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奧頓（Joe Orton），英國60年代著名的劇作家?？夏崴埂ず罾S爾（Kenneth Halliwell），與他相伴16年的同性愛人。 這一對(duì)大約會(huì)是我寫的這一系列中，最不具知名度的一對(duì)——至少在中國是這樣了。 然而他們的生命及關(guān)系卻是以一種極具爆炸性效應(yīng)的方式而終結(jié)。 1967年8月9日，二人雙雙死于他們同居的寓所。時(shí)年41歲的肯尼斯手持利斧，連砍九下，砍死了睡夢中的喬·奧頓，這位被譽(yù)為“20世紀(jì)王爾德”的作家死時(shí)34歲。而后肯尼斯服毒自盡。 兩人雖早已同床異夢，最終卻算是生死與共。 ********* 還是忍不住要先來說說譯名。Prick Up Your Ears本是奧頓要寫的一部戲劇名，終究未能完成，后就被約翰·拉爾用作給他作傳的傳記名。本片即改編自這部傳記，名字也沿用下來。 一譯作：豎起你的耳朵。原文直譯，中規(guī)中矩。 二譯作：激情床伴。不著邊際＋活色生香，生怕觀者不往三級(jí)片上聯(lián)想。 三譯作：留心那話兒。這是同樣身為同性戀人士的香港作家邁克的譯筆，伶俐怪趣，貌離神合，典型的邁克文風(fēng)。 ********* 喬·奧頓，身材嬌小，模樣天真，14歲時(shí)就初嘗禁果，日后更是個(gè)處處招蜂引蝶、拈花惹草的主。他18歲時(shí)來到倫敦遇見了侯利維爾，兩人相遇在一個(gè)戲劇表演課上，侯利維爾表演手抱一只貓的情態(tài)，開始頗為不知所措，而后突然發(fā)力，雙手做掐貓狀，那不存在的貓兒片刻就死在他手上，旁人皆愕然，唯有奧頓哈哈大笑。二人初相識(shí)時(shí)，已定下難逃殺身之禍的宿命。 20年前的加里·奧爾德曼（Gary Oldman）還不似日后《殺手萊昂》中那癲狂的邪惡，喬·奧頓被他演來透著種可愛的壞勁，淘氣的邪惡，那仿佛孩子般純真的笑容真是誘惑了多少人。 肯尼斯·侯利維爾，身形高大，面孔木訥，年幼時(shí)死了母親，18歲時(shí)父親自殺，20歲時(shí)禿了頭，用奧頓的話來形容——“你從來沒有年輕過”。他簡直具備了成為一個(gè)藝術(shù)家的所有外因和內(nèi)在，苦苦寫作，卻最終只能淪為奧頓的“私人助理”，頂上一頭假發(fā)出席各種社交場合。 扮演肯尼斯的是艾爾弗雷德·莫利納（Alfred Molina），這名字太過陌生，不過我若說是《蜘蛛俠》里那個(gè)章魚博士，可能就比較有形象概念了。 ********* 這兩人說來倒真有“亦師”的成分。侯利維爾是個(gè)文藝青年（雖然他從來也沒年輕過），寫作、畫畫，哪一樣都勤勤懇懇，孜孜以求，更順帶培養(yǎng)奧頓寫作。不想辛苦掙扎十年過后，飛黃騰達(dá)的倒是他的小男友。心比天高，力有不逮，侯利維爾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夢想化為了泡影。要是兩人都落寞倒也可以相依為命，偏偏奧頓終究是那遮不住羽毛光彩的鳥兒，青云直上了！青年才俊奧頓越來越惹人愛，劇作上演炙手可熱，披頭士都找他來寫劇本；家庭主婦侯利維爾卻越來越討人嫌，管家務(wù)管雜事，惟獨(dú)不負(fù)責(zé)床上事。到了后來，奧頓要么是社交場上風(fēng)光無限，要么就是公廁街角隨處風(fēng)流快活。侯利維爾則像個(gè)絮絮叨叨的怨婦，在家給奧頓洗衣刷碗。 侯利維爾曾問奧頓，成名后的夢想是什么。侯利維爾的夢想是郊區(qū)買房安家，奧頓的夢想?yún)s是“見什么操什么”。有評(píng)論講，奧頓是以性為事業(yè)，侯利維爾是以死亡為事業(yè)，真是再貼切不過的比喻。 偏偏奧頓還是個(gè)極度的自戀狂，每每在日記里炫耀自己的事業(yè)成就、情場得意，更時(shí)不時(shí)挑逗詢問侯利維爾有沒有看他的日記。一個(gè)恃才傲物，玲瓏剔透；一個(gè)孤傲漠然，怨憤難平。兩人十多年的寒窗相依熬過，幾年的榮華富貴卻齟齬難平，終是化作九記利斧劈頭，血肉模糊一片。

********* 這部電影誕生于20年前，去年憑《女王》一片風(fēng)生水起、今年剛在戛納當(dāng)了回評(píng)委會(huì)主席斯蒂芬·弗雷爾斯（Stephen Frears）當(dāng)時(shí)還只能算是聲名初起。 1985年斯蒂芬·弗雷爾斯拍了一部本是為電視臺(tái)制作的電影《我美麗的洗衣店》。沒想到這部糅合了種族矛盾和同性戀愛的電影進(jìn)了電影院，而且一炮而紅，也正是借助這部影片的成功，弗雷爾斯籌到了拍《留心那話兒》的資金。連拍兩部同性戀電影，弗雷爾斯果然有迥異常人的視野。 奧頓的文風(fēng)一貫是語不驚人死不休，配合弗雷爾斯嘻笑怒罵的風(fēng)格真是合稱。這樣一個(gè)擁有駭人聽聞的慘烈結(jié)局的故事，弗雷爾斯卻拍得戲謔輕松，始終帶著一種歡快的調(diào)子，甚至?xí)屇銢]心沒肺的發(fā)笑。 ********* 他們有兩個(gè)葬禮。 奧頓的葬禮座無虛席。侯利維爾的葬禮無人理會(huì)。 然而他們的骨灰最終卻被混合在了一起。 奧頓生前喜歡披頭士的歌，在他的葬禮上用的就是披頭士的歌曲《A Day in the Life（生命中的一天）》。 這最后的終曲基本應(yīng)證了這個(gè)故事和這部電影的風(fēng)格——悲劇要笑著散場。 I read the news today oh, boy 今天我看到一則消息，噢，伙計(jì) About a lucky man who made the grade 是關(guān)于一個(gè)功名顯赫的幸運(yùn)者 And though the news was rather sad 盡管那消息相當(dāng)悲哀 Well I just had to laugh 嗯，我卻只能發(fā)笑 ……

附：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這一系列文章中談到的電影，皆涉及一些作家的同性愛情故事。之所以取這么個(gè)俗不可耐兼狗血淋漓的名字，其實(shí)也是拜各種譯名所賜。就好像Wilde譯成《心太羈》本很絕妙，而有人非要譯作《王爾德的情人》；又或者如同Maurice不譯作《莫瑞斯》而要譯作《墨利斯的情人》一樣，生怕觀眾不想入非非，硬是要把“情人”安在上頭。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之一）——《心之全蝕》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之三）——《王爾德》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之四）——《莫瑞斯》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之五）——《小塵埃》

大師和他的情人們（之六）——《克里斯托弗和他的同類》

I don't understand my life. I was an only child. I lost both my parents. By the time when I was 20, I was going bald. I'm a homosexual. In the way of circumstances and background, I had everything an artist could possibly want. It was practically a blueprint. I was programmed to be a novelist or a playwright. But I'm not and you are! Joe, you do everything better than me! You even sleep better than me! I should have used this. More theatrical. But you'd have spotted that straight away. I loved him. I must have loved him. I chose him to kill me. John. John.

If you read his diary all will be explained K.H. PS. Especially the later p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