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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路

喜劇片內地1935

主演:金焰  黎莉莉  陳燕燕  

導演:孫瑜

播放地址

 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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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3-08-10 22:52

詳細劇情

二十年前,金哥一家三口從鬧饑荒的村子里逃出來,母親給他留下了“向前找路”的信念。二十年后,金哥(金焰飾)長大成為一個生性樂觀、不怕艱難的青年,他在城市里做工結識了五個青年——剛強的老張(張翼飾),聰明的鄭君(鄭君里飾),粗笨的章大,有志氣的小羅(羅朋飾),千靈百怪的韓小六子(韓蘭根飾)。因為受到欺侮剝削,六人決定另謀生計,去修筑一條重要的軍用公路。在村口的飯館里,他們認識了兩個美麗的女子——丁香(陳燕燕飾)和茉莉(黎莉莉飾),幾個年青男女日漸結下了深厚的友誼。\r隨著軍事形勢日益緊張,日本帝國主義加緊對中國的侵略,金哥號召大家加緊修筑公路幫助軍隊對抗敵人。另一方面,敵人收買了漢奸要求停止修筑公路。于是,金哥等六人被請去了胡幫辦,胡老爺對金哥他們進行威迫利誘,要么收下洋錢終止筑路,要么挨鞭子等死……

 長篇影評

 1 ) 什么能夠讓一個荒蠻的人有了心?



什么能夠讓一個荒蠻的人有了心,而且這心有了柔軟的情感?是什么讓這個人可以仰望夜空,流出眼淚,哭出聲?一個長著可笑的臉的女人的情義。
  
像一只幼小的動物一樣的女人,本性是癡的,單純的,所以敏感,總會悲傷,不然也和那男人一樣粗野,就能生存下去。又是孩子氣的,一點美好都會讓她喜悅。她不夠強大,那一點感受喜悅的能力不能幫她抵抗蠻荒和殘酷,不瘋不死怎么辦?

  
  對話摘錄:
  
  The Fool: What a funny face! Are you a woman, really? Or an artichoke?
  小丑:多可笑的一張臉!你是個女人嗎?還是棵朝鮮薊?
  
  The Fool: Maybe he loves you?
  Gelsomina: Me?
  The Fool: Why not? He is like dogs. A dog looks at you, wants to talk, and only barks.
  小丑:也許他愛你?(指贊巴諾)
  杰爾索米娜:我?
  小丑:為什么不?他像狗一樣。一只狗看著你,想說話,卻只能狂吠。
  
  The Fool: I am ignorant, but I read books. You won't believe it, everything is useful... this pebble for instance.
  Gelsomina: Which one?
  The Fool: Anyone. It is useful.
  Gelsomina: What for?
  The Fool: For... I don't know. If I knew I'd be the Almighty, who knows all. When you are born and when you die... Who knows? I don't know for what this pebble is useful but it must be useful. For if its useless, everything is useless. So are the stars!
  小丑:我什么都不是,但是我讀書。你不會相信,每樣事物都有用......比如說這塊小石頭。
  杰爾索米娜:哪一塊?
  小丑:任何一塊,都是有用的。
  杰爾索米娜:怎么有用?
  小丑: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我就是萬能的主了,他知道一切。什么時候你生下來,什么時候你死去......誰知道呢?我不知道這塊石頭能用來干嗎,但是它一定有用。因為如果它沒用,所有的東西都沒用,連星星也一樣。

 2 ) 《道路》電影劇本

《道路》電影劇本

文/〔意大利〕費·費里尼、圖·平納里

譯/袁華清

《道路》是費里尼1955年的作品,影片于1956年獲奧斯卡最佳外國影片獎,并同時囊括了世界各大國際電影節(jié)的十五個大獎,受譽之隆,冠絕一時。

費里尼是一位富于創(chuàng)新精神的電影藝術家,他從不滿足于囿守某種已經取得成功的風格樣式,努力不斷地嘗試開拓新的藝術天地?!兜缆贰繁徽J為是他在探索詩歌式電影方面的成功之作。

費里尼在創(chuàng)作《道路》時,意大利新現實主義電影的全盛時期剛消失不久。在這部作品里,固然也有某些近乎超現實主義的手法,如晨光熹微中出現一匹來去無蹤的馬、杰爾索米娜在村莊里遇到的宗教祭典等,但整個來說,它不失為一部現實主義的作品。它對生活在社會底層、孤苦無依的“多余的人”寄予了無限的同情,并努力賦予杰爾索米娜和“瘋子”的悲劇以崇高的美,頻頻在生活的黑暗中透露出希望的微光。

這個劇本是根據意大利利契尼奧一卡貝利出版社1969年的單行本譯出的。它顯然是根據完成影片重新修訂過的,所以它能忠實地反映出完成影片的全貌。

——編者

第一部

第一組鏡頭

吉卜賽藝人藏巴諾用一萬里拉買了一個傻姑娘。她叫杰爾索米娜。藏巴諾帶著她連夜啟程。

海灘,曠野。外景,白天。

一片荒瘠的原野和一條浪花飛濺的漫長的海岸相連。遠方的灌木叢中出現了一位姑娘的身影;她的腋下夾著東西。

幾個小女孩(在喊她):杰爾索米娜!杰爾索米娜!

四個六歲到八歲的小女孩朝著姑娘跑去;她們衣衫襤褸,沒穿鞋子,一面跑,一面繼續(xù)喊:“杰爾索米娜!……杰爾索米娜!……”

姑娘逐漸走近,她和其余的女孩子一樣,也赤著腳,破衣爛衫的。她的面部表情介乎憂郁和逍遙之間,甚為奇特,而且善于變化。

姑娘腋下夾著幾根剛剛撿來的柴禾。她聽見小女孩們的喊聲后,并未加快腳步,似乎不以為然。其中兩個小女孩氣喘吁吁地跑到她跟前,激動地說:“媽媽讓你快回去……來了個男人……她讓你馬上回去……”

杰爾索米娜感到十分納悶:誰來了?

歲數較小的女孩:一個男人,大塊頭,很結實……

歲數較大的女孩:他說,羅莎死了……

杰爾索米娜立刻往家跑。

杰爾索米娜家的小屋。外景,白天。

杰爾索米娜和兩個小妹妹跑到家門口。這是一間小棚屋;荒蕪漫長的海灘上,在沙丘之間有一排排外形相似的棚屋。杰爾索米娜的棚屋前有一個小平臺,是用鉛皮桶壘起來的。平臺上站著杰爾索米娜的母親和一個身材魁梧、神情抑郁、身穿皮夾克的男人,以及杰爾索米娜的另外四個妹妹,她們的年齡從五歲到十二歲不等。

母親抱著一個小男孩。她個子矮小,由于營養(yǎng)不良而面黃肌瘦,叫人看了不免垂憐。

母親(看見杰爾索米娜后,喊道):杰爾索米娜!……你還記得藏巴諾嗎?當初羅莎就是他帶走的……(話音未落就抽泣起來)我可憐的閨女!……連她死在哪兒我也不知道?。ㄔ俅螌χ軤査髅啄龋┧懒恕蓱z的孩子……她死了……她多漂亮,多能干吶!什么都會干……什么都會?。▽Σ匕椭Z)您瞧,藏巴諾,這是我的另一個閨女,挺象羅莎吧?……她叫杰爾索米娜。哎!我們真倒霉……我已經跟您說過了,藏巴諾,這孩子跟羅莎的性格不一樣。這可憐的孩子心眼兒特別好,非常聽話……讓她干啥就干啥……只是有點怪……不過,如果她每天都有飯吃,腦子也會變得好使的……(對杰爾索米娜)你愿意跟藏巴諾走嗎?愿意去代替羅莎嗎?他會教給你一樣本事……你可以掙點錢……家里也少一個吃飯的人。

母親一把摟過杰爾索米娜,親熱地、然而痛苦地親了她一下。

母親:怎么樣,杰爾索米娜?藏巴諾是個好人,你知道嗎?他會對你很好的,會帶你去見見世面,教你唱歌、跳舞。再說,你知道他給了我多少錢嗎?一萬里拉!瞧,在這兒吶……一萬!我可以把屋頂修一修,再給孩子們買點吃的……你那可憐的爸爸撇下咱們走了……杰爾索米娜!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可是還沒有找個正經事干。當然,這不是你的過錯……可憐的孩子,你跟其他姑娘不一樣……你跟他去吧,幫媽媽一把,好嗎?(對藏巴諾)你會教她一樣本事的,對不對,藏巴諾?

杰爾索米娜一聽說姐姐死了,就流出了眼淚,現在又聽見母親的這番話,痛苦得渾身顫抖。稍后,她激動地挺起身來,用惘然若失的目光看著母親和藏巴諾。她心亂如麻,講不出話。

藏巴諾(用親昵的語調夸口說):當然!狗在我這兒也能學會表演節(jié)目……(他從口掌里掏出幾張鈔票,滿不在乎地遞給一個小女孩,同時故作慷慨地)喂,孩子們,拿去買一公斤香腸、半公斤奶酪和兩大瓶葡萄酒吧。我就是這么個脾氣。過來,把錢拿著,買吃的去。

到此刻為止,杰爾索米娜一直低著頭,默默克制著內心的激動。這時,她驀地轉過身,一聲不響地朝海灘走去。

母親(吃了一驚,用哀求的口氣喊道):杰爾索米娜!……你這是干什么!回來……

杰爾索米娜沒有回答。

她彎腰蹲下,一動不動地呆在海灘上,怔怔地凝視著浪花。母親喊她的聲音從畫外傳來:“杰爾索米娜!……”

杰爾索米娜還是沒有回答。她的表情不斷變化:先是焦慮憂傷,后來卻露出了笑容,接著又緊蹙雙眉。

杰爾索米娜家的小屋。外景,白天。

杰爾索米娜疾步向藏巴諾的大篷車走去。妹妹們和母親跟在她的后面。一個女人迎面走來。

女人:你要走啦,杰爾索米娜?……

杰爾索米娜(用尖厲的聲音得意洋洋地):是的,我要走啦。

女人:上哪兒?

杰爾索米娜(懷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喜悅心情回答):去見見世面,去工作。我去工作,學會一樣本事,掙點錢給家里……藝人在廣場上表演。我也要當個藝人,吹號,唱歌……我和羅莎一樣,出去工作……(猛地住口,羅莎的名字仿佛使她回到了現實;她的神情重新變得憂郁起來)

女人:你什么時候回來?

杰爾索米娜一時語塞,不知怎么回答。她突然感到害怕了,回頭看著母親。

杰爾索米娜(悵然地):我什么時候回來?

沉默片刻后,她突然撒開腿,頭也不回地朝那輛由摩托車牽引的大篷車跑去,大概是想以此克制自己的痛苦心情,不讓眼淚流出來。

母親(突然憂心忡忡起來,用懇求的口吻大聲說):別去!……我的閨女,你別去!

母親追上了杰爾索米娜,一邊哭哭啼啼,求她留下,一邊顫巍巍地伸出手去,緊緊摟著她。

母親:我不讓你走!……我的閨女!……我的寶貝!……

杰爾索米娜彎腰擁抱妹妹們。

藏巴諾站在大篷車旁邊,已作好出發(fā)準備。他催杰爾索米娜快和母親告別。

藏巴諾:我說過了,咱們很快就會回來的!

杰爾索米娜重新朝藏巴諾跑去。母親和妹妹們跟在她后面跑。杰爾索米娜忽地停下,轉過身,做出一個滑稽姿勢,用軍人方式向她們告別。

杰爾索米娜:出發(fā)!

母親(揮著一條頭巾):你的東西……杰爾索米娜,你的頭巾,你的頭巾!

藏巴諾(已經發(fā)動起車子,粗聲粗氣地催杰爾索米娜):上車!

杰爾索米娜遲疑片刻后,敏捷地上了車。

母親(越來越哀傷):我的閨女!我可憐的閨女!

大篷車沿著空曠無人的道路迅速駛向遠方。杰爾索米娜的妹妹們揮著手,在后面跟了一截。杰爾索米娜從大篷車后面的開口處向她們揮手告別。過了一會兒,她噙著眼淚,懷著凄涼悲切的心情,徐徐放下車后的遮簾。

海濱的一條道路。外景,白天。

大篷車向前急駛,把道路兩旁的最后幾間棚屋甩在后面。

第二組鏡頭

杰爾索米娜從夢中醒來。藏巴諾的表演。藏巴諾教杰爾索米娜學藝。夜幕降臨。杰爾索米娜成了藏巴諾的女人。

國家級公路(注1),咖啡館。外景,清晨。

晨光熹微,藏巴諾的大篷車駛到一爿專為卡車司機們開設的咖啡館門前停下。附近有一個自來水龍頭??Х瑞^的鐵柵門只開了一半,門口的小廣場上停著兩三輛卡車。

藏巴諾疲憊不堪地下了車,慢慢解下圍在脖子上的那條遮住半個鼻子的羊毛圍巾,朝自來水龍頭走去。他俯下身,喝了幾口水,呼哧呼哧地洗了個臉;然后直起腰,用手絹把臉揩干。他似乎把車內的杰爾索米娜忘了,瞥了咖啡館一眼后,想要進去;正要舉步時,突然想起了杰爾索米娜。

他繞到車后,好奇地注視著大篷車里面。

大篷車。內景,清晨。

頭發(fā)蓬亂的杰爾索米娜象小貓似地蜷縮在一堆破布中間,這時正用一雙半睜半閉、睡意矇眬的眼睛凝視著他。

國家級公路,咖啡館。外景,清晨。

藏巴諾(默默無言地看了她一陣子,然后簡單地):快點,下車吧。

杰爾索米娜從大篷車后部的開口處探出身來,環(huán)顧四周。睡意過去了,興奮感也隨著睡意而消失;她已記不清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臉上露出迷惘和驚恐的神色。

藏巴諾(嗔怪地):別發(fā)愣!喂!……你睡醒了嗎?

他一把拽住她的胳臂,把她拉下車,推著她向自來水龍頭走去。他的動作粗魯,性子有點急,不過講話的口氣倒挺和藹。

藏巴諾:洗個臉吧,對你有好處的。

杰爾索米娜邁著蹣跚的步子,糊里糊涂地走到自來水龍頭跟前,俯下身子。藏巴諾把她的頭使勁按到龍頭下面,讓水沖著。杰爾索米娜憋得喘不過氣來,拼命掙扎。

藏巴諾(哈哈大笑):好!……這下你就清醒了!

他放開渾身濕淋淋的杰爾索米娜。她上氣不接下氣,不住地咳嗽。藏巴諾把圍巾扔進大篷車,揮揮手,讓杰爾索米娜跟他上咖啡館。

藏巴諾:走,快點。

杰爾索米娜匆匆把臉揩干,邁著踉蹌的步子,帶著愕然的表情,機械地跟著他。

藏巴諾走進咖啡館。杰爾索米娜停下,她的神色惶恐,猶如一條迷路的野狗。藏巴諾在店內不耐煩地喊她。

藏巴諾(畫外)進來,別愣在那兒!

杰爾索米娜走進店內。

咖啡館。內景,早晨。

咖啡館很小,光線暗淡。

里面有幾個司機和幾個工人。一個男人頭枕胳臂,伏在桌子上睡覺。其他人在柜臺前站著。一個睡眼惺忪的姑娘在招待顧客。藏巴諾用慣常那種說大話的口氣,親昵地跟姑娘打了個招呼。

藏巴諾:兩杯咖啡,摻點葡萄燒酒。

他靠在柜臺上,打量著四周,毫不理會杰爾索米娜。

杰爾索米娜惶恐不安,不知如何是好,一會兒看著藏巴諾,一會兒瞧瞧這個不尋常的地方。

她偶然和藏巴諾的視線相接。

杰爾索米娜(低聲):這是什么地方?

藏巴諾的注意力集中在姑娘放在他面前的兩杯咖啡上。他端起一杯,然后朝另一杯揚揚下巴。

藏巴諾(對杰爾索米娜):喝吧。

他怔怔地望著前方,開始喝咖啡。

杰爾索米娜起先不敢去拿杯子,后來終于鼓起勇氣,端過杯子,默默呷了起來。

藏巴諾喝完咖啡,前去付帳;接著,他邁著蹣跚的步子,朝門口走去。

藏巴諾(向杰爾索米娜擺了擺手,頭也沒回地):咱們走吧。

杰爾索米娜趕緊放下杯子,跟他走出咖啡館。

國家級公路,咖啡館。外景,早晨。

藏巴諾出了店門,杰爾索米娜在后面跟著。藏巴諾朝大篷車走去,時而打量著四周,仿佛在尋找著什么。他在一個卡車司機身邊停下。

藏巴諾:加油站在哪兒?

司機:那邊。離這兒一百米。

藏巴諾點點頭,繼續(xù)朝大篷車走去。杰爾索米娜不緊不慢地跟著;不久,她停步不前。藏巴諾轉過身,似乎在等她。杰爾索米娜動也不動,她神色焦慮,欲言又止,最后總算鼓起勇氣。

杰爾索米娜:我還是回家吧。

藏巴諾一聲不響,用直勾勾的目光瞧著她。

杰爾索米娜:您不必費心……我自己走回去。

藏巴諾剛想發(fā)火,但又冷靜了下來;他用手拍拍自己的額頭,意思是說杰爾索米娜瘋了。

藏巴諾:喂!……(斬釘截鐵地)走吧,快點。

藏巴諾見杰爾索米娜仍舊呆著不動,便一步跨到她面前,在她屁股上拍了兩下,下命令似地對她說:“走!”

他把她推到大篷車跟前,然后握著摩托車把,轉過頭對杰爾索米娜說。

藏巴諾:走嘍!……你在后面推車吧。沒油了……(大聲地)快推!

杰爾索米娜不敢違抗。她伸出雙手,撐在大篷車上,使勁推車。

大篷車動了。藏巴諾和杰爾索米娜推著車,沿著公路向前走……

村鎮(zhèn),廣場。外景,白天。

村鎮(zhèn)中的一個小廣場。大篷車停在一旁。藏巴諾在表演節(jié)目,四周圍著觀眾。

杰爾索米娜蜷縮在大篷車后面瞧著,不放過他的每一個動作和每一句話。

藏巴諾渾身賣藝打扮:短褲、赤膊、長靴、皮護腕。一根鐵鏈在胸部纏了兩道,在胸前用一個鐵扣鎖死。他正在吹噓自己的功夫。

藏巴諾:這是一個鐵扣,有半厘米粗……是生鐵打的,比鋼還硬?!抑灰卮蠹 褪切夭康倪@塊肌肉——一使勁,就能把它繃斷。(觀眾紛紛向他投錢)謝謝,謝謝,謝謝,先生們。為了使胸大肌有勁,我得往肺里拼命吸氣,就象給車胎打氣一樣。我的血管可能破裂,嘴里可能噴出血來。有一次,一個體重一百二十公斤的漢子在米蘭表演這個節(jié)目時,眼睛當場瞎了。這是因為使勁時,所有力量都集中在視神經上,視神經一繃斷,他就什么也看不見了。諸位當中膽子小的最好別看,因為我有可能出血。

話音未落,他便往鋪著一領臟席子的地上一躺,開始使勁。他喘著氣,冒著汗、身子在臟席子上來回扭動,最后總算繃斷了鐵扣。

氣喘吁吁、汗流浹背的藏巴諾從地上站起,雙手高擎著那個繃斷了的鐵扣。觀眾中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杰爾索米娜看得目瞪口呆,欽羨不已……

村鎮(zhèn)外面的草地。外景,白天。

藏巴諾的大篷車停在村鎮(zhèn)外的草地上。藏巴諾和杰爾索米娜在這兒宿營。兩塊石頭上架著一口舊鍋,鍋下燒著火。

藏巴諾坐在鉛皮桶上。杰爾索米娜在一旁站著。藏巴諾的那盒煮面條快要吃完了,杰爾索米娜不想吃飯,滿面愁容地瞧著藏巴諾。藏巴諾把面條吃個精光,連飯盒底也舔得一干二凈。

杰爾索米娜把她的面條偷偷倒在地上。

藏巴諾:你在家從來不做飯吧?……呃?

杰爾索米娜(天真地承認):不做。

藏巴諾(心平氣和地):你做的這種面條湯只能用來喂豬。

藏巴諾走到大篷車跟前,從車內拿出幾件衣服。

藏巴諾:嘿,車里的東西夠十個人用的,鞋子,衣服,什么都有。你過來,也許有的東西你穿著很合適。你應該打扮得漂亮點,我不想看見跟我在一起的人穿得破破爛爛的。我以前的那些女人都穿得挺象樣。呶,拿著。

藏巴諾把一件軍用大衣塞到她手中,又替她戴上一頂破圓頂帽。杰爾索米娜頗覺不安,凝視著藏巴諾的面部表情。藏巴諾繃緊著臉,一聲不吭地觀察著她。

藏巴諾(終于開了口):你試著說一句:“藏巴諾來了?!?/p>

杰爾索米娜(枉聲):藏巴諾來了!

藏巴諾默默呆了一會兒后,二話沒說,脫下她頭上的圓頂帽,換上一頂皺巴巴的圓筒帽;然后又開始打量她,同時仿佛自言自語似地輕聲對她說:“藏巴諾來了?!?/p>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來了。

藏巴諾把視線從杰爾索米娜身上移開,看著堆在大篷車旁的地面上的那堆衣服和樂器。他走過去,坐在鉛皮桶上。杰爾索米娜陶醉在軍大衣和圓筒帽中,乘藏巴諾在一旁坐著的機會做了一連串鬼臉和幾個滑稽相,甚至還手舞足蹈起來。她象小孩一樣自得其樂,毫無顧忌。

藏巴諾斜睨著她,接著轉過身來,向她投過一瞥驚愕和充滿敵意的目光。

藏巴諾:喂,上這邊來。

杰爾索米娜立即聽命,走過來蹲在他身旁。藏巴諾擺出“師傅”的架勢,逐一拿過樂器,用矜持的口吻,一本正經地說出它們的名稱。

藏巴諾:這是小號。

他舉起小號,湊到嘴上,象獨奏演員似的吹出幾個音來。他洋洋得意,對自己的吹奏技術頗為滿意,然而卻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興致勃勃的杰爾索米娜不等他把小號放下,便一把奪了過來,把號嘴貼到自己的嘴唇上,試著吹起來。她熱情有余,但未經訓練,吹出的聲音象驢叫一樣難聽。藏巴諾冷冰冰地從她手中拿過小號,用叫人害怕的威脅語調對她說——

藏巴諾:我讓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別亂來。

他拿過一面小鼓,掛在杰爾索米娜的脖子上,然后手持鼓槌,舉到齊眉高,擂將起來,發(fā)出一陣激烈的鼓聲。

藏巴諾:這是小鼓。你一面敲一面說:“藏巴諾來了?!?/p>

他向杰爾索米娜解釋,應該怎么拿鼓槌,然后把鼓槌塞到她手中。杰爾索米娜高高興興地接過鼓槌,象藏巴諾那樣握著,一面擊敲,一面嚷。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來了。

藏巴諾不滿意,奪過鼓槌,又示范了一遍:“藏巴諾來了?!?/p>

杰爾索米娜卻怎么也打不出鼓點來。她一面胡亂擊著鼓,一面低聲重復:“來了個藏巴諾。”

藏巴諾轉過身,匆匆走到灌木叢中,折斷一根藤條,扯掉葉子,然后又回到原地坐下。

藏巴諾(對杰爾索米娜):快點,再試試。

杰爾索米娜(高喊):藏巴諾來了!

藏巴諾驟然揮起藤條,以閃電般的速度朝杰爾索米娜的腿上抽去。

杰爾索米娜(大吃一驚,低聲呻吟了一下):哎?。?/p>

藏巴諾(冷冰冰地):到這兒來。(稍停片刻)到這兒來。(指指面前的一個地方)這兒。

杰爾索米娜手足無措,憂心忡忡地看著藏巴諾。俄頃,她使勁擂鼓,高聲喊叫。

杰爾索米娜:來了個藏巴……

她還沒來得及喊完,腿上又挨了一下。

杰爾索米娜:哎?。?/p>

藏巴諾(語調平靜、冷酷,不動聲色地):你應該說:“藏巴諾來了!”快點。

杰爾索米娜被打得心驚膽戰(zhàn),她眼里含著淚水,一邊擊鼓,一邊反復喊。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來了!藏巴諾來了!藏巴諾來了!

村鎮(zhèn)外面的草地。外景,夜。

夜幕降臨。大篷車旁邊用石頭搭成的露天灶中還有些余燼。

藏巴諾和杰爾索米娜已經吃過飯了。杰爾索米娜站在灶前,揮動著大衣,做著一些奇怪的動作。藏巴諾俯臥在車內,頭露在車外,默默注視著她。這種沉默只持續(xù)了一會兒功夫。

藏巴諾(粗魯地):噯,你在干嗎?

杰爾索米娜(答非所問地):從明天開始,要下雨啦。

藏巴諾:你怎么知道的?

杰爾索米娜(徑自須頻點頭):噢,噢,要下雨啦!

藏巴諾繼續(xù)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藏巴諾:到這兒來。

杰爾索米娜不敢違命,機械地走到藏巴諾跟前。

藏巴諾:上車,到里面來。

杰爾索米娜先離開他幾步,然后又走了回來,拍拍藏巴諾的胳臂,引起他的注意。

杰爾索米娜:我睡在外邊。

藏巴諾:噢,是嗎?

藏巴諾下了車,來回走了幾步,在杰爾索米娜背后停下。

藏巴諾: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杰爾索米娜:第·科絲坦查·杰爾索米娜。

藏巴諾:上車吧,杰爾索米娜,快點。

杰爾索米娜違抗了一陣,但不久便屈服了,她知道沒有別的辦法。藏巴諾伸出手,托著她的臀部,推她上車。

藏巴諾:上車,鉆進去,快……

藏巴諾把杰爾索米娜推進車內后,放下篷布。

大篷車。內景,夜。

藏巴諾躺在一堆破布中間,微微打著鼾,睡得正熟。杰爾索米娜蜷縮在他身邊,眼里淚花閃閃,神情甚為迷惘。她慢條斯里地理了理頭發(fā),欠起身來,看著熟睡的藏巴諾。她的目光既好奇,又含有畏懼之色。一種慈母似的表情漸漸出現在她臉上。她慢慢拽過被子,替藏巴諾蓋好……

第三組鏡頭

杰爾索米娜初次上場。藏巴諾在一家名副其實的飯館中請她吃了一頓晚餐,然后跟一個女人走了。孤零零的杰爾索米娜等了他一整夜。

村鎮(zhèn),小廣場。外景,白天。

一陣鼓聲。

藏巴諾通身賣藝打扮,光著膀子,胸部纏著鐵鏈。地上鋪著一塊沾滿泥土的臟毯子,他在上面扭動。觀眾圍成一個圈子。他氣喘咻咻,渾身被汗?jié)裢浮?/p>

杰爾索米娜頭戴破圓筒帽,身披軍大衣,臉涂白粉,眼圈描黑,鼻尖上點了一個紅點,在車旁站得筆直,一面擂鼓,一面默默注視著藏巴諾。

喊聲和叫嚷聲此起彼伏。

今天逢集,小廣場上熙來攘往,人聲鼎沸,有攤販的叫賣聲,也有顧客的嚷聲。杰爾索米娜擊鼓時,眼睛低垂,動作遲疑,似乎有點難為情。

一陣短促的鼓聲。

渾身是汗、沾滿泥土的藏巴諾從地上爬起來,把鐵鏈甩在一邊,當著眾人的面,穿上小丑服裝:下身套一條破褲子,上身反穿一件短上衣。

藏巴諾(目不旁視,一面穿衣服,一面大喊大叫):現在表演一個滑稽節(jié)目,讓諸位樂一樂。(對觀眾中的某個人)您好……您好,先生……噢,如果哪位先生心臟不健全,最好別看,否則會笑死的……我們這個節(jié)目的功效是刺激胃口……

藏巴諾閃到車后,須臾,他手握一支長槍,從車后走出。

藏巴諾(大聲對杰爾索米娜):您好,小姐。杰爾索米娜,請原諒,我想阿您一句:您怕我手中的這根“鳥銃”嗎?

杰爾索米娜(向他行了個軍禮):藏巴諾!

她仍舊挺胸腆腹地站在那兒,向四周掃了一眼。

藏巴諾(等了一會兒后,大步走到杰爾索米娜跟前,大聲說道):噢,既然您不怕,那咱們拿著這根“鳥銃”打獵去吧。

杰爾索米娜一動也不動;不過,沒等多久,她便在原地轉了一圈,一邊做鬼臉,一邊直著嗓子嚷嚷。

杰爾索米娜:嘿!嘿!嘿!不能說“鳥銃”,而要說“獵槍”,你這個笨蛋!

觀眾鼓掌大笑,藏巴諾狼狽不堪,手忙腳亂;杰爾索米娜興致勃勃地看著四周,似乎在觀察她的這句話引起的效果。她很激動,微微彎下腰,掀起大衣的衣角。

藏巴諾(大聲地):很好,杰爾索米娜小姐!……您講起話來很象鵪鶉叫。我聽錯了,以為您就是鵪鶉,所以我要舉槍向您瞄準。

杰爾索米娜:真的有鵪鶉嗎?

藏巴諾在原地慢慢轉了一圈,然后舉起獵槍,作向獵物瞄準狀。

藏巴諾:管他呢!如果沒有鵪鶉,就把您當鵪鶉吧。我是獵手。

藏巴諾向杰爾索米娜瞄準。她拼命躲閃。

藏巴諾:您別亂動,不然的話,我沒法瞄準!……

杰爾索米娜越來越不安,她想到即將響起的槍聲,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不久,她站穩(wěn)不動,雙手捂住耳朵。她剛一看見藏巴諾瞄準,沒等槍響,便撲倒在地。

藏巴諾扣動板機,“砰”的一聲,槍口冒出一股濃煙,后座力使藏巴諾跌倒在地。眾人大笑。

他從地上爬起來,對她抱怨。

藏巴諾:您不是鵪鶉,而是一頭蠢驢。

杰爾索米娜在地上縮成一團。她慢慢睜開眼睛,看著笑得前仰后合的觀眾,然后站了起來。

藏巴諾:現在我的太太將拿著帽子,從諸位面前走過,請諸位賞錢。

杰爾索米娜露出笑容,準備收賞錢。

飯館。內景,傍晚。

飯館的門朝外開。藏巴諾在門口停下。攤販、牲口販和農民把這家飯館擠得水泄不通。

藏巴諾洋洋得意地朝店內看了一眼,然后回轉身,招呼門外的杰爾索米娜進來。接著,他徑自走進店內。杰爾索米娜跟他走了進來,她顯然十分激動和不安,這是她生平第一次進飯館。藏巴諾從顧客們面前經過時,親昵而矜持地向熟人們打招呼;他很高興有人認識他,還跟他說話。

藏巴諾:你好!……你好,梅迪尼!

梅迪尼正坐在飯館最里面的一張桌子旁邊吃東西,藏巴諾在這兒停下。梅迪尼回答他的問候。

梅迪尼:你好,藏巴諾。

藏巴諾開玩笑似地拍拍梅迪尼的肩膀,他的舉動很親熱,象是后者的保護人。

藏巴諾:喂,梅迪尼,混得不錯吧?

這時,杰爾索米娜跟了上來,走到他身邊停下。

藏巴諾(興沖沖地):向你介紹一下吧,這是我太太。

梅迪尼朝杰爾索米娜伸出手,但沒有站起來。

梅迪尼(對藏巴諾):你老婆?噢,是你的另一個女朋友吧。(對杰爾索米娜)很高興認識你。

杰爾索米娜:第·科絲坦查·杰爾索米娜。我也很高興。

梅迪尼彬彬有禮地請他們坐下。

梅迪尼:請坐。

藏巴諾:不,不,不,我坐那兒。

他推著杰爾索米娜向前走,來到一張沒人的桌子旁坐下。這兒離梅迪尼不遠。

藏巴諾:伙計!

杰爾索米娜(主動站起來,親切地對他):我去吧?

藏巴諾(拉她坐下):不用,你在這兒呆著。

他敲著桌子喊道:伙計!

侍者(畫外音):來啦,來啦。這是葡萄酒!

一個滿頭大汗、袖子卷起的男人突然出現在桌邊,匆匆在杰爾索米娜和藏巴諾面前撂下兩個盤子和兩副刀叉,接著遞給藏巴諾一份油污破損的菜單,問他點什么菜。

藏巴諾裝模作樣地看著菜單,其實他識字很少,看不大懂。杰爾索米娜依次打量著他倆,又焦急,又羨慕。

藏巴諾(為了施延時間,故意問杰爾索米娜):你想要什么?

杰爾索米娜(毫不猶豫地朝侍者揚了揚頭):要他。

侍者:別開玩笑。燜羊肉還是紅燴牛肉???

杰爾索米娜:兩個都要。

藏巴諾(沒露出任何驚訝的樣子,對侍者說):好吧,她兩樣都要。給我來一盤面條和一份燜羊肉。

侍者:好的。

藏巴諾:還要一公升紅葡萄酒。

侍者:好的。

侍者立即退下。藏巴諾抽出一根牙簽,剔著牙齒;他雙肘支在桌子上,兩眼瞇縫著,用冷漠的表情打量著店內的顧客。被他完全撇在腦后的杰爾索米娜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拿起一根牙簽,塞進嘴里,剃起牙來。

飯館。內景,傍晚。

餐桌上杯盤狼藉,還有幾個空酒瓶。杰爾索米娜貪婪地吃下最后幾口,然后用一健夾面包把盤子抹干凈。

周圍人聲喧嚷。杰爾索米娜緩緩站起,目光緊盯著坐在對面的藏巴諾。他盡管已經喝得眼餳耳熱,但還是一杯接一杯地往肚里灌。

杰爾索米娜(好奇又溫柔地看了他一會兒,然后問道):藏巴諾,您是哪兒人?

藏巴諾用略帶詫異的目光掃了她一眼,隨后閉上眼睛,笑了起來。接著,他用開玩笑的口吻,閃爍其辭地回答。

藏巴諾:我是我老家的人。

他又爆發(fā)出一陣笑聲。

杰爾索米娜(微笑著又問):您講話的方式不象我們那邊的人。您是在哪兒出生的?

藏巴諾又開了一個玩笑,他雖然已經微醉,但還能控制自己。

藏巴諾:在我父親的家里。

他突然用異常親昵的口吻,朝一個身段婀娜、姿色秀麗的女人喊了一聲。這個女人身上的衣服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她卻精心打扮,涂脂抹粉,到了俗不可耐的程度。藏巴諾喊她時,她正在一個攤販的旅行袋里翻尋著什么。

藏巴諾:喂!羅西婭!到這兒來!

這個女人笑容可掬地走過來,她是個妓女,身上有某種野性和稚氣。

藏巴諾:你在干嗎?

妓女:沒干什么。

藏巴諾(斟了一杯酒,對她說):在這兒坐一會兒吧。

杰爾索米娜趕緊滿臉堆笑地站起身來,給這個陌生女人讓坐。她沒有想到這是個妓女。

妓女(賣弄風騷地坐在藏巴諾身邊):我坐在這兒吧。

她隨即放肆地大笑起來。藏巴諾拍拍她的肩膀,在她胳臂上捏了一下。妓女又爆發(fā)出一陣狂笑。

藏巴諾:想喝點嗎?

妓女:謝謝。

藏巴諾(向侍者):葡萄酒什么時候才能拿來?

他把手伸進褲兜找火柴。妓女轉過臉,把杰爾索米娜打量了一番。杰爾索米娜還不知道她的身份,對她產生了好感,一面端詳著她,一面對她親切地微笑。

妓女(對杰爾索米娜):我可一點兒也不喜歡這個地方,不喜歡。

她撅起嘴唇,笨拙地叼著一支香煙,湊著藏巴諾的火柴迎上去;接著噴出一口煙,漫不經心地對藏巴諾說話。

妓女:我好象以前見過她和您在一起……

藏巴諾:有可能,我哪兒都去。

妓女:噢!是這么回事!

侍者(畫外):葡萄酒來了。

一瓶葡萄酒放在桌上,藏巴諾立刻把妓女和杰爾索米娜的杯子倒?jié)M。

妓女(對杰爾索米娜):您吃過飯了嗎?

藏巴諾(槍先回答):吃過了。

他們三人舉杯祝酒,一飲而盡。

妓女:我是在哪兒見過你們的?你們是干什么的?

藏巴諾:我是流浪藝人。(指著杰爾索米娜)她是我的助手,所有的本事都是從我這兒學的。我把她帶出來時,她連學驢叫都不會。

妓女放肆地笑了起來。杰爾索米娜做了一個表示滿意的滑稽相。

藏巴諾:瞧,瞧,你摸摸……多結實。

他繃緊二頭肌,抓過妓女的手,讓她摸摸。

妓女(笑了起來,恭維地):噢,你的身體真壯……

藏巴諾(從口袋里構出一把皺巴巴的臟鈔票,放在桌上,夸口說):你看,我一個鐘頭就賺了這么多,全靠這個。(拍拍自己的胳臂)

妓女(抽出一張一百里拉的鈔票,半開玩笑、半認真地):我能拿一張嗎?

藏巴諾:你真滑頭!嘿嘿!

他止住笑聲,打了一下她的手心,重新把那把鈔票放進口袋。

妓女(捧腹大笑。過了一會兒,她站起來擁著藏巴諾的肩膀說):年輕人,起來,咱們出去吧,這兒的味道太難聞。咱們去看焰火吧。

藏巴諾:行,咱們走吧。侍者,再給我兩大瓶酒。多少錢?

他放下酒杯,在桌上撂下幾張鈔票,隨即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妓女和杰爾索米娜跟在后面。他從柜臺前經過時,拿起兩大瓶葡萄酒,付了款。

藏巴諾:再見,梅迪尼!……再見……

杰爾索米娜和妓女跟著他,來到街上。

村鎮(zhèn),街道。外景,夜晚。

天還不算太晚,但街上已經沒幾個人了。藏巴諾、杰爾索米娜和妓女走出飯館,朝停在路旁的大篷車走去。

藏巴諾(轉身對一個坐在貨攤邊的流動商販):喂,老兄。

攤販:晚上好!

藏巴諾:生意怎么樣?

攤販:哎,馬馬虎虎。

藏巴諾(把那兩瓶酒交給杰爾索米娜):呶,你把酒放到車上去。

杰爾索米娜接過酒。藏巴諾步態(tài)趔趄,杰爾索米娜上前一步,把一件皮襖披在他身上。

藏巴諾(對妓女):喂,紅發(fā)女郎,到哪兒去?上車吧。

妓女:這是什么玩意兒?你的車嗎?

藏巴諾:怎么?你不喜歡這輛車?

他一面說,一面在妓女屁股上拍了兩下,推著她走到大篷車跟前。

妓女:你怎么回事?瘋了?

藏巴諾上了車,妓女坐在他身邊,照舊笑個不停。

藏巴諾:這是一輛美國車……戴維斯牌……七年來沒拋過一次錨……你聽,發(fā)動機多好。

他打著火,啟動馬達;妓女緊緊靠著他。

妓女:喲,我的上帝,這是干嗎呀?喲,我的上帝……

杰爾索米娜(匆匆跑來對藏巴諾):我坐到后面去。

藏巴諾:不,你別上車,在這兒等著。

大篷車開動了,沿著街道,駛向遠方。

杰爾索米娜:你們到哪兒去?

孤零零的杰爾索米娜環(huán)顧四周,心情惆悵,目光迷惘。

村鎮(zhèn),街道。外景,夜。

杰爾索米娜坐在人行道的邊緣。街上黑漆漆的,空曠無人。一匹孤零零的馬從她面前走過,篤篤的蹄聲從柏油路面上傳出,在夜空中迴響。

第四組鏡頭

藏巴諾從夢中醒來。杰爾索米娜種西紅柿。他們啟程上路。

村鎮(zhèn),街道。外景,白天。

天已大亮。街上人來人往。

杰爾索米娜還坐在人行道的邊緣。兩個小女孩好奇地打量著她。其中一個走到她跟前,送給她一樣小玩意兒,在她身旁坐下。地上放著一碗沒喝過的濃湯和一個沒吃過的蘋果。杰爾索米娜頭發(fā)蓬亂,蜷縮著身子,默默無言地坐在那兒發(fā)愣,象是一頭沒人要的小貓。

她朝站在面前的那個小女孩投去一瞥充滿敵意的目光,然后又馬上把視線移往別處。

一個農家姑娘推著自行車,在杰爾索米娜身邊停下。

姑娘:你還在這兒?干嗎不把湯喝掉呀?

杰爾索米娜聳聳肩,一種難以忍受的絕望心情攫住了她。

路旁的一扇窗后出現了一個女人。

姑娘(問那女人):她為什么不把湯喝掉?

女人:她不想喝,我拿她沒辦法。

杰爾索米娜(聳聳肩,接著怒不可遏地):哼!……我要把湯撥在地上,瞧著!

她流出了眼淚。

姑娘:告訴我,你丈夫有輛摩托,后面掛著大篷車……昨天你們在廣場上表演來著,是不是?

杰爾索米娜沒有搭理,只是默默看了一眼等著她回答的農家姑娘。

姑娘:澤爾維說,他家菜園附近停了輛摩托,后面掛著大篷車,沒準就是你丈夫吧?

杰爾索米娜(注視著姑娘,問道):在哪兒?

姑娘:一直往前走,直到見不到房子的時候……

杰爾索米娜猛地站起來,朝著農家姑娘指的方向跑去。

鄉(xiāng)村。外景,白天。

藏巴諾的大篷車斜停在路邊,前面是一片菜園。車內仿佛沒有人。杰爾索米娜老遠就看見了它。她上氣不接下氣地朝著車子跑去。

她跑到跟前,看了一眼車內,藏巴諾不在。于是她奔到灌木叢附近,用目光搜索了一陣子,發(fā)現藏巴諾躺在不遠處,臉朝上,帽子遮住眼睛,一動也不動。

杰爾索米娜疾步走到他跟前,雙膝跪下,仔細打量著他。

藏巴諾還在熟睡。他滿臉是汗,胸部和胳膊也是汗涔涔的,身上的襯衫已經濕透。

杰爾索米娜(低聲呼喚):藏巴諾?。ㄋ麤]有回答。杰爾索米娜輕輕地搖晃著他,稍微提高了一點嗓門)藏巴諾!

他還是沒有動靜。杰爾索米娜心慌意亂,仔細看著藏巴諾的臉孔,俯身去聽他的心臟是否還在跳動。

藏巴諾哼唧了兩三聲,甩了甩胳膊,猛地坐了起來。他迷迷糊糊地揉著眼睛,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然后用直勾勾的目光,莫名其妙地看了杰爾索米娜幾眼,但沒有認出她來。過了一會兒,他重新倒在地上,馬上又睡著了。杰索爾米娜怔怔地注視著他,不知如何是好。

她朝四周掃了一眼,從地上站起,在附近來回走動。路旁長著野花,杰爾索米娜彎下腰,采了幾朵。電線發(fā)出的嗡嗡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驚奇地把臉貼在電線桿上,仔細聽著。

鄉(xiāng)村。外景,白天。

躺在地上的藏巴諾漸漸蘇醒。

他張開眼睛,呆呆地望著天空,一動也不動。過了一陣子,他慢慢欠起身,坐了起來,嘴里咕嚕了幾句。接著,他從地上站起,邁著沉重的步子,朝大篷車走去。他沒有想到應該把身上的塵土撣干凈。

杰爾索米娜聽見了逐漸走近的腳步聲。她正拿著一個盛滿水的空罐頭盒,彎著腰在挖松后又踩實的地上澆水。她轉過身,看著藏巴諾,向他遞去一個輕松的微笑。

杰爾索米娜:您醒了?……我剛種了些西紅柿。

藏巴諾:西紅柿?

他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把手伸進口袋摸索著。他拿出一些錢,繃著臉,慢慢數了一遍,然后又揣回兜里。接著,他朝大篷車走去。

杰爾索米娜立即挺直身子,跟在他后面。

杰爾索米娜:菜園里有好些西紅柿籽……有這么大……我把它們種進地里了。

藏巴諾手扶著車把,嘟噥了一句。

杰爾索米娜:咱們要走嗎?

藏巴諾:你想在這兒等西紅柿發(fā)芽抽秧嗎?快,推車。

杰爾索米娜跑到大篷車后,使勁推車。

國家級公路。外景,白天。

藏巴諾的大篷車行駛在公路上。

大篷車。內景,傍晚。

杰爾索米娜坐在一堆破布上。藏巴諾在前面開車。車子不斷顛簸,車篷布互相撞擊,劈啪作響;杰爾索米娜的身體不斷搖晃。她一言不發(fā),神情嚴肅,仿佛在思考問題,或是在進行內心獨白。她盯著藏巴諾的背,猶豫片刻后,劈頭問了藏巴諾一句。

杰爾索米娜:您跟我姐姐羅莎也干那事嗎?

她的聲音很大,似乎想壓過摩托車發(fā)動機的響聲。

藏巴諾(一時沒聽明白,沉默一會兒后,大聲說):什么?

杰爾索米娜:您跟羅莎也干那事嗎?

藏巴諾:你胡扯些什么?!

杰爾索米娜(繼續(xù)想她的心事。不久,她氣呼呼地問):您干嗎帶著那個女人走了?您跟羅莎也干那事嗎?

藏巴諾:唉,別說啦!

杰爾索米娜住了口。她緊緊板著臉,似乎還在想著那些事,并得出了一個自己的結論。她在藏巴諾的背上拍了幾下。

藏巴諾:你要干嗎?

杰爾索米娜(用輕蔑的語調大聲說):您呀,離開女人活不了。

藏巴諾:什么?

杰爾索米娜:您離開女人活不了。

藏巴諾:你如果想跟我在一起,就得學會別胡說八道。

杰爾索米娜不響了;她很激動,不知道應該想些什么和說些什么。

藏巴諾:西紅柿!……(微微轉過身,用憤慨、輕蔑和揶揄的口氣大聲說)你那腦瓜子里面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藏巴諾又好氣又好笑,遞給她一個蘋果。

藏巴諾:呶!拿著吧。

大篷車在公路上行駛,發(fā)動機的響聲嚇得一群羊羔趕緊閃到路旁。

第五組鏡頭

吉卜賽藝人的生涯。杰爾索米娜聽到一支樂曲后,潸然淚下。她想回家。他倆重新上路。

村鎮(zhèn),廣場。外景,白天。

杰爾索米娜和藏巴諾在一小群觀眾面前再次表演“鳥銃”節(jié)目。杰爾索米娜繞著圈子跑,一面咯咯咯地學鵪鶉叫,一面吹口哨。

藏巴諾(端著槍對準她,同時嚷道):您停停,不然的話,我怎么向您開槍呀?

“砰”地一聲,杰爾索米娜倒在一邊,藏巴諾倒在另一邊……疏疏落落的笑聲,稀稀拉拉的掌聲……

村鎮(zhèn),街道。外景,傍晚。

大雨傾盆。天快黑時,藏巴諾和杰爾索米娜來到一個村鎮(zhèn)。街上空蕩蕩的,沒有幾個行人;灰色的房舍,一副寒酸相。

收音機的聲音從畫外隱約傳來:這是一首十七世紀的樂曲。

他們在一所房子的屋檐下躲雨,默默無言地看著前方。天氣陰冷,他們豎起了大衣領子。

街道那邊是一家修車鋪,一個工人正在那兒修大篷車的發(fā)動機。

杰爾索米娜露出失望的神情,越來越懊喪。馬路對過的一扇窗戶中亮起了燈,但屋里的情況看不清楚。窗玻璃上不時映出一個女人的身影,她在那兒來回踱步。收音機的聲音就是從那兒傳出來的。

杰爾索米娜凝視著那扇窗子,流出了眼淚。

修車工人(直起腰,隔街對藏巴諾大聲說):好了。

藏巴諾從屋檐下走出來。杰爾索米娜留在原處,似乎不知道他們馬上就要走。

杰爾索米娜(含著眼淚,開門見山地對藏巴諾):我要回家。

她的聲音很低,內心仿佛有一種難言的痛楚。

藏巴諾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他沒有聽明白。

杰爾索米娜(用疲憊不堪的語調重復說):我要回家。

藏巴諾皺起了眉頭,默不作聲地看了她一會兒。

接著,他穿過馬路,走到大篷車跟前,回過頭,用一種不容反駁的口氣對杰爾索米娜大聲說——

藏巴諾:快上車。

杰爾索米娜在屋檐下又遲疑了一陣子。她心里很亂,說不出話來。不久,她冒雨穿過馬路,無可奈何地來到藏巴諾身邊。

第六組鏡頭

杰爾索米娜和藏巴諾在一個頗為富裕的農莊中演出。藏巴諾為了得到一件衣服和一頂帽子而和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勾搭。當天夜里杰爾索米娜孤獨難忍。她徒勞無益地想和藏巴諾聊聊。

農莊,場院。外景,白天。

杰爾索米娜化妝成小丑,做出既可笑又可憐的表情,唱著一首小調。

杰爾索米娜(唱):都怪那該死的巴戎!

藏巴諾一身賣藝打扮,在一旁擊鼓伴奏。

他們是在一個大農莊的場院中表演,四周是厚實的高墻,恍若在一個古老的城堡中。場院中正在舉行婚宴,中間擺著一張長桌,新娘新郎端坐在首席。新娘身披白紗,新郎穿著雙排扣的深色外衣。雙方的母親和姐妹們幫助女仆們上菜,她們在廚房和場院間來回穿梭,累得汗如雨淋。上了年紀的婦女們穿著寬大的深色衣裙,一副村婦打扮。年輕姑娘們則幾乎打扮成了城市小姐。人聲鼎沸,氣氛歡快。賓客們傳杯遞盞,有說有笑,仿佛誰也不聽杰爾索米娜的演唱;只有四五個小孩聽得津津有味。

杰爾索米娜唱完后,手足無措地站在離長桌幾步遠的地方。誰也不理會她。她只好轉過身,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藏巴諾,好象等著他下指示。

歌聲完全止歇后,一位客人殷勤地向新娘祝酒:“為象玫瑰一樣美麗的新娘干杯!”

一個農民給杰爾索米娜斟了一杯酒,杰爾索米娜接過酒,遞給藏巴諾。

新郎的母親是一個五十歲上下的農村婦女,個子瘦小,但精明能干。

新郎的母親(朝杰爾索米娜和藏一巴諾):喂,你們過來吃點東西吧。

一群小孩以好奇的目光,怯生生地打量著這兩個藝人,時而發(fā)出一陣竊笑聲。戴著破圓筒帽、鼻尖上有一個紅點的杰爾索米娜更加引起他們的興趣。

兩個小姑娘拽著她的衣角,把她推到樓梯跟前。

小姑娘:走!……上樓!……快點。

莫名其妙的杰爾索米娜躊躇不前。

杰爾索米娜:你們要把我?guī)У绞裁吹胤饺??咱們上哪兒?/p>

小姑娘:到奧斯瓦爾多那兒去!

杰爾索米娜上了樓,對她講話的那個小姑娘一直拉著她的衣角。藏巴諾也跟了上來,他的前面和后面是幾個吵吵嚷嚷的小男孩。

農莊,走廊。內景,白天。

小姑娘帶著杰爾索米娜在一條光線暗淡的窄走廊里行走。小姑娘加快了步子,杰爾索米娜被身后一個小女孩推著,一路小跑。

杰爾索米娜(氣憤地):別推,你再推,我就打你一個耳刮子!

前面的那個小姑娘回過頭,對后面的一個小男孩說。

小姑娘:卡泰利諾,卡泰利諾,快來!

小姑娘在一扇門旁停下,推開房門。她拉著杰爾索米娜,壓低嗓門,得意洋洋地對屋里的一個人說。

小姑娘:奧斯瓦爾多!……奧斯瓦爾多!……瞧,誰來了?!

農莊,奧斯瓦爾多的房間。內景,白天。

小女孩拉著杰爾索米娜進了屋。這是一間陳設簡陋、半明半暗、面積很大的住房,里面放著一張小床,上面坐著一個小男孩。他臉色蒼白,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很難看出他有多大歲數。小姑娘講話的時候,他的那雙專注的眼睛緊盯住杰爾索米娜不放。小姑娘的嗓門壓得很低,仿佛害怕別人聽見。

小姑娘(對杰爾索米娜):你讓他笑笑!

杰爾索米娜起先沒看清床上的人是個什么情況,她慢慢向前走了幾步,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杰爾索米娜(激動地問小姑娘):他是誰?

小姑娘:他叫奧斯瓦爾多……是我表弟,身體有病,老得坐著。

杰爾索米娜(不知如何是好,她對這個小癱瘓病人說):你好……(她做了一個滑稽動作,扮了一個鬼臉)你好……

小姑娘:噓!……輕點……他們不讓任何人看見他……(再次央求她)你想法子逗逗他,讓他笑笑!

杰爾索米娜(極為不安和緊張):我應該怎么辦?

小姑娘:象剛才那樣,象剛才那樣。

杰爾索米娜撩起軍用外套的下擺,屈了屈膝,吹著口哨,以滑稽可笑的動作在原地轉了半圈,仿佛在表演“鳥銃”節(jié)目。小姑娘失聲笑了起來。杰爾索米娜停止“表演”,慢慢走到小病人身邊,凝神看著他。這時,里端的那扇門驀地打開,門口出現了一個惡狠狠的老修女。

老修女:你們這幫壞蛋……在這兒干嗎?……走開!快走開!離開這兒?。▽軤査髅啄扔柍獾溃┻€有您,誰讓您進來的?馬上離開這兒。

小孩子們朝門口跑去,嚇得心驚膽戰(zhàn)的杰爾索米娜跟著他們。大家都出了門,但老修女還在罵罵咧咧地嚷個不停。

農莊,廚房。內景,白天。

廚房很大,彌漫著蒸汽,里面除了有一個大柴灶外,還有幾個燒木炭的小爐子。

新郎的母親手里端著一個盛滿食物的盤子,走進廚房,在藏巴諾身邊站定,一面吃,一面看著他。

藏巴諾坐在大柴壯旁邊,側面對著鏡頭,正在狼吞虎咽地吃東西,沒發(fā)現有人進來。他偶然抬起頭,看見了新郎的母親,神情頗為尷尬;但沒過多久他又旁若無人地吃了起來。新郎的母親也沒有理會他。

藏巴諾(抬起頭,一邊打量著她,一邊問):您象馬一樣,站著吃東西嗎?

新郎的母親(用一種咄咄逼人的奇怪聲調,趾高氣揚地):我向來站著吃飯……(藏巴諾無言以對。兩人沉默一陣子)誰來管這個家?我嫁過兩次人,兩個丈夫都死了。(她繼續(xù)吃東西)三天來,我都是半夜一點起床做飯。您以為我累了吧?如果我愿意的話,我可以通宵達旦地跳舞。(挑逗性地)我們比年輕姑娘還行。

藏巴諾(沒話找話地):那您為什么不再嫁人呢?

新郎的母親(聳聳肩):再嫁?再找一個丈夫?家里有我一個人發(fā)號施令就夠了。

藏巴諾(剛才喝了點酒,這時來了興致。用開玩笑的口氣說):為什么?丈夫難道只派這個用場?只會發(fā)號施令?

新郎的母親(無所顧忌地):當然嘍……我也有血有肉……男人們都是饞貓,對不對?

藏巴諾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她驟然轉過身,對畫外的一個人發(fā)脾氣。

新郎的母親:你在這兒干嗎?快走開!不然的話,當心挨揍?。ㄋ剡^頭來,繼續(xù)對藏巴諾)我的第一個丈夫塊頭很大,身體壯實,跟您一樣。他的衣服我全留著,誰穿都不合適。

杰爾索米娜走進廚房,匆匆來到藏巴諾身邊。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藏巴諾……上面……

杰爾索米娜發(fā)現新郎的母親也在場,便侷促不安地向她問了個好。

新郎的母親(對杰爾索米娜):我去給您拿點吃的來。

她神氣活現地走了。

杰爾索米娜(低聲告訴藏巴諾):上面有個小男孩,腦袋有這么大……真嚇人……

她做了個鬼臉。新郎的母親回到廚房,端給她一盤面條。

新郎的母親:呶,吃吧。(對藏巴諾)您幫個忙,到地窖里去拿一壇酒,扛到上面去。那兒的酒喝完了。

藏巴諾(站了起來,拽住她的胳膊):喂,您聽我說……那些衣服您真的沒用嗎?

新郎的母親:給誰穿呢?我跟您講過了,世界上象您這樣的男子漢并不多……

藏巴諾:有帽子嗎?因為……因為我還想要一頂帽子。

杰爾索米娜聽見他的這番話后,做了個鬼臉,表示贊同。

新郎的母親:有,您跟我來,自己去看。

新郎的母親帶著藏巴諾走進地窖。藏巴諾在門口回過身,向杰爾索米娜會意地眨眨眼睛;天真的杰爾索米娜也對他擠了一下眼睛。藏巴諾把地窖門關上,杰爾索米娜繼續(xù)吃飯。不久,她突然明白了過來,臉上頓時黯然失色。她手里舉著匙子,慢慢站起身,眼里射出迷惑和懷疑的目光。

農莊,場院。外景,日落時分。

彩車載著新婚夫婦,風馳電掣般地駛走了。賓客們頻頻揮手,興高采烈地向新郎新娘告別。

牲畜棚。內景,夜。

偌大的牲畜棚里只有一盞小電燈,發(fā)出微弱的紅光。牲口整整齊齊地拴在這個光線昏暗的牲畜棚里,有的站著,有的躺著,嘴里在不停地咀嚼干草。

一架留聲機的聲音和幾個年輕人的喧鬧聲從外面?zhèn)鱽?。杰爾索米娜手抱膝頭,坐在干草堆上,和一個老牧人聊天。地面和棚頂間搭了個木頭架子,老牧人便躺在這個架子上。他是個白發(fā)蒼蒼的老頭,臉龐瘦削,布滿皺紋,但眼睛很有神。杰爾索米娜依次指著棚里的牲口,老牧人一一說出它們的名字。

老妝人:科隆巴。

杰爾索米娜:那邊那頭呢?

老牧人:貝拉維塔。

杰爾索米娜:還有那頭,它干嗎發(fā)抖?……得病了吧?

老牧人:它叫卡波拉萊,一到夜里就發(fā)抖。

杰爾索米娜(好奇地):為什么?……它害怕?

老牧人:它瘋了。夜里老看見鬼魂,嚇得瑟瑟發(fā)抖。

杰爾索米娜(深有感觸地):它瘋了!

她站起來,躡手躡腳地走到那頭牲口跟前,仔細觀察著。她下意識地模仿它的顫抖動作,臉上露出凄苦的表情。

杰爾索米娜:瞧它的臉!……它抖得多厲害呀!……一刻不停。

杰爾索米娜(回到干草堆上,問老牧人):白天它也發(fā)抖嗎?

老牧人:不,白天不發(fā)抖。它要干活。(躺平,準備睡覺)我現在想睡了。

杰爾索米娜(沉默片刻后):夜里,有時我也害怕。您不害怕嗎?

老牧人只是笑笑,沒有回答。

杰爾索米娜:我動過死的念頭?;钤谑郎细蓡??我有點……(她仲出一個指頭,按了按額頭)

木架上傳出平靜的鼾聲。杰爾索米娜站起來張望了一下。

杰爾索米娜(低聲地):先生……

老牧人沒回答。杰爾索米娜攀著梯子,來到木架上:老牧人已經呼呼入睡。她注視著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杰爾索米娜(自言自語地):真沒想到!他已經睡得爛熟,象一個煮蘋果!

她又打量了他幾分鐘,然后走下梯子。她在這個若明若暗的牲畜棚里感到非常孤獨。周圍只有牲口嚼草和喘氣的聲音。一陣憂郁感突然襲上她的心頭。

杰爾索米娜(惆悵地):人人都要衰老。誰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死后……死后又會怎么樣?

她對那頭“瘋牛”發(fā)生了興趣,慢慢走到它跟前,觀察著它的眼睛。她順著牛的視線望去,希望能看見牛這時能“看見”的鬼魂。她有點害怕了,但仍用溫和的聲調,低聲向牛發(fā)問。

杰爾索米娜:你怎么啦?……在看什么?(用手指按按自己的額頭,仿佛告訴牛說,它的神經不正常)可是你……哎……(她沒發(fā)現藏巴諾這時進了牲畜棚,正饒有興趣地看著她。不久,她看見了藏巴諾,便若無其事地指著那頭牛,對他說)它瘋了……夜里能看見鬼魂。

她走到他身邊,以激動的聲調講個不停。

杰爾索米娜:它白天干活……一到夜里就發(fā)抖。全身顫動。象這樣……(學著牛的顫抖動作,模樣頗為滑稽;她從模仿中得到了無窮樂趣,一邊咯咯笑著,一邊繼續(xù)做出許多可笑的動作)它的尾巴在抖動……角也在抖……嗒、嗒、嗒……兩只角在碰擊著什么……

杰爾索米娜笑著坐到干草堆上。藏巴諾沒有答腔,也坐到干草堆上,并且小心翼翼地把腋下夾著的一個包袱放下。

杰爾索米娜(忽然問道):您相信真有鬼魂嗎?

藏巴諾還是不開口,他默默地脫下外衣。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

藏巴諾的外衣口袋鼓鼓囊囊的。他好象這時才記起來口袋里裝著東西,于是便匆匆把手伸進口袋,掏出幾個圓面包。他好奇地看著這些圓面包,然后自顧自笑了起來。

杰爾索米娜:藏巴諾……您相信真有鬼魂嗎?

藏巴諾厭煩地聳聳肩,往杰爾索米娜手里塞了幾個圓面包,對她說:拿到那邊去吃吧……去吧……

杰爾索米娜(千方百計想引起他的興趣,和他聊聊。她拿了一個圓面包,興高米烈地):您瞧著,藏巴諾……(她把面包拋到半空,不等它落下,便立即仲出嘴巴叼著。她笑笑)您夢見過死人嗎?您父母還活著嗎?

藏巴諾正在聚精會神地解包袱:里面有一件上衣,一頂帽子。杰爾索米娜的問題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藏巴諾:死了。

杰爾索米娜很高興,終于找到了使他開口的話題。她興致勃勃地又提了一個問題。

杰爾索米娜:死了多久啦?

藏巴諾擺擺手,沒有馬上回答。他攤開那件上衣,把它撫平,仔細看著,然后才慢吞吞地回答。

藏巴諾:我父親比我能干,個子比我還大。他能踩著刀劍行走,胸口纏三道鐵鏈也能一繃就斷,還會從開得飛快的火車上往下跳。后來他從十七米高的地方失手掉了下來,流了一大灘血,死了。是我收的尸。什么鬼魂,全是胡扯。(手拿上衣,站了起來,做出點錢的手勢)只有這個才實在。人一死,萬事皆空。

農莊,場院。外景,夜。

夜已降臨。

場院被幾盞燈照得雪亮,恍若幻境。長桌邊還有人在吃東西,年輕人隨著留聲機放出的音樂跳舞。

大家都很激動。姑娘們咯咯的笑聲和刺耳的嚷嚷聲時有可聞。

畜棚。內景,夜。

藏巴諾在半明半暗的牲畜棚中全神貫注地試上衣。杰爾索米娜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把目光移向別處。驟然間,她的臉上浮上一層陰影;她低下頭,默默無言地呆著。

她陷入了沉思,想起了那首十七世紀的樂曲。她情不自禁地低聲吹起口哨,吹出那首曲子的旋律。

杰爾索米娜(悠然自得地對藏巴諾):您還記得這支曲子嗎?……真好聽,是不是,藏巴諾?那天,下著雨,音樂聲從那扇窗戶中飄出……(她又激動地吹起口哨來)真好聽。藏巴諾,您干嗎不教我吹小號呢?……我很快就能學會。您教羅莎吹過小號嗎?……羅莎當初干什么?……她干的事跟我一樣嗎?

藏巴諾終于朝她轉過身來。他十分滿意剛得到的上衣和帽子,會意地對杰爾索米娜笑笑,并且還狡譎地眨了眨眼睛。

藏巴諾:喂,這件衣服怎么樣?……嗯?

杰爾索米娜默然不作聲地看著他,淡淡笑了一下,但她的笑容馬上便消失了。

藏巴諾以為她也喜歡這件衣服,得意地笑了起來。

藏巴諾:女人們吶!

杰爾索米娜仍然一聲不吭,在地上蹲著。過了一會兒,她慢慢俯下身子,仿佛打算躺在干草堆上。淚珠撲簌簌地滾下她的面頰。

藏巴諾起先沒有發(fā)覺,后來才知道她在哭。他莫名其妙地看著杰爾索米娜,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甚至不相信她真的在哭。

藏巴諾:真見鬼,怎么回事?

杰爾索米娜(聳聳肩,嗚咽著):沒什么。

藏巴諾:那干嗎哭?

杰爾索米娜忽地破涕而笑,直起身來,向前邁了幾步,做出一個滑稽的動作跳進一個地坑里。

藏巴諾(走到地坑邊):快上來。

杰爾索米娜:不!

藏巴諾:上來吧,快點。你想在里面過夜嗎?

杰爾索米娜:是的,在這兒呆一整夜。

藏巴諾脫下外衣,準備躺下睡覺。

第七組鏡頭

圣誕節(jié)臨近。杰爾索米娜離開藏巴諾,來到一個正在過節(jié)的村鎮(zhèn)。杰爾索米娜首次看見在半空中走鋼絲的“瘋子”。她碰上一群喝醉的士兵,吃了苦頭。藏巴諾重新找到杰爾索米娜。他倆一起上路。

牲畜棚。內景,黎明。

晨光熹微。藏巴諾躺在干草堆上酣睡。杰爾索米娜已經醒來。她爬出地坑,皺著眉、板著臉,憂心忡忡地看著藏巴諾。最后,她下決心走到藏巴諾身邊。

杰爾索米娜(喊他):喂!我要走啦。

她停頓了一會兒,似乎在等待回答,然后接著說——

杰爾索米娜:我要回家,因為我膩透了。(藏巴諾睡眼惺忪,沒聽明白)不是因為工作,這項工作我挺喜歡。我愿意當藝人。

她遲疑了片刻后,終于說出了原因。

杰爾索米娜:我不喜歡的是您。

藏巴諾沒有立即作答;過了半晌,才用沙啞的嗓子問。

藏巴諾:唔……怎么啦?

杰爾索米娜:我要回家!

藏巴諾打量了她一陣子,然后又默默躺下,并背過臉去。

藏巴諾:別胡扯了,傻瓜!

杰爾索米娜(注視了他一會兒后,朝門口走去;出門之前對他說):鞋子給您留下……還有大衣。全給您留下!

農莊,場院。外景,黎明。

杰爾索米娜走出牲畜棚。場院中空蕩蕩的。她走到大篷車前,脫下鞋子,扔進車內;然后又脫下軍用大衣,重新穿上她那件舊外套。她拿起自己的那雙布鞋,拍了拍,自言自語地咕嚕了一陣子后,穿上鞋子便走。

她剛走了幾步,便又停下,回頭朝牲畜棚看了一眼,好象盼著他叫住她。但是,她卻什么也沒聽見,于是便繼續(xù)往前走。

杰爾索米娜(朝牲畜棚喊):我走啦!

國家級公路。外景,白天。

杰爾索米娜沿著通往家鄉(xiāng)的公路向前走。不久,她迷了路,疑惑地停下腳步,向四周張望著,不知往哪個方向走才對。

她在路邊坐下,捉住一只螞蟻,放在手背上,興沖沖地看了一會兒后,把它吹落在地。她把舊外套裹緊些。她的心情越來越懊喪。正在這時,三個樂師穿過路旁的原野朝她走來。他們組成一支小樂隊,魚貫而行,一面走一面吹著一支愉快的曲子。杰爾索米娜被這三位突然出現的快樂的樂師吸引住了,詫異地看著他們,忘記了自己的憂郁。過了一會兒,她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們后邊。

村鎮(zhèn),街道。外景,夜晚。

彩燈高懸,興高采烈的人們列隊游行,贊頌本鎮(zhèn)的護佑神。

地方樂隊已經走遠,一本正經的教士們的隊伍從杰爾索米娜面前經過,接著出現了護佑神的圣像:它由幾位信徒扛著。周圍樂聲陣陣,彩燈、火把把街道照得如同白晝。

杰爾索米娜貼墻站著,在胸前劃了個十字,屈了屈膝,然后挺直身子。她的目光追隨著那個熠熠發(fā)光、隨著人潮起伏的圣象。

一群穿著深色衣服的男女村民從杰爾索米娜面前經過。她在這個熱鬧場合中覺得格外孤獨和惆悵。游行隊伍走遠了,杰爾索米娜順著相反的方向,漫無目的地走著。她看上去又餓又累,神情沮喪。有幾家店鋪還在營業(yè)。杰爾索米娜在一爿家用電器商店門前停下;這家商店很大,玻璃櫥窗被霓虹燈照得雪亮,幾十件白得耀眼、說不上名稱的電器在櫥窗里閃閃發(fā)光。旁邊還有一棵圣誕樹,樹上的彩燈一亮一滅;背景上貼著無數棉絮,代表雪花,周圍還有幾根裹上銀箔的樹枝,上面扎著各色花朵。這一切太迷人了,杰爾索米娜看得出了神,過了好久才想起來自己應該繼續(xù)趕路。

村鎮(zhèn),集市廣場。外景,夜晚。

杰爾索米娜順著街道走進一個廣場。這兒擺滿了各種攤子:炸油餅的,賣棉花糖的,應有盡有;還有一些游藝設施:打靶,轉馬等。

這種地方總是充滿喧鬧聲,這兒也不例外。杰爾索米娜象夢游者似的,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勞累和饑餓已經使她精疲力竭了,周圍的一切使她愕然,但也深深吸引著她。

她在炸油餅攤前止步,怔怔地看著顧客們吃油餅。她繼續(xù)往前走,忽然??

 3 ) 她的路途

第二遍看《大路》,有幾個發(fā)現。

1、00:14:00,Gelsomina和Zampano的第二次表演,Zampano是獵人,打死了扮演野鴨的Gelsomina,槍的后坐力也使的他自己翻到在地。這是兩個人命運的預言。

2、大路上的人們,除了Gelsomina在尋找情感,其他所有人都在逃避情感。從這個意義上,浪漫溫情的Matto和野蠻粗魯的Zampano并沒有區(qū)別。片子里有三個地方直白的表達了這種逃離。

第一次是Zampano表達的。在和酒館里的紅發(fā)女子歡好一宿之后,他睡倒在路邊的荒地里。醒來的時候,Gelsomina告訴他,自己找到了很好的番茄的種子,已經種在了地里。他催促她上車。在車上,她忍不住和他說:“你和那些亂搞女人的男人一樣?!盳ampano回答:“如果你想要跟我在一起,你就要學會一件事:閉上你的嘴?!彼f給她一個蘋果,下一句是:“番茄,你到底想些什么?”鏡頭切到摩托車前面的視角。牧羊人趕著一群羊。Zampano就是牧羊人,Gelsomina就是羊。

插一句:Zampano希望像牧羊人擁有羊群一樣擁有Gelsomina。他殺死Matto,不是因為他嘲笑他,而是因為他打破了自己對Gelsomina的全面擁有。Gelsomina愿意和Matto一起表演。在修道院,Zampano讓Gelsomina露一手給修女看,Gelsomina用Zampano給的號,吹Matto的曲子。狹路相逢的那個時候,Zampano為什么無法遏制憤怒,失手殺死Matto? 一個細節(jié)是,Matto見過二人,俯下身子修汽車的時候,嘴里又哼起了那只曲子,而且用Gelsomina的名字做歌詞。

第二次是Matto說的。他和Zampano因為斗毆都被關進了警察局。那天夜里他先被放了出來,去找Gelsomina。他一面問她愿不愿和他走,一面咯咯笑著說她真是個丑女人,腦袋像洋薊,什么也不會。“Zampano為什么會留著你?要是我,一天都不會留你。”Matto和Zampano一樣,以強大來掩飾自己的懦弱,只不過一個是智力上的強大,一個是肉體上的強大。在得知自己也被馬戲團遺棄的時候,他說:“他們需要我,我不需要任何人。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在一個地方待的時間越短越好,因為人們很快就會令我生氣。我獨來獨往,那就是我的方式?!?/p>

第三次在修道院借了修女之口?!拔覀円驳教幝眯校績赡険Q個修道院,這樣就不會對紅塵太依戀,你對你住的地方會日漸生情,即使是一棵植物,你竟敢忘了你最重要的對上帝的感情?!?/p>

3、Gelsomina離開Zampano出走的那段,白天遇到了一場宗教游行。第一遍看的時候不太明白為什么要呈現這場游行?,F在的想法是:這場游行是Gelsomina性格和命運的象征。在游行過程中,她不斷地被人群推搡,裹挾,身不由己,這和她一貫以來的命運是一樣的。但她同時也在這場游行中感受到了宗教情感,恰如她在不斷的顛沛流離中尋找自己的精神世界。

4、Matto是Gelsomina精神追求的投射。Gelsomina出走這天,白天宗教游行的視角是仰視,晚上遇到Matto的視角也是仰視——他正在高空表演走鋼絲。

影片只出現了一次地名。Gelsomina逃離Zampano未果,在車里醒來的時候,發(fā)現和馬戲團在一起。她問:“這是哪里?”馬戲團的女人告訴她:“羅馬。那里就是圣保羅(大教堂)?!盙elsomina順著她的手望向畫外。鏡頭沒切圣保羅,Gelsomina順著琴聲找到了Matto。他在哪兒拉琴呢?馬戲團拉起的大帳篷空蕩蕩的,他在最中央,坐在一把椅子上。Gelsomina在帳篷外隔著一條繩子仰慕地看著他。他是她的神像。

影片后面,Zampano殺死Matto的那個段落,兩人狹路相逢的第一個鏡頭給的是Matto的汽車。車尾上寫著車牌號:Rome, 160253。

5、相對應,Zampano對Gelsomina的精神世界的毀滅性破壞并不是拒絕和她進行情感的交流,而是殺死Matto。在這之前已經有了象征性事件。在修道院的雨夜,Zampano試圖將修道院的銀質裝飾物從墻上扒下來偷走。

離開修道院的時候,鏡頭給完Gelsomina坐在車里揮手作別的中景,反打到Gelsomina的視角:一臉擔憂的修女站在基督塑像的前面朝她揮手,離她越來越遠。鏡頭再切回Gelsomina,她哭泣著伏倒,這是她最痛苦的一次哭泣。

在Matto死去的時候,Gelsomina已經死去了。Zampano也無法再像牧羊人擁有羊群一樣擁有她了。

6、Gelsomina在寒冷的斷壁殘垣下躺倒,Zampano留下錢和號,駕著他的摩托車走了。是他遺棄了Gelsomina,還是Gelsomina決定再也不和他走了?她躺下時說:“我想過要跑,但是他要我和你在一起?!彼膬刃乃懒?,她的大路也就到了盡頭。

 4 ) 這個故事與愛情無關

—— 2015.3.23 —— ① 是日觀影后的感想

       現在豆瓣上被頂到最前邊的一篇影評的大致意思是說:大路講述的是一個男人雖然懂得愛卻不會表達的故事。
       我看看也只能笑笑。畢竟每個人理解不同。
       但在我看來這個故事不但完全與愛情無關,而且是很明確地在講:麻木的唯物主義者與感性的唯心主義者這兩類人之間的沖突。

       看到結尾 Zampano 癱倒在海灘上痛哭流涕的時候,我也淚奔了。
       我覺得我就是 Gelsomina 和傻瓜他們中的一員,總是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在面對這樣一個物質橫流的大世界的時候顯得極度的幼稚和脆弱。在與物質強硬的碰撞下,我們傻笑,我們退縮,我們思索,我們妥協,我們忍讓。
       然而最終,我們瘋了。
       可這卻是在情理之中的。
       在同一條大路上生活行走的我們從來都不是一類人,不可能理解對方的價值觀念,也不可能互相感化。
       
       唯物的人看唯心者可笑:“你在想什么呢?你在說什么呢?就不能腳踏實地一點嗎?”
       相反,唯心的人就替唯物者感到悲哀:“這個人,他這一輩子就一直在拼命掙錢,從來就沒有時間空下來好好思考一下自己活著的意義。唉!”

       Zampano 這個野蠻的動物最終還是癱倒了。
       他癱倒,是因為他終于受到了自己良心上的譴責。當他失手殺了人的時候,他只知道說周圍沒有旁人,沒有人會知道這件事;而當他決定在寒冷的野外拋下 Gelsomina 一個人的時候,他頭腦里第一個想到的只是他需要掙錢去養(yǎng)活自己,而像 Gelsomina 這樣的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只會是他前進路上的一個累贅。
       他痛哭流涕,是因為他終于醒悟到自己過來的日子是多么的渾渾噩噩。他曾經擁有過這樣一個像天使一樣包容自己的女人,而他那時的態(tài)度與行為是多么的操蛋。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在她肉體與精神同時崩塌的時候,他選擇了逃離,選擇了拋棄,選擇了更加唯物的生活。
       與此同時,他殺害了她。
       
       Zampano 在勸說 Gelsomina 回家的時候說道:你病了。
       究竟是誰病了?是在與麻木的對峙中落敗后精神失常的玻璃心?還是對于人性早已事不關己的金錢傀儡?
       我不知道。
       我所知道的只是:這個故事它與愛情無關,但它與我們有關。

       —— 2015.3.26 —— ② 后來放進我的豆列時寫的一小段理解

~~~~~~ 以下內容是我自己對這部電影的理解,如果你看過電影,希望能多少幫助你理解,如果沒看電影,千萬別看以下內容,因為你也看不懂 ~~~~~~

       女主就像是一只狗,單純,感性,真誠,待人待物都用最善意的目光來對待。而男主就像是一只貓,冷漠,孤傲,麻木,在填不飽肚子的前提下一切都是物質至上。狗因為被貓不小心愛上了一次就從此死心塌地地追隨,但貓卻完全不把屁顛屁顛貼在身后的狗放在眼里,因為狗只是貓為了討生活而使用的一個工具罷了。需要你的時候就討好一下你,不要你的時候你就滾蛋吧。這就是一只貓的唯物主義價值體系。后來狗遇上了傻瓜,傻瓜告訴她,貓其實愛著她,只是他愛的方式與你不同。然而貓對于物質的需求已經遠遠地超越了對愛的需求,畢竟愛是沒有辦法填飽肚子的!多么簡單的道理!但無法理解唯物主義的狗越發(fā)不顧一切地和要貓一起生活,她并不知道他們是不可能幸福的。終于貓失手殺死了為狗指引方向的傻瓜,狗也漸漸走向了崩潰的邊緣。她開始變成了一只瘋狗。之于貓,狗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所以就被果斷地拋棄了。這對于貓來說可能根本不算什么,但對忠心耿耿地愛著貓的狗來說卻是丟卻了整個世界。很久以后,直到某一天貓在街上聽到狗曾經唱過的歌,這才幡然醒悟,曾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這么死心塌地地關愛過他。

 5 ) 心碎的聲音

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撕裂了給人看。當杰爾索米娜遇到走鋼索的傻瓜時,我以為會像后世很多動人電影那樣,孤獨的人終于相遇相知,可是她還是選擇了粗暴的野蠻人。愛是如此笨拙而不講理的東西,瑪西娜太適合這個角色,一雙大眼睛純真動人。 人生就是這樣,注定有些人永遠守護另一些人的,而那個人卻怎么也不知道幸福就在身邊。。。。其實,我也想要個斗篷。。。

 6 ) 朱天文筆下的《大路》

當調查統計宣告,嬰兒潮出生代,將於二○六九年全數死去。此時我隱約聽到一縷樂聲,若斷若續(xù),如此熟悉,如此悠遠。起先我不留意,我流浪在圣域傳說里荒蕪將死。但它又來了,又沒了。一次比一次,明晰,確定,終至我清清楚楚聽見了,它就在外面。我循聲而往,是客廳,電視螢幕播映一部黑白片,我不敢相信我所看見的,那上面是,NHK第二臺,我看見費里尼的大路正在上演中。

大力士安東尼昆,低智女朱麗葉塔,兩位可愛的老朋友跨越時空來晤,我熱淚盈眶,坐看如夢相似。

多久多久了,阿堯出國前我們在美新處林肯中心看的大路,也是我與阿堯最後一起共看的電影。每每尼諾羅塔的配樂一起,阿堯便感冒似的抽搐著鼻子,劇終時和安東尼昆跪倒於沙灘里無盡悔恨的啜泣匯奏為一片滔滔逝水,阿堯哭了,我也哭了。我們趁燈光大亮前各自趕快整頓好,逃出門仍悲切不止,默默一直走路。一整條重慶南路布置著牌樓國旗,十月金色的風到處鍍上一層金。阿堯買了烤魷魚,我們喝完公園的冰鎮(zhèn)酸梅湯,坐博物館階梯上撕魷魚吃,才開始談觀后感,卻做了一個完全跟我們情感相反的結論。我們嫌大路,太鄉(xiāng)愁了,不夠犀利。我們著迷於八又二分之一,而膜拜愛情神話。

幾年後我看到大路錄影帶,帶著憶往的心情,比跟阿堯看時知道了一些背景知識。當年左翼記者皆反對大路,此片跟社會政治問題沾不上邊,用新寫實主義的說法,這是部拒絕的電影,頹廢反動。唯獨一位評論者他說,好一部勇敢的電影!他也許是嗅出了大路理力抗潮流的勇氣。但我仍抱持跟阿堯的共識,大力士和低智女,都是費里尼、心中的理想人,失之浪漫過度罷。

似乎,到今天這一刻,大路才有了它唯一的位子,銀幕上正演著銀幕下的。

走藝游人騎一輛馬達篷車跟買來的低智女,兩個邊緣份子展開一段謀生旅程。冬天出太陽時,大力士拋棄了病愈又活回來的低智女,留給她一些錢和食物。若干年後,投靠到馬戲團里有漂亮女人為伴混得還不錯的大力士,歇演時在路旁晃蕩,春天,空中飄飛粉絮,孩子們打球玩。他走著,忽然駐足,那似有若無的歌聲,從何處吹來,斷了,又來了。他趨步前往,旋律越來越清晰,他看見郊地上一名主婦哼著歌晾曬衣服,他問婦人這條歌。婦人說兩年前有一女流浪到此,常常唱歌,去年在這里死了。

我覆臉乾啕起來一如影片結束時的大力士。我與阿堯,我與永桔,我們放野在社會邊緣的逐色之徒,往往,未敗於社會制裁之前先敗於自己內心的荒原。我如何把自己弄到在這個屋子里,任費多的一切一切,無情踐踏。

低智女大力士適時出現,向我招魂,以我們共通的語言,那一點點鄉(xiāng)音已夠我抓住像一縷絲線,依循它我走出了迷宮。我斯文掃地,僅免於精赤條條。朱麗葉塔滑稽之瞼,善良如母鹿的圓眼睛,包容著越老越怪越難以相處的費里尼,亦包容了我這副不堪的蠢模樣。她像金雀花治療不安,石南使人平靜,松香平衡消沉,龍膽根增加耐力,茉莉抗抑郁,薰衣草解除焦慮,金銀花減輕鄉(xiāng)愁。巴克療法也好,芳香療法也好,對於我僅須及於文字,文字療法,夠了。

且看,金盞花療牙疼,樟樹做收斂劑,灰毛菊解毒。桃金娘治支氣管炎,橙花助消化,野葛抗腹瀉,燕麥鎮(zhèn)痙攣,丁香油防腐止痛,迷迭香強固記憶力……

我看完大路,關掉電視機,離開了費多的屋子,沒有向費多道再見,當然也沒有留下足跡。

 短評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瞧瞧熱評最高贊那條說的是人話嗎?合著費里尼情人無數馬西娜該為自己正宮地位尤在而慶幸?這世界不能總欺負忠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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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Olan
  • 還行

流浪藝人法沒談論愛情,“愛情、理想”都是虛空的概念,只有“需要”,“他需要我”,盡管有那么多逃離的機會,她還是選擇了留下,除非被拋棄。盡管他粗暴,野蠻,有種種不好,但第一次大賺一筆兩人去餐廳的時候,他先問的她想吃什么,每次吃飯的時候,也都是給她拿著大碗。只有細節(jié)和生活,沒有愛情。

16分鐘前
  • 原麥喪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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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從《八部半》中認識到的費里尼完全不同。樸素而本質的愛總是無法用言語準確形容,同時又無需言語去附注。戲中人相愛的方式那么笨拙乏術,卻被戲外的費里尼呈現得如此浪漫悲戚。等到愛已死,才發(fā)現愛過?!?0.11.28 資料館二刷。

17分鐘前
  • Oc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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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愛嗎,我看不出來。。。沒覺得特別好,女主哭和笑永遠那副表情讓人有點厭。

21分鐘前
  • 彌張
  • 還行

好情郎走鋼絲,笑聲郎朗,卻脆弱不設防。壞情郎走四方,兇神惡煞,卻落寞不懂愛。打鼓吹號的大眼睛天使,只會扮演自己,為他人留守。這顆星球上,無數條大路,無數條路上,澄明的靈魂遇上寂寞的心,時間才是奢侈品。

24分鐘前
  • 小巖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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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那種會讓你久久不能忘懷,淚流滿面的結局。會有不少人想要拍類似的故事,想拍一個美好的結局,填補它在心中造成的黑洞,但最終還是會覺得這個讓人疼痛的結局是那么美麗,那么無法釋懷。你會想起那些失去的、稍縱即逝的、觸手可及的,卻還是遙掛在遠方的美夢。

25分鐘前
  • 九尾黑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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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帶翅膀的背影轉身走了,留給杰瑞米娜像她眼睛一樣明亮的心.那個夜晚他假裝坦率地調侃告訴她男主角愛上了她,其實明明他自己也愛上了她嘛,尤其當她吹起他教她的那首曲子,他告訴她自己存在的價值,讓她破涕為笑,他尊重她的選擇,為她戴上自己的項鏈留做紀念,然后又一邊哼著那首小曲一邊奔奔跳跳走了。

30分鐘前
  • 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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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臟不好的人不要看 因為會傷心

31分鐘前
  • mittlivsomhund
  • 力薦

費里尼的這部比八部半好看多了,傻姑娘的樂觀與天真讓我感動讓我心碎。有些狗想說什么的時候,它們卻只能吠。

34分鐘前
  • 思陽
  • 力薦

費里尼用最克制的鏡頭拍出了最幽深的感情,縱然當事人自己都沒意識到。有的狗,想說什么的時候只會吠。結局一箭穿心...

36分鐘前
  • 同志亦凡人中文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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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故事結尾有著鋼鐵之肺的男人在海邊慟哭是在悔恨錯失的愛還是哀悼自己的孤獨。我只知道除了那個不會做飯不會跳舞丑得像株洋薊的傻女人,再沒有人會那樣愛你。大路茫茫,當你在世間顛簸流浪,再沒有人陪著你。

38分鐘前
  • 佛羅里達樂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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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里尼早期新現實主義代表作,奧斯卡最佳外語片。1.那么的孤獨!粗莽流浪藝人與癡傻女小丑的悲情故事;2.感情細膩真摯,費里尼妻子瑪西娜的表演極富表現力,讓人情不自禁同悲同笑;3.尼諾羅塔憂傷的配樂;4.貫穿費里尼全部作品的元素:馬戲,小丑,海灘,天與地之間的人,游行,流浪,花心男與癡心女。(9.5/10)【2020.10.31 藝海劇院 4K修復版重溫】后半程一直淚流滿面,如此純粹而深情。一塊路邊的小石頭,也是有用的,否則,即使是星辰,也毫無意義。有的人懂得多,敢冒險,卻總愛亂開玩笑。有的人仗著自己在某方面的優(yōu)勢便橫行自傲,也不是沒有頭腦,只是思考終歸來得太晚。有的人愛音樂,愛浪漫,重情義,卻抵不住自卑與經不起刺激變故?!洞舐贰啡缤怀鏊廾谋瘎。l也沒犯什么大過錯,但卻陰差陽錯,造成了致命的錯過。

42分鐘前
  • 冰紅深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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費里尼的片子總在是結尾的時候讓人的心理防線瞬間崩潰

43分鐘前
  • lahael-cabir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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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太感人了,后來那段音樂一響起來就讓人淚流滿面。會愛但不會表達的人釀成的悲劇,這結局啊。。。哪怕有可以掙脫鐵鏈的胸膛但也禁不住心碎的痛

45分鐘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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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以不給五星!古典的戲法,當年這片火得一塌糊涂,意大利供演了一出不小的文藝復興。P.S.在意大利電影城,每逢下班時刻,公車站牌總是大排長龍。但是公車司機卻總是將車停在尼諾羅塔面前,讓他先上車。每天一起等車的費里尼看不過去,就上前理論。于是,一代導演和音樂家就這樣相識了。

47分鐘前
  • 王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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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覺得很大一部分電影史是男人把女人送上祭壇為自己換救贖的故事

49分鐘前
  • Qt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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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電影產生了睡意,對女主角的表情產生了嫌惡,對費里尼產生了排斥。

52分鐘前
  • 小易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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