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列島》電影劇本

文/〔日本〕新藤兼人
譯/嚴華
校/孫智嫻

1、墨西哥灣的洋面上
〔潛水艇往深處下降。
〔潛艇受突如其來的沖擊，劇烈搖晃。

2、艇內(nèi)
船員A：怎么回事！
船員B：海水溫度異乎尋常地升高。潛艇必須立即上?。?br>船員C：不行，潛艇動不了啦！
畫外音：海水沸騰。由于水的壓力，使它不能沖到水面。
〔潛水艇略微上升了一點，前進。
〔可怕的海底火山在噴火。火焰包圍了潛艇。

3、大俯瞰
〔濃濃云層的下面正是日本列島。

4、浮在海洋中的大島
〔大島的中部是噴煙繚繞的三原山。

5、火山口
〔發(fā)出地動山搖的轟隆聲不斷地翻滾著沸騰的巖漿。
〔火山口上部掛下軟梯。
〔身背帆布背包、肩掛無線電步話機的地震學家川津陽一從軟梯上下來。
〔研究所研究員立花和助手清水緊張地在火山口上面探出身子注視著陽一。
〔軟梯搖晃得厲害。
〔立花對著步話機大聲呼叫。
立花：能行嗎？不要勉強！
陽一：（無所畏懼地笑了）現(xiàn)在的震級是五級左右。放松絞盤。
〔立花和清水不約而同地互相瞥了一眼。
陽一：快放呀！
〔立花指揮絞盤的操作。
〔陽一從背包中取出測量用的望遠鏡，固定在三角架上。他在旋卷的噴煙和溶巖的熱浪中專心致志地進行著溶巖的水平測置。
陽一：（對著步話機）〇〇度。
立花：〇〇度，明白。上一個月是XX度，相差△△度。
陌一：什么？△△度！才一個月，溶巖的表面竟增長了二、三米。
立花：正在計算。……確切地說是三米。
陽一：明白?！归L了三米？
〔表情嚴肅的陽一，突然醒悟似地取出照相機，對著沸騰的溶巖，不斷地按著快門。

6、從空中看到的東京
〔沿著東京灣逐漸現(xiàn)出的過密城市——東京。
〔從隅田、臺東、江東的三角洲地帶到建筑物林立的城市中心。
〔星羅棋布的火柴盒似的大樓和住房，蟻行般的車輛滯塞在線狀公路上。
陽一：東京已經(jīng)五十年沒有發(fā)生過五級以上的地震了。
〔映入眼簾的是第二市中心新宿。
〔驚心動魄聳峙著的高層建筑。
陽一的聲音：誰都忘卻了日本是一個地震國！

7、川漳研究所的小客車
〔陽一等人，提著器材走進車子。
〔蘆田富子駕駛車子出發(fā)。
〔陽一精疲力盡地倚在靠背上，把香煙往嘴里一塞，尋找火柴。
〔富子從反光鏡中看著他。
〔清水按著了打火機遞過去。陽一大口吸著香煙。
〔富子在反光鏡中接觸到了陽一的目光。

8、氣象廳
〔小客車到達，陽一下車。
陽一：（對立花）快，沖洗底片的事情就拜托你。（叮囑完了，就匆匆地走了進去。）

9、氣象廳觀測室
〔門口出現(xiàn)陽一。
林科長：噢，陽一先生。
〔林科長看完了觀測儀，拿著觀測紙走了過來。
林：大家都到齊了，請你們看看這個。（將觀測紙遞了過去。）
〔陽一接過觀測紙，目光炯炯。
林：我們在巖槻市地下三千米的深井內(nèi)，安置了傾斜儀，掌握地殼變動和地盤的傾斜度。
陽一：這是今天早晨的記錄嗎？
林：是四點鐘的。也許跟東海地區(qū)沒有直接關(guān)系，但稍有異常。所以……

10、會議室門扉
“東海地區(qū)地震預測會，例行月會”

11、會議室
〔會長丸茂站在中間，渡邊、一之江、志村、伊藤、陽一等圍著他在看資料。
〔氣象廳的觀測部長、林科長。
丸茂：怎樣？有高見的話，請發(fā)表吧！
渡邊：這個月，沒有什么特別變化。
一之江：我也認為沒有異常。
〔志村、伊藤都附和著。
〔觀測部長點點頭，示意贊同這些意見。
丸茂：川津君有什么意見嗎？
陽一：關(guān)于東海地區(qū)沒有不同意見，但是，剛才從林科長那里得到的資料，有些令人擔擾。（說完催促林科長發(fā)言。）
林：從埼玉縣巖槻市的深井內(nèi)得到的資料，令人擔憂。所以，我想請大家一起來研究研究。
〔林科長分發(fā)資料。
丸茂：（略一過目，對陽一）這是怎么一回事？
陽一：地盤上升，這是不是異常？
〔大家看著末座的陽一。
〔部長也緩緩地把目光轉(zhuǎn)向陽一。
林：昨晚八點和十二點查看時，還沒有發(fā)現(xiàn)這種變化，這是今天早晨四點鐘查看時發(fā)現(xiàn)的……
丸茂：（面對大家）你們看怎么樣？
渡邊：（以老資格的口氣）是有一些變化，但不能光靠巖槻市的一只傾斜儀為基準來判斷吧！因為預測地震的主要儀器是體積傾斜機和地震儀。（環(huán)視周圍斷定地說。）
〔大家微微點頭。
〔部長看看大家，也點點頭。
陽一：但是，我認為這是一種應該注意的狀態(tài)。
渡邊：（低聲但尖刻地）注意，注意什么？
陽一：（平靜而有力地）東京的垂直型下沉。
渡邊：胡扯。一只傾斜儀的變化，同東京的垂直型下沉有什么關(guān)系？
陽一：（冷靜地反駁）也不一定沒有關(guān)系吧！
渡邊：請別盡說外行話了！
〔一之江那種干巴巴的說法帶有極大的權(quán)威性。
一之江：關(guān)于垂直型地震沒有一個明確的解釋，這是事實。但是，僅以一份資料就與東京的垂直型下沉聯(lián)系起來，這是亳無道理的。
〔嗓門高的志村，嘴快地又追加一句。
志村：從能量的蓄積來看，至少十年內(nèi)關(guān)東地方不會發(fā)生從8級地震。
陽一：不是正在形成嘛！
志村：（提高嗓門）請相信資料，現(xiàn)在如何預測出已經(jīng)危險臨頭的東海地震，是我們的當務之急！
陽一：我同大家一樣擔心東海。但光看到東海，并不能說明我們已經(jīng)盡到了責任。如果光注意東海，而忽視了其它地區(qū)，那會出現(xiàn)什么樣的局面呢？
〔丸茂注視著部長。部長閉目傾聽。
陽一：（非常激動）東海如果發(fā)生大地震，那么，東京、名古屋、神奈川、山梨、埼玉的后果當然也不堪設(shè)想。可是，現(xiàn)在這些城市并沒有劃為危險區(qū)。更為嚴重的是，萬一垂直型地震襲擊了東京這個超密度的城市的話，那么，日本的心臟就會傾刻崩潰。
渡邊：（語氣尖銳，打斷了陽一的話）這些事，你不說大家也知道。
陽一：（毫不畏怯）我認為現(xiàn)在應該馬上把東京指定為危險地區(qū)，徹底加強防災對策。
渡邊：您的防災論斷已經(jīng)嘮叨過多次了。
陽一：（毫不停頓地）疏散超密度的住宅區(qū)的人口，拓寬道珞，使每一條街道都備有滅火用的大水池。
渡邊：（尖刻地）防災是政府的事，不勞您學者操心。
〔部長仍然閉著眼睛點頭晃腦。
〔丸茂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拿不定主意。
陽一：不正是為了促使政府的行動，才組織了這個預測會的么。
渡邊：不對。而是給政府當好顧問，提供意見！
陽一：那么說來，如果我們不提供意見，教政府采取什么措施呢？
渡邊：（變了臉色）那就是說這個預測會的成員都是吃干飯的羅？
陽一：我不是這個意思，目前預測會并沒有督促政府，而只是在為政府工作罷了。
〔部長默默無言地聽著。丸茂見時機已到趁機插話。
丸茂：督促政府，并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陽一：（下定決心）推動政府這個大老板，不正是預測會應該干的事嗎？……東京發(fā)生大地震怎么辦？
丸茂：（有些責難似地）東京會發(fā)生大地震？
陽一：會發(fā)生的！
丸茂：什么時侯？
陽一：……（臉色泛白）
丸茂：什么時候?。?br>陽一：三十天以內(nèi)。

12、森林中的一座小木房
〔采傷記者橋詰雅之、梅島一枝一口氣奔了過去，喘息了一會。
〔小木房的側(cè)面有個柵欄，內(nèi)有三只野雞。
〔雅之朝里探視。一枝端起照相機。
〔從小木房里慢吞呑地走出一個強健的中年男人。
男人：你們干什么？
〔雅之面帶和藹可親的微笑。
雅之：您是助川象三嗎？
助川：（生硬地）是我，怎么樣？
雅之：我是采訪記者橋詰，報上登了您的情況，所以前來拜訪。
助川：我正在生氣呢，報上都是胡說。
雅之：胡說？！
助川：鲇魚怎么能同野雞相比呢。你以為鲇魚能預知地震嗎？
雅之：養(yǎng)鲇魚的人說能知道。
助川：胡說八道，鲇魚怎么會預知地震。
雅之：野雞能知道嗎？
助川：當然能知道。我父親的父親們都是這樣說的，野雞啼叫是地震的預兆。在三次山崩中人們能及時逃出來，還不是靠著野雞的啼叫。鲇魚怎么能同它相比呢。
雅之：伊豆下田地震前，它也啼叫了嗎？
助川：??！叫啦、叫啦。一想到野雞叫，我就會感到頭暈目眩。
雅之：那就是說野雞能預報地震？
助川：是這樣。地震學者光研究理論，實在無濟于事。要是氣象廳也能養(yǎng)上幾只野雞就好了。
雅之：是不是又要大地震啦？
助川：是的，這次野雞叫得異乎尋常，可怕極了。
雅之：可怕？
一枝：嗯，怎么個叫法？
助川：是這樣的（打算學野雞叫的樣子），咳，叫一聲要三千日元呢。
〔助川仰空，吭——吭——學著野雞叫。
〔一枝按連動快門。
〔雅之望著這平靜的景象，突然顯出不安的神情。

13、川津研究所
〔日本列島活斷層的照片掛在墻上，地震分布圖，世界各國遭受地震災害的照片等。
〔精巧的太平洋金屬模型、電子計算機、電報用戶直通電話機、地質(zhì)觀測用的各種器材。
〔墻上還掛著川津宗近的遺像。
〔在房間當中的桌子旁，立花、清水、蘆田富子（二十四歲），嚴肅認真地在核對放大了的三原火山口的照片。
〔陽一進來。
清水：剛搞完嗎？
〔陽一點點頭。仔細看著。
富子：這是上個月的。
〔陽一凝視著，剛才的激動尚未平息，但注意力卻被它吸引了過去。
立花：溶巖的顏色在變化。
〔陽一點點頭。
〔富子凝視著陽一那略微蒼白的側(cè)面。
立花：溶巖的表面已經(jīng)漲了三米，而且紅色在增加。一切發(fā)生在這一個月內(nèi)。
〔陽一取出香煙，尋找火柴。清水按著了打火機遞過去。陽一點上了煙。
立花：這種異常的倩況怎樣才能引起學術(shù)界重視呢？
陽一：還得有個決定因素。
立花；（看著陽一）發(fā)生了什么事啦？
陽一：是呀，是發(fā)生了一點事。
〔丸茂進來。
〔除回過頭來的陽一之外，其他的人都沒想到闖進來的竟是丸茂。大家略帶恐懼的眼光，向他致意。
丸茂：（安詳?shù)兀┫敫銌为氄務劇?br>陽一：都是研究所的人員，沒關(guān)系，就在這里談吧。
〔丸茂尖銳的目光，一瞬間，掃到其他人的臉上。
〔富子、立花、清水始終站著。
丸茂：你今天怎么啦？竟說出什么三十天內(nèi)會發(fā)生地震這樣荒唐的話來。為了懼重起見，預測會對傾斜儀的資料又作了研究，結(jié)論是你的發(fā)言仍然是荒誕不經(jīng)的。
陽一：你們的結(jié)論是意氣用事的，并不是真話。我認為有必要預報。
丸茂：你是一個學者。你知道，一個學者說話那樣輕率，會產(chǎn)生什么樣的后果嗎？那么引起社會不安，就要出現(xiàn)大混亂。
陽一：難道現(xiàn)在就不會出現(xiàn)大混亂了嗎？
丸茂：（激動地）你胡說些什么？你是不是有些神經(jīng)失常？
陽一：（沉看而誠懇地）先生，政府對這個過密城市的防災無動于衷，不正是因為這五十年來，東京沒有發(fā)生過大地震么，他們還相信今后也不會再發(fā)生了。如果不說地震即將來臨，或者說明天就要發(fā)生的話，那么他們就不會嚴格地采取措施了。
丸茂：所以你就說出那種駭人聽聞的話來了，是嗎？
陽一：不是駭人聽聞，而是你們不愿聽罷了。
丸茂：你是有聲望的預測會成員。三十天內(nèi)就會發(fā)生地震這種荒誕之言傳到外面去，肯定會使你名譽掃地，我勸你還是快收回吧。
陽一：我的發(fā)言是經(jīng)過深思熟慮的，決不收回。
丸茂：你能在研究所工作靠的是誰？還不是因為考慮到你是川津宗近的女婿，所以，先輩和學術(shù)界才不計較你那傲慢的態(tài)度。我對你也是這樣。你以為你拋開了學木界，能干下去嗎？走著瞧吧。
〔說罷，邁著重重的腳步走了出去。
〔陽一一直站著。

14、公寓的底樓
〔陽一走了進去。

15、電梯在8樓停下

16、八〇五室
〔富子在廚房里聽到門鈴聲，轉(zhuǎn)身去開門。
〔陽一默默地走了進去，把皮包放在起居室的桌子上，面向窗口站著。
〔富子呆呆地看著他。
〔陽一轉(zhuǎn)過身。同丸茂辨明誰是誰非時那種炯炯的目光已經(jīng)消失，代之以親切、略帶沮喪的眼神。
〔富子安慰似地說。
富子：喝啤酒嗎？
陽一：喝。
〔陽一脫掉上衣搭在沙發(fā)上。
〔富子從冰箱拿出啤酒，打開，往杯子里倒啤酒。
〔陽一痛快地咕嚕咕嚕喝著啤酒。
〔富子坐在對面凝視著。兩人心心相印，融融洽洽。
富子：您頂撞了丸茂先生不會發(fā)生什么事吧？
陽一：你是指我堅持我自己的意見嗎？
富子：哎！
陽一：我今天感到特別痛快，把堵在胸口里的話全都說了出來了。
富子：研究所情況怎樣？
陽一：只要我們在，是不會垮的。
〔富子熱情地點點頭。
陽一：今天我下定決心，要好好地干一番了。（說著拿出煙來。）
〔富子拿火柴點火。陽一吐出一大口煙。
〔富子站著，又拿來啤酒往杯子里倒。啤酒溢出杯子。
〔富子凝視的凄惻的眼光。
陽一：怎么啦？
富子：您該回家了吧？（裝做毫不在乎地說。）
〔陽一看看手表，站起身來。富子幫他穿上上衣。
富子：您來了，我很高興，可您去了，我又很難過。
〔陽一轉(zhuǎn)過身來熱情地看著她。
陽一：使我心里感到最踏實的就是這里。
富子：……

17、地鐵的月臺
〔陽一乘上車。

18、窗子的房間
〔富子把杯子和空啤酒瓶裝在盤里拿到廚房去。
〔門鈴響了。
富子：哪一位？
橋詰的聲音：橋詰。
〔富子開門。橋詰雅之門外站著。
富子：請進！

19、富子的房間
〔雅之模仿助川學野雞叫的姿勢。
雅之：嘰——、嘰——、嘰——學著叫。那個老頭學得真象。啊，肚子餓了。
富子：啊，還沒吃飯嗎？
雅之：是呀，想在您這兒吃一頓家常飯。
〔富子去廚房。

20、富子的房間
〔雅之停下筷子。
雅之：那是真的嗎？
〔富子注視著雅之嚴肅的神色。
富子：是的，可是我有件事請求您。
雅之：您是不是要說，不許報導這個消息？那不行。地震預測會成員說東京要有地震。而且在三十天以內(nèi)……
富子：我才不說不許報導呢。我請求的是，你不要輕率地報導。要表達出陽一先生的真意，他豁出了學者的生命，如果你報導，也希望您豁出記者的生命去寫?。ǜ蛔映錆M著熱倩說。）
雅之：川津陽一是否豁出了生命，那我不知道。不過，我準備豁出去。地震具有不可思議的摧毀力，這是不容置疑的。不論學者也好，政治家也好，大家都仿佛碰上了蜘蛛網(wǎng)，毫無辦法。地震會破壞一切的。
富子：所以，先生也沒有辦法？
富子：先生說的誰都不理解。如果突然間發(fā)生了地震，那可全完了呀……
〔雅之吃完。
〔富子呆呆地看著天空。
雅之：該結(jié)束目前這種生活了吧？
〔富子突然領(lǐng)悟過來。
雅之：這樣不太好！
富子：……
雅之：您是不是愛著他？
富子：我和陽一先生，不是你所說的那種關(guān)系。

21、川津家的外面
〔陽一向家里走去。
〔救護車正好從他家里開出來。
〔陽一加快腳步。

22、前門
〔陽一進去。里面一片寂靜。

23、起居室
〔陽一走進去，放下皮包，走上二樓。

24、隆一的房間
〔陽一進去。隆一在桌子前沮喪地站著。
陽一：媽媽呢？
〔隆一不作聲。
陽一：發(fā)生了什么事啦？
隆一：媽媽去醫(yī)院了。
陽一：是不是剛才那輛救護車？
隆一：奶奶摔倒了，后腦勺碰了一下。
陽一：怎么摔的？
隆一：她老說我得了感冒，硬要我喝藥什么的，還給我蓋毯子，我不肯蓋，一推，奶奶就摔倒了。
〔隆一極度焦急，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25、私人醫(yī)院外面
〔陽一走了進去。

26、病房
〔房江躺在床上。
〔裕子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神情嚴肅、冷淡。
〔陽一進來。裕子一動也不動，用眼神迎接他。
〔陽一站在床旁邊，輕聲問：
陽一：媽，好些了嗎？
裕子：沒什么，只是有些腦震蕩。是媽自己不好，老去招惹隆一。
陽一：隆一是很可愛。
裕子：你太寵他了。
陽一：你對隆一的管教是不是也過分了？成天叫他用功、用功……
裕子：你沒有資格過問家里的事情，你每天只知道工作，對家、對孩子都毫不關(guān)心。
〔被認為睡著的房江，扭轉(zhuǎn)頭。
房江：據(jù)說你這個學者，做了有損川津宗近的體面的事情？
〔裕子冷冷地看著陽一。

27、夜晚的道路
〔陽一和裕子回去。路上只有他們兩個人。
〔他們并排走，卻保持著適當?shù)木嚯x。
裕子：丸茂先生來電話了。
陽一：……
裕子：說是你快要被開除出預測會了。
〔黑暗中沉里的腳步聲。
裕子：究竟怎么回事？最近，母親說他們錯選了你當父親的接班人了。
陽一：你也這樣認為嗎？
裕子：……（眼睛看著前方）
陽一：你也認為我做錯了嗎？
裕子：最近你的言行是不是超過了學者的本分？
陽一：現(xiàn)在不是把地震作為一門學問討論的時候了。
裕子：可是你并不是政治家或社會活動家；學者就得守著學者的本分……（一剎那，帶著哭音）我一直在你和母親的中間做難人……我再不能為你辯護了。
〔兩人沉默。
陽一：我遭到母親的非難，那沒辦法。母親考慮的是“家”。川津家這個“學者之家”?？晌乙蚱颇欠N守舊的家。這才是真正地繼承川津宗近；也是我的學問之道。
裕子：（出其不意地）你想離開家的話，那就不用多慮了。去自由飛翔吧，反正你有你的知心人。

28、試車場的現(xiàn)場
〔快速開來的小汽車猛烈地撞在停著的車上，爆炸，起火。
〔圍觀著的陽一和十幾個汽車工廠的技術(shù)員。
〔采訪記者雅之和一枝。
〔又一輛車子飛也似地開來，猛撞。這次燃燒得并不厲害。
〔陽一和技術(shù)員們，跑近還冒著黑煙的車子，進行檢査。
一枝：真能造出不著火的車子來嗎？
雅之：我看那個家伙有點不正常。（說著，大步朝陽一走去，突然在他的背后叫了起來。）
雅之：川津先生，您制造不會著火的車子干什么？
〔在認真檢查的陽一嚇了一跳，生氣地說：
陽一：您是誰？！
雅之：采訪記者橋詰。
〔一瞬間兩人緊張地對立著。
陽一：地震一發(fā)生，先著火的是汽車！
〔一枝按照相機快門。
雅之：預測地震，不是比防災更重要嗎？
陽一：就算預測到了……但沒有防災設(shè)備，不也是白搭。
雅之：據(jù)說在三十天內(nèi)要發(fā)生地震？
〔陽一驀地抓住雅之的手。

29、一條筆直的試驗用的高速公路
〔雅之和陽一在晚霞中閑步。
陽一：關(guān)東大地震時，低洼一帶全部毀滅了，但神田的和泉町、佐久間町卻出乎意料地殘存著些。
雅之：……
陽一：理由很簡單，是由于這兩條街上的居民們齊心協(xié)力同火斗爭的結(jié)果。人們也許覺得這種事算不了什么，但事實上防災措施是非常重要的呢。
雅之：防災原是政府的事，但他們什么也不干。你就是喊破了嗓子也沒用。
陽一：我相信只要頑強地干下去，終究會成功的。
雅之：您是持槍對著風車戰(zhàn)斗的偉大的堂·吉訶德嗎？是世界上少有的英雄人物嗎？
陽一：我不過是一個平凡的人，我愿意說老實話。您是干什么的？您瞧，看熱鬧的人倒不少，可就是沒有人寫報導。
雅之：我是個老實人，不明白對象的真相是不會動筆的。
陽一：我的真相您還不明白？
雅之：如果我輕率地寫了，有一個人會悲傷的。
〔陽一的眼睛閃現(xiàn)出光芒。
陽一：您？
雅之：蘆田富子的童年朋友。
陽一：她是我工作上的助手。
雅之：蘆田富子愛著你。不過，你是有妻子的。
陽一：……

30、高爾夫球場
〔首相正在打球。白色的球飛起。
〔一群人圍著首相正從坡上走下來。
〔財界、政界的《豬之會》成員。其中有丸茂。
〔內(nèi)閣官房長官、國土廳長官、數(shù)名近身警衛(wèi)。
〔從另一邊走來的一個小個子是陽一。
〔丸茂驚訝的臉。
〔陽一走近前來。
丸茂：你怎么進來的？
陽一：我說想見見先生。
丸茂：有什么事嗎？
陽一：有些事要跟您商量。
〔一群人在移動。丸茂、陽一跟著過去。

31、高爾夫球場俱樂部
〔以首相為中心，大家圍在一起喝冷飲。
〔丸茂在一群人中間。陽一在丸茂的背后。
〔近身警衛(wèi)在一邊以警惕的目光監(jiān)視那些似乎疲憊不堪的人們。
〔雅之和一枝在遠處觀望。
首相：（看著丸茂）地震的情況如何？
丸茂：想跟首相提幾個建議。
國土廳長官：眼下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丸茂：暫且是這樣。不過這地底下的事情，誰也說不上來。
首相：東京如果發(fā)生7級地震會怎么樣？
陽一：會全部毀滅！
〔從不為人們注意的地方傳來一句駭人聽聞的話，引起大家注目。
官房長官：你是誰？
丸茂：（急速）總理，是我的部下，地球物理學家川津陽一，川津宗近的繼承人。
官房長官：（面對首相）川津宗近就是預告關(guān)東大地震的那個人。
首相：啊，原來如此。
陽一：現(xiàn)在，如果發(fā)生同關(guān)東大地震同樣震級的地震，死者要超過三百萬，是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犧牲者的一點五倍。
〔丸茂很尷尬。官房長官卻很有興趣地看著陽一。
陽一：恐怕轉(zhuǎn)瞬間，地鐵、高速公路和新干線都會徹底毀滅。
國土廳長官：（驚慌地看看首相）高速公路、地鐵的設(shè)計都是防震的，防災體制也是完備的。
陽一：東京是世界上第一個沒有防災設(shè)施的城市。
國土廳長官：你說什么？
首相：（打斷話）你已經(jīng)預測到東京要發(fā)生大地震了嗎？
丸茂：目前沒有擔心的必要。
陽一：這個擔心十分必要。
丸茂：（嚴厲地）不許你信口開河……
〔大臣秘書匆忙過來，跟官房長官耳語。
官房長官：首相，暫且……
首相：嗯……
〔官房長官靠近首相的臉私語。
〔首相突然態(tài)度生硬，冷冷地站了起來。
〔十幾名記者和攝影記者爭先恐后地圍著首相，雨點般按著快門。
〔雅之也跑過去。一枝按快門。
〔官房長官，國土廳長宮，近身警衛(wèi)簇擁著首相出去。
〔丸茂憤怒地訓斥陽一。
丸茂：馬上寫一份辭職書，退出預測會！
陽一：您如果認為我不稱職，罷我的官就是了。

32、州津家大門（夜）
〔陽一進去。
〔裕子從里面出來。
裕子：丸茂先生要見你。

33、會客室
四周滿是書籍的書齋兼會客室。
〔沙發(fā)上坐著丸茂和房江。
〔陽一、裕子進來，坐下。
丸茂：把川津研究所關(guān)閉起來，等隆一大學畢業(yè)后，才作為川津宗近的繼承人。你的那種所作所為，實在叫人沒法容忍下去了。
陽一：雖然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不過，我沒有做錯。
房江：（打斷陽一的話）你今天做了些什么？竟然對首相也那樣沒有禮貌起來啦。
陽一：我并沒有失禮，只是趁機講了幾句要講的話罷了。
丸茂：什么事都得有個次序，不然還要這個預測會干什么？你要好好地學習章程。這次你真把我的面子丟盡了。
房江：裕子，你不也有話要說嗎？
〔裕子看著陽一。陽一也盯著她。
丸茂：裕子說要同你離婚。
房江：裕子你自己明確地說吧！
〔裕子在母親和丸茂的催促下，吞吞吐吐地說。
裕子：還是跟你離婚的好。
陽一：……
裕子：你和我之間，有很大的距離。你既然要沖出川津的家，那么，就請你自由地翱翔去吧。
房江：裕子，不要含糊，說得明確些！叫他離開這個家！
〔陽一凝視著裕子。裕子也凝視著他，眼神流露出悲傷。

34、首相私邸一室
官房長官：據(jù)說美國海軍的原子能潛水艇，上星期失蹤了。
首相：我已經(jīng)聽外務大臣說了。
官房長官：昨天，美國國務院向首相提出請求，想借一位日本地震學家。
首相：這是怎么回事？
官房長官：據(jù)說這次原子能潛水艇遇難的地方是在墨西哥海灣的洋面上，而去年海底調(diào)查的潛水艇也是在那里遇難的。這一帶是太平洋的出口處，所以想請地震學者去進行調(diào)査。
首相：讓預測會的丸茂去決定人選吧！
官房長官：還記得前天在高爾夫球場見到的那個川津?qū)W者嗎？
首相：川津？知道，就是那個夸夸其談的年輕人。
官房長官：他跟預測會鬧翻了。他說的話其荒唐可笑，說是在三十天內(nèi)東京會發(fā)生大地震。
首相：三十天內(nèi)？
官房長官：他的發(fā)言也許帶著政治色彩。請別擔心，這些話絲毫沒有透露出去。您想見見他嗎？
首相：干嗎要見他？
官房長官：對那荒唐的學者不感興趣嗎？可是那個學者豁出生命在跟政府挑戰(zhàn)呢。
〔秘書進來，把備忘錄送給官房長官。
官房長官：（看完了備忘錄）太不象話！
首相：什么？
官房長官：今天，陽一要求電視轉(zhuǎn)播。
〔這時，有些輕微的震動。桌子上的咖啡杯叮叮當當作響。
〔首相和官房長官面面相覷。

35、飛馳著的車中
〔心情緊張的陽一的側(cè)面。
〔正在駕駛的雅之。旁邊坐著一枝。
車中無線電廣播：剛才不久，關(guān)東、東海地區(qū)發(fā)生地震。震源地在XXXX。千葉震度3、埼玉震度2……
雅之：時間正確，這是地震的預兆。我對電視錄象人一講他馬上同意了。他說一定給您安排一長段時間，就連時事分析節(jié)目的二十分鐘也讓給你。這下你可以暢所欲言了。

36、電視臺的大門內(nèi)
〔陽一、雅之、一枝正走了進去。
〔恰巧錄象者也正朝他們走來。
錄象者：（驚奇地）咦！怎么搞的？
雅之：怎么回事？
錄象者：（對著陽一）先生，你出了什么事啦？
陽一：怎么啦？
錄象者：聽說您的情況有變，出不來了……
雅之：??！這是誰搞的鬼？
〔突然過來一個男人。
男人：請吧，川津先生！（話音剛落，立刻伸手抓住川津的手腕。）
陽一：你這是干嗎？
〔不知哪里又來了一個男人，一邊一個挾住川津的胳膊強行拉走。
雅之：你們是誰？怎么把先生……（說著，在后面追。）
〔呆若木雞的錄象者。

37、電視臺的外面
〔雅之、錄象者、一枝跑出來。
〔陽一被帶進等候在外面的黑色大型轎車。車子出發(fā)。
〔一枝按快門。
〔雅之一邊向自己的車子跑去，一邊喚一枝雅之：快！

38、轎車中
〔兩個彪形大漢挾住陽一。
男人：不用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陽一：（嚴厲地）剝奪人身自由，怎么不是壞人？

39、雅之的車在后邊追趕

40、黑色轎車加快速度

41、交叉點
〔指揮燈由黃色變成紅色。黑色轎車強行通過。雅之的車停下。
雅之：畜生！

42、首相官邸地下室。
〔一道道的門自動緩緩地打開，官房長官先走了進去。陽一跟在后邊。
〔官房長官笑容可掬地接待臉色氣得發(fā)青的陽一。
官房長官：這里是防災總部的第二層地下室。
陽一：我可不是來參觀這種地方的。放我回去！
官房長官：（冷冷地）聽說你今天打算在電視里作爆炸性的發(fā)言？
陽一：我不過是想說說我自己的意見罷了。
官房長官：我硬把你請到這兒來，無非是為了拯救你學者的聲譽。我最近一直注意著你呢。
陽一：我不想跟你講話，讓我回去！
官房長官：你不是就有關(guān)地震的事想跟首相談談嗎？
〔門開了，首相走了進來。
首相：??！讓你等久了（笑嘻嘻地），歷屆首相都不愿使用這間屋子。
陽一：（氣沖沖地）在這里坐視東京毀滅嗎？
首相：（坐下）哈、哈、哈，果其如此那就糟了。聽說你預言三十天內(nèi)東京要發(fā)生大地震？
陽一：由于官房長官的親切照拂，今天未能廣播。這里的設(shè)備很不錯嘛，就請您看著我預播的資料吧。
〔從紙袋里取出錄象磁帶，插在旁邊的錄象放映機內(nèi)，按開關(guān)。
〔正面的大型屏幕上，映出過去的大地震狀況。
陽一：（對首相）地震為什么可怕，您知道嗎？
首相：震動大地，具有強大的破壞力……
陽一：地震可怕的是，在沒有預告的情況下，突然爆發(fā)。
〔首相一時答不上來。官房長官看看首相，又看看陽一。
首相：不必爭論，你們不是正在研究如何預測地震嗎？為此，政府也作出了龐大的預算。
陽一：就拿預測地震來說吧，政府每年投資近百億日元，又花了十多年的時間。但是如果預測出了地震，也不能制止地震啊。
首相：你的意思是首先要防災，是嗎？
官房長官：用什么方法呢？
陽一：把日本的所有公路加寬一倍。
首相：那可辦不到。
陽一：并且把擴大部分留作緊急時使用，平時不得通行。
官房長官：僅僅收買土地已經(jīng)得花天文數(shù)字的錢了。
陽一：一旦果真發(fā)生了地震怎么辦？關(guān)東大地震時損失總額五十億日元，假如那年國家預算是十五億日元，那么是預算的三倍。今年國家預算是多少？就算是四十三萬億日元吧，如果是三倍，那就得一百三十萬億日元呢。
〔沉默。
首相：川津君，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我作為首相一定盡力采取措施。你是個學者，我希望你先動員學術(shù)界，按適當程序向行政部門反映你的設(shè)想。（說著站了起來。）
〔陽一也起立。

43、傾斜的坡道。黃昏。
〔陽一和富子在擁擠的人群中，從坡道上走下來。
富子：請稍等等?。ㄕf著，走進鐘表店。）
〔陽一在店鋪外等著。富子出來。
富子：送您一件禮物。
陽一：什么？
〔打開紙包。原來是一只打火機。
陽一：謝謝，可我回敬您些什么呢？
富子：我什么都不需要。

44、富子的房間
〔富子含著淚水凝視著陽一。陽一也凝視著她。
〔富子激動地說：
富子：告別了。這樣生活下去終究不行的……同您分手很痛苦，我想還是繼續(xù)當您的助手……不知道您認為怎么樣？在和您一起工作中，我愛上了您?？墒且幌氲侥姆蛉撕秃⒆泳汀@是我們的最后一個晚上了，所以才送您一件小小的禮物。
陽一：真對不起您。但我已經(jīng)決定，請求您作我的終身伴侶了。
富：I象我這樣的人跟著你，不成了您的包袱了嗎？
陽一：不，我才成為你的包袱呢。
富子：我還有個父親。
陽一：不要緊的。我今后的道路比現(xiàn)在還要艱難，希望你永遠和我在一起。
〔陽一伸開雙手。富子羞澀地偎依在陽一懷里。

45、川津家的書齋
〔裕子和陽一面對面站著。
〔書齋門開了，房江以兇狠的目光盯著陽一。
裕子：你決定同蘆田富子結(jié)婚了？
陽一：是的。
裕子：我想先見見蘆田富子，然后在離婚書上蓋章。
房江：胡說八道，裕子，根本沒有必要見那種人！
裕子：不，我要見見她，要好好地看看她。

46、馬里亞納海域
捕捉金槍魚的船天佑號，突然劇烈震動。船員跑到甲板上。
〔海在咆哮，船身象樹葉似的搖晃。
〔船歪斜了，船員緊張地和海浪搏斗著。
〔褐色的溶巖從海底直往上冒，海水沸騰。
〔海底火山大爆發(fā)。

47、大學校園內(nèi)
〔丸茂夾著筆記本快步從教室大樓走向教授休息室。
〔陽一同丸茂邊走邊認真地爭辯著。
陽一：上星期墨西哥灣的洋面上和昨天馬里亞納海上這兩處出現(xiàn)的異?，F(xiàn)象，顯然是對日本列島的警告。
丸茂：是嗎？我趕緊查閱了東海地域的資料，但沒有發(fā)現(xiàn)異常。
陽一：（毫不氣餒）我向先生直說了吧，這一個月來，大島的溶巖漲了三米，東京的地下水漲了五、六厘米。這里有資料，請審查。
〔把夾著的資料袋遞了過去。
丸茂：你不信任我，我沒有看的必要。

48、川津研究所
〔雅之在看太平洋地勢模型。立花在講解。
立花：這里是發(fā)生過海底爆炸的馬里亞納海溝，也就是深水潛艇遇難的墨西哥灣，從這里沿著南美海岸的出口流問曼特灣；太平洋的海底正向日本方向移動，并且進入馬里亞納和日本海溝。所以在這里產(chǎn)生了一種回旋的力量，就這樣引起了強烈的地震。
雅之：那么馬里亞納海底的大爆炸不就是危險的信號嗎？

43、丸茂教授的房間
〔丸茂站在桌子前，正在看陽一的資料。陽——也在桌邊站著。
丸茂：資料我收下了。
陽一：（松了口氣）那就全拜托您了。
丸茂：家里的情況怎樣？
陽一：決定離婚。
丸茂：我要去大阪講一次課，坐明天下午飛機回來。

50、川津研究所
〔陽一走了進來。雅之、富子、立花、清水迎接他。
立花：（期待似地）碰見他啦？
陽一：嗯，我硬把資料塞給他了。
雅之：那條大鲇魚看來沒有多大用處。
陽一：（意外激動）能寄一線希望的還是在那里。（對富子）請來一下。（說著，挽著富子去會客室。）

51、小小的會客室
〔陽一進來。接著富子也進來。
陽一：裕子說要見見你。你是否見她？
富子：（低聲、清楚地回答）是，見她。
陽一：決定明天，同丸茂先生四個人一起見。

52、川津家的起居室
〔陽一進來。裕子和房江相對坐在桌子的兩邊。
陽一：（對裕子）同丸茂先生說定了。請你一起去談談。就在松之家飯館，四點鐘，行嗎？
裕子：好的。三點半我在赤坂城門的車站等你。
陽一：我想跟隆一談一談。
裕子：他在里屋。
〔陽一走過去。

53、陲一的房間
〔隆一的背部朝著陽一。
〔陽一不知話從何說起，躊躇地站著。
陽一：……隆一！
〔隆一猛可回過頭來，眼里滿含淚水。
隆一：爸爸，您為什么非走不可呢？
陽一：你長大了會知道的。
隆一：爸爸，我長大了，也象爸爸那樣做一個科學家……
〔陽一不禁流淚。
隆一：還能見到您嗎？
陽一：當然，時?？梢砸姷?。
〔隆一的臉頰掛滿了淚水。陽一緊握孩子的手。

54、川津研究所（十點鐘）
〔陽一進來，打電話。立花和清水停下工作，在一旁看著。
陽一：（面對兩人）接氣象廳。

55、氣象廳
〔林科長表情緊張。
林：啊，川津先生，巖槻深井的傾斜儀又發(fā)生了很大變化。我已經(jīng)跟大阪的丸茂先生聯(lián)系過了，丸茂先生說希望你同他取得聯(lián)系。

56、川津研究所
陽一：（意外地）丸茂先生要我同他取得聯(lián)系？

57、氣象廳
林：是的，并且希望你馬上同他取得聯(lián)系。

58、川津研究斫
陽一：（緊張地）知道了，我馬上就去。

59、氣象廳
〔陽一聚精會神地在看資料。
〔林科長神色緊張地站在一旁。
陽一：請您給丸茂先生掛個電話。
〔林科長打電話。觀測部長進來。
〔陽一來接電話。
陽一：我是川津。從巖槻的資料看來，傾斜儀的變化比上次更大了，必需召集預測會來研究這種異常現(xiàn)象。地震科長也同意我們的意見。
〔部長在看資料。

60、旅館房間
丸茂：好，知道了。明天上午十點召開預測會。同時，請你通知林科長。去松之家是四點鐘吧！為了節(jié)約時間起見，把資料也帶上吧。

61、赤坂城門、地鐵大樓附近
〔陽一走過來，心神不寧的樣子，看看天空，又看看手表。
〔三點二十分。

62、赤坂城門地鐵大樓
〔陽一進來，乘目動扶梯下去。

63、地鐵車站
〔列車到站，裕子下車。陽一走過來。

64、行駛中的地鐵列車
〔陽一、裕子并肩拉著列車上的吊環(huán)。
〔突然，強烈的震動。急剎車。乘客往前一擁，擠成一堆全部倒下。
〔悲鳴。哀號。震動。決定命運的一瞬間。

65、富子的房間
〔富子伸手想去關(guān)門，可是突然呆住了。
〔花瓶、電視機、鐘、電燈在搖動，衣櫥倒下。
〔富子搖搖晃晃地倒下。
〔玻璃窗碎了，天花板出現(xiàn)裂縫。
〔富子被倒下的衣櫥壓住，動彈不得。

66、公寓全景
〔震撼大地的轟鳴聲。閃電般出現(xiàn)的裂縫。

67、高速公路
〔搖晃的汽車被摔到護墻上。汽車著火了。
〔飛散的柱子。車子猛撞窗子住的公寓。轉(zhuǎn)瞬間，公寓慢慢地傾斜。

68、富子的房間
〔富子從傾倒的家俱中爬出來，又被從左面的墻邊摔到右面的墻上。

69、川津家
〔隆一走下?lián)u晃的樓梯，跑到外面。
〔房江伏在地上，爬到門口，頭上掉下一拫房梁，身體不能動彈。
房江：隆一、隆一！

70、羽田機場
〔丸茂乘坐的飛機準備著陸。
〔這時，跑道出現(xiàn)裂縫，大片土地陷下去。
〔機輪飛了出去，著陸的機身發(fā)出火花，斜著向前猛沖，撞到其他停著的客機上。爆炸。

71、首相官邸
〔震塌的官邸建筑物。閣員、親信們爭先出逃。
首相站在飛揚的塵土中，竭力想看出些什么。

72、永代橋
〔橡皮糖似地彎曲著，橋桁斷裂，掉進隅田川。

73、隅田川出現(xiàn)一個大窟窿
〔地鐵裂開了。

74、地鐵列車中
〔猛烈搖晃的列車。人們前后左右搖晃，倒下。
〔列車的車窗玻璃破裂。乘客大聲慘叫。
〔陽一搖晃著看了看手表。

75、富子的房間
〔富子腳下的地板陷了下去。她連忙抓住門上的把手。
〔地板裂開，天花板塌了下去。聲聲慘叫。富子看到住在樓上的人摔了下去。
〔殘剩的半爿房間。
〔富子拼命地抓住門把。
〔強烈的地震突然停止。富子提心吊膽地拾起頭來。

76、赤坂城門地鐵車站
〔從地鐵列車擁來的群眾，登上車站。
〔陽一把哭哭啼啼的老人、婦女、小孩扶上站臺，然后對裕子說：“抓住我的手！”也把她拉了上來。
〔涌向剪票處的人們，被斷壁殘垣擋住去路前擁后擠。
〔駕駛員拼命喊著：“能不能出去還在檢票，請大家安靜！”

77、隅田川的水涌進了地鐵

78、荒川堤防
〔堤防決口，噴出渾濁的泥漿水。

79、赤坂城門站
“怎么啦，沒能同上面取得聯(lián)系嗎？”
“工作人員在干什么！”
“沒人來救我們嗎？”
駛駕員：同地面失去了聯(lián)系，請大家安靜！我們把大家?guī)У较乱粋€站去，請遵守秩序，聽從指揮！
〔強烈的余震，搖晃、顛簸。
〔人們露出自私的天性，你推我擠，各自逃生。
〔裕子被推倒，陽一急忙用身體擋住人群。
陽一：裕子！
裕子：你！
〔余震。搖晃得厲害。
〔一種象是地裂似的可怕響聲越來越逼近。“這是什么聲音！”
〔陽一看表。
陽一：水，隅田川決口了。
〔轟隆隆的泥漿水聲漸漸逼近。
〔人們驚惶失措，四處亂跑。
〔不多一會兒，水從地下二層站臺涌上地下一層站臺。
〔虎之門也噴出了水。
〔裕子緊緊地拉住陽一的手，陽一也握住裕子的手。
〔突然間，陽一、裕子等約一百多人和列車都被卷入泥漿水中。

80、東京的景象
〔天空布滿了惡魔似的怪云。地下形成一片火海。
〔出現(xiàn)地層斷裂的巨大裂口。
〔發(fā)出象猛獸怒吼般的驚人轟隆聲。
〔西沉的太陽象血一般紅。

81、防災總部
〔墻上出現(xiàn)象廢墟似的裂縫。
〔塵埃滿身的首相、官房長官、國土廳長官、自治大臣、防衛(wèi)廳長官、統(tǒng)幕議長及數(shù)名閣員，頭上滲著汗水，在聽廣播。
播音員的聲音：從最初發(fā)生的強烈地震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兩個小時了。從傾斜的廣播局大樓屋頂上望去，除了火和煙外，什么也看不見，吹來的熱風，跟盛夏一樣悶熱。目前東京的景象和地獄一般無二。廣播局的記者已騎著自行車去氣象廳了，但還沒有回來。至于地震的震級、震源都還不得而知。搶救工作正在進行，能聽到上空直升飛機的響聲，但什么都看不見。熱風和黑煙越來越厲害，我簡直在這里呆不住了。又開始搖晃了……
〔余震使屋頂上的灰塵紛紛落下。
首相：通訊系統(tǒng)還沒有恢復嗎？這樣怎能發(fā)揮防災總部的作用呢！
防衛(wèi)廳長官：無線電緊急通訊很快就……
首相：最要緊的是搶救人命和救護受傷的人。警視廳、消防廳是干什么的？
自治大臣：警視廳的救護設(shè)施和消防廳的消防車、救護車數(shù)量對如此大的災害根本應付不了。即使有足夠的數(shù)量，象目前那樣地裂，建筑物崩塌，車輛著火，高速公路和步行橋倒塌，水位暴漲，再加上公路四分五裂，所以，陸上的救護、消防工作，無法進行……
首相：陸上不行，不是還有空中嘛？自衛(wèi)隊是干什么的？
統(tǒng)幕議長：練馬第一師團已經(jīng)奔赴市中心，估計習志野第一航空團也飛到江東地區(qū)去了。
首相：電臺不是報告說，只聽到直升飛機的聲音，看不到飛機嗎？
統(tǒng)幕議長：整個東京都著了火。黑煙遮住了視線，或者受到熱浪的襲擊，飛機想降也降不下去……
首相：陸上不行，空中也不行，那你們究竟能干什么？
隊員：無線電通訊恢復、搶修工作完畢。
〔屏幕上出現(xiàn)統(tǒng)幕議長發(fā)號施令的形象。
〔余震使屏幕受到干擾。災情慘不忍睹。

82、地鐵內(nèi)
〔泡在水里的裕子，緊緊地握著陽一的手。
〔斷斷續(xù)續(xù)可聽到一個學生帶著的半導體收音機發(fā)出夾有雜音的播音員的聲音。
“……震源是東京灣浦賀水道……震級是七、九……不可想象的巨大斷層……東京的一半已淹沒在水里……”
〔陽一看表。
駛駕員：這是怎么回事？（指著噴出泥漿水的墻壁。）
陽一：隅田川陷落了，東京灣的水流進了地鐵。這一帶海拔只有五、六米，所以水壓一定會把這里沖垮。通風口沒有開嗎？這里危險！
駛駕員：（叫喊〕大家來幫個忙，撬開通風口！
〔學生、職員、中年紳士，從車座上出來，在砂土的縫兒里挖窟窿。
〔忽然，砂土塌下來，學生、職員、中年紳士們都摔了下來。
陽一：（看手表）余震來了，大家快跑！抓住列車。
〔一瞬間，又搖晃起來了。塌方。一片慘叫聲。
〔墻倒下，一下子噴出大量泥漿水。
〔陽一、裕子被淹沒。

83、地鐵內(nèi)
〔傾斜二十度左右的列車后部，三分之一露出在泥漿水面，上面擠著三十幾個人。其中包括陽一、裕子、婦女、孩子、渾身是血的重傷者及瀕臨死亡的人們。

84、富子的房間
〔在濃煙中，富子用盡全力站起來，靠到門上。那門文風不動。
富子：……川津……
〔又在濃煙中倒下。

85、富子房間外面
〔樓梯上尸體重疊。
〔雅之踩過尸體上樓。好不容易走到門邊，但又開不開門。
雅之：（叫）富子、富子、富子！

86、房間內(nèi)部
〔富子倒在地上，抬起頭，想喊又喊不出。
〔抓起一只瓷盤子，使勁往門上扔。

87、門外和門內(nèi)
〔雅之聽到聲音，用身體撞門。
〔二次、三次、四次、五次，連門帶人跌了進去。
〔差點兒跌到那一半塌落的地方。
〔抱起倒下的富子。
雅之：富子！
富子：啊！……橋詰……
雅之：傷得厲害嗎？
富子：已經(jīng)不行啦……
〔富子昏迷過去。雅之用力拍著她的臉。

88、防災總部
〔屏幕上出現(xiàn)高層建筑慢慢地崩落。聯(lián)合企業(yè)一個接一個爆炸，把夜空染得通紅。在火焰和旋風中，直升飛機墜落。
〔電臺發(fā)出緊急呼吁：
“……有毒氣。聯(lián)合企業(yè)、醫(yī)院、藥房、學校、工廠、研究所等的化學品不斷爆炸，新建材料燃燒，發(fā)出大量有毒氣體，出現(xiàn)缺氧情況，人們不斷倒下?！?br>首相：（痛苦之極）海上自衛(wèi)隊是干什么的？
統(tǒng)幕議長：（明確地）由于油庫里的柴油大量流失，艦隊沒法行動。
官房長官：那只有看著火海束手無策！
國土廳長官：這是不可抗拒的。發(fā)生了如此強烈的地震，哪怕出現(xiàn)了更糟的情況，也是沒有法子的。
首相：混蛋，現(xiàn)在說那些干什么，主要是根本沒有對策。
〔余震，彌漫的砂塵。
〔大家以沉痛的表情看著屏幕。

89、地鐵內(nèi)
〔一些人抓住車尾，泡在齊腰深的泥漿水里。
〔一個身體強健留有胡子的男人大聲叫喊。
胡子：上面的人同下面的人換一換！
〔可是，大家沒有動靜。
〔胡子抓住前面那個女學生的胸部，想把她拉下去。
女學生：你要干什么?。ń兄?，拼命抵抗。）
〔不一會兒女學生被拉下水去。
〔誰也沒有阻止這種粗暴行動。
〔擠進來的胡子，看到眼前的裕子，一把抓住前襟說：
胡子：大家都在水中，你沒有看到嗎？來，換一換！
裕子：（猛然）去你的，你放手?。〒]著手。）
〔胡子動用暴力，裕子抵抗，拼命想掰開他的手。
陽一：我去換。
〔擠到裕子和胡子的中間。
胡子：是你的老婆？
陽一：是的，是我的妻子（猛然叫著）
〔裕子含情脈脈地注視著陽一。
〔陽一在齊胸的水里朝前走去。
〔陽一背后一個婦女抱著已經(jīng)死去的幼兒，不聲不響地倒了下去。

90、富子住的公寓全貌
〔火從五樓蔓延到六樓。樓梯上濃煙彌漫。
〔雅之抱著富子下來。
〔滾滾的黑煙和火焰直往上冒。
〔雅之保護著富子，往外爬。
〔樓梯上橫七豎八躺著尸體。
〔雅之在火焰包圍中，拿起在樓梯旁的滅火機，往火焰上噴射。
〔富子在濃煙中掙扎。
富子：（夢囈似地）我必須到川津那兒去……
〔雅之看不見富子。
雅之：富子！……
〔富子已經(jīng)走到倒塌的走廊另一頭。
〔眼前一片火海。
富子：??！川津……
〔伸出手。險些兒跌下去。雅之奔過去將她抱住。
富子：我還行嗎？已經(jīng)不行了吧？你快去吧！
雅之：胡說什么，要活下去！要活下去！為了川津陽一，你要活下去！
〔抱起富子走上樓梯。那里有通往屋頂?shù)拈T。
〔雅之放下富子，想打開門。可是那門鎖著。
〔墻壁上有一把救火用的長柄闊斧。雅之掄起斧頭砍門。

91、地鐵內(nèi)
〔水位漲得更高了。
〔列車露在水面的部分，只有七、八個人了，其余的都坐在淹沒水中的列車頂上。
〔裕子在露出的部分上面。
〔陽一站的地方，水已經(jīng)齊腰深了。
〔裕子望著陽一說：
裕子：同你換換吧。
陽一：不，不用，你還是坐在那里吧。（抬起手來阻止她。）
裕子：可是你……
〔兩具尸體慢慢地漂過來。職員帶著恐怖的神色目送往前飄浮的尸體。
職員：我看順著水流的方向，也許會找到生路。
胡子：是的，也許是可能的。有人會游泳嗎？
〔大家一言不發(fā)。學生在一旁看著。
胡子：沒有嗎？沒有會游泳的人嗎？
中年紳士：你游過去好嗎？
胡子：我會游泳的話，早就游過去了。（對著陽一）你也不會游嗎？
〔裕子看著陽一。
胡子：你會游的吧？
陽一：會。
胡子：那就游過去吧，拯救大家的生命！
陽一：但游不到那兒。
胡子：不去試試，怎么知道不行呢？
〔胡子彎著腰逼近陽一的時侯，突然一陣強烈的搖晃，列車更傾斜了。
〔剎那間胡子滑進水中。
〔陽一伸手去拉他，但反而被他拉了下去，兩人在水中搞做一團。
〔裕子驚叫著，想去打救。
〔在職員和中年紳士的協(xié)助下，把兩個人拉了上來。
〔在列車露出的部分上，一個學生把這些都看在眼里，他自告奮勇地說：“我去?！比缓缶妥吡顺鰜怼?br>〔他看上去很瘦弱。
〔學生脫下衣褲，跳下水去。
〔學生在游過去，大家屏息看著水面。

92、通往公寓樓頂?shù)拈T前
〔雅之揮著斧頭的手臂，越來越?jīng)]有力氣了。
〔黑煙滾滾，火焰已經(jīng)冒了上來。
〔雅之用盡全力最后一斧，門被打開了。
〔雅之抱起富子，隨著一股股黑煙，東倒西歪地走上尾頂。那里僅剩一點點空地。
〔富子在雅之的懷抱中，越來越微弱的說話聲：
富子：啊，川津……先生……不要緊嗎？……
雅之：堅強些！富子，堅強些！
〔突然，雷聲大作。
〔雅之抱著富子，跌進有扶手的墻邊。

93、地鐵內(nèi)
〔傻看著水面的人們。
〔突然，一個中年婦女，揮動著拳頭哭喊著：
婦女：他沒回來！死啦！一定是死啦！
陽一：我去看看。（說著，脫去上衣，）
〔裕子吃驚地看著他。
婦女：（聲音微弱地一邊哭）不要去，不要去，別去送命了……
裕子：我也去。
〔大家吃驚地看著她。
陽一：裕子，你說什么？你不能去。
裕子：我也要去！（說完，跳進洪流。）
〔陽一把上衣交給中年紳士，也跟著跳了下去。
〔裕子和陽一游過去。穿過一節(jié)節(jié)的列車。
〔學生緊緊地貼在墻上死了。水從他的頭上流過。
〔陽一、裕子游到僅有的一點空間，抬起頭，大口大口呼吸。
〔陽一從壁縫往里面看。
〔但里面黑洞洞地，什么也看不清楚。
〔閃電從地鐵頂上的裂縫里射進來，照亮了墻的對面。
〔那里是墻與墻之間的空隙。
陽一：只要把這墻打穿……
〔裕子點點頭。
〔閃電頻頻閃耀。
〔從墻的裂縫里噴出煙塵。
陽一：氣體。
〔陽一和裕子相對而視。

94、防災總部
〔正在看屏幕的首相，已經(jīng)疲憊得無力說話，電臺廣播著：
畫外音：陸上自衛(wèi)隊五萬人，集結(jié)在橫浜六鄉(xiāng)大橋，但由于大橋損壞嚴重，車輛無法通過，現(xiàn)改為步行和擺渡過河，救災物資，從直升飛機空投，但由于地面極度混亂，也許到不了災民手里。濃煙障礙視線，所以出現(xiàn)了好幾起直升飛機相撞事故……
首相：（嘟噥似地）戰(zhàn)后三十六年苦心經(jīng)營起來的繁榮，就這樣一下子燒光了……損失達國家預算的三倍，那就是說一百五十兆日元！
官房長官：（安慰似地）首相。
首相：那個學者是叫川津陽一嗎？
官房長官：是……
〔首相祈禱似地閉上眼睛。

95、地鐵內(nèi)
〔水漲得更高了；露在水面的部分列車幾乎沒有了。
〔大家絕望地凝視著水面。
〔裕子、陽一浮出水面。
〔大家都默默地前去幫助。
職員：那個學生呢？
〔陽一默然不語。
〔大家理會到了其中的含意，全體默然致哀。
陽一：前面有一列車，由于塌方，擋住了它的去路。水就是從那兒的隙縫里流出去的。我們?nèi)绻茉谀抢锎蜷_缺口，水就會象洪流似地沖出去了。
職員：（驚慌失措地）那怎樣才能打開個缺口呢？
陽一：如果利用坡度把列車推走，也許能打開個缺口。
胡子：既然去路塞住了，我們怎能推動列車呢？
瀕死的駕駛員：軌道上盡是瓦礫，列車是沒法移動的。
胡子：對面的情況怎樣？
陽一：充滿著氣體。
〔大家默然。
職員：讓氣體爆炸怎么樣？
“怎么使它爆炸呢……”
“……誰去使它爆炸？”
中年紳士：萬一這里也爆炸起來，那還得了。
職員：這么說來只好等死了。
〔大家陷入絕望之中。
〔陽一忽然想出一個好主意。
陽一：氣體一爆炸，必然會炸出一個缺口，這樣水就一下子可以流出去了。這么一來，還有一線希望。至于能不能爆炸，由我再去觀察一下，也許能找到一個好辦法。
〔大家凝視陽一。
裕子：你……（說著，擠到前面去。）
〔裕子理解陽一的心情。陽一看著妻子。
裕子：你，我一起去！
陽一：你留下！
裕子：我可以幫助你，為你出點力！
陽一：裕子！
〔一瞬間，兩人熱情地相視著。
陽一：裕子，這是我份內(nèi)的事情，不管怎樣，我應該一個人去。
裕子：我也一起去！
陽一：（激動地）我一個人就行了！
〔裕子凝視著的眼睛含著淚水。陽一也凝視著她。
裕子：你……原諒了我吧！
〔陽一伸出手，裕子緊握著陽一的手。
陽一：你得活下去。
〔裕子含著眼淚望著陽一。她臉色鎮(zhèn)靜，已把恐懼丟在腦后。
〔陽一從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取出資料。
陽一：裕子，這是這次地震的珍貴資料。記錄著地鐵內(nèi)經(jīng)受到的余震情況。請交給氣象廳地震科的林科長或者其他地震學者。同時，請你轉(zhuǎn)告，我的直覺告訴我這次發(fā)生的是雙重地震，這是從余震的次數(shù)測出來的。
裕子：是。
〔用發(fā)抖的手將資料抱在胸前。
陽一：拜托你了。
裕子：你！
〔中年紳士驚叫起來。
中年紳士：你就是地震學家川津陽一！
陽一：我去看看。
〔胡子也眼淚直流，叫喊著。
胡子：我也去。請帶我一起去吧！
陽一：以后的事拜托你了。
〔陽一深深吸了一口氣，潛到水中。
裕子：你！（大聲喊著）
〔大家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陽一消失的水面。

96、水中的列車
〔陽一穿過一節(jié)又一節(jié)的車廂。
〔大家凝視著水面。裕了充滿著祈禱的眼神。中年婦女抖索地朝著水面直拜。
〔水位已經(jīng)漲到齊脖子了，裕子雙手高高地托起女孩子。

97、列車堵住的地方
〔陽一在游過來。在僅有的一點空間里伸出頭來。
〔那里已經(jīng)充滿氣體。
〔陽一從褲袋里取出打火機——富子送的那只打火機。
〔陽一把手伸到壁縫里，點燃打火機。
〔轟隆一聲氣體爆炸。陽一的身體被拋走了。
〔缺口打開，泥漿水往外奔流。

98、地鐵內(nèi)
〔人們隨著泥漿水向前淌。
〔裕子抱著女孩。
〔從斷層的裂縫里射進了晨曦。

99、公寓頂上
〔雅之和富子還在火焰中掙扎。
〔兩人抱在一起，四肢無力。
〔閃電、雷鳴。降下一點黑雨，二點、三點……
〔突然下起傾盆大雨。
〔雅之和富子相互攙扶著，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100、地面上
〔遍地裂縫的大地上，裕子緊緊地抱著女孩站起來。
〔手里拿著陽一留下的記錄。
〔胡子、職員、中年紳士扶著駛駕員站起來。
〔雨后，朝陽穿過云層迎面射來。
〔裕子緊抱女孩，頰上掛著淚珠，仰望太陽。
“你！”
〔人們邊哭、邊向太陽祈禱。
〔整個東京如同地獄一般，破磚碎瓦，慘不忍睹。裕子拉著女孩的手，在一片廢墟之中，邁著沉重而踏實的步子，漸漸遠去。

天災無法阻擋，但是，依靠人類的愛、智慧和勇氣，遭受到的損害是可以減少到最小限度的。

（原載日本《電影劇本》1980年9月號）

（全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