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今天一位英國客人給我推薦了這個電影，他的描述是膝蓋角度的拍攝，兩個孩子醒來發(fā)現房間里的門都消失了…還告訴我說最好關燈看。我問他是不是類似Paranormal Activity的偽紀錄片，因為我最討厭的就是故弄玄虛的偽紀錄片…

沒想到這部電影刷新了故弄玄虛的新高度，全片鏡頭99%都是對著房間里各種沒用的角落給特寫，這電影我用手機一天能拍十個。還別說，8年前剛下載instagram的時候我閑著無聊真拍了一個一毛一樣的，手機拍房間里亂七八糟的特寫剪到一起，什么紙巾被抽出來，煤氣打火瞬間，開水龍頭瞬間，咧著笑的嘴，被吹走的飛蟲…這部電影就像是我再給我拍的那個加點奇怪的對話…

說這是爆米花電影有點侮辱大部分觀眾，說這是藝術那侮辱的就是對藝術精益求精的真藝術家。世界上有兩種藝術家，一種是基底深厚，對創(chuàng)作有遠見和規(guī)劃，用自己的功夫讓結果符合自己的構思。還有一種“藝術家”就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要搞出點什么，最后搞出來什么垃圾就裝裱展覽了，說那是自己情緒的表達，hmmm…猴兒撒泡尿獨一無二的形狀也是表達了唄？

這電影1小時49分鐘我是完整看下來了，強迫癥讓我不會輕易棄片，而且還抱著一些期待希望能有什么驚喜。整個觀影過程我的腳就抖得沒有聽過，手都難受得不知道要放在哪里，感覺都有點心悸，焦慮的我度日如年。

年輕時候的我可能還想裝裝逼給自己洗腦假裝看了一部很深奧水平很高的電影，年近30的我只想給導演兩個大比兜子。

想不出任何優(yōu)點.無聊,就是特別的無聊.故弄玄虛,手法又特別的拙劣.想要用非傳統敘事手段來玩實驗影片,卻堆砌了一堆傳統恐怖片元素,弄出一個四不像的東西.膠片/雪花屏模擬做得很差勁,只帶了視覺上的不適,并沒有為畫面色彩和恐怖氛圍做出太多積極貢獻.畫面想做手持dv的復古模糊顆粒效果,鏡頭運動卻又用軌道和云臺這種十分穩(wěn)定且現代商業(yè)化的語言.鏡頭的視角切換沒設計好,在小孩視角時高度和運動都很突兀,一點都不靈動,太死板了.不同時空的建立和分層也沒做好.劇情也沒什么好說的,又堆了上世紀動畫片、小孩、夢游、黑暗的元素,jump scare出來的時候我都覺得很搞笑,恐怖效果的構建已經無力到要用這種手段,挺失敗的...整部片子就像剛買到第一臺相機剛學會后期雪花屏模擬后的學生試驗作品,水平極差,僅剩的用途可能是比較適合當聲音設計學生的素材.整體的美學概念一直在自相矛盾,究其原因就是所有的語言都太薄弱,創(chuàng)作者沒有建立好自己的一套語言體系就急著產出,又不愿意花成本,到處拼湊,太差勁了.

我和召佑真是在次文學大賽上認識。

在先開過次筆會，他也參加了，我當時并不認識。他寫了斬春！他旁邊那時還是個女的，就這么不假掩飾，我眼前一亮，也沒敢表現出過多，就盯著他眼看。果然不久就認出來，他就是斬春作者。他眼很羞澀。

完全退避。這好像也是第一次。先前我不論線下，就在網路訪談也沒見過，特別回避，像是怕，我推斷他甚至不怎么經常出他那個屋。瞇細的眼，簡直沒有眼，整個黑轟轟，排在小圓型眼鏡后，更多時候你都見不到他和你對視。

他就這樣，可這是大作家啊，寫出了斬春。

我沒被過分感染，再說我是個男的，就這陣自推完了都覺太娘，馬上低了低頭，召佑真在我余光中略微在抬頭。

之后我細心觀察這位召佑真。他期間出去過，在坐可沒有一人動彈，他也就慢吞吞地回到座位，也巧就挨著我，前邊，他和個長發(fā)作家并肩。

會議逐漸被無聊的，很淺的一種筆聲摻合。

我聽出來是那種圓珠筆頭，雖則很輕，這是召佑真摁的，也許沒有其他人發(fā)覺。當這管筆不小心，就真掉到兩排椅子縫，還是我給他夠著，召佑真還沒來得急起頭，我就順召佑真右肩遞了，他看著筆點頭致謝。

我真笑了，但沒表現出來。

召佑真怎么還來參加這種比賽，但是只有他的名字，我從表格上發(fā)現了召佑真。

因為又開始講賽制，特別新奇，先從外國作家談上。我看看時間，因為復試，只能盯表盤，離開賽還有半小時，雪莉杰克遜、何塞多諾索都進來了。許多作者也老實，像為接下來鼓勁，我想倒別致。就盯著召這個姓。

你那次是怎么沒來啊。我和召佑真走在幅畫中，作者記不住，我和召佑真在一棵另一棵大樹底下走。這些樹都縱橫交錯，枝子下邊，是地上發(fā)黃的草。我說這都過去很多、很多年了，我也記不住到底應該是誰的畫他說，這無所謂，只要都在這里邊，能走。接著召佑真就真看到地面，一層敷地粗草，特別嬌艷，召佑真這時說快看這是不是黃英里那棵。

我手頭上正也翻到聊齋，他說完，我坐位上邊燈光淡，黃英還在200多頁以后，我又找了找。

黃英筆力遒勁，每段里還是典型蒲公，語言周到清淡，可令人奴，令人瞬間從。我難免會想自己那個斷篇，特別傷心，請出蒲公看他得大罵，說我完全不是毅力方面缺勁。

你最近質量怎樣？我說我新開個長篇，但是寫斷，這都是很久以前發(fā)生過的，今天再困難我也得接，盡量唱戲，一個人。

他繼續(xù)往前，那邊的樹密，召佑真的身子，一會被擋，我不明白這種月光一樣的光從哪來，以為是路燈，來回找，還是沒有，就是有股寬光，像金子，有樹冠厚就閃到地草，冠細直接穿過，這時召佑真往往在光中，很純。

我原先寫詩時根本沒出路，但是很細膩，不像現在過的渾渾噩噩，有時至少這時明白還活著。

我心偷笑，果然。寫斬春的召佑真一時半會走不了。

說出話大跳躍不過這樣省事，時間該截就得下得了狠心。

咱回去吧。這就是那天我和召作家第二次見面。

夜，春天，有微風，一陣一陣，我老想，他這么個細心人，怎么末了還是沒問，那幅過于美的畫，他作者是誰。

聊齋志異黃英篇，是講個叫黃英的仙，清菊一棵，來到鄉(xiāng)間，助了位普通人，他以前差點頹廢。這株野菊發(fā)的黃色，我極力去想那天晚上，所有的草變黃，帶著露水，召佑真是看見無心的，我就老費琢磨，其實哪有任何聯系。

復試題目叫無，這怎么破，我也難得用上了古文思路，這就是在破，但是我真不好想怎樣開頭。我想到無極，但那個是講情存，我想我是開頭正確它并不是讓情長在。我就寫絕。開始回憶，這當然繞不開我親愛的母親，如友如海，但是過深不好寫沒，然而我也得朝前，拼命地向前，拉倒一切，然后再扶起來，我不想看到情了，保佑我此生都別再遇。

我的主旨是絕情。召佑真人沒來，但是后來竟知他自己已經通知主辦方，撤下他的文章。

他怎么寫的呢？

后來他說他寫的并不是這個，他再想想也不能這樣辦事，即便他是成名作家。我在電話這頭眼前是那晚上的佑真，他都不知道，叫他佑真和召佑真的這個人，在那天晚上也并不是一個人。佑真那天在密樹后還是密樹前，都非常純粹，他甚至有心去辨別，密樹是不是就是一種榕樹。我都看著月光下的召佑真。

太不真實。他后來說的話，他在發(fā)出黃光來的綠樹底下影子，都和這個世界偏離，但正巧他對面不是不理解他的人。他就講得從容，一點沒太在意，不是那么在外邊的做作。

他說我真記得清，有很多年了他都在想那篇文章。

誰寫的呢？我啊他說。之后聽，我就難免不往密樹看，它們也發(fā)光，也是黃。

召佑真說開，有一個街角，是仿希臘海島的街角，那就得有無數顆亂石子，不對也不太亂，就是一板壓著一板，從漸黑的街那頭鋪到這頭，盡頭也繼續(xù)發(fā)黑，那都是一個接一個的深巷，并不可怕，中間就是非常強烈的光源，這里是家小的情調餐廳啊他說。這時我發(fā)現召佑真右眼里有淚，裝著往前遞了遞杯子他擺手倒快。他說他沒事他再說就是這個小館子，橫亙在他腦子，直直寫三年之久。在這萬分艱難的三年中，召佑真不斷遭遇現實災難，不停變換方式改寫。

有個劇本。有個短篇。還有個斷篇，居然也是長劇本。

我問你能寫什么呢他說我一開始，就發(fā)現了那個桌子。在哪我問。就在人只要看見這個景致的第一眼后邊。什么樣我問。他說他也看不清就虛構成個面劑子圓。這當然是氛圍他說還真不全是他不是浪漫人，既沒這個條件本性更拒絕多年。他到現在想可能是桌花或花后邊，再升高，再升高，從酒樓二層墜下如紫藤式亂藤子，那種神秘光影勾動情緒，他造了倆個人。

根本沒有。

那我說實際是有過什么人呢他說就是些中老年人，沒多大意趣但我不可能這樣寫。我聽著越來越有意思。那邊掛上了。

我每天得練拳啊，我說我得練拳。除了寫作以外還得洗澡，每天洗澡，水溫逐漸從12月的冰冷保佑地升高，我終于不必邊喊號子壯身熱，邊用涼水跳沖。有一天我穿完上邊條紋毛衣，下邊花格子褲后拉浴室門，我忽然看到另一篇小說的中段，這個人是第二次在同一時間打開的門。我設想她出去以后和剛才出去巨大差異。這種差異結果是種偶然性，也許門外等待的不是剛剛渡過的時間。我也說不好，就是感覺她是開過一次門。

等到后來我有幸，和召佑真坐到希臘式酒館，那又是個秋傍晚，如出他筆下，我就講了這個開篇。

他說那天你沒聽完我想那是出現在我腦子里的啊。

其實之間是有聯系。

嘩眾取寵。單純的。

不不并不是或并不全是，這就是那天我很累，身上干凈了以后手將伸到門把，忽然想到。就算是寫也不做作。

我更沒想召佑真會用笑開場，我有點不適，倒沒受歧視，但這是同行間最不愿得。

我但是完全在聽。

他說他比我更想完全虛構，并且已經成功一半。那倆個秋夜旅人，一個是丈夫，一個自然是妻子，妻子在丈夫上班前就再叮囑，下班要在外頭吃飯，到最后丈夫也沒忘記。那故事開頭幾段在渲染，丈夫對妻子厭惡，在一件件選不出來的赴宴西服。沒有臉卻全是臉。直到那個夜，以后要記成永恒，丈夫和妻子攤談，妻子萬分傷心，也到終點?？傻诙煸缟?，丈夫見桌信，他不相信這發(fā)生在昨天，這就是封信而已。題目叫轉角處的男人。

這時誰都沒注意的夜霧降下來，召佑真一抬眼，這就是那個男人坐過的位置。那邊還是個圓桌，毫無特別，一小瓶碎阿拉伯婆婆丁，蔚藍的開在黑夜，兩邊有人，發(fā)現我目光后變得燃盡熱情，紛紛避讓，我都在一直看花的位置。

你是說那。召佑真笑，當然。也還是這我還寫，確切說重寫，就在那條桌上坐上另外一個男人，從傷過母親的一座山，從那里一路找到這個酒館，并在這重新認識人，或說這女孩小，寫到從這里認，從這里回去，和這個女孩一起，回到舊山，那女孩也不問，就這么出現在他記憶中，但和他一直巡山，一些記憶，轉著圈她都能體會，雖然她年齡不保險，但幸運他最終找到這個聽人。然后就斷了。

為什么在這斷，但是這句我說在心里，眼那邊已經沒人在，矮瓶花依舊。

那肯定得斷，啊。他這啊和前頭不關聯。由是我就盯著天，看到稍微的藤子，亂，接著我注意藤萼他說就在那里，我虛構有位來自二樓的男人，一直從段紫藤中往下尋人，會看到一月、兩月后，也就是那個被分手妻子，獨個撐個身子，坐在桌邊最暗位置。

然后都沒有行動。我能聽他心底話。

夜霧持續(xù)下降，誰都沒說。總體昏黃間有幅巨畫，魯本斯，里邊仍然是兩邊搶人，轟黑黑，有馬有正在掉落的樹，最終框在金黃，周邊一片過于詳和。

那種昏深的坐住，大略類似你的想打開那門。

你沒在之前，渾身有水時想到過這是第二次。

那天整個浴室仍發(fā)霧白，我在洗澡，最開始大哭，我很累，我在下落熱水中唱，外邊也能聽。我唱的俗，從歌詞到年代。我就不再冰冷，穿上衣服前也沒喊S！你在哪，等我。我喊一冬等等我S！這天沒喊我就感受到溫暖，和平時無異要拉開門，這時我看見另一個狀態(tài)，準確無誤，他以前進來過。不是昨天，就是剛才在洗澡。任何聲音轟地被吸回，從來地，這就顯得詭異，首先他感到了，他發(fā)現有些事發(fā)生了，就在打開門的那一剎那，他不知道是好是壞，盼望和回頭都在里邊。

難摩。

可是你總喜歡閃回，我沒接他話。他又開始那種羞澀，我想在這簡述下。

我第一次見擁堆眼角，半個認錯孩子，臉逐漸發(fā)青虛，虛青青子低，進到一個再小不過位置，轉變成仍然這對銀魚眼，圓鏡片后忽一縱，馬上辦錯事般和手跑到倆膝中。

我說你看到了什么。召佑真都在淺笑。

你是不是一直在刻意。從這種疊加中，讓閃回變得正常，制造種神秘，把念個人的張力盡量拉滿這張弓雖，雖有時這弓勉強。

你不要太纖細。

我們都在笑。這里倒沒有那種密樹。不過我一直在看到。那可能就是俄國畫家，他們好畫濃密。

希什金？

什么呀！我們倆人會心一笑。

召佑真后來寫過什么，他寫過些什么呢，有這種樹一定有。他也真正知道這就很可能是橡樹林中雨天。那個無人圖書館我很懷念，白天高樹夜來寬樹，昏噩來自夜晚，挽手在白日，都也輝煌，光輝燦爛著。

我沒有取寵對象，以前沒有將來也不會有。

我要不得不再次打開的門，外邊里邊都得接上來。

我想我跟召佑真說門時他正在讀詩。

以后就不是這種酒館。哪有這么多好事。

我們會在風中踫上。那應是冬天，筆直馬路，凍成枯，更直，我獨自走。前邊知道方向，但走。召佑真會忽然到來，到來以后他不說話我也能聽見，然后有些時候，我馬上掏本子，有時寫著會看天，他說的容易忘，不是直接從我腦子里的。

像扔出來。這真是他說的。我很好奇，可能問過。他再告訴，扔有來歷，就是清詩。

怎么？！你讀古詩。召佑真續(xù)，此扔非彼，是傷透后撿回。我說就像你斬風，他隨時會離。他到底回來沒有，后半句就擱下。他神色持續(xù)凝重，倆手和攏，墊在頭后中央，他開始舒服害我琢磨。

我和召佑真再次約會，就是他那間工作室，他寫不寫好我不知道，他又開始抱胳膊，這在以前是成功了。那天整間屋又散黃光，他那天梳起大背頭，嘴噘到鼻尖，把眼空在半空，又是個點。

我就斜坐，以為他嘴出煙圈，他就老呆。我想我是取經，最好不常說。

果然，看夠黃色或是桌子，他說扔不扔不重，重在堅持。

我這回不能憋，大笑，我說召佑真我你雖不一格，時間一樣，我來怎么地也是感激，不必不必。我越想越笑。

他說真的我說是真的，沒敷衍。他眼，他頭沒回過來。

他說你看在斬風中，日淺他是最終消失，但不能寫，這是我決定，也從實，現實死不瞑目的事太少，就是塊過河石頭，硌不硌腳自己那也不算事。

但是你這樣寫法高明。

其實我也不甘美。

怎么？！我一下來了興趣，這不是最初布局？顯然不應該。有原型？

大家都私底議論，我也聽說，召佑真喜歡同性，這也是真的。

原型只要認情。我請求他盡量寬慰，我知道他惜字如金，向來是。他好像聽見，笑得很開，眼從兩臂間稍挪，就一直是我這邊。他沒害奇，也許見嫩人多。不過是更加認真，他解釋你，讓你說，絕寫和挖覺悟誰滲入切？

一下重合。這話題我和別友也談，他說我說好。我不再搬門弄斧，采取還是聽，召佑真已習慣，并沒多等，像跟前從沒人。眼前，就是他身后一排夜色玻璃，他構思一起，就轉了，不是14樓，是行駛野外的列車。

窗外沒站臺，有光無燈，瞬間即是兩輛夜行車，彼此擦身，互相仍為平行，接著過去。

有個電影片段，她留短發(fā)，從長扶梯上邊下，她也短的，燙起來，從下向上，能看見對方臉了，下邊先認上邊，交換眼神，讓短發(fā)“上邊等”。倆邊都是透明封閉玻璃，一廓開外邊，像段時間隧道，往返。

往后就是個時間隧道。

這是日本電影偶然與想象。

嗯。就說絕與深怎樣帶入？

還有片段，她穿著烏賊紫黃花衣，本來坐在對面，喝茶，她這時隨便一轉，眼外就是花格窗外一男的，灰高檔輕呢西裝，肩背兜子，他利落發(fā)型前，眼是轉到這邊。

這都是那里邊的？

我不準備刪掉。

那一整晚就像束玫瑰，我們談論，我看到這種片段越多，召佑真那邊越興盛，開了一夜的玫瑰，知根知底，賦予芬芳。

回來的時間很多。召佑真就已出差，我大半年，成年成年走不動，這倆個故事氤氳生根。

他說你很應該出去走。

我說能到哪，我周圍就已是景色，到哪不也是找海？我這推窗走下，都是海，到處是燒烤攤。

我說你知不知道新來種草莓味。是草莓味烤肉你吃沒吃過。

那我也不想。

我要真當面召佑真也會這么說。

抱著臂膀，朝著海面，想海了推開窗就是，他不定有這福。

還健身么，健身。

還搏擊，搏擊。

練不練臥坐，不練。先停會。

走在無人海灘，召佑真話就多，從空中半撒，都是碎片，拾起來沒幾句文學。

走在海最邊，召佑真會真說，他還愛李國金。民國派。我說怪不得他會說怎么，又是斬春？我說你一直受感染。但是從沒機會這樣說。

召佑真一去論年。他說他得空段，真空。寫點玩意，不求發(fā)表，吃點好的不怠慢，晚上獨自逛南寧夜市。好多兔燈，光學理論，從里邊傳煙火，讓他反復思考，有美女，唐盛裝，抖在荷花彩燈，真發(fā)抖，夜冬天，冷著嚯，美男他不看。

你待多久？召佑真半天只一聲管我呢。我想那以前就不是召佑真。

我不管，我為召佑真收集。

他愛太平，我搜搜神記，發(fā)現古代有半人，半臉還記功名，他愛波德萊，我看得罵人，給他找1888年他寫的，我現在也喜蒲公，他那邊一本書都沒帶，我自己沒興趣收集。

召佑真走了多久我都在下午或傍晚走海。

先走一塊。沖南，應該是召佑真方向，我和他背身走，他往南，我向北。這北便是片沙，黃燦燦，每當太陽落，好曬我，就右臉，我和舊事重逢。得躲。右邊，媽那個傍晚，左邊，更糟，幾盆花，一截爛稿子。有太陽過午，右邊片大房子，她推開窗子，只要她想推，前邊一片怒濤，都是她的。向里一片潔凈，一片寬道，一片詳和，她想出門，一片大海。我跟召佑真說過我有不少斷稿，他說他當然有，更多，我說過我有這種記憶，我不能保證我說過。

召佑真在黃色寫作室看我的倆故事。

下樓的短發(fā)女，實際是花窗女。那時她年輕，大把時間，光水溜滑，滑過來是個美男，滑出去那邊接。不過她命不合，瞬間老，她在節(jié)普通街道患上早衰癥，在這時踫見昔日同學，她也留短發(fā)，她認錯人。

短發(fā)和短發(fā)發(fā)生關系，想買假發(fā)，假發(fā)會追人跑，燙發(fā)女人看過那個電影，膠片質地，突然生出個水泡，然后消失在屏幕，營造種神秘。始終耳鳴聲中假發(fā)在地上，獨自走。走過來是背身女人，她在回憶，假發(fā)直走，這就過去，到頭也是背身女人，她在想念。

剛認錯人。

太陽底下重新和平。

是插圖。

是拼圖。

她正一絲不茍下電梯。沒有扶助。沒有聲音。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她從遠古里來，如果不是出現她，虛晃一槍，認錯人，她就再次跌入自己造好的永動機——永遠消失于人群。

不過我一直沒發(fā)現那個男人。召佑真破除我的懺悔，給了個現實答案，就是這樣。

我也是孤獨。

但也可這樣寫。

召佑真接著說的，并不在指導，也沒支持，像是復述，他認為忽然映到窗外，那個打扮入時，看著裝就能體貼人的人，可以是她丈夫。誰的？都可以。

我難得的遠看召佑真。

可是故事里，丈夫根本沒有。他說你這是過度想象，我說難道你又不是純在想象，他指出在召佑真這里的實際，并不和現實沖突，在現今，每個人身邊都應有一人，陪，做檢驗，做生活，做情緒。我說這情緒也難道能做出來，他說怎么不會，好情緒會壞情緒更是，但是一定要有這么個人，我說有這么個人和沒有不管在想象還是生活一樣。

根本不會。召佑真繼續(xù)說明白，短發(fā)如有這位從窗外來的丈夫，就算是以前再苦那都是基石，可以成功下去，但我說我不想，他就是偶然，純粹一個偶然人。他來不來她也只是看，人間到處下雪，無外乎上邊有沒有太陽。

他繼續(xù)追問。還有的說？她在窗中，她自己有生活，看是巧，即使偶有火花，竟是火花。召佑真在這實打實看了看我，我沒有回應。然后一拍兩散。她向外看有動機，體面長相，體面打扮，體面的另一個人，比她可能遠，稍微觸動也改變不多少。

他說我不同意。我要把他寫成他將成為她最終丈夫。這樣與先前不同？經歷甜蜜，經歷不堪，經歷分別。召佑真說還是應相信好。我不同意。他說他接下去點頭笑，你也得該小孩就小孩，光那個樣，太累。

也許數年后，我手里將有小說，她叫真，他應該叫什么不重要，最奇就在他下了樓，能走出他那個閉塞、平庸，接近死亡的寫字樓，踫見了，真在小窗，正喝下去苦味，她對桌友說何其幸福，這都很使她難過，不容易過的是眼下，平平整整把個人，坐在這種窄椅子，還要聽。他出現以后叫醒了真，這在前很多，如不是這個窗，走不動，真也就是看了看，但從這一對視，相同時間里，出去的和沒出去的有奇緣，然后鋪展開整個故事。

可是一切都變?yōu)椴荒軗碛小?/p>

工作，家庭，生活，剛喝完水的杯子，上完廁所關的燈，拖完地干的水，忙活一趁子，攥不住多少，到最后都也要走，以種近死亡方式，工作不順，家遭變故，生之每況愈下，并不都是電視上的臉，笑逐顏開，都會有。那都會有。更不并提水杯、地水，離開后就已經是剛才。

只有你短暫存在的時間。真只擁有這一小塊，它是屬于她，遷就些事，造就開來，你只能擁有這塊時間，它是你的。

那你為什么不盡量造個好境？

召佑真的話再次出現，我坐在紫藤酒館的小桌，并沒忘記他還有個斷章，他也是在還愿。想全了我就不依不饒然而，那天晚上召佑真怎么也掛不通電話，只能寫信。

我和召佑真微信對話通稱復信。

太長了要怎么寫，我都覺出來召佑真在這里下套，里邊隨時是有一個人，他極為思念，所以他讓他，處心積慮般，跨過年份，不同經歷，甚至是地域之差，從有山景直接下樓，請到夜色小桌，提出個男大學生，開導半生坎坷女孩子，召佑真生怕看不出來，讓二樓出來人，偷看這一幕，顯出女孩凄苦，男生關懷罕見。

我一直沒問召佑真，他怎么會知道我有這樣的夜，和我真正的母親，走在條胡同，那都在下黃色。那天晚上沒有水，我們很急，但是急到頭變了，想開了，因為那天晚上，青年我認為整個天降臨善，先苦后甜，我發(fā)現那條巷是天堂，兩邊搭磚，80年代紅磚，小房個個挨，都在里邊，人在窗中，窗中有人，都不出來。那是夏夜，從頭到尾，都是大蓋帽下撒黃燈，從頭汪，水津，人的影子，磚上紅窗，黃的鏡巷，沒有人。我和母親到臨院偷水，三個透明袋子，一片古黃，地上一溜清水，我和我母親始終知道，水是漏的。

十五年后召佑真去世。我很多次和他正走條街，那時他說也就兩年。我說兩年后怎樣。后來他在整13年間沒和我聯系。他說將建的地鐵早開通到市里。

他說的兩年，以為是離開。那可能只是在講地鐵進度。

召佑真喜歡傳真。我沒跟他說，擺在海邊家的犄角桌，上邊豆綠色傳真機是然后才有。以后在這種機器上往來，不過兩年。他收到條蹩腳形容也給發(fā)來，我經常認真回信。有次他不道在哪，找到份報紙，字字打上，他說那個句子不對。

不會是有花有酒，無燭無燈倒常，不稀奇。我說那可我老鄉(xiāng)，蒲公寫在聊齋開篇詩。他不買帳，但也認為其實就是蒲自創(chuàng)，開在首，考城隍里布散。這怎會促狹？

傳真機突突突慢，我癡，這邊發(fā)慌。逐漸憶出全詩，有花有酒春常在，無燭無燈夜自明。召佑真不知道他不認識我前，這都是我所有網路上簽名。有人說你這句絕了。我沒有在他身上得到。果然不久全詩傳回。

可能這之后召佑真就在遠離，不再癡迷寫作，寫東西的環(huán)境沒變，他不能再適應。無燭無燈。

也有后來，我曾續(xù)，那個夜館，一段山欄，最后牽出我的偉大畫作——俄原始夜森林。我和召佑真空降，空中陸續(xù)下落雪。比雪彌漫，森林相繼黑遠。

我不是特別敏感，15年后看海就是一天，召佑真都已不在。

他發(fā)現詩覺得促狹的那天，召佑真應該在寫，完整他的夜酒館，不會再有第二天想不起來的男人，那個題目更不可能叫轉角。但是夜依舊芬芳這怎么，給他忘了。

我只有一件事后悔。在能見著活佑真時，院子經常走位女作家，留著波波頭，每天十點10分，出現在窗前，他會在嘴角笑上來。

陽光依舊明媚。

每天正點撒到窗戶下邊。我在窗戶下邊寫東西。

有時快到夏天我就到小半露臺寫，能聞見新鮮空氣但是，不能告訴給召佑真。

召佑真的家也許根本一朵花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