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夜和一雨天》是法國06的電影，講一個年輕女人，從小在母親關(guān)于東西德分治的傷痛，以及缺乏父親關(guān)愛的環(huán)境下長大，于是常常沉溺在關(guān)于人生的思考。一次去印尼爪哇島旅游，她被那里的人文所吸引，于是回巴黎賣掉奶奶的房子，到爪哇島定居。在巴黎賣掉房子后遇到住在樓上的一位越南男士，兩人一起過了二十夜和一個雨天，然后女人回到印尼爪哇，男人雨天醒來不見女人，也找到爪哇。就這么個故事，搞的云里霧里，神神叨叨。許多西方人，特別是法國人，都有點東方情節(jié)，但我感到還是比較表面，比較形式的。我查了一下，爪哇島有豐富的熱帶森林、火山、廟宇，電影沒少表現(xiàn)這些自然景觀，這部電影評分低，主要還是沒有故事，沒有通過故事深刻表現(xiàn)東方的文化內(nèi)含，表現(xiàn)東西方文明的碰撞。從電影故事也能看出，這位越南男人來法國前也經(jīng)歷過戰(zhàn)亂，以及家庭的不幸；還有印尼當?shù)貏倓偨Y(jié)束暴君統(tǒng)治，人們的傷痛還沒治愈。從這個角度看，人們所面臨的災(zāi)難不僅有天災(zāi)，更有人禍，在這一點上東西方并沒有差別。換一個地方生活，也只是一種逃避，但對于一介平民來說，這不失一個好辦法。

讓我們忽略時間，畢竟爪哇島不只有印尼首都雅加達，還有好多活火山和婆羅浮屠寺廟群等自然人文景觀。顯然，這是一部表達大于內(nèi)涵的電影，從巴黎到爪哇，也就是從現(xiàn)代的西方文明抵達落后的東方一隅，從中并不能得到清晰明了的結(jié)論。

反而，模糊的記憶，如同片中無處不在又無可安放的靈魂，這種黏稠的狀態(tài)，與其說見證了片中女主角的浪跡步履和游離心跡，不如說這部融合了世事、景致和閃回的影片，通過一扇窗戶的交替呈現(xiàn)，有著其本身的味道。

的確，越裔導(dǎo)演黎林的《20夜1雨天》（2005)，從他熟悉的巴黎塞納河畔轉(zhuǎn)向爪哇的活火山噴發(fā)，到底有著怎樣的關(guān)聯(lián)。這就得說說片中女主角麗塔（娜塔麗雅·沃爾娜 飾），她與越南男人阮的相識，頗有法式浪漫特色，她敲他的門，說租了樓下的房間，他說這么多年空著現(xiàn)在終于租出去了。

這一見面就熟，一起用餐，一起聊各自的心路歷程，如此，她下樓又折回來，說那房其實就是她奶奶留給她的，這次從爪哇回來就是想賣了，你不是感興趣嗎，你買了吧。阮說我離婚了，不需要那么多房子，但你可住我家。

住在巴黎，她卻習慣了爪哇那瘴氣深重之地的蚊帳，哪怕巴黎沒蚊子，她也當在爪哇過，也就是說爪哇已深入到她的骨髓和血脈，走到哪，爪哇火山灰和巫術(shù)的印跡即如影隨行，這讓她與阮的激悅愛愛，也迅即的跳躍性迸發(fā)。間歇，那個曾救過她的爪哇男人拉奧也會疊影起舞。如此來說，她舍棄巴黎賣房子也并非不可理喻，而是她必須做的事，畢竟她整個身心都與爪哇系于一體，那是她的靈魂歸屬，哪怕活火山噴發(fā)的巖漿可能吞噬她，她也在所不惜。

這位新歡阮呢，明明麗塔愛著他，何況爪哇的那個拉奧已不知所蹤，本已無后顧之憂。阮，對于麗塔的確是動了真情，盡管他深知她有點兒讓人捉摸不透，跟他在一起時，就好像她人在身邊魂在爪哇。既然愛了，就要有所行動。他只能遠赴爪哇，沿著她說過的足跡，慢慢地尋找。最終，他發(fā)現(xiàn)了她，兩人如膠似漆，有著真正的融合。二人的人生終點站似乎就此敲定。

那觀者不禁要問，這個麗塔為何要從現(xiàn)代文明的西方出走到荒僻又濕熱的東方，且還是一個火山噴發(fā)和地震頻發(fā)的島國，從片中的蛛絲馬跡探詢，亦可窺見一斑。

冷戰(zhàn)時期，她身為北約士兵的法國父親來到了柏林，認識了她從東德逃到西德的母親，然后二人結(jié)合便有了她，她三歲時來到法國里昂，跟奶奶一起長大，后來柏林墻倒塌，東西德合并，她在巴黎求學(xué)，奶奶去世前把這套巴黎的寓所送給了她，但這種輾轉(zhuǎn)的人生經(jīng)歷，讓她對于西方有了某種叛逆心理，潛意識可能是覺得正是東西方的冷戰(zhàn)，造就了她童年遷徙不定的記憶，之后出走爪哇，實際上也是逃避或者說抗拒現(xiàn)實的心態(tài)。

《20夜1雨天》，不只是一個特定的時間概念，如同爪哇的火山灰灑落到了巴黎的塞納河，其實這寓意著倆人濕熱的情欲，以及不了的心跡，至少這種糾結(jié)的情事，是大于這個時間點的，或足以抵達生命的無限。如此來說，把命運交給爪哇國，在那原始本真的嶙峋和茂盛之地，總比在喧囂的都市中渾渾噩噩要充實的多。但我還是覺得這未免過于表面，并沒有切實的感喟和體驗，愛的潮汐也很空泛。

也罷，導(dǎo)演本就是想做一個東西方相類比的簡單性嘗試，如同從阮的窗戶望出去，明明是安靜的塞納河，可瞬間就幻化出爪哇的活火山，那升騰的煙塵，猶如我們?nèi)祟愊蛲h眺卻時時身置煙塵之中的命運，無處可逃又生生不息。

2021.4.26

(2023.5.19首發(fā)于公微《經(jīng)典光影手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