篇影評

 1 ) 節(jié)制,自省而溫暖

隨著年齡的增長,看的片子越來越多,對片子也越來越挑剔。在我幼小的時候,如《云中漫步》或者《電子情書》之類的電影也可以讓我看的熱淚盈眶——不是說其他的片子不好或是那兩部片子多么出彩——僅僅是它們在我恰好需要的年歲偶然出現在我的人生,因此也獲得了我一生珍愛的烙印,就如同80后之于83版射雕,或者70后之于羅大佑與鄧麗君。真正美好的,未必是影片本身,而是伴隨著青春一起被收藏的回憶。

但也有些片子是隨著年齡的增長慢慢體悟到它的好。對我來說,一個很明顯的例子就是近來我在豆瓣上評價為五星的電影統(tǒng)統(tǒng)都是電影史上的經典,《放大》《筋疲力竭》《小提琴與壓路機》《四百擊》等等,他們被稱為牛逼片不是因為它們出現在電影史上醒目的位置,他們確實就是牛逼片。這個道理,出去用心閱讀,也需要歲月慢慢教會觀眾,當然這期間或許有身為一個教育者慢慢被納入到精英體系的嫌疑。

在諸多牛逼影片中,《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是個蠻獨特的案例,今天之前,我并沒有認真看過這部電影,但在我的寢室還完整的大學時代,某只曾在深情在我的困意間推薦與公映;而我和某人合租的日子里,他也曾不止一次的向我說過其中的男主David Bowie的另一個音樂人身份;已經隱退的我深愛的王菲姐姐也提到過這部影片的男主坂本龍一,而坂本龍一的這首《Merrycristmas Mr Laurence》是研究生期間死黨的最愛,因為他的強烈推薦,我在看這部影片之前就彈過這首曲子。
如此多的碎念只想說,在看這個影片之前我已然獲得了太多關于影像之外的碎片,而這些碎片或許已然和電影交織在一起,妨礙了我的情感。但無論如何,看完之后的感覺是難得的感動,于是乎給了這部電影史上沒有那么醒目當然在業(yè)內還算影響蠻大的電影5星的評價。

看完這個影片的第一感覺是節(jié)制。這部電影的鏡頭非常的節(jié)制,無論是勞倫斯或杰克眼中的世界,還是兩個日本人坂本龍一、北野武(這兩個角色的名字我實在記不?。┭壑械氖澜缍急豢陀^的呈現在觀眾面前?;蛘撸瑥哪撤N意義上說,這種客觀實際上是一種大島渚的主觀——就算是帶有主觀情緒的鏡頭,在實現上也是節(jié)制的客觀展示。從這一點上,確是大島渚的一貫風格,他的《感官王國》《御法度》同樣也喜歡用類似的手法表達某種所謂的客觀現實,相比之下不過是后兩部影片的文本更具有沖擊力,因此加深了這種客觀性的對比與反差。而《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就是在這種節(jié)制下,緩慢而有序的進行自我剖析,作者并沒有在影像句法上詮釋感情或增加主觀性,但身為一個日本人本身的這種安靜陳列就帶有一種自省的意味;而全影片中那些大量的文本陳述,如勞倫斯所說的“日本是個焦慮的民族,他們如果一個人的時候就什么都不是,因此他們總是集體在做瘋狂的事情”,與全片節(jié)制的視聽語言糾纏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種帶有壓抑性的審美意象,這種壓抑最終在北野武臨終前明媚的笑容中得到了爆發(fā)。
看過的第二個感覺是互文性。從文本解析上,大概這部影片的文化背景相對于我比較熟悉,因此在接受上不存在如《放大》中數不勝數的隱喻上的圖式障礙。整個影片的敘事基本規(guī)矩,通過杰克進入戰(zhàn)俘營打破了所謂封閉形態(tài)為起點,杰克的死亡為終點,以戰(zhàn)爭中的不同陣營為第一戲劇對抗,文化交流為第二戲劇對抗,情感的曖昧性為第三戲劇對抗建立起一個多重卻標準的結構。打破這一結構的線索是后半段插入了杰克年輕時的回憶——他與他弟弟的一段青春往事。這段支線在敘述中被分成兩部分,一段作為現實回憶插入在第一次圣誕的前夜,杰克將這一故事告訴了勞倫斯,實際上也交代了他選擇了自我滅亡的一個強勢動機;第二段則在杰克臨死之前,他在想象中得到了弟弟的原諒,也被理解為他通過死亡完成了心靈的自我救贖。從結構上看,《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有著極為鮮明的新浪潮特質,盡管這部影片拍攝于1983年,日本新浪潮基本上已經結束,但之前的今村昌平,山本薩夫,新藤兼人,包括大島渚等人形成的某種電影理念,譬如現實主義的傳統(tǒng),以及將經典結構打碎以剝離感詮釋生活本身的不確定性這一系列概念在這部影片中都有著明顯的體現。我在閱讀時,會不自覺的將同一時期香港新浪潮的早期作品對比,包括許鞍華的《瘋劫》或者徐克的《蝶變》,他們帶有一種共同點即混亂同構下的互文性,往往在敘事中通過多線敘事之間的互文來完成影像的文本敘事。在這類作品中,往往雖然一條主線只是展示的生活的一種可能性,但復線在解構經典范式的同時,補充了主線的人物動機并為影片的多元化提供了合理的空間,這種同構互文本身又可以看做一種對生活的類仿。譬如《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中我們無法確定杰克對于坂本龍一是否具有某種曖昧的情愫,也無法確定坂本龍一對杰克的情感究竟處于一個什么尺度,但我們通過杰克的兩段敘事,特別是回憶中的自我悔恨為其在主線中的諸多性多找到了合理的解釋,而且是多重的解釋,這種豐富的可能性構成了人物的多面,而所謂多面也正是人物在現實生活中不同階段的狀態(tài),每一個“他”都是真實的,諸多真實混合在一起,變成了一種虛幻的不真實的真實。而這種真實,是建立在敘述線索的互文性之上的。
關于影片的主題,有人會說這是超越了人性的偉大的愛;也有人會加入反戰(zhàn)等元素,但在我看來,我更被感動的是一種自省。一種對于堅持的信念的自省,盡管我們能通過文本的結局體會到大島渚對兩位日本戰(zhàn)犯行徑的批判和斥責,但對于其中的某類精神我們又能體察到一絲微妙的認同,這種認同落實到影像的隱喻上包括兩次士兵的剖腹,以及中間坂本龍一送給北野武的某支香煙上勾勒的菊花(日本天皇的家徽),但大島渚似乎意識到這種民族性的認同帶有一種沉溺感,于是在視聽上極盡節(jié)制之余,通過文本同構賦予了影像主題大量的可能,而這種可能之上的思考有一種布萊希特的疏離感,通過疏離喚醒了閱讀者的提問式思考,這種思考與影像本身共同實現了其主旨的表達——堅持與自省盡管對立卻不矛盾,可以和諧的共存,而這兩種對立的狀態(tài)如同人生的諸多側面,都是真實而真誠的。于是也有了勞倫斯最后的那段陳述“我們誰都沒有錯?!?br>
如前所述,事實上電影也好,音樂也好,書籍也好沒有本質上的高下之分,當一部作品被作者用成熟而穩(wěn)定的語言表達出來,并被觀眾接受之后,它就達到了某個上限,在這一上限之后的作品只有差異性,沒有優(yōu)劣。對于讀者,不同的年齡段總會恰逢其時的閱讀到一些屬于他能接受的范圍之內的作品,并為之用一生來陶醉,其實一生所陶醉的已不是作品本身,而是作品所附帶著的某種回憶。對于我,《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恰好趕上了我目前知識和審美所趨向的某一節(jié)點,成為了我的一種回憶,這回憶中包括我力所能及的影像上的不成熟分析,生命中的很多人留給我關于它的點點碎片,以及我所鐘愛的某種對立的主題,而已。

 2 ) 豆瓣8.8,這部頂級陣容的“年度十佳”,最適合圣誕看

2019年的最后一個月,注定屬于日本頂級音樂大師坂本龍一(下文簡稱“教授”)。 先是紀錄片《坂本龍一:終曲》定檔全國藝聯(lián)專線上映, 再是教授本人開通微博賬號,嘗試著用生澀的中文與網友問好

隨后,一部30余年前由他主演并作曲的經典電影,亦被廣大影迷重新憶起。 那是一部凄美、動人的作品。 自從看過它,縱使時光飛逝,每當圣誕將至,回蕩在我耳邊的,都唯有情真意切的一句: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戰(zhàn)場上的快樂圣誕

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

導演:大島渚 編劇:勞倫斯·凡·德·普司特/大島渚 / 保羅·梅爾斯貝格 主演:大衛(wèi)·鮑伊/ 湯姆·康蒂 /坂本龍一/ 北野武 上映日期:1983-05-28(日本) 片長:123分鐘

影片由日本新浪潮代表人物大島渚(《感官世界》《御法度》)執(zhí)導。 豆瓣評分8.8,超過50%的觀眾給出了五星好評。 影片不僅入圍第36屆戛納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還被《電影旬報》評為日本電影1983年度十佳第二名。

相比起在海內外收獲的諸多獎項和不俗口碑,這部影片最為人稱道的,還屬其在多重意義上實現的層層“突破”。 無論是以當年的眼光還是今天的視野來看,它都宛如一場大膽的實驗,具有劃時代的價值。 首先,就陣容而言,本片堪稱名副其實的“有生之年”系列。 它既是大島渚首次接受海外投資、在海外實地拍攝,并起用非日本籍演員及工作人員的影片。 也是教授和北野武的電影首秀,還是教授譜寫電影配樂的處女作。

從左至右分別為坂本龍一、大島渚、北野武

更難得的是,除了玉樹臨風的教授和初出茅廬的北野武,就連當時已成國際搖滾巨星的大衛(wèi)·鮑伊(下文簡稱“寶爺”)也加盟了本片,擔綱重要角色。 才華與顏值齊飛的教授和寶爺雙劍合璧,本片的話題度自是不在話下。

不過,選定坂本龍一和大衛(wèi)·鮑伊飾演主角絕非金石之計。 相反地,這是大島渚在兩人身上下的注—— 一場成則事半功倍,敗則滿盤皆輸的賭注。 顯然,身為音樂人,他們的演技是硬傷,無法和職業(yè)演員相媲美。 寶爺此前有過出演電影的經驗,在本片中的表現,倒算是可圈可點。

《天外來客》劇照

但教授就不一樣了。 初次“觸電”的他,甚至不知道演員是要背臺詞的,還天真地以為會有人站在一旁舉著牌子提示。 由于功課做得不到位,他在片場動不動就把大島渚氣得夠嗆。 演起戲來也“做作”得很,瞪眼、嘟嘴、瞎使勁兒是常有的事,可愛、可笑又可氣。

坂本龍一浮夸演技大賞

某種程度上,他就是整個劇組最“危險”的不確定因子。 但大島渚最“敢”的,還不是邀請毫無表演天賦的坂本龍一出演主角。 而是選擇把英國作家勞倫斯·包斯特的小說《種子與播種者》(又名《俘虜》)改編成電影。 這本書將二戰(zhàn)背景、同性之戀與文化反思雜糅在一起,具備著層次豐富的意涵,觸碰著深不見底的禁忌。 拾取這個“危險”的題材,更加需要勇氣。 這是一個蕩氣回腸、哀婉悲涼的故事,發(fā)生在1942年圣誕節(jié)前后、位于印尼爪哇島的日軍戰(zhàn)俘集中營。

集中營由陸軍大尉世野井(坂本龍一飾)原上士(北野武飾)協(xié)同管理。 盡管同為日本軍官,兩人的性情和涵養(yǎng)卻大相徑庭。 這從正片的第一場戲便可以見得。 影片始于一件丑聞。 朝鮮警衛(wèi)金本在夜晚巡邏時,溜進荷蘭士兵德榮的牢房,被抓了個正著。

在恐同情緒彌漫的集中營,斷袖之癖乃是大忌。 為此,原上士擅自決定處死金本。 但僅僅是處死,遠不夠表達他的鄙夷,他還要用最下流的言辭,反復地羞辱金本。 更有甚者,他命令金本當眾“演示”,情景重現。

眼看著金本就要屈服于原上士的淫威,向顫顫巍巍、驚魂未定的德榮爬去。 精通日語的英軍俘虜勞倫斯(湯姆·康蒂飾)適時地站了出來,阻止了眼前的鬧劇,也喊來了不遠處的世野井。

世野井的出場,無疑是驚艷的。 當他身著武士服從容走來,那身姿挺拔、步履堅實的樣子會讓你覺得他是個天生的軍人。 領袖氣質無與倫比,男子氣概毋庸置疑。

但在景別切至特寫后,這份印象多半會有所轉變—— 劍眉星目雖不乏英武、霸氣,但也著實比想象中的來得俊俏得多,稱之為“俊美”亦不過分。 反正,不管怎么看,世野井都和粗暴、強悍,吊兒郎當、喜歡挑釁,笑里還透著一股子狡猾跟猥瑣的原上士不同。 他理性、精干,不茍言笑,不怒自威,是青年才俊,更是謙謙君子。

這場戲是個引子,勾勒出原上士和世野井的形象,描摹出軍營里同性戀盛行的風氣,也為后續(xù)的主線情節(jié)埋下了至關重要的伏筆。 但真正的好戲還在后頭。 迅速處理完金本一事后,世野井趕赴巴達維亞參加軍事會議。 在那里,猝不及防地,他對被俘的英國陸軍少校杰克·希利亞斯(大衛(wèi)·鮑伊飾)一見鐘情了。

在軍事法庭上,我們得以知曉,原來孤軍奮戰(zhàn)的杰克是為保全無辜的村民才主動投降的。 審判的全程他都堅稱自己無罪,沒有一絲畏懼或讓步。

杰克英俊的樣貌第一眼就將世野井吸引,其后表現出的非凡膽識更叫他著迷。 于是,他當機立斷,救下了杰克,并把他帶回了戰(zhàn)俘營。

在戰(zhàn)俘營,世野井對杰克關懷備至,愛慕之情溢于言表。 當勞倫斯試圖扶起倒在地上的杰克,反被金本教訓。 他所做的是立刻沖上前去,憤怒地鞭打金本。 為了杰克,他可以暫時拋掉理智。

當他深夜跑去看望熟睡的杰克,也只是遠遠地站在一邊,不愿驚擾。 手下走近些,照照杰克的臉,確認無事,他就安心了。 看著杰克,他的目光可以變得溫柔至極。

當勞倫斯說,他練習劍道時發(fā)出的叫喊聲,讓俘虜們感到不安了,他率先關心杰克有沒有受到影響。 不論何時,他的心都在杰克那里。

此外,他還向勞倫斯“請教”了許多有關杰克的事。 從勞倫斯的口中,他了解到,杰克是真正的戰(zhàn)士,一名戰(zhàn)士中的戰(zhàn)士。 然而,集中營逼仄、壓抑的環(huán)境和根植于世野井內心深處的軍國主義思想,絕不允許任何真摯、自由、個人化的情愫生長。 所以,即便沒人敢對他指手畫腳,但悲哀的是,他仍會下意識地自我規(guī)訓。 自我規(guī)訓的手段說來荒謬,卻是對武士道精神最忠實的貫徹—— 讓金本在眾人的注視下切腹自盡。

可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就在金本被介錯人一刀斬首的同時,德榮也咬舌自殺了。 此后,劇情急轉直下。 如果說杰克的出現,是在世野井死水般的心頭掀起了微瀾,種下了一顆象征著人性、私欲,以及一切美好雜念的種子。 那么,德榮的死亡就是把結局推向萬劫不復的關鍵。

世野井此舉引起了杰克的不滿,他開始公然反抗世野井。 又是給被禁食的俘虜偷帶饅頭,又是采花、點蠟燭悼念德榮,又是大張旗鼓地帶領大家高唱圣歌。 他竭盡所能,挑戰(zhàn)日軍的底線。 一氣之下,世野井把杰克關了禁閉,也給勞倫斯判了死刑。

故事進展到這里還不算完,但已經足夠“出格”了。 這部帶有“同性”標簽的戰(zhàn)爭片是如此地野心勃勃,以至于它的每一道講述都孤注一擲、視死如歸地沖撞著那根深蒂固,幾乎是堅不可摧的禁忌。 (*前方劇透預警)

擺在明面上的,首先是世野井對杰克的愛戀。 這再明顯不過了,就連他的勤務兵也看得一清二楚。 把杰克關起來后,世野井每晚依然會假借巡邏之名前去探望他,還送給他貼身的毛毯。

世野井的心思早已被他攪亂了。 所以,為了恢復原有的秩序,勤務兵帶著必死的覺悟突襲了杰克。 但杰克沒有死,世野井又救了他一命。 茫茫夜色下,當世野井擋在杰克的身前,讓原上士的槍口對準自己的胸膛,無異于將這份此前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愛意正式地昭告天下。 這也許無關勇氣,只是本能,但本能是不會說謊的東西。

我相信,那一刻,世野井一定也在杰克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一顆原諒與救贖的種子。 果不其然,影片的最后,這顆種子結出了果實。 那是全片最震懾人心的那一幕。 是當心煩意亂、氣急敗壞、徹底失控、瀕臨崩潰的世野井即將處決拒絕交出武器專家名單的英軍指揮官時,杰克走到他的近前,在他雙頰烙下的驚世駭俗的吻。 這吻既包含著安撫的意味,也實現了對其失落靈魂的救贖。

世野井當然可以赤裸裸地憧憬杰克,不受旁人責難,只遭信仰折磨。 因為他是統(tǒng)領戰(zhàn)俘營的軍官。 但德榮不行。 他是俘虜,他是小兵。 他喜歡同性,可面對原上士的質問,卻也只能拼命地否認。 不然,他必將成為眾矢之的。

種種細節(jié)都暗示著,他對金本是有感情的。 金本幫他包扎傷口,他說金本人好。 世野井鞭打金本,他試圖阻攔。 看到介錯人揮起長劍,他便跪倒在地,陪金本上了黃泉路。 但他至死也沒能把心意說出來,他至死都不肯承認自己是同性戀。

在當時的日本軍營,同性戀確實是一大禁忌。 軍國主義極度崇尚武力,戰(zhàn)士們往往把同性戀傾向視為某種會削減男性氣魄的事物。 在他們看來,諸如陽剛、神勇一類的特質都與同性戀統(tǒng)統(tǒng)無關。 所以,軍隊用強權壓制同性戀,用酷刑懲罰同性戀。 在制度的懲戒下,同性戀群體自身也被強烈的羞恥感所困擾。

片中,世野井正是被那股道德上強烈的自我厭棄感,所挾持的可憐人。 讓他驚慌失措、痛不欲生的并非感情的難以啟齒,也非他人的冷眼相待,而是從心底滋生,又不斷回流的厭惡和憎恨。 他的克制和偽裝每秒鐘都傷害著自己。 當這種痛苦實在無法承受,無以排解,他才轉向外界,企圖用無端的殺戮將體內的“淤血”傾瀉而出。

如前文所言,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幫他懸崖勒馬的是杰克的吻。 被親吻的瞬間,他是喜悅的,也是羞憤的。 那兩個吻,一個融化了他結冰的心,一個擊碎了他篤定的信念。 他的身軀變得輕盈而柔弱,無力地向后倒去。 盡管有失體面,但好在得救了。 杰克壓下了他蓄勢待發(fā)的“惡”,用自身的毀滅給了他啟示和解脫。

但如果你以為戰(zhàn)俘營扼殺的只有愛情,就大錯特錯了。 一個殘酷的事實是,在立場的敵對和觀念的沖突面前,任何發(fā)自真心的情感都難以維系。 友情,亦如是。 片中,原上士和勞倫斯在目睹世野井與杰克的禁忌之愛從萌芽走向凋零的過程中,也結下了深厚而復雜的情誼。 這雖是一條暗線,卻直指原著的核心。

不同于世野井的默默無聞、眉目含情,這二人的交往相當直截了當,是通過幾次閑談呈現給觀眾的。 每一次閑談的話題雖不盡相同,但總圍繞著“羞恥”二字打轉。 人類學家魯思·本尼迪克特在《菊與刀》一書中,詳細解說了日本民族性格的矛盾性或曰兩重性,并將日本的文化類型定義為“恥感文化”。 換言之,他們的高度自律、彬彬有禮、謹言慎行和不卑不亢的原始動力皆在于一個“恥”字。 但催生恥感的并非內心的準則,而是外界的規(guī)制。

其實,東方國家的社會大多由恥感文化主導,中國也不例外。 在意他人的評價,害怕自尊心受到侵犯,懷有極強的集體榮譽感是其主要特征。 在日本,尤其是二戰(zhàn)時期的日本,戰(zhàn)爭對人的異化更使得以上諸種顯露 無遺,以致病態(tài)。 正因如此,言談中,原上士才總是不由自主地把話題扯到“羞恥”上去。 喜歡男人,羞恥;求人幫忙,羞恥; 甘做戰(zhàn)俘,臥薪嘗膽,簡直是奇恥大辱。

關于被俘后的做法,他們有著截然不同的觀點。 原上士覺得,自我了斷是唯一正確、值得敬佩的抉擇。 軍事法庭上,陪審官也說過,日本軍人寧肯犧牲也不愿投降。 所謂忍辱負重,不過是貪生怕死的借口。

但勞倫斯認為,尋死才是懦夫的行為。 只要活著,就有翻盤的可能。 對于戰(zhàn)爭而言,贏家永遠是笑到最后的那方。 這場氛圍異常輕柔、溫馨的深夜交心點出了影片的題眼之所在。 至此,我們終于明白,原著作者真正想要探討的是東、西方文化的巨大差異。

而可貴的是,在此基礎上,作為日本人,導演大島渚還深刻地反思了日本民族的劣根性。 原上士說,自打17歲參拜了神社,他就把生命獻給天皇了。 幾乎每一個日本士兵都是這樣。 在軍隊,所有人效忠天皇,嚴格遵循指令行事。 只有“集體”這個空泛而富于威懾力的概念,鮮活的“個體”并無生存空間。

正因極端強調和推崇“集體”的優(yōu)先級,日本才為軍國主義提供了溫床。 集體的迷狂如同泥沼,把人淹沒,沒法逃脫。 哪怕是世野井這種接受過良好的教育,對西方文化頗有見地的英才也插翅難飛。

但和別人不一樣,自始至終,他至少都在苦苦掙扎。 杰克到來前,他本就人性未泯。 他堅持以公正、平和的態(tài)度對待戰(zhàn)俘,從不像原上士那樣動用武力。

杰克到來后,他的欲念也被喚醒了。 每一次看望,每一回破例,還有被杰克牽動的每一絲心緒都成為其個體性凌駕于集體意識之上的表征,彌足珍貴。 他還暢想著,若能邀請戰(zhàn)俘營的大家到他故鄉(xiāng)的櫻花樹下賞花、飲酒,該是何等的美事。 此刻,他放下警覺,展露笑顏,放松的姿態(tài)是那么無邪。

在此意義上,教授稚嫩、別扭的表演倒是和角色的塑造相得益彰。 透出一股子渾然天成的靈氣,也使影片看來棱角分明、毫無匠氣。 大島渚的這招險棋真可謂劍走偏鋒、出奇制勝了。 總之,杰克大概也看出了世野井是值得拯救的人,才以吻獻祭了自己,化解了僵局,賜給他新生。

唯獨可惜,直到最后,世野井和杰克都沒能得到一次好好對話的契機。 而讓教授在電影配樂界大放異彩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也不是他們兩個的主題曲。 這首哀傷、靈動,絕世出塵,充滿日式古典風韻的電子樂最后一次響起時,二位主人公已然不在人世。 一切殘忍便只好由敘述者接管,勞倫斯還得忍痛把故事講完。

原上士說得沒錯,勝利又何嘗不是一件沉重的事呢? 四年前的圣誕夜,他醉醺醺地赦免了翌日將被處死的勞倫斯。

一轉眼,兩人處境對調。 此朝別過,登上行刑臺的就是他了。 只是這次,沒人能給他退路。

影片的最后一幀就此定格在原上士眼泛淚光的面龐。 質樸、純真,全然不見當初的油滑、暴躁。 想必,杰克的吻也在他的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 那么,愿上帝保佑你。 愿種子隨風,播散到更遠的地方去。

*本文作者:kiwi

 3 ) 《戰(zhàn)場的圣誕節(jié)快樂》電影劇本

《戰(zhàn)場的圣誕節(jié)快樂》電影劇本

日本電影劇本
編劇兼導演:[日本]大島渚
翻譯:俞虹
插圖:周錚

昏暗的畫面
房屋的怪模怪樣的墻壁使人感到不知置身于夢境中還是在現實之中。蜥蜴吱吱地叫著。開門的響聲把蜥蜴嚇跑了。縷縷熹微的晨光投射進來,日本軍曹原把頭探進門里。
原:“喂!”
他的臉幾乎完全是四角形,額頭狹窄,有點象類人猿。只是那一雙眼睛非常美,宛如上等翡翠,閃著溫和的、炯炯的光輝。
原:“起床!勞倫斯!”
約翰·勞倫斯馬上覺察到了,抬起身。
勞倫斯是英國中校。這里是爪哇島山岳地帶的日本軍戰(zhàn)俘收容所的軍官宿舍。
勞倫斯:“(用相當流暢的日語)什么事,這么早,原軍曹?”
原:“(并不回答他的問話)快點!”
勞倫斯敏捷地穿好衣服。
希克斯利不安地從床上起來說:
“他要干什么……”??怂估话驳卣酒鹕韥?。
身材高大的希克斯利是英國空軍航空隊長,也是這個收容所的俘虜長。
勞倫斯:“走吧?!?br>原:“怎么!”(他看了看??怂估?br>??怂估骸皠趥愃?,不能唯唯諾諾地跟他走?!?br>勞倫斯:“因為我是聯(lián)絡官……”
原:“這小子說些什么?”(說著,他揮起手里握著的藤棍)
??怂估骸靶袉??勞倫斯?!?br>勞倫斯:“有什么辦法呢,他覺得他讓我去看看非常重要。(對原說)咱們走吧,軍曹。”
原(對??怂估?。“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勞倫斯!”
有一位軍官感到不放心,說:
“我去看看?!?br>??怂估骸昂玫摹!?br>這位軍官走到原的身前。
原的藤棍啪一下子向他臉上抽去。
??怂估骸靶笊?!”
說著他撲到倒下來的軍官身旁去。
俘虜軍官們一個接一個起床。原傲慢地盯著他們向門外走去。

收容所院內
太陽還沒有升起,一排排長條的兵營依然在沉睡著。
原和勞倫斯走著,他們身后跟著一個持槍的勤務兵。
勞倫斯比原稍稍落后幾步,原的矮小身材會使人把他錯看成孩子,而他的寬肩卻幾近正方形,沒有后腦勺的頭的后部簡直象懸崖峭壁,兩只長手臂快要伸到了膝蓋,而兩條腿卻又短又粗。他邁著螃蟹般的橫八字步,瞪著那雙灰色的大眼睛向前走著。
門口,哨兵畢恭畢敬地給他敬禮。
前線的消息不斷漸顯又漸隱。
(字幕)1942 爪哇

刑場
勞倫斯一眼就看到,周圍站滿了士兵和文職、后勤人員的空地上趴著兩個犧牲者。一個是金發(fā)的荷蘭士兵,全身赤裸。另一個是朝鮮族后勤人員,臉相很精悍。他那裸露著的上半身和他的臉,全都鞭痕累累、血跡斑斑。
分隊伍長:“立正!注目!敬禮!”
士兵們以敬禮迎接原的到來。
原大模大樣地還禮。
分隊伍長:“禮畢!稍息!”
原用惡作劇般的眼神看著勞倫斯,但旋即一本正經起來。
原:“勞倫斯,發(fā)生了一件前所未聞的倒霉事兒。不準備報告給大尉所長了,我一個人獨自處理了?!?br>勞倫斯:“既然想保密,為什么讓我來看呢?”
原:“萬一需要的時候可以讓你當個證人。還有……”
他說到一半停下來。
原:“發(fā)生了什么事,你明白嗎?"
勞倫斯:“這個,這個荷蘭士兵?”
原:“不是這小子。這家伙干活回來在一家院子前邊偷了香蕉,只不過關了他一個星期禁閉而已。”
勞倫斯:“那么,是那個朝鮮族后勤人員?”
原:“當然哦。(發(fā)怒地)金本,你究竟干了些什么勾當,你說說看!你給這個英國軍官說說看!”
金本什么話也不想說。
原(用藤棍挑起金本的臉):“金本,你不說,好?。≌f!喂!你害臊說不出口嗎?喂!喂!說!你這個混蛋!”
說著便用藤棍狠狠抽打起來。
金本在呻吟。
勞倫斯?jié)u漸有點明白了,看了看原。
原(笑著):“你明白了嗎,勞倫斯?這個壞蛋昨天夜里巡邏回來的路上,把那個小白臉荷蘭兵的單人牢房鎖打開,鉆進去干鳥事去了。”
勞倫斯盯著他們兩個人。
金本用他那雙充滿仇恨的眼睛看著原。
原(突然地):“金本,你是怎么干的來著?你小子玩手槍、大炮是外行,可你怎么能鉆進那個小白臉的屁股里去哪?”
勞倫斯征住了。
原:“把繩子解開!”
兩名士兵把捆金本的繩子解開。
原:“金本!你干給大家看!你干給大伙看!好啊,你還縮在那兒干什么?——好!你若是有種,你剖腹好了。按正規(guī)剖腹儀式辦?!?br>勞倫斯:“原軍曹,你瘋了嗎?!”
原(向勞倫斯):“啊,你也想看看剖腹吧。沒見過剖腹就算不上見過日本人?!?br>他說著,露出會心的微笑。
勞倫斯:“我可不想看。你想讓我討厭日本人嗎?”
金本:“(用凄涼的目光看著原)干就干!”
說著他就開始向荷蘭士兵的方向移動。
荷蘭兵哆嗦起來。
勞倫斯(用英語):“住手!”
他站到荷蘭兵身前擋著他。
原:“勞倫斯,躲開!”
勞倫斯(用日語):“你為什么非得讓他再受一次恥辱不可呢?”
原:“恥辱?人家鉆他的屁股,他都不反抗,這種俘虜還有什么恥辱!”
勞倫斯(用英語):“想站起來嗎?”
說著去幫助荷蘭士兵。
原:“放手!勞倫斯?!?br>勞倫斯:“是荷蘭士兵嗎?”
荷蘭士兵站穩(wěn)了說:
“我叫德·約??枴さ隆ぜs。”
他說話的神情很痛苦。
勞倫斯:“好,我知道了。你坐下吧。(他幫助德·約坐下)跟我說,發(fā)生了什么事?”
德·約:“他起初來照料我的傷,整整三天,每天晚上對我都挺和氣……可是昨天晚上,突然……”
這時,一陣尖利的練習劍術的吆喝聲,劃破了早晨的寂靜。
勞倫斯(突然大聲喊起來):“余野維隊長!我是勞倫斯中校,您快來呀!隊長,余野維!”
原一下子茫然失措了,但緊接著他便猛地揮起藤棍。
勞倫斯并沒有停止叫喊。
這時,金本猛地從站在他身旁的士兵的腰間拔出刺刀,一下子刺進了小腹。
士兵們慌忙地去阻止他。
連原也驚呆了。
原:“閃開!”
說著,把士兵們推到一旁去。
原:“好!金本。本人給你當助刀(注1)。”
他拔出了軍刀。
勞倫斯(用日語):“住手!”
他踉踉蹌蹌地想前去抱住原的腰。
原:“別羅嗦!”
一腳把勞倫斯踢開。
勞倫斯:“原軍曹!”
原:“你好好看著吧!(于是高高舉起軍刀)南無阿彌陀佛……”
正當他要把軍刀砍下來的瞬間,
植木:“隊長駕到!”
原:“立正!”
提著木刀、穿著劍術服的余野維在勤務兵植木下士和八島一等兵的隨從下出現了。
原:“敬禮!”
士兵們向余野維敬禮。
原:“禮畢!”
余野維:“發(fā)生了什么事?”
勞倫斯(用英語):“原軍曹想處死這個人。”
原:“勞倫斯!這是日本軍內部的事!”
勞倫斯(用日語):“那你為什么把我領來?”
余野維(大喝著):“根據誰的命令處死他?”
原:“向您報告。這不是處刑。后勤人員金本對他所犯罪行感到羞恥,他自己想自殺?!?br>余野維:“怎么可以讓他自殺?如果他有罪,為什么不向我報告?”
原:“這是出自武士的情面?!?br>余野維:“武士的情面?”
原:“是的。在執(zhí)行勤務中因為事故死去的話,金本的遺族就可以得到撫恤金。金本的家屬過著吃上頓沒有下頓的饑苦的生活。”
余野維:“這個后勤人員犯的是什么罪?”
原:“請容我下去向您報告?!?br>余野維看了看由勞倫斯攙扶站著的德·約,又看了看金本。
余野維(霎時露出一種不高興的表情):“原軍曹,沒有時間了。今天因為要參加軍法會議,我得到雅加達去。等我回來再報告。為什么要把勞倫斯叫來?也等回來再說吧?!?br>
策16軍拘禁所
雅加達市內。大門前方正沖著市場,當地行人來往頻繁。
余野維乘坐的吉普駛來。

司令部的門廳
余野維帶著植木和八島走來。
憲兵下士敬禮迎接。
憲兵下士:“我給您引路?!?br>余野維隨憲兵下士走著。
余野維有一張會使人聯(lián)想起禁欲僧侶的臉,光頭,鉤鼻子,吊眼梢。高個兒,后背伸得筆直,軍服很合體、干凈筆挺,長筒皮靴擦得锃亮。
下士敲司令室的門。
憲兵下士:“余野維大尉到。”
拘禁所長(聲):“請?!?br>
司令部
余野維:“我進來了?!?br>他走進來。
余野維站到坐在正面的拘禁所長(憲兵少校)面前,敬禮。
余野維:“大尉余野維奉命前來,聽候本日軍法會議審判官的吩咐?!?br>拘禁所長:“辛苦了。這是著名的身心保健專家余野維大尉。這位是本日的審判長藤村中校(他把上席的軍官介紹給余野維)?!?br>余野維(向藤村敬禮):“我受命陪審?!?br>審判長:“拜托了?!?br>在旁座上的一位戴眼鏡的軍官站起來向余野維敬禮。
“我和您一樣,司法中尉瀨?!?br>審判長:“戰(zhàn)局目前仍然沒有什么轉機。余野維大尉,你的工作還是一項滿不錯的差事。不必著急?!?br>拘禁所長(立起來):“今天的被告是一個很頑強的家伙。務請多加關照?!?br>說著,他向余野維敬煙。
余野維推辭了。

法房
金發(fā)、漂亮的被告塞里阿茲和他身旁的翻譯,以及相當于檢察官的司法大尉都各就各位。
書記:“審判官入庭!起立!”
中校、余野維、瀨順序入庭、就坐。這時,誰也沒有看被告。
中校審判長翻看桌子上的文件,用純事務性的口吻宣布。
審判長:“審理英國少校杰克·塞里阿茲的軍法會議,現在開庭。(用英語)被告的姓名是杰克·塞里阿茲,沒有錯吧?”
塞里阿茲:“為什么?”
審判長(驚異地):“什么意思?”
余野維也首次抬起眼睛來看被告。
塞里阿茲瞟了瞟窗口。
瀨(用英語):“你回答!你是不是杰克·塞里阿茲?”
塞里阿茲:“已經回答一百次了。”
塞里阿茲第一次完全睜開眼睛,逐個地看著三位審判官。
當塞里阿茲同審判官的目光相遇時,審判官立即把視線移開了。
只有余野維還在盯著塞里阿茲。
審判長(用日語):“有關證據的宣讀省略了。由檢察官量罪定刑?!?br>余野維懷著不尋常的熱心繼續(xù)凝視著塞里阿茲。
檢察官(宣讀量罪定刑書):“被告杰克·塞里阿茲是英國陸軍少校,但他在荷屬印度尼西亞的聯(lián)合部隊投降以后的昭和十七年(注2)八月十日前后,率部四人共同在爪哇島斑納姆的內陸偏僻地方乘降落傘著陸,展開游擊作戰(zhàn)。特別是在昭和十七年十月十六日從帕拉布漢拉托港到斯卡布姆中繼站途中的密林中,他們襲擊了日本軍的輸送隊,將資金、物資、彈藥搶奪而去,并將輸送隊隊員上等兵田畸勇等二人打死,將澤藤正弦軍士以下四人打傷。根據軍法第二條一款和同軍法第五條一款的懲治條令,對該犯處以死刑?!?br>塞里阿茲面無表情地聽著翻譯在他耳邊小聲轉達的話。
審判長(用英悟向塞里阿茲說):“你有什么要申述的嗎?”
塞里阿茲:“我是無罪的。我不是犯人,我是英國皇帝的士兵。一個月前,我響應日本軍的勸告,從桑布爾山上下來,向日本軍內海上校投降。我在斯卡布姆被關進監(jiān)獄,過了三天以后,就受到伊藤大尉的審訊。他問過我姓名和在部隊的職務,我都自報過了。奇怪的是,那位軍官竟然說‘這是真實的嗎?’我回答他說‘當然了,我是英國軍人呀!’”
瀨(英語):“你沒有用假名字嗎?”
塞里阿茲:“我倒想聽聽您的高見,一個要死的人為什么用假名字?”
瀨:“日本的士兵是會用的。日本兵寧可選擇死也決不愿投降?!?br>塞里阿茲:“我不是日本人!”
瀨:“你為什么拒絕向審問你的軍官談你自己的事?你應當交代你過去干了些什么?!?br>塞里阿茲:“我的過去是我自己的事?!?br>余野維看著塞里阿茲。
塞里阿茲也看了他一眼。
審判長(一邊看著調查報告):“你投降的真正理由是什么?”
塞里阿茲:“就是剛才宣讀的那些。因為村子里賣給我米的人全都被殺了,我受到了威脅?!?br>審判長:“那時候你手下有多少人?”
塞里阿茲:“一個人也沒有?!?br>審判長(拍桌子):“撒謊!”
塞里阿茲:“我沒有撤謊!襲擊輸送隊的時候,確實有四個人。不過他們都被殺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人?!?br>瀨:“你想要指揮當地的居民,這你是知道的。我們遲早也會發(fā)現的。你為什么不交代?”
塞里阿茲:“根本不存在我指揮當地居民的事。為什么不給我派辯護人?你們這里搞的算是什么審判?一塌糊涂?!?br>余野維的注視使塞里阿茲也感到有些奇怪了。
審判長(對書記用日語說):“被告的這一段發(fā)言不必作記錄。”
余野維迅即向審判長投去抗議的目光,但他馬上又以極度困惑的表情看著塞里阿茲。
余野維:“審判長,我想提幾個問題,可以嗎?”
審判長:“噢?!?br>余野維站起來,走到塞里阿茲面前。
余野維(用英語):“這可是個生與死的問題呀。塞里阿茲少校?!?br>塞里阿茲對他說的一口漂亮英語感到很驚訝。
余野維(憤怒地):“根據檢察宮的起訴,你是在爪哇空降的。誰,誰下的命令?”
塞里阿茲:“我接受的是印度總司令官的命令?!?br>余野維:“爪哇指揮官的命令吧?”
塞里阿茲:“我是八月到爪哇的。爪哇的指揮官在三月就投降了。這您是知道的吧,隊長……”
余野維:“我是余野維大尉。(用日語)審判長,這個人如果是接受現在仍在抵抗的印度總司令官的命令進行戰(zhàn)斗的話,那么我認為我們只能把他當作正規(guī)交戰(zhàn)行動的俘虜來看待?!?br>瀨:“但這沒有任何證據?!?br>余野維:“我倒是相信這個人講的……(又用英語對塞里阿茲說)審訊的時候問了你些什么?一定問過你五人游擊隊的背景是什么這個問題吧?”
塞里阿茲(微微一笑):“他們懷疑我是爪哇島大規(guī)模登陸戰(zhàn)役的尖兵。他們讓我說出時間和地點?!?br>余野維:“以后呢?”
塞里阿茲(小聲地):“我說你們都是些蠢貨?!?br>余野維(沒聽清):“什么?”
塞里阿茲:“我說你們都瘋了!”
余野維:“那么后來呢?”
塞里阿茲:“后來?他們不再給我東西吃,開始打我?!?br>余野維:“有拷問你的證據嗎?”
塞里阿茲并沒有擺架子,脫下衣服,裸露著上半身讓他們看。
健美的肌肉上有好些條令人不忍看的傷痕。
余野維:“把衣服穿上!提問完畢!”
說著他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審判長(日語):“現在開始就最后判決進行磋商?!?br>說完就起身離去。
翻譯:“退庭進行磋商?!?br>塞里阿茲目送著余野維離去。
余野維頭也不回,一下子就走開了。

法庭
塞里阿茲和翻譯在等待著他們磋商結束后回來。太陽逐漸升高,房間比先前稍稍暗了一些。
翻譯(英語):“磋商這么長時間,說不定是判槍決吧,不過,最近以來,日本軍人都挺喜歡用日本刀斬首咧?!?br>說著便在塞里阿茲身邊走起來。
這時,隨著開門的聲音,書記進來了。
書記跟翻譯耳語了幾句。
翻譯向塞里阿茲走過去。
翻譯:“判決延期了。以后再行通知?!?br>塞里阿茲突然一點力氣也沒有了,伏到桌子上。

單人牢房
打開鎖,進來兩個衛(wèi)兵。
塞里阿茲坐在床上。
衛(wèi)兵:“站起來!”
塞里阿茲把帽子當洗臉架,做著抹肥皂泡的姿勢,然后又去磨并不存在的剃刀,開始做刮胡子的動作。
衛(wèi)兵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象是說他是不是發(fā)瘋了。
塞里阿茲(裝作理發(fā)室的伍長):“今天是理發(fā)的好日子?。。ㄓ肿兂扇锇⑵澅救耍┦前。殚L,您家里有人在故鄉(xiāng)等著您吧?(再裝作理發(fā)員)我有老婆,還有兩個孩子,一個男孩子和一個女孩子。少校先生呢?”
塞里阿茲又開始裝作吃飯的樣子。
但,突然間,他好象有什么再也忍受不住的事情似的,用手捂著臉哭了。
塞里阿茲從新開始他演的那一場啞劇。
塞里阿茲(裝成侍者):“想喝茶嗎?(又變成塞里阿茲本人)謝謝,要一杯。”
于是他做著喝茶的動作。
塞里阿茲又作出飯后吸一支煙的動作,他把并不存在的香煙頭用腳踩滅了,站起來,走出牢房。

衛(wèi)兵駐地
伊藤憲兵中尉早已在這里等著了。
旁邊站著衛(wèi)兵。
塞里阿茲由兩名衛(wèi)兵押來。
衛(wèi)兵:“人已帶到?!?br>憲兵中尉點點頭站起身來,輕蔑地把塞里阿茲從頭到腳掃視了一番,最后直盯盯地看著他的脖子,突然大聲笑起來。
憲兵中尉(拍著塞里阿茲的脖子,用英語說):“怎么樣,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
塞里阿茲:“大體上知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嗎?”
憲兵中尉霎時間愣住了,收斂住笑容看著塞里阿茲,緊接著便狂怒地把塞里阿茲打倒了。
衛(wèi)兵們一齊哄上來踢著倒下去的塞里阿茲。
憲兵中尉用軍刀柄敲擊了塞里阿茲兩三下。

刑場
在鐵門打開時發(fā)出的吱嘎聲中,以伊藤憲兵中尉為首的一群人拖著塞里阿茲出現了。
正面站著的是由副官和書記陪同著的拘禁所所長,他的兩旁有六名持槍的日本兵。
憲兵中尉(向所長敬禮):“這是一個頑抗到底的家伙?!?br>所長(用英語):“判決有罪,死刑?,F在立即執(zhí)行?!?br>憲兵中尉:“(向衛(wèi)兵們)準備!”
衛(wèi)兵押著塞里阿茲走向處刑柱。
塞里阿茲(甩開衛(wèi)兵的手):“用不著你們幫忙?!?br>憲兵中尉(對衛(wèi)兵):“放開他!”
衛(wèi)兵們離開塞里阿茲。
塞里阿茲:“走路嗎,已經練了許多年啦?!?br>說著他搖搖擺擺地走到處刑柱前邊。
這時,伊藤憲兵中尉等人也各就各位。
衛(wèi)兵們打開塞里阿茲的手銬,把他捆在處刑柱上。
憲兵中尉:“準備射擊!”
日本兵在塞里阿茲前面站好一橫排。
衛(wèi)兵想給塞里阿茲蒙上眼睛。
塞里阿茲:“沒有必要!”
所長(用日語):“蠢貨!你說什么?!(用英語)蒙眼睛不是為了你。那是為了射擊的士兵!”
塞里阿茲用平靜的目光看著士兵們。
不過,當士兵想要去蒙他的眼睛時,他又再一次激怒地晃著腦袋。
所長(用日語):“好吧!就那樣算了!”
憲兵中尉:“執(zhí)行!”
憲兵伍長:“屈膝射擊,槍舉起!”
士兵們舉槍。
憲兵伍長:“瞄準,射擊!”
射擊。硝煙飛揚。
然而,塞里阿茲依然和原先一樣站在那里。
塞里阿茲:“多殘忍!”
余野維從塞里阿茲背后慢慢走近。

大門旁邊的駐地
原正在美滋滋地睡著午覺。
勞倫斯敲地板,敲了好幾次。
勞倫斯(用日語):“原軍曹,原軍曹!”
原(猛然大睜開眼睛):“勞倫斯——?你小子為什么打攪我睡覺!”
勞倫斯:“請原諒。”
原:“(嘻嘻笑了),我剛剛在滿洲的妓院里爬到瑪琳·黛德麗(注3)的肚子上。什么事?”
勞倫斯:“我要跟你說點秘密?!?br>原向后勤人員遞了一個眼色,讓他們下去。
原(看著站在勞倫斯身后的德·約):“這小子干什么來了?”
勞倫斯:“你不能把他撥到司令部去嗎?希望你保護他一下?!?br>原:“為什么?”
勞倫斯:“伙伴們都知道這家伙的事了?!?br>原(發(fā)怒):“不是告訴你別說出去嘛!”
勞倫斯:“我沒說出去。不過,還有十兒名日本兵和后勤人員在場?!?br>原:“你是說日本兵說出去的嗎?”
勞倫斯:“也許后勤人員說出去的吧?反正這家伙的事大伙都知道。你還不明白嗎?”
原:“明白了。你是說所有的人都想來鉆鉆這小子的屁股是嗎?恐怕英國人全都搞同性戀吧?”
勞倫斯:“蠢話。我是要你幫忙?!?br>原:“日本軍人可不要敵人幫忙。(向德·約)你搞同性戀吧?”
勞倫斯(用英語):“他說你搞同性戀。是嗎?”
德·約:“不是的?!?br>勞倫斯(用日語對原說):“他說你搞錯了?!?br>原(笑著):“你們害怕同性戀。武士可不害怕同性戀。”
勞倫斯:“戰(zhàn)爭加強了男人之間的感情。但是并非所有的人都搞同性戀?!?br>原:“你們這幫人不是士兵。只不過是俘虜罷了。所以你們也不能用紀律約束自己。你就來求咱幫一把了!不知羞恥喲!”
勞倫斯:“原軍曹,我沒有什么可羞恥的。”
這時哨兵跑了過來。
原:“什么事?”
哨兵:“從憲兵隊送來一名俘虜軍官?!?br>原`對勞倫斯):“又增加了一個搞同性戀的?!?br>
收容所的大門
憲兵軍曹帶著兩名憲兵把塞里阿茲押送來了。
塞里阿茲在憲兵軍曹身后痛苦地站著。
原帶著哨兵走到憲兵軍曹面前。
勞倫斯和德·約在后邊注視著。
憲兵軍曹:“憲兵軍曹佐久間秀六從第16軍憲兵隊總部押送俘虜一名,請接收。”
原:“雷巴克申巴特俘虜收容所軍曹原玄五,接收俘虜一名無誤?!?br>憲兵軍曹和兩名憲兵敬禮后離去。
原(對塞里阿茲):“軍官的姓名?”
后勤人員:“翻譯。”
塞里阿茲:“杰克·塞里阿茲。英國陸軍少校?!?br>勞倫斯驚叫起來。
勞倫斯:“塞里阿茲?杰克·塞里阿茲???你就是“機關槍杰克”嗎?這是怎么回事呀!”
塞里阿茲(覺察到對方):“早安,中校?!?br>當他剛要往前走的一瞬間,就搖晃著當場倒下去了。
勞倫斯:“杰克!”
說著他毫不猶豫地奔了過來。
哨兵隊的伍長竄上來擋住了他。
哨兵伍長:“站住,你!”
接著就動手揍起來。
在這一剎那。
“住手!”
余野維突然進來了。
原:“立正!”
全體立正。伍長也在敬禮。
余野維走了過來。
余野維(對伍長):“立正!”
伍長停止敬禮,直立不動。
余野維急促地喘著氣。
余野維:“嗬!”
他吆喝了一聲,同時用手里的鞭子抽打伍長。
德·約(英語):“別打了!住手吧!”
余野維兇狠地抽打著,伍長有點站不住了。
余野維總算不再打了,但他仍舊臉色蒼白地在急促地喘息著。
這時,他突然回頭看了勞倫斯一眼。
余野維(英語):“你!軍官!你!你認識這個軍官(指著塞里阿茲)嗎?”
勞倫斯:“認識。我們一起在利比亞作過戰(zhàn)。是和德國人交戰(zhàn)?!?br>余野維:“原!立即送到醫(yī)務室。”

司令室
余野維凝視著窗外,一語不發(fā)。
勞倫斯很焦急。
余野維(英語):“他是怎么樣的一個人?容易接近嗎?”
勞倫斯:“不完全是那樣。(露出一種仰慕之情)”
余野維(他看著勞倫斯,神情變得兇起來):“做為一個軍人呢?”
勞倫斯:“那是最優(yōu)秀的了。第8軍給他起了個綽號叫‘機關槍杰克’,怎么翻譯好呢?……很難找到恰當字眼……總之就是士兵中的士兵的意思吧。不過,您為什么要打聽他的事呢?”
回答勞倫斯的是一陣不可理解的沉默。這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原(聲):“我是原?!?br>余野維:“進來?!?br>原走進來,敬禮。
余野維(好象怪罪原似的):“醫(yī)生說什么啦?”
原(迷惑不解地):“噢,我沒和醫(yī)生講話,把他送到醫(yī)務室就立即……”
余野維:“笨蛋?。▽趥愃?,用英語)勞倫斯,你要盡快讓這位軍官康復!這是命令!”
勞倫斯:“余野維大尉。我不能接受照顧病人的命令?!?br>余野維:“這是命令!我會派給你日本軍的醫(yī)生。”
勞倫斯:“他已經沒有希望了吧?你為什么那么關心他?”
余野維:“原,你去派醫(yī)生。”
原:“是?!?br>原走出去。
又有敲門的聲音。
八島(聲):“我是八島?!?br>余野維:“好的!”
八島:“我把俘虜長帶來了。”
余野維:“好的,讓他進來?!?br>??怂估哌M來??戳丝磩趥愃?。
??怂估骸皠趥愃?!你在這兒干什么?你和部下在一起的時間還沒有你和日本人在一起的時間長吧?”
余野維(英語):“是我叫他來的。我想向你要一份俘虜人員中的軍器和槍炮專家名單?!?br>??怂估骸皣H法上并沒有規(guī)定,可以要求我提供與敵人合作的情報!”
余野維(發(fā)怒):“這里不是北非,我們也不是德國人!這里不存在日內瓦公約!如果你不服從我的命令,我就撤換你?!?br>??怂估骸俺窊Q?怎么一回事?(看著勞倫斯)換誰?”
勞倫斯開始懂得了余野維的意圖。
希克斯利(對勞倫斯):“他說些什么?如果你知道,你應該告訴我?!?br>勞倫斯:“不知道?!?br>??怂估▽τ嘁熬S):“您答應過要改善我們的伙食?!?br>余野維:“你們跟我們吃的是一樣的伙食,你給我開專家名單。”
??怂估骸稗k不到!”
他滿懷憤怒地看了勞倫斯一眼,大踏步地走出去了。
勞倫斯:“余野維大尉,你應該理解??怂估K且晃惑w面的人?!?br>余野維:“‘他們大伙全都是體面的人’。我要再選一位體面的人?!?br>
收容所的大門
??怂估趶乃玖畈糠祷赝局?,發(fā)現了做工回來的俘虜們的隊伍,隨即停下腳步。
太陽正在下沉,在斜射的陽光中,這支一眼望不到頭的、無精打采、步調不一的扛著鐵鍬的俘虜們的隊伍,顯出一副凄慘的景象。
當隊伍走過來的時候,勞倫斯也從司令部回來了。
??怂估蛣趥愃共⑴抛咧?br>勞倫斯:“你怎么了?”
??怂估骸耙覀冴牭拿麊巍覀兏M行拖延作戰(zhàn)!那個年輕的東條是不會料到的。你認為怎么樣?”
勞倫斯:“日本人還不至于蠢到那種程度?!?br>??怂估骸凹s翰,那些家伙們也會知道他們的戰(zhàn)局在惡化。幾個月以后就會見分曉的?!?br>勞倫斯:“既然如此,我們在這段時期里豈不更得好好活著嗎?你應當稍微聽聽我的話。我是很了解日本人的。”
??怂估骸拔乙擦私馑麄?。那些家伙是敵人。而且……你是英國軍人?!?br>勞倫斯:“你說兩個月就可以見分曉。然而這幫家伙卻打敗了俄國人?!?br>??怂估骸笆前。闶悄膫€學校的?”
勞倫斯:“曼徹斯特?!?br>??怂估孟笠f“真不簡單”,但他只瞪了勞倫斯一眼就快步離開了。

病房兵營
勞倫斯走進來的時候,正好和往外抬俘虜尸體的人們打了個照面。
勞倫斯走進診察室。
勞倫斯:“給塞里阿茲看病的是哪一位?”
“是我。”
一位身材高大的澳大利亞醫(yī)生回答道。
勞倫斯:“情況怎么樣?”
醫(yī)生:“這么頑健的體格我還沒見過。要是普通人恐怕早就死了。”
勞倫斯:“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復原?”
醫(yī)生:“我給他打了鎮(zhèn)靜劑讓他睡覺。大概得躺兩個禮拜左右?!?br>勞倫斯:“醫(yī)師長呢?”
醫(yī)生:“我去叫他。”
醫(yī)師長和大家講著。
醫(yī)師長:“各位請注意。這是勞倫斯中校。他從今天晚上開始,暫時一段時間都要在這里過夜。”
有人噓噓地吹起口哨來,好象很不平。
“果然如此。”
也有的人說:
“軍官和搞同性戀的!”
發(fā)出各種各樣的奚落聲。
笑聲四起。
勞倫斯笑著向擺在角落里的床邊走去。
德·約沒有笑,不安地從床上坐起來。

病房
夜。在月光的映照下,有一個人影走近門口來。
這是原。
原走進屋子里以后,用手電筒逐個照著一張張床鋪往前走著。原的奇特的體形使他的舉動顯得分外奇怪。
原(小聲地):“勞倫斯,勞倫斯……”
他在叫著。
他的手電筒的光照著正在熟睡的勞倫斯的臉,原走近他身邊。
原:“今天來的那個軍官在什么地方呢?”
勞倫斯(仍在睡夢中似的用日語說):“原軍曹?!?br>原:“他在哪兒?”
勞倫斯:“總該在睡覺唄?!?br>原:“你帶我去?!?br>勞倫斯往塞里阿茲的床鋪走去。
原跟著他。
當原來到塞里阿茲床前時,他用手電筒照著。
電筒的光是正面照射的,所以塞里阿茲的眼睛動了一下。
勞倫斯急忙用手推了一下電筒,把角度改變了。
原:“這家伙既然是那么了不起的一個軍官,為什么要當俘虜?”
勞倫斯:“與其說是當俘虜,不如說是投降了。”
原:“隊長閣下……”
他剛一說,勞倫斯就發(fā)出“噓”聲制止他,讓他坐到旁邊的床上去。
原(坐到床上):“隊長閣下為什么想讓這個家伙當俘虜長,我真弄不明白。你知道其中的奧秘嗎?”
勞倫斯:“不知道?!?br>原:“勞倫斯,你總該知道的。回答我!”
勞倫斯:“因為他天生就是個當領導人的材料吧?!?br>原(聲音很低,然而卻很激烈):“勞倫斯,你為什么不去死?!你要是死了,我就會更喜歡你。象你這樣的軍官為什么能忍受這樣的恥辱?你為什么不自殺?”
勞倫斯:“我們并不把這叫作恥辱。當俘虜是運氣不好。我們也并不喜歡當俘虜。我們想逃跑,然后再同你戰(zhàn)斗。”
原:“你撒謊!強詞奪理!”
勞倫斯:“不,我們想取得最后的勝利。這個收容所并不是最后的結局。我們不想走怯儒者的道路,我們才不自殺。”
原:“你們只不過怕死罷了!我可不一樣?!?br>勞倫斯:“噓,你想把病人吵醒嗎?”
原:“咱17歲就自愿參軍,頭天晚上參拜了村里的神社,從那以后咱這個原玄五么,就把命獻給國家了!”
勞倫斯:“嗯。不過,你并沒有死?。 ?br>這時,塞里阿茲發(fā)出了微弱的呻吟聲。
原和勞倫斯都感到很突然地看著他。
塞里阿茲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睛。
他眼前是原的臉。
塞里阿塞的目光凝滯了。
勞倫斯(走到他們兩人之間,用英語):“不要緊,杰克。我是勞倫斯。你是安全的。”
塞里阿茲看著原。
勞倫斯:“原軍曹不會傷害你的(看著原)。原軍曹不會傷害我們兩個之間的任何人?!?br>塞里阿茲:“到底為什么,余野維那么熱心幫助我?”
勞倫斯:“不知道?!?br>原:“什么?他說什么?勞倫斯。”
原看著塞里阿茲。
塞里阿茲也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原。
塞里阿茲:“一張滑稽的臉……不過,眼睛挺漂亮……”
說著,他的眼睛好象被原的眼睛給吸住了似的閉上了。
這時,傳來了有人走進病房的腳步聲。
由醫(yī)生(澳大利亞人)帶路,余野維走了進來。八島跟在他后面。
開頭,勞倫斯還不知道是什么人,原一下子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抱住勞倫斯的肩膀藏到床的黑影里去。
在醫(yī)生的指引下,八島向塞里阿茲的床鋪走過去,他用手電筒照射著又走了兩三步。他本來以為余野維會同他一道往前走。然而余野維卻沒有再往前走,他停住了。
這時,余野維示意八島繼續(xù)往前走。
八島往前走。
強光照到了塞里阿茲的身上。
塞里阿茲動彈了一下。
余野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塞里阿茲。
抱在一起的原和勞倫斯,他們屏住呼吸悄悄窺視著。
余野維將視線從塞里阿茲身上移開,壓低嗓音對醫(yī)生說(英語):“快點治好!快點!”說著就調頭走開了。

收容所的全景
拂曉。太陽還沒有升起來,最初的幾道晨曦卻己射進來了。
這亮光好象是暗號似的,隨著它從遠處傳來兩三聲尖銳的喊叫聲。

翻房
敏感的病人們恐懼地注視著窗外。
塞里阿茲已經醒來,他在傾聽著喊叫聲。
勞倫斯站起來走到塞里阿茲床旁。
勞倫斯:“不要緊吧?”
這時,一聲尖叫象爆炸似的響起來。
塞里阿茲:“這是什么聲音?那些家伙想干什么?”
勞倫斯:“他們想超越人類而走近神。他們是在過去當中活著的?!?br>塞里阿茲:“神在救他們啊,勞倫斯。(他聽著那激烈的喊叫聲)是余野維大尉的聲音?!?br>勞倫斯:“他的聲音簡直象悲鳴,自從你來這里以后。”
塞里阿茲:“心里有話說出來不就完了嗎?!?br>勞倫斯:“我覺得他這就是在說哪?!?br>塞里阿茲:“他和我都站在同一架梯子上啊?!?br>尖銳的喊叫聲:“??!”
德·約大叫一聲從床上跳起來,恐怖地望著窗外,急忙用雙手捂住了耳朵。
勞倫斯(走過來):“沒事吧?”
德·約:“我做了一個可怕的夢?!?br>
司令部后面的劍道場
余野維跟八島作對手,用真正的劍在練習古武道的基本功。
余野維的鋒利的劍在發(fā)光。
八島在迎擊。
兩個人在捕捉進攻的機會。
余野維在發(fā)出吶喊的同時猛烈擊出一劍。
八島好不容易才擋住了。
兩個人退下去收好劍。
八島的額頭上滲出了血。
八島:“我沒接好,實在抱歉。”
余野維:“不要緊吧?”
八島:“不要緊?!?br>原和植木來了。
兩個人敬禮。
余野維:“什么事?”
原:“您正在練劍實在對不起。因為您最近練劍稍稍劇烈了些,植木有點擔心。”
余野維看著原,但他什么話也沒有說。
原:“再說,刺耳的喊聲,讓俘虜們心神不定。勞倫斯來了,他非正式地提出希望您多加關照?!?br>余野維(想了一下):“勞倫斯來了嗎?”
原:“他在那兒等著哪?!?br>余野維:“好吧?!?br>說著他走出劍道場。
原、植木、八島也跟著走了出去。
余野維在練劍場外邊的墓地上和勞倫斯一道走著。
原跟隨著他們,保持著一段短的距離。
余野維(用英語單刀直入地):“練劍的喊叫聲使俘虜們有些動搖,是真的嗎?”
勞倫斯:“是真的?!?br>余野維:“你本人動搖了嗎?”
勞倫斯:“有些焦躁,但是并沒有動搖。不過,病人……”
余野維:“那位病著的軍官也是嗎?”
勞倫斯:“塞里阿茲少校嗎?他也有些焦躁?!?br>余野維(安下心來):“我并不想讓俘虜們感到不安?!?br>勞倫斯:“謝謝,余野維大尉?!?br>余野維掃視著周圍。
余野維:“如果我能在櫻花樹下的粉紅色花瓣下宴請你們大家,該多么愜意啊?!?br>勞倫斯:“給我留下最深刻記憶的是雪。被雪覆蓋著的樹木?!?br>余野維:“那一天也是在下著雪。”
勞倫斯:“哪一天?”
余野維:“您不知道嗎?1936年2月26日。”(注4)
勞倫斯:“啊,那一天。我正在東京,大尉先生也在東京嗎?”
余野維:“不,我已在3個月前被調到滿洲去了。我沒在起事的現場。”
勞倫斯:“您后悔了嗎?”
余野維:“同志們都被處決了。我卻活下來了?!?br>勞倫斯:“明白了。您就是那些青年軍官當中的一個呀?!?br>余野維凝視著勞倫斯,突然轉向原。
余野維:“原!”
原:“是?!?br>余野維:“今天9點鐘,執(zhí)行金本的死刑。剖腹。命令??怂估韵氯w高級軍官到場。被害者也到場。(用英語)勞倫斯,把那位病著的軍官也帶來?!?br>
禁閉室后面的刑場
在正面的佛像前坐著的是金本。右側是希克斯利和俘虜代表,左側是原和日本兵。
整裝的余野維在植木和八島的隨從下走來。
分隊長:“立正!向所長大尉閣下敬禮!向右看!”
士兵們在敬禮,俘虜們也用各自的方式敬禮。
分隊長:“向前看!”
余野維一面答禮,一面在俘虜中好象要找某個人似的巡視著,他看見了勞倫斯。
余野維(英語):“勞倫斯,那個有病的軍官呢?”
勞倫斯:“醫(yī)生不讓來。”
余野維:“是你不讓來吧?”
勞倫斯:“情況不太好?!?br>余野維(露出失望的表情):“被害者在場嗎?站到前邊來?!?br>德·約站到隊列前。
希克斯利:“我是受命前來的。不過,我們并沒有看這樣的處刑的義務(他看著余野維)。如果您還有一點點人性的話,就請您允許我們離開這里。”
余野維:“沒有勇氣看剖腹的人可以把眼睛閉上,也可以向后轉,但是不允許離開這里!”
希克斯利:“聯(lián)軍的軍官們,在敵人面前是不準向后轉的!”
余野維看著原。
原默默地示意開始。
助刀的伍長用水洗軍刀。
伍長舉起軍刀。
伍長:“可以了?!?br>金本猛力將短刀刺進左腹部。發(fā)出了呻吟聲。他呻吟著將刀按下去向右側剖去。
伍長:“把頭揚起來!”
伍長揮起軍刀砍下去。
然而沒料到就在這一瞬間金本向前移了一點,所以刀砍到了肩膀的骨頭上。
金本:“啊!”
伍長(慌亂地):“混蛋,揚起頭!”
于是他又砍了第二下,這次又砍到肩頭上了。
金本向后仰去。
原:“混蛋!”
原把伍長推倒,拔出軍刀。
兩名士兵按著金本的身軀。
德·約嚇得驚叫一聲,從他的口中露出了舌頭。
金本:“(哀號聲!)”
原將軍刀砍下去。
金本的死前的絕叫聲響徹云霄。
與此同時,德·約的身體也癱倒了。
勞倫斯和俘虜軍官們都跑過來。
德·約的嘴角淌出了鮮血。
勞倫斯:“糟了!咬住舌頭了。”
軍官:“讓他趴下!”
另外一個軍官:“咬住了!”
余野維走近前來,看著。
余野維(日本話):“死得漂亮。原,鳴禮炮致意!”
原走到日本兵隊前。
原:“四號以下三名,準備禮炮,上子彈?!?br>三名士兵在上子彈。
希克斯利(對勞倫斯):“走吧?!?br>周圍的四五個人把德·約的遺體抱著舉起來。
勞倫斯:“還沒結束?!?br>余野維:“我們要表示敬意。”
??怂估▽趥愃梗骸澳憧偺蛔o日本人?!?br>??怂估热藷o視余野維和勞倫斯的阻攔離開去。
余野維(向日本兵們):“抓起來!”
日本兵飛跑到??怂估热说那斑?,舉起槍。
余野維:“你們完全不想表示敬意嗎?連對自己部下的士兵也不?”
勞倫斯:“余野維大尉,您錯了?!?br>余野維:“在發(fā)表以前,不準將今天的處決和這位士兵的死泄漏出去?!?br>??怂估骸盀槭裁??如果您是正確的就無須隱瞞。”
余野維:“必須等正式發(fā)表!那才是正確的方法。我是正確的。勞倫斯,我不正確嗎?”
勞倫斯:“余野維大尉,您錯了。不,我們大家全都錯了?!?br>余野集(大怒):“作為懲罰,收容所全體成員今明兩天停止工作,兵營內禁止飲食,實行48小時‘修行’。糾正精神上的萎靡不振!好了?!?br>他說完后立即轉身快步走開了。
??怂估▽趥愃梗骸啊扌小?,這是怎么回事?”
勞倫斯:“那是日本人用來糾正懶惰的一種方式?!?br>??怂估骸皯卸??!不是開玩笑吧?”
勞倫斯:“好了,你聽我說,他指的是精神,他想用停止飲食的辦法,給我們的懶惰中斷營養(yǎng)?!?br>??怂估骸八趺磿嘈胚@種無聊玩意兒?!”
勞倫斯:“他也未必相信!不過,也許你會奇怪的是,如果我們停止飲食,余野維也會停。”

收容所的全景
傳來病房兵營里點名的聲音。

病房兵營
病房中正在點名。
點名人:“菲贊特!”
菲贊特:“有。”
點名人:“米爾斯!”
米爾斯:“有?!?br>點名人:“伊巴特遜!”
伊巴特遜:“肚子癟了?!?br>點名人:“阿達姆斯!”
阿達姆斯:“有熏肉蛋就好了?!?br>點名人:“巴庫斯塔!”
巴庫斯塔:“請給點牛排和羊肉餅吧?!?br>笑聲在患者們中間擴散開來。
在點名人的身旁站著的后勤人員面露慍色,但是由于勞倫斯也在笑著,他也就再沒說什么話。然后用鰲腳的英語說。
后勤人員:“再忍耐十二三個鐘頭就行了。”
他也只說到這種程度。
點名人:“馬克利!”
馬克利:“能給點威士忌嗎?”
點名人:“弗朗西斯。”
弗朗西斯:“給兩份!”
點名人:“德·約!”
正在大聲笑著喧嘩著的屋子里突然靜了下來。
后勤人員向點名人說:“叫下一個!”
這時有一個人說:“他死了!”
“死了!”
“死了!”
人們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了。
后勤人員(慌張地):“沒有死。過兩三天就回來?!?br>有一個人說:
“德·約被殺死了?!?br>這句話幾乎是低聲細語的獨白。
后勤人員緊張起來,揮起他手中的棒子。
勞倫斯舉起手制止了后勤人員。
后勤人員放下了棒子。
勞倫斯(用日語):“謝謝。”
后勤人員(對點名人):“下一個!”
點名重新開始。
點名人:“克雷格!”
克雷格:“有。”
點名人:“斯密斯。”
斯密斯:“有?!?br>點名人:“塞里阿茲!”
沒有人回答。
勞倫斯向塞里阿茲的床位走過去。
勞倫斯:“到哪兒去了?”
鄰床的人回答說:
“他說馬上回來?!?br>后勤人員:“塞里阿茲少校一名行蹤不明?!?br>勞倫斯:“他不會不回來的。就講全體人員沒有異常好了。”
后勤人員:“那樣不成。不能不報告!”
說著就要往外走。
勞倫斯:“請等一下?!?br>說著就拉住了他的手腕。
后勤人員滿臉怒氣,甩開勞倫斯扯著的手腕跑開了。
這時,塞里阿茲從入口夾著一個裝滿鮮花的簍子進來了。
后勤人員(對勞倫斯):“他是塞里阿茲?”
勞倫斯(用日語):“是的?!?br>后勤人員(對塞里阿茲):“那些花是怎么回事?”
塞里阿茲:“吃的東西呀!”
后勤人員:“是吃的東西???”
說著氣憤地走了出去。
塞里阿茲:“想要白花,但是沒有。”
勞倫斯拿起一朵花。
勞倫斯:“是為了德·約?!?br>塞里阿茲:“勞倫斯,你說點什么吧?!?br>勞倫斯把花供在德·約的空床上,從馬太福音第6章第9節(jié)開始背誦。
勞倫斯:“我們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為圣。愿你的國降臨。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們日用的飲食,今日賜給我們。免我們的債,如同我們免了人的債?!保ㄗ?)
塞里阿茲把花遞給患者。接著他把手伸進簍子底上一個接一個地拿出饅頭遞給患者。
患者驚呆了。
塞里阿茲又向下一個患者送花和饅頭?;颊吲d奮得叫出聲來了。
塞里阿茲:“噓!”
他不準他出聲,又接著一個個遞下去。
有一個患者喊著:
“再給我一個吧?!?br>這個聲音使勞倫斯回頭看了一眼走過去。
勞倫斯:“杰克,你在干什么?!如果不遵守‘修行’……”
希克斯利從窗口往里面窺視。
希克斯利:“做這種事?”
勞倫斯:“是我許可做的。病人需要吃東西。”
??怂估骸澳阕兞??!扌小趺崔k?這花是干什么的呢?”
勞倫斯:“獻給德·約的?!?br>患者們唱著贊美歌走過去獻花。
塞里阿茲(對希克斯利):“不是他許可的。這是我的主意?!?br>希克斯利:“嗬,是嗎?勞倫斯,我有話跟你說。”
勞倫斯走到窗口去。
希克斯利:“余野維想要調換俘虜長的計劃(他看了塞里阿茲一眼)你知道嗎?”
勞倫斯:“聽說過?!?br>希克斯利:“你為什么不跟我說?!?br>勞倫斯:“因為那只不過是私下議論而己。”
??怂估骸澳阌憛捨野??!?br>勞倫斯:“是余野維討厭你?!?br>??怂估骸皠趥愃?,你是聰明還是愚蠢,我還沒有看透。不過,我要跟你說一點。想讓我答應開列軍器專家名單,絕對辦不到。明白嗎?”
勞倫斯:“啊?!?br>希克斯利:“另外,我也不會辭掉俘虜長的職務。你對余野維講好了。我決不辭職!”

劍道場兼審訊室
空蕩蕩的、沒有任何東西的房間,余野維一個人在那里坐著。他在盤腿打坐,胡子長長的,看起來象個病人。

收容所的大門
勞倫斯從病房兵營返回軍官宿舍。
原率領一分隊的士兵跑步前來,原叫士兵們散開。

病房
正在唱著贊美歌:“贊美我主耶穌?!?br>患者甲(從窗口往外看):“檢查的來了!”
好幾個俘虜把沒有吃完的饅頭急忙藏起來,贊美歌也停下來了。
塞里阿茲:“別浪費掉。吃吧。責任由我負。繼續(xù)唱呀。”
塞里阿茲唱起來。
有兩三個人隨著他唱,但是由于塞里阿茲五音不全,他們都笑著停下來了。
塞里阿茲:“繼續(xù)唱!”
塞里阿茲又一個人繼續(xù)唱下去。
但這次沒有人跟他唱了。他好象嘲笑自己人無能似地苦笑起來。
而當他的笑聲中斷時,大家注意到了擺在德·約床上的花和圣經。
有一個人站起身來說:
“得把德·約床上的花收起來?!?br>塞里阿茲:“不行。就這樣擺著好了?!?br>說著他便走過去,象要守護德·約的床似的在旁邊一屁股坐了下來。
大家深為不安地看著塞里阿茲。
兩名士兵和兩名文職后勤人員闖了進來。
文職人員甲(用英語):“全體原地不動,檢查?!?br>士兵甲:“你們什么東西都沒吃吧!”
他一邊說一邊開始胡亂地翻騰他身邊床上的東西。
文職人員甲:“如果藏了什么東西,還是先拿出來好!”
忽然,有四五個人沒吃過的和剛剛吃了一點的饅頭被搜查出來了,挨了一頓兇猛的嘴巴。
士兵甲:“都是一樣的呀!”
士兵乙:“從哪兒弄來的?"
被搜查出來的患者們沒有一個人說出來。
文職人員乙(用英語):“是誰拿來的?說!(他勒住一個患者的脖子)”
士兵甲看到了德·約的床。
士兵甲:“你們這些家伙怎么回事?這些花是干什么的?”
文職人員乙:“(翻譯他的話)?!?br>塞里阿茲慢慢伸手拿起花,放進嘴里吃掉了。
士兵甲(吃驚地):“吃了?”
文職人員乙:“你,有神經病吧?”
不過,他很快就明白不是那么一回事。
塞里阿茲:“花和饅頭我都嘗過了。不過,還是花好吃?!?br>他笑著又吃了一朵花。
士兵甲、文職人員乙奔到塞里阿茲面前,把他痛打一頓,然后硬拉著他走。
士兵甲:“你小子!想抵抗嗎?!”
余野維乘坐的吉普車駛近入口處。
拖著塞里阿茲的士兵們在車前停下來。
吉普停住了,余野維從里面下來。
士兵甲:“這家伙,吃了花和饅頭!”
原和勞倫斯趕來。

病房兵營外邊
塞里阿茲手里拿著一朵花,臉上甚至還露著微笑站在那兒。
余野維還沒找到合適的話。
這時,從病房傳來了贊美歌的歌聲。
原奔到窗口。
原:“住口!這個混蛋!住口!給我住口!”
他叫喊著,用藤棍敲著窗玻璃。
原:“停下來,你這個混蛋!”
贊美歌聲停了。
原(走回來):“勞倫斯!……他們唱的什么?”
勞倫斯:“在練唱圣誕歌。只剩下一周的時間了?!?br>原:“說謊,是舉行葬禮吧?”
他大叫一聲就用藤棍猛力抽過去。
勞倫斯被打倒了。
原慢慢地把視線移到塞里阿茲身上,繼而又仰視著余野維。
余野維(看著塞里阿茲):“你以為自己是個什么人?!你是個禍神?!”
塞里阿茲:“是的,對你來說,我很想當個禍神。”
說著他把花吃了。
余野維:“帶走!”
士兵們把塞里阿茲帶走。
余野維雖然沒有看他們,但他的心卻被吸引住了。
勞倫斯臉色難看地站起身來。
勞倫斯(用日語對余野維說):“他不是禍神。是人!你別迷信了!”
余野維大怒。
文職人員甲這時跑了過來,說:
“在病房里發(fā)現了無線電廣播收音機?!?br>他把一個用水桶改制的收音機遞給余野維。
余野維拿過來看著。
余野維(對勞倫斯):“你是在這里過夜的。你得提供證詞?!?br>勞倫斯(閉上眼睛):“??!上帝呀!”

緊閉室的入口
八島出其不意地來到哨兵面前。
哨兵(驚訝地):“誰?!”
八島:“借一下鑰匙!”
哨兵:“我跟您一道去吧。不能給您?!?br>八島:“是所長的命令!”
哨兵:“所長今晚不來嗎?”
八島由于驚異,一時不知所措。
八島:“所長會來嗎?”
哨兵:“每晚都來。”
八島:“干什么?!”
哨兵:“巡察唄。還用說嗎?!”
八島:“最好還是把鑰匙借給我!”
事不宜遲,他決心要用力把鑰匙奪過來。
哨兵(不服從):“住手!”
八島:“你小子!”
他突然拔出刺刀刺進哨兵的肚子里。
哨兵倒下。哨兵的手還緊緊地握著掛在腰間的鑰匙,八島把鑰匙從哨兵手中摘下來,走到里邊的門前。
八島打開鎖,系上纏頭巾走了進去。

禁閉室
八島來到塞里阿茲的單人牢房跟前。
還沒有睡著的塞里阿茲,裝作熟睡的樣子。
八島打開鎖進來了。
八島:“喂!”
八島打算怎么干呢?
打算當場把他殺死呢,還是打算拉出去處決呢?八島沒有拿定主意,這使得他不知所措。
焦急之下,八島一下子拔出刺刀捅了過去。
塞里阿茲來一個大翻身閃了過去,抄起當被子使用的地毯把八島蒙上,用手做刀砍起來。
八島象積木似的塌下去了。
塞里阿茲拾起掉在地上的刺刀,親了親地毯就把它夾起來走出去。
塞里阿茲:“勞倫斯……勞倫斯!”
他喊著。
塞里阿茲走進營房緊里頭。
塞里阿茲:“勞倫斯!”
正在叫著,仔細一看,勞倫斯被捆在一根柱子上。
塞里阿茲:“咱們散步去!”
于是用刺刀切斷繩子。
勞倫斯:“杰克!”
塞里阿茲:“天哪,好了,從這里出去!我扛著你走?!?br>塞里阿茲把勞倫斯抱起來。
勞倫斯:“不行,地下鐵通不到這兒?!?br>塞里阿茲:“沒關系!這里有余野維大尉送的波斯地毯。”
勞倫斯:“不行……”
然而塞里阿茲一個箭步就躥到門外去了。
勞倫斯:“你的腳不會聽你的話?!?br>塞里阿茲:“那我就背個日本兵吧?他會比你輕得多?!?br>勞倫斯(笑著):“杰克,你直蠢?!?br>塞里阿茲懷著一種希敘烏斯(注6)的心情和表情,一步一步向出口走去。
可是余野維早已在那兒等著了。
塞里阿茲放下勞倫斯。
塞里阿茲:“您是來取地毯的吧?”
說著把地毯放下來。
塞里阿茲握著刺刀擺出的那一副無懈可擊的預防架勢,儼然象一位古代的戰(zhàn)士。
開始,余野維不眨眼地凝視著塞里阿茲,他的內心感受到一股不可思議的透明的昂揚的情緒,于是他懷著一顆綻開喜悅之情的心,拔出軍刀,擺好姿勢,把劍尖瞄準對方的眼睛。
余野維想塞里阿茲是做得出的!
但是在塞里阿茲的碧藍的眼睛里燃燒起來的火焰熄滅了,他握著刺刀的手垂了下去,刺刀插進地里。
余野維(用英語):“為什么不交戰(zhàn)!打死我,你就自由了?!?br>但余野維心中明白他說的話是不現實的。
塞里阿茲也仿佛心照不宣似的淡淡地微笑著。
這時,原帶著部下出現了。
余野維放下劍。
原:“我殺了他!”
說著就拔出手槍,準備向塞里阿茲射擊。
余野維走到原的面前。
原驚愕地盯著余野維。
勞倫斯(仍倒在地上,向塞里阿茲說):“余野維好象有點喜歡你?!?br>余野維(他沒有看塞里阿茲):“回房間去?!?br>原:“是!”

八島捂著被塞里阿茲打斷了的右手,坐在余野維面前。他不能端坐,蠕動著身體痛苦地說。
八島:“我沒有任何理由為自己開脫。從一開始我就決心要為自己的任意妄為付出代價,愿以死謝罪。”
余野維:“能用左手剖腹嗎?”
八島:“能?!?br>八島從地上拔起塞里阿茲插進去的那把刺刀,勉強用左手握緊了它。
余野維(沉痛地):“為什么你要殺他。”
八島:“隊長殿下,那個男人是攪亂隊長殿下心靈的惡魔?!?br>八島將刺刀捅入肚子里,然后將自己的全部體重都壓在刀上,他斷氣了。

劍道場兼審訊室
植木把勞倫斯押送來。
進到屋里以后,勞倫斯看到里面設了一個小的祭壇,原正坐在祭壇前念經。
余野維坐在祭壇旁邊。
勞倫斯往祭壇方向走過去,余野維指示他坐在他的對面。
余野維(看著勞倫斯的坐姿,用英語):“啊,能正襟危坐,一定大有作為?!?br>勞倫斯:“您的部下不蠻橫動武,我還能坐得端正些。”
勞倫斯看著祭壇。
余野維:“余野維的侍從。昨天晚上剖腹了。自殺不會給家屬撫恤金。所以原要按光榮戰(zhàn)死來呈報。這是他的葬禮。”
勞倫斯:“原軍曹很親切??!”
余野維:“托原的親切之福,你的妻子也可以從英國軍隊得到年金?!?br>勞倫斯(受到沖擊):“畜生!”
勞倫斯端坐著的身子不由得想站起來。
啪的一聲!植木的竹刀打在他的背上。
植木:“坐正!”
勞倫斯無可奈何地正了正姿勢。
余野維:“本軍官今天早晨已經簽署了原的文件送到雅加達司令部去了。批件很快就會下達。等收到批件后,隨時可以處決你?!?br>勞倫斯:“這樣一來原軍曹就高興了吧?"
余野維:“是你把收聲機帶到收容所啦!”
勞倫斯:“您總該知道這是撒謊?!?br>余野維:“撒謊?不是你是誰?我們必須懲辦一個人,不懲辦是不行的?!?br>勞倫斯:“為什么?你們寧愿不懲辦罪行,而懲辦一個無辜的人嗎?”
余野維:“是的?!?br>勞倫斯(憤怒地):“原來如此,有罪行就得懲辦。因此我就非死不可嗎?你們不管懲辦誰都可以嗎?”
余野維:“正是這樣。”
勞倫斯:“說不定您是吉伯和薩里萬那出戲的祟拜者吧?”(注7)
余野維:“什么?”
勞倫斯:“我大概想錯了。你們那樣做是要我為你們信奉的秩序而死吧?”
余野維:“對了。你終于懂了。為我而死?!?br>勞倫斯:“懂了。不過我不會為你去死。我若是撒謊你就滿意了吧,原軍曹?!我若是撒謊說收音機是我?guī)нM來的,你就心滿意足了吧,原軍曹!”
原面不改色,繼續(xù)讀經。
勞倫斯:“原軍曹!”
說著他要站起來。
植木用竹刀砍他。
勞倫斯倒下去。
余野維:“罷了!”
他制止植木再砍下去。
勞倫斯坐正。
汗從他的前額流出來。
余野維開始跟著原低聲念經。
勞倫斯幾乎要全倒到地上去似的。不過他想挺住。
繼續(xù)念經。
勞倫斯用他那模模糊糊的目光看到,不論在余野維的眼里或是原的眼里都溢滿了淚水。
勞倫斯再也忍不住了,于是便使盡他剩下的全部力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
勞倫斯:“這就是你們的神的本性。污穢的神造出你們這群家伙來!最好讓你們在骯臟的地獄里爛掉!”
勞倫斯跑到祭壇前邊,發(fā)瘋似的把祭壇翻倒。
被驚呆了的植木一下子撲到勞倫斯背后,從他的腋下伸出雙手勒住他的脖子。
余野維:“算了,帶回牢房!”
植木:“是!”
勞倫斯:“等等,你們怎么處理塞里阿茲?”
余野維:“和你沒關系?!?br>勞倫斯:“不會因為帶收音機進來這樣小事把塞里阿茲處死吧?”
余野維:“你的朋友己經讓我失望了。死前你想會會他嗎?”
勞倫斯點頭。

禁閉室中
勞倫斯由植木率領的幾名士兵押送著,走進塞里阿茲隔壁的一個房間里。士兵們的腳步聲在遠處消失了。
剩下了勞倫斯一個人。
過了一會兒。
(聲音)“勞倫斯!”
傳來塞里阿茲的聲音。
勞倫斯:“杰克!”
他欣喜若狂地想要移到墻壁跟前去,但因為身上有傷疼得不能動彈。
塞里阿茲(聲):“勞倫斯,你那間屋子里發(fā)生了什么事?”
勞倫斯:“你稍等一下。”
說著爬到墻邊來。
勞倫斯:“發(fā)生了點變化。我估計錯了?!?br>塞里阿茲:“噢……沒有救了嗎?”
勞倫斯:“啊?”
塞里阿茲:“你認為沒有辦法了嗎?”
勞倫斯:“都是那個倒霉的收音機搞的……余野維講了一件很奇妙的事。他說‘你的朋友讓我失望了’?!?br>塞里阿茲:“究竟怎么回事呀,這幫家伙怎么會成這個樣子的呢?”
勞倫斯:“不明白。他們是充滿不安全感的國民。單個的個人什么也干不成。所以整個集團都發(fā)瘋了。真想讓他們別再揍人啦。我對日本人個人并不抱惡意?!?br>塞里阿茲:“是這樣。不過勞倫斯你的名宇是什么?”
勞倫斯:“約翰。”
塞里阿茲:“約翰……是約翰·勞倫斯嘍。晚安,約翰·勞倫斯?!?br>勞倫斯進入夢境。
塞里阿茲靠著墻,陷入自己的思念中。

單人牢房
在黑暗中聽到了叫聲。
勞倫斯從極短暫的睡夢中醒來。
塞里阿茲(聲):“約翰,你怎么了?”
勞倫斯:“做夢了。女人的事……”
塞里阿茲:“我聽著象喀嚓砍了一聲似的?!?br>勞倫斯:“和這個人,只見過兩面。”
勞倫斯慢慢坐起來,靠在墻上。
勞倫斯:“去年的圣誕節(jié)。在新加坡陷落前不久,大街上和旅館里到處都是逃難模樣的人。在這些人當中,只有那個女人與眾不同。一點沒有害怕的樣子。我是很害怕的。當我們談到戰(zhàn)爭的話題時,那個女人要求我說實話,我說了。第二天一早,我們本來約好一道用早餐的,但在她還沒來以前我被派到別處去了。日本軍一登陸就開始交戰(zhàn)了。幾天后,當我又回到那個旅館的時候,原來那個女人還在那兒。特別奇怪的是,還是在和我分別時的那同一個地方。就好象是她剛剛出去買了一盒香煙回來了似的……杰克,我已經不想再說下去了?!?br>
塞里阿茲的單人牢房
塞里阿茲沒有回答。他抱著兩膝靠墻一動不動地坐著。
塞里阿茲的耳中響起了一首歌的聲音。這是一首具有新西蘭的樸素而透明的旋律的曲子。
“跑吧,跑吧,
在陽光下,跑吧,在月色中,
跑吧,跑吧,穿過黑夜……”
當他感到微微地聽見了這歌聲的時候,它卻又立即消失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又模糊地聽到了一個少年叫他的聲音:
“杰克!”
然而,他身邊根本不可能有什么人,塞里阿茲突然象火焰熄滅了似的感到一陣孤寂。
勞倫斯(聲):“杰克,你在嗎?”
塞里阿茲:“噢,在呀!”
勞倫斯(聲):“你怎么了?”
塞里阿茲:“過去的事了。多少次,有多少次。該我說了嗎?約翰?”
勞倫斯(聲):“是的。你坦白吧。”
塞里阿茲:“遺憾的是,我沒有經歷過什么了不起的羅曼蒂克的插曲。我的專長是背叛?!?br>
庭院中的花園
少年的塞里阿茲(12歲)在找他的弟弟,他來到花園里。萬紫千紅的鮮花在朝陽中爭芳斗艷。
從花園的中心送來弟弟的沁人心脾的歌聲:
“跑吧,跑吧,在陽光下,
跑吧,在月色中,
跑吧,跑吧,穿過黑夜,
遙遠的地方燃著火光,為了我長久等待的人兒?!?br>塞里阿茲發(fā)現了正在給花澆水的弟弟,走近他身邊。
弟弟(6歲)金發(fā)、白皮膚,他那雙大眼睛,透明般湛藍,在他的后背上有個瘤子。
弟弟(注意到他):“杰克!”
塞里阿茲:“你怎么會有時間為這首詩作曲的呀?”
弟弟:“在哥哥去學校的時候唄?!?br>他目不轉睛地凝視著塞里阿茲,過了一小會兒,又去澆花了。

教堂
塞里阿茲和弟弟在教堂里。合唱贊美歌。他們兩個人后邊的一家人用很高的跑了調的聲音唱著。弟弟捅了一下塞里阿茲。
弟弟(小聲地):“哥哥,跑了兩個音程?!?br>塞里阿茲笑了。
弟弟也咯咯笑著。
塞里阿茲:“噓!”
噓聲使得那跑調的聲音顯得更加可笑。
身后的一家人用嚴厲的目光瞪著他們。

村頭的小道
塞里阿茲?

 4 ) 魂之所歸處

從來沒有一部電影,讓我如此悲傷。 這不是一部同志故事片,但卻比所有的都更會講述感情。 Yonoi的出場帶著一股強烈的突兀感,和服、頭帶、眉眼如畫,持鞭、佩刀、身姿挺拔,卓然鶴立于周遭一色灰綠軍服之中。當時的他,眼神堅定,并不知道即將遇見的是怎樣的宿命。當音樂響起,Yonoi器宇軒昂地走進審判庭大廳,帶著一份冷峻而柔和的美感。然后在堂前落座, 施施然、一絲不茍地脫著他那有點自戀意象的白手套,一抬頭,英氣逼人的Jack Celliers出現在他的眼前,和心里。 起初,直到他提問,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因為在這之前他幾乎沒有改變過姿勢,更沒有說過一個字。但看到第二遍的時候,我才體會到,這段沉寂流淌著怎樣的曖昧:其實當書記員朗讀Celliers的罪行(在Yonoi聽來,那更像是英雄事跡),“萌芽”的音樂漸起時,鏡頭便慢慢推向Yonoi。他的沉靜讓整個場景仿佛瞬間消聲,只剩他眼神的方向。他迷離的眼神和變幻莫測的唇角在心跳似的旋律中,克制地泄露著他僵硬姿態(tài)下洶涌的悸動。正可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他的問話,更像是辯護。他幾乎是以一己之力救下了眼前這個男人。而他需要怎樣的沖動和智慧才能在短短的時間內思考出這樣一個足夠合理的理由?因為要讓Celliers死,一個莫須有的罪名足矣;而要讓他活,則需要說服所有人。 他大概也沒想到,自己的第二段問話會帶來一場噴血的視覺盛宴,也更不會想到,這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赤裸裸地看著Celliers?!按┥夏愕囊路?!”他的張皇失措實在可愛得緊,后面那句“沒有問題問了”更像是不知原由和對象的賭氣。 細看下來,我才發(fā)現,Yonoi的每一次行為,都在無意間流露出了對Celliers的關心和保護。在庭上,當審判長質疑Celliers供詞的可信程度時,Yonoi不假思索地說:“我認為他的話可信”。而當他從硝煙中慢慢走出來的時候,我們似乎可以猜測,也許他正是用這樣一個“虛擬槍決”的建議,說服了審判官。因為如果Celliers臨死都沒有改變供詞,他的話也就可信了。而Cilliers,這個男人,在踏上刑場之前,面對獄卒的催促,伴隨著“豐盛早餐”的音樂,有條不紊地虛擬著一日平常的清晨:剃須、漱口、喝茶、抽煙??遇上這樣一個“視死如歸”的男人,Yonoi上尉的滿腹情衷也不算枉起了。 起初我很疑惑Yonoi為何會如此憤怒地鞭打那個毆打Lawrence的士兵,后來才想明白,大概因為Lawrence和Celliers是舊識,倒未必是愛屋及烏,只是想到能有一個了解Celliers的渠道,對Yonoi來說是多大的誘惑?。?于是,在那間懸掛著“八紘一宇”的房間里,Yonoi看似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百葉窗,映照著透進的光影,問道:“他,是怎樣的一個人???怎樣的一個戰(zhàn)士?”連Lawrence都不禁好奇為何他會對Celliers如此感興趣。但他的兩次詢問,都沒有得到Yonoi的回答。我想,Yonoi恐怕自己也不知道答案,或者正是Lawrence的問話,讓他開始思考他到底是如何看待Celliers的。 當Hara中士把Celliers安頓好,回來匯報的時候,一定被Yonoi的問話吼得一頭霧水:讓軍醫(yī)特別醫(yī)治戰(zhàn)俘已經極盡仁慈了,怎么連醫(yī)生的診斷情況也要報告? 僅僅安排Hara盡快送他接受治療,命令Lawrence特別關照顯然還是不夠,又或者是想給自己一個機會或是借口來看望Celliers,便有了深夜病房的那場探望。Yonoi來去匆匆,但月光如水,“萌芽”的音樂再次響起,他落在Celliers臉龐上的目光泛濫著深情的溫柔,眨眼即逝。所謂旁觀者清,Hara和Lawrence相視無言的眼神以及軍醫(yī)疑惑的神情都告訴我們他的行為有多么反常。 被Yonoi劍道練習吵醒的Celliers和Lawrence的對話頗有些趣味: Celliers:“剛才那是Yonoi上尉的聲音,對吧?” Lawrence:“自從你來這兒以后,他就一直喊得特別拼命?!?Celliers:“如果他有心事,為什么他不說出來呢?”(come out也是出柜的意思,一定只是巧合) Lawrence:“我想這就是他說的方式?!?Lawrence的觀察一向正確,包括后面那場切腹的秀,大概都是Yonoi希冀加深Celliers對自己印象的表達方式吧,所以他才會如此糾結于Celliers是否到場。 而當Lawrence向Yonoi提出控制音量的請求時,Yonoi在詢問Lawrence是否受到驚擾后便迫不及待的詢問“那位養(yǎng)傷的將官”。也許是背景里那棟白色房子的緣故,又或許是對話中遙遠的時間和空間,這一段場景顯得異常柔和。Yonoi身著深藍色劍道服,緩緩踱到石墻前,遙望遠方,喃喃道:“如果我可以邀請你們所有人在家鄉(xiāng)的櫻花樹下共飲,那該是多么美好的事?。 弊焐先绱苏f,他真正想共飲于櫻花樹下的,想必是“那位養(yǎng)傷的將官”吧!而最后氣氛急轉直下,突然決定上演那場切腹秀,或許只是因為Lawrence那句似有心而無心的稱揚“你是當時那些出色的年輕將官之一”激起了Yonoi獲得Celliers認同的渴望。當然,是以他自己認為正確的方式。 “正確”也是這部影片貫穿始終的一個詞。當Yonoi急切地向他詢求肯定的時候,Lawrence無奈而又堅定地回答道:“不??你錯了”,然后接著說道:“我們都錯了”。無論是Hara和Lawrence在那個深夜里關于俘虜和自盡的討論,還是Lawrence氣急敗壞地咒罵日本人“血腥、可怕、骯臟的神”,或是戰(zhàn)俘指揮官對Lawrence的不解和屢次刁難,都讓人沮喪地看到兩個文化之間巨大的鴻溝,而Lawrence這支獨木橋真有點杯水車薪的無奈。然后,恰恰正是游走于兩個文化之間的他,只有他,看到了執(zhí)著于“正確”的慘重代價。在片子結尾時,在那間海景囚室里,他是這樣回答Hara對自己罪行的不解的:“你是那些認為自己正確的人(審判Hara的英國人)的受害者,就像過去你和Yonoi上尉堅信你們是正確的一樣。事實卻是,沒有人是正確的。”我太喜歡這句話了,正是來自不同維度的震撼, 才讓我如此喜愛這部電影,以至于在很長時間里都沉浸在它賦予的情緒中。 當Lawrence咆哮著“如果我們修行,他也會”的時候,不僅鎮(zhèn)住了憤怒的指揮官,也鎮(zhèn)住了我。Yonoi確實是個與眾不同的男人,也難怪Lawrence的言語中流露著敬佩。但若論行事與眾不同,自然沒人比得上Celliers少校。他挎著一籃鮮花走了進來,悼念死去的戰(zhàn)友,慰藉饑腸轆轆的同伴,凜然面對查房的日本士兵。盛怒之下,Yonoi不知所措,有些委屈地特意用英語說道:“你以為你是誰?你是惡靈嗎?”“是的,但愿是你的惡靈?!盋elliers回答道,然后手持那朵火艷的花,在Yonoi面前蠱惑般吃下。十分屌,非常屌,吃完還極其瀟灑地把花蒂往后一扔。Yonoi看不下去了,一抿嘴,有氣無力地說了一聲:“帶走”。這一段里有個非常微妙的鏡頭:Hara中士感受到Celliers眼里的憤怒后,并沒有像打Lawrence一樣沖上去打他,而是轉頭看了看他的上司,Yonoi上尉。Hara真是個看似憨厚的聰明人,就像在那個圣誕夜,他明白要放Lawrence就得連Celliers一起放一樣,他知道Yonoi的心思。 當然,Yonoi的侍衛(wèi)也知道,甚至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來捍衛(wèi)“神”的完美。這個侍衛(wèi)真不像個服從至上的日本兵,倒更像Yonoi的家臣,誓死效忠的不是天皇,而是他自己心中的“神”,Yonoi。Yonoi是以怎樣的心情每天去“視察”Celliers,又是以怎樣的心情給他送去波斯地毯?可以想象,他怎樣以在審判庭上同樣的沖動和智慧思考著足夠合理的理由。 我一直在想,Celliers的這次逃跑,到底算什么?他真的打算逃嗎?他真的認為自己能夠逃出去嗎?至少在Lawrence看來是荒謬的。如果是真的,他為何還要帶著那條毯子,又為何會在Yonoi拔刀之后,笑著放下了腰刀。 這一定與勇氣無關,這個永遠無畏的男人既然能以徒手對腰刀,自然也能以腰刀對佩刀?;蛟S最大的差別在于他知道侍衛(wèi)真的會殺了他,而Yonoi不會。 或許是因為Yonoi拔刀時那雙泫然欲泣的眼。Celliers看著Yonoi時一直在笑,拔刀時在笑,說話時也在笑,到最后Lawrence說出“我想他有點喜歡上你了”時,更是笑得埋下了頭。我寧愿相信此時的Celliers是可愛的,帶著些許羞澀。他的棄刀正是他的溫柔,因為和他對戰(zhàn),一定是Yonoi最不情愿的事情。而他和Yonoi對峙時的笑,仿佛看穿了Yonoi的心,也看穿了他的逞強。果不其然,當Hara趕來,舉槍準備射擊的時候,Yonoi極其自然地一個轉身,擋在了Celliers面前,留給Hara一臉的驚恐??v然前一秒鐘他還惱怒于Celliers對自己的藐視。 我之前一直很不解為何應題的這句“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會從Hara中士的口中說出來。他的存在基本是獨立于Yonoi和Celliers兩人感情之外的。他所要講述的,一定是影片其他的東西,比如“正確”,比如圣誕禮物,又比如酒醉。最后,他身著素服,頸纏佛珠,戾氣盡收,似問非問地說:“我可以一直醉下去嗎?”他在懷念那個酒醉的圣誕夜,那份厚重的圣誕禮物,和指間的余香。我以為他會說“其實那天我根本沒醉”。是的,他知道他冒了多大的風險,也選擇了狡猾的策略,他還知道Yonoi并不想殺他們,相反想救他們,準確地說,想救Celliers。于是,那是一個快樂的圣誕夜,“戰(zhàn)場上的快樂圣誕”。他讓所有人都快樂起來:Lawrence、Celliers、Yonoi和他自己。這是沉重的軍國主義體系下一次小小的個性反叛,但明日酒醒,一切如舊。如果是酒醉,只有酒醉,才能讓一切發(fā)生,何不一直醉下去呢? 生與死就在一念之間,等死的Celliers在圣誕夜被“Father Christmas”賜予了生命,卻又在轉瞬間,揮霍了它。這是他必然的結局,或許他一直在等著這一天,因為他從來沒有懼怕過,因為他內心揮之不去的愧疚。但我相信當他注視著走下吉普車的Yonoi,情不自禁地說“真美啊”的時候,并沒打算要在轉瞬之后自我毀滅。而Lawrence聽到他自言自語后的那一挑眉更像是揭開了曖昧的封紙,暗香浮動。 Celliers那場瘋狂與浪漫的自我毀滅表現得十分戲劇,“播種”的音樂帶著點魔幻色彩適時想起,Celliers直勾勾地盯著Yonoi,腦袋里各種念頭電光火石般閃現。只見他大踏步地走上前,還是那件明艷的綠色軍裝,輕拂袖口的塵灰,仔細地將胸包的紐扣扣好,旁若無人地穿過人群,穿過持槍的士兵,仿佛穿行于靜止的時空,讓我一度以為這只是他腦海中的想象。于是,他整整帽檐,來到腿腳發(fā)顫的Yonoi面前。驚惶失措的Yonoi手腳無力,推了兩次都推不動Celliers,最后將手顫抖地按上他的臉,將他推倒在地,可Yonoi的眼中,卻寫滿了渴望和克制?;蛟S在Yonoi心里,這臉頰的觸感,與其說是推搡,不如說是撫摸。 Celliers毫不遲疑地站起來,拍拍土,頂著一頭桀驁不馴的金發(fā),晃蕩著胸前的圍巾,再次堅定地站到Yonoi面前,扳過他的身子,重重地在他的右臉頰上親了一口,然后是左臉頰,然后輕靠他的側臉,遙望著遠方,然后放開,深吸一口氣,堅定地直視著他的雙眼。Yonoi的眼神一片迷亂,幻化成一片幸福與羞辱、愛情與尊嚴、神與惡靈、錯與對糾結的戰(zhàn)場。最終,遲疑地舉起佩刀的他終于暈倒在侍衛(wèi)的攙扶中。 Celliers被埋在白色的砂石中,只留下棱角分明的英俊臉龐、張揚的金發(fā)和散發(fā)著不同色彩的雙眸。他在臨死前夢見了家中的花園,再一次聽到了弟弟天籟般的歌聲,也終于得到了弟弟的原諒。他的自我毀滅帶著強烈的救贖意味,他通過這個吻救下了指揮官,救下了自己因背叛而愧疚的心,也救下了掙扎在愛情和信念之間的Yonoi,或許,還救下了他自己對Yonoi似有若無的情愫。 此后,在那個悄然無聲的夜里,在那片凄冷的月色下,Yonoi堅定地直面了自己的愛情。 他一身戎裝,浮現在夜幕里,此時的音樂空靈得猶如神社的晨鐘。當他踏著緩緩的步伐,靠近將死的愛人,一切又歸于寂靜,只剩皮靴踩上石子的嘎吱聲,以及那一聲輕微的剃刀開合。他輕輕捋起Celliers的一撮金發(fā),小心翼翼地用剃刀“喀吱喀吱”地割下,仔細地包好,揣入衣兜。然后,他緩緩起身,略一行禮,仿佛在為割發(fā)致歉,緩步繞到身前。在漸起的音樂聲中,Yonoi鄭重地行了一個軍禮,向愛人告別,然后大步離去。只留下Celliers額前的一只白蛾,訴說著飛蛾撲火的決絕和傷悲。 同樣的音樂,他們一個上前,一個離去,仿佛完成了他們的儀式。配樂的名稱告訴我那是“播種”,正如Lawrence說的:“Celliers用他的死,在Yonoi的心中播下了一顆種子,我們都分享了它的成長”。這顆種子定然不叫愛情,因為此時的愛情早已在Yonoi心中瓜熟蒂落。那它是什么呢?或許是堅持于愛情,堅持于自我,堅持于內心真實的那顆心。 Yonoi在臨死前,將那撮殘發(fā)交給Lawrence,托付他供奉在自己家鄉(xiāng)的神社里。那是怎樣的悲傷和深情啊!短短的一句臺詞,卻藏著一片天空的開闊。他用一生來堅持,愛人用生命播下的種子。又是家鄉(xiāng)、櫻花樹和神社,那份田園牧歌的恬靜才是他揮之不去的牽掛吧。即使無緣共飲,讓愛人長眠于自己的魂之所歸處,也算是一種相聚吧! 電影并沒有在這里結束,而是定格于Hara那張足夠真實的笑臉,和那句歡樂尚存的“Merry Christmas, Mr. Lawrence”。他就像一個講述者,講完了一個久遠而憂傷的故事,然后揭開窗紗,給我們一個真實的亮相,然后,就此別過。

 5 ) 這愛身穿著被禁止的顏色……

《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是日本自黑澤明之后最具國際影響的著名導演大島渚1983年的作品。
提起大島渚,這位最具爭議和才華的“新浪潮導演”,我們可能馬上會想到他1976年的那部驚世駭俗的作品《感官王國》。在這部電影中,大島渚為追求真實感而要求演員做真正的性交,而且對各種生理、心理的變態(tài)性行為也不加避諱地直接表現出來,使這部有著唯美頹靡風格的電影成為了情色電影中的經典。
很多導演經常因為自己的某部作品過于引人注目,而導致自己的其它作品被人忽略,就像提起黑澤明一些人就只會想起《羅生門》一樣。
大島渚同樣遭遇了這種情況,實際上從他在1959年執(zhí)導自己的處女作《愛與希望的街》開始,直至2000年執(zhí)導《御法度》為止。在這40多年的時間里導演了諸多優(yōu)秀的電影,而這部《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就是其中的一部杰出作品。

首先這是一部世界各地的樂迷們不能錯過的電影,因為英國著名搖滾歌手戴維?鮑伊(David Bowie)是其中的主演之一,而與他演對手戲的則是日本著名音樂家坂本龍一(Ryuichi Sakamoto)。鮑伊本人的舞臺形象正像他多年以來的音樂風格一樣華麗善變,而這時的坂本龍一更是年輕俊美且才華橫溢。影片中兩人共同演繹的曖昧晦澀的同性之愛,自然讓他們遍布世界各地的樂迷充滿了好奇與想象。
而且在影片中,那時還很年輕的北野武也飾演了一個主要角色。北野武在影片中雖飾演一個時常兇神惡煞的日本軍官,但還是掩飾不住他稍顯稚嫩的青春本色,尤其當他喊出那句“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時——聯(lián)想到他中年之后執(zhí)導或主演的那些有著殘酷冷峻風格的電影,讓人真的不禁懷疑在時間的背后,究竟隱藏著怎樣可怕的東西……
同樣讓人興奮,或者甚至可以說比影片本身更令人沉迷的是這部電影的原聲音樂。其中的一曲,由坂本龍一和原“日本”(Japan)樂隊主唱戴維?西爾維恩(David Sylvian)合作的那首《禁色》(Forbidden Colours),更是有著奪人心魄的銷魂魅力。
由戴維?西爾維恩創(chuàng)作的《禁色》的歌詞,如古老的圣經詩篇般優(yōu)雅凝重,其中彌漫著天荒地老的永恒意味,更是傾瀉出巨大的美感。
而坂本龍一的編曲則是唯美低婉、催人淚下的深情之作。但這竟是《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這部幾乎沒有女人出現的電影的配樂。而音樂中的那種過于奢侈的深沉情感,讓人不禁對影片中坂本龍一和戴維?鮑伊共同演繹的同性之愛產生難解的魅惑……

這部電影是根據英國作家勞倫斯?范(Laurens van der Post)的小說《種子與播種者》(The Seed and the Sower)改編的,有的版本也將它譯成《俘虜》。
這部電影也是在前文提到的三位主演的某種意義上的“處女作”:它是戴維?鮑伊和北野武的電影處女作;也是坂本龍一的電影處女作和電影音樂處女作。
戴維?鮑伊這個自認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應死于孤寂的出賣世界的男人,在1983年已經是獲得巨大個人成功的藝術家。而在他出道最初,由于自己的歌曲不受歡迎,他曾退出音樂界兩年之久。在此期間,他積極參與佛教活動,幾乎要削發(fā)為僧。還好他沒有將這個想法付諸實施,否則這世界將只多了一位金發(fā)碧眼的英國僧人,而卻少了一位魅力四射的雙性太空人——這個自“披頭士”樂隊解散后英國最具影響力的搖滾歌手。鮑伊在1970年推出了使他成名的專輯《出賣世界的男人》(The Man Who Sold The World),專輯同名歌曲有著鮑伊冷酷的典型唱腔和陰暗的吉他旋律,表現了一位活在世界邊緣的男人,在求死意志的陰影中的晦暗心境。在這張專輯面世23年后的1993年的冬天,Nirvana的柯特?科本在紐約的那次著名的“不插電”演出中翻唱了鮑伊的這首成名曲,某種意義上,科本應該是另一個出賣世界的男人。

北野武則正是由于這部《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而走向了影壇,并在日后成為又一位大師級的日本導演——應該說大島渚就是北野武的領路恩師。在17年后的2000年大島渚執(zhí)導的另一部作品《御法度》中,北野武與他的老師再度合作。在年邁的恩師面前,已經功成名就的北野武,有時竟幫忙搬運著片場需要的道具——在這小小舉動中,無疑反映了北野武對恩師發(fā)自內心的崇敬之情。
同時擔任主演及電影配樂創(chuàng)作的坂本龍一,在1983年剛剛步入而立之年。這位和張國榮一樣擁有著一雙美目的男人,據說在現實生活中,有著和他在這部電影中飾演的角色相同的性取向——當然這是他的個人隱私,可或許正因為有著類似的情感體驗,他才能創(chuàng)作出《禁色》這樣感人的唯美之作。作為坂本龍一電影音樂的處女作,《禁色》顯得過于完美了。甚至連坂本龍一本人日后的創(chuàng)作,也難以超越自己的這次創(chuàng)作。雖然若干年后他為《末代皇帝》(The Last Emperor)創(chuàng)作的電影配樂為他贏得了奧斯卡最佳配樂獎,并登上了他個人事業(yè)的巔峰。因為對于他來說成功可能只是別人眼中的事,而他自己的藝術以及蘊含于其中的個人的情感體驗才是最為珍貴的?;蛟S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情感體驗,在大島渚的那部同樣以同性之愛為題材的《御法度》之中,他也和北野武一樣,再次與之合作,為影片創(chuàng)作了同樣動人心魄的電影配樂。

故事發(fā)生在1942年印度尼西亞的爪哇島上的日軍戰(zhàn)俘集中營,這個集中營由所長夜井上尉和原上士主持事務。
由坂本龍一飾演的夜井上尉,是一位有著理想主義心理傾向且年輕有為的日本軍官。而由北野武飾演的原上士則是個一味強調武士道精神的強悍之徒,他對待俘虜和自己的士兵都非常殘酷嚴厲,但對朋友又不乏惻隱之心。
英軍俘虜勞倫斯雖然不是俘虜隊長,但因為熟悉日語和日本文化而成功地斡旋于日本軍人和戰(zhàn)俘之間,成了東西方文化矛盾的緩沖劑和協(xié)調者。
戴維?鮑伊飾演的英國軍官杰克,則是一個自信且有著神秘感的英俊男人,在片中他某種意義上就是自由和信念的象征。杰克的出現讓有些自戀的夜井上尉為之迷惑,并對之有了模模糊糊的且充滿了自我厭惡的同性之愛,從而慢慢走向了自毀的命運。
實際上,這時他們所在的戰(zhàn)俘集中營里盛行著同性戀,雖然原上士也說作為一個日本武士不會害怕同性戀??墒堑赖律系淖晕覅拹旱慕筛?,以及認為同性戀情會削弱他們自身男子氣概的潛意識,讓這種同性之愛變成了不敢說出其名字的“禁色”。
而夜井上尉和原上士對集中營中有同性戀行為的士兵都進行著嚴酷的懲罰——這其中他們更是瘋狂地命令其中的一些人剖腹自殺謝罪……

影片中除了勾勒出男人之間這種隱秘的同性之愛外,也刻畫了男人之間的另一種情感,那便是男人之間的友誼。例如勞倫斯和原上士之間的友誼,以及勞倫斯和杰克之間的友誼。但由于在那樣一個特殊的戰(zhàn)爭年代,無論是同性之愛還是友誼,都交織著巨大的沖突,尤其是西方的價值觀、宗教觀及其人文傳統(tǒng),與軍國主義這種日本傳統(tǒng)武士道精神的現代變體之間的沖突,這種沖突貫穿了整部影片。
而沖突的極致爆發(fā)是夜井上尉準備處死英軍俘虜的隊長的舉動,而這一舉動也引發(fā)了這部電影的華美高潮。在夜井上尉舉刀默語準備行刑時,杰克靜靜走到了夜井的面前,在被夜井推翻在地后,杰克慢慢從地上爬起來,然后再次走到夜井的面前。這是杰克扳住了夜井的雙肩,在所有日軍及戰(zhàn)俘的注視下,輕輕地親吻了夜井的左右面頰。而夜井也在這出人意料的舉動所帶來的極度情感震撼之下,整個身軀搖搖欲墜,終于在一聲羞愧的呼喊之后癱倒昏迷在地。
隊長雖因此獲救了,杰克卻受到了懲罰,他的身體被縛后被埋在土中,只露頭在地面呼吸等死。就在杰克死去的那晚,夜井來到了他的身后,用剃刀仔細地割下一縷杰克的頭發(fā)。在將那縷頭發(fā)小心地收藏起來后,夜井走到杰克的身前向他行了一次莊重的軍禮,然后轉身離去。而此時一只白色的飛蛾,落到了在月光下已沉入死之迷亂的杰克的面頰上……

戰(zhàn)爭結束后,在夜井作為戰(zhàn)犯被處死之前,他委托勞倫斯將杰克的那縷頭發(fā),祭在自己故鄉(xiāng)的神社之中。他終于到死都無法忘記他深愛過的卻被自己下令處死的那個男人,他要讓神來見證他至死不渝的愛,雖然這愛身穿著被禁止的顏色……
在影片結束前,勞倫斯去探望了原上士,這時他成為了戰(zhàn)勝國的軍官,而原上士則和已被處死的夜井上尉一樣成為了戰(zhàn)犯,雖然此時兩人的身份已經互換,可他們還是像老友重逢那樣喜悅。
兩人又重新提起了夜井和杰克,并共同回憶了四年前的那個圣誕節(jié)。在勞倫斯準備推門離去之時,原上士再次忘情喊出那句:“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

 6 ) 自省與救贖

    或者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緣法,無意間萌上的一首曲子竟然帶著我找到了這么一部直擊我心靈的電影。然而我不解的是,為什么在觀影之前我所看到的那些介紹,全部緊緊抓住的單單是homo這個賣點。觀影結束之后上豆瓣標注,我不敢輕易點下那個gay的標簽,這部電影講述的不是gay的故事,而是通過禁忌之戀將矛盾推上一個不可調和的絕境,而這部電影真正的主題,我姑且定義為——自省。

    先從背景說起。電影根據英國作家Laurens van der Post的小說The Seed & the Sower改編,作者名大概就是電影中第一人稱視角,Mr.Lawrence的原型。而有趣的是,電影名和原小說強調的主人公發(fā)生了根本的變化,電影最后,Mr.Lawrence和原回憶的時候說,It was is if ,Celliers by his death,sowed a seed in Yanoi(世野井),then we might all shared by its grows.(沒找到英文字幕,我用我杯具的聽力自己慢慢聽的,錯了表打)正是呼應了原著the seed & the sower的關系,從這個意義上說,Celliers和世野井才是這部電影的主角,然而若電影真的這樣拍攝,這個故事將僅僅是一個講述人道、戀情與戰(zhàn)爭、武士道沖突的故事,僅僅是一個戰(zhàn)爭中的故事,僅僅是一個反對戰(zhàn)爭的故事。顯然,這是不能滿足大島渚的,作為二戰(zhàn)的失敗方,在悲痛之外,日本人對這次戰(zhàn)爭有更多的思考與理解,這些思考與理解,大島渚借Lawrence和原之口娓娓道出,響亮的停留在原那句帶著濃重日本口音的“Merry Christmas,Mr. Lawrence"上。

自省一.殘暴

    在電影的開始,原是以一個殘暴化身的形象出現的,嚴格執(zhí)行武士道,用拳腳和兵刃的恐懼統(tǒng)治著整個兵營,無論是日本士兵,還是歐洲戰(zhàn)俘。容貌俊秀的世野井則和他形成鮮明的對比,他更加紳士、冷靜,愿意嘗試交流,追求真相和正確。而隨著電影的深入,殘暴的漩渦不能把相對單純的原拉的更深,卻在一個個矛盾沖突中于思考的世野井面前展開了一個地獄。原的殘暴是戰(zhàn)爭在無知的底色上肆意的渲染,他只是單純的為了他們高高在上的武士道與統(tǒng)治階級著意塑造的“該死的神祗”,因而直到電影的末尾,那個脫去了殘暴的祥和的原和尚,依舊會問:”but I don't understand,my crimes were no diffrent from any other solders."而世野井陷入的卻是一種更加可怕的境地,自己堅信并追尋的“正確”一再受到動搖,甚至發(fā)于自心的戀慕與彷徨都在沖擊著曾經堅不可摧的信念,他正是被信念的崩塌逼入了瘋狂,焦躁的妄圖通過處死Lawrence來證明自己的堅定,進而發(fā)展到瘋狂的用殘暴的手段打壓一切動搖自己的人事物。然而最終,殘暴也不能給予他任何答案,只能帶他走向毀滅的深淵。直到Celliers在他的心中播下種子,殘暴的人們才發(fā)覺,殘暴只能帶來問題,而從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自省二.錯信

    世野井和原的殘暴都來源于堅信不疑的錯誤的信仰,并且偏執(zhí)的認為世人當有和他們相同的信仰。這種信仰在很長的時間內支配著整個日本民族,電影中下至solder上至captain,他們不停的問:“為什么你會投降呢?”“日本士兵是不會屈服于敵人的?!薄叭绻沂悄阄視x擇切腹?!薄盀槭裁床蛔詺⒛??如果你自殺,我會尊重和欽佩你?!碑斠环N過于狂熱的信仰取代了本應予以生命的尊敬,死亡倒成了神祗賜予的榮耀——如此可笑的事情一旦真實的發(fā)生,反而變成了讓人驀然無言的沉重。Celliers的出現正是猛烈的將生命之美好與所理應受到的尊重狠狠的摔在世野井的面前,并不畏懼死亡,卻無比熱愛生命,正是這樣的存在動搖了世野井的信仰。唇邊叼著火紅的鮮花,笑容肆意張揚的Celliers耀眼而奪目,大約正是這樣鮮活的美麗,讓世野井深陷其中,卻也在信念的沖突中痛苦不堪。從將Celliers自死刑場帶回戰(zhàn)俘營開始,世野井已經漸漸開始了對生命的尊重,然而他卻并不愿相信,踐踏了生命之美麗的,正是他堅信多年的信仰,世野井像個走鋼絲的人,試圖在沖擊與原有信仰間尋找平衡,他端著劍面對企圖帶著受傷的Lawrence逃走的Celliers絕望的說:“為什么不和我決斗,如果你打敗我,你就自由了?!币舱沁@種不愿承認錯誤的固執(zhí)錯信,將他卷入萬劫不復。
    大島渚沒有過多的著筆描述世野井的悔悟,他只是借Lawrence之口告訴我們,在生命的最后,這位一生奉行武士道的軍官留下的愿望,是將愛人的一縷頭發(fā)供奉在家鄉(xiāng)的神社。這何嘗不是答案呢,最終,他選擇的,是發(fā)乎于人之本心的愛戀和祝福。而Lawrence則在影片結尾告訴我們,會犯下這種錯誤的并非只有被神蒙蔽的狂躁人群?!癥ou(指原上士) are the victim of man who thinks they are right, just as one day,you and your captain Yanoi,believe absolutely that you were right.”無論戰(zhàn)敗者還是勝利者,一旦站上了強勢的立場,竟都脫不開這樣偏執(zhí)的錯信,而對錯信的反省,也不當僅僅屬于戰(zhàn)敗方。

自省三.拋棄

    在這個軍營中的故事里,Celliers是一個sower,而在年少的故事里,Jack Celliers卻獨自經歷了殘忍、錯信和拋棄。將不受歡迎的弟弟留在人群中,因為相信保持自己的“受歡迎”才是重要的,殘忍的站在一墻之隔的地方,聽著殘忍的少年們的嘲笑和戲弄如何讓歌喉燦爛的弟弟從此不再開口歌唱。少年時的拋棄是Celliers巨大的心結,也正是經歷過,正視了這些錯誤,才成就了有著迷人雙眼的青年士兵。也正因為如此,Celliers無法拋棄世野井。是的,拋棄,在captain和戰(zhàn)俘的身份之外,世野井就像是一個不安的孩子,急切的尋求著答案和肯定——日本人眼中宣誓最后的驕傲的切腹刑場,卻讓一名俘虜因忍受不了殘忍而吞舌,世野井急切的問Lawrence:“我錯了嗎?”世野井的迷茫和Celliers的堅定,決定了這場感情中兩人的地位。世野井一天天的狂躁,無法用語言傳達的Celliers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去糾正和引導,救出無辜代罪的Lawrence,護在即將被處決的英軍長官身前,他將世野井追尋卻又推拒的人性的真實正確和美好,用最直接的方式鋪攤開——干脆而堅定的兩個吻,即便清楚將要付出的代價。對Celliers而言,沒能在弟弟需要的時候伸出手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而在世野井迷茫的時候牽著他的手將他引上正確的路途,將他的靈魂自邪靈處救贖,又何嘗不是對自己的救贖。最終,在那個美麗的花園里,Celliers找回了他曾經拋棄的美好。


    故事在月色下的蝶影處戛然而止。確實,關于Celliers和世野井的故事已經不需要再講述什么了,翩然落下的純白蝴蝶,我們何妨將它看做是一場蛻變的盛開?電影卻將最后的幾分鐘留給了Lawrence和原,留給了他們的回憶,將最后一個畫面定格在了原上士笑起來好生天真的面孔上,定格在真誠的“Merry Christmas, Mr.Lawrence"里。
    BGM適時的響起,那樣的故事之后那樣單純的面孔,剛剛好,讓人心酸,也欣慰的潸然淚下。

 短評

日本實在是一個焦慮的民族啊,動輒陷入集體瘋狂,切腹就跟切西瓜一樣。不同文化對尊嚴和價值的理解隔著千溝萬壑。那一吻是否也是對童年的救贖?憨直可愛北野武...

9分鐘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 推薦

“You!Go back!Go back!”“么么”

13分鐘前
  • 惡犬伯伯
  • 力薦

版本龍一簡直太禁欲了好么!禁欲系男主最容易被一點點擦邊球的甜頭撂趴下了好么!事實證明他也確實被撂趴下了好么!我靠這片兒實在拿人!

15分鐘前
  • 大-燕-威-王
  • 力薦

你說你們吧,搞音樂就搞音樂了還來演戲,演戲就演戲吧還長得這么美。

16分鐘前
  • ??Candy??
  • 力薦

軍國主義的冷酷與日本武士道精神的嚴苛也無法掩蓋原始的真實愛欲,那惡靈的驚世一吻,擾亂了武士的心,瓦解了一切阻礙本我的偽飾之物。讓亡人發(fā)絲伴隨夜井的靈魂回歸故土,讓安放的思緒也隨風而逝,來年開出的鮮花將不必再面對刺刀,而只需迎接所愛的人|若能使時光回溯,請再為鮑伊剃發(fā)一綹。

20分鐘前
  • 糖罐子.
  • 力薦

NND, 36歲穿上校服還是16歲樣,偏心成什么樣兒啊

24分鐘前
  • nihaoma
  • 還行

坂本龍一被David Bowie當眾香了之后直直地暈了過去那里是我看過的最有趣的鏡頭。音樂起得毫無征兆,親得也毫無征兆。真心喜歡坂本龍一的音樂,沒想到他本人長得真好看,尤其是有北野武的陪襯orz。說到底,這是一群音樂人和導演玩票戰(zhàn)爭版莎樂美的故事吧?XDD

26分鐘前
  • 狼PP
  • 力薦

“遠方有一堆篝火,在為久候之人燃燒”

29分鐘前
  • 影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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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人漸入佳境的電影,后勁綿長,情感沖力極強。1.以東南亞戰(zhàn)俘營為空間,經由跨國別、跨種族、跨敵我的同性情誼來表達反戰(zhàn)主題,全片除勞倫斯的自白外,未涉及女性,卻將男性的戰(zhàn)爭罪愆、暴力之惡與作繭自縛呈露得無以復加。東西方文化隔閡與交撞則似[桂河大橋]。2.角色有血有肉,令人難忘:善良溫潤、每每充當調和者的勞倫斯先生,為少時的懦弱背負一生情債、以自毀式的無畏來贖罪的杰克,既篤信武士道又情感豐厚、陷入內外掙扎之淵的世野井,還有粗野蠻橫卻也顯露惜敬慈心的大原上士。3.坂本龍一的電子樂動人至極,空靈的[Ride, Ride, Ride]真若天籟。4.結尾北野武的問候與定格,是我聽過的最悲愴而誠摯的“圣誕快樂”祝福。一如伽達默爾所言,節(jié)日讓沉淪的人們重新體味本真時間與生命,讓分離者重返原初共在。(9.0/10)【2021.6.20.SIFF天山重溫】

31分鐘前
  • 冰紅深藍
  • 力薦

沒有勇氣說出自己是“協(xié)犯”的年輕士兵,在戀人死后咬舌自盡;沒有勇氣承認自己愛上敵人的軍官,割下了一絡愛人的頭發(fā);沒有勇氣捍衛(wèi)殘疾兄弟的男孩,最終站出來保護戰(zhàn)友。戰(zhàn)爭之下兩種文化觀念的碰撞幽默又殘酷。畫著菊的香煙在內斂者的手中燃燒,刀一次又一次地揮向自己。

33分鐘前
  • AyatiBoladi
  • 力薦

坂本龍一的配樂超越時代的洋氣,精靈纖細,但是太漂亮了反而跟電影不太搭。另外,整部電影英方蹩腳的日語和日方蹩腳的英語都讓人煩到不行,明明在熱帶大家個個都跟傷風了似的鼻音奇重,著名的那對基美則美矣,演得不是很有感覺,倒是北野武和勞倫斯的演員表現出色,最后一幕莫名催淚,加一星

35分鐘前
  • 黃青蕉
  • 推薦

大島渚的導演手段幾乎可用“粗暴”來形容。虐待觀眾精神的手法已經登峰造極無人可比。

36分鐘前
  • 席德
  • 力薦

最后北野武坐在那里,剃了光頭,笑著說:我想一直醉下去。圣誕快樂,勞倫斯先生。眼睛就紅了。誰能想到看這部電影居然被北野武打動??!

37分鐘前
  • 老袁
  • 力薦

這部電影是摩羯座大集合,大衛(wèi)·鮑伊,北野武,坂本龍一,都是摩羯座。

41分鐘前
  • 內陸飛魚
  • 推薦

jack被埋在土里的鏡頭難道我小時候在大熒幕里看到過?總之坂本龍一太帥,太帥了?。?/p>

43分鐘前
  • 深紅
  • 力薦

主線是JACK在YONOI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并持續(xù)表現;副線是LAWRENCE在HARA心里種下了一顆種子,持續(xù)隱藏,在酒醉時和最后的會面時展現,并壓倒一切。壓抑的同性情感(愛情與友情)與不同背景的文化差異/思維方式交織在一個頹喪、隔絕、無望的背景之中,令人嘆息。配樂無疑神來之筆,神秘、清澈、徘徊。

46分鐘前
  • 後進青年王舒克
  • 力薦

神曲啊這是T_T

49分鐘前
  • Yolanda
  • 力薦

我始終不認為這片子想講的是一個凄美的同志故事,我覺得在戰(zhàn)爭年代士兵基本都被迫成了gay,這是一個歷史問題。片子講的是東西方文化差異。勞倫斯說日本是一個焦慮的民族,自己沒法做事,只能大家一起來。其實我覺得東方民族都很焦慮,這個問題不知如何解釋。西方看待東方的那些“神”,十足荒誕。

51分鐘前
  • mon babe
  • 推薦

鮑伊的吻,釋放和復蘇了Yonoi 囚禁的靈魂,也拯救了自己與諸人。日本民族普遍的焦慮的背面,是深重的壓抑與克己,在他們的各種道與主義里,找不到“我”這個字,從而也看不到“人”。大島渚非常敢下狠手挖病根。

56分鐘前
  • 匡軼歌
  • 推薦

David Bowie那一吻,我怎么看著想笑,哈哈哈

1小時前
  • 扭腰客
  • 力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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