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希法國三部曲:《拉孔布·路西安》《影子部隊》《克蘭先生》…對于故事而言,洛塞處理顯然下風,相比安氏不幾年之后的《職業(yè),記者》…好在亞歷山大·圖爾尼爾扛起重任,豐富的手持鏡頭和絕佳構圖(從《幽情秘史》處可見洛塞對此大有要求)接管了因故事銜接遲鈍導致的情緒空白。
“克蘭先生”的另一重身份當然可以作為希區(qū)柯克式“麥格芬”的影子來解釋,不過終了鏡頭凝視逐節(jié)閃過的車皮中無神的面孔,德龍裹挾其中,或通向達豪和奧斯維辛——洛塞已然篤定絕不賦予此片“身份困境”或“錯位懸念”上的解釋。作為暴力的施加對象,所謂猶太身份是純粹政治的概念,而暴行的發(fā)生則是其去政治化的結果。
洛塞避免影片有絲毫懸疑質感或“私人偵探片”的類型傾向,為的是充分說明結構性與非理性結合導致的無差別暴力——成為一種消費的對象,并且不斷再生產出第三第國種族政策的生產條件。德隆徹底的一頭霧水并不是懸念敘事找不到謎底的開關,而是洛塞不需要一個看似揭開一切故事謎團的邏輯解釋,在一種強大決斷力前,邏輯和“合乎常理”是不可獲求的。在此,導演不允許任意的觀看快感和解密托辭來削弱嚴肅性,即便這個故事本身極其富有情節(jié)上的吸引力?!犊颂m先生》是與《辛德勒的名單》《浩劫》同理的影片,但不乏有觀眾帶著欣賞《紅袍與黑幕》和《戰(zhàn)斗列車》等二戰(zhàn)類型故事的心情去期待這部電影,結果自然是被向來也精熟類型的洛塞婉拒,也許這種文本和影像講述之間的落差是被有意設置,為的是帶來更加猝不及防的心理沖擊。我們應該完全肯定洛塞一絲不茍的嚴肅性,因為他作為一個曾經切身體會的人,雖然沒有經歷波蘭斯基那般,卻也直接領教了民主中的悲劇,在50年代初的那場好萊塢風波之中。
有本書兩次在電影中出現(xiàn),其中有讓女友讀某段,女友很不好意思。
(不是在電腦上看的,沒有找到截圖和書封面)
電影里的法文版本是淺色封面,書名MOBY DICK.
這本書是美國作家麥爾維爾的作品。書寫于19世紀,麥爾維爾做過很多職業(yè),包括在捕鯨船上做水手和捕鯨工,也曾被野蠻人部落和監(jiān)獄關押。
書中的主要人物是一位叫亞哈的捕鯨船船長,他曾被一頭叫莫比·迪克的白鯨咬斷了一條腿,因此誓要捕獲這頭仇人。
在書中,麥爾維爾從捕鯨船上不同工種的人開始描述,起航后介紹了船上的各種捕鯨工具、當時鯨類學的最新研究。
但莫比·迪克甚至鯨魚遲遲沒有出現(xiàn),到書還有三分之一的時候,一船人終于目擊了莫比·迪克,追擊戰(zhàn)也達到高潮。
亞哈船長和莫比·迪克,就像克萊恩和猶太人克萊恩,面前是看不清的迷霧,只能不斷的挖掘、瘋狂的尋找,纏斗至終。
法語課兩人一組介紹一部于巴黎拍攝的法國電影,我的伊朗拍檔女同學推薦了這部比較冷門的片子。(我們倆都很喜歡。) 在我們的討論中,我發(fā)現(xiàn)就算是這樣一部劇情并不算復雜的作品,站在不同角度的不同人也會有南轅北轍的理解。 1,主角是猶太人嗎? 我跟幾個在網上發(fā)表過影評的中國網友一樣,認為主角并非猶太人,而是在這場如猛獸襲來的歷史洪流中,被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的納粹誤傷的人。 而我的伊朗女同學,認為主角是猶太人,荷蘭有另一支Klein姓氏的借口并不能自證他就不是猶太人,因為猶太人就是遍布世界各地擁有各種國籍的。 2,主角的臉長得像猶太人嗎? 我認為主角的長相很明顯不是猶太長相,典型的猶太長相是伍迪艾倫那樣的。一個明顯不是猶太人的人被一個同某個猶太姓氏一樣拼寫的姓氏困擾,才凸顯了納粹的嚴苛,事件的荒誕。 我的伊朗女同學認為猶太人無法從長相判斷,有猶太血統(tǒng)就是猶太人(特別是來自母系的血統(tǒng))。 3,影片最后主角的律師拿來的出生證明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認為是真的,因為沒有其他線索暗示出生證明是假的。實際上到了這里,是真是假已經不是重點了。 我的伊朗女同學認為是假的,因為沒有其他線索暗示出生證明是真的。而且律師前面就有護照造假的行為,更說明文件造假對他來說很容易。 (而我補充道,如果可以造假為什么早不造假,還要等阿爾及利亞那邊寄過來,結果主角被捕呢?伊朗女同學認為就是因為主角被捕,情況緊急,所以律師才趕緊造了份假文件。) 4,最后,我認為這是個關于自我身份困惑的電影,借助真實的歷史背景,講述了一個荒誕不經的故事:一個人的名字、血統(tǒng)和文化背景都不能等同于他本人,那么“我”到底是誰?當自以為獨一無二的“我”遇見了千萬個相似的“他”之后,“我”存在的獨特性又在哪里? 而伊朗女同學認為這是部反法西斯的電影,揭示了法國人民在納粹高壓下的日常生活,特別是猶太血統(tǒng)法國人受到的打擊和殘害。 同一部影片,在我們眼里看到的卻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伊朗女同學認為我這樣理解是因為我不了解法國歷史;而我認為伊朗女同學看得太表面,過于被此片導演“歷來的風格”這樣的參照物束縛。 花絮(譯自維基百科) 片中劇情與真實歷史不符的地方: 1940年的斯特拉斯堡已被德意志占領,直到1945年解放。Klein不可能在此地與巴黎之間自由通行。(但他仍有可能借助強大的人際關系達到目的。) Velodrome d'Hiver(巴黎的納粹集中營)是在1942年7月16、17日關押猶太人的,并重建于冬天雪后的Ivry-la-Bataille(片中另一個Klein的夫婦朋友家所在地)某城堡。而片中描寫在巴黎的時候是冬天。 Velodrome d'Hiver是一個封閉式建筑,并非片子中的開放式。(但導演可能刻意以為之,為了拍到黃昏的天空。) 火車上的SNCF字樣是1972-1984年間使用的,1942年還沒有。
《克萊恩先生》電影劇本
文/〔法國〕佛·索里那斯、約·洛塞
譯/姚國強、李潔
影片《克萊恩先生》是以一個真實的歷史事件為背景的:1942年7月16日,法國維希政府派警察兜捕一萬三千多名猶太人,把他們趕進了集中營。
影片導演約瑟夫·洛塞1909年生于美國,從1937年開始從事拍片工作。1951年,當美國麥卡錫主義猖獗一時,好萊塢的“黑名單”活動進入高潮時,洛塞和許多具有社會進步和民主思想的電影工作者一樣,被迫離開了好萊塢,并從此定居歐洲,在英國和法國拍片。長期以來,他享有“偉大的銀幕造型藝術家和社會批判題材導演”之稱。他的重要影片有《仆人》、《車禍》、《送信人》等?!犊巳R恩先生》是他1976年的作品。
洛塞在政治思想上是一位資產階級自由主義者,在藝術上則崇尚傳統(tǒng)技巧。他十分強調影片要有哲理性的內涵,然而這種哲理性的內涵又應當是多義的,甚至是暖昧的,要求觀眾自己去細心揣度領會。這些特點在《克萊恩先生》中都表現(xiàn)得十分明顯。影片雖然寫的是反法西斯主義的題材,但它要表達的內容顯然要復雜得多。片中各種事件的起因、人物的關系、行為的動機等都含糊不清,歧義叢生。因此,我們在劇本后選譯了《簡析》一文,供讀者參考。
在藝術技巧上,《克萊恩先生》是嚴格遵循傳統(tǒng)要求的。它那比較緩慢的敘事節(jié)奏,對細節(jié)的注意,以及攝影機運動的平穩(wěn)順暢,都反映了洛塞作品一貫的藝術特征。閱讀劇本當然不如觀看影片印象深刻,但是,這個鏡頭記錄本保留了具體的鏡頭說明,這對讀者肯定會有所裨益。
——編者
片頭字幕映現(xiàn)在一幅壁畫的中近景上(插入鏡頭),壁畫正中繪有一只心臟被利箭穿透、卻仍在飛翔的禿鷹,整個畫面以藍色為主調。
蒙當東教授的診所·內景·白天
中近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中年婦女,棕色的頭發(fā),一雙惶惑不安的眼睛看著畫面外正在給她檢查身體的醫(yī)生。醫(yī)生雙手翻起她的嘴唇,然后拉開下嘴唇,觀察牙床,同時叫人記下他的診斷。
蒙當東(畫外):牙床鼓起,頜部微凸……
鏡頭回到醫(yī)生,中近景。稍仰。這是個冷冰冰的男子,架著玳瑁眼鏡,也在四十五歲上下。他的氣派、聲音乃至舉止動作透著極端的自信。鏡頭回到中年婦女,醫(yī)生手持一把分尺,在她的鼻孔下比劃。
蒙當東(畫外):鼻孔呈弧形,鼻唇間距正常,鼻中隔很低,(鏡頭反拍,中近景)下嘴唇豐厚。(鏡頭轉到婦女,醫(yī)生的手正在測量她的下巴)凸頜部骨骼粗大,具有非歐洲人種的特征。
醫(yī)生的雙手出畫,鏡頭在驚駭的女人身上停留片刻。她因焦慮而在微微地顫抖著。眼睛里流露出自尊心受到傷害的痛苦神情。鏡頭回到醫(yī)生,他一直顯得冷漠和傲然。半全景,檢查室。房間相當寬敞,刷成白色,一片寒氣,后景是緊閉的大門,門旁有一排屏風。蒙當東教授身穿白色大褂,站在女人面前,女人也站立著,全身赤裸。在一張小寫字臺后面坐著身穿護士服的女秘書,記下教授的口授。房間里有一塊地板上畫著方格,還擺著一張檢查身體用的床。醫(yī)生輕叩女人的前額。
蒙當東:前額狹窄,……發(fā)根植入低淺。(醫(yī)生的中近景)頭發(fā)稠密,多油,發(fā)亮。(女人的中近景,在畫面的一角,醫(yī)生把她的頭側轉過去,撥開頭發(fā),露出耳輪,然后檢查另一側,一直在口授)兩耳正?!行男奔 ǚ燮ぃ┥涎燮の⒋梗噬钭厣偟哪槻勘砬槎嗌賻в歇q太人的特點。(半身景,赤裸的女人把雙手遮在胸前。教授四分之三的背景,面對女秘書)檢查時的手勢和表情無猶太人特征。(對女人)現(xiàn)在,往前走。(全景,女人背對我們朝門的方向走去,在室內還可以發(fā)現(xiàn)一臺X線透視儀,教授站在前景,背影,看著她走路)
蒙當東:髖部自然寬大,松弛……(命令道)現(xiàn)在踮起腳尖。(全景搖至作記錄的女秘書)平足,……完全沒有凹凸。(停頓片刻)穿上衣服。(女人消失在后景的屏風后。教授轉向女秘書,從寫字臺上拿過一張記錄紙,仔細校閱,繼續(xù)口授)簽署人認為……(畫外音,女人摘下衣裙穿好,側耳傾聽)形態(tài)學和行為的全面檢查結果表明,檢查對象可能屬于……(變焦距拉鏡頭)閃米特種族的一支……(鏡頭拉至后景處的醫(yī)生和女秘書)可能系猶太人后裔,或亞美尼亞人后裔,或阿拉伯人后裔。(畫外音結束,女人的中近景,屏風的上端露出了她的上半個臉。她正在認真地聽著。中近景,女人眼中著到的醫(yī)生)為此,暫時認為該例尚屬可疑。(鏡頭回到女人,她從屏風后走出,靜候在門口,畫外音)你可以走了。
她猶豫不決地拿起自己的皮包,打開。
女人:我該付您多少錢?
鏡頭回到醫(yī)生,他站在女秘書辦公桌前,查閱另一份記錄,幾乎沒從文件上移開視線。
蒙當東:去付給我的秘書……檢查結果將由警察局轉寄給您。
女人走向門口,出門。切。
醫(yī)院走廊·內景·白天
一條權充候診室的寬敞走廊。很多男人、女人及小孩,或坐、或站。后景,秘書在寫字臺后查閱卡片。一個女護士走過畫面,墻上掛著法國政府元首貝當元帥的標淮像。隨著開門聲,所有的頭都朝前場戲里出現(xiàn)的那個女人轉過去。她剛走進長廊,徑直來到秘書面前,又一次打開手提包。
秘書:十五個法朗。
一個男人拿著頂帽子走近來,一位手里拿著診斷記錄的女護士從他身邊交臂而過。男人約有五十歲,朝剛付了診斷費的女人迎上去。二人沿走廊走了過來。(拉鏡頭)全景,二人來到前景,拐入另一條走廊,從兩個站著交談的警察身邊走過。
攝影機從走廊的玻璃窗外前側面跟拍。夫婦倆默默無語,又轉入另一條走廊,不安地朝我們迎面走來,成半身景。(略拍出他們的腳步,稍仰)二人終于停下腳步,互相對視片刻,又繼續(xù)向我們走來。(搖)
男人:怎么樣,還好吧?
女人:還好……(停了片刻,還在朝前走)你呢?
男人:還好。(一直走成半身景;搖鏡頭止,停下,看著對方)他沒對你說什么嗎?
女人(低聲地):沒有……對你呢?
他也含含糊糊地吐出一句幾乎聽不見的“沒有”,溫柔地挽起她的手臂。她微微低首,然后努力向他做出個微笑,一個溫情的微笑。切。
克萊恩家·內景·白天
臥室。
聲音(畫外):是克萊恩先生嗎?
克萊恩(畫外):對,是我。請您自己開門進來。
畫外傳來開門聲,變焦,拉鏡頭,映出飾有兩個青銅小鹿的床頭,接著是一張床,床上躺著一個穿花邊睡袍的年青女子。蓋著毛毯,睡眼惺忪。
聲音(畫外):我,我亟待拜見。我有些事與您洽談,您恐怕會感興趣的。
少婦(即雅妮娜)已經醒來,悠閑地舒展四肢,拉鏡頭現(xiàn)出略暗的臥室,透過緞紋窗簾射進一絲微弱的亮光。
克萊恩(畫外):您是受我朋友的委托……,或者說,您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先生,您要說什么?
聲音(畫外):是別人向我介紹……
克萊恩(畫外):我似乎不曾有幸會見過您!
聲音(畫外):沒有,沒有,的確沒有,有人把您的地址告訴我,說您可能樂意收購油畫、藝術品和別的什么。
克萊恩(畫外):是的……是的,這很可能。
少婦懶洋洋地朝身邊伸出一只手,摸了個空,便無精打采地撐起身子,她似乎聽到有聲音從樓下傳來,便慢慢起了床,拉開面向樓梯平臺的房門,同時扭亮了臺式收音機的開關。門開處,看到樓梯下面的會客廳。
聲音(畫外):對,我?guī)硪环彤嫞前⑻乩锇骸し狻W斯達的親筆畫,一個荷蘭貴族的肖像……一幅真跡,有畫家的親筆簽名和日期。這幅作品已被收入十七世紀二流畫家的書中。
少婦聽到聲音,走到平臺上,朝下面發(fā)出聲音的方向張望。(俯拍,只能很模糊看到兩個站著的男人)
收音機的廣播:雪,石英和晶體狀的雪片,懸著的水滴,阿拉伯花紋的金銀絲細工,冰一樣的絲綢網,神話般的夢,幻覺……
浴室。
中景。一塊大鏡子豎在鏡臺擱板上,擱板上擺著剃須用的肥皂刷和香肥皂,五把鑲嵌著珍珠層的骨柄剃刀,還有一把帶套的放在開啟的盒子里。畫面上出現(xiàn)雅妮娜的雙手,輕輕地拿起剃刀,在畫面外著著閃閃發(fā)光的刀刃,隨即放回剃刀。
廣播(畫外):列寧格勒的尖屋頂在地平線上時隱時現(xiàn),如同海市蜃樓一般……
全景。跟著她的雙手,她打開手提包,掏出一管口紅,朝嘴上抹著。鏡頭離開她,搖至一面穿衣鏡,鏡中映現(xiàn)出整個浴室,一間由白色大理石和黑色瓷磚砌成的寬敞的大浴室,呈現(xiàn)出四十年代那種近乎陰森的,咄咄逼人的風格。現(xiàn)在看到的是雅妮娜的全身,還是那身睡袍,腳上穿著長統(tǒng)絲襪,她站在鏡前。
聲音(畫外):六百金路易。(注1)
克萊恩(畫外):三百。
聲音(畫外):您在開我的玩笑。
克萊恩(畫外):沒有。
聲音(畫外):請注意,照這樣的價錢,我還不如自己留著更好。
克萊恩(畫外):那好,請便。
雅妮娜(映現(xiàn)在鏡中)在浴缸邊上坐下,手里拿著口紅。
聲音(畫外):和那些不得不出賣的人做生意是很容易的,是嗎?
克萊恩(畫外):我不是非要買它不可……我并非收藏家,對我來說,這是工作。
全景,又拍到前景側面的雅妮娜,她俯在一塊小小的放大鏡子前抹她的口紅。
聲音(畫外):您至少得給個合理的價錢。
克萊恩(畫外):三百路易。
大特寫:映在放大鏡中的雅妮娜的紅色嘴唇和她的牙齒,又在紅唇上抹了一層口紅。
半身景,克萊恩站在開著的門檻上,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男子漢,留著短發(fā),穿著件奶白和淺綠相間條子的睡袍,緞子閃閃發(fā)光。一股頗為傲慢的神態(tài),注視著畫外的屋子,顯然更注意在那里的雅妮娜,他悄然無聲地走進屋內,朝雅妮娜快步走去(跟拍,速搖鏡頭),他用手捅了一下雅妮娜的腰,雅妮娜叫了一聲,回過頭來,手里捏著口紅。(二人的半身景,面對面地蹲著)
雅妮娜:啊……噢,羅培爾!
克萊恩:快回到床上去。
雅妮娜沒理會,也許是沒肯定自己是否聽懂了他的話。對克萊恩莞爾一笑。
雅妮娜:干嗎呀?
克萊恩默默地端詳著她。模仿著她撒嬌、挑逗的語氣。
克萊恩(模仿道):干嗎呀?……那么你說呢?……(笑著扶起她,雙手搭在她臀部后把她推出門外)去吧。
雅妮娜:等一等!
克萊恩:走吧……等會兒在床上再說。
雅妮娜:你聽我說……
克萊恩拍了拍她的臀部,她跑到樓梯拐彎的門口,停下,回過頭……隨后消失??巳R恩關上門,然后轉身,朝前走來,神情顯得更嚴肅。抽緊了睡袍的腰帶,走近一個飾有巴羅克風格的古玩小梳妝箱,那是一個帶底座的小雕像。他提起小雕像,從底座里拿出一只暗藏的錢袋,然后把雕像放回原處,拿著錢袋走出畫面。
起居室。后景,窗前站著穿深色大衣的男人(以下稱他為賣主),雙手捧著一幅未鑲鏡框的油畫,表情嚴峻地看著畫。畫外傳來街上玩耍的孩子們的聲音。突然間,賣主轉過頭去……鏡頭回至門口的克萊恩,半身景。他身上還是那件睡袍,一絲難以覺察的微笑掛在臉上。半全景,客廳??巳R恩看著后景中的賣主,拿著錢袋,穿過大廳,來到寫字臺前。
克萊恩:要是給您法郎而不是金路易呢?……的確,法郎在國外一錢不值。(坐到寫字臺前的椅子里,賣主走近,手里捧著畫)不過假如是在法國用這筆錢的話……
克萊恩說著,把錢袋朝賣主拋去,后者在空中接住。
賣主(十分冷漠地):我不會在法國花這筆錢。
克萊恩:很好。(沉默片刻)讓我們立個收據。(賣主感到侷促不安,準備把錢袋放到寫字臺上,克萊恩解釋道)這只是個簡單的手續(xù)問題……是為我的,將留在我的箱子里。(賣主繞過一把椅子,走近克萊恩,后者遞給他一支鋼筆)給,您自己寫吧。(賣主把錢袋放在臺子上,那幅油畫擺在克萊恩旁邊的地板上,克萊恩還提著鋼筆,漫不經心地著著)除非您有證明……或者是別人把畫賣給您時開的收據。
賣主:沒有。
克萊恩:沒有?
賣主(接過鋼筆):沒有。(坐下)這是我們家留傳下來……已經傳了好幾代了。(克萊恩拿起畫,觀賞著)也許是自我祖父時起,那時他剛從荷蘭遷過來,也許是從他的父親起……
克萊恩(著著畫):對,年代已經很久了。不過,這關系不大。好吧,請您寫吧。(賣主在一張白紙上準備記下克萊恩的口授,他又朝油畫看了一眼)立據人,姓名,地址(中近景,賣主不安地抬起頭,鏡頭反轉成克萊恩的中近景,他微微一笑,搖了下頭,表示否定)不,地址不必寫了……(繼續(xù)道)姓,名,今售給……
賣主(同時地):別這么快!
克萊恩(放慢速度):……羅培爾·克萊恩先生(后景,克萊恩在量油畫的尺寸)以雙方滿意的合適價格……(收起尺子,中近景,賣主伏案寫著。半全景,克萊恩回到寫字臺前)一幅阿特里昂·封·奧斯達的油畫,長五十,寬三十,系荷蘭貴族的(他將錢袋倒空,金路易撒在紙邊)肖像,(收起錢袋)荷蘭貴族的肖像。(外面?zhèn)鱽硪宦暪方?,中近景,俯攝克萊恩)1942年1月16日于巴黎……請簽名。(中近景,賣主的稍俯鏡頭,寫畢。畫外音)好了!(二人的中景,克萊恩拿過紙來,默念一遍,接過他的鋼筆。與此同時,賣主用一只手將散在桌上的路易收攏,淮備放進口袋)您沒帶什么裝錢的東西……錢包什么的?
賣主:沒有……不過那沒什么關系。
克萊恩收起錢袋。
克萊恩:您不數數?(賣主朝克萊恩投去略帶蔑視的一瞥,往大衣口袋里裝好了錢??巳R恩在他的周圍看看,象在尋找什么,他朦朦朧朧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有一種需要鎮(zhèn)靜下來的不安的良心譴貴。需要以這種或那種方式平靜下來)請等一下,我……送您一件禮物。
克萊恩站起,走出畫面,賣主表情十分冷漠。
賣主:不,謝謝,不必了。(換成另一個半全景鏡頭,前景,賣主的背影,后景,克萊恩朝他轉過身來,判斷著他的意圖,又往回走去。賣主在寫字臺上取了一張克萊恩名片)我能拿一張嗎?(鏡頭又回成二人:克萊恩的四分之三背影和賣主的正面,拿著名片)我有幾位朋友和我處境相同。(他將名片折起,放進口袋)也許……
克萊恩:是的……是的……當然……我倒很注意……不過……近來,有許多象您這樣的顧客登門找我,急于脫手……我可以實言相告,對我來說這是件很不愉快的事……令人尷尬……并且……(反拍鏡頭,賣主,正面,扣好大衣,克萊恩四分之三)我常常寧肯不買。
賣主(生硬地):那么,就別買!
搖鏡頭,賣主轉身,拿起他放在椅子上的帽子,偷偷地看了一眼他留下的那幅油畫。走出。切。
走廊一前廳。鏡頭接上朝我們面前走過的賣主,背對我們朝大門口走去??巳R恩跟著他,趕上去準備開門??巳R恩拉開門。拍進平臺和門前的擦鞋墊,墊子上有一份帶封套的報紙。
中近景,俯攝報紙,克萊恩低下身子,(鏡頭跟著他的動作)然后直起身來,微笑地將報紙遞給賣主。
克萊恩:您的報紙……該是您掉在這兒的吧?
半身景,賣主的正面。
賣主:不。
他幾乎是輕聲含含糊糊地吐出這個“不”字,同時從口袋里掏出一份完全一樣的報紙。因為沒有封套,變焦后的鏡頭使人看清了報名:《猶太人消息報》。在同一中近景的報紙畫面上,出現(xiàn)了克萊恩拿著的帶封套的報紙。兩份報紙的確是一樣的。
克萊恩(開始時畫外音):您說得對,這是……(鏡頭拍到克萊恩,望著封套,賣主留在畫面的一角)這正是我的姓名和地址。
賣主(在畫面的一角):可能是郵遞員(鏡頭拍到他正在把報紙放回口袋)放在您門口的。
賣主跨過門檻,成二人的半身景。
克萊恩:好吧,再見,先生。(他握握賣主的手,勉強地笑笑)祝您旅途順利,一切如意!
賣主奇怪地看著他,有點緊張,又有點不解。
賣主:祝您走運,先生。
他松開手,在畫面上消失。鏡頭停在克萊恩身上,他站著不動,目視賣主離去。他的腳踏在門口,手里拿著報紙,眼睛里掠過一絲惶惑不安的陰影。他朝墻上掛著的鏡前湊近,看看自己的臉色。切。
拍賣廳·內景·白天
中近景,一幅飾有被箭射穿的禿鷹圖案的壁毯(注2)。
拍賣估價人(畫外):藍色……意味著冷漠,請看這一條懸在空中的直線……
中景。講臺后面坐著幾個估價人,面對著畫外的聽眾,在估價人的身后墻上掛著一幅較大的壁毯,正在說話的那位站著,手里拿著一把尺,指著壁毯。壁毯約有二米長,一米高。明亮的聚光燈打在壁毯上。除了三個估價人(其中一位正在侃侃而談),還有一位女的正在作記錄。
估價人(繼續(xù)說著):白色……為殘忍:一個尖尖的角,其一端已陷入地里……(轉拍大廳里正面坐著的聽眾都是些風雅之士,神情專注。那中間可以一眼認出坐著的克萊恩。一位穿著皮大氅的貴婦人悄然無聲地坐到第一排的一個位子上)。黑色……為傲慢自尊:一個錐體的底座落在海里。紫色呢……則為貪婪,請看這一系列無窮盡的同心圓。這個中心圓形體表現(xiàn)的是一種良心的自責。(鏡頭轉向估價人)諸位請看,這一只被箭射穿了心臟的禿鷹依然還在展翅飛翔。在這四方角上,每一角都畫有不同色彩古老而又難解的符號。(半身景,克萊恩手里拿著介紹拍賣品的一覽表,坐在這個靜默的、過分審慎的人群中,憂心忡忡,覺得渾身不自在,好似一個囚犯。一個男人在他后面的空位子上坐下。畫外音)女士們,先生們,如此精美的壁毯,我們現(xiàn)在從十五萬起開價。
另一估價人(堅決地):十五萬!
一個聲音(畫外):二十萬。
估價人(畫外):好,先生!二十萬,二十萬,二十萬。
又一個聲音(畫外):二十五萬。
估價人一閃即逝的鏡頭,隨后是大廳一角的瞬間鏡頭。
估價人:二十五萬,好!二十五萬,二十五萬……(鏡頭轉向克萊恩,他已下定決心,小心翼翼地站起。后景,估價人繼續(xù)著單調的價格復述)三十萬,三十萬。(克萊恩朝差一點碰到的人們打著招呼,連忙道歉)
在座位的盡頭,克萊恩被一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貴婦人攔住了。她低聲招呼克萊恩,稍帶嗔色。
貴婦人:羅培爾,你答應給我出主意的!
拍賣在繼續(xù)進行。婦人伸手挽住了克萊恩。
估價人(后景):三十五萬,我右邊的這位先生已開價三十五萬,三十五萬,右邊的先生。
克萊恩(低聲對貴婦人):是關于這幅壁毯?
貴婦人:不,(指指講臺)是為了那個托座。
估價人:三十五萬……三十五萬……
貴婦人:您忘了?
她撫摸著克萊恩的手,克萊恩轉向講臺。
克萊恩:噢……對了,托座!
估價人:四十萬……四十萬……
克萊恩:不過您有的是時間,不忙!……我去喝杯咖啡就來。
他想離去,但被她伸出的手臂擋住。
貴婦人:還有呢,那壁毯呢……您看怎么樣?
估價人(同時地):四十五萬……四十五萬……四十五萬……
克萊恩(俯在婦人耳朵跟前):我看,它要惹出禍來。
貴婦人(噗哧一聲輕笑出來)真的嗎?
她做了個譏諷的鬼臉??巳R恩朝她笑笑。
估價人五:十萬……五十萬……五十萬……在后面的那位先生……右側第二排的先生開價五十萬。
克萊恩走出大廳。切。
酒吧間·外景·白天
攝影機在人行道上拍出咖啡館的玻璃門。玻璃上寫著店號的“夏德努商店”。這是一家普通人進出的酒吧。前景,一個女人推開門,走出,隨之傳來門的開合聲。速推鏡頭框入克萊恩。街上一片嘈雜聲。酒吧間老板把一杯咖啡送到正在脫手套的克萊恩面前??巳R恩對他嘀咕了幾句,老板回答著,將電話聽筒擱在柜臺上,推到克萊恩的面前??巳R恩謹慎地抽出他的報紙,看了看報頭上的報社電話號碼,將報紙又放回衣服口袋。從街上可以聽到一個邊走邊叫喊的賣報人的聲音,“看報,看報,請看《花束報》……賣報,賣報,請買新法國《花束報》!”
克萊恩還在撥電話號碼。酒吧間老板站在柜臺后面好奇地看著他。克萊恩好象在電話里跟人爭吵,隨后他放下聽筒,付了電話費,不等找零錢便徑直跨過門檻走來。大門全景。一條作為猶太人標志的黃色六角星的標語赫然在目:“猶太人禁止人內!”
報社·內景·白天
正面半身景:一個大約三十歲到三十五歲的男人,他前面的辦公桌上堆積著厚厚的稿件,一座臺燈和其他文具、稿紙等。他正在審閱稿件。在他后面的墻壁角里,隱約可辨一排擺滿稿件的柜子。有一個柜子是玻璃板的,面對走廊擺著。
克萊恩(畫外):您好,先生!
主編(抬起頭):您好,先生。
他用手指指畫面外的椅子示意他坐下??巳R恩拿著帽子,面對主編坐下,二人中間隔著辦公桌。
克萊恩:謝謝,是這樣,我剛才打了電話……今天早晨我收到你們的報紙(從口袋中抽出報紙遞給對方)是寄給我的,(主編接過報紙,他面對克萊恩朝有封套的報紙瞥了一眼)但是我并沒有訂閱,而且我根本就不想……總之,沒有絲毫的理由可以說我是你們的訂戶,就這些。(二人面對面的中景)我想貴報是只賣給訂戶的吧?
主編:是的。(半身景,正面)這是我們唯一擁有的途徑。為的是向本團體報道各種會議消息……決定、當局的各項措施等等。
后景,玻璃后面一個青年走過走廊,消失。
克萊恩(畫外):是的,我明白,可是,我不是你們……
鏡頭轉向克萊恩,他感到尷尬。
主編:是的,當然我理解,(看著封套)真奇怪!至少……會不會是有其他什么……譬如說您的某個朋友(把報紙遞回給畫面外的克萊恩,鏡頭又轉向拿著報紙的克萊恩。畫外)替您訂了一份而又不曾讓您知道。
克萊恩對這個假設略一思索,隨即笑著搖搖頭否定了這種可能性,與此同時將報紙收回口袋。
克萊恩:不會,不存在這類可能性。我不以為有什么人能和我開這樣的玩笑。
鏡頭轉向主編,他對克萊恩的微笑報以冷漠的一瞥。
主編:先生,那么您認為……是我們和您開玩笑嗎?
鏡頭又回到克萊恩,他意識到自己的莽撞行動已經不可挽回了。
克萊恩(緊張地):不,不!這不是我的本意,這僅僅是一種荒謬的假設而已……請多原諒。
主編:那么,您希望不再收到我們的報紙?
克萊恩(畫外):正是這樣……但我還是希望知道你們是怎樣又是為什么寄報紙給我的。
主編:好吧,我明白了……(不快地)遺憾的是得等總局里把我們的訂戶單退還以后才行。到時候我們自然可以核對一下。
鏡頭轉向克萊恩,聽到這一消息他不由得為之愕然,臉色陰沉下來。
克萊恩:總局?
主編(畫外):唔,警察總局。
克萊恩(目瞪口呆地):什么?你們把地址都交給警察局?
主編:可是……是警察總局允許并建議我們辦這份報紙的。我不是告訴您了嗎?這是我們唯一的途徑……
克萊恩(打斷了他):好了,我明白了,警察總局……哪個?
主編:主管猶太人問題的警察總局。
警察總局·干部處·內景·白天
半身景,一位警官坐在辦公室前(側面),正在他面前的一個開啟的盒子里尋找著卡片。抽出一張,抬起頭來,神情冷淡。
警官:羅培爾·克萊恩,您的名字是這樣的嗎?
克萊恩:是的。
半全景,辦公室,克萊恩戴著帽子面對警官。后景,辦公桌旁,一個脫帽的警察筆挺地站著,靜候收回卡片箱的命令。那位警官沒有放下卡片,在一張紙上潦草地寫著羅培爾·克萊恩的名字,推給他看。
警官:是這么寫的嗎?
克萊恩(瞥了一眼):是。
警官:地址?
克萊恩:巴克街一百三十六號。
警官:您住在那兒多久了?
克萊恩:差不多七年了。我到巴黎后一直住在那兒。
警官又重新核對了一下手里的卡片,以一種不帶感情色彩的職業(yè)口吻說道——
警官:的確有一個同名同姓的羅培爾·克萊恩,但是地址不一樣。
鏡頭轉換成克萊恩的半身景,仿佛由官員的眼中看出:克萊恩的緊張情緒略為得到一點松弛,輕輕地舒了口氣,覺到滿意。
克萊恩:這就對了,肯定是因為同名同姓搞錯了。我可以打聽他住的地方嗎?
警官把卡片放回到卡片箱原來的位置。
警官:如果我把您的地址給了隨便哪個打聽的人,您會怎么說呢?(他示意站在一邊的警察可以收回卡片箱)可以拿走了。您剛才跟我說,您住在哪兒?
克萊恩(機械地):巴克街一百三十六號。(俯拍,警官在那張已經寫下了克萊恩姓名的紙上記下他的地址。仰拍克萊恩)可是某人將我的名字登記在報社里這一事實卻依然存在,請問這是為什么?(克萊恩停下,茫然地等著警官的回答,警官一言不發(fā),看著他。俯攝沉默的警官,鏡頭又轉向克萊恩)我心里不安,您理解我吧!
鏡頭回到警官,依然無聲地盯著克萊恩,靜場。
警官:當然,當然理解。
克萊恩:除了擔憂,還有好奇心,總是有個人……(停了片刻)請原諒,我耽擱了您的時間。這不是警察局感興趣的故事。(克萊恩轉過身一直走到門外,遠去,隨后而轉過身來推了推帽子表示歉意,擠出一絲笑容)我真是有幸!
鏡頭轉向警察(半身景)坐在辦公桌后翻閱著文件。門的響聲。切。
警察總局·會議廳·內景·白天
全景,會議廳,一個長方形的會議桌占居著大廳的中央,六個官員模樣的人身穿深色服裝,站著,低聲交談著,在等什么人。后景,一張光線明亮的巴黎平面圖。一個男人走進會議廳,其他人都立即停止說話。他在主席位子上坐下,其他人分坐在長桌兩側。會議開始。切。
克萊恩家·內景·晚上
大特寫:克萊恩的眼睛。鏡頭漸漸拉開,看到克萊恩坐在臥室里的一張桌前,桌上亮著一盞臺燈。穿著長袖睡袍的克萊恩正在全神貫注地研究著鋪在桌上的《猶太人消息報》,隨后又拿起報紙的封套仔細琢磨起來,顯然是在為他的姓名地址傷腦筋。搖鏡頭,觀眾看到后景處的雅妮娜,她穿著連衣裙躺在床上。半全景,把克萊恩留在前景,克萊恩背對雅妮娜,拿著一把小刀,用刀尖劃著封套上的地址,想把寫在上面的東西辨?zhèn)€究竟。搖鏡頭止。在后景的一端可以看到壁爐的火光,遠處,半明半暗的燈光下只見雅妮娜趴在床上,抓著一只白蘭地酒瓶,拿起一只杯子,自斟自飲,然后將酒瓶和酒杯放回托盤。接著又從凌亂地堆在毯子上的書堆里胡亂抓起一冊。
雅妮娜:羅培爾。
克萊恩(還在劃著報紙封套,沒有扭過頭來):唔?
雅妮娜:“莫比·迪克”是什么意思(稍停片刻)是個人名嗎?
克萊恩:嗯。
雅妮娜:女人的名字?
克萊恩:不,是鯨魚的名字。
雅妮娜:哈哈……(雅妮娜伏在床上,撅著嘴在翻書。突然她笑了起來,高叫出聲來)噢!完全跟我一樣,你瞧。
克萊恩有點不耐煩,手還繼續(xù)在報上劃來劃去。
克萊恩:誰呀?
雅妮娜:伊斯瑪愛埃……你聽這一段(朗讀):“十六個小時的臥床!腰下部疼痛折磨得我難以忍受,我只覺得每況愈下,于是我終于起了床,撲倒在他的腳下,請求他懲罰我,他要怎么處置就怎么處置,只是別再讓我如此長時間地躺在床上干受罪。簡直受不了!”(停了一會)羅培爾?
克萊恩(還在擺弄著他的報紙):唔?
雅妮娜:我可以起來了嗎?
她神經質地將書一扔,然后把床上的托盤放到地板上。這一切都是躺著做完的。
克萊恩:別起來,讓我高興點吧。拿本別的書看看,那本玫瑰紅封面的書。
他拿起報紙翻閱著,由“玫瑰”一詞引出了她的低聲吟唱,她模仿著扎拉·朗戴爾深沉的嗓音。
雅妮娜(唱):Du darfst mir nie mehr rote Rosen schenken(注3)……啦……啦……啦……
雅妮娜終于拿起那本書,這是一本精裝書。她看了看書名。
雅妮娜:《希羅愛》?
克萊恩:嗯。
雅妮娜:讓我從頭讀!
克萊恩:隨你的便。
雅妮娜(隨便一翻):妙!……第四十七頁:“象白鴿一樣蒼白的三個姑娘走進房間。壁爐里舞動著的火焰變得更加壯觀而又怪誕。”(笑得喘不過氣來)哎喲,這不可能!
克萊恩:念下去。
雅妮娜:我念不下去。
克萊恩(強硬地):念下去。(慢慢解開內衣紐扣)
雅妮娜(艱難地低聲念著):“壯觀而又怪誕……這粗壯的、絕妙的生機勃勃的……”
她停止了朗讀??巳R恩熄了臺燈,站起來,朝她轉過身去。拿起一本書,扔在一邊。鏡頭推向雅妮娜。
克萊恩:念下去。
雅妮娜:嘖……嘖……。
搖成中近景。切。
阿貝賽街·外景·白天
仰拍,一扇大門。從微啟的門縫里可以看到克萊恩,他穿著米黃色大衣,戴著帽子和手套朝院子里張望著,走了進去。
院子里,克萊恩的全身景(仰攝),朝院子里的一幢樓房走近去。抬起頭看著,三樓的一個窗前掛著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出租”字樣。
門房·內景·白天
一間微暗、潮濕的屋子。半身景,穿著一身黑色衣服的女看門人面對著兩個警察在說話。從她的表情舉止中可以猜得出她異乎尋常地緊張,象是在努力掩飾她的隱秘的痛苦似的。
女門房:他的情況,我知道得不多。你們知道,我不常見到他。由姑娘照料一切……一個愛挑逗的金發(fā)姑娘。照我說她是個蕩婦……或者是個舞女。他呢,總是不到入夜不出門。總是趁我睡下了才溜。半夜三更常常聽到他上樓梯的腳步聲。(后景,門房的玻璃門開著,克萊恩漸漸從院內走近,認真地聽著,誰也沒有發(fā)覺他)早晨當我看見他的時候……噢,大概是五點鐘光景吧……我才起來趕早去倒垃圾……(克萊恩還在后景,為了不讓他們看見,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可是(鏡頭轉向女看門人,半身景,那女人發(fā)現(xiàn)了克萊恩,神色愕然,指著克萊恩)就是他……
她走在警察前頭,全景,朝門前走來,叫著。
女門房:先生?。ㄧR頭快速轉向女門房,她站在門檻上。前景處露出兩個警察的身影,墻上的掛歷印著黑體的“1942年”。克萊恩出現(xiàn)在院里)您就是三樓的房客克萊恩先生吧?
克萊恩:?。〔?,夫人……不是……不是……對不起,我不是您所說的那位克萊恩先生。
女門房:對不起!(轉向警察)我還以為就是他呢。
兩個警察在前景處門房里,門外是克萊恩。
女門房:高矮一樣……頭發(fā)一樣,也是那么瘦……神氣也一樣……可不!因為……我見過他這份長相的。
院子,克萊恩站在院中前景處。
女門房:您有什么事?
克萊恩:是這樣,想租一套房間,我看見了這牌子。房間還空著嗎?
快速半身景,正面的女門房和在后景的兩個警察都很吃驚。
女門房:還空著……您稍等會兒。
克萊恩:別客氣,請便。
女門房又轉向兩個警察,三人的半身景,后景:克萊恩站在門外。
警察甲:夫人,我們要問的就這些。這張名片是……
女門房:噢,對了!(女門房走出畫面,從警察的中景接到在走路的女門房,她一直走到桌前,拿起一張名片)請稍等一下,我把他的地址抄下來。(女門房在一張紙上寫著)把寄來的東西……
警察乙(湊近):為什么還有人寄東西來?
女門房:嗯……噢,也沒什么,就是一份報紙,一封信,沒別的什么。
中近景,克案恩專心地聽著這一切,他在想這封信或遲或早會寄到他家里去。中景,女門房和警察,其中的一位朝一直呆在院子里的克萊恩說——
警察乙:怎么,您想在這里住下?
克萊恩:不,是替一位來巴黎住的朋友找房子。
女門房(遞給警察甲名片):給!
院內,克萊恩看著手拿名片的那個警察朝門檻走去,他的同行也跟了出來,還有女門房。警察將名片收進口袋??巳R恩幾乎發(fā)癡似地盯著那張名片。
警察乙:好了,謝謝您!夫人。如果有什么新的情況,請給我們掛個電話。
女門房:好,好,一定。
警察乙(從克萊恩面前走過)再見,先生。
克萊恩:再見,先生。
警察走出畫面,剩下克萊恩和女門房(半身景)。
女門房:您真的想看看這套房間?
二樓樓梯平臺·內景·白天
光線暗淡,一扇門推開。女門房背對我們走進屋子,后面跟著克萊恩(推鏡頭)。
阿貝賽街的房子·內景·白天
這是一個單間房間,里面放著一張床,一張桌子,用布簾隔開的一角充當廚房。從門縫中可以看到廁所,還有一角大概是盥洗處。整個屋子很臟,滿是塵埃和破舊紙頭,亂糟糟的床上也沒有被子,桌上胡亂擱著些東西。
半身景,克萊恩站著,冷冷地看著這一切,女門房在屋里忙碌著。
女門房:這墻壁得重新粉刷了,紙都霉了。還有天花板也該重新粉刷了(走過廁所,又將門隨手拉上)。盥洗室的瓷臉盆也該換一個了。還有,得搞些好點的消毒藥消滅老鼠。
克萊恩(畫外):有老鼠?
女門房:對,有老鼠。
全景,地板上女門房的一雙腳,她用鞋底指著一大堆老鼠屎。一塊擱板上有一張《作品報》和一雙女人的長統(tǒng)襪子。
女門房(畫外):您瞧這……到處都是?。ㄋ氖质掌鹨m子,由她手的鏡頭變成半身鏡頭,她走了兩步,把襪子朝床上扔去,搖至克萊恩,他朝一個小貯藏室走去。走進去,仔細看著一塊擱板,拿過一本書,這是一本《白鯨》。畫外)不,這不是您這樣的人來住的屋子。如果您真感興趣,也成,每月租金是五十法郎……夠貴的了,還有電費,樓梯清掃費。
克萊恩翻閱著這本書,書頁都沒有全裁開,他翻到由一個空袋子做記號的地方,書中間夾著一張蓋有“杜比以商店”印章的柯達照片,悄悄地藏進口袋。鏡頭拉開,克萊恩漫不經心地把書放回原處,走出小貯藏室。環(huán)視了一下,女門房跟在他后面??巳R恩走近一個柜子,有一個抽屜開著,推成近景:克萊恩戴著手套的手碰了碰一個套動物用的嘴套。
克萊恩(畫外):他曾經有過一條狗?
女門房(畫外):嗯,一條狼狗。時常聽到它的叫聲。象……象是挨揍時的叫聲。(克萊恩戴著手套的手在抽屜里搜查著,抽屜里還有一個煙袋。一支鉛筆,一個硬的小玩藝,象個錠子。搖鏡頭:克萊恩查看著一個九毫米口徑的左輪槍子彈。搖向女門房,她神情緊張,收拾著地上的報紙,朝一個壁爐里扔進去,之后又關上了壁爐的門)我的丈夫曾經一直這么說,評論一幢樓房的好壞,主要看排水道怎么樣,這話他說得真有道理。(停了片刻,望著畫面外的克萊恩)怎么樣,您還沒看完?
克萊J恩(鏡頭回到他身上):有淋浴的地方嗎?
女門房(轉向洗操間):唔,淋浴……已經壞了。
克萊恩在她身邊走過,朝小洗澡間走進去。
俯攝,盥洗室的近景,擱板上有一只香水瓶,一把牙刷,一只香皂盒和一把骨柄剃須刀??巳R恩帶著手套的手操起剃刀,湊近眼睛,鏡頭上升至鏡子,鏡子里照出克萊恩在看著他手中的刀,在他的身后,也是從鏡中照出女門房不由得往后倒退了一步。背對著她的克萊恩面朝鏡子打開剃須刀,全神貫注地研究著刀刃,然后才抬起頭來,與女門房在鏡中的目光相遇。
中景,小屋子,前景是女門房(背影),克萊恩朝她轉過身,還捏著那把剃刀,她十分不安地繼續(xù)往后退著。
克萊恩:怎么啦,夫人?
反拍鏡頭,克萊恩在前景(背影),女門房正面,在屋里倒退。
克萊恩逼近,她還在不停地往后退,轉著受驚的眼晴。
女門房:先生,請您原諒,自從我丈夫去世,我就搬了家。(她艱難地裝出一絲笑容。半身景,克萊恩面對鏡頭,手里握著剃須刀,他猛然發(fā)現(xiàn)自己還捏著剃須刀,便合上刀子。畫外)我時常會有……象這樣的一種幻覺。
克萊恩把剃刀放回原處,碗廚里堆滿骯臟的、缺了口的碟子和一只咖啡磨以及咖啡壺。
克萊恩:您的丈失去世了?
鏡頭回到克萊恩的背影,露出一角。
女門房(驚慌地顫動起來):不……他在德國……是個囚犯。
女門房再也支持不住,轉向大門,飛快地奔了出去。只見她幾級一跨地沖下樓去,畫外傳來她的腳步聲。鏡頭回到克萊恩,他沉著地往門外走去,朝屋里投上最后一瞥,帶上了門。切。
攝影暗房·內景·白天
中景,小型實驗室。一盞紅燈勉強照亮顯影盆和放大機。一個攝影師在他的眼底下晃動著一張相紙,認真地看著。
攝影師:噢,對了!記起來了,一個漂亮的姑娘和一條好狗。(他把照相紙放進定影盆。變焦距鏡頭,映出他身后的克萊恩,克萊恩試圖看著照片如何,但被放大機擋住了視線。攝影師的目光落在定影盆里)是的……您,相反,我已經跟您說得很清楚了,您的臉部被遮住了。(俯攝水中的照片,十分模糊。畫外)嗯……不過還是可以認得出是您。(那張黑色照片現(xiàn)在稍微清楚了一些,可以辨認出一輛有側箱的摩托車上坐著一男一女,還有一條德國牧羊犬)您那輛摩托還一直在嗎?
克萊恩(畫外):沒了。我把它給報銷了?。ㄈ案?,攝影師拿起照片看著,框住了他和克萊恩。克萊恩向他伸過手去)我能拿走了嗎?(他拿起照片,在攝影師面前略為急速地走過。門的開關聲)
小街·外景·白天
偏僻的小巷通向克萊恩的住處(是那種風格別致的豪華的私人寓所)克萊恩從后景邊脫手套邊向我們走來。全景,克萊恩在別致的樓前門口停下。畫外傳來七十八轉唱片在拾音器下旋轉的聲音,響起流行的狐步舞曲??巳R恩走進房子,帶上了門,消失在畫外。
克萊恩家·內景·白天
底樓大廳,前景是拾音器和旋轉的唱片(放著樂曲),一對優(yōu)雅的男女踩著舞步。后景是一位悠閑地坐在長沙發(fā)上的少婦,在抽煙。一個高個子的男人,將近四十歲,稍微發(fā)胖,捏著酒杯,走進畫面。他叫皮埃爾,是克萊恩的律師和朋友。人們的視線跟著他一直來到窗前。皮埃爾把厚絨窗簾關攏,重新拿起他的酒杯。
入口處,可以聽到放低了的音樂和歌聲,克萊恩出現(xiàn)在畫面上,來到擺滿各式瓶酒的小酒吧柜前,放下手套,給自己斟了一杯威士忌,蓋上瓶塞,朝前走去,背影(人們的視線跟著他),來到落地窗前。窗外是花園的露天平臺。一位年輕女人伏在欄桿上。她的穿戴相當考究,但其風度略微摻雜著那末一點矯揉造作。這位迷人的夫人此時似乎有點惱火。
克萊恩的半身景,透過玻璃落地窗的縫隙可以看到他舉著酒杯朝前邁了一步。
反拍鏡頭,妮科爾立在花園的小桌邊,桌上擺著小提包,皮大氅披在肩上。克萊恩走進畫面(背影),把帽子放到桌上,舉著酒杯來到她跟前,她的手里也舉著酒杯。
克萊恩:你好?
近景,妮科爾沒有回答??巳R恩(背對我們)朝她俯下身去想吻她,但妮科爾扭頭朝畫面外的窗戶望去。
妮科爾(十分生硬地):你家里的那個排骨精是誰?
克萊恩:哪個排骨精?
妮科爾:這個婊子……
克萊恩:你是說……
妮科爾(鏡頭對她):那位叫雅妮娜的!
鏡頭對著克萊恩,終于明白了她指的是誰,便笑著用挑釁性的口吻回答她。
克萊恩:一位女友。
妮科爾的正面鏡頭,她把煙遞到鮮紅的嘴唇邊上,克萊恩伸過打火機替她點著。她吸了一口煙。
妮科爾:為什么要讓我在這兒、你的家里撞上她?
克萊恩(畫外):怎么!……因為你來得晚了。
妮科爾:她早就在那里了,在這樓里!
克萊恩(鏡頭對他,微笑著):那么,是因為她來早了。(克萊恩向她伸出一只手)你丈夫也來了嗎?
二人的半身景,克萊恩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面頰。
妮科爾:唔。(停了片刻)有兩個警察還在等你呢。
妮科爾從克萊恩的撫摸中擺脫出來,走出畫面。跟拍妮科爾,她跨過落地窗,走遠。又停下,轉過身子,隨即向客廳走去??巳R恩站著紋絲不動,酒杯還在手里,陷入沉思。
鏡頭又回到妮科爾,待她走進客廳后,消失。
客廳。妮科爾走進客廳,脫下自己的皮大衣現(xiàn)出一身藍色袍子,十分高雅。前景還是那一對在跳舞,(大廳的半全景)克萊恩也回到了客廳,舉著酒杯和客人們一一握手(后景可見那幅荷蘭貴族的油畫擺在畫架上)。
克萊恩(握著跳舞的男人的手):晚上好!請原諒(對那位少歸,帶著抱歉的口氣)我來晚了。(吻了吻她的手)請原諒!
全景,克萊恩問候一對坐著的男女,吻了吻女友的瞼,隨后轉向皮埃爾,后者正站在客廳的一角等候他。鏡頭成二人半身景。后景處,妮科爾一直盯著他們。
皮埃爾(低聲):怎么樣了?……
克萊恩:晚上好!
皮埃爾:我說,羅培爾,他們在等你。
克萊恩:嗯,我知道了,你夫人已經告訴我了。
皮埃爾: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
克萊恩:什么事也沒有,我會向你解釋的。
克萊恩又轉過身去,從遠處向幾位客人招呼致意,穿過客廳一直來到深處,經過妮科爾的身邊。她正沒精打采地朝他走近??巳R恩走進自己的辦公室。皮埃爾跟了進來,妮科爾也尾隨而至。搖鏡頭,兩個便衣警察(即在女門房那里見過的兩位)見克萊恩出現(xiàn),立即脫帽起立。
克萊恩:晚上好,我們似乎已經見過面了。
警察乙:我們也好象見過您。
警察甲:您到底替您的朋友租下了那套房間?
另一個半全景,辦公室里,壁爐里柴火正旺,兩個警察還站著。皮埃爾在后景拉上一面窗簾??巳R恩在屋子中央的辦公桌前坐下,拉亮了身后的一盞燈。(妮科爾在前景,背影)
克萊恩(回答警察甲):不……(拿起杯子)我還沒決定。(皮埃爾從他們中間走過,來到他妻子跟前)
警察甲:我們這給您送回名片來了。(遞上名片)
克萊恩(接過名片):謝謝……我有隨便亂送名片的怪脾氣。(他把名片擱在桌上,與此同時朝皮埃爾和妮科爾的方向瞥了一眼)二位喝點什么?
兩個警察(異口同聲):不,不,謝謝。
警察乙:可是您……走吧,讓我們一起走吧,他們都在等您呢。
克萊恩(仰攝,意外地):一起上哪兒去?
辦公室的半全景。
克萊恩:還要上哪去?那次和你們照面后我己經去過。(中景,皮埃爾和妮科爾十分吃驚,后景,可以看到那一對還在跳舞的男女。畫外)五分鐘以前我還和你們的分局長談過話?。硪粋€半全景鏡頭:克萊恩轉向皮埃爾)皮埃爾,麻煩你把留聲機聲音放低些,行嗎?(皮埃爾點頭答應,走出畫面,克萊恩對妮科爾)你給我來一杯啤酒好嗎?(他笑了笑,妮科爾出畫面,克萊恩轉過身面對兩個警察)你們應該先給他掛個電話,以免浪費時間。(克萊恩把杯子放到他身后,從口袋里掏出通訊錄翻尋著,兩個警察相視不決)
警察甲(對他的同事):你去打,法朗索瓦!
警察乙(對克萊恩):能打個電話嗎?
克萊恩(指指電話機):請便。
警察湊近辦公桌,撥了個電話號碼。與此同時,克萊恩拿起杯子,站起身來,向妮科爾踱去,鏡頭跟搖至二人,妮科爾手里拿著一個酒瓶和一個酒杯。
妮科爾(微笑著,輕聲罵道):壞蛋!
克萊恩和她碰杯后一飲而盡。
警察乙(畫外):局長先生,我們正在克萊恩先生家里,是,不……好……是,局長先生……好!(克萊恩笑了笑,又踱回來。鏡頭跟搖,面對著兩個警察)您還不清楚另一個克萊恩可能是誰嗎?
克萊恩:完全不清楚,我還是昨天在警察總局才第一次聽說有這么個人。
警察乙:調查的命令正是來自警察總局,(他對同伴作了個手勢,拿起帽子)不管怎么樣,您是否得到一些什么新的消息?
克萊恩:請放心,這事與我有關。(兩個警察走出辦公室,搖鏡頭,克萊恩跟著他們,皮埃爾的鏡頭,他也一直跟到辦公室門口,妮科爾站在那兒,走過妮科爾身邊,在克萊恩后面消失。只見妮科爾的神態(tài)有點異樣,懷里抱著酒瓶,沉默著??巳R恩和皮埃爾返回,看來克萊恩已把此事告訴他了。在克萊恩身上,人們感到他的臉色帶有一種使他從此以后變成了“另一個人”的、難以名狀的、惶惶不安的神態(tài))
克萊恩:我從內心深處討厭這事。
他停下腳步,面對皮埃爾,二人的半身景。妮科爾站在后景中不動。
皮埃爾:什么,是個和你同名同姓的……猶太人!他自個兒溜了,把這攤子頭痛的事扔給了你。
克萊恩:他是怎么認識我的呢?(妮科爾走近,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
皮埃爾:噢!……我告訴你,你的名片在巴黎滿城都是,好??!
克萊恩:可這沒有絲毫的意義。他又能期待什么呢?讓我頂著他的位子沉默不語!(他們這么說著,妮科爾抬起眼睛朝后景看去,鏡頭搖出通向臥室的樓梯和在樓梯平臺口的雅妮娜。她正準備下樓)不!……哼,哼!不成!這是有人在恨我,故意給我找麻煩……甚至想向我挑釁。
雅妮娜(朝他們走下來):那么為什么有人要恨你呢?
克萊恩冷不防一驚,朝樓梯口看去,發(fā)現(xiàn)了雅妮娜,朝她嚷道——
克萊恩:難道沒有這種人,嗯?難道沒有?
克萊恩摟住她的腰,抱著她走出幾米,又在原地打轉,試了幾個舞步,把她摟得緊緊地。鏡頭推至妮科爾,她驚奇地、痛苦地看著他們。切。
校園·外景·白天
操場。女門房從后景朝我們走來,她的身后跟著五個職務不低的警官,其中三個便衣,他們沿著學校的樓房默不作聲地走著,那些樓房的窗戶全都關閉著。這一隊人走至正面成半身景,又轉身,背對我們繼續(xù)走去。鏡頭一直跟拍至一座巨大的塑像前為止,繞過塑像之后,又拐進另一條通道,通道的盡頭是一幢大樓的正門。女門房打開大門。跟拍這一隊人,他們左右查看著穿過院落,互相交換了幾句話后,朝不同方向散去。
體育場·外景·白天
在這一隊人中又多了個穿制服的更高級的警官,走進體育場。場子中央有一群工人和幾個德國士兵在忙碌著,每個工人都扛著一塊寫有大寫字母的大標語牌。先著到的是字母“B”,隨后出現(xiàn)在畫面上的是“T”。警官們走過他們身邊,登上體育場的司令臺。他們在那里視察著體育場的情況,互相交換著對準備工作的看法。其中有一位拿著望遠鏡,在仔細地查著場子的進出口,階梯的出入口和鐵絲網。
克萊恩家·外景·白天
中景:從外朝里看到的客廳窗子??梢钥匆娍巳R恩前額緊貼著玻璃。他往下看。但很難確定他究竟在看什么,甚至無法肯定他是不是在看東西。這是一個雨天的清晨。
小街一園子。俯攝,一個披著防雨斗篷的投遞員,單手推著自行車朝前走著。在一個門前停下,投進郵件,隨后朝克萊恩家的樓走來。
客廳,寬中景:整個客廳,克萊恩穿著睡衣佇立在窗前,望著園子。前景:唱片在拾音器下旋轉。克萊恩顯然是見到了郵遞員,離開了窗邊,他自己沒有意識到或者說不愿承認自己是在窺伺郵遞員。背著雙手朝前走了幾步,隨即不慌不忙地穿過客廳(跟拍)和走廊,朝門口走去,在門前停住,傾聽郵遞員的腳步聲。郵件從門的底縫塞了進來,腳步聲漸遠??巳R恩俯身撿起五六封信,站起身,向我們走來,一邊把來信逐一過目。當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某一封信上時,表情驟變。他的嘴唇上出現(xiàn)了一絲笑影,猶如那些見到自己的夢幻或某種預兆得到證實后常常出現(xiàn)的那種神情。他沒立即將信拆開。畫面上只見克萊恩的身影,頭部在畫框外。他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去拆,辦公室的壁爐里火光閃閃。他在一張矮椅子上坐下,把郵件扔在桌上,盯著那封使他驚奇的信,久久地呆看著。鏡頭緩緩地向前推進,沉思中的克萊恩終于拿起一柄裁紙刀,但還是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出于一種本能的謹慎小心,也許相反,想盡興地體驗一下那種想象馳騁帶來的微妙的樂趣和好奇心的誘惑。但他沒能抵擋住這誘惑,不久就拆開了信封,信封上的姓名地址都是手寫的。克萊恩迅速地瀏覽一遍后,稍停片刻,思索了一下,接著又低聲地重念了一遍來信。
克萊恩(念信):“我的愛,多少個無盡頭的日月!……過了明天就是我們的1月26日了。我是多么盼望你。開往伊佛里一拉一巴塔耶的列車還是十八點十五分發(fā)車。你知道,你不該誤了這班車,是嗎?因為這一次,我可以肯定地對你說,你將會失去我。這是多么可怕呀,我的親愛的人……佛羅昂斯啟?!保ń?,克萊恩放下信,抬起沉入夢幻的眼。鏡頭下?lián)u,框入克萊恩拿著信的手,畫外)“你知道,你不該誤了這班車,因為這一次,這是多么可怕呀,我的親愛的……”(靜了會兒,舒了口氣,隨后叫了聲)佛羅昂斯!……
克萊恩陷入他的種種猜測之中。切。
伊佛里一拉一巴塔耶車站·外景·夜
全景,火車站。月臺上空蕩蕩的闃無一人??巳R恩從車上跳下,朝四周觀望。后景,一個職員往一節(jié)車廂上裝貨。畫外傳來火車的汽笛聲。除克萊恩外沒有別人下車。他突然覺得有點可笑;整個冒險行動使他產生了一種荒唐、失去理智的感覺,車站職員從他面前走過。列車重又啟動,克萊恩茫然地看著火車開出。
一個聲音(畫外):是克萊恩先生吧!
克萊恩慢慢回轉過身,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鏡頭轉向一個上了年紀的司機身上,他穿著雨衣,戴著手套和帽子(中景),馴從地脫去帽子。此時,克萊恩走進畫面,朝司機走去。
司機:您有行李嗎?(克萊恩搖了搖頭)先生,請您跟我來。
司機戴上帽子,轉過身,穿過車站的小欄桿(全景),背影,朝停在車站對面、樹林邊上的一輛高級轎車走去。他拉開后車門,克萊恩鉆進小車。司機把門關上,坐到駕駛盤前(車子的前后由一塊玻璃隔開,只有后座上有車頂)。司機打開車燈,啟動車子,往后倒車。切。
城堡公園·外景·夜
全景,汽車在夜色中前進,穿過一座小橋繼續(xù)向前,駛向一幢宏偉壯觀的城堡。燈光閃爍。
大門口。轎車停在臺階前,司機背部的半身景,面對略略積了點霜的擋風玻璃。在玻璃上,有一張官印的硬卡,大概是通行證。司機從車上下來。中近景,克萊恩坐在黑暗中,突然,他的臉隨著車門的開啟被照亮。靜場。他似乎猶豫了片刻,隨后,彎下腰,鏡頭轉到一個穿著制服的看門人(約莫有六十歲),老人躬身致意。
仆人:晚上好,克萊恩先生?。ㄔ谄腿撕竺娴囊簧却箝T打開,可以想象那是個巨大的、裝飾得十分考究的大廳)里面請,請進!
城堡內·內景·夜
仆人走進,在門檻邊上停下等著克萊恩。后景中,一個女仆準備為來客脫下大衣和帽子。
仆人:里面請,主人正在恭候光臨。(伸過雙手)我來幫您寬衣……(克萊恩走進畫面,脫下大衣交給仆人,女仆又從他手中接過去。與此同時,克萊恩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大廳里掛著暗色調的壁毯,全部的布置使人感到傳統(tǒng)的雅趣。克萊恩有點緊張,但尚自在。從城堡的深處傳來室內樂團演奏的悠揚樂曲。中景,仆人指著走廊,請克萊恩跟他進去)請!
走廊,主觀推鏡頭,克萊恩悄悄地在肖像面前稍作停頓,飾有百合花邊的壁毯一直延伸到另一條走廊。音樂聲越來越清晰可辨。搖鏡頭,映出壁上的油畫,其中有一幅酷似克萊恩新近收藏的那一幅荷蘭貴族肖像。仆人在打開的大門前停住,請客人入內。
客廳,隨著鏡頭的慢慢移動,我們發(fā)現(xiàn)這是一間極其富麗堂皇的客廳,趣味十分優(yōu)雅高貴。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室內四重奏小組,演員身穿晚禮服,正在演奏。墻的一邊,一個穿制服的仆人筆挺地站著,此處是三五成群的客人,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克萊恩。顯然是等候和高興的感情因為看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出現(xiàn)而落空,但由于出自良好的教養(yǎng),一切都隱而不露,不動聲色,大伙繼續(xù)欣賞著音樂。桌上擺著香檳酒瓶及酒杯。全景鏡頭讓人在這些人物中著到一位坐著的男人,穿著無尾常禮服,一個戴白手套的侍應領班在擺酒杯,一個年青女人照料著兩個孩子在地毯上玩耍;此外還有其他的賓客,男的一色無尾常禮服,女的一律長裙打扮。一共是四位女士,有一位已經上了年紀。三人之中究竟誰是佛羅昂斯呢?她們都是美人,至少叫人看上去覺得很漂亮。男人們也風度翩翩,溫文爾雅。
半身景,一對男女,相視無言,女人在抽煙,男人看到女友略為驚訝的眼神后,便轉身朝克萊恩走去,(搖至全景)只有克萊恩一人穿著便裝。畫外,各種交談聲,竊竊私語聲。
查理:晚上好……我叫查理·格扎維埃,您這是在我的家里。
克萊恩:晚上好?。ê筒槔砦帐郑┝_培爾·克萊恩。
也許是因為他對著這荒誕的局面有點不堪忍受,克萊恩帶著幾分得意的微笑說出了自己的名字。查理·格扎維爾一下子失去了他的從容。他的笑容有點強顏做作。他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于是微微一笑。
克萊恩:不錯,我知道……這是個頗為復雜的故事。
查理謹慎地在他周圍看了看,指了指畫面外的門。
查理:請上這邊來,也許我們在那里會更清靜些。
克萊恩。好。我會向您解釋清楚的。
二人在我們面前走過。搖鏡頭,客廳??蛷d里的人們還是保持原來的姿勢,樂隊換過譜子后又開始演奏一個新的曲子。后景中,有一個穿著淺綠長裙的貴夫人一直注視著這兩個男人。她內心似乎有些不安,焦慮地觀察著在客廳深處低聲交談的查理和克萊恩。鏡頭轉換,從另一角度看到的客廳全景,后景中,兩個男人正在通往一個小客廳的門檻上跨過。查理稍停,轉身看看身穿淺綠長裙的女人,然后趕上克萊恩。俯拍,兩個孩子在地上玩填格子游戲。小男孩扭頭看看畫面外的綠衣女士(也許是他的母親)。孩子們玩耍的地毯圖案與拍賣廳里掛著的那一幅壁毯的禿鷹相似,不過地毯的風格更為古老,色彩也不盡相同。
半身景,綠衣女士就是佛羅昂斯。一個年青的貴婦人正在她的身后專注地觀察著她。佛羅昂斯放下了手里的杯子,十分謹慎地向端著兩只香檳酒杯托盤的仆人做了個手勢,仆人朝她走來。佛羅昂斯對他笑了笑,接過托盤,出畫。反拍鏡頭,佛羅昂斯(背影)拿著托盤朝查理和克萊恩的那間客廳的門走去。
在另一個客廳里,這兩個男人正坐在靠壁爐的椅子上交談著。爐火閃著光。近處的桌上是個枝型燭臺,一架時鐘陳設在壁爐擱板上,時針指著八點十分。
查理:佛羅昂斯……(他站起身,克萊恩也站了起來)你是否想象過我們的羅培爾會住在彼嘉爾出租家具的旅館里?
當查理說話時,佛羅昂斯走入畫面,她把手里的托盤放在桌上,嫣然一笑。
佛羅昂斯:羅培爾!……在彼嘉爾?
查理:對,住在一個帶家具的出租公寓里,阿貝賽街上的。
佛羅昂斯給有點惱火的克萊恩遞了杯香檳。他頗有興趣地看著佛羅昂斯,如此的從容使克萊恩深為入迷。
佛羅昂斯:不!不可能!……簡直荒唐!
查理:這位先生也叫羅培爾·克萊恩。
佛羅昂斯所作出的反映幾乎難以覺察,但是仍然微笑著,把另一杯香檳遞給查理。
佛羅昂斯:真的?真象羅培爾!……(她打量著克萊恩,查理在喝香檳;克萊恩點了點頭)噢,真象!真有意思。(指椅子)請坐,請坐!(三人坐下,酒杯放在桌上,克萊恩還拿著酒杯,沒放也沒喝,心不在焉的神態(tài))羅培爾在彼嘉爾做什么來著?
她面對查理與克萊恩。鏡頭緩拉,然后圍著他們圓移。
查理:沒做什么……照我看來,他根本就沒在那兒。
克萊恩低頭看著他的香檳酒杯,之后又抬頭注視佛羅昂斯。這個女人的從容先使他著迷,隨即又使他感到厭煩。
克萊恩:在這種情況下,唯有上帝才知道為什么這封信還能寄到彼嘉爾……
他從口袋里掏出那封信。佛羅昂斯的臉隨之不安地抽搐起來。
查理:啊,是真的,真的!……也有一封信!
隔壁的大客廳里音樂聲剛剛停止,一個少婦走了進來,身后尾隨著待應領班。佛羅昂斯立即抓住這一良機。
佛羅昂斯:我想大伙都在等我們了……用過晚餐后再談吧。
她的眼光似乎是柔和溫順而又慌亂,并且?guī)в袘┣蟮纳袂椤?/p>
克萊恩:僅僅是幾行字而已……
現(xiàn)在他得到了滿足,于是就此打住,因為另一位夫人走近了。她對克萊恩笑笑,為打斷了他的話而表示歉意。她俯身在佛羅昂斯身邊說——
伊韋特:大伙都快要餓死了。
查理(站起):好,我知道了您的意思……(克萊恩、佛羅昂斯也跟著站起,后景所有的客人都從大廳走來,進入飯廳。查理對克萊恩又換了副神態(tài):冷漠、漫不經心)此外,假如您也象我一樣認識羅培爾……(克萊恩把信收回口袋)但我不得不排除您的假設,并且,由此得出的結論是我們所說的是兩個不同的人。
佛羅昂斯下面的插話使克萊恩無法作答。
佛羅昂斯(拿起克萊恩沒喝過的香檳酒):我提議,還是讓咱們一起去用晚餐吧……您和我們呆在一起,是嗎?
克萊恩:不!謝謝!我……我該返回巴黎了,(看了看表)我要乘火車……立即就要開了。
佛羅昂斯:我以為,今兒晚上沒有火車了,嗯,查理
又要用到那個模板來評價了,二流導演排到火車上的“Bonjour Isabel”就結束了,一流導演才能排出后面的故事。從自我追逐到真正的執(zhí)念成魔,這個故事編排的太強了。
2002-07-22 CCTV-6 通過邏輯推理認定,其中一個背面全裸的鏡頭挨了剪刀——雖然是大半夜演的
沖著阿蘭·德龍尋找到了這部影片,一直懸疑著,懸疑著,最后他就被當做猶太人踏上了去往集中營的悶罐車!沒有什么仇恨是天生的!看來希特勒仇恨猶太人也是如此??颂m先生還能幸存嗎?我想到了中國才是二戰(zhàn)中傷亡最慘重的,大約有兩千萬到四千萬人死于戰(zhàn)爭,南京大屠殺和731部隊的慘案還歷歷在目,銘記歷史。
引向毀滅的世界上的另一個我。比他以前演的那版愛倫坡二重身故事嗲得多,加入排猶背景卻依然充滿神秘主義色彩,懸念足,現(xiàn)實的恐慌與無關現(xiàn)實的沖動偏執(zhí)雙管齊下,酒吧慕然回首見到鏡中自己與羈押場壓抑的長鏡頭太棒了。阿蘭德龍壓根不像猶太人更顯時局荒誕
帥哥呢,老了是老帥哥,美女呢,老了就難說了
我想說的是:Moreau奶奶真的成精了,但凡出場,氣勢壓倒一切——bingling HC語
對照劇本看電影成就達成(現(xiàn)有字幕準確性大概不到三分之一......)。有人說像卡夫卡,有人說像波蘭斯基,其實一脈相承吧,暴力隱藏在細微之中,像滾雪球一樣不受控制,既是主題也是表現(xiàn)手法。徹底進入現(xiàn)代派敘事之后,阿蘭德龍那種經梅爾維爾千錘百煉的神秘氣質再度顯現(xiàn)(他真的不適合類型片表演),一如電影的結局,外在悲涼至極,內部巋然不動。
#1123|@Film Forum. La terreur qui habite entre nous, c'est de se vendre à l'anéantissement de la pluralité de soi. Cette formule à laquelle Losey excellait a bien correspondu à la trahison bureaucratique et collective dans la rafle du Vel' d'Hiv'.
這個翻法是香港白話的音譯,一般翻做《克萊恩先生》,還是國語配音的~~好片!
羅西與波蘭斯基不期而遇。
三星半?;野档哪甏瑑蓚€偶然交錯的人生,打破上流社會漠然的面具。政府就像馬蜂,惹來就再也轟不走。
8.0+ 發(fā)生在1940s反猶背景下,一個關于身份認知的故事,過程曲折迂回。羅西的鏡頭語言 極簡 克制,緩慢的鋪墊恰似暴風雨前最后的寧靜,與百轉千回的情節(jié)形成反差。這種反差也是主角命運的反差,開場談生意用自己的階層優(yōu)勢壓迫窮人,收尾弄巧成拙,和自己壓迫過的人上了同一列開往集中營的火車,此時掃過他平靜的臉,淡然接受了命運的捉弄,異常悲涼。
看得有點糊涂,最后男豬被送進集中營還沒理清劇情??淳W絡后方知兩同名人是沒聯(lián)系也不驚悚的,只是男豬在尋同名猶太人過程中要撇清自己卻最后陷進去,反映造化弄人、亂世浮萍。沒任何誤以為的諜戰(zhàn)險峻內容。沒想到男豬是阿蘭德龍,美人遲暮,片中已看不太出是帥哥,只是個外形可以的中年男人。中評吧。
電影的開頭和結尾太棒了,一段是冷漠但殘酷的不把人當人看的身體檢查,一段是幾分鐘無聲的把大量人群推入未知深淵、蔓延著極端的恐懼。兩個小時是一個情緒慢慢醞釀,人物逐漸清晰的過程(其實這個神秘的同名同姓克蘭先生約莫只是一個符號,他是否被找到一點都不重要),但不得不說國際歌的出現(xiàn)仿佛如一個炸彈一般,整個畫面中的人全都大驚失色——沒錯,屠猶是種族清洗,更是思想的清洗,在這樣的清洗中,再怎樣如主角這樣本來覺得事不關己的人,都會爆發(fā)反抗的能量,這一點由被白色恐怖逼離美國的羅西來講,真沒有人比他更合適更透徹了。非常好的電影
猶太恐慌背景下一段追尋真相的交錯人生。沉悶的節(jié)奏有點讓人忽視了背后的隱喻,讓娜莫羅戲份不多,卻很搶眼~
阿蘭·德龍真的是了不起的演員,電影的基調也很贊,導演的風格完全是歐洲導演的作風,令我出奇意外的居然是美國人。網上不清晰的電影真的是沒辦法看,看來看電影真的有必要去買質量好的DVD
下半年老片最佳吧。德占期間法國傀儡政府,貴族在法西斯統(tǒng)治下的處境。沒人可以幸免。風格有點像獨行殺手,幾乎全部在靠鏡頭推進,一波又一波反轉,最后主角竟然和冒充他的猶太人產生了心靈/身份上的共鳴。這一部實力算是超強了,但同年金棕櫚是出租車司機……結尾突然而絕望。
羅西式個人在社會動蕩中的危難境況問題,也就這英國新浪潮的美國導演的法語片能把這樣一個略帶懸疑的題材拍得畫面精美而敘述乏味
死氣沉沉的,40分鐘才等到讓娜出場,老了依然氣場足,德龍表演感覺很奇怪。
4K修復版;對比安東尼奧尼過客、波蘭斯基怪房客,被周圍同化的“奴性”是一種人性的受虐傾向;就我個人的成片邏輯,阿蘭德龍的長相、片中循序出現(xiàn)和與猶太人鮮明區(qū)別,這種暗示浮于表面不能讓人信服,而Robert Klein假設為隱藏猶太人的身份,只有有一個強烈心理暗示和行動的猶太人的偽裝可以解釋其中所有的疑惑,以隱藏自己的種族代價強調身份,終究得到的是無根無源、被寄托希望的國家拋棄的悲慘命運,等同影片故事推進中的展示的罪惡和自身一再地否認的無力,也是個人奴性和時代背景下整個猶太群體命運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