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為什么《銀翼殺手》這么“不好看”,還會被奉為經典?
每次評選影史最經典科幻片,《2001太空漫游》和《銀翼殺手》總會被搬出來說事。然而,當很多人慕名去觀賞這兩部電影的之后,會蹦出“不好看”的簡單總結。
是因為太老了嗎?畢竟一個1968年,一個1982年,當年的特效奇觀在今天已經不算什么。而其中的“idea”,比如人工智能的反叛,克隆人的自我認知,這種橋段也被后世重復過多次。經典之所以為經典,是因為其開創(chuàng)性和歷史價值,而在今天就沒有太大觀賞價值了嗎?
和《銀翼殺手》時常掛鉤的一個詞,是“賽博朋克”?!百惒┡罂恕奔碈yberpunk,Cyber就是Cybernetics(控制論,指代信息科技),punk就是朋克,一種叛逆的風格。合起來就是“信息科技的叛逆者”。這是一種對未來的想象,也是一種獨特的藝術風格。未來時代,科技高度發(fā)達,卻并沒有給人類帶來烏托邦式的大同幸福,相反,由于技術掌握在少數人或大公司手中,這種鴻溝反而加劇了人類的相互壓迫和分化,因此在各種炫目的科技視覺效果的陰影下,大都市里充斥著各種骯臟、貧窮、陰暗的角落。
《銀翼殺手》并不是賽博朋克思想的開創(chuàng)者,在它之前已經有很多以此為主題的科幻小說,這部電影本身也是依據一部小說改編的。但是《銀翼殺手》是賽博朋克第一次在大熒幕上大放異彩,把文學中的思想與情感視覺化,從來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于是創(chuàng)作者很聰明地從現實世界中尋找靈感,東京澀谷和香港是最符合這種人口高度密集、城市與技術高度發(fā)達、階級差距也甚為巨大的設定的。因而東亞面孔、漢字、光怪陸離的霓虹燈,再加上符合陰暗氛圍的黑夜與陰雨,就成了賽博朋克不可或缺的元素。
討巧的是,在視覺特效并不發(fā)達的1982年,陰暗的主色調正好可以遮掩技術的不足,這也是《銀翼殺手》的視覺效果在今天看來也不落后的原因。
再想想《攻殼機動隊》、《黑客帝國》等后世的賽博朋克杰作,無一打上了這一鮮明烙印,這都要拜《銀翼殺手》所開的先河所賜。
當然,這仍屬于“開創(chuàng)性和歷史價值”,回過頭來看看大多數人給出“不好看”評價的理由:節(jié)奏太慢,不知所云。而并不是特效老,橋段已見過之類。會不會它們被奉為經典的原因,其實還藏在“節(jié)奏太慢,不知所云”里呢?
我們今天的觀眾,早已形成了對好萊塢類型片的敘事節(jié)奏的習慣,并以理所當然視之。電影首先要講好一個故事,似乎是天經地義的道理。如果你認可電影是一種藝術形式,我們不妨類比一下另一種藝術-文學。文學可以有講故事的小說、寓言,也可以有不怎么講故事的散文、詩歌,那么電影為什么不可以像散文、詩歌一樣,不以講故事為先呢?何況,《銀翼殺手》還是很明白地講了一個故事的,只不過確實節(jié)奏比較慢。那么這慢節(jié)奏的原因,是否是加入了一些如散文般詩性的東西呢?
《銀翼殺手》的故事是關于“復制人”的,其內涵和人造人、克隆人類似,一個特征是成年人形態(tài)的他們克隆了人類的所有機能,但不包括情感,二是為了防止發(fā)展出危險的情感和思想,他們的生命只有四年。換做今天的科幻片,復制人的第一使命肯定是求生,然后找出真相,然后挫敗陰謀,殺死Boss,喜迎解放,然后與人類和平共處或開戰(zhàn)以便有續(xù)集。
讓我們來看看1982年的復制人又是如何所思所想的吧。
一開始,他們也很自然的是求生。不同的是,他們不是反抗奴役而求生戰(zhàn)斗,而是四年壽命大限將至,來尋找發(fā)明他們的人來求得延長壽命的方法。淡化了“受壓迫者”的印記,我們是不是發(fā)現這些復制人有些面熟呢?自古以來,我們人類不也是一直求神拜佛,尋求長生不老呢?追求永生,必然會引向追尋自己的造物主,追尋造物主的過程,本質又是“我是誰?我從哪里來,我要到哪里去?”這一終極問題。所以你看,《銀翼殺手》其實講的是人類自己的故事。
從這個角度也不難理解,復制人為什么要殺死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大老板泰勒了。造物者泰勒并不在乎復制人的訴求,延長生命,自己存在的意義,而只是得意于自己創(chuàng)造的杰作是如此的精巧、“完美”?;叵敫鞣N宗教神話中的神,對人類的態(tài)度何嘗不是如此呢?捏橡皮泥一般當做玩具,行事不按自己的心思來,就降下天災;膽敢造通天塔來尋找自己,那就來一場大洪水全部毀滅重來。作為被創(chuàng)造者,原來自己存在的意義只是玩具,怎能不憎恨把這份痛苦帶到世上的造物者?
既然是人類自己的故事,追求長生而不得,下一步會怎么做呢?那就是追求認同。我比人類有更好的體格,一樣的心智,為什么不能像人類一樣生存?片中出現的幾個復制人,都努力地盡力活得像一個人,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在地下舞廳表演的Zhora,她只是混跡于人群中靠自己謀生,并無加害之意,卻被從天而降的銀翼殺手毫不留情地追殺,最后慘死在了一堆服裝店的石膏模特之間。努力活得像一個人,結局卻是死在了一堆假人之間,多么可悲。
復制人擁有了人性,渴望做一個真人;反過來追殺他們的銀翼殺手Deckard,以真人自居,卻以理所當然的理由肆意屠殺,逐漸喪失了人性。真人和假人的界限就這樣模糊了起來。影片也在多處有意地暗示這一點,另一個女復制人Pris偽裝成玩偶,坐在一大堆也可活動的假人之間,真假難辨;她奇異的體操式攻擊,以及中槍倒地之后血流如注、狂暴的掙扎,都把她定義成了一種真人和假人之間,一種令人心驚的形態(tài)。
而復制人的頭領Roy,更是超越了人性,展現出了神性。Roy的戰(zhàn)斗力遠超Deckhard,但面對這個殺死兩名同伴的仇人,Roy卻并沒有痛下殺手。他拔起釘子,戳穿了自己的手心,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放飛了象征和平的鴿子,救了追殺自己的仇人一命,還喚醒了仇人那逐漸消失的人性。被釘穿手心,救贖蒙昧的仇人,這是不是也有點面熟啊?一介復制人Roy的境界,竟可與耶穌比肩。
反過來看,以真人自居的自信,就一定那么可靠嗎?影片中的另一個女復制人Rachael,就渾然不知自己的復制人身份,因為她有一整套被移植的完整記憶。而記憶的不可靠,后世的科幻片也沒少渲染了。作為主角的銀翼殺手Deckard,由于他曾夢見獨角獸,而自家房門前又被同僚放了獨角獸的折紙(此同僚還曾在復制人的房間中留下過一樣的獨角獸折紙),因而懷疑自己的記憶也是被移植的。他是真人還是復制人,各路影迷爭執(zhí)不休,但我覺得真相如何并不重要,關鍵是他懷疑了。懷疑了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人性,自己的靈魂。
都說眼睛是靈魂的窗口,《銀翼殺手》也沒放過這一點,從片頭倒映著2019年洛杉磯面貌的眼睛,到那個設計眼睛的老頭子的整場戲,貓頭鷹不斷旋轉的眼睛攝像頭,乃至Rachael那看似空洞而又藏著復雜感情的眼神,再比如釘子戳手心這些看似“毫無必要”的細節(jié),就是在本片慢節(jié)奏之間,加入的散文般詩性的東西的例子。
求長生而不得,求認可也不成,那么還能追求什么呢?那只能是短短人生的體驗了。這也就是Roy那一段“科幻史上最美遺言”的由來:“我見過你們不敢想象的事物,我看到了戰(zhàn)艦在獵戶座肩上熊熊燃燒,我目睹了C射線在湯豪舍之門外的黑暗中綻放閃耀。這些時刻終將全流逝在時間的洪流里,就像在雨中的淚水一般。是時候…去死了?!?/p>
如果你求不得長生,也做不得人上人,是不是就會想想諸如周游世界,多多體驗,不枉來人世走一遭呢?
一個充滿了寓言意味的科幻故事,各種細節(jié)元素緊密配合,和這賽博朋克的宏大背景,一起鑄就了不朽的詩意。是不是的確要比“找出真相,挫敗陰謀,殺死Boss,喜迎解放”深刻一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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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Time to...die
實在無聊的時候,失眠或者懊喪到無以解脫的時候,我會看恐怖片。到目前為止,我看過的,并收藏至今的最好的恐怖片系列就是《異形1-4》。這個系列的恐怖片可用偉大來形容,拍續(xù)集,對于喜歡《異形》系列的我來說,簡直意味著一個完美的傳統(tǒng)。光看看拍攝它們的那些導演就知道,《異形》就是個大試金石,他們是雷德利斯科特、詹姆斯卡梅隆、大衛(wèi)芬奇、讓皮埃爾熱內——《天使愛美麗》——日后金燦燦的榮耀啊。
雷德利斯科特——《黑鷹隕落》、《角斗士》《末路狂花》,還有簡直比《太空漫游奧德賽》還要了不起的科幻電影《銀翼殺手》都是他的手筆。說到《銀翼殺手》,并不僅僅是因為自己固執(zhí)和心愛之極,自它以后多年直至今日,凡是此種類型的片子包括《第五元素》《ET》《AI》《星戰(zhàn)》《駭客帝國》等等在內,所涉及和反思的,好像都沒有超過《銀翼殺手》。甚至拋開類型片這件外衣來討論,都沒有哪一部片子能與其相提并論,哪怕僅僅是從意象上。還記得第一次看《銀翼殺手》,那詩意的,性感的,保持著距離的,神秘的,冰冷的,具有信仰的,東方的,混亂的,末世情懷的,俄迪浦斯式的印象,美輪美奐,似乎又隨時灰飛煙滅,令人顫抖。
人類給予自己發(fā)明創(chuàng)造的所謂“科技文明”的產物以奴隸的身份,而在自己不能掌控這文明本質的時刻,給予其“退休”而非“處決”的命運。time to...die。那顆并不低賤的,充滿情感的頭顱低下了。
那是夏天,幾乎是10年前的時光,外面大雨傾盆,我在圖書館的電子檢索資料室里,穿著藍色的卡其布工裝大褂。那時節(jié)的我,世界還都是由名詞、理論、觀念構成的,它依附在刻板的理解力上,還都沒有成為我心靈深處最為清醒的感受。雨水象是大顆的珍珠串成的鏈子,掛在三樓寬大的屋檐下。望著窗外,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珍珠項鏈原來有這樣美。外面一片灰白色,聲音單調又雜沓。整個圖書館在大雨有力的噼啪敲打聲中,肅穆莊嚴,高大空曠。這是一場時長115分鐘的情感教育,這也是仁慈的一刻,因為世界向我打開了它的另外一扇窗子。我一人獨自坐在一大堆視頻器里,耳機里傳來這樣的聲音: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like tears in the rain……
3 ) 漫畫考古:《咆哮金屬》雜志惡評《銀翼殺手》事件
“說實在的,我問雷德利·斯科特,我書里的一些想法到底有沒有放進這部電影里,他回答我說沒有?!薄评铡·迪克
《銀翼殺手》作為賽博朋克電影的原點,在跨越37年后,儼然成為一座豐碑,而導演雷德利·斯科特也已被封神,被無數科幻迷頂禮膜拜。但是在1982年電影剛上映時,評論界的反饋卻和如今完全相反,它幾乎遭到全面討伐,惡評如潮。以至于哈里森·福特都曾一度不愿提及這部電影。
然而所謂的“惡評”到底惡毒到什么程度?下面,為了給大家最直觀的印象,我在巴黎找到了一本1982年9月出版的第79期《咆哮金屬》雜志,這本革命性的漫畫雜志在《銀翼殺手》上映不久便刊登了一篇影評專稿。用七個版面對《銀翼殺手》以及雷德利·斯科特本人給予無情抨擊,甚至祭出了“菲利普·K·迪克的第二次死亡”和“莫比斯的第一次死亡”這樣聳人聽聞的標題。
刊登《銀翼殺手》影評的第79期《咆哮金屬》,1982年9月出版。注意右下角寫著:他們謀殺了菲利普·K·迪克!
《咆哮金屬》雜志的影評風格,跟他們的漫畫一樣狂傲不羈,這篇評論將法國人性格中尖酸刻薄的一面展現的淋漓盡致。然而,要說誰真有資格來評論《銀翼殺手》,那么《咆哮金屬》實則當仁不讓。
這本誕生于法國的SF漫畫雜志具有劃時代的意義,法語名Métal Hurlant意為“咆哮的金屬”,發(fā)行于1975-1987年。該雜志的出版方便是大名鼎鼎的“類人聯(lián)盟”(Les Humano?des Associés),由漫畫家莫比斯(M?bius)聯(lián)合漫畫家菲利普·德呂耶(Philippe Druillet)、主編讓·皮埃爾·迪奧奈(Jean-Pierre Dionnet)以財務總監(jiān)貝爾納·法爾卡斯(Bernard Farkas)于1974年創(chuàng)立于巴黎,意圖打破當時法國漫畫雜志的陳腐風格,給藝術世界投下一枚炸彈。
Les Humano?des associés (類人聯(lián)盟)LOGO,莫比斯1974年設計
“類人聯(lián)盟”成員:法爾卡斯,迪奧奈,德呂耶,莫比斯, 巴黎, 1975
《咆哮金屬》專注于發(fā)表最具顛覆性的科幻漫畫和成人漫畫,這群桀驁不馴的藝術家借助這個平臺創(chuàng)作了無數經典。接下來的事情大家都知道,雜志于1977年登陸美國,作為科幻漫畫的圣經,影響了一批好萊塢科幻電影,包括且不限于《星球大戰(zhàn)》、《異形》、《銀翼殺手》及《電子世界爭霸戰(zhàn)》。毫不夸張地講,對于二十世紀七八十年代的好萊塢而言,這本雜志就是他們的電影概念設計手冊。
本文的目的并不在于判斷孰對孰錯,任何改編都會招來原作黨的非議,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有的改編變成了新的經典,而有的原作,則可能因媒介的更迭而衰落。無論怎樣,能從一套四十多年前的漫畫雜志找到與當下世界的些許聯(lián)系,這件事本身就足夠有趣。我們都生活在過去的結果里,從以下這篇評論中,或許能夠窺探到當年那些在科幻界銳意進取的人,是如何看待“新”事物的,想象在某個歷史分叉的節(jié)點,某個經典的誕生或毀滅。
另外有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下面的影評針對的是1982年初版《銀翼殺手》,而非現在大多數地方能看到的重制版,因為技術的飛躍和導演對劇本的深入挖掘,兩個版本在劇情和畫面上已有巨大的差別。
下面,我將盡量對影評原汁原味地翻譯,如果你覺得語言太粗陋,相信我,原文就是這樣。
原文刊載于1982年《咆哮金屬》雜志第7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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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利普·K·迪克(Philip K. Dick)的第二次死亡
菲利普·曼納弗爾 Philippe MANOEUVRE,1954年出生,法國記者,主持人,樂評人,漫畫社評人,曾擔任法國音樂雜志《Rock & Folk》主編。
菲利普·曼納弗爾去看了兩遍“難看的責罰”,面對這部由好萊塢,或者由雷德利·斯科特,或者干脆由他們一起呈現給觀眾的“菲利普·K·迪克式電影”,他給出的評價堅定且沒有任何余地:一幫混蛋!
差勁
大家都知道鮑里斯·維安(Boris Vian,1920-1959,法國作家,詩人,爵士樂手,對法國爵士樂發(fā)展有重要影響,譯者注)是怎么死的。他當年被邀請去看以他極富爭議的小說《我將在你們的墳墓上唾棄》改編的同名電影,作為《北京的秋》的作者(順便說一句,自從開始轉型搞搖滾之后,他就變成了一個該死又反動的蠢貨),他在黑暗的放映廳里被氣得心臟病發(fā)作。
當時他努力讓自己恢復意識,僅為悲呼:“這就是他們的改編?太惡心了,惡心!”,接著痛苦而亡。
擁有心靈感應的菲利普·K·迪克是幸運的。他應該慶幸沒有看到自己的小說——《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在70毫米膠片大熒幕上被雷德利·斯科特這個可恥的廣告業(yè)包工頭謀殺。因為在電影上映之前,他就已經離開了我們。
面對這樣的災難。科幻小說迷自然感受到的不多。那么他們應該炸掉放映廳嗎?或者將自己那本小心翼翼一讀再讀的《Robot Blues》(《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的原標題,譯者注)一張張扯下來,包裹著爛泥寄給導演?
從一開始,科幻迷就聞到了一絲異樣,什么?迪克的宇宙就這樣被放進一個不停下雨的城市?那個寫出《尤比克》(Ubik)的偉大作家所創(chuàng)造出的平靜而干燥的世界,怎么到這兒就變得像潮濕的蠶繭似的,還到處漂浮著腐臭的霧?
雨是越下越多了!從來都是!二十四小時不停!哈里森·福特的那可憐的腦袋,在長寬高三種維度上接受雨的洗禮!
當畫面從俗氣的藍色蒸汽里浮現后,我們將發(fā)現這部科幻電影既昏暗又銹跡斑斑?不,是我夸張了。影片并不是從雨里開始的。而是:第一幕(你們將看到劇本的扯淡)是從男主角擴張的瞳孔中反射出來的。接著突然停住然后繼續(xù)往前,因為這一幕是精神錯亂的。2020年2月的洛杉磯被千萬火光點亮。突然,從摩天大樓組成的森林中噴出一道巨大的火焰,接著遠處的又噴出另一道。噢!對于一個由機器人殺手和無畏警察組成的美麗故事,這樣的布景還算不錯。噢!一記陰郁的悶鑼將觀眾的屁股重新送回到座位。這只是一個名叫范吉利斯的人制作的低沉且刺耳的音樂,這一切發(fā)生在電影開始后的三十又百分之二十三秒,提醒我們它沒那么簡單,要當心!
觀眾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之后便是欺騙。我很少碰到像這樣一部電影,它可以在點映時讓觀眾喝倒彩!通常情況下,被電影公司誠意邀請來的家伙們會在電影沒結束時就離開,但這次我們留下了,因為菲利普·迪克,因為哈里森·福特。我們尷尬地希望電影里那些瑕疵的妝容終將破裂,或者尷尬地希望電影中那些不協(xié)調的地方最終都能修正,或者,誰知道呢,我們甚至希望《異形》里的那個邪惡怪物快點從誰的胸腔里鉆出來,邊跑邊尖叫,然后躲進某個貨倉里。
沒有。
沒有。
什么都沒有。
兩個脫衣舞女郎,完美詮釋了什么是對菲利普·迪克的“電影改編”…
呆傻
然而蹩腳的斯科特早已經計劃好了所有的事情,從頭至尾。這次他給自己的廣告盔甲完美的涂上油。我們已經見過電影的宣傳,也在《新音樂快遞》(New Musical Express)雜志上看到了他與菲利普·迪克的合影。所有人都估摸著這次合作必會誕生下一部《星球大戰(zhàn)》。
看來是我們大意了。
當年斯科特來到《咆哮金屬》的辦公室時,離《異形》上映才沒多久,他只是為了來見一見我們這些默默無名的創(chuàng)作者,正是我們,令人印象深刻地,在三個月之前就預言了這部令人難以置信的恐怖電影的成功。雷德利·斯科特坦言他有一個夢想,那就是把莫比斯和奧班農(Dan O'Bannon)合作的漫畫《漫長的明天》搬上大熒幕。
這些東西都付出了代價,對沒錯。
這個紅發(fā)的英國佬很早就意識到,如果能侵蝕一個讓他可以從里到外利用的項目,那將一勞永逸。他便進入《沙丘》劇組,然后磨洋工式地工作。在被《沙丘》龐大的創(chuàng)作難度嚇到后,他又回到之前的點子,那就是拍一部剽竊《咆哮金屬》的電影(他居然還厚顏無恥地在《神奇電影》雜志第30期17頁中承認過)。為了做到這一點,他憑空搞出一個改編自菲利普·迪克小說的項目,其實這個項目是他兩年前放棄的。因為《異形》的巨大成功,雷德利·斯科特就以為自己是世界的主人,他突然想明白了:迪克是個老傻蛋,一個在美國并不出名的作家。而“類人聯(lián)盟”,或者《咆哮金屬》雜志則虧欠他一切,或者近乎一切。為什么不拿這個偏執(zhí)老作家的書搞一次好萊塢式改編,拍一部不欠任何人的金屬風格電影呢?
粗制濫造
第一個要跨越的障礙無非就是作家菲利普·K·迪克本人了。
雷德利·斯科特是這樣操作的,他先找了一群好萊塢最爛的編劇來對迪克非凡的原著進行改編,之后將改頭換面的第一版寄給迪克,結果被迪克大肆攻擊,并且被他在《電視指南》里將這個版本撕得粉碎。之后電影工作室更是來勢洶洶,舉個例子吧,雷德利·斯科特討厭書名里的“Androids”,他覺得太陳腔濫調了。迪克回應道:“我的書名就叫這個,難道我還該因此對雷德利·斯科特感到抱歉嗎?”
第二個編劇致力于劇本,這個工作可真不容易。斯科特想絕對地掌控劇本,強行進入原本清晰的劇情,并且希望(創(chuàng)造一個未來私家偵探,消滅那些重回地球并試圖混進人類的仿生人)將《Heilman》、《封閉式車庫》以及《漫長的明天》里的所有元素都收集進來。最終在第一版劇情的第三版里,他達到了目的,這是由大衛(wèi)·皮珀斯(David Peoples)改編的版本。這個大胡子酒鬼加二把刀以文學的方式糟蹋了迪克的小說,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能在電影里看到這樣的場景:主人公戴克在那條迷幻又離奇的道路上奔跑,然后他竟然從兩個1977年的朋克旁邊穿過!
在一部基于菲利普·K·迪克小說的電影里出現朋克?。楷F在你們能夠體會這部糟糕的電影是多么扯淡和怪異了吧?
我們需要一點辛辣的墨水來擦擦雷德利·斯科特的眼睛,再給他喝點漂白劑,接著把這個蠢貨帶進某個電視工作室,然后這家伙才能平靜的為廉價絲襪和香水生產廣告。因為在華而不實,匠氣十足,畫蛇添足以及在濃霧里擺弄那些霓虹燈泡的能力上,你最牛逼,斯科特!
是??!“有時候”,一位特效人員說:“因為布景中各個方向的光效太多了,電腦反應不過來,所以必須來來回回手動操作開關?!?/p>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我們的導演才老是跟菲利普·K·迪克連不上線?
抱歉沒忍住吐槽,但菲利普·K·迪克的作品是我在這個星球上仍然崇敬的少數幾樣東西之一。我甚至因為某任女友說討厭《高堡奇人》而跟她分手。
在巴特利斯·布朗·弗蘭卡的廣播節(jié)目“高盧之狼”里,我開始聊科幻小說,但是我從來沒能成功闡釋哪怕一本迪克的作品。
你們可以這樣想:迪克創(chuàng)造的這些機器是如此龐大,難以置信,繁茂蕪雜,它們在自己的生命里運轉并且抵抗試圖侵入的外部世界。我曾絞盡腦汁嘗試闡釋《高堡奇人》、《遮蔽的眼睛》或《太陽系大樂透》里的哪怕一個小概念,但實在太困難了。
想要讓諸如菲利浦·何塞·法爾默(Philip José Farmer)的《走向你們散落的身體》(To Your Scattered Bodies Go,1971)或者杰克·萬斯(Jack Vance)的《永生》(To Live Forever,1956)這樣的作品靈巧的重生并不算難事。不過一旦涉及到迪克的小說,哪怕選擇他最短的作品,也難以闡釋其無限內涵。
一次,當制片方實在需要用一張照片來吹噓這個項目時,他們引誘迪克和雷德利·斯科特到一場小型和解會,就在1981年圣誕節(jié)前不久。迪克的確到場了,但是他在不久之后不得不為此解釋:“說實在的,我問雷德利·斯科特,我書里的一些想法到底有沒有放進這部電影里,他回答我說沒有。”
“歷史性”會面,右邊是菲利普·K·迪克,另一個家伙是雷德利·斯科特
恥辱
這部電影到底把什么搞錯了?
當然是這些混蛋仿生人了!
對于菲利普·K·迪克來說,這幫仿生人是卑劣的。他們雖然構造精密,但只是對人類的滑稽模仿,是一些殘忍,冰冷,沒有內心的物體。這就解釋了為什么小說里會有測試,以揭露他們亞人的身份。
而對于雷德利·斯科特,這群仿生人簡直令人欽佩,這些超人比人類更強大,更智慧,更快。一般來說,酸性文明會與堿性文明劇烈碰撞,現在看來似乎后者占上風。雷德利正大賺特賺的時候迪克卻死了。
對,但是!
可憐的戴克(哈里森·福特),他的工作是追殺仿生人,這簡直太蠢了!電影里好多次,雷德利·斯科特都在無意識中想要將這個人物抹除。我是說在真的成片里!在這部電影之前,有誰聽說過哪個導演對自己的主角有如此深仇大恨?哈里森·福特真可謂受盡折磨,他的嘴被打破,手指被折段,他的形象被毫無理由地破壞。
雷德利·斯科特仇恨的是哈里森福特!
所以才讓他去追捕那些新納粹仿生人!
目的只不過是想讓他受辱!
沒錯,哈里·森福特最后還留著一條小命,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想跟仿生人瑞秋在一起,瑞秋就像一頭“凝固的海獅”,讓人性致盎然。她總是努力讓自己顯得朦朧又困惑,就像勞倫·白考爾(Lauren Bacall)在那些著名的偵探電影里那樣??伤龓缀跻て鹩霸豪镒罹薮蟮男β?。
瑞秋由肖恩·楊(Sean Young)扮演,她“幸運地”遇到了本片宛若神助的法語字幕翻譯,這個叫羅伯特·路易的滑稽家伙,居然將“I’m going to kill you, Fucker!”翻譯成“ 我要殺了你,爸爸!”,此行為直接將電影節(jié)獎杯從肖恩·楊手里奪走。
謝謝你,羅伯特!
(我現在仍然記得《遮蔽的眼睛》(A Scanner Darkly)法語版里那個著名的翻譯,書里不幸的主角想用“紅色”(reds ,美國俚語,代指鎮(zhèn)定劑)自殺,因為依賴上癮的“藥”都沒了,他便受盡“冷火雞”(法語版就是這么翻譯的?。┑恼勰?,也許你們知道約翰·列儂有一首歌也叫《cold turkey》,但是所有的癮君子都要給予威廉·巴勒斯一點敬意,因為只有他知道“冷火雞”的真意,即藥物成癮后突然戒斷所產生的不愉快體驗,人們像冷火雞那樣渾身雞皮疙瘩。)
迪克,每次都是這樣,他會永遠被糟踐下去嗎?
“在不到十秒的間隙,我剛放下槍,他們就開始往我臉上噴雨…” (哈里森·福特回憶)
一條仿生蟒蛇纏繞著一個仿生人脫衣舞女,她可穿得不能再少了。
愚蠢
但是必須重申,我們或許應該原諒雷德利·斯科特這一連串的滑稽動作,以及他對迪克慘不忍睹的改編,因為如果,這部電影在單調、凄慘、骯臟、令人討厭的抄襲之外,在某些地方還留下點什么呢?
我們勸自己,斯科特這只平庸的獾終將對迪克懷有最大的敬意。因為這位生前在自己國家籍籍無名的偉大作家,最終會獲得大眾的擁戴。因為他的作品,在電影的推廣下,終將宣誓其重要,并擴展到更廣大的受眾中去。
這部片子像緩慢爬行的蝸牛,在地上拖拽出一條粘稠的線,還想在其中傳達出龐大的敘事,作為平庸之作是不是想得有點多?迪克,在他用信念與熱情寫下的無數作品中,他哪怕有一次會讓他的讀者感到無聊嗎?
因為在《銀翼殺手》的兩個小時中,整部電影都在告訴你,這真不是個笑話!
在道格拉斯·特朗布爾(Douglas Trumbull)制作的那異常精細的模型中,在這個斥巨資打造的洛杉磯中,不察覺也罷,否則你將發(fā)現整部電影就好像在你家冰箱那么巨大的模型上拍的。更別提影片最后的那段,簡直像是直接從《閃靈》的開頭一幀一幀扒過來的。我們能打哈欠嗎!能自己掐自己嗎!能問鄰座要一個口香糖嗎!能確認一下緊急通道是否暢通嗎!能剔剔牙嗎!
熒幕上屁都沒有,反正在畫面技術上沒什么看頭。那么對于哈里森·福特失神地喝威士忌的鏡頭呢,是否向觀眾表現了電影的迷醉?再別跟我提這”完美風暴”了,他貌似披著迪克式英雄的外衣,可是在這里,他被毀滅,被遺忘,他迷失且不修邊幅,為生存奔波。
快看,我們的未來版私家偵探出現了!
他從辦公室走出來,奔向未來版汽車(生銹,骯臟,一堆真正的爛泥),然后將那幫友好的仿生人逼到天涯海角,但實際上他們從沒得罪過他。
如果說這些仿生人是一個深度成癮的吸毒者的奇幻夢想,那這個老戴克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怪胎。在他漿糊一樣的大腦里,所有的思緒亂作一團。他有規(guī)律的把槍掉在地上(不過沒關系,這可憐的武器還沒有成功殺死過什么仿生人。仿生人也還沒能把他送進地獄。最后終于沒有讓制片方Ladd&Co失望,哈里森·福特追上并且消滅了他的敵人。)
對于第一個仿生人,我們還能夠忍受,因為影片剛開始。但是到第六個仿生人時,我向你保證,放映廳里椅子的咔嚓聲讓我想到春天峽灣里正在解凍的冰山。
看《銀翼殺手》的時候,觀眾不打哈欠,他們直接睡覺,打鼾,就像我說的,觀眾死于無聊,或者死于憤怒。
而菲利普·K·迪克在電影上映前死于恥辱。
幾年前,同樣也是在《嚎叫金屬》上,兩個影評人對《星球大戰(zhàn)》提出了一個大問題:我們以老舊太空歌劇的形式將科幻小說搬上熒幕。好的,但是什么時候,什么時候好萊塢才能將斯賓納(Norman Spinrad),法爾默(Philip José Farmer)或者菲利普·迪克的作品改編成電影?
現在我們看到了。
好萊塢把這部非凡的小說制作成了一本太空特效手冊。
雷德利·斯科特將道格拉斯·特朗布爾(Douglas Trumbull)解凍,他被召喚進劇組救場,從零開始制作了90多種效果,之后再沒頭沒尾地將它們連起來,沒有任何節(jié)奏感,就是為了讓電影好看?
是的,真的,你們這幫人一起,剽竊,盜用,組裝,修補,粘貼,制作這些微縮模型,然后又在霓虹燈閃耀的冰冷場景中拍攝傀儡般的人物。你們不是在拍電影,你們是在謀殺菲利普·K·迪克!
里貝拉托利(Tanino Liberatore )繪制的海報。
莫比斯的第一次死亡
喬·斯大林 Joe Staline,《咆哮金屬》雜志社的共用筆名,主編讓-皮埃爾·迪奧奈和莫比斯都用過該名。
一個令人作嘔的城市,就像一堆漢堡王,在偵探小說般壓抑的氛圍里,天空劃過骯臟的飛行出租車。中國人在玩球,吃大豆長大的肥胖美國人衣衫襤褸,就算旁邊發(fā)生槍殺,他們也不為所動,看都不看一眼。墻上掛滿了涂鴉和海報,有敞開的門通向其他地方,上面同樣覆蓋著涂鴉和海報。不,我向您描述的不是漫畫《漫長的明天》或者《l’Incal 》里的場景,我在說《銀翼殺手》。
抓小偷!莫比斯的確曾在《異形》中為雷德利·斯科特工作過,但是現在斯科特卻相信他可以直接剽竊莫比斯,且不點明出處...
你會告訴我斯科特的電影并沒有整部都在剽竊,并且片子里有一些惡魔般的家具看起來更像是吉格爾(Giger)的手筆??蓡栴}是,雖然吉格爾也在《異形》劇組里呆過,但是同樣地,他并沒有參與任何《銀翼殺手》的視覺設計,不過先讓我們忘了吉格爾吧...
電影界偷竊莫比斯的概念已經很長時間了,但是從沒有像這樣明目張膽。我甚至從雷德利·斯科特的手中看到過幾張草圖,它們使用鋼筆,線條仔細,擁有漂亮的曲線和點,沒錯,那正是莫比斯的手稿。
但是上帝,所有這些并沒有組成一部好電影,為了將他想要的元素搜集齊全,斯科特在中途丟下了電影本身。整部片子看起來雖然漂亮,但是沒有意義??蓱z的哈里森·福特像是直接從貝提永(Pétillon)的諷刺畫里走出來似的狼狽不堪,電影從開頭到結局,他幾乎都沒說什么話,然而卻被成千上萬的雨點打在臉上:我甚至覺得在整個拍攝過程中,似乎有一臺機器一直在用噴壺澆他的頭。
當我們指責某人的盜取時,總有必要提供一些證據,這里是一張莫比斯的畫,它能告訴你一切:一座骯臟的城市,一個五十年代打扮的男人,留著哈里森·福特一樣的發(fā)型,他正在奔跑,后面有一些非人類的敵人在追趕他。這幅畫已經有二十幾年了,所有的《銀翼殺手》元素都在里面,并且要更好:
我不會再打擾您了。
FIN.
4 ) 人性、記憶、命運:重溫《銀翼殺手》
最近系統(tǒng)的看經典科幻片,終于從20年代看到了80年代。這個周末看的是《銀翼殺手》(Blade runner)。
無論哪個機構的排名,《銀翼殺手》總是在最佳科幻片中排前兩名。唯一能跟其競爭榜首的,只有庫布里克的《2001:太空漫游》。
其實我在大學的時候曾經在電腦前看過一遍,不過除了那精彩的結尾、哈里森福特和漂亮的女主角,已經沒有太多印象。那時候,還不太會欣賞電影,當然更沒有HDTV、家庭影院和藍光碟。小小的屏幕和模糊的畫質,往往會抹殺掉許多細節(jié),甚至影響你的理解和心情,所以我一直拒絕看槍版的電影。
而這次重溫,一個人在黑夜里細細品味,我被那深邃的思辨和陰暗凝重的藝術風格所深深打動。
故事并不復雜。人造的復制人擁有超出常人的智慧和力量,但只有4年的生命。為了能多活幾年,幾個復制人冒險回到地球尋找制造者,希望能找到多活幾年的辦法。而福特飾演的Deckard則是派去追殺他們的銀翼殺手,因為復制人是被禁止在地球存在的。復制人也有了情感,其中有兩對戀人,還有一個甚至與Deckard產生了愛情。而最后Deckard在干掉其他的復制人之后,違背命令,帶著她亡命天涯。
影片中有太多讓人深思的片段。其實復制人并非都是那種十惡不赦的壞蛋,他們有正常人一樣的面貌和情感,只是他們更渴望生命,只是他們反抗自己的命運。他們被派去做最艱苦的活,作牛作馬低人一等,一旦回到地球還要面臨被追殺的命運。真不知道那個制造者工程師,怎能這么狠心為他們賦予了情感,從而讓他們?yōu)樽约旱拿\而痛苦折磨。但是否不賦予他們情感,才是更大的殘酷呢?另一部經典科幻片《Invasion of the Body Snatchers 》正是這樣一個命題。外星生命入侵地球,它們會在人沉睡的時候附體,但附體之后的人變得沒有任何情感,如同行尸走肉。一對戀人試圖逃過附體人的圍追,但她最終沒能戰(zhàn)勝睡眠,他在試圖吻醒她的時候,她醒來了,卻也變了。從外星人的角度來看,沒有了情感,也就沒有了仇恨、恐懼、欲望,這才是一個完美的世界。但從人類的角度來看,沒有了情感,就沒有了靈魂,沒有了人性,也就沒有了生存的意義。
說到底,這是一部關于人性的片子。對于本片的深刻意義眾說紛紜,而其小說作者Philip k.Dick是這么說的:在我看來,這個故事的主題是Deckard在追捕人造人的過程中越來越喪失人性,而與此同時,人造人卻逐漸顯露出更加人性的一面.最后,Deckard必須捫心自問:我在做什么?我和他們之間的本質不同到底是什么?如果沒有不同,那么我到底是誰?” (引自
http://bbs.cjdby.net/viewthread.php?tid=415465)
的確,Deckard追殺的不是沒有生命的機器人或者沒有人性的冷血殺手,他追殺的都是一個個鮮活的生命,生的時候個性鮮明,甚至臨死前掙扎都是鮮活亂跳。而其中最震撼也是科幻史中最經典的一幕出現在片尾,當復制人頭Roy目救起Deckard一命,自己卻大限將至的時候,他盤坐在雨中,懷抱一只白鴿,平靜的說出生命中最后也是最美的詩篇,然后寂靜涅磐,白鴿飛向天際。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anhauser Gate. All those ... moments will be lost ... in time, like tears ... in rain. Time ... to die. 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置信。我目睹戰(zhàn)船在獵戶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燒在海面上可見火花然映的絕美光芒。然而,這些都將在轉瞬間消逝無影,如同雨滴中的淚水...
這個片段,我看了一遍又一遍。生如夏花般燦爛,死如秋葉般靜美。Roy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是多么的無比留戀。不難想象他短短的一生其實應該很凄慘,但即使如此,他也曾有過波瀾壯闊的經歷,有過瑰麗璀璨的瞬間,有過恨與愛。4年,實在太短暫。那,100年,又足夠長嗎?許多動物都只有不到4年的生命,那它們是否也曾有過美好的瞬間和記憶呢?如果沒有,那即使活100年又有什么太大的意義呢?生命的力度不在于長短,但如果知道自己只能活4年,那生命的張力才更為彰顯。
說到記憶,這也是本片讓人深思的另一個主題。新型復制人的記憶是被移植的,但可怕的是這一點他們自己并不知道,直到某個人一語道破你所有未曾公開的秘密。想一想,假如有一天早上你醒來,突然發(fā)現以前你所有的記憶都是假的,曾經的點點滴滴和小小秘密你都沒有真正經歷過,而且健康的你卻甚至不能活到明年,你還能相信什么,你那些最珍貴的記憶,那些時光流逝之后唯一留下的東西,以至你的未來和希望,突然間被無情的撕的粉碎,這是何等的絕望、無助和空虛。而這一切,都源自那些制造你的造物主,所謂真正的人,這到底是殘酷還是諷刺?
其實,有很多的線索暗示Deckard也是復制人,就看觀眾自己怎么理解了。如果他最終知道這個事實,他會順從還是反抗命運?他之前所做的一切,從復制人的立場來看,又是否正義或道義?難道這就是賦予他的更悲慘的命運?命運,又是一個龐大的主題。而關于這個主題的電影,莫過于我最鐘愛的影片,《終結者2》。
影片中的外景,幾乎一直在下雨,幾乎總是黑夜。我不相信2019年代洛杉磯會是那個樣子,但200年或500年之后,誰又能知道那時的世界是否正如影片中那樣的擁擠、潮濕和陰暗呢?關于末世,大多數科幻片都是帶著悲觀的色彩。其實,這可能是人類對于人口日益膨脹,環(huán)境日益惡劣,科技高速進步卻容易失控所帶來的深深憂慮吧。也正是這種悲觀基調,更能警醒世人,我們的明天,真的會更好嗎?
5 ) 三十年前的預言
那實際上和人類完全相同,被稱為復制人,連鎖復制人在體力及敏捷度上很優(yōu)異,而智慧也不會比創(chuàng)造他們的遺傳學工程師差,復制人被用于探索外部世界,從事奴隸勞動,被用于于危險的探險工作及其他星球的殖民任務上。但是,地球上宣布復制人為違法生物,必須處死。特勤小組——銀翼殺手隊,受命偵查任何入侵復制人,予以擊斃。那不叫做處決,而被稱為退休。
——1982年[銀翼殺手]
如果說電影會給這個時代留下一些東西,那么就[銀翼殺手]所體現出的作用,其價值無異于開創(chuàng)。作為一部三十年前的科幻電影,[銀翼殺手]中包涵著先見式的經驗,在往后的時間里不斷得到了實現;影片用推演的方式,由一個人類與復制人間關于人性拷問的內核,延伸出許多枝枝節(jié)節(jié)的提問,當這些充滿洞察力的提問在三十年前拋出,那時候似乎被一層濃濃的迷霧遮蔽,難以窺清這其中蘊藏的真理,是金子終究會要發(fā)光,時間是探明真相的試金石。于是,在三十年后的今天,當原先彌漫在[銀翼殺手]周遭晦澀的迷霧漸漸清晰,彼時的人們才發(fā)現,原來雷德利·斯科特給世人留下的是一則洞察天機的預言。
陳題:環(huán)境的業(yè)障
2019年11月的洛杉磯一片頹垣挫敗的蕭條景象,那時候地球上科技的已經發(fā)展到了很高的程度,但同時也帶來了物壯則老的惡果,科技文明的造成了嚴重的污染,烏煙瘴氣、燈火闌珊的失落感彌漫在各個角落,地球上精英分子大多已經移民外星,剩下的都是一些老弱病殘茍延殘喘,故事在這塊魚龍混雜之地發(fā)生。
[銀翼殺手]里細微到每一個地方的設置都暗含深意,黑侗的建筑、刺眼的燈光、匆遽的人流都讓整個基調變得非常地壓抑,其中帶著一種溫熱的冰冷感掠過人們的皮膚。在氛圍的設置上,幾乎每個場景都是淫雨綿綿的景象,永遠那么不溫不涼,寒冷的表面下透出一絲絕望的孤寂。斯科特將[異形]的設計思路搬到洛杉磯,那座城市看來更像是一座沙漠,在其中生活的人們都好像快要枯竭了生命,流浪者、搖滾樂手,還有交雜著東方面孔的各色人等在街頭摩肩接踵,那僅有活動的地域像是一個巨大匣子,限制住了人們的腳步和希望,破敗的哥特式建筑和熙熙攘攘的唐人街共存,違和感是構成其中的一個重要因素。環(huán)境的設置,架構出了整道題目的框架,人物則是細化在框架里的血肉,戴克德裹著風衣穿行在飄雨的街頭,神秘的女主角瑞秋孤坐在城堡里高高的墊肩顯示出古典而夸張的人的尊嚴。在限定的空間里,任何故意為之的動作都變得十分明顯,既突出又隱晦潛藏在煙霧迷繞的百葉窗里。
整體的基調大致就是如此,這也是1982年的雷德利·斯科特對于37年后整個世界狀態(tài)的設想,極其大膽的假設構成了[銀翼殺手]里第一個難以忽略的先見,30年后我們再回望其中的景象,驚奇地發(fā)現那會兒一個一個看似怪誕的場景,到如今都成為現實:搖曳街頭的霓虹燈、大樓上的屏幕廣告,無一不是今日情景的再現。而彼時的洛杉磯像是一片狼藉的科技墳墓,營營勞勞的人群成為了這塚墳墓里最后的存在。
設問:思辨的探索
當故事的迷局已經架構好,真正的問題則開始鋪衍,[銀翼殺手]里有諸如很多對于未來世界的先見之明,這種了不起的創(chuàng)新性還不是唯一性的,因為在電影里第一次提出了日后被人們不斷演繹的題材——復制人(Replicant)。[銀翼殺手]里科技的文明造設出形同人類的復制人,復制人和人類擁有幾乎一樣的生理結構,甚至在心理層面也幾乎沒有差異,唯一不同的是人類給復制人設置的生命周期只有短短四年,為了防止他們在過長的時間里產生不可估計的變異。第一次復制人以一個具象的概念和個體出現在電影作品里,這對于那時候的觀眾來說是超前的,這種思維上跳躍亦在某種程度上造成了認知上的區(qū)別。譬如,在電影設計出的科學家們都已經難以辯出人類和復制人的差異所在,他們不斷的設問,眼看這一個個問題是問向復制人,但其實這更是一道道利刃刺向人類內心的深處。
而這柄利刃的名字叫做:移情測試(Empathy Test),這是通過一連串的提問繼而來判斷測試者是否是復制人的過程,在外界問題刺激下的呼吸作用、臉紅反應、心率、瞳孔伸縮等狀態(tài),來判斷其是否具有人類的情感功能,或者說是否具有“人性”。打個簡單的比方,你向一個復制人提問,問其吃過飯沒有,他肯定會根據其實際的情況回答你,“吃過了”。問一遍回答是這樣,問一百遍回答也會是吃過了,因為在復制人這里對移情信息的判斷,他很難做出適時地情緒上的反應。但如果你把同樣一個問人類,他第一遍會回答你“吃過了”,但同樣的問題問及第二遍就一定會造成其心理上的不適,這就是人類在移情上的抵抗性。移情測試來自于菲力普·K·迪克(Philip K. Dick )的原著《機器人夢到電子羊了嗎?》(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是作者菲力普根據著名的圖靈測試的原理虛構而來的。
圖靈測試是指如果一方使用測試對象皆理解的語言去詢問兩個他不能看見的對象任意一串問題,譬如一個是思維正常的人類,而另一個則是復制人,經過若干詢問以后判斷出兩者的不同。圖靈測試只與復制人產生物理上的互動,因為物理上復制人并不是人工智能的研究范疇。而在[銀翼殺手]里移情測試只是作為一種手段而存在,無論是開場對潛逃回地球的里昂的詢問,還是戴克德對瑞秋的測試,都只是判斷取決證偽的規(guī)則而已。但移情測試是否能真正判斷出是不是復制人與否,影片已經給了交代,戴克德說通常20、30個問題就能判斷出一個人是不是復制人,但是他卻向瑞秋提了一百多個問題,依舊難以判斷,可見移情測試不是絕對唯一的標準,也不是頂管用的,尤其是當面對于復雜的人性的時候。在冰冷崈林社會里,人性恐怕是最后的溫存地,用原著作者菲力普·K·迪克的話說:“這個故事的主題是戴克德在追捕復制人的過程中越來越喪失人性,而與此同時,復制人卻逐漸顯露出更加人性的一面。最后,戴克德必須捫心自問:我在做什么?我和他們之間的不同本質到底是什么?如果沒有不同,那么我到底是誰?”這就是整個故事的關鍵所在,也是回答[銀翼殺手]里所提出設問的關鍵所在——復制人是否也有人性,如果他們褒有人性,那么其和人類還有什么區(qū)別。菲力普這一假說前提與康德關于意識自主的觀點非常接近,他說:“意志是一種使我們的行動服從于法則的力量.這種力量僅存在于理性的生命中……人,總之一切理性動物,是作為目的本身而存在的,并不是僅僅作為手段給某個意志任意使用的,我們必須在他的一切行動中,不管這行動是對他自己的,還是對其他理性動物的,永遠把他當作目的看待?!痹诂F實情況里,復制人比人類更具有理性和邏輯能力,永遠遵循運算法則,邏輯推導和數學計算,在理性思維的范疇復制人也有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而關于意志情感或者諸如一些形而上的東西,他們是否具有一并包括的能力。這個影片里最大的提問,斯特科在末尾給出了答案,這個答案叫所有也有正常思維的人類無地自容,以至于在[銀翼殺手]誕生后的幾十年里人們還在不停地追問與思索個中的價值。
答案:人性的反思
這世間所有事情的解釋都可以以“人“為切入點,在[銀翼殺手]的世界里遵循回答設問的兩個軌跡變成了“人”與“復制人”, 戴克德是一個輪軸的原點,以他逮捕逃出的復制人為由,輻射出許多模棱兩可的推測。首先,在戴克德接觸瑞秋的時候,他照慣例用移情測試來判斷瑞秋,可相博之下答案的取舍變得越來越難以辨別。但是,瑞秋問戴克德“這樣的測試你給自己做過嗎?”以此算是埋下了線索的第一個伏筆,對戴克德的質問與疑慮。就是戴克德是不是復制人,這是在觀影過程中擺脫不了問題,作為一個銀翼殺手執(zhí)行著獵殺復制人的任務,難道作為一個人類他沒有考慮過最純粹的出發(fā)點,這是人們難以理解也一直存疑的地方?;蛘哒f戴克德在這里只是扮演了一個人類的角色,他作為一個人類存在的話那無疑是一個有力的鞭撻,人類是否允許復制人在各個方面都比自己更加優(yōu)秀,一個創(chuàng)造者被自己所創(chuàng)造出來的產物打敗,這難道不是一種反諷,而這種反諷第一次出現在1982年,在今天當人類在象棋比賽中被自己所創(chuàng)造出的計算機打敗時,我們恍然發(fā)現30年前的預言已然成真。電影這種現實性的預言無處不在,像是各種玄機一樣暗藏在不經意的細節(jié)里,譬如對于“銀翼”的闡釋,從字面上看是“白色的翅膀”,但在電影里三個復制人的死亡都暗含著這個語境的存在。第一個是卓拉,當戴克德一路追逐她,繼而其喪命的過程里,卓拉中槍接著倒地,她身上的透明雨衣輕輕飄了起來,宛如白色的翅膀。其二是普瑞斯,她躲在堆滿裝飾模特的房間里,準備襲擊前來的獵手,但是兩人的打斗結束在戴克德的槍聲中,中槍的帕麗斯瘋狂地在地上抽搐,劇烈扭動身體的,就像振翅欲飛卻被硬生生束縛住的蝴蝶,只有無邊的痛楚和絕望蔓延開來。其三是羅伊,他的死亡也最具戲劇性,像是一場安靜的幻滅充滿著人類末世的征兆,當戴克德就要墜下樓頂的時候,羅伊緊緊地拉住了他,拉他的那只手,還扎著一枚長長的鐵釘,這里面蘊藏著基督耶穌的隱喻,基督教里上帝派耶穌下凡,替人類受罪解救人類于災禍之中,在電影拯救者變成了人類所要獵殺的復制人。當人類被自己劣等的個體拯救,這種充滿張力與鄙夷的角度,讓人體會到了一種深深的諷刺,這就是對“銀翼”的解讀。
到最后,我們試圖來解析一個能回答所有問題的假設,戴克德到底是不是復制人。在1982年上映的版本里,很多關健性的細節(jié)被隱去,使得觀眾不明所以個中內涵。但在往后的時間里,各種不斷修復的版本接連推出,幾個細節(jié)完全說明了這個問題。首先,當布萊恩特警長命令戴克德去去執(zhí)行獵殺復制人的人物,他起先是抗拒與不愿意的,這時候警長說了一句話讓其改變了注意,“You’re little man.”,這句話從字面上解釋指你只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但如果推伸下去難道不是只戴克德比人類低劣,指他也是復制人。另外,戴克德的執(zhí)行人加夫的出現也是暗含深意,特別是影片中一再提及的獨角獸。獨角獸的影像是在戴克德的夢境中出現的景象,等于這是只能戴克德自己知道畫面,而當加夫用一只折紙獨角獸放置在戴克德的住處時,這無疑告訴他這個夢境不是只有他本人知道。因為這段記憶是設置復制人基因的時候同時植入了,獨角獸影像的出現,也意味別人洞悉了你腦子里的情景,戴克德作為人類身份存在境遇變得不復存在。當明白了這一層含義后,我們才清晰[銀翼殺手]的過程是一段否定又否定的過程,它一開始否定了復制人作為奴隸工作性的存在,于是開始出現獵殺復制人的訴求,而且當這種否定即將成立的時候,又突然告訴觀眾,其實一直自以為高高在上、控制一切的執(zhí)權者其實也是復制人而已。當最終,復制人救贖了自以為是的“人類”,當他用犧牲向這暗黑的現實宣戰(zhàn)的時候,無疑是給“人類”的臉上扇上了一記最響亮的耳朵,而這痛楚,至今猶在。
“我所見過的事物,你們人類絕對無法相信。我曾目睹戰(zhàn)船在獵戶星座的端沿起火燃燒;我曾看著C射線,在唐懷瑟之門附近的黑暗中閃耀,所有這些時刻,終將流失,在時光中,如眼淚,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時刻來了?!?br>——羅伊·羅伊Roy Batty
瑞克·戴克德Rick Deckard
扮演者:哈里森·福特 Harrison Ford
編號(ID): B-263-54
瑞克·戴克德,影片中的男主角,也即銀翼殺手。他以特殊代理人的身份供職于洛杉磯的警署部門,職能是負責追捕和終結人造人的生命。在退休之前,戴克德是警局最優(yōu)秀的銀翼殺手,當被告知人造人返回到地球,并進行非法活動后,戴克德被再度召回。即便他并不愿意出山,但卻被上級一句話給說動了。這句話大意是“你可真不像個人啊”,當面向戴克德的男性氣概和英雄情懷發(fā)起挑戰(zhàn),而其實這句話也可視為是導演用以暗示戴克德人造人身份的伏筆。上級要求戴克德使出他昔日老手的成功獵殺手段,最后他也“成功”完成使命,除了他愛上的瑞秋例外。
自影片上映后,關于男主角戴克德是人類或人造人的爭議,就一直成為了影迷不斷辯論的話題。導演雷德利·斯科特在保持了20年的模糊說法之后,終于在2002年發(fā)表了說明,稱戴克德的確是人造人。不過這個答案似乎和電影不同的版本緊密相關,因為其扮演者哈里森·福特就認為戴克德是人類。于是影迷間形成了一個粗略的共識:在原版的影片中戴克或許是人類,不過在導演的剪輯版中他卻是人造人。具體來說,在我們可以認為剪輯版中表現的是戴克德的夢境,并以獨角獸作為象征,影片最后蓋夫留給戴克德的那只用紙折成的獨角獸,可能代表蓋夫知道那個夢,那么戴克德或許就像瑞秋一樣,是個擁有植入性記憶的人造人。
果真如此的話,影片的悲劇色彩和批判精神無疑將更加濃烈:人類仍然在使用人造人,并且他們在自相殘殺。當然,觀眾也不必在這個問題上糾結太久,創(chuàng)作者的心聲似乎可以將疑問提升一個高度。當初設置戴克德這樣一個角色,以及戴克德究竟是人還是非人,在原小說作者菲利普·K·迪克的這一番足夠深刻、亦足夠到位對自己創(chuàng)作目的評述中,便顯得不是那么玄乎、也不那么富有定性了:“創(chuàng)作這個故事的初衷,在我看來,皆存于戴克德對人造人的獵捕和追殺行動中。戴克德在這一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變得‘非人類’,而與此同時,被當做獵物的人造人、這些‘非人類’卻變得更加像人類,也更散發(fā)出了人性的魅力。最終,戴克德不得不問自己一個問題:我究竟在做什么。在人類和‘非人類’之間,那條界限在哪?當然,更進一步說,如果這條橫亙在兩種個體之間的鴻溝消失了,那么我自己究竟是誰,或者說屬于哪一方?”
瑞秋 Rachael
扮演者肖恩·楊 Sean Young
瑞秋是埃爾頓·泰瑞的最新實驗成果。當初泰瑞認為,人造人所擁有的四年短暫壽命,將使得他們很難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和情緒,畢竟管理它們將是一件十分棘手的事情(其實這對于人類來說也不例外)。對此他想到的解決辦法就是給他們植入記憶,當這些被造物有了不屬于自己的記憶時,往事也將成為一個有效的緩沖器,讓他們的情緒管理得到良好的發(fā)展,也使得他們變得更具自控力,瑞秋便是在這一最新理念下誕生的“幸運品”。泰瑞給瑞秋植入了自己侄女的記憶,成功使她相信了自己是一名純粹的人。顯然影片已經承認了泰瑞這種理念的成功,當然也隨后展現了它的不足,盡管我們沒有被告知瑞秋到底活了多久,但她已經開始對自己的存在及其真實性產生了懷疑,這一點泰瑞也意識到了。身為泰瑞秘書的她,在戴克德前往泰瑞公司(Tyrell Corporation)確認人性測驗是否對“連鎖六型”有效時,和他相遇,為了獲悉真相,她稍后拜訪了戴克德的住處,后者說出許多關于她最隱私的回憶,并明確告訴她那些記憶完全不屬于她,而是被設計植入的。瑞秋悲傷地離開,也最終面臨了被泰瑞忽視和拋棄的悲慘命運。瑞秋的絕望中,戴克德也被告知需要將瑞秋除去,但兩人之間愛情的萌發(fā)阻斷了這場悲劇的可能性。幸運的是,身為高層的蓋夫也默許了兩人的繼續(xù)存活,當羅伊·羅伊離世后,戴克德趕回自己的公寓,看到瑞秋安然無恙地躺在船上,而地板上蓋夫留下的那個獨角獸折紙,似乎暗示了他們可以一起啟程邁向那不可知的未來。
羅伊·巴蒂Roy Batty
扮演者:魯特格爾·哈爾 Rutger Hauer
編號:NEXUS-6 N6MAC41717
羅伊·巴蒂是未來世界中,人類所造的“連鎖六號”(NEXUS-6)人造人隊伍中的一員,在其中擁有領導地位,不甘于現狀的他率領了其他幾個同道中人,逃離外太空火星,而被人類視為必須得消滅掉的叛徒,在影片中,他也是銀翼殺手戴克德所面臨的最具威脅性的對手。
集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泰瑞的心血和智慧創(chuàng)造于一身的羅伊,具有極強的戰(zhàn)斗力,頭腦聰明、行動快捷,又富有技巧性的格斗術,可能對他來說唯一需要孜孜以求的就剩下,學習讓自己的感情機制更得長進了。在人類眼中,他堪稱“戰(zhàn)斗的完美模型”,并被用于外太空的軍事服務。論生理層面,他具備超然般的力量和耐力,論精神層面,他擁有天才級的智力。正是這種雙重優(yōu)勢,使得他最后和一同服役的五個人造人返回到地球,想要找到延長他們生命長度(僅有四年)的方法。在J.F.塞巴斯汀的住所,他面見了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也是公司最初的奠基人和設計師埃爾頓·泰瑞(后被以他名字命名的泰瑞公司拋棄),要求后者滿足自己“活得更久”的心愿。后者的口中吐出“天才”一詞,更將羅伊喚為自己的“兒子”,但卻又告訴他生命無法延續(xù)的殘酷事實。他所能給出的建議只是讓羅伊好好享受自己已經擁有的,去欣賞那些他人只能在夢境中得到的事物,就像他以前常做的那樣。聞此,絕望的羅伊殺死了自己的創(chuàng)造者羅伊,離去。
羅伊·巴蒂并非人們印象中窮兇惡極的反派分子,相反作為一個有思想的人造人,他的身上灌注了人類對自我身份認知,以及對現實無奈的悲劇性色彩。當戴克德再次奉命前往賽巴斯汀的住所時,受到了普莉絲伏擊。在經過一陣打斗后戴克勉強射殺了她,突然之間羅伊回來了,他在房間里像玩游戲一般追捕著戴克德,最后扳斷了他的手指。戴克德被迫退到屋頂時試圖跳到另一棟建筑上,但結果只能絕望地吊掛在一條屋梁上。羅伊則輕輕松松地就越過了房子,并緊盯著戴克德,但就在戴克德的手即將松脫的一瞬間,羅伊卻抓住了他的手腕救了他。于此同時,羅伊四年的生命期限即將宣告終結,他開始迅速進入衰弱狀態(tài)。雨中,即將離世前,面對著前來追殺自己的人類敵手,羅伊靜靜地向對方訴說著自己一生中最精采的日子,還有那些充滿驚奇的所見所聞,也深深明了所有這些記憶將怎樣隨著自己的離去而在時光中消磨殆盡,一去不復返。面帶著一絲微笑,他吐出:“死的日子……來了”,然后安靜地離去。潮濕的空氣中只剩下戴克德靜靜地看著這一切,他的表情也猶如剛從夢中醒來,回到了現實世界。四年,這個殘酷的期限是人類當初為了避免“連鎖六號”發(fā)展出不穩(wěn)定情緒,所設立的防護機制??墒窃谧罱K,我們從羅伊的傾訴中驚訝地發(fā)現,他似乎成為了一名真實的人,在面臨死亡的那一刻,他所作的就像任何一個自然迎接死亡的老人所做的一般。在原著小說《機器人夢到電子羊了嗎?》中,羅伊·羅伊被描述為是八個人造人的首領,這八個人造人均為了能夠逃離火星上的奴隸命運,而殺死了控制著他們的人類業(yè)主。羅伊和另一位人造人伊姆加德·羅伊結了婚,而他和電影中的女友普瑞斯的關系,原本就純粹只是友誼。
普瑞斯Pris
扮演者:達麗爾·漢納 Daryl Hannah
編號:NEXUS-6 N6FAB21416
或許因為當初“誕生”于情人節(jié)的緣故,普瑞斯被設計時灌注了更多女性因素,是人造人中的一個“基礎的快樂式模型”,而她那身醒目而又令人印象深刻的朋克服裝靈感,來自于一本“新浪潮”日歷(此處“新浪潮”特指70年代末90年代初,緊隨朋克搖滾之后的一個音樂風潮)。以羅伊·羅伊女友身份亮相的她,在和J.F.塞巴斯汀相遇后,兩人很快成為好朋友,最后塞巴斯汀的公寓成為他們居留地球時的住所,也是在那里絕望中的羅伊殺死了泰瑞和塞巴斯汀。從生理層面上看,普瑞斯得天獨厚,水平為A級,所以也擁有不亞于羅伊那樣超人般的忍耐力,比如片中有一個場景即為她徒手抓起一個沸騰的雞蛋,而手卻安然無恙;從精神和智力層面上講,她顯然又亞于領袖羅伊,停留在B級水準,所以智商上是比不上后者的,但這并不妨礙她使用計謀,并且還成功地把戴克德給誘騙到白普瑞大樓予以伏擊。她假裝成人體模特,用女性獨具的體操般格斗技能襲擊戴克德,結果當然是以失敗告終,搭上了性命。不過有意思的是,在美國科幻小說家K. W. 基特根據[銀翼殺手]和《機器人夢到電子羊了嗎?》的內容,而創(chuàng)作出的續(xù)篇小說《銀翼殺手II:人類的邊緣》中,普瑞斯被描述成事實上只是一個陷入瘋狂的角色,她不是真正的人造人,而是一個相信自己是人造人的女性。
[銀翼殺手]的失敗與偉大
籌拍之瑣
1982年[銀翼殺手]首登大銀幕,卻遭遇到未曾預計的滑鐵盧,觀眾一時看不明白影片所要表述晦澀難懂的故事,更搞不懂蘊藏其中的內核,再加上人們原本滿心期許[銀翼殺手],會像哈里森·福特早前[奪寶奇兵]一樣是部驚險刺激的冒險電影,結果這一切都出乎人們的意料,于是當年此片票房與口碑雙失利變成了導演雷德利·斯科特永遠的痛。其實當年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有很多種,其中雷德利·斯科特自然也脫離不了干系。如同大多數的科幻片一樣,當時[銀翼殺手]投拍伊始也遭遇到了經費預算的問題,影片初定的成本是2200萬美元,其中有兩位資深電視制作人的投資占到了三分之一,那也意味著如果影片超支,投資方承擔超支的部分,但與此同時也會擁有此電影的版權,結果影片最后超支700萬美元。
事實上,雷德利·斯科特在拍攝期間就與投資方矛盾重重,產生的問題接二連三,早先電影的劇本無法獲得大家的共識,原本劇本由漢普頓所編寫,但因為漢普頓的脾氣與堅持,使得他和兩人的意見難以統(tǒng)一,找不到共事的平衡點。于是,在這樣的前提下,斯科特找來另一位編劇大衛(wèi)·韋伯·皮普爾斯將原來劇本稍作修飾改寫,這讓原本編劇漢普頓簡直難以接受,但制片告訴漢普頓,他寫的劇本非常優(yōu)雅,只是他們要的是能夠拍成電影的劇本。在經過幾次劇本更改之后,片名從原先的《Dangerous Days》改成《Blade Runner》,這其中很大一部分有商業(yè)目的的考量,譬如當年制作人和編劇首先談到菲力普·K·迪克(Philip K. Dick )的科幻名著《機器人夢到電子羊了嗎?》(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當制作人看完小說后,并不覺得小說有潛力改編成一部成功的商業(yè)電影,因為最早劇本設定成的格局很小,只根植在一個房間和幾條街道而已,而最后的結局則是瑞秋自殺結束了生命。
從資金到劇本,再從劇本到陣容,[銀翼殺手]每走一步都坎坷十分,當初團隊在考慮男主角的時候,首選對象并不是哈里森·福特,而是達斯汀·霍夫曼,導演雷德利·斯科特覺得達斯汀·霍夫曼不具備劇本里那位獨行獵人的氣質,但即便這樣斯科特還是飛赴紐約和達斯汀·霍夫曼進行了長時間的討論,后來制片人覺得哈里森·福特更具備硬漢形象的魅力,因為剛拍完[星球大戰(zhàn)]的他人氣正盛,結果不出意外他成為了[銀翼殺手]的男主角。之后對于女主角瑞秋的選定,雷德利·斯科特決定選用一位新人演員,經過一系列的試鏡選角過程,最終年僅23歲肖恩·楊被導演欽定,盡管在此之前肖恩·楊沒有任何電影表演經歷,這也使得她呈現在影片中的表演藏著一些通透青澀感。
版本之繁
前期的波折只是小打小鬧的話,那么[銀翼殺手]上映之初的惡評才真正讓其跌入了谷底,原因恐怕在于1982年上映的劇場版和導演原先的意圖大相徑庭,因為與投資商的交惡有傳言甚至說斯科特被踢出的后期制作,因而劇院版采用的獨白以及和最后的幸福結局讓導演很是光火。但后來據斯科特自己的回憶說,他本來想用馬丁·辛在[現代啟示錄]中的獨白,所以他對之前的改動只是有些小小地抱怨而已,最后斯科特在后期制作中找了編劇將獨白重新撰寫,然后還找到了斯坦利·庫布里克,從他人家那里要來一些[閃靈]中沒有用上的山間鏡頭,將它們作為那個幸福結局的背景。這樣說來整部作品的架構雖然出現紕漏,但多少仍是斯科特的用意所致。在往后的若干年里,[銀翼殺手]被不斷地調整以至于到今天共有五個版本之多。事實上,美國以外的觀眾,基本上都沒看到過1982年的原始劇場版正片,因為1993年之前本片發(fā)行的所有錄像帶,其實都是國際版正片,并非1982年在美國影院上映的版本。也是1982年的劇院版更改了幾個關鍵的細節(jié),以及場景上的改動才讓觀眾看得云里霧里。
在后來DVD的時候曾發(fā)行過導演剪輯版,也就是雷德利·斯科特于1991年重新剪輯的版本,而劇院版和后者的最大區(qū)別在于,片尾部分不見了戴克德和瑞秋一起駕車離去的幸福結局,同時還配以省思的旁白,這應該是在提醒人們瑞秋不同于其他復制人只有擁有四年生命,拋開了生命期限的限制是幸福結局的用意所在,只是是當時電影試片過之后,太多觀眾看不懂導演所剪輯出來的版本。這樣一來[銀翼殺手]陷入了一個不斷調整繼而推出新版的過程當中,直到現在已經共有五個版本的[銀翼殺手]以供影迷饕餮,其中最后的一版是2007年的最終剪輯版,其實就是當年雷德利·斯科特所剪輯出來的導演版的延伸,除了增加了戴克德關于獨角獸的夢境之外,相對于片尾獨角獸夢境的隱喻,也更清楚地影射出其實戴克德本身就是復制人。
這也造成了兩種結果的認同,觀眾認為劇院版的戴克德是人類,而導演版和最終版中的戴克德則無疑是復制人,兩種取向的不同也給[銀翼殺手]帶來了更有意思的討論,觀眾可以用自己的看法來給角色定位。劇院版所代表的特殊意義,并非完全是導演在受現實環(huán)境考慮之下所剪輯出來的劇情,也就是說劇院版并非導演認為的最佳電影版本,但因為大多數人看到的都是劇院版的[銀翼殺手],所以在很多影迷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在[銀翼殺手]25周年之時所推出的最終剪輯版,不光很好彌補了當年的特技效果,在復制人的人性思考上亦留下難以磨滅的辯證。
[銀翼殺手]版本辨析
1982年 [劇院版]
戴克德在一開始登場時設置了自我旁白,以此幫助觀眾更好地認識此角色,而其他橋段也增添了不少旁白,以及片尾戴克德與瑞秋乘坐在車內,加入了戴克德旁白解說的幸福結局,外加高空飛行鳥瞰影像,這段影片是斯科特當年向庫布里克借用,源自[閃靈]中的片段。
1982年 [國際版]
此版本基本上與劇院版相同,為了配合當時北美錄像帶發(fā)行分級制,增加了[劇院版]所沒有一些畫面過于暴力的影像,比如普瑞斯暴打普瑞斯的時候,國際版中則有摳住后者的鼻孔拎起來的野蠻鏡頭,其二戴克德開槍打死普瑞斯的鏡頭加長了,國際版里總共開了三槍,也比劇場版有更多普瑞斯臨死時亂踢亂叫的場景;羅伊將釘子扎過手掌的鏡頭有完整表現;在最后日落的場景中,戴克德與瑞秋都出現在鏡頭中,劇場版是沒有的。
1982年 [原始工作版]
電影開頭的場景運用了不同的鏡頭調度,不同于其他版本中對霍頓眼睛的特寫與拉遠,而是仿空中飛車的視角對泰勒公司大廈逐漸拉近的鏡頭;戴克德在酒吧里點的食物能在鏡頭中看到了,而不是像其他版本一樣只聽到菜名;戴克德在酒吧等座時沒有獨白,但也不像1992年導演剪輯版那樣改動了背景廣告條;戴克德彈鋼琴的時候,沒有插入獨角獸的影像,也沒有背景音樂,這段收錄的,也都是哈里森·福特本人在拍攝時現場彈奏的音調;戴克德與瑞秋共處一室時,沒有背景音樂的伴奏,之前場景的配樂到這就不再繼續(xù)了;這個版本在羅伊瀕死時,有一段全片唯一的獨白,不同于1992導演剪輯版的完全沒有獨白,但獨白的內容卻又與[劇院版]不同。
1992年 [導演剪輯版]
刪除了戴克德的在片中的所有獨白;剪掉國際版中添加的暴力血腥的鏡頭;剪掉最后戴克德與瑞秋一起離開的幸福結局,而變成電影在電梯門關上的時刻結束;當戴克德彈鋼琴的時候,加入一段12秒鐘的獨角獸影像;戴克德在面攤等座位時,延長虛擬廣告條的時間,以填補剪掉獨白的空間,此外還增加了一句廣告詞。
2007年 [最終剪輯版]
以[導演剪輯版]為架構,全新修復畫面中特效背景,以及找回部分演員捕拍臉部影像,置于片中替身演員臉部,其中一場哈里森·福特質詢販蛇商人的戲,由于嘴型與臺詞并不相符,導演找來哈里森·福特的兒子擷取其嘴部重新說臺詞影像,合成置入片中哈里森·福特的臉部之中; 刪除了部分鏡頭,新版中戴克德不是讀著報紙出場的;新加入了布萊恩特警長的獨白,用來描述里昂的工作;酒店經理為戴克德和里昂打開門時,嘟噥了一句“Kowalski”;國際版中額外的暴力片段又被加了進來。
6 ) 白話導演:雷德利·斯科特
http://prepare.blogbus.com/logs/8104751.html在接連拍攝了《異形》、《銀翼殺手》這樣的不世名作之后,上世紀80年代初,雷德利·斯科特的聲望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頂點,全世界的目光仿佛都在注視著這位大器晚成的天才導演。誰也不曾想到,這位早年在電視片、廣告片領域顯示了過人才華的英國人,在僅僅初涉影壇幾年之后,就儼然一派殿堂級導演的架勢,在恐怖片、科幻片的花名冊上永遠地寫下了他的大名,供后世頂禮膜拜。
《2001太空漫游》和《銀翼殺手》到底誰代表了科幻片領域的最高成就,至今還有人為此爭辯不休;而在《異形》之后,外星險怪開始正式入侵地球,僅僅是在“異形”這塊牌子后面,就不聲不響地隱藏著詹姆斯·卡梅隆、大衛(wèi)·芬奇這樣兩位導演好手,但甚至連他們的光芒都被雷德利·斯科特開創(chuàng)的先河所淹沒了。
當時正值青春期的克里斯托弗·諾蘭對他的這位英國同鄉(xiāng)崇拜得無以復加,就像他崇拜希區(qū)柯克那樣。但諾蘭恐怕不會想到,在將近30年之后,他兒時的偶像級導演以70幾歲的高齡,仍在為奧斯卡最佳導演的殊榮而苦苦掙扎。在《魔戒》當道之時,他適時地推出《天國王朝》,其導演版的水準依然超出尋常,甚至在氣勢上也并不輸人;而當《杯酒人生》備受推崇之際,雷德利·斯科特也像亞歷山大·佩恩那樣,悠悠地拿起了酒杯,開始品味人生了,卻道《一年好時光》。
但這樣近似于“見風使舵”、“搖尾乞憐”式的行為向來不討奧斯卡評委們的歡心。他們頂多再塞給你一個提名,照顧一下你廉頗老矣般的苦情,但絕對不會順著你的意思行事。對比一下馬丁·斯科塞斯《飛行家》和《無間行者》的遭遇就再清楚不過了。當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的罵了200多個Fuck,小金人也就乖乖就范了?;蛘?,你要是真能像羅伯特·奧爾特曼那樣的硬到底,一生只拍自己真正想拍的電影,奧斯卡準不齊給你頒發(fā)個終身成就獎什么的,徹底折服于你的堅持與操守。但雷德利·斯科特顯然不是。
他恰恰非常主流。即便是像《末路狂花》這樣的可以做女權主義研究教科書般的創(chuàng)新之作,也反映了美國社會最直接的社會問題。而像《角斗士》那樣的戰(zhàn)爭史詩,其宣揚的個人英雄主義也正暗合美國人的胃口,贏得了評論界和票房的雙豐收;更不用說《魔鬼女大兵》、《黑鷹墜落》有多么討好政府和觀眾的歡心了。雷德利·斯科特的主流性更體現在他拍片的多樣性上,正像前面所說的,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拍出各種類型的電影,以順應大眾和評論界的口味,而且超出水準,票房一路飄紅。他的技藝日趨圓熟,把握劇情的能力爐火純青,《火柴男人》里面迂回曲折的高智商犯罪正體現了這一點。當把這所有的影片放在一起的時候,你甚至無法想象如此風格迥異的電影竟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
而換句話說,他也始終沒有拿出能夠代表自己藝術創(chuàng)作巔峰的大作。我們現在至今懷念的還是那部等了十年才被大眾認可,并高呼遠遠超前于時代的《銀翼殺手》。但也沒有人敢為他蓋棺定論,三十年啊,雷德利·斯科特的創(chuàng)作熱情始終不減,幾乎到了年年推出佳作的境界,誰也不知道他哪一年能夠再次讓人驚艷,誰也說不準。甚至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古稀之年。他太缺少一部像斯蒂文·斯皮爾伯格的《辛德勒的名單》那樣的電影,來為自己的實力正言。盡管他所展現的駕馭各個片種的全面性已經世所罕見,除了庫布里克,誰人能出其右者?
而這也正是他的悲哀。這個半路出家的英國人在美國社會里逐漸被同化了,他早年所展現出的天才鋒芒已經被越來越無可挑剔的技藝技法所取代了。好萊塢電影工業(yè)造就的悲劇之一就是,把雷德利·斯科特這樣的極有可能成為巨匠的強人,生生打磨成一個再優(yōu)秀不過的匠人,令人唏噓不已。
PS:這是我在“白話導演”這個系列下的第一篇文章。雷德利·斯科特的名字與諸多電影大師比起來,或許顯得并不出眾。他既沒有像弗朗西斯·科波拉那樣的絕世天才,也沒有像英格瑪·伯格曼那樣的人文追求,與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比起來,他立即顯現出才智平庸和不夠幸運。甚至與丹尼·博伊爾、克里斯托弗·諾蘭這樣的年輕后輩比起來,他很不夠酷,經典得老氣橫秋。但他恰恰代表了平凡的大多數。正是這些導演的合力才撐起了電影藝術的天空。而且從這個角度而言,雷德利·斯科特的勤奮用功和矢志不渝的熱情已經達到了讓人眼濕的地步。他代表了一個沒有足夠異稟的導演可以達到了的境界。在這樣的老導演面前,你可以不為他折服,但不能不為他感動,并深深敬佩。
http://prepare.blogbus.com/logs/8104751.html 7 ) 復制人的原罪——Roy 為什么要殺泰勒?
這部片子確實很深刻,這里談兩點個人的理解,歡迎大家探討。
Roy 為什么要殺泰勒?
泰勒本人應該是一個理想主義者,從他的房間布置來看,蠟燭、木制的床、中國的屏風,本身是科學前沿的人物,卻堅持用蠟燭可以看出他對時代厭惡,以及對于科學既愛又恨的復雜情感。
他利用所掌握的技術建立了自己的帝國,宏偉的金字塔使他能在已經沒落的世界中獨善其身,同時他也認為自己是人類的救世主,利用他創(chuàng)造的復制人開發(fā)外太空,使已經沒落的人類文明得以延續(xù)。
但從復制人的角度說,泰勒是造物主,也是自私和罪惡的,所有的復制人都是他的奴隸。
復制人一出生就被迫從事殘酷的事業(yè),雖然能力過人,卻受到比自己低級的人類的歧視,由于有了自我意識,已經能夠感受到對死亡的恐懼和被奴役的痛苦。這就是復制人的原罪。
泰勒說:你的雖然短暫,卻能發(fā)出更耀眼的光華。這句話是站在人類的角度去說的。殊不知,此時已經知道自己生命不能延續(xù),復制人種族的命運無法改變的復制人救世主Roy,聽到這番話的滋味是何其痛苦
。既然你明知道復制人的智慧過人,而且已經具有人類的情感,顯然你也知道他們被奴役的痛苦,你沒有能力讓這個物種得到救贖,卻把這個物種出賣給人類,成為人類的奴隸!
影片中的救世主Roy對現實的宗教進行了一次顛覆,Roy殺死了他的造物主泰勒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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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克是不是復制人?
我認為戴克一定是復制人,那個獨角獸的夢是最直接證據,而且這個鏡頭是導演剪輯版加進去的,導演想干什么?
另外應該注意到他每次殺死復制人之后那種被震撼的感覺,如果他是一個殺人無數的老殺手應該早就麻木了呀。
這就說明他只是認為自己是個老殺手,其實那都是生產的時候灌輸的記憶,而每次殺人時的震撼才是他自己的記憶。這一點上和女復制人Rachael又何其相似。
還又警長對他的態(tài)度也很不對,感覺上似乎有一些歧視的眼神。最初見面時的對話似乎兩個人認識已久,警官說:“如果是我請你,你一定不會來”,這說明他對這個老銀翼殺手的脾氣很熟悉??墒羌热皇?br>
老搭檔了,為什么在戴克殺掉第一個女復制人以后,警官發(fā)出了“你真是個頂尖殺手”贊嘆。
那個說西班牙語喜歡折紙的警察對戴克的態(tài)度更是奇怪,除了喜歡折紙給他看以外,還有一處細節(jié),戴克在一家店鋪買酒的時候,這個家伙從背后走過來,用拐杖狠狠的敲了戴克一下,似乎是在想看看這部
機器結實不結實,他看著戴克的眼神直勾勾的仿佛能洞穿靈魂。而戴克只是抓住拐杖,沒有說什么。
我猜測在戴克的頭腦里可能一個指令,就是服從這個怪警察?;蛘叽骺耸枪志欤ㄎ覒岩伤强茖W家)
開發(fā)的殺手復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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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y 在殺死了泰勒博士以后一個鏡頭,電梯快速向下墜落,Roy在電梯里,一道藍色強光從上面照在他的臉上,他先是抬頭凝望,然后痛苦的低下頭。
這個鏡頭想說明什么?是他因為絕望而感到痛苦失落,還是死亡即將來臨的痛苦,或者是他得到了關于復制人生命的答案。
可能是看過攻殼機動隊的關系,這種相似的題材對我來說沒什么特別大的意思了,而且情節(jié)太拖了……另外為什么賽博朋克怎么老下雨?以后可以列個朋克氣候表,賽博朋克陰冷多雨、蒸汽朋克氣候干燥空氣質量差、生物朋克四季如春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八年后重看,比印象中好一些,不過已經和原著的人物關系設定改變極大了,刪除的默瑟主義和電子寵物線挺可惜,否則的話,背景設定就更完善了。這個電影不在于表演,在于氛圍營造,電影改動原著的時間線怪蹩腳的,雷德利·斯科特是個視覺主義和淺思考者,也注定他的科幻亞文化深入不了。
光怪陸離、憂傷絕望、且充滿復古氣息的未來世界……我最喜歡了!雷德利.斯科特把《銀翼殺手》的主題移植到了《普羅米修斯》上:人(復制人)想盡辦法要見到自己的造物主,希望獲得更長的生命卻不可得。因為造物主對所造之物沒有根本的憐憫和愛。
#重看#4K修復目瞪口呆,聲效驚人到身心俱顫,配樂如臻化境深入骨髓,伴隨永無止境的藍色煙雨中白鴿振翅,書寫永恒時間中孤獨的命運;末日廢墟場景凄神寒骨,開科幻風潮之先河,母題之深邃堪稱典范;因為目睹過盛大奇跡的榮光,我們原諒人類的貪妄,天造之子對造物主的質問無異天譴。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那個兇悍暴戾的復制人忽然靜靜坐化,手中的白鴿宛若天使和靈魂飄然而去的話......我會給影片打2星。它的冗長拖沓,它緩慢滑動的鏡頭語匯和冰冷粘膩的雨水都要讓我發(fā)瘋了。
這片放到哪個年代,基本都逃不過票房滑鐵盧,讓啃爆米花期待轟隆隆砰砰砰啪啪啪的觀眾思考人和非人的本原這種問題,對雙方都痛苦了一些,而我們又不能沒有這樣的電影,因為,這樣的電影會在時間的大浪淘沙以后,散發(fā)出與爆米花無關的香味。
永遠我最愛的電影,沒有之一....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the rain...
一部因美術設計而成立的電影,除了美術設計以外其他一切都嚴重過譽
唯一能與<2001太空漫游>競爭影史最佳的科幻片,黑色電影的打光和基調+冰冷頹廢的賽博朋克主題+節(jié)奏緩慢的文藝范。范吉利斯的迷幻配樂極佳,特效和美工妙到顛毫。在雨霧迷蒙霓虹閃閃棄樓林立滿是東方元素的洛城蒼穹下,在追逐與逃亡中,在愛恨交織里,影片靜靜地拋出對生死,人性,造物主的追問。(9.0/10)
9/10。重溫,激動落淚,導演很清楚自己要拍的不是一部簡單的娛樂片,他想講的是冰冷的機器骨架下進化出比造物主更深的情感光輝和求生意識,放大了人類世界的骯臟與混亂,詭秘緩慢的基調貫穿始終流露著黑色電影的氣質,主題晦澀、音效鬼畜、末日控的華麗場面都讓本片顯得無與倫比的精致與深刻,難超越。
賽博朋克的劃時代經典,科幻蒙太奇的極致表現!
這哪像1982年拍的?
我曾見過人類無法想象的美,我曾見太空戰(zhàn)艦在獵戶星座旁熊熊燃燒,注視萬丈光芒在天國之門的黑暗里閃耀,而所有過往都將消失于時間,如同淚水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時間,到了。
七年后的世界就是這樣啦╮(╯▽╰)╭一邊是日本歌舞伎町mix香港缽蘭街mix星球大戰(zhàn)的超現實街景一邊是黑底綠字dos系統(tǒng)的電腦……這種技術水平叫我怎么相信你們造出了生化人啦╮(╯▽╰)╭
未來都市的設計跟三十年后的任何科幻片比都沒在輸的
從頭到尾都散發(fā)著超出時代的詭譎氣息啊,說這是2049年拍的我都信~前面是科幻片、后面變恐怖片、最后又變哲理片了,雷德利·斯科特的電影真是風格百搭。呃,電影院滿座真的好恐怖...
好看到令人流淚。眼淚是什么?阿多尼斯說,它是最明亮的鏡子。羅蘭巴特說,它是為了證明悲傷不是一場幻覺。這部古典藝術科幻片,就像過于浪漫的詩歌,過于悲壯的歌劇。這場太多惆悵、滿溢著感情的長夢,像一面擺放在人類面前的鏡子,更是對生命注定要消逝的無盡感傷。
節(jié)奏拖沓的要命,為什么這么多人說好?
斑駁荒涼的氛圍中依舊投射出一絲微弱的希望的光芒,神作不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