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斷黑手》電影劇本

（原名《嚴厲打擊》，Raw Deal）

文/沃爾特·韋杰（美）

譯/溫健、吳恩、姬燕

1.秋季里經(jīng)常會有美妙的好天氣，這時候人們感覺到愉悅無比。

那個昏暗的十月清晨，伊里諾州的東北部卻未出現(xiàn)陽光燦爛的“印地安人夏天”。

從拂曉起小雨便滴滴答答地下個不停。在這個小型機場的混凝土跑道上，無數(shù)個小水洼在那里熒熒閃爍。一根桿子上掛著一個來回晃動的風(fēng)向袋——看上去就象是一具醉漢的尸體。

忽然間傳來了一陣輕微的隆隆聲。它越來越明顯，后來變成了急促的呼嘯聲。一架兩個引擎的小客機穿出云層，出現(xiàn)在跑道尾端的上空，并開始降落。很快便降落芫畢，飛機緩緩地滾到距離指揮塔約40碼的地方停住。

駕駛員關(guān)上馬達，解開身上的安全帶。然后他向那個班機上唯一的乘客招呼。

“已經(jīng)到了?！瘪{駛員說，接著便打開機門，將舷梯放下。

乘客是一個不令人注目的中等身材的人，有著一張沒有表情的臉和修剪得短短的棕發(fā)。身上穿了一件深藍色的西服，看上去象是一個中型企業(yè)的經(jīng)理。

這位乘客身上的證件，不論身份證也好駕駛證也好，都是偽造的。他根本不叫阿諾德·弗諾德，他所服役的也不是什么企業(yè)大軍，而是另一支大軍。他的沉默并非因為他在考慮業(yè)務(wù)。他不愿意將自己的嗓音留存在駕駛員的記憶中。

這個身穿藍色西服的人走下舷梯來到跑道。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潮濕的空氣?，F(xiàn)在他看到了停在機場辦公樓旁的一輛不顯眼的面包車；排氣管噴發(fā)出的縷縷黑煙，說明了車子的馬達正開動著。身穿深藍色西服的人快步地朝面包車走去。

這個人跨上了面包車，他仔細地將安全帶系好，只有那些業(yè)余的半瓶醋才會掉以輕心，對行家來說，任何不必要的輕微冒險都是不值得的。面包車旋即啟動。六分鐘后它已經(jīng)在通向西方的高速公路上飛馳。

2.陣風(fēng)使大湖的湖面泛起陣陣漣漪。

有著300哩長和100哩寬的密執(zhí)安湖，這點小小的微風(fēng)是掀不起大浪的。

28英尺長的汽艇在波濤中破浪前進，朝著半哩外的湖岸駛?cè)ァ?/p>

汽艇到達船塢，它靈巧地緩緩駛行，將船身向碼頭貼去。一個戴著墨鏡身穿一件長至膝蓋的茄克衫的壯漢，隨即跳上船塢。對這種大個頭的人來說，他的動作可以說得上是驚人的敏捷。他手上提著一個職業(yè)運動員慣常攜帶的那種帆布袋。帆布袋里塞滿了他那特殊行當(dāng)所使用的沉重的工具。

干他們這行守時非常重要。

一分鐘誤點會造成災(zāi)難性的毀滅。

3.位于芝加哥商業(yè)區(qū)的聯(lián)合火車站，可以說是芝加哥的縮影。它龐大，活躍，沸騰著無限的能量。在聯(lián)合車站沒有一個閑逛的人。那里的人都講究實際，沒有一個人耽于夢想。

誰也沒有特別去注意那列12點差10分進站的從近郊開來的短程客車。誰也沒有特別去注意那個身穿棕色風(fēng)衣的斜眼男人。

這個男人走到車站大廳瞧了瞧墻上掛著的大鐘，便開始放慢腳步。

他那雙窄小的、陰暗的眼晴突然光亮地閃了一下。

都是些不討人喜歡的家伙。

就象他自己。

跟他合作過的人沒一個不罵他是婊子養(yǎng)的。

有一個人盯住他看，就是曾經(jīng)在機場上接客的那個面包車司機。

現(xiàn)在他看到了那司機。兩人誰也沒有露出相識的痕跡，接著斜眼人便跟隨司機離開車站大廳。

他們朝面包車走去。另外兩個漢子已經(jīng)坐在車子后廂，一個是飛機上的乘客，另一個則是乘汽艇來的。他們?yōu)槟且粋€乘火車來的空出了前廂的座位，接著司機便登上駕駛座。

司機駕駛著那輛克萊斯勒大面包車小心翼翼地通過交通稠密的商業(yè)區(qū)。他全神貫注地駕駛。他的任務(wù)是將這些人送到目的地，不能有半點差錯。

他們很快便駛離市郊。交通已經(jīng)不象先前那樣擁擠?，F(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離開芝加哥兩小時了。這時乘汽艇來的那人向身后的載物廂探手，接著便取出他從船上帶來的那個大帆布袋。

帆布袋里裝著一枝30.6口徑的半自動步槍，槍上裝有消聲器和望遠瞄準鏡。

一枝25.2吋長的沖鋒槍，一把金屬的槍托，上面還嗅得出機油的氣味。另外還有五個彈夾，每夾裝有32發(fā)子彈。

四枝半自動的P—15勃朗寧手槍。附有12個彈夾，每夾可裝子彈15發(fā)。這種9亳米的大子彈可以在人體上爆炸出拳頭大小的彈孔。

一支大口徑的連發(fā)霰彈槍。它的槍彈所至，不論什么活口無不立即斃命，包括那些頑強的大褐熊。

再有就是三發(fā)手榴彈。它們具有強大的爆炸力，可以使十幾公尺范圍內(nèi)的生物喪生。

面包車里的幾個漢子選出自己使用的武器，熟練地裝上子彈，然后滿意地點頭。

現(xiàn)在他們可以去掙錢了。酬勞是很高的。他們付出的代價也是很高的。

4.樹林是稠密的。距離這里四哩路外才有一座小鎮(zhèn)。

這里可以說連一間房屋都沒有，除了樹木之外便是一塊林間空地。這塊空地上矗立著一座防火監(jiān)視塔。高高的了望臺上站立著一個身穿綠色派克大衣頭戴褐色獵人帽的漢子。

他脖子上用皮帶掛著一個很大的雙筒望遠鏡。他將雙筒望遠鏡湊到自己的眼睛上快速地向樹林的各個方由搜索。

他并非在那里等待著什么人或是什么事，然而在四小時的值班時間內(nèi)他必須每隔10分鐘這樣地了望一次。

現(xiàn)在他聽到了什么響動，于是便掉過頭去尋找聲響的來處。聲響來自空地另一側(cè)的一間簡陋的獵屋——離開監(jiān)視塔約20公尺。他們現(xiàn)在又將無線電打開了。此地接收不到電視。

這位了望者同樣地也有一架無線電裝置，但這并非是給他聽音樂和聽新聞的。這是一架無線電收發(fā)機，它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如果有陌生人走近這塊空地的話，他立刻便要向獵屋中的人報告。

獵屋里可以說是很舒適的，溫曖如春，而且有吃的，還有酒和咖啡。但是最最重要的卻是：這里有談話的人。在塔上是一個人孤零零地。這差使真讓人神經(jīng)受不了，呆上一個小時就會心驚膽戰(zhàn)。風(fēng)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們來這里已經(jīng)19天了，19天里什么事都沒出過。

一星期前，一只鹿走過這里。三星期來就是一只該死的鹿。

左邊的喀嚓聲是怎么回事？可能又是一只可惡的鹿。了望者將雙筒望遠鏡湊到眼晴上俯身向下朝發(fā)出聲響的方向望去。

在距離監(jiān)視塔約80碼的樹叢中，那個聯(lián)合車站下車的漢子躲在一棵大樹后面。他的瞄準望遠鏡正對著了望者，當(dāng)鏡頭上的十字線與了望者疊合在一起時，他便扣動半自動步槍的板機。

接著又是一槍，消聲器充分發(fā)揮作用，絲毫沒有發(fā)出聲響，盡管彈頭30.6口徑。

塔上的人措手不及，踉蹌后仰，派克大衣上立即滲出深紅的血跡。

他終于摔倒在地。

盡管他非常疼痛，他知道現(xiàn)在應(yīng)當(dāng)做什么。他掙扎著爬向那張放著無線電對講器的桌子。一陣寒冷透過他的全身。他戰(zhàn)抖，用力朝桌子伸了伸手，接著便死去了。

生了火的獵屋非常暖和。坐在松木桌旁的兩個漢子，身上只穿著T恤衫，各人腋下都掛了一個皮槍套，槍套里插的是一把自動手槍。這兩個武裝的漢子，其中的一個頭發(fā)稀疏。他上星期剛過37歲生日。另一個身材粗壯，頭發(fā)就象板刷，年紀要比他輕。他們在玩牌。

從隔壁房間里走出第三個人。他28歲，金黃的頭發(fā)，長得很帥，臉上帶著稚氣的微笑。同伴們?nèi)⌒€這漂亮的愛爾蘭種美國人，說他象空軍征兵海報上的那個無憂無慮的小伙子。他叫布萊爾·香農(nóng)，腋下也同樣地掛著一把自動手愴。此外還帶著一枝M16A1步槍。

香農(nóng)開口說：“馬爾切利諾還在睡，我現(xiàn)在去接埃德的班。”

兩位牌友點了點頭，他們的思想完全集中在牌戲上。香農(nóng)朝門口走去。這兒數(shù)他最年輕，但他很有知識。

香農(nóng)將門汀開，10口陘霰彈槍的子彈從近處朝他射來，就象是一把大錘打在他身上，將他甩回屋中。香農(nóng)受了重傷，充滿了無比的憤怒。

他仍然能夠射擊。當(dāng)玩牌的兩個漢子一躍而起拔出武器時，香農(nóng)的步槍已經(jīng)向門外射去。

沖鋒槍掃得他連連后仰，他還沒倒地已經(jīng)死了。襲擊者們沖入獵屋。霰彈槍重新開始發(fā)射，它的槍彈正中那個頭發(fā)象板刷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的面部。他手中的武器失落，接著便摔倒在地。

沖鋒槍又放射了兩槍。另一名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被槍彈打個正著，他那粗野的咒罵嘎然止住。他搖搖晃晃地跌倒在一張椅子上，旋即斃命。

那個臉上中彈的特工，顏面上已經(jīng)血肉模糊，他嘴里發(fā)出含混不清的叫聲。斜眼的殺手便將勃朗寧手槍對準他的額頭砰地一愴，叫聲隨即停止。

從布萊爾·香農(nóng)開門出外起到現(xiàn)在為止總共只有14秒鐘。

他們的任務(wù)并非殺害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這三個人妨礙了他們的手腳。

殺手對著四壁和所有的房門掃射，獵屋成為破爛的碎片。經(jīng)過一陣猛烈的射擊后，他們朝一條過道沖去，這時出現(xiàn)了第四個聯(lián)邦調(diào)査周特工，他趴在地上將槍瞄向他們。

霰彈愴和沖鋒槍同時犮射，他被打得在地上直翻騰。殺手們朝一間臥室走去。臥室里面有兩個人，一個是有著一張嚴峻面孔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他迅速用家具將房門抵住。另一個嚇得瑟瑟發(fā)抖的人即是殺手們此行的目標。

他在睡夢中被猛烈的槍聲所驚醒，穿著睡衣睡褲蜷縮一團，兩只驚恐的眼睛瞪得滾圓。

他知道這些人是來找他的，也知道是誰派他們來——以及為什么派他們來。

他嚇得混身癱軟張大著嘴不敢吭聲。

臥房外面的過道上，殺手們跨過第四個特工的尸體來到臥室門前。他們再次開火，沖鋒槍朝門上掃射。霰彈槍將臥室的房門打成碎片。

那乘汽艇來的壯漢聳了聳肩，接著便從他的長派克大衣里掏出一顆手榴彈。當(dāng)他的伙伴們退到了他的身后時，他便俯身向前準備將手榴彈拉燃。

臥房中的特工迅速地朝他瞥了一眼，隨即不失時機地朝他開槍。子彈打中了他的肩膀，使得他側(cè)轉(zhuǎn)身來，暴露的目標更大了。當(dāng)?shù)诙l(fā)子彈打中他時，他高聲大叫。這顆子彈打中了他的心臟，他的叫聲隨即停止。

“見鬼！”那個乘飛機來的人說，聲音冷酷無情。這是殺手們失利時慣用的一句口頭禪。

沖鋒槍再度發(fā)火，直到子彈打光，他撲倒在地重新裝上一個彈盒，朝門里射去。一陣猛烈的射擊后，他俯身沖進臥房。迅雷不及掩耳，那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只發(fā)了一槍即被連發(fā)的沖鋒槍打得混身彈孔。

突然間一片寂靜，現(xiàn)在只剩下他們要收拾的那個人了。

馬爾切利諾的后背緊緊貼在墻上，兩只眼睛由于過度驚駭而瞳孔放大。他完全陷于恐怖之中。他想開口說話，但是語不成句。他不能動彈，在死神面前他全身癱瘓。

那斜眼的殺手向他逼近?！拔覀兊降渍业侥懔??！彼湫Φ卣f。

馬爾切利諾開始顫抖。他已無法自制。盡管如此，他仍然在絕望中用力挪動自己的身體。他貼著墻壁向后移動，但是當(dāng)他的腳步移到了一面大鏡子前時，他突然停住了：他在鏡子里看到了自己那張變形的臉。

“你不是想當(dāng)證人嗎？”那殺手嘲諷地說。

發(fā)出嗚咽聲的馬爾切利諾恐怖地轉(zhuǎn)過身去。

“好吧！那你就到地獄里去作證吧！”斜眼人說著扣動扳機。

“就這樣，”穿藍色西服的飛機乘客說，“我們走吧！”

那個躺在過道上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不住地呻吟。他的傷勢很重，馬上就要斷氣。

斜眼人對著他開了一槍。然后他們便離開了。

當(dāng)他們走出獵屋時，屋里的收音機還在播送利·尼爾松的歌聲。

5.這是獵人們最理想的月光。

樹林里一片黑暗，但監(jiān)視塔前卻燈火通明：十幾輛巡邏車的頭燈都開著。此外還有運尸車上的頭燈。

巡邏車上的頭燈歇斯底里地閃動著，就象燈塔上的值號燈。除了中央警察機構(gòu)和地方警察機構(gòu)的巡邏車外，還有三輛沒有機關(guān)標志的車子。

這天晚上樹林里人聲嘈雜。人們通過無線電對講器傳遞消息。他們對于車禍和其它災(zāi)禍所造成的死亡已經(jīng)見得多了，但是對于這樣殘忍的屠殺卻還是第一次見到。

破碎不堪的獵屋里燈光明亮，化驗員在搜索證據(jù)，他們一寸一寸地仔細撿查。攝影師則攝取現(xiàn)場。

地面上無數(shù)個子彈的彈殼，尸體原先所在的地面現(xiàn)在已用粉筆作上記號。在前屋，一具已經(jīng)包在塑料口袋里的尸體放在地上。

一個55歲左右頭發(fā)灰白的男人坐在尸體旁邊的地面上。他兩眼紅腫，那張寬大的、因痛苦而變形的臉上的淚水還沒干。他穿的是一套灰色的便服，而非警察制服。他胸前用別針別著一張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的身份證，身份證上的姓名說明了他為什么這樣悲傷：這名字是哈里·香農(nóng)。那個長得很帥的、被霰彈槍擊斃的年輕特工就是他的兒子。

他身旁的那個塑料口袋里所裝的就是布萊爾·香農(nóng)的尸體。

當(dāng)哈里·香農(nóng)失神地凝視著他死去的兒子的時候，另一個胸前別著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身份證的人輕聲地向他招呼：“哈里，他們就要把他抬走了。”

香農(nóng)抬起頭來，眼睛閃爍了一下。接著他將塑料袋的袋口拉開，再一次看看他兒子的臉。眼淚又流下香農(nóng)的面頰。最后他將袋口拉上。

“這該死的行當(dāng)……”香農(nóng)痛苦地說，“我已經(jīng)干了整整27年，可從來沒有栽過——我的天??！”

極端的悲痛使得他的面孔又一次變形。他竭力抑制住自己的抽噎。他必須要控制自己。

剎那間，他臉上的痛苦表情全部消失。

“把名單給我?！彼f，聲音冷靜而嚴厲，“我要所有那些知道馬爾切利諾藏身點的警務(wù)人員的名單?！?/p>

“好的?！?/p>

“還有所有那些可能知道……”香農(nóng)繼續(xù)說，“他的藏身點的政法人員——下至辦事員，上至地方法院檢察官甚至更高些?！?/p>

香農(nóng)站起身來：“他們一個也跑不了，”他說，“我要把這些兇手一個一個都逮住，不管他是誰。我要不惜代價——他們只有死路一條?！?/p>

這位特工認為實際上根本不可能將泄密者查出，但他不能向這位悲傷的父親說，所以這位名叫馬歇爾·弗林的特工只能同意地點點頭。

香農(nóng)注視著運尸車離去，直到在視線中消失?！耙粋€也不放過！”他喃喃說道，就象在發(fā)誓。

在返回芝加哥的長途行程中他一言不發(fā)。他在構(gòu)思一個計劃。

6.一個陽光燦爛的下午，在北卡羅萊納州巴里特城郊的山丘上。溫暖——懶散——寧靜。

突然間這個寧靜被打破。一輛重型摩托車出現(xiàn)在公路上，它以最高速度隆隆前進。已經(jīng)超出了規(guī)定的標準。身穿皮茄克的駕車人并非一個違章駕駛的莽漢，而是一個州警。他并非在跟蹤違章超速的車輛，或是潛逃的刑事罪犯。恰恰相反，他在被別人追趕。

一輛破損的、賤得滿是泥漿的吉普車在摩托車后緊追不舍，與它相隔著大約70碼距離。坐在吉普車駕駛座上的是一個沒有刮過胡子的肌肉發(fā)達的漢子，看上去很嚴峻，但并不丑陋。他下定決心一定要將摩托車截住。

現(xiàn)在吉普車追上來了。駕駛座上的那人看上去似乎并不足懼。從他身上那條已經(jīng)洗舊的牛仔褲和那件粗棉布的茄克衫看，他象是本地區(qū)的農(nóng)夫。但是他駕起車來卻絲毫不象農(nóng)夫。他動作驚險然而卻熟練地駕駛著車子。

警察了解這一點，他突然拐彎從混凝土公路躍出，穿進道旁的樹林。他也是一個出色的駕駛員。吉普車根本無法在樹林里追逐，他這樣想。

吉普車一個急轉(zhuǎn)彎，也從公路越出。它的兩只前輪高高地騰出地面。隨著急剎車，空氣里頓時充滿了一股橡皮燒焦的氣味。

吉普車象一輛裝甲車那樣進入樹林。摩托車已經(jīng)無影無蹤，但吉普車駕駛者毫不氣餒。在孩童時代馬克·卡敏斯基就從不輕易認輸?，F(xiàn)在當(dāng)然更不用說。

卡敏斯基駕駛著吉普車鋸齒形地在樹木中通過。

一根樹枝從他額頭掠過，鮮血從一寸長的傷口涌出。另一根樹枝劃破他的面頰。他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決不讓這個獵物逃脫。

樹林的另一邊，摩托車從樹叢中穿出。那個身穿警服的駕駛者露出勝利的微笑。他越過荒蕪的耕地，將摩托車朝一個舊日的糧倉駛?cè)ァ?/p>

離這里不遠一定有一條公路。

當(dāng)摩托車繞過破舊的糧倉時，吉普車也從林中穿出，呼嘯地越過坎坷不平的荒地。

卡敏斯基眉頭一皺，駕著吉普沖進糧倉大門，就象以每小時70哩的速度穿過一個針孔。

吉普車呼嘯地越過一堆雞蛋箱，這些木箱就象火柴盒一樣被壓扁。接著又朝一個干草堆沖去，干草頓時滿天亂飛，剎那間卡敏斯基什么也看不見。

吉普車繼續(xù)朝一堆農(nóng)具沖去。一把利斧被撞飛到墻上，刃口深深地嵌入墻中，斧頭柄還在顫顫直抖。一把糞叉的木柄斷裂成為兩半，鋼叉跌落在一個煤油桶里，煤油濺得一地。

卡敏斯基靈巧地使吉普車來了個大轉(zhuǎn)彎，從糧倉的另一扇大門穿出。

卡敏斯基看見摩托車在前面大約100碼，在一條蜿蜒的、堆放著垃圾和礫石的小路上顛簸前進。

最后摩托車轟地一聲跳上了一條混凝土的公路。

隨著橡皮摩擦聲，卡敏斯基的車子也開上了公路。眼巴巴地看著摩托車越來越遠，現(xiàn)在他只有最后的一個機會了。

他將油門一睬到底，冒險地從來往車輛中間穿過。那些車輛的駕駛員大驚失色，許多車子都搖搖晃晃甚至奔逃。一輛小汽車索性駛出公絡(luò)，往路邊的林區(qū)開去，看樣子有一條近路。

卡敏斯塞全神貫注地盯住那輛逃遁的摩托車。他看見摩托車完全消失了，于是也將吉普車駛出公路開往樹林。他在人造林中瘋子般地前進。好幾次差點從車廂里翻出。

一哩路外，那個汗流浹背的車手在路邊將摩托車停下，他氣喘吁吁地回頭看，根本看不見吉普車的影子，放下心來。

他將摩托車駛離公路朝田野開去，一分鐘后他看到了一座陡削的山丘。山丘上滿是摩托車輪胎的印跡。許多摩托車手曾經(jīng)在這里測試過自己的登高才能和越野行駛技巧。他從容不迫地以一種穩(wěn)定的速度朝山頂駛?cè)ァ?/p>

當(dāng)快要到達山頂時，他朝身后看了一眼，看不見吉普車。

他繼續(xù)朝前——到達山頂。

他目瞪口呆。那輛渾身泥漿的吉普車在他前面大約40碼光景。

吉普車朝他逼來。當(dāng)相距15碼左右的時候，卡敏斯基猛力踩向油門。吉普車向前一躍撞向摩托車。

吉普車的保險杠和摩托車的前輪相撞。摩托車翻倒，車上的人從車上拋出，朝山下翻滾。摩托車脫落的零件四面八方飛出。

吉普車眼看便要沖出山頂，卡敏斯基狠命剎車，在最后的一剎那將車子剎住，前輪已經(jīng)半只伸到山頂外面。

當(dāng)他跳下吉普車朝山下走去時，四周一片寂靜。一絲冷笑在他的臉上掠過。他贏了。

7.一小時后，23哩以外，巴雷特城。

卡敏斯基的吉普車在一座樓房門前停下，接著卡敏斯基跳下吉普車，打開后座的車門，拖出那個惱怒的乘客。

“進去，‘警官’！”卡敏斯基直截了當(dāng)?shù)赜盟潜狈娇谝裘睢?/p>

辦公室里只有兩個人。一個卷發(fā)的副警長坐在一架無線電發(fā)報機旁邊；另一個年紀較輕些的副警長，一個瘦長的一本正經(jīng)的人，則坐在打字機前打著一份報告。當(dāng)卡敏斯基跨進辦公室將這個帶著手銬的警員推到他們面前時，兩人抬起頭來。

“真是見鬼！”那年輕的副警長激動地說。

“你逮到這么個雜種！”另一個副警長贊賞地。

“被我當(dāng)場捕獲?！笨羲够f。

“真他媽見鬼！我這是去參加一個化裝舞會。”

“在下午四點鐘身穿警察制服嗎？”那個坐在打字機前的副警長問?！澳阍谀膬喊l(fā)現(xiàn)他的，謝利夫？”

“在74號公路，”卡敏斯基回答，“他截住一個超速行駛的人，逼他交出50塊錢?！?/p>

“他胡說！”囚犯說道，“是那些人拉住我向我問路?！?/p>

“那么這錢又是怎么回事？”肌肉發(fā)達的謝利夫問。

他用紙杯倒了一杯冷水。

“這是你的想像。錢是他們送給我的。”

“少廢話！把他關(guān)起來！”謝利夫命令。

“為什么要關(guān)我？”假警察問。

“冒充警察——拒捕——超速行駛——危害交通——損害財產(chǎn)——欺騙——侮辱謝利夫——再有就是下流話?！?/p>

接著卡敏斯基將一把左輪手槍扔到打字機旁。

“還有非法攜帶槍枝?！彼a充。

滿腔怒火的假警察朝卡敏斯基的下身踢去。卡敏斯基敏捷地避開了他，接著便象抓小雞那樣一把將這家伙抓起扔到一張椅子上。椅子折斷了。

8.卡敏斯基離開辦公室回家時按理應(yīng)當(dāng)滿面笑容。

但是他的臉上毫無表情，他的眼睛里透出一種郁郁不樂的神情。

卡敏斯基是個永遠能夠獨立解決問題的人。他那銳利的頭腦、靈敏的反應(yīng)和強健的體魄，使他比絕大多數(shù)人更加機智和能干，但是對于這點只有極少數(shù)人才能夠認識到。那種肌肉發(fā)達的男人不會有高超的智力的說法，影響還是很大的。

當(dāng)他駕著吉普車在樹木成蔭的街道上行駛時，心里想：“一座多么美麗的小城呀！”這里充滿著一種悠閑安逸的氣氛，居民們作風(fēng)正派。這里的刑事案件和暴力犯罪要比他過去工作過的那個喧鬧、骯臟和擠滿人口的城市少得多。

這里居住的人都是一些保守派，因此他們對法律和執(zhí)法的人都很尊敬。

10分鐘后他將車子駛到了一幢房子前面。

馬克·卡敏斯基放慢車速駛向車棚，最后在車棚前將車停下。接著他跳下車來疲憊地朝門口走去。門口旁邊的草地上放著一份本城的晚報。他將晚報拾起。

卡敏斯基挺直身體走進自己的家。

入口的過道直通起居室。房間的右邊擺滿了舒適然而非常廉價的家具，房間左邊則放置了一套第一流的健美運動器械。

他們喜愛的一張密紋唱片正在電唱機里旋轉(zhuǎn)。海頓的交響樂從立體聲擴大器中傳出，就象是炮撣。音量被調(diào)節(jié)到最強度，這個150人的大樂隊所發(fā)出的音響簡直震耳欲聾。

“艾米，艾米？”他叫道，并將音量減弱。

沒有回答。艾米·卡敏斯基此時正在廚房里忙著。這位頭發(fā)深棕充滿魅力的快30歲的女人，身上穿了一件無袖的棉布上衣，她那豐滿的體形絲毫未被這件衣服所掩蓋。她那發(fā)達的臂部肌肉說明，她同樣也是系統(tǒng)地進行過健美鍛練的。

現(xiàn)在她正為一個剛剛從烤爐中取出的蛋糕而忙碌，用一把抹刀將蛋糕上的一層不平的巧克力涂層抹光。

卡敏斯基來到廚房門口時，艾米正好拿過一瓶啤酒，將它一口氣喝下肚，接著又是一瓶?，F(xiàn)在卡敏斯基知道將要發(fā)生什么事了。她已經(jīng)喝得半醉，但仍然覺得不夠。今晚又將是一個不快的夜晚。

“今天我們有聚會嗎？”他問。

“當(dāng)然有！我真高興你今天能這么早回來參加宴會?！?/p>

她左右環(huán)顧想找個地方把空瓶放下，接著便朝一個廢物桶里扔，但未扔中。酒瓶碎成四塊。艾米連看也不看，繼續(xù)往蛋糕上抹巧克力。

“僅僅是我倆的聚會，或是還邀請了別人？”他問。

她拿過一瓶已經(jīng)開了的啤酒，將它一口氣喝下肚，然后才回答他。

“就我倆，謝利夫，你想誰還會有興趣在這個繁華的大都會里享受這個美妙的節(jié)日呢？”她又尖刻地補充了一句。

她繼續(xù)將巧克力醬朝蛋糕上抹，然后將抹刀朝洗臉盆扔，它正好落在一疊剛洗過的衣服上，衣服上濺上了巧克力醬。

“那我們慶祝什么呢？”

“慶祝我們結(jié)婚五周年?！彼崃锪锏卣f，“慶祝我們在這個荒野的鬼地方流放了五年?！?/p>

“別這么說，這座小城挺可愛的。”

她凝視著他，用手指涂沬著蛋糕上的巧克力醬。

“在這個倒霉的窮鄉(xiāng)僻壤里呆了整整五年，沒有交響樂團，沒有美術(shù)館，沒有博物館，沒有一家象洋的餐館。人們除了天氣和收成以外就沒有其它可談?！?/p>

他聳聳肩，從冰箱里取出一瓶啤酒。

“你還會回到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的。我們將來還會回到紐約，回到文明社會。你當(dāng)初要是不答應(yīng)他們就好了！你當(dāng)初干嗎不堅持到底呢，馬克？”

他忍耐不比了?！澳惝?dāng)初是贊成我這樣做的?！彼孤实卣f，”我要是一本正經(jīng)地去跟他們談判的話，他們會把我趕走，這樣的話連這兒的這個差使也撈不到?！?/p>

他對這種已經(jīng)成為慣例的爭吵已經(jīng)感到厭倦。如果把話題轉(zhuǎn)換一下，也許能夠避免。

“你準備了些什么？”

還來待他說完，她便將蛋糕朝他扔去。他敏捷地身子一屈，蛋糕飛到了他身后的墻上。

他冷眼看了看貼在墻上的蛋糕殘屑，然后扭轉(zhuǎn)身來對著他的妻子。

“你別再喝酒和做蛋糕了?！彼Z氣嘲諷地向她建議。

她氣惱地凝視著他，然后拿起酒，又狠狠地喝了一大口。忽然間她臉上泛出了微笑，接著便哈哈大笑。她喜歡這個強壯的、充滿著愛的男人和他那別具一格的幽默感。

“你真是個怪人?！彼郎厝岬卣f。

兩人對這種荒誕的情景哈哈大笑，他邊笑邊將墻上的蛋糕殘屑用手指刮下往嘴里塞。

“不壞！”他說?！澳愕哪逃蛷膲ι瞎蜗聛砦兜栏昧恕！?/p>

倒并非這些風(fēng)趣話打動了她，他是個出色的男人，一股熱流和渴望在她身體里沸騰。她將無袖上衣從頭上脫下，任其落到地上。

“我們不能把晚餐推遲一會兒嗎？”她建議，同時眼睛瞧著臥房。

“好主意！”他贊同，將她一把抱住。

廚房的大鐘上，指計指著六點零五分。

直到八點鐘他們才回廚房。

9.莫扎特的鋼琴協(xié)奏曲在光線微弱的起居室回旋?？羲够硎苤恳粋€音符。他永遠保持著一個19歲的體育運動員所具備的那種聽覺、視力和反應(yīng)。

他靠在一張長沙發(fā)上沉思。他那已經(jīng)睡著了的妻子將頭枕在他的懷中。為愛的游戲所滿足，同時又為啤酒所麻醉，她四肢松弛地躺在長沙發(fā)上——赤裸著，她那豐滿肉感的身體是畫家們所夢寐以求的。她是一個長得很美的年輕女人。

在狂熱交歡后她覺得口渴，于是又喝了一瓶啤酒。她的身體是溫曖的，可她手上的那個空酒瓶卻冰涼。

半睡半醒的她呼息著，微笑著，一剎那之間她又變成了剛剛與他結(jié)婚時的那個充滿幸福的容光煥發(fā)的女人。當(dāng)她一旦完全醒來時，當(dāng)她與那個她極端憎惡的現(xiàn)實再度接觸時，她又要變得那樣的尖刻。她可以通過性的歡愛和酒精得到麻醉，但那只是一種暫時的逃避。

她再一次輕輕地呼息并沉入睡鄉(xiāng)。他那強壯的手臂將她輕輕托起抱回床上。他小心翼翼地將她放下，取過那條滿是皺紋的被子蓋到她那百看不厭的美麗胴體上，接著便輕輕地在她的唇上吻了吻。她在睡夢中再次微笑。

卡敏斯基又重新回到起居室。他換了一張唱片，然后在大腹杯里給自己倒了一杯馬特考登布勒酒。他品嘗了一口這種高級的法國白蘭地酒后，腦子里涌現(xiàn)出五色繽紛的回憶。他想起艾米為了慶祝他的生日，怎樣在七月的大熱天里駕車到95哩以外去為他購買這種他喜愛的法國白蘭地酒。

這種法國白蘭地酒在小城市里是根本買不到的。隨著唱機中艾薩克·斯特恩的小提琴聲，他又開始沉思。高級法國白蘭地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象征著這地方生活內(nèi)容的狹窄。

沒有刺激——沒有挑戰(zhàn)。一切事物都以減半的速度和降低的規(guī)格進行著。就象那些老式的火車頭：慢慢吞吞，疲疲埸塌。

甚至這里的犯罪也是不夠格的。一年來謝利夫遇到的最最激動人心的事，便是他抓住了一個騎摩托車的人，這人詐取了一個輕信的農(nóng)夫50美元。

他在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工作的10年可大不一樣。在那里人們非常賞識他那出色的才能，將一些重要的案子交給他辦。他曾經(jīng)多次消滅那些罪行累累的慣犯。他參加過的那支精銳部隊，曾和規(guī)模龐大的黑幫斗爭并消滅他們。他曾經(jīng)破獲一個在加利福尼亞州硅谷偷取軍事秘密文件的間諜集團。他曾經(jīng)在機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密集火力擊敗了一伙劫機犯，阻止了一場災(zāi)禍。

卡敏斯基想起另一件大案?！八谋硇值堋睘榇笪餮蟪堑馁€霸和東海岸的毒品販執(zhí)行一項販毒計劃，貨物的總值為二億八干萬美元。四兄弟雇用殺戮成性的哥倫比亞牛仔來護送貨物。他們攜帶著火力兇猛的武器——小型的MCLO自動手槍，它每分鐘能發(fā)射一千發(fā)子彈。

四兄弟的“保險柜”是紐約市昆士蘭區(qū)的一家倉庫。從街上看，這些倉庫非常普通，然而里面卻有著非常堅固的鐵門和堆著沙袋的防御工事。24小時都有荷槍實彈的匪徒站崗防守。此外這個堡壘里還有兇猛的獵犬和監(jiān)視攝影機。貨物是由一輛用防彈鋼板制造的梅賽德斯汽車運進運出。這輛汽車本是某非洲獨載者所定制，但是還沒有等到交貨，這位獨載者已被暗殺身亡。

卡敏斯基想出了一個進入匪幫堡壘的辦法。他喬裝成一個清道工人，在清道工的制服里套上防彈背心。在一個冷得出奇的清晨，他駕了一輛配備有掃雪犁的垃圾車駛往那個倉庫。在倉庫門前他突然一個急轉(zhuǎn)彎同時將油門一踩到底，于是車子便呼嘯一聲猛地朝大門撞去。掃雪犁就象開沙丁魚罐頭那樣把大門撕開，闖進堡壘。

在震耳欲聾的爆裂聲和尖銳刺耳的警報聲中，那些哥倫比亞守衛(wèi)蜂涌而至?？羲够鶑能嚿咸?，掏出一個手榴彈朝匪徒扔去。這可夠這些匪徒們受的。接著三汽車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進入堡壘，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斗。大多數(shù)驚慌失措的匪徒連一槍都沒來得及放便繳械投降。其中一名匪徒開了一槍，卡敏斯基的子彈隨即朝他的左右膝蓋骨飛去，使他無法頑抗。

這個受傷罪犯的辯護律師指控卡敏斯基是虐待狂，但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人對他是了解的。毫無疑問這個罪犯將長期不能行走，但這要比他躺在停尸間里好得多。令卡敏斯基感到意外的是，《紐約時報》一位很少說警察好話的通訊記者，還寫了一篇文章來談?wù)撨@件事。

在倉庫里捕獲了四兄弟中的一個。其它兩個是在他們的豪華別墅里被捕的。三兄弟每人繳納了100萬美元保釋金后便交保釋放，接著他們就逃亡國外。

卡敏斯基品嘗著名貴的法國白蘭地酒。他回憶起當(dāng)時兄弟們潛逃的消息傳來時，他一點也不感到吃驚。將保釋金定為100萬美元的那些美國高級官員認為這是一個很大的數(shù)字，但對于一個非常富有的罪犯來說，這實在是微乎其微。

到吉伯爾案件的時候他才火冒三丈。這案子毀了他的前程。

刺耳的電話鈴聲將他拉回現(xiàn)實。他立即將話筒拿起，希望鈴聲并未將艾米吵醒。

“喂？喂？是馬克嗎？”一個很熟悉的聲音在問。

“我就是?！?/p>

“馬克嗎？我是哈里·香農(nóng)?！?/p>

卡敏斯基回話前又令起大腹杯喝了一口。

“你好嗎？哈里。好久不見了?！?/p>

“我有個問題要解決?！毕戕r(nóng)開門見山。

“是嗎？”

“這不是個小問題，我得跟你好好談?wù)??！?/p>

“那就說吧！”

“不能在電話里說。”

“可我沒時間?！?/p>

“你的日子過得不太好吧？”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特工試探。

“好口子我已經(jīng)過過了?！?/p>

“難道你不想再過了嗎？”

但不管怎么樣，他總不會再象現(xiàn)在過得那樣無聊。

“好吧，哈里。我們怎么碰頭？”

10.高度的技術(shù)。這套電子裝置是美國軍隊最新的雷達地面探測設(shè)備。它可以在1000碼距離外測探出一個人的步伐和一個人的體溫。

香農(nóng)走在頭里越過長長的雨道，跟隨在他身后的卡敏斯基好奇地觀看著這些別致的場面。越南戰(zhàn)爭時還沒有這些玩意兒。

“你們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專門挑選這種稀奇古怪的地方做約會地點?！彼砂桶偷卣f。

香農(nóng)搖了搖頭。

“不是我們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而是我，這兒的將軍是我的老朋友。韓戰(zhàn)時我們在一起?！?/p>

他們來到了地道左面的一扇鐵門面前。沒有鑰匙孔，沒有轉(zhuǎn)鈕，沒有把手。鐵門上方的攝像機意味著這扇門只有經(jīng)過里面的許可才會開啟，門上面只寫著：B—81未經(jīng)允許，不得入內(nèi)。

這時香農(nóng)開口說：“這是一件我個人的私事，馬克。如果不愿意干的話，現(xiàn)在就說?！?/p>

這么說不是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的公事。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那班掌權(quán)的人打算把那個曾經(jīng)違反紀律犯了不可饒恕的過錯的特工人員馬克·卡敏斯基徹底忘掉。

“我想知道是什么樣的活兒，哈里?！彼f。

香農(nóng)從衣袋中取出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工作證，放到攝像機的鏡頭面前。一陣輕微的嗡嗡聲響起，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他們，接著鐵門便自動開啟。

房間的三面墻壁旁邊豎立著金屬的臺架，臺架上放置了幾千盒錄像帶。第四面墻壁前面則放著一排電視屏幕和投影器。

房間里有一個漂亮的黑白種混血女人。盡管她戴著一副角質(zhì)邊框的眼鏡，卻絲毫未影響到她那美麗的外形。她軍服的肩部佩帶著中尉軍銜的肩章。

香農(nóng)向她報出一個號碼后，她便查看了一下自己的書面材料，接著便指著其中的一臺放像機。

“你的磁帶已經(jīng)裝進去了，香農(nóng)先生?！彼f。“你自己能夠調(diào)度嗎？”

香農(nóng)點點頭，于是她便坐到房間另一端的一張椅子上——臉朝著門口。她遵守安全守則，磁帶上所記錄的與她無關(guān)。

香農(nóng)和卡敏斯基將兩把塑料靠椅移到放像機前，然后香農(nóng)便打開放像機。

屏幕上出現(xiàn)了一張男人的臉。這是一張狹長的，有著老年人皺紋的臉，它冷冷地透出一種傲慢與殘暴。

這張臉的大特寫充滿著整個屏幕。

就象千百萬其他的美國人那樣，卡敏斯基已經(jīng)見過這個人。他的盛名不僅有賴于他那巨大的財富，他那赫赫的威勢可以主宰人們的生死。

他不承認政府的存在，他的心目中只有一種法律——他制定的法律。他有自己的銀行和軍隊。誰要是不被他嚇倒或不愿被他收買，他就命令他的士兵殺死誰。20年來在他恐怖殘暴的統(tǒng)治下，已經(jīng)有1300多人死于非命。

他的法律很簡單：不付錢就死。他陶醉于他的權(quán)勢，很喜歡輿論界對他的稱呼：“皇帝”。

“是‘皇帝’！”卡敏斯基說。

現(xiàn)在有了說話聲，但說話人未在屏幕上出現(xiàn)。

“帕特羅維塔先生，希望你能夠說明一下?！?/p>

黑幫頭子那雙刺人的黑色眼睛毫無表情。

其他的控告者代理人已經(jīng)對他進行過盤問。

他們都有公眾的支持——可這頂什么用。他以重金雇用了最好的律師。對于那些千方百計要將他繩之以法的努力，他冷冷地報以蔑視。

“帕特羅維塔先生，你否認了所有的非法收入，否認與那些有組織的犯罪活動的關(guān)系?！眴栐挼娜艘砸环N明朗的聲調(diào)侃侃而談?！澳阏f你去年總共收入了7.9萬美元?！?/p>

這聲音好熟?？羲够┥硐蚯啊?/p>

“這就是說用這些錢，帕特羅維塔先生，你購買了此地的一幢有著七個臥室的別墅——購買了威斯康辛州的一個獵區(qū)——購買了佛羅里達州的一幢有著三個臥室的房子——還有四輛汽車……”

這時鏡頭跳到了另一個人的臉上，他就是那個提問題的人。這人身穿一套灰色的法蘭絨西服，里面是藍色襯衣，打了一根條紋絲領(lǐng)帶。

“這婊子養(yǎng)的之所以挑選藍顏色，是因為他知道電視里藍顏色最討好。”卡敏斯基非常中肯地這樣估計。

這人是狡詐而善于進攻的。他只有中等的個頭，但是他的野心卻大得驚人。

“……同時你還維持著連百萬富翁都自愧不如的生活方式。請問你是怎樣用你一年7.9萬元的微小收入來維持這些開銷的。”

“這是巴克斯特，那個雜種?！?/p>

“我知道?！毕戕r(nóng)回答。

“見鬼，他在芝加哥擔(dān)任什么職務(wù)？”

“特別儉察官?！?/p>

“一個令人作嘔的死摳法律條文的家伙。”卡敏斯基尖刻地說。

“律師是得要死摳法律條文才行，馬克?！?/p>

“許多律師都很有人性，可巴克斯特卻自以為是。這個雜種偽君子逼得我無路可走?！?/p>

“馬克，那時候你送來了個罪犯。他膝蓋碎裂，已是終身殘廢?！?/p>

“已經(jīng)便宜他了。”

“我的天！馬克。你把他傷成這樣，不論那個檢察官都會指控你的。”

卡敏斯基搖頭。

“他不是個人，而是野獸?！彼瘩g，“這案子不是象我記憶中那樣的么？你難道沒看見那具被切成13段的尸體嗎？一個11歲的姑娘被強奸了，當(dāng)還未失去知覺時，被一把鋸齒刀活活地給肢解了。”

香農(nóng)點燃了一支雪茄煙?！八胁?，馬克?！?/p>

“只有他父親召集來的那些鑒定人、心理學(xué)家和重金聘請的律師才是這樣說的?！笨羲够貞?。“說什么他只是個不幸的精神錯亂的孩子，還說他教養(yǎng)良好，他爸爸過去跟市長在耶魯大學(xué)同過學(xué)。是孩子嗎？他已經(jīng)22歲，是個完全成熟的成人?！?/p>

“那時候的社會風(fēng)氣，”香農(nóng)說，“人們對警察沒有好感——至少對粗暴的警察沒有好感。”

“不，巴克斯特是想借此機會沽名釣譽，想通過討好市長的老朋友來討好市長。他想在新聞報導(dǎo)中以一個圣徒的形象出現(xiàn)。我一再跟他說明事實真相：是這個走入邪道的富家子弟先將那把肢解女孩的鋸齒刀朝我扔來的，你知道嗎？他還會空手道呢?！?/p>

香農(nóng)關(guān)上放像機?！鞍涂怂固卦趺凑f？”

“說我過度運用暴力，你說我該怎么辦？當(dāng)一個兇手拿著一把八寸長的匕首要朝你肚子上刺的時候，你難道還熱情地去請他簽名嗎？就這樣，這個屠夫被送到一家療養(yǎng)院去住了幾年，在那兒接受精神病治療和上繪畫課，直到宣布他已經(jīng)痊愈——可我的前程卻毀了?！茨阕詣油寺殻淳蛯δ闫鹪V’，巴克斯特對我說?！?/p>

“現(xiàn)在你唯一的安慰是，他對帕特羅維塔同樣也是那么冷酷無情?！?/p>

香農(nóng)打開放像機，錄像帶重新開始轉(zhuǎn)動。

皇帝在對巴克斯特的尖刻提問作答時，流露出一種厭煩：“這都是些不值錢的破爛貨，我買下它們沒花多少錢。這些事情我已經(jīng)反復(fù)講過四次了，你們干嘛不去問問我的會計師呢？”

“你否認你進賬了100萬元嗎？”特別檢察官堅持不懈地繼續(xù)提問。

“老實說，我向許多人借了債。”

“向誰？”

“老朋友?！?/p>

“卡爾·羅卡和斯威德·斯文森嗎？”巴克斯特挑釁地問。

“我的老朋友很多?！毙恋霞永习謇淅浠卮?。

“斯文森和羅卡僅僅是朋友呢，還是同時兼生意上的同伙？”巴克斯特問，一面拿過一份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文件，這份文件里記錄了這兩人的罪行。

帕特羅維塔瞧著他的那個頭發(fā)灰白的律師，這律師是他以每小時200美元的薪金雇用的。律師將他的領(lǐng)帶結(jié)挪了挪正，這是一個暗號。

“我現(xiàn)在身上很不舒服，巴克斯特先生。你知道我有心臟病。”

“請你回答問題。”

“醫(yī)生說我不能太緊張，我要求休息一下?！?/p>

屏幕上變換了場景。現(xiàn)在巴克斯特在訊問另一個人，這人看上去要比帕特羅維塔小10歲，大約45歲左右，結(jié)實粗壯。和帕特羅維塔那樸實無華的衣著截然不同，他穿了一套令人刺目的針織條子西服，里面那件黃顏色絲襯衫的領(lǐng)子上結(jié)了一根耀目的綿緞領(lǐng)帶。他腳上穿的是一雙價值六百美元的皮靴，手臂上則戴了一枚很大的羅萊克斯金表——就是阿拉伯酋長們喜歡的那種特大型號。這人虛榮、自負、粗野。

“羅卡先生……”巴克斯特開始提問。

“你聽著，”羅卡粗魯響亮的嗓子打斷了他的話，“我的生意很忙，而你是在浪費我的時間。我要求延期，不管你要提什么樣的蠢問題。我有我的權(quán)利。我決不允許別人在這兒刁難我。此地不是俄國，先生?！?/p>

“謝謝你為我們上的憲法課，”巴克斯特嘲諷地回答，“我們所有人都尊重你那不可侵犯的權(quán)利，但是我們……”

香農(nóng)關(guān)上放像機。

“卡爾·羅卡，人稱‘皮靴先生’?！彼f道，“他在青年時代為了要往上爬就經(jīng)常踐踏別人。17歲那年他第一次殺人。他給人的感覺是，只要一有機會他那雙皮靴就要朝人（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臉上踏?！?/p>

“他跟帕特羅維塔是什么關(guān)系呢？”卡敏斯基問。

“他是個專管安葬尸體的，誰要是得罪了‘皇帝’，卡爾·羅卡就把他沉到密執(zhí)安湖?；蛘甙阉钠囈黄鹚瓦M廢物壓榨機。再不然就干脆直截了當(dāng)派個殺手。他不惜高價招募那些最好的神射手?！?/p>

“這么說也是個‘可敬的弟兄’了？”卡敏斯基問，這里他愛用了黑手黨的內(nèi)部稱謂。

“是這樣。”

“到底是什么事，哈里？你想要我干什么？”

香農(nóng)謹慎地環(huán)頓了一下四周，他看見那位漂亮的女中尉的目光正朝著另外一個方向，無法聽出他的話語。

“到底是什么秘密，哈里？”卡敏斯基又問。

“你還記得我的兒子嗎？”

“你是說布萊爾嗎？一個很帥的小伙子。我只知道他在丹佛的聯(lián)邦凋査局工作。”

“15個月前他們把他調(diào)到了芝加哥?！?/p>

“他怎么啦？”卡敏斯基問。

香農(nóng)的姿勢突然僵直起來：“他死了?！?/p>

一剎那間兩人呆視著沒有畫面的屏幕。接著香農(nóng)從座椅上站起，他從放像機中取出錄像帶，并招呼那混血兒。

“謝謝你！中尉?！彼f。

她按動按鈕打開鐵門，兩人離開房間。

卡敏斯基的思想集中在兩個問題上：香農(nóng)要派他到哪里去？他的計劃是什么？

卡敏斯基和香農(nóng)一離開地下室，便被雷鳴般的爆炸聲和呼嘯的射擊聲所包圍。這是北卡羅萊納州勒儒納營的總訓(xùn)練場——一個打靶場。

“這是北卡羅萊納州的但丁地獄?！笨羲够搿Ｋ^去在地獄呆過。亞洲某地的兩年野蠻戰(zhàn)斗使他了解了許多地獄的事。

卡敏斯基那個特別小組的戰(zhàn)友，有一半人被裝在塑料袋里運回家鄉(xiāng)，另一些人現(xiàn)在還在三軍精神病院。他們中的部分人已經(jīng)叫不出自己的姓名。

卡敏斯基強迫自已驅(qū)散這些記憶。他倆并肩而行，盡量不使自己受到這種地獄噪聲的干擾。香農(nóng)的說話聲很輕——盡管炮聲隆隆。

“我跟你坦率地說，馬克。我從來都不欣賞你處理案子的那種方法。你是我見到過的最出色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然而卻不是一個好特工?！?/p>

卡敏斯基聳聳肩。

“你違反過所有的規(guī)章制度——多次違反?！毕戕r(nóng)繼續(xù)說，“你對上級的指示置若罔聞——你經(jīng)常越權(quán)——你的偵察手段曖昧可疑——還有，你濫用暴力，已經(jīng)超過了允許的范圍。你有自己的一套行動準則，就象一支該死的一人組成的獨立大軍在那里沖鋒陷陣?！?/p>

香農(nóng)說到這里停了一下，點燃了一支香煙。

“而這一切就是我要求你幫忙的原因?！彼a充。

“我能幫你什么？你打算干什么？”

香農(nóng)停下腳步，盯著卡敏斯基的眼睛?！拔乙傻袈芬准づ撂亓_維塔。”

“為什么？”

“這是我對兒子應(yīng)盡的責(zé)任?！?/p>

他們繼續(xù)前行，卡敏斯基設(shè)法找出香農(nóng)死去的兒子與那位“皇帝”之間的連系。

“你認為是帕特羅維塔殺掉布萊爾的？”

“除我兒子而外還有五名特工?！?/p>

“就是報紙上登過的那樁發(fā)生在樹林子里的案子嗎？”

香農(nóng)點點頭?！八麄兪刈o一個政府的證人，他的證詞可以使帕特羅維塔判終身監(jiān)禁。因此帕特羅維塔就派人把證人和守護人員統(tǒng)統(tǒng)給干掉。一切都是他布置的。他將為此付出代價。”

“就象舊約中說的那樣，”卡敏斯基想，“以眼還眼……”

“我是警察不是殺手，哈里。”

“這我知道?！?/p>

“而且你還得明白，一個從鄉(xiāng)下來的謝利夫沒法做到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的伙計們和你兒子所無法做到的事?！?/p>

香農(nóng)沒有即刻回答，訓(xùn)練場上一輛裝甲車正好在他們面前駛過。

“你錯了，馬克。我有45000美元，所以我說你完全錯了?！?/p>

“45000美元？”

“我的積蓄——每一個子兒積起來的積蓄。如果不夠的話，我再把房子賣掉。這是我的私事，我得要自己開銷?！?/p>

“以45000美元去對付帕特羅維塔的武器和千百萬美元嗎？”

拿一個精神痛苦的父親的驕傲，去跟一個北美最強大最殘暴的犯罪組織較量嗎？

“我拿了你這45000美元以后，該去怎么做呢？”卡敏斯基好奇地問。

“你打到帕特羅維塔的那伙流氓里去，然后將他們徹底消滅。這點你是做得到的——至于采取什么手段，與我無關(guān)?！?/p>

“沒人能夠消滅帕特羅維塔的組織?！笨羲够托牡卣f道，“也許我看上去很象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吧？”

“你象一個非常不幸的人?！?/p>

“真見鬼！可你說說你有什么辦法能夠改變我的不幸呢？”卡敏斯基被激怒了。

“恢復(fù)你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的工作——你非常勝任那工作?！?/p>

“那么你對這事是怎么具體設(shè)想的？”

“兩年半以前我們就試著派人打進帕特羅維塔的‘家族’？可是不知道哪個環(huán)節(jié)泄了密，我們的人全部完蛋。其中一個被活活燒死。另外兩個無影無蹤，因此我必須單獨去實現(xiàn)這件事。我是請你幫助我，而不是請你去自殺?！毕戕r(nóng)說這話時態(tài)度非常認真?！爸挥形乙粋€人知道你所扮演的角色，馬克。”他誠懇地保證?！拔抑肋@件事是困難而危險的，但它并非不可能?！?/p>

“只有兩種可能——微乎其微的機會和失敗。”

“難道你愿意在這個窮鄉(xiāng)僻壤繼續(xù)浪費自己的生命嗎？”香農(nóng)挑戰(zhàn)地問?！半y道你不愿意用雙手去主宰自己的生活嗎？去干吧！這是你復(fù)職的一個好機會。不僅我一個人會替你辯護?！?/p>

“還有誰？”

“芝加哥分局的百十個特工人員——在樹林里喪命的那些弟兄的朋友——將會到華盛頓去請愿為你要求復(fù)職。百把個人和我一起，懂嗎？你將要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英雄！”

卡敏斯基在權(quán)衡。

“沒人能夠拒絕你復(fù)職。”香農(nóng)堅持道。

卡敏斯基想起自己的妻子和她的酗酒。只有她才是卡敏斯基唯一擁有的。

“是以我的方式干瑪？”他要明確這點。

“一如既往?！毕戕r(nóng)帶著嘲意的微笑回答他。于是他倆握手成交。

“今后我決不會過問你怎么干。”這位頭發(fā)灰白的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允諾道。“看來你的方式總歸不會令我滿意的。”

12.6小時后卡敏斯基駕車往家中駛?cè)r，心中想道：這要比讓他去吸煙還要糟?！拔鼰熚：】怠保欢谂撂亓_維塔黑幫里，要是有了細小的差錯，那便將招致殺身之禍。

卡敏斯基是不吸煙的。

“一個強健的靈魂蘊藏在一個強健的身體之中?！边@是兩千年前羅馬人說的。至于今天的那些古羅馬人的后代中有極少數(shù)人墮落成為可鄙的刑事犯罪分子的這一事實，絲毫也不能影響到他對古羅馬人的崇敬。他反對那種輕率地將所有的意大利種美國人統(tǒng)統(tǒng)列為潛在的黑手黨的觀點。

有組織的犯罪集團是個龐大的機構(gòu)——就象警察局。每個警察都知道這點。

單靠肉體的力量是無濟于事的，他的頭腦也與他的肉體一樣，同樣是件強有力的武器。他一定要用智謀去戰(zhàn)勝這個“皇帝”。

但是第一步已經(jīng)使卡敏斯基覺得很難辦?？羲够莻€正直的人，誠實是他的天性，現(xiàn)在他不得不去做他從未做過的事——欺騙他所愛的妻子。

艾米已經(jīng)忍受了耶么多的不快，而這樣的冒險會再給她添加新的、不可忍受的痛苦。但是如果這冒險的計劃一旦成功，他倆便可以去過一種更加美好的生活。這個回的一定要達到。

當(dāng)他進入屋子后，便和艾米擁抱、親吻——同時欺騙她。

“真抱歉，我回來得這么晚，”他說，“但是有個好消息可以告訴你高興高興。我們可能離開這個地方?！?/p>

“你的話當(dāng)真？”

“絕對當(dāng)真?！彼睂χ钡鼗卮?，絲毫沒有考慮到把話說得俏皮些?！拔覄?cè)ヂ謇赐晃焕吓笥?，他今天一早給我打電話約我去的。他剛被任命為費城的警察局副局長，他說能替我安插一個位置。”

“哦！我的上帝！”

“工資大概要比我這兒的高一倍，而且這兒沒有的東西費城樣樣都有。”

她眼睛里閃出快樂的光輝，注視著手上那個半空的啤酒瓶，接著走到水槽旁將瓶中的剩酒統(tǒng)統(tǒng)倒掉。

“我現(xiàn)在不需要這個了?！彼腋５卣f，“到了費城我們再喝葡萄酒。我們什么時候搬？”

“這恐怕要八到十星期以后，還得辦手續(xù)。”

“你看這事有把握嗎？”

“百分之九十五。是?。∥铱茨憧梢韵劝研欣钍帐捌饋??！?/p>

她再一次擁抱他。“我明天就收拾。”

“干嘛不今天晚上呢？”他談諧地。

“晚上我還有別的計劃，卡敏斯基先生?！彼{(diào)皮地微笑著向他宣布，兩眼朝臥室的方向示意。

她是多么地幸福啊！

艾米·卡敏斯基怎么也沒想到，不到48個小時她就要做“寡婦”了。

13.這樣的一個夜晚去死，實在是太糟糕了。

一輪明月懸空高照，銀色的光輝照耀著北卡羅萊納州的大地，天空萬里無云。

當(dāng)卡敏斯越駕著警察巡邏車越過兩旁都是矮樹籬的街道駛出市區(qū)一段路時，他想：如果是個漆黑的夜晚，就可以不必丟冒被人看到的危險了。

“芝加哥將要成為一個另一種樣式的熱帶叢林?！彼?。高聳的摩天大樓，擁擠的人群，以及稠密的交通都意味著這二者的區(qū)別并不很大。就象在越南，死神隨時都守候在他的身邊。

在這座稠密的、用鋼筋水泥組成的熱帶叢林里，那些人數(shù)眾多的有防御工事作掩護的帕特羅維塔黨徒擁有強大的火力，控制著制高點。

卡敏斯基毫無掩飾地承認，他此舉為了復(fù)仇。這不僅僅是愿望，而是勢在必行。盡管人們已經(jīng)將他趕出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他的心仍然留在那里，他憎恨那些將聯(lián)邦調(diào)查局特工殺害的兇手。這些兇手必須付出代價，還有那個指使他們的人。

卡敏斯基看了看他的手表。死的時間到了。

他從對講器的支架上拿下話筒?！拔沂强羲够?，我是卡敏斯基。我現(xiàn)在在郊區(qū)12號公路。我看見老石庫那那兒有燈光，可能有人在那兒閑蕩。結(jié)束?！?/p>

一分鐘后他看到了高高的鐵絲網(wǎng)籬笆?；h笆環(huán)繞著石油公司的倉庫群，這家石油公司兩年前已經(jīng)破產(chǎn)。

倉庫里沒有什么特別東西。四只儲備油箱里裝著原油，油箱直接和電纜、導(dǎo)線以及油管連結(jié)在一起。倉庫北端是一間小泵房。除了涂過油漆的器具外，所有器具上都起了銹斑，已經(jīng)不能再使用了。

倉庫大門的鐵鏈上掛著一塊牌子：“停止使用——未經(jīng)許可，不準入內(nèi)——危險”。

卡敏斯基在大門前停車。他關(guān)上巡邏車車燈，急步穿過街道。他撥開路邊茂密的灌木在矮林中行進，沒幾步路便找到了他頭天用樹枝遮蓋著的那塊帆布篷。他將樹枝推開揭起帆布篷。

露出了一輛摩托車。他將車推到倉庫入口，然后從巡邏車中取出鋼絲剪將鎖住大門的鐵鏈剪斷。

接著他打開大門將巡邏車駛?cè)搿?/p>

他將車子?？吭谄渲幸恢挥拖渑赃叄缓髲能嚿咸麓蛄恐切?dǎo)管。在明亮的月光下他找到了所找的東西——管道的開關(guān)龍頭。他試著把它旋開。

龍頭卡住了，它已經(jīng)兩年沒有轉(zhuǎn)動過，被銹銹住?？墒撬荒茉谶@里浪費時間。任何時候都可能有人在此經(jīng)過……

卡敏斯基認車子的行李箱中取出一具起重器。他用起重器猛力地敲打龍頭。接著他便再次旋轉(zhuǎn)，他用足身上的全部氣力，汗珠從他的每個毛孔滲出。

龍頭慢饅轉(zhuǎn)動——卡敏斯基猛力一旋終于旋開。汽油從油箱流出，在他腳邊流了一地。

卡敏斯基搖了搖頭，他需要的要比這涓涓細流多得多。他再次將起重器朝龍頭上敲打。接著順當(dāng)?shù)貙堫^繼續(xù)旋動，閃閃耀眼的汽油滾滾外流。

他奔向停在籬笆外的摩托車。一步跨上車座，將它開到1000碼外的上坡路上。他從掛在車上的一個塑料袋里取出一枝卡賓槍，回過頭來兩眼盯著那輛巡邏車，舉起槍聚精會神朝巡邏車瞄準。

他必須一槍打中車子的油箱。萬一今后在汽車殘骸上發(fā)現(xiàn)有多個彈孔的話，整個計劃勢必破產(chǎn)。卡敏斯基扣動板機。正中油箱。

火焰從巡邏車噴出。一秒鐘后火焰與地面上的汽油接觸。又經(jīng)過一瞬間——接著油箱便象一枚一千磅的炸彈般地爆炸了。那噴泉般的火雨落到了其它的幾只油箱上面。

再次爆炸?；鹧嬖絹碓酱?。

巡邏車和倉庫中一切非金屬器具全部在燃燒。

卡敏斯基將他的警用手槍、武裝帶、手表、家中的鑰匙和汽車的鑰匙、以及那把喜愛的上面刻著“謝利夫”的軍用匕首全部都放在巡邏車的前座。同時他又將他的皮夾子和一雙皮鞋放在車子旁邊。

整個倉庫一片火海，火舌伸向十月的夜空。

卡敏斯基將卡賓槍放回塑料袋，跨上摩托車。

他開動摩托駛到上坡路的坡頂時，再次回頭觀看。他曾經(jīng)站過的那地方，現(xiàn)在只有一個火球。

巡邏車已不復(fù)存在。

謝利夫·馬克·卡敏斯基同樣如此。

對現(xiàn)場的殘骸不可能進行準確的科學(xué)檢驗——在這個小城市里根本不可能。

不會有人去要求技術(shù)高超的聯(lián)邦調(diào)査局專家到這里來用高級儀器檢驗這些瓦礫。

地方報紙將要報導(dǎo)一次不幸的事故，而牧師則將在這個禮拜天布道的時候?qū)λ勒咦饕环押玫馁濏灐Ｊ虚L將要向寡婦慰問，而人壽保險公司則要立刻支付一萬美元的賠償費，接著這個小城市里又要來一位新的謝利夫。

就在這時，摩托車上的那人將要遠去，遠遠離開這里。沒人會去找他。所有的人都以為他死了。

他將有一個新的姓名，穿上另一套服裝，攜帶一件新的武器。

為了在他去的那個城市里能夠生存，他需要武器。他所去的那個城市便是芝加哥。

14.卡敏斯基在黑夜中行駛了三個小時。接著他便將車子停靠在路邊。他從路邊一個隱蔽的地方取出一個五加倫的油罐。這是他前一天放在這里的，然后將摩托車的油箱灌滿。這樣的話可以避免加油站職工一旦看見報上登載的那位被火燒死的謝利夫的照片時，會回億起他的面容。

他離開干線公路，越過邊界朝弗吉尼亞州駛?cè)?。半小時后他到達了一座橫跨一條小河的約80碼長的橋梁。他駛到了橋中心，從塑料袋中取出卡賓槍，然后仔細地擦拭，抹去槍上的指紋。

他左右環(huán)頓，朝橋的兩端極目望去，看不見有任何房屋和車燈燈光。他在橋中心將卡賓槍往水里扔去?？ㄙe槍隨即沉沒。

11點剛過，他發(fā)現(xiàn)油箱里的油已快耗完。這時他感到有點累了。公路邊上有一塊指示牌：“向前一哩半就是雷德加油站”。他得瞇起眼睛才能看清上面的字跡。太陽照得他頭暈?zāi)垦！?/p>

“雷德”是一座兩個油塔的加油站?？羲够鶎④囎觿x住跳將下來。他看見有個頭發(fā)幾乎已經(jīng)禿光的肥胖男人坐在加油站的屋子里。卡敏斯基向他點頭示意，胖子懶散地向他做了個手勢，讓他自己動手，接著又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他膝上的那本五月號的《花花公子》上。

刺眼的太陽光使卡敏斯基張不開眼。他將導(dǎo)管塞進油箱，然后瞇著眼睛四周環(huán)顧。加油站位于一座小鎮(zhèn)邊沿，鎮(zhèn)上大約有50間房屋。

路旁的樹叢中，一個頭發(fā)濃密的青年流浪漢暗暗地在窺視他。

油箱灌滿后，卡敏斯基到加油站屋里去付錢。

“剛巧四加倫?！彼麑⒁粡?0元的鈔票放到桌上。

胖子依依不舍地朝“五月小姐”那豐滿白嫩的乳房再瞟一眼，咕噥一聲，將零錢找給卡賓斯基。

“你見到過這么美的乳房嗎？”胖子問，“我是指，直接從本人身上?！?/p>

卡敏斯基點了點頭。

“你真走運！”胖子將畫報上的圖片高高舉起?！斑@玩意兒至少有10磅重，至少?！?/p>

卡敏斯基笑笑?！拔覜]有稱過。廁所在哪兒？”

“屋子后面。”胖子翹起大姆指朝后門指了指。接著他又呆呆地盯著“五月小姐”。

卡敏斯基從加油站的簡陋廁所出來時，聽到一陣非常熟悉的馬達聲。他冒著刺眼的陽光急忙朝摩托車停放處奔去。只見一個二十出頭的頭發(fā)濃密的陌生人坐在他的車上。這婊子養(yǎng)的想偷他的車子。

卡敏斯基的倦意完全消失。

竊賊發(fā)動引擎，卡敏斯基快步奔跑。當(dāng)竊賊將車子啟動時，卡敏斯基正巧跑到一個堆放油罐的鐵架跟前。他順手抓起一個罐子，這時竊賊駕著摩托車在他面前呼嘯而過。

卡敏斯基用全身的力量將油罐朝竊賊扔去。

油罐正中竊賊的后腦。那家伙刷地從摩托車飛出，摔到了停在路邊的送貨小卡車上，面孔被卡車板擦破。摩托車蹦過一塊石頭跌落在路邊壕溝里。

竊賊已經(jīng)不省人事?？羲够叩剿媲皶r，鮮血從他受傷的鼻子里流出。亳無疑問他現(xiàn)在需要一個外科大夫和一個牙科醫(yī)生。

油罐己經(jīng)撞癟。卡敏斯基將它拾起，接著便回到加油站。

“這油罐多少錢？”卡敏斯基問。

肥胖的《花花公子》迷一語不發(fā)地做了個手勢，卡敏斯基不和他計較慷慨地付錢給他。

“你最好替他叫輛救護車?！笨羲够f。

胖于咕噥地口中發(fā)出怨言。

“再見，雷德先生?！?/p>

“雷德先生已經(jīng)死了九年了。”

卡敏斯基聳聳肩，接著走向他的摩托車。他扶起歪倒的車子，跨上車座，腳朝油門踏去。馬達隆隆轉(zhuǎn)動?？羲够鶎⒂凸扪b進塑料袋，然后放到車后的架上，同時朝加油站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位并非雷德先生的胖子仍然死死地盯著“五月小姐”的豐滿的裸體。

15.他必須把摩托車丟棄。這事辦起來很簡單。

到達俄亥俄州邊境的約巴爾克斯堡時，他將摩托車駛進一個破落的居民區(qū)，將它?？吭谝粭l僻靜的小街上，隨即將北卡羅萊納州的車牌從車上旋下。然后他便朝公共汽車站走去。他確信幾小時后這輛摩托車肯定會被某個竊賊偷走。

第二天下午他來到印地安納波里斯的汽車游客旅館。當(dāng)他在旅客登記薄上填上事先說定的姓名時，香農(nóng)寄來的郵包早巳在旅館服務(wù)處等他了。他將郵包和那塑料袋一起拿到自已的房間，然后鎖上房門拉上窗簾。

他取出一瓶染發(fā)劑，這是他在公共汽車站附近的百貨店里實的。他仔細地將染發(fā)劑抹到頭發(fā)上，按照說明書上的指示循序漸進地操作。他必須要具備一個與他的新身份相稱的新外貌。棕色的頭發(fā)變成黑色，這是一個顯著的改變。

即將結(jié)束時，他打開香農(nóng)寄來的郵包。他將里面的東西取出，全部放在梳妝臺上。

一枝38口徑的手槍。一個很舊的皮槍套。兩盒子彈。一把折刀——這與他那“匪徒”的新身份是很相稱的。三只鼓得滿滿的信封和一架小型錄放機。

他將錄放機的電源接通，繼續(xù)整理頭發(fā)。

“歡迎你來到新印地安納波里斯！”香農(nóng)向他致意，“很遺憾，你把馬克·卡敏斯基打發(fā)見上帝了，但不這樣不行。如果你遇到過去的熱人，馬克·卡敏斯基已經(jīng)死去的這個事實可以保護你

2020-4-5 小米盒子

馬克因為毆打了猥褻強奸肢解11歲女孩的罪犯被檢察官提起辭職或起訴的選擇 馬克辭職后在一個小鎮(zhèn)里當(dāng)警長 馬克開吉普車追一個假冒警察的罪犯將其抓獲

黑社會帕卓維塔派人殺了警探哈利的兒子布萊爾 布萊爾正在執(zhí)行證人保護計劃 被殺手前來殺死 證人也被殺死 哈利自己出錢請求馬克去做臥底 如果成功有機會回到警局

馬克來到黑幫馬丁拉曼斯基的一家有賭場的餐廳 馬克用彈珠試探出賭桌有磁鐵后掀翻賭桌打了打手 并用拖車撞塌餐廳 馬克來到拉曼斯基女友車里挾持司機搶了拉曼斯基女友的首飾去找帕卓維塔的搭檔洛卡 要求為帕卓維塔做事 拉曼斯基的槍手要殺帕卓維塔將他的保鏢打死

警方掃了帕卓維塔的偽鈔房間 帕卓維塔缺人 洛卡介紹了馬克 馬克與帕卓維塔手下麥克斯去了一間gay吧讓禁止老板給拉曼斯基保護費 馬克給帕卓維塔出了主意 先派人混入警局炸了自動販賣機 第二次在打電話通知警局有炸彈 警局疏散 帕卓維塔的人化妝成拆彈組拿走警局內(nèi)的錢和毒品 與此同時 馬克與麥克斯去開車追逐拉曼斯基 拉曼斯基的車是防彈車 拉曼斯基的車撞爆炸

女賭徒因為馬克給她賭資而結(jié)識 麥克斯一直不喜歡馬克 麥克斯喜歡女賭徒并讓女賭徒查馬克的底細 馬克喝醉裝睡 女賭徒查看了他的證件 馬克的證件是哈利用了另一個罪犯的 馬克與女賭徒買衣服遭到拉曼斯基手下的圍攻 馬克打翻幾人 女賭徒拿了衣服與馬克走了 因為馬克聲明自己結(jié)婚了女賭徒憤怒的在餐廳把新衣服脫給他走了 麥克斯找到一警員收到消息馬克是假扮那個罪犯的 因為警員抓過那個真正的罪犯 風(fēng)衣布倫那是威脅馬克的那位檢察官聽命于帕卓維塔 布倫那告訴帕卓維塔哈利派臥底要殺帕卓維塔

麥克斯帶馬克取墓地去殺一位警員 馬克發(fā)現(xiàn)是哈利 馬克殺了麥克斯喝另一個殺手 哈利腿被打傷 馬克讓賭徒女去租一架飛機 馬克回去拿了兩袋子軍火 來到砂石場 開車踹碎前擋風(fēng)玻璃掃射殺手 不管遠近高低槍法神準 推車機和攪拌車擠壓了馬克的車 馬克殺死所有殺手

馬克來到帕卓維塔的辦公地 殺手們看到馬克在監(jiān)控下 殺手掃射電梯 馬克從通風(fēng)口出來掃射 殺手們都被打死 馬克沒有一句廢話的就殺死了帕卓維塔 馬克讓檢察官選擇辭職或被起訴 檢察官開槍被馬克開槍打死

馬克到機場給了女賭徒二十五萬美金讓她獨自離開 馬克回到警隊 哈利腿瘸不愿意離開輪椅 馬克告訴他自己老婆懷孕了讓哈利當(dāng)教父并鼓勵哈利站起來行走 二人抱在一起

第一部殺黑幫老大沒有一句廢話的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