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伯格曼《野草莓》的過程中,腦中突然浮現(xiàn)蘇軾的《江城子·記夢》。看似毫不相關的兩個作品,卻有著微妙的聯(lián)系。從兩部作品的比較中,或許能幫助我們窺探伊薩克教授精神世界的某種可能性。
首先,從《江城子》的詞文入手。蘇軾是在愛妻王弗去世十年后,初任密州太守的時候?qū)懴麓宋?。文中蘇軾同伊薩克一樣通過夢境回到了從前,和自己的妻子相遇。詞文表達了他的無限的悲痛的悼念之情。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蘇軾自己在夢境中的形象是“塵滿面,鬢如霜”,而早逝的妻子王弗卻截然相反的是“小軒窗,正梳妝”的一種安詳,幸福的神情。這樣的描述如果拍攝成一個個鏡頭,就應當同《野草莓》中伊薩克的重回記憶的夢境有幾分相似。
在《野草莓》中,伊薩克教授是順道重游舊地,追憶往事。在他的童年的記憶之夢中,所有的兄弟、姐妹、親人、朋友都是當初在他記憶之中的那個鮮活的、充滿青春和美好的形象往事重現(xiàn)。在他回到童年的那段夢境中,他所見到的兄弟、姐妹、親人和朋友依舊是記憶里那些充滿青春和活力的面孔。但伊唯獨薩克教授,他在他自己的夢境中是蒼顏華發(fā)、老態(tài)龍鐘。他不能回到他的過去的,他不能進入他們的那個世界中。為什么?
在《江城子》中,蘇軾所面臨的是在自己痛失愛妻的情況下,仍必須在現(xiàn)實生活的官場中,歷經(jīng)仕途坎坷的起起伏伏。是現(xiàn)實,是命運的打擊繼續(xù)折磨著他的容顏,讓他繼續(xù)在現(xiàn)實的生活中掙扎。而他的妻子,卻在初時逝去,她從此再也沒有痛苦,因為她將所有的痛苦都轉(zhuǎn)移給了,傾瀉到了活著的人身上。就如《挪威的森林》里面渡邊說的話一樣,渡邊對于摯愛的朋友木月在十幾歲時的自殺會感慨道:死了的人永遠都活在他死去的那個年齡。因為活著的人要繼續(xù)殘生,接受種種現(xiàn)實的折磨。所以才有“塵滿面,鬢如霜”和“小軒窗,正梳妝”這樣巨大的反差。
在《野草莓》中,何嘗又不是這樣呢?影片的一開頭,伊薩克教授就說到:自己是一個老學究,自己的妻子很早就死去了,自己有一個兒子而后又從兒媳瑪麗安的口中得知自己是多么令她和他的兒子討厭。我同意大家所說的這是因為伊薩克小時候的經(jīng)歷所造成的內(nèi)心的冷漠,又或者他對他人的一種隔閡般的恐懼,使他自己對其他的人都冷漠無情。他被孤立在了自己的世界里面,但人卻不能永遠的忍受這樣一種孤立。所以他才全身心地投入了醫(yī)學的研究中,希望可以借此用種種理智來麻木自己的情感,讓自己的靈魂得到一種升華,使自己超越人的局限,使自己超然。不過在他獲得學術(shù)上的成就的時候,在他年老又需要面對死亡的時候,他通過了自己的夢境重新開始了對于自己人生的思考。他終究是人,終究對孤獨感到恐懼。回想電影中,他回到夢境里接受審判的那段場景中,審判官徹底否定了他在醫(yī)學學術(shù)上的種種成績。在那場夢中,他甚至連最基本的醫(yī)學常識也不能回答,這也徹底宣判了他在理智方面的所有努力都被否定為徒勞。而審判者給與他的懲罰是他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孤獨”。伊薩克回不去,回不到那個有情有愛的生動的人的世界中,自己卻一直被現(xiàn)實被理智的種種繼續(xù)折磨。雖然他的這種痛苦不是蘇軾的生離死別和現(xiàn)實的折磨,卻是一種更為深刻的孤獨與冷漠的折磨。所以他們都才“塵滿面,鬢如霜”。
這些就是《江城子》中蘇軾對理解影片中的伊薩克教授的精神狀態(tài)的一點啟示。正是這他們相似的夢境給予了我們重要的解讀線索,讓我們?nèi)ダ斫庖了_克教授的精神困境。當然,影片中的伊薩克最終發(fā)生了一些變化。他和3位青年人的相遇和旅途中的夢境使他自己越來越體會到愛和真情的力量。最后,老人安詳而又平靜地入夢。那些痛苦,這一生不會再來糾纏他了吧,在這將死的道路上。
本文譯自斯德哥爾摩大學電影學系教授MAARET KOSKINEN的專題文章《英格瑪?伯格曼》:
http://www.sweden.cn/culture/history-traditions/famousswedes/ingmar-bergman/。
英格瑪?伯格曼無疑是世界上最有名的瑞典人之一。他不僅是瑞典有史以來最出色的電影人,還被譽為整個電影藝術(shù)史上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事實上,他屬于那一小群獨特的導演——費里尼、安東尼奧尼、塔可夫斯基——中的一員。他們的姓氏已享譽天下,不需要教名的陪襯:“伯格曼”已經(jīng)成為一種理念,其本身就是一種“品牌”。
作為一位杰出的電影大師,單是伯格曼所拍攝的電影數(shù)量就鑄就了其電影生涯的獨一無二。從處女作《危機》(1946)到《芬妮與亞歷山大》(1982),他先后執(zhí)導了四十多部電影,其中包括《夏夜的微笑》(1953年,英國片名為《小丑之夜》)、《第七封印》(1957)、《野草莓》(1957)、《沉默》(1963)和《假面》(1966)——都被認為是影壇的絕對經(jīng)典之作。但是伯格曼的真正獨特之處并助他聞名世界的是將電影這一大眾媒介作為一種同樣適用于描述一個有各種事件發(fā)生的有形世界和存在主義或心理學問題的極其個人的表達形式的能力——電影生來既是藝術(shù),也是產(chǎn)業(yè)。
除了電影藝術(shù)生涯,伯格曼也在劇院工作過,并且在瑞典國內(nèi)外執(zhí)導過不計其數(shù)的戲劇作品。事實上,還是一個年輕學生時的伯格曼是在劇院開始導演生涯的。他在這方面的事業(yè)達到了巔峰。伯格曼曾說:“他們必須得把我先從劇院里抬出來?!?br>
電影
生平背景
英格瑪?伯格曼1918年7月14日出生于瑞典烏普薩拉。母親是卡琳?伯格曼(婚前為卡琳?沃凱布?。?,父親艾瑞克?伯格曼是瑞典教會牧師,后來成為國王教堂牧師。大約十歲時,他擁有了一盞“魔燈”,也就是一臺電影放映機。據(jù)伯格曼本人描述,這是“一個帶有煙囪的會發(fā)出卡搭聲的錫盒,一盞煤油燈和一卷繞了一圈又一圈的膠片”——一個“魔法機器”,它發(fā)出的閃爍燈光投射在其母親掛著的床單上。他發(fā)現(xiàn)這一切奇異地“神秘而又刺激”。這臺早期的電影放映機一直是伯格曼的創(chuàng)作源泉。這一點,我們可以清楚地從它在《魔法師》(1958年,英國片名為《面孔》)中的Vogler這個催眠師和藝術(shù)家的手中和半自傳的《芬妮與亞歷山大》(1982)中年輕的亞歷山大的臥室中的亮相看出。伯格曼根據(jù)這個童年玩具而將他的回憶錄命名為《魔燈》(1987)也絕非巧合。
伯格曼童年時還擁有一個木偶劇院。他親手制作小木偶,繪制布景,并編寫劇本。到了十來歲,這個木偶劇院的規(guī)模還在不斷擴大。他添置了“燈光設備、旋轉(zhuǎn)舞臺、車臺:整個屋子都塞滿了又大又重的東西,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換言之,童年時的伯格曼就開始沉浸在他將畢生投入的兩個職業(yè)生涯領域中。成年后,他會把戲劇比作自己“忠貞的妻子”,而把電影比作他“名貴的情婦”。
但伯格曼的童年時代也在其他方面對其后來的創(chuàng)作產(chǎn)生了重要的影響。首先,它為他的創(chuàng)作過程提供了源源不斷的靈感?!皟簳r的景象仍然歷歷在目,我能再次感受那些光亮、氣味、人物、房間、時刻、手勢、語調(diào)和事物。”他在《魔燈》中回憶道。童年時代的重要性還具有某種特別的意義。尤其是伯格曼和他父母之間充滿矛盾的關系——多年來,他曾多次表明——這種關系在他的電影主題中反復出現(xiàn)。這些主題包括在其聚焦藝術(shù)家問題的電影中占據(jù)突出位置的“真理與謬誤”以及“羞辱”的主題。藝術(shù)家發(fā)現(xiàn)自己置身于社會權(quán)力等級的最底層,就像一個受到家庭嚴格約束的小孩。
在其他方面,伯格曼的電影作品似乎也來源于一個富含個人見解和歷練的寶庫。他的早期傳記作者Marianne H??k曾寫道:“伯格曼的創(chuàng)作具有強烈的自傳特點,是第一人稱敘事的戲劇巨作,是能發(fā)出多種聲音的獨白?!币恍┭芯坎衤膶W者說,他們甚至能從伯格曼的電影年表中發(fā)現(xiàn)一種自傳性的“生命曲線”:在其早期電影作品中,出現(xiàn)的是一些無法被成人世界理解的脆弱的年輕人;在其20世紀50年代初創(chuàng)作的更為成熟的電影作品中,則出現(xiàn)了性和婚姻問題;在50年代末和60年代的大部分時間里,他的作品以宗教斗爭和藝術(shù)問題為特點;在其60年代和70年代的精神分析類電影中,一些作品實際上采用了自我分析的形式,其中的人物更像是一個單一心靈或敘事者的多個側(cè)面。在這種創(chuàng)作發(fā)展過程中,人們甚至可以看到——正如研究伯格曼的學者、瑞典裔美國人Birgitta Steene所說——一種“靈魂成長”的寓言,“可以推斷,也是所有現(xiàn)代人的靈魂成長”的寓言。
在《伯格曼論電影》(Bilder,1990年)一書中,伯格曼在一定程度上證實了這些具有自傳性質(zhì)的關聯(lián)因素。這本書是關于他所創(chuàng)作的電影的回憶錄,用他自己的話來說,他試圖在其中“呈現(xiàn)自己創(chuàng)作的來源……內(nèi)臟、心臟、大腦、神經(jīng)”、經(jīng)歷以及回憶,這些都為作品的誕生提供了靈感。在去世前兩來,伯格曼還開始了一個文學創(chuàng)作項目——結(jié)合小說和劇本兩種形式的作品《善意的背叛》(1991)和劇本《星期天的孩子》(1992),后者由他的兒子丹尼爾?伯格曼執(zhí)導——在這部作品中,他試圖更為細致地描述自己的父母和童年時代。這幅肖像也可以解讀為伯格曼電影所描述的寓言式自我分析的另一個表現(xiàn):正如伯格曼自己曾在談到《善意》時所說的,“我所創(chuàng)作的是一幅奇怪的畫面……它可能是母親,也可能是父親。但或許又是我自己。”
主題、風格、藝術(shù)發(fā)展
因而,很顯然,英格瑪?伯格曼是一個將藝術(shù)和生活融為一體的人。盡管如此,在以他有限的自傳事實為基礎解讀其作品時仍需謹慎。這不僅因為有可能會陷入個人崇拜的深淵,更糟的是,伯格曼的作品——電影本身——頗為矛盾地面臨淪為背景的風險,而觀眾則不知怎么地轉(zhuǎn)而主要關注對作者(假定的)情感生活的“診斷”。瑞典作家尤其對伯格曼本人——從他電影生涯的最初階段開始——抱有濃厚的興趣。對此,芬蘭裔瑞典作家兼文化評論家J?rn Donner曾在關于伯格曼的書中寫道:“他們在這里尋找的……是他的臉龐、他的靈魂,而忘了去尋找他的電影所呈現(xiàn)的面孔?!?br>
作為平衡,必須指出的是,伯格曼將其職業(yè)生涯早期所開創(chuàng)的這個領域描摹得非常多樣化。從一部電影到另一部電影,從一個十年到下一個十年,他的主題和風格都不斷經(jīng)歷著轉(zhuǎn)型、能量的爆發(fā)和意義的轉(zhuǎn)變。事實上,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如此之頻繁,以至于很難用任何傳統(tǒng)意義上的直線發(fā)展趨勢來處理伯格曼的作品。相反,他的藝術(shù)發(fā)展呈現(xiàn)出一種螺旋式狀態(tài),周期性地重復相似的運動,但每次都發(fā)生在不同高度上。
1. 信仰和懷疑
伯格曼最初的電影在風格和主題的選擇上具有明顯的兼收并蓄的特點。這是很自然的:他的前五部電影都是根據(jù)已有的文學作品改編的。伯格曼是一個真正自學成才的導演,他曾大量借鑒別人的風格,這一點他自己也承認:“我只是無助地抓住一切可以幫助我的藝術(shù)形式?!边@或許在《雨中情》(1946)、《開往印度的船》(1947年,英國片名為《欲望島》)和反映工人階級的戲劇《港口的呼喚》(1948年,英國片名為《港口城市》)中表現(xiàn)得最為淋漓盡致。前兩部作品都是受到法國兩次世界大戰(zhàn)之間的電影和“詩意現(xiàn)實主義”的啟發(fā),而《??扛邸穭t是有意向意大利新現(xiàn)實主義致敬。事實上,伯格曼屬于瑞典電影導演中相對幸運的一代——不像現(xiàn)在那些遭受強大壓力的準電影導演——他可以利用帶薪工作時間來學習技藝,并且在形成自己的風格之前有機會嘗試多種風格。
盡管他的早期電影缺乏獨立性,可這些作品已經(jīng)顯現(xiàn)出了日后伯格曼特征的雛形輪廓。其中包括或許為伯格曼帶來最大聲譽的宗教和更廣泛的存在主義問題情結(jié);特別是從國際視角來看,他的聲譽無疑建立在這樣一個事實基礎上,那就是,他將傳統(tǒng)意義上屬于哲學和宗教領域的問題帶入了電影,而在不久前,很少有人認為電影這種藝術(shù)形式有能力詮釋這些問題。這正是《第七封印》據(jù)說能常年在北美某處平均每天放映兩場的原因……
說到這個,必須提到一部關鍵的電影《監(jiān)獄》(1949)——值得注意的是,這是伯格曼首次根據(jù)自己創(chuàng)作的劇本導演的作品。在這部電影中,他明確地闡述了在其后來的電影中反復出現(xiàn)的神學問題:塵世是否是人間地獄?假如果真如此,是否也存在一位上帝?他又身處何方?在這個講述一個年輕妓女和她的殉難的看似現(xiàn)實主義——甚至可以說是自然主義——的故事中,伯格曼明顯偏向抽象的表現(xiàn)風格,有時純粹是一種寓言風格。這當然是部分受到了上世紀40年代瑞典文學界的影響。正如J?rn Donner所說,“加繆、卡夫卡和薩特是當時的紅人,”“人類變成了……西西弗斯、K、一群受難的人。”但事實上,這種對抽象表現(xiàn)的鐘愛將成為伯格曼電影的特點,甚至在其職業(yè)生涯后期,因此,這一點可以說是構(gòu)成了伯格曼敘事氣質(zhì)的一個元素。引用Marianne H??k有關伯格曼的書中的話,他的電影“缺乏‘此刻’的根基……其主題所涉范圍涵蓋生、死、愛、恨、上帝和魔鬼此類普遍的人類話題?!?br>
《第七封印》(1957)自然在他具有宗教色彩的電影中占據(jù)特殊的地位。憑借著簡單的寓言形式和經(jīng)典的高對比攝影手法,它描繪了一個中世紀騎士安東奧尼斯?布洛克(由馬克斯?馮?西多飾演)如何面對死神的故事,以此來表現(xiàn)現(xiàn)代人的生存斗爭和宗教懷疑。當然,伯格曼的“神之沉默三部曲”——《猶在鏡中》(1961)、《冬日之光》(1963年,英國片名為《領受圣餐者》)和《沉默》(1963)——代表了他的宗教主題電影的頂點。用伯格曼自己的話說,這個時候是他“擺脫”對上帝的信仰這一“束縛人的觀點的宗教垃圾”的時候。這三部對比強烈的電影分三個階段或者說用“減法”詮釋了一個宗教問題,正如伯格曼在已出版的劇本前言中所寫的:從“實現(xiàn)確定性”到“揭穿確定性的假面具”,最終到上帝的沉默——“否定的印象”。因此,三部曲中最后一部的片名《沉默》具有重要意義:這個片名描繪了在一個空虛和沉默的無神世界中相互依存的人們。
或許主要就是在這個三部曲中——許多人認為這是他藝術(shù)生涯的高峰——伯格曼展現(xiàn)了他的電影在多大程度上關聯(lián)和反映20世紀藝術(shù)普遍共有的現(xiàn)代主義話題。這種藝術(shù)表現(xiàn)了現(xiàn)代危機的一個征兆,或者說這種藝術(shù)本身就是現(xiàn)代危機的一個征兆:反抗權(quán)威、瓦解絕對價值、懷疑以及否定。
然而,這個三部曲不僅是一種宗教意義上的“減法”,也是一種美學上的“減法”。這標志著伯格曼終于找到了屬于自己的獨特電影創(chuàng)作風格。評論家們高興地指出,曾經(jīng)桀驁不馴的兼容并蓄者終于成為了有鑒別能力、風格低調(diào)收斂的審美家。為此,伯格曼在很大程度上要感謝電影攝影師Sven Nykvist。在Nykvist的幫助下,他進一步發(fā)展了后來在其電影中出現(xiàn)的著名的克制的“鉛筆素描色調(diào)”。伯格曼摒棄了他在早期電影中使用的明暗對照法、強烈對比法,以及過度渲染手法。大約在這個時期,他開始研究特寫鏡頭,用它來部分取代其早期電影中的夸張對白,日后,特寫鏡頭將會在他的電影美學中占據(jù)越來越重要的位置。這種特寫鏡頭被稱為伯格曼式的“簽名”和名副其實的“符號”并不足為奇。
三部曲之后,伯格曼在涉及宗教或基督教主題時,都只采用間接或反諷的手法。當然,這并不能阻止他偶爾重拾帶有宗教色彩的風格。一個例子就是突然射出的神秘光線,異常仁慈地射向那些遭受苦難或壓迫的靈魂——如《安娜的情欲》(1969年,英國片名為《激情》)中被攻擊的漁民以及《呼喊與細語》(1973)中垂死的女人。
當上帝的概念從伯格曼的電影中消失時,留下的只有一種印象——墮落世界的殘余或遺骸。
2. 男人和女人
成就伯格曼革新者之聲譽的另一組電影主題在于他對婚姻和家庭生活的刻畫。他的表現(xiàn)手法常被同時代人認為不尋常地直截了當和不帶一絲浪漫地現(xiàn)實——或許特別是從國際視角來看。
這一點其實早在《三個陌生的情人》(1949年,英國片名為《渴》)中就表現(xiàn)了出來。雖然電影改編自瑞典女演員兼作家Birgit Tengroth的短篇小說集,但它以看似典型的伯格曼方式刻畫了一對婚姻單調(diào)而又無法分手的夫婦:它要傳達的信息是,兩個人一起生活在地獄里至少比一個人生活在那里要好。
一種獨特的表現(xiàn)手法還出現(xiàn)在上世紀50年代初伯格曼以女性為中心的系列電影(其中一些是喜劇作品)中:《女人的秘密》(1952年,英國片名為《女人的期待》)、《戀愛課程》(1954)、《夏夜的微笑》(1955)以及一定程度上使用了這種表現(xiàn)手法的《婦女們的夢》(1955年,英國片名為《秋日之旅》)。據(jù)伯格曼自己說,這些電影完全是出于經(jīng)濟原因而拍攝的。但這一點并不妨礙他展現(xiàn)自己在構(gòu)建喜劇情節(jié)和對白方面的技能,這些情節(jié)和對白的設計常常用于揭露男性的虛偽和狡詐。因而,伯格曼曾讓他的女主角埃娃?達爾貝克——他稱其為“女性之戰(zhàn)艦”——在其中一部電影中這樣宣稱:“男人只是長著成年人生殖器的孩子。”大約這一時期,伯格曼也展示出了自己在指導演員奇跡般地發(fā)揮最佳狀態(tài)方面的無可超越的技能——這一才能后來使他聲名大噪。這尤其體現(xiàn)在《女人的期待》中那場著名的戲中。在這場戲中,埃娃?達爾貝克和丈夫甘納爾?布耶恩施特蘭德被困在發(fā)生故障的電梯內(nèi),盡管兩人不停地斗嘴和打哈欠,卻毫不費力地流露出優(yōu)雅的氣質(zhì)。
然而,這一系列影片的巔峰之作當數(shù)《夏夜的微笑》,這是伯格曼從自己的戲劇作品《風流寡婦》中獲取靈感而創(chuàng)作的。這部影片被公認為是一部“精心雕琢的電影戲劇”杰作。(確實如此,伯格曼憑借此片在戛納電影節(jié)上贏得了他人生第一個重要的國際獎項。)在此片中,也是婦女控制著兩性之間的戰(zhàn)爭,而男人常常吃虧。于是,在電影的開頭,由Jarl Kulle飾演的愚昧自大的軍人炫耀地用上流社會的口吻宣布,他會很樂意“容忍妻子的不忠,但如果有人敢碰我的情人,我會變成一頭老虎!”在影片接近尾聲的時候,喜劇片特有的睿智而講究策略的情節(jié)設計使他說出了相同的內(nèi)容——但意思卻恰好相反:“我能忍受任何人調(diào)戲我的情人,但如果有人敢碰我的妻子,我將變成一頭老虎?!?br>
《不良少女莫妮卡》(1953年,英國片名為《和莫妮卡在一起的夏天》)也應該歸為伯格曼以人物關系和女性為主題的電影。其中一閃而過的女主角(由哈里特?安德森飾演)的裸體鏡頭在當時引起了轟動,盡管按今天的標準來說,那是相當純潔的。值得一提的是,這部電影的放映時間在阿恩?馬特森的《幸福的夏天》之后,使“瑞典罪惡”的概念聞名世界。這部電影也被認為非常具有瑞典特色,因而具有強烈的異國情調(diào),尤其是在法國:這包括伯格曼對自然和季節(jié)變換的敏感、極光以及作為天堂的象征的夏天,這最后一點從片名即可看出。除了《和莫妮卡在一起的夏天》和《夏夜的微笑》之外,伯格曼還利用夏天這個主題創(chuàng)作了其他電影,如《夏日插曲》(1951)和《野草莓》(1957)。
但直至上世紀70年代,伯格曼才以更集中的形式重新描繪婚姻和家庭生活。在這十年中,他特意通過主題和發(fā)行渠道的選擇,努力吸引更多觀眾。首部此類電影是《接觸》(1971),這也是伯格曼首部并非完全瑞典班底的電影作品。男主角是享譽國際的“明星”——埃利奧特?古爾德。兩年之后,他完成了迷你電視劇《婚姻生活》的拍攝,在國外以電影的形式發(fā)行。該劇有一種看似不尋常的直擊觀眾神經(jīng)的力量——至少吃驚的統(tǒng)計人員宣稱,這部電視劇在電視上播出后,他們發(fā)現(xiàn)丹麥和瑞典的離婚率竟然達到了巔峰數(shù)值。
3. 藝術(shù)家和小丑
伯格曼最后一系列重要的主題圍繞著藝術(shù)和藝術(shù)家而展開。這一點,不說其他,僅從他的多部電影都發(fā)生在藝術(shù)環(huán)境中就可以明顯看出:《監(jiān)獄》中的電影工作室、《夏日插曲》中的皇家芭蕾舞歌劇院、《裸夜》(英國片名為《小丑之夜》)中的馬戲團、《第七封印》中的中世紀鬧劇、《魔術(shù)師》中的“魔術(shù)催眠劇院”,當然還有像《假面》、《儀式》和《芬妮與亞歷山大》這些迥異的電影中“真實的”劇院。
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被普遍認為是真正意義上伯格曼經(jīng)典電影的《裸夜》卻遭遇票房慘敗。不過這也非常恰如其分,因為這是伯格曼第一部將藝術(shù)團體——一個流動的馬戲團——描繪成一群被剝奪尊嚴的社會邊緣人物的影片,他們經(jīng)常被雇主和警察追趕,流落四方。在其人物塑造和“劇中劇”元素中,這部電影也表現(xiàn)出,伯格曼的虛構(gòu)世界在多大程度上正是被這樣一個戲劇隱喻所掌控:生活就是劇院,上帝則是專橫的劇院經(jīng)理,而人只是被操縱的提線木偶——生活就是一場盛大的假面舞會。
類似的意象在《魔術(shù)師》一片中也出現(xiàn),而這在瑞典報紙專欄中引發(fā)了激烈的爭論,因為它刻畫了一個像耶穌那樣殉難的藝術(shù)家(馬克斯?馮?西多對這一角色的詮釋恰到好處)。與伯格曼的任何一部其他作品相比,這部影片更多地體現(xiàn)了藝術(shù)家的兩面性:有時看上去是一個神圣的、受人尊敬的圣仆和魔術(shù)師,有時卻又變成被人鄙視的流浪漢和巫師。
《假面》以及之后伯格曼拍攝的三部電影——《狼之時刻》(1968)、《羞恥》(1968)以及《安娜的情欲》(1969)——將以藝術(shù)家為主題的電影推向了高潮。這三部電影有時被稱為伯格曼的“第二個三部曲”,因為三部電影都反映了藝術(shù)家在現(xiàn)代社會中越來越無足輕重的地位。撇開其他不談,從每部電影中藝術(shù)家日益被邊緣化的處境就可以看出這一點。三部曲中的第一部是像惡夢一樣的電影,講述了一個藝術(shù)家被自己內(nèi)心的惡魔所俘虜?shù)墓适隆5诙康闹鹘鞘且粋€樂器被砸碎的音樂家,他自己也成了一個廢人——從一個戰(zhàn)爭受害者慢慢地、不可避免地轉(zhuǎn)變成了一個儈子手。在最后一部電影中,藝術(shù)家自身的形象徹底消失,盡管其蒼白、扭曲的影子還在幻想破滅、憤世嫉俗的建筑師Vergerus(由厄蘭?約瑟夫森飾演)身上可見。Vergerus宣稱,藝術(shù)之所以在現(xiàn)代社會中得以留存,僅僅是出于感情上的緣故。
伯格曼自己在1965年領取伊拉斯謨獎時發(fā)表的著名獲獎感言《蛇皮》中所說的話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這一觀點:“現(xiàn)在,說實話,我認為藝術(shù)(不僅是電影藝術(shù))缺乏重要性。文學、繪畫、音樂、電影、戲劇的生命都是由其自身賦予的。新的轉(zhuǎn)變和合作涌現(xiàn)而又被摧毀;從外部來看,這種運動充滿活力……幾近瘋狂;但在我看來,它很像內(nèi)部裝滿了螞蟻的蛇皮。蛇本身已經(jīng)死去很久了,從內(nèi)部被吞噬,毒性盡失;但是蛇皮仍在運動,滿載著忙碌的生命……宗教和藝術(shù)之所以能夠留存,是出于感情上的緣故,人們需要用這種傳統(tǒng)的方式來表達對過去的尊重?!?br>
然而,伯格曼的研究者們常把《蛇皮》與《假面》這部作品聯(lián)系起來?!都倜妗匪坪跏遣衤娪皠?chuàng)作的一個轉(zhuǎn)折點,因為它不僅是一種藝術(shù)的自我分析,還是伯格曼到目前為止最具實驗性的作品。例如,影片中有一個著名的特寫鏡頭,兩位女主角——由畢比?安德森和麗芙?烏曼飾演——的臉似乎完美地合二為一了。這一形象成為整部電影的一個濃縮的、象征性的形象,其形式和主題語言對藝術(shù)和心理認同都提出了質(zhì)疑。
最終,這部電影也是對斯特林堡式的夢想和室內(nèi)劇美學的延續(xù),伯格曼早在《野草莓》中就對此進行過嘗試;這部電影以現(xiàn)代節(jié)奏的敘事結(jié)構(gòu)為主導,穿插了作為主角的一個年邁老人(由瑞典默片導演維克多?斯約斯特洛姆飾演,這是他一生中扮演的最后一個角色)的回憶和夢想。這部影片之后是上帝三部曲,在其中,伯格曼旨在使清醒的世界呈現(xiàn)夢的特點——使他的電影敘述達到他認為最接近電影本質(zhì)的不受任何束縛、如夢般的啟迪。伯格曼自己認為,在其電影生涯里,只有少數(shù)幾次達到了這樣的境界——例如在《假面》中,“在同一靈魂的大協(xié)奏曲中創(chuàng)作不同的聲音”。
然而,在上世紀70年代,藝術(shù)家主題以及與之相關的自我意識的電影美學退到伯格曼電影的背景之中,他轉(zhuǎn)而關注其他主題——上文提及的那些主題。但這并不妨礙1982年藝術(shù)家形象在伯格曼的最后一部電影《芳妮與亞歷山大》中的回歸。這是一次成功而又頗具諷刺意味的回歸。(更確切地說,《芳妮與亞歷山大》是伯格曼直接為銀幕創(chuàng)作的最后一部影片。后來,他還執(zhí)導了四部自己創(chuàng)作的電視劇本,即1984年的《排練之后》、1995年的《最后的尖叫》、1997年的《在小丑面前》和2003年的《薩拉班德》。)在他的這部電影“絕唱”中,伯格曼在刻畫Ekdahl一家時又回到了藝術(shù)家的形象——這并非是碰巧仿效了易卜生筆下的同名家族——他們喜歡角色扮演,性格天真,喜歡西洋鏡似的圣誕節(jié)作品。主題當然主要是由年輕的主角亞歷山大(由Bertil Guve飾演)來表現(xiàn),他因為自己強大的想象力而被迫承受痛苦。
于是,我們又回到了小男孩臥室里的“魔燈”——回到萬物之源:充滿詩意的想象力。照此,伯格曼選擇由亞歷山大的祖母背誦斯特林堡的《一出夢的戲劇》中著名的序言來圓滿結(jié)束他的電影生涯并不奇怪:
“任何事情都會發(fā)生;一切皆有可能。時間和空間并不存在;在現(xiàn)實這個微不足道的基礎上,想象旋轉(zhuǎn)著,繪制出新的圖案。”
戲劇生涯
盡管伯格曼的名聲主要來自于他對電影的貢獻,但他的創(chuàng)作生涯始于戲劇。在這一領域他也異常高產(chǎn)。相比四十多部電影作品,伯格曼的戲劇作品至少是三倍——在他的職業(yè)生涯中,有時一個演出季會創(chuàng)作多達四部作品。
1944年-1952年
甚至在伯格曼開始職業(yè)戲劇生涯之前,他已經(jīng)在斯德哥爾摩的M?ster Olofsg?rden劇院和學生劇院上演過許多頗具知名度的業(yè)余戲劇作品。也正是在這兩個劇院,他以《潘趣之死》(1942)開始了自己的戲劇家生涯。
1944年,伯格曼開始了他的職業(yè)戲劇生涯。26歲的他成為瑞典赫爾辛堡這座瑞典南部中型城市的市鎮(zhèn)劇院最年輕的劇院經(jīng)理,他的任務就是拯救一家瀕臨倒閉的機構(gòu)。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成功了。伯格曼把死氣沉沉的地方劇院變成了頗具爭議的城市文化生活聚會地。在短短的兩個演出季中,伯格曼本人導演了九部作品。其中,1944年的一部具有政治寓意的《麥克白》值得注意,作品中的主角象征了納粹主義和極權(quán)主義。
然而,用伯格曼自己的話說,他真正開始學習戲劇藝術(shù)是1946年至1949年期間出任哥德堡市劇院總導演的時候。一個很重要的因素是,與赫爾辛堡有限的資源相比,哥德堡的舞臺有著更大的舞臺裝置。于是,他學會了如何利用機會做出壯觀的場景——比如,在他執(zhí)導的爆炸性作品、加繆的《卡里古拉》中——以及根據(jù)需要按比例縮小某些場景和道具。這一點在伯格曼于哥德堡執(zhí)導的最后一部作品中得到明顯的體現(xiàn)。他第一次將一部現(xiàn)代美國戲劇、田納西?威廉斯的《欲望號街車》搬上舞臺。這部現(xiàn)實主義作品帶有心理分析的傾向,可以說是伯格曼更小規(guī)模、更加以演員為中心的風格產(chǎn)生的標志,日后,他將這種風格發(fā)展得非常成功。
1952年-1963年
伯格曼戲劇生涯最成功的階段莫過于他擔任馬爾默市劇院藝術(shù)指導的那幾年(1952年至1958年)。在這段時間里,他建立了一支出色的演員隊伍,即著名的“伯格曼團隊”,這些演員也出現(xiàn)在他的電影中,包括碧比?安德森、凱莉?安德森、奈瑪?威夫斯特蘭德、英格里德?圖林、馬克思?馮?西多、岡內(nèi)爾?林德布洛姆以及厄蘭?約瑟夫森。此外,他在馬爾默期間還進行了有力的藝術(shù)實驗,這一點從兼收并蓄、風格多樣的劇目中即可看出:從佛朗茲?萊哈爾激情澎湃的《風流寡婦》到真摯樸實的瑞典民間史詩《韋姆蘭的人們》。
但更重要的是,伯格曼在這里認真地開始重新解讀經(jīng)典。大多數(shù)評論家認為,這是他對戲劇所做的主要貢獻。他以故意戲劇化和頗具諷刺意味的疏離手法制作了莫里哀的《唐?璜》、歌德的《浮士德》、斯特林堡的《鬼魂奏鳴曲》和易卜生的《培爾?金特》,并對前兩部作品進行了大膽的全新解讀。伯格曼曾多次執(zhí)導這些戲劇家們的作品,正如指揮家在藝術(shù)生涯中會對同一首交響樂給出不同的詮釋一樣。
伯格曼自己曾說,他對劇目的選擇從不受特別喜愛的戲劇家的影響,而總是接受各種各樣的任務。當然,這是事實,特別是在他藝術(shù)生涯的早期,那時他游走在加繆、美國現(xiàn)實主義、喜劇和新瑞典戲劇之間。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并未阻止伯格曼對古典劇作家——主要是斯特林堡、易卜生和莫里哀——產(chǎn)生青睞,他似乎從他們身上獲得了靈感。例如,在伯格曼至少執(zhí)導了三次的劇本中,就有莫里哀的《唐?璜》、斯特林堡的《一出夢的戲劇》和易卜生的《海達?高布樂》。
1963年-2007年
1963年至1966年,伯格曼擔任皇家戲劇院的掌門人。在此期間,他繼續(xù)像在馬爾默時那樣,解讀和重新解讀經(jīng)典作品。他1964年執(zhí)導的《海達?高布樂》似乎是其職業(yè)生涯中最杰出的作品之一。這部風格化的、極度簡化的作品——拋棄了所有歷史上用過的道具和傳統(tǒng)手法——似乎像炸彈一樣在歐洲戲劇界引爆。戲劇研究者認為,現(xiàn)在看來,這部作品是本世紀真正有革命性和影響力的易卜生作品之一。后來,伯格曼于1968年和1979年分別又在倫敦和慕尼黑將該劇搬上舞臺。
如果對于伯格曼而言,上世紀60年代可以形容為由易卜生支配的年代,那么70年代則是他的斯特林堡年代。伯格曼第一次將《一出夢的戲劇》搬上舞臺,再次采用異常樸素的形式,去掉了慣常使用的舞臺投射、布景和道具,而將重心集中在演員身上。在他結(jié)束在馬爾默的創(chuàng)作之后,伯格曼又以大眾能普遍接受的形式,第三次將《鬼魂奏鳴曲》搬上舞臺,此外他還執(zhí)導了《到大馬士革去》。實際上,多年來,在伯格曼執(zhí)導的戲劇作品中數(shù)斯特林堡的作品最多。在慕尼黑的Residenztheater(居民劇院)期間,伯格曼還將一部叫做《諾拉—朱麗》的“三角戲”——包括易卜生的《玩偶之家》、斯特林堡的《朱麗小姐》以及伯格曼改編自自己的電視劇《婚姻生活》的戲劇作品——搬上舞臺。
上世紀80年代,在伯格曼從德國回到瑞典并完成了最后一部電影之后,他接受了皇家劇院的一些重要戲劇項目。1986年,他又執(zhí)導了斯特林堡的《朱麗小姐》和《一出夢的戲劇》,1989年是易卜生的《玩偶之家》,1991年則是《培爾?金特》。此外,他還執(zhí)導了莎士比亞的作品,多年來,他執(zhí)導的莎氏作品相對而言較少(除了早期的《麥克白》,只有在上世紀70年代制作過兩次《第十二夜》)。這期間,他所執(zhí)導的莎氏作品包括:1984年場面宏大的《李爾王》、1986年頗具爭議的現(xiàn)代版《哈姆雷特》,以及1994年華麗上演的《冬天的故事》。當然,這段時間,伯格曼也執(zhí)導了現(xiàn)代戲劇,如1988年尤金?奧尼爾的《長夜漫漫路迢迢》、1989年三島由紀夫的《薩德侯爵夫人》、1993年玻透?胥拓思的《時間與房間》、1994年格奧爾格?塔博利的《哥德堡變奏曲》,以及1995年貢布洛維奇的《伊芳,勃艮地的公主》。
1991年,伯格曼抽出時間為斯德哥爾摩歌劇院執(zhí)導了歐里庇得斯的名作《酒神女伴》,配樂采用的是瑞典作曲家Daniel B?rtz的新作(伯格曼自己還將這一作品改編成電視版本)。1996年,伯格曼又在皇家劇院執(zhí)導了縮小版的《酒神女伴》。90年代后期,伯格曼將由瑞典作家Per Olov Enquist新近創(chuàng)作的一部戲劇——1998年的《形象塑造者》——搬上舞臺。同時,伯格曼重回經(jīng)典:2000年斯特林堡的《鬼魂奏鳴曲》、2000年弗里德里希?馮?席勒的《瑪利亞?斯圖亞特》,以及2002年易卜生的《群鬼》。
總的說來,伯格曼的戲劇導演風格不受任何統(tǒng)一的美學原則支配,而是基本上靈活多樣和實用。無論是場面宏大的劇院演出,還是小型的室內(nèi)劇,伯格曼都能駕輕就熟。正如他自己所說,“將劇作搬上舞臺時,我絕不會違背原作者的寫作意圖。我也從未刻意這樣做過。我一直視自己為一名闡釋者,一名再創(chuàng)作者?!?br>
作為作家的伯格曼
在其藝術(shù)生涯后期,英格瑪?伯格曼通過回憶錄、舞臺劇和以小說形式出現(xiàn)的劇本,開始回歸純粹的寫作之路。由此,他回到了其藝術(shù)活動的源頭:畢竟,他的職業(yè)生涯始于劇作家和散文家。
伯格曼本人曾在回憶錄《魔燈》中寫道,1942年夏天,年僅24歲的他一下子寫了12(?。┎縿”?。他自己執(zhí)導了其中的兩部,即《潘趣之死》和《Tivoli》,分別于1942年和1943年在斯德哥爾摩學生劇場上演。然而,他的早期劇本中只有很少幾部得到了出版。1946年,Bonniers出版了《演員中的杰克》,1948年又出版了合集《Moraliteter》,其中收錄了他的三部劇作:《瑞克爾和劇院看門人》、《這一天結(jié)束得很早》和《致我的恐怖》。他的舞臺劇作品的出版在上世紀50年代告一段落:《城市》被收入廣播劇選集Sevenska radiopjser 1951,而《木刻畫》——電影《第七封印》的雛形——則被收入廣播劇選集Sevenska radiopjser 1954。其他劇本只有在他自己執(zhí)導的作品中才會亮相,其中包括1952年在馬默爾城市劇院上演的《Barj?rna的謀殺案》。
比較他的早期劇本和電影自然會很有趣。研究伯格曼的學者已經(jīng)準確地指出,這些劇本與他那個時期以及后來的電影從細枝末節(jié)到整體概念性內(nèi)容都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或許最突出的就是伯格曼對戲劇、電影和狂歡節(jié)樂趣的興趣,這在上文提到的《Tivoli》、《演員中的杰克》和《瑞克爾和劇院看門人》等作品中均有體現(xiàn)。當然,這一點日后也成為伯格曼電影的典型特點,其影片中的情節(jié)常常與表演藝術(shù)相聯(lián)系——馬戲團、電影院、劇院——且主要人物往往是舞蹈演員、演員或藝術(shù)家。
事實上,潘趣這個角色是早期藝術(shù)上的一個“第二自我”,可以由其聯(lián)想到木偶和牽線木偶劇場。它不僅出現(xiàn)在戲劇《潘趣之死》中,伯格曼在赫爾辛堡城市劇院期間,還將它作為筆名創(chuàng)作了新年時事諷刺劇《Kriss Krass Filibom》。更為清晰的“第二自我”形象是杰克這個角色。他在伯格曼的第一部電影《危機》中出現(xiàn)。伯格曼承認,這個裝腔作勢、善于操控別人的角色是他直接從自己的劇本《演員中的杰克》中借用過來的。之后又出現(xiàn)的一個“第二自我”形象是赤裸的約阿希姆,同名劇本被Bonniers拒絕出版。然而,Bonniers Litter?ra Magasin(Bonnier文學雜志)卻在1953年發(fā)表了這部作品的節(jié)選,名為《埃菲爾鐵塔的故事》。赤裸的約阿希姆也出現(xiàn)在一個電影劇本中,不過它從未被搬上銀幕。這個名為《魚。鬧劇電影版》的劇本發(fā)表在電影雜志Biografbladet 1950/51年第四期上。而上文提到的《城市》則在同年以廣播劇的形式播出。
在其職業(yè)生涯后期,伯格曼喜歡在電影中借用自己劇本里的情節(jié)。例如,《瑞克爾和劇院看門人》劇本中的人物瑞克爾和她的前情人Kaj連同不忠這個主題都出現(xiàn)在了插曲式電影《女人的期待》(1952)中。這個劇本的寓言式風格,就像伯格曼所有早期劇本中所特有的道德家的口吻那樣——關注人、上帝和魔鬼之間的沖突——也是伯格曼那個時期所拍攝的電影的典型特點。這不僅體現(xiàn)在《監(jiān)獄》——甚至當時的評論家就將其稱為“40年代的電影道德劇”——或《第七封印》中,還在他后期的一些電影中有所體現(xiàn),盡管人們一開始也許并沒有對這些電影做過如此評論:后來的評論家稱這些60和70年代的電影在很大程度上是接近“貝克特式的簡約抽象才能”的產(chǎn)物。
但就像上文所指出的,伯格曼后來停止了舞臺劇本的創(chuàng)作。主要原因是負面評論。正如評論家經(jīng)常將其劇本的成功歸因于伯格曼的電影敘事技巧,他們同樣也常常反過來否定他的實際作家角色——同時又稱贊他的實際舞臺作品。例如,一個評論家在評論伯格曼的《致我的恐怖》時說:“如果不是英格瑪?伯格曼自己而是其他人導演的話,劇本中所有的意義將會蒸發(fā),劇本也將變成廢紙。因為他在某種程度上是個天才,他作為導演的天賦總是誘使他的詩人特質(zhì)將完成了一半的、充斥著未分選的突發(fā)奇想的劇本搬上舞臺。”
許多年后,伯格曼自己也證實,迫使他停止創(chuàng)作舞臺劇的原因正是類似這樣的評論。正如他在采訪中談及自己的馬爾默時期時所說的:“那時,我們每次演出我寫的劇本時,我一定能讀到這樣的評論,即我不是一個好作家,卻是一個好導演,將我作為作家的失敗轉(zhuǎn)為成功。很自然,我聽膩了這樣的評論。當你不必被迫去聽那些侮辱之詞時,你當然也不會想將自己置于那樣的處境。”1993年,他創(chuàng)作了獨幕劇《最后的尖叫》。事實上,直到這時,他才再次允許自己的劇本被搬上瑞典舞臺。(不過,他曾于1981年在慕尼黑執(zhí)導過改編自自己的電視劇本《婚姻生活》的舞臺劇——這時距他在馬爾默最后一次執(zhí)導自己創(chuàng)作的舞臺劇作品已經(jīng)過去了25年。)
但是,除了寫電影和舞臺劇劇本,伯格曼也是一位散文作家。事實上,甚至在他的職業(yè)生涯早期,他的作品就曾出現(xiàn)在20世紀40年代的瑞典文學旗艦雜志40-tal上:一篇名為“關于開膛手杰克的一段童年回憶的簡述”的文章。正如上文所提到的,一篇節(jié)選自《赤裸的約阿希姆》的荒誕主義故事《埃菲爾鐵塔的故事》曾在1953年的BLM雜志上發(fā)表。
然而,伯格曼的此類文學作品并沒有受到學者們的關注。事實上,這也很正常。第一,大家關注的焦點集中在形象塑造者伯格曼身上;第二,伯格曼本人堅稱那些已經(jīng)出版的劇本只是半成品,有點像指揮家手中的總譜,因而不能作為獨立的研究文本。但伯格曼的早期作品無疑非常有趣,這不僅是對于我們回顧他的作品而言——作為其藝術(shù)才能剛顯露時的實例,特別是在電影領域——也是由于作品本身,由于它們在風格和文學方面的特點。
事實上,作為作家的伯格曼與作為戲劇和電影導演的伯格曼在對主題和風格的選擇上有很大相似性。因此,以20世紀50年代的《魚。鬧劇電影版》為例,其中充滿了作者的評論和直接的指稱,仿佛正在被公開展出,其風格特征類似其晚期的電影劇本/小說《善意的背叛》(1991)、《星期天的孩子》(1993)、《私人談話》(1996)以及戲劇作品《在小丑面前》(1994)。不管其受眾是小說讀者,還是電影拍攝前研究劇本的演員,他在創(chuàng)作這些文本時似乎都有一群活生生的觀眾在場。
從許多方面來說,這是“視覺散文”:導演著眼于舞臺,似乎讓讀者參與到尚未完成的作品中去?;蛘?,換句話說,伯格曼在利用電影、戲劇和文學的特定媒體特質(zhì)時,往往在意圖上發(fā)生重合,這一定程度上是一種以“跨藝術(shù)”和“跨媒體”的方式彌合這些特征和差異的欲望。
同時,很明顯,英格瑪?伯格曼的文學回歸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種自我總結(jié)的努力。事實上,伯格曼電影生涯結(jié)束后的大多數(shù)內(nèi)容豐富的作品都有總結(jié)的特點,如同在寫收場白。他1984年的戲劇《排練之后》對于他的戲劇生涯而言,正如《芬妮與亞歷山大》對于他的電影生涯的意義:夢幻劇一般的總結(jié),一篇對于作為魔法和藝術(shù)的戲劇的斯特林堡式遺囑。用導演Henrik Vogel(也是伯格曼自己再三重申)的話來總結(jié),就是:“一切都是在表現(xiàn),而不是客觀存在本身?!?br>
伯格曼的回憶錄《魔燈:伯格曼自傳》(1987年,英譯版1988年)和《影像:電影中的生命》(1990年,英譯版1994年)都是以類似于成長小說的形式來創(chuàng)作的——依次總結(jié)了他的“自我”的不同階段和形態(tài)。但正因此,它們也是一種藝術(shù)上的自我審視:一個對其而言藝術(shù)與世界是一體的男人的肖像。
這種傾向在《善意的背叛》、《星期天的孩子》和《私人談話》中得到了加強,這三部作品都回溯了他自己家庭生活的一段歷史。同時,《第五幕》中的獨立文本延續(xù)了伯格曼以戲劇形式對職業(yè)生涯進行的重述。戲劇《最后的尖叫》(1993)講述了默片導演Klercker和制片人Charles Magnusson之間的矛盾,在很大程度上重復了其電影以及無疑也是伯格曼在“這個行業(yè)”中親身體驗到的羞恥主題?!对谛〕竺媲啊穭t描繪了藝術(shù)人生又悲又喜的艱辛。一個失敗的電影計劃變成了一個業(yè)余戲劇作品——化裝成白色小丑的死神在幕后徘徊。
除此之外,從伯格曼作品的標題也能明顯看出他的總結(jié)意圖。比如,他的文集《第五幕》的書名來自易卜生的《培爾?金特》(“你不能在第五幕的中間死去”,這也加了省略號印在了書的扉頁上)。而《在小丑面前》的瑞典文書名的字面意思是“趾高氣昂而又煩躁不快”,影射莎士比亞的《麥克白》,更確切地說,是那段關于生命空虛和短暫的著名獨白(第五幕第五場):
“熄滅了吧,熄滅了吧!短促的燭火!
人生不過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臺上指手劃腳的拙劣的伶人,登場片刻,就在無聲無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個愚人所講的故事,充滿著喧嘩和騷動,卻找不到一點意義?!?br>
伯格曼的寫作一直持續(xù)到新千年。2000年秋,他的新書《表演》出版。除了20世紀90年代初的廣播劇《靈魂的問題》和長篇劇本(從未被拍成電影)《沒有戀人的愛情》,還收入一部新寫的電影劇本小說《不忠》,2000年由麗芙?烏曼改編成電影。
這部電影劇本也是對往事的追憶,但這次卻帶有明顯的自傳色彩。它講述了一個名叫伯格曼的老作家某天工作時,突然有人來訪——或者說,他想象有人來訪——來訪者是他昔日相識的一個女人。因而,他內(nèi)心出現(xiàn)了一幕關于偷情、離婚和烈性毒藥(伯格曼一直稱之為“翻舊賬吃醋”)的大戲。
簡而言之,這部戲是關于一個因不敢獨自直面自我、回顧往事而臆造出一位女性向?qū)У哪昀夏腥?。同時,瑪麗安這個人物本身起初似乎只有一個模糊的輪廓,在“創(chuàng)造”自己的過程中確實需要作家的引導。她是一個形成過程中的角色,漸漸地才有了輪廓和身軀。
對于伯格曼跨越電影、戲劇和文學事業(yè)的收官之作,瑪麗安起到了非同一般、恰到好處的作用。套用Pirandello的話說,她是一個找到了電影導演、同時也在尋找作者的角色。
伯格曼的最后一部電影劇本是《薩拉班德》,由他本人于2003年85歲時拍攝成電視連續(xù)劇。根據(jù)媒體和瑞典電視臺公關部門的宣傳,《薩拉班德》是伯格曼1973年創(chuàng)作的聞名世界的電視劇《婚姻生活》的“繼續(xù)”。然而,事實上,這兩部劇僅有的相同點是30年后再度合作的兩位演員麗芙?烏曼和厄蘭?約瑟夫森,他們分別扮演老年版的瑪麗安和約翰。
更有趣的是,在創(chuàng)作《薩拉班德》的時候,伯格曼正在策劃他在皇家劇院的最后一部舞臺劇、易卜生的《群鬼》。事實上,這兩部作品有很多驚人的相似之處。比如,兩部作品都表現(xiàn)亂倫與安樂死的主題,盡管后者在《薩拉班德》中只是出現(xiàn)了暗示性內(nèi)容。然而,更重要的是,劇中的女主人公與男主人公有著共同的過去,就像電影中的瑪麗安和約翰那樣。換句話說,時間的流逝和過去給人物帶來的負擔很重——就像死亡一樣:一個與這兩個人關系都很密切的女人不久前去世了,盡管在整部電影中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但所有人物都能感受到她的存在,感受到她身后留下的空虛感。簡而言之,死亡迫近的感覺在《薩拉班德》中深深潛藏著。
2004年秋天,伯格曼又與他尚未正式公開身份的女兒瑪麗亞?馮?羅森聯(lián)合出版了私人日記。這本書同樣談論死亡,但更加貼近現(xiàn)實,因為它以時間順序記錄了與伯格曼共同生活了二十四年的妻子英格麗德的彌留之際及最終死亡的真實過程。關于這一點,讓我們以伯格曼在《薩拉班德》工作手冊中的原話作為結(jié)尾:“我站在一條邊界上……一條邊界。我聽著,或許也看著,同時,轉(zhuǎn)向一個我發(fā)現(xiàn)越來越顯而易見的現(xiàn)實?!?/div>
4 ) 《野草莓》的心理分析批評
摘要:
本文將以心理分析批評的方法粗淺的對英格瑪 伯格曼的電影《野草莓》做以簡單的分析,這其中既包括對影片中主人公的心理分析,也包括對英格瑪伯格曼的一些分析。本文的目的不在于尋求對影片的更深層次的學術(shù)性的理解,而在于通過心理分析這一工具為影片找到另一種解讀方法。
關鍵詞:
缺失的父親,愛與冷漠,死亡,解脫,自責與寬容
正文:
《野草莓》是伯格曼達到藝術(shù)巔峰的標志,影片通過一個令人又愛又恨的老人對人生的探戈,將生存、死亡、愛情、冷酷、過去、現(xiàn)在等等元素結(jié)合,透過回憶、幻覺和夢境,將不斷出現(xiàn)而又消失在接近死亡的老人腦海里的孤獨,描寫得非常冷酷而徹底,是一部很成功的影片,也是英格瑪·伯格曼導演的代表作。
一 缺失的父親
“上帝”、“死亡”與“愛”是伯格曼一生鐘愛的電影劇作主題,他童年時代便養(yǎng)成的獨特心理結(jié)構(gòu)及人格對此有深刻影響。而缺失的父親則是一直影響著童年伯格曼的成長的最重要因素,是理解伯格曼電影的一個突破口。
1918年7月14日,恩斯特·英格瑪·伯格曼誕生在瑞典的烏普薩拉。父親埃里克是斯德哥爾摩一個教堂的副牧師,1924年,父親埃里克被任命為索非亞皇家醫(yī)院牧師。由于父親一直處在一種神的代言人的位置上,作為伯格曼父親的形象便缺失了。小伯格曼幾乎不能從父親那里得到想要的溫暖,伯格曼在后來的回憶中,一再流露他童年時對父親之愛的渴求和得不到這種愛的怨恨。
在70年代接受瑞典電視臺采訪時,伯格曼說:"一種巨大的怨恨建立在我和父親之間。有一天,他打了我"。這種難解的心理情結(jié)一直貫穿著伯格曼的電影生涯。
對父親的怨恨,直接導致了對父親所代表的神的怨恨,對上帝存在的否定性觀點,我們的確能在伯格曼的童年生活中找到可資證實的心理依據(jù)。在《魔燈》中伯格曼回憶了在某年夏天的一個星期天,他跟隨父親去阿姆斯堡教堂布道,在教區(qū)牧師住宅區(qū)遇上一位和他同年的小孩奧斯卡。在奧斯卡的房間,書中寫道:“奧斯卡問我是要聽他布道還是玩葬禮的游戲。說著從他的衣櫥中拿出一具小棺材。我說我不相信上帝。奧斯卡抓了抓頭,向我保證上帝確實存在,并已經(jīng)過科學證明?!边@段話也許是伯格曼對他童年時代關于上帝存在與否問題的最早追憶。接著在外祖母家,伯格曼敘述了他與初戀情人瑪爾塔的交往,其間,又一次表達他對上帝及宗教的看法:“我憎恨上帝和耶穌,特別是耶穌那些令人厭惡的言詞、通篇的廢話和血淋淋的軀體。上帝不存在,也沒有人能證明他的存在。如果他真的存在的話,那么他一定是個可怕的神。伯
格曼對上帝產(chǎn)生叛逆的心態(tài),實在是因了他那牧師的父親,父親幾乎便是他少年時代上帝的象征。性格的極度專橫、對孩子們的過度苛求,使他成為少年伯格曼心中恐懼的代名詞
,少年伯格曼在心里上產(chǎn)生了閹割的幻想。
所以說,上帝與存在,愛與孤獨,藝術(shù)與宗教諸如此類具有復合性的命題均是缺失的父親這一基本母題的衍化與復生。
在影片《野草莓》中,伯格曼同樣表達了這一主題。
首先,作為主人公的醫(yī)學教授埃薩克,其父親的形象就是缺失的。在影片敘述的現(xiàn)在時,父親已經(jīng)不存在了,母親雖然還在,卻也借助其兒媳之口,說明母親是一個冷漠如冰的老女人,絲毫不能彌補其渴望著的父親的溫暖和愛。在影片的過去時,即埃薩克教授的回憶中,父親雖然存在,但也是不可見的,觀眾只能從家庭成員的描述中,知道父親的存在和行為,但是這種了解是模糊的,冰冷的。
其次,埃薩克教授作為一個父親,其父親的功能,即父愛,也幾乎毫無力量。埃薩克教授的冷漠與自私,很大程度的體現(xiàn)在這一曾面上。而且,這種缺失的角色似乎注定要被埃薩克教授扮演下去——在影片最后,埃薩克教授經(jīng)過了自責與寬恕,決定給兒子以遲來的父愛,但兒子已經(jīng)習慣了沒有父愛的生活,所以對父親遲來的愛并不打算接受。
最后,埃薩克教授的兒子艾瓦爾德作為一個父親,承襲了他父親的冷漠,正如父親一輩承襲了他母親的冷漠一樣。缺失體現(xiàn)的就更加徹底,他不是不打算施與父愛,而是要消滅父愛施與的對象——根本不允許兒子出生。
不可否認,伯格曼將自己認同為埃薩克教授,在影片的結(jié)尾,埃薩克教授的夢境中,伯格曼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親。實際上,整個影片,也可以理解為尋找缺失的父愛的過程。
二 虛假的冷漠
埃薩克教授的冷漠與自私,實際上是對閹割恐懼的掩飾。這種恐懼,直接來源于伯格曼童年時期的記憶。由于童年時期對父親的怨恨和恐懼,伯格曼的閹割幻想,使他和其母親最初的一體的融合狀態(tài)產(chǎn)生分裂,完成了與作為造成這種分裂的肇事者的父親的第二次認同,也就是說,通過將自己委身于父親,而能夠展開自己。
伯格曼對陽具缺失的恐懼和閹割的幻想,使童年的埃薩克表現(xiàn)為一個性格偏于幽閉、羞怯、膽小的孩子,與哥哥西格弗里德對表妹薩拉的愛的大膽表白相比,埃薩克顯然是個愛情心理的殘缺者。伯格曼的這種情緒直接導致了影片中青年時代的埃薩克教授將自己的未婚妻拱手讓給自己的堂兄,而妻子的離去,實際上是這一不幸的重演和加劇。
在日常生活中,埃薩克教授將自己偽裝的冷漠自私無動于衷,這在本質(zhì)上是潛意識在掩飾意識層面里的恐懼,不自信,孤獨以及弱小。潛意識的力量大于意識,導致了人性的分裂:
作為受人尊敬和事業(yè)成功的醫(yī)生,他將他內(nèi)在的本質(zhì)上的愛,施與給了世間的眾生,即埃薩克教授的外部世界,也就是父親這一角色不需要出現(xiàn)的場所。而他外在的,虛假的冷漠與自私,被他釋放在他的個人的,內(nèi)部的世界。在這個世界中,只有他的妻子,兒子,兒媳和管家。這些人都以世俗之愛的名義屈服于他,使他能夠居于這個封閉的世界的統(tǒng)治地位。只有在這個世界中,他孱弱的掩飾才得以維持,虛假的冷漠與自私才能夠在別人面前顯示力量,借以實現(xiàn)他自居為其父親的目的。而這,正是潛意識里他尋找父親這一缺失形象的手段。
出于這樣的理解,埃薩克教授的母親這一形象則顯得十分重要。她居于埃薩克教授的外部世界和內(nèi)部世界的臨界處。作為埃薩克教授內(nèi)部世界的一員,埃薩克教授任其處在比自己更孤獨的境遇——一所又空蕩又偏僻的舊宅子里,而不是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作為埃薩克教授外部世界的一員,埃薩克教授要在母親面前顯示他溫暖慈愛的一面,不定期的看望她,并且忍受她的冷漠。埃薩克教授這種搖擺模糊的行為,實際上也證明了他冷漠自私的軟弱性與虛假性。
三 夢境,解脫與迷失的愛
如果不是老人的一個夢,故事也許不會開始,埃薩克教授受勛的這一天將會是興奮和幸福的。但是這個關于時間和死亡的夢,卻開始改變老人的余生。
沒有指針的鐘表,很容易讓人聯(lián)想到1931年達利的油畫《記憶的永恒》。出現(xiàn)在這幅畫中的好幾只鐘表都變成了柔軟的有延展性的東西,它們顯得軟塌塌的,或掛在樹枝上,或搭在平臺上,或披在怪物的背上,好像這些用金屬、玻璃等堅硬物質(zhì)制成的鐘表在太久的時間中已經(jīng)疲憊不堪了,于是都松垮下來。達利承認自己在《記憶的永恒》這幅畫中表現(xiàn)了一種"由弗洛伊德所揭示的個人夢境與幻覺",創(chuàng)造了一種引起幻覺的真實感,令觀眾看到一個在現(xiàn)實生活中根本看不到的離奇而有趣的景象,體驗一下精神病人式的對現(xiàn)實世界秩序的解脫。
相同的,埃薩克教授夢中的鐘表沒有指針,直指沒有時間的人生。而那個表情慘白焦慮痛苦的男人,轉(zhuǎn)瞬間就倒地死亡了,他昭示著生命的脆弱,微不足道和死亡的突然與麻木,以及面對死亡的無能為力。但是對于一個走進暮年的老人來說,這卻是解脫的召喚。
因為預示死亡的夢將陽具缺失的恐懼和閹割的幻想打破了。對于將死的老人來說,他不再需要陽具了,他不再需要用陽具來證明他存在的價值了。于是老人終于走出他陰暗的假面,開始主動的施與愛。
影片用埃薩克教授的一天照應他的一生,使他在黃昏和晚年虔誠的皈依上帝,達到自我審判和懺悔,從而寬容別人和被別人寬容。
可是這種愛和寬容起初卻迷失了。
因為埃薩克教授找不到他的愛的被施與者。
以他的兒子為例,埃薩克教授試圖尋找某種對以往虧欠的愛的補償。但是他之前從來就未能在家里對他的兒子和他的感情抑制表現(xiàn)出愛或創(chuàng)造某種感情的環(huán)境,所以兒子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父愛,是毫無準備的,是漠然的。
相似的,埃薩克教授企圖靠近他的管家和兒媳,但他與她們之間也存在著世俗的隔閡和舊時的怨恨。
惟獨搭便車的三個青年可以承受埃薩克教授的愛,但青年們不能留在埃薩克教授的身邊,因為他們不屬于他。
最后,伯格曼還是讓埃薩克教授找到了他愛的對象,即他夢中的父母。在老人生命的盡頭,他終于找到了童年中一直缺失的父母形象。
類似的主題也隱藏在伯格曼的其他影片中。1992年,更加溫暖美好的影片《情天未老》出現(xiàn)在戛納國際電影節(jié)上。這是伯格曼晚年編劇的唯一兩部作品之一,另一部是由他兒子丹尼爾.伯格曼執(zhí)導的《星期天的孩子們》。《情天未老》講述的是一對年輕人的婚姻故事。在這兩部作品中,伯格曼把他心中的父母親再次作為描述的主角,但是這一次他把他的父母描述成具有豐富人性的、性格堅強的人。我們看到老年的伯格曼終于找到了父母在他心中的位置,并與之和解了,而這正是他終其一生所努力的目標之一。
05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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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acloudonskyside.blogbus.com 5 ) 這里是野草莓生長的地方
“這里是野草莓生長的地方”伊薩克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這一細節(jié)顯示出了他對兒時的思念。
在回到老房子的所有畫面中,都采用了高色溫光,光源是散射光,通過空氣漫反射均勻光色,使的畫面更具立體感和真實性,表現(xiàn)了伊薩克對兒時的留戀。但高光又給觀眾一種虛幻的感覺,仿佛說明兒童時代已經(jīng)過去,只存在于伊薩克的回憶之中。而后是一個情緒式剪輯,對于伊薩克童年成長的房子的空鏡頭,重復,以及光從陰暗變化幾次成為與現(xiàn)實相稱的亮光,這里表現(xiàn)的是伊薩克的心里變化,從暗慢慢轉(zhuǎn)亮,從冷漠慢慢變得對生活充滿熱愛,為影片主題的表達增添了色彩。這也為下面伊薩克接受三個青年做了一個鋪墊,使故事情節(jié)不那么突兀。
伯格曼曾經(jīng)在日記中寫道:“人老了之后的現(xiàn)象之一就是,童年的回憶會越來越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而壯年時期的種種大事卻反而模糊,以至于消失?!边@也是伯格曼導演借伊薩克來表現(xiàn)自己留戀兒時時光的心理吧。
6 ) 夢見自己在做夢
重看《野草莓》,這是我接觸伯格曼的首部片子,也是至今為止仍然最喜歡的影片之一,正是此片讓我從此認識原來大師是這樣的。
大概是兩千年初看的吧,當時對伊薩克的夢境印象極其深刻:空無一人荒涼的街道,明明是艷陽當頭,光線卻被處理得如木刻畫般冷峻陰冷,白處慘然森森,黑處則濃重陰郁,他獨行回首,看見路燈上赫然掛著一只沒有時針的鐘,暗示時間在夢境和瀕臨死亡之時的缺失和無意義(他后來在母親家再次看到同樣鐘表,再次暗示他的接近死亡),看見無面人焦慮扭曲的臉,碰則倒地破碎流血,看見無人靈車被屢屢羈絆,靈柩自動滑落,棺木打開赫然是伊薩克本人的臉,死去的伊薩克緊緊拉住正在做夢的伊薩克,于是他們越靠越近直至鏡頭模糊,于是就連伯格曼也又和死神近距離接觸(1957年《第七封印》),他說“其實我是非常害怕死亡的”,但他在作品中的一再談論死亡,是否可以理解為用鏡頭語言妄圖消融恐懼?就像他從不相信上帝(1961年《猶在鏡中》,1963年《冬日之光》),卻反復討論著上帝是否存在。伊薩克被驚醒了,他清楚地認識到夢境并非虛幻,于是揣著惶然與疑惑改變了行程,和兒媳開車上路了。
兒子完全是他的翻版,同樣的家庭溫暖缺失(1963年《沉默》,1972年《吶喊與低語》,1978年《秋日奏名曲》,1973年《婚姻生活》),同樣地害怕逃避,甚至斷然拒絕孩子的出世。伊薩克學問出眾、醫(yī)德高尚,但在生活里卻自私冷酷、不敢不屑表達感情,導致女友轉(zhuǎn)投其弟、妻子紅杏出墻,特別是妻子與人偷情后的一番嘲弄他的言論,簡直是對他鞭及入里的諷刺和挖苦,他周圍所有人的情感都不是完整的,這是一個冰冷荒謬的小世界,所有人都在相互傷害,這也是伯格曼一貫擅長的描摹家庭缺少溫暖的際遇;惟有路上偶遇的三個青年將他們的熱情和贊美無所保留地奉獻給他(1953年《不良少女莫尼卡》,1955年《夏夜的微笑》,1951年《夏日插曲》,其實這些50、60年代的黑白片是我最喜歡的),但他們不是他余生的陪伴,毫無疑問,這三個青年是他們青年時期的影射,他不由回想起在草莓園里輕輕呼喚“Sarah……”,這呼喚在搖曳的微風中擊中了往事。
尾聲,他想挽回兒子的愛,但兒子已習慣沒有愛的父親,倒是兒媳用擁抱喚回了久遠的親情。他再一次回到了夢中,和片首的夢不同的是,此夢再無焦慮和恐懼(1955年的〈夢〉是處于無奈的解脫),他在Sarah帶領下,在天光云影間看到父母坐在湖的對岸向他親切招手,他終于得到解救和釋放,他在睡夢中平靜地微笑著,他終于靜靜地跟隨死神而去,他在彼岸終于和父母達成諒解。
此片雖然拍攝于50年代,但我認為無論是劇本內(nèi)容還是意識流的嫻熟運用,都已達到伯格曼一生中最高的高度,從此片我們或許可以看出,或許伯格曼很早就想與父母和解,但一直要到1982N年幾乎是他創(chuàng)作末期的《芬妮與亞里山大》里,我們才能真正看到溫暖的曙光,才能明白在這所大房子里,裝下的是我們小小的夢想和無窮的世界,即使外面風雨飄搖,我們有愛就能渡過一切艱難困厄。有趣的是,《野草莓》以行將就木老人為敘述者,而《芬妮與亞里山大》則以有清澈眼神和花朵般紅暈臉龐的孩子為視角,我毫不懷疑,這兩者都是伯格曼在背后述說著,從老人和孩子身上,我看到一個倔強、懷疑、思辨、不安的無神論的伯格曼,有老人的睿智和孩子的純真,無論如何,他已真正平靜。
年邁的教授問相處40多年的女傭:“你總是正確的嗎?”她自信回答:“幾乎都是。到了我們這個年齡,我們應該通曉如何做?!比藗兂3UJ為隨著時間流動,人一定是向著更智慧的方向成長,不惑、知天命、耳順,生命有其固定公式。這簡直是生活里最大的善意謊言了?,F(xiàn)實是即便步入老年,年輕時的苦澀失戀、婚姻生活的潰敗,依然糾結(jié)折磨著他。孤僻、刻薄和悲觀主義,甚至會成為家族遺產(chǎn),代代流傳。而行至結(jié)尾,也只是撿拾一些童年往事聊以慰藉。生活是苦難的,他也不準備再出發(fā)了。
英格瑪·伯格曼代表作,獲柏林金熊獎,內(nèi)容涉及對死亡的恐懼,回憶,冷漠與孤獨,愛情,懺悔與寬恕,對上帝的討論等。攝影冷峻工整,四段各有隱喻和指涉的夢境與現(xiàn)實穿插,第一個夢太震撼了:無指針的表、詭異的人臉和死亡、被路燈卡掉的車輪......盡管冷酷悲涼,卻給了溫暖的結(jié)尾,實在是神作。(9.5/10)
這部電影里,我最喜歡的是車上分三層坐了三波人講話的橋段,它好像讓我們看到了人的一生,青年時期在愛的漩渦中浮沉與抉擇,中年時不得不面對自己愚蠢的具現(xiàn)—自己選擇的伴侶,以及晚年,愛的失去與不可追尋。
看到一個心理學賬號把伊薩克的問題歸結(jié)為愛無能,而且是從他的母親開始代際相傳,非常切中關鍵。這就是為什么伊薩克和他的兒子沃爾德關系那么疏離,而瑪麗安也擔心自己的孩子將來會遭遇同樣的命運。伊薩克終生不能釋懷的童年記憶,還有表妹薩拉,就是他早年得不到愛的典型表現(xiàn)。
這片子太自我了,完全無法關聯(lián)。我為什么要對伯格曼的個人歷史和個人關系感興趣?
超現(xiàn)實的夢境讓人驚嘆?!队篮愕囊蝗铡纺撤N程度上很像這個啊,也讓我認識到,人生各不相同,有些回憶是甜美,有些注定是哀傷。還是第一次看如此苦澀而特別的公路片,伯格曼果然相當沉重和糾結(jié)。(爛字幕讓人憂傷。。)
“在儀式期間,我的意識偏離那天的大事,然后我決定寫下發(fā)生的事,在這混雜的事情中似乎我洞悉了一個特別的邏輯”
希望我走到人生盡頭時,不必有這么多的懺悔和固執(zhí)。在我短暫的二十多年生命中還從未感受過這種孤獨,其實我比他還要冷酷甚至殘忍百倍,我以為這樣我就可以立于不敗之地,也許我錯了。
伊薩克獲得了光榮的學位榮譽,然而他仍然沉浸在對過往沉重的自省中,對于生命將盡的老人,這仿佛是一次心靈救贖之旅
片中最精彩的部分,倒不是老教授對青春時期的回憶,而是途中一對夫婦的爭吵,導演將這對夫妻之間忍無可忍和恨之入骨狀況的狀況刻劃入木三分,令人不寒而栗。
因為這部電影,我愛上了電影.
也許人老了就是會這種狀態(tài),回憶、夢境、幻覺呈現(xiàn)往日生活圖景,家庭、婚姻、子女、愛情都從頭審視一番,是苦楚、幸福、后悔、甜蜜都只能自己品讀。老人的一次榮譽之旅,用象征、隱喻的手法回顧了一生,這就是伯格曼風格吧。
此片雖然是伯格曼夫子自道,但將理性視為最高準則,把表達情緒視為恥辱,甚至因為自己的冷漠和麻木生出優(yōu)越感,自以為是能自控有教養(yǎng)的表現(xiàn),這種思潮在中國也泛濫成災。耶穌說,你若賺得全世界,卻賠上自己的靈魂,有何益處呢?愛無能的人生,再光鮮優(yōu)雅,也不過是一觸即散的空殼罷了。
卡爾維諾在《美國講稿》中說:“死亡就是時間,是一步步變得具體的時間,是慢慢分成片段的時間,或者說是漸漸走向終結(jié)的時間?!彼乐畬⒅?,對過往的自省,仿佛是面對有限的歲月的一種儀式。
伯格曼的自贖之旅。當死亡逼近,往事翻滾,對自身“冷漠”產(chǎn)生的驚懼;對外人友好,對親人苛刻,邂逅的青年崇拜你是歷經(jīng)風雨的智者,加油站夫婦用你的名字給自己的孩子命名;可是親人之間卻在客氣體面中漸行漸遠…純真的往昔就像再也回不去的野草莓地。
該片精細地描繪出一個一生都冷酷無情的老人在垂死之前幡然醒悟的心理轉(zhuǎn)變過程
D9生存,死亡,愛情,逝去,和未來,還有人性的冷漠,對社會的失望...結(jié)局出人意外,最后讓我們看到生命冷酷的假象包裹著一個溫暖的內(nèi)核,輻射熱量引我們向回家的路...那麼細膩的伯格曼
#重看#第五次重溫;人生倒計時跌入回憶陷阱,回溯走過的一生,無法直面的往事以夢境形式說服自己,并在天光云影中達成與父母、與自己的和解;夢見自己死去,夢見自己做夢,夢見世界處于同一個夢中;路上偶遇數(shù)人是自身鏡像,依舊是對婚姻徹骨的寒心,依舊是對自身無窮的懷疑。
死亡像一束光逼著他回溯自己的人生,回溯所有真實的牢籠和自我編織的恐懼,看的時候一直在想川端的睡美人,同樣的孤獨,蒼老,回憶,死亡,只是伯格曼放了個光明的尾巴哪怕在夢里,川端卻是冷冷地以年輕的死亡結(jié)束自己無法問出問題的景況。野草莓最棒的就是攝影吧,無與倫比的室內(nèi)鏡頭和人物鏡頭。
看了等于沒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