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一開始,導演胡子杰(張子夫 飾)給女演員李圓滿(陳翠梅 飾)講了一個故事。
“宮本武藏到了很老的時候,有一個年輕人來挑戰(zhàn)他。他們約好第二天中午在山上決斗。但是宮本武藏一直到太陽到了西邊才出現。年輕人非常生氣,宮本武藏背對著陽光,在決斗的關鍵時刻,故意讓年輕人對著刺眼的陽光,一瞬間把他殺了?!?br/> “這不是勝之不武嗎?”
“對那個年輕人來說,劍就是一切。對年老的宮本武藏來說,一切都是劍。陽光是劍,時間也是劍?!?br/> 圓滿看著子杰,“所以?”
“以前,電影就是一切。到了現在,一切都是電影。如果我們置身事外,在自己的生命里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生活就是一場電影?!?br/> “你不會是找我來拍洪尚秀電影吧?”
子杰笑著搖頭,“我要拍一部動作片?!?/p>
1、為什么要自己演? 不是沒有想過找專業(yè)演員。想過楊雁雁,李心潔。兩個都是影后。也是很棒的媽媽。楊雁雁是可以演武打的,我真的有認真考慮過。但是這部電影是關于尋找自我。關于一個人重新得到自己的身體。所以還是必須我自己去經歷的。這是導演的自私。 2、為什么要自己去經歷? 我是把拍電影當作一種修行吧?看書也是,練武也是。其實到最后,生活是一場修行。 3、所以你讓宮本武藏說“一切都是劍?” 這個故事倒是我聽來的。我之前也去學太極推手,其中有個師兄說了這個故事。這個肯定不在宮本武藏的傳記里,我覺得他是混合了幾個故事。雖然是胡扯,但是挺有意思的,就拿來用了。 4、具體上修行是什么? 我有一個朋友李紅旗,他有陣子學八卦拳。他跟我談“得體”。不是穿衣服得體那個得體。是“得到”身體“。我也在思考這個問題??茖W認識上,我認為沒有靈魂這一回事,所有思想意識,也還是屬于身體的。我們的所有活動都是電光石火之間的化學作用。去感知身體對認識自我很重要。靜坐是一個方法。拍電影是一個方法。習武也是一個方法。 5、自己是什么? 我也在問。我覺得“自己”是編出來的一個故事。有些故事是先設的,比如出生在什么時候和什么地方,還有父母。幾乎已經完整敘述你的身分:年齡,地理,國籍,姓名,關系。比如有人問你是誰,基本上就是:我是陳翠梅,馬來西亞人,導演,誰誰誰的女兒或妻子或母親。 在這些敘事之中,少數是選擇,比如職業(yè)。 6、為什么“自己”是一個故事? 我們會給自己尋找原因。 打個比方:”我會拍電影,是因為小時候二姐喜歡編故事。“ ”我想學武,因為我父親是個武癡?!?“我想拍武打,因為最早接觸的就是武俠電視劇?!胺N種。都可能是現狀尋找原因。我們都精于這種敘事。 有因果情節(jié)的事件就會形成故事。 7、妳的電影好像都有這種敘事游戲?尤其是長片。 《愛情征服一切》里,男人明明已經述說了自己會怎么去騙這個女孩,然后你又讓觀眾看他一步一步實行;《無夏之年》里兩個好朋友在一個夜晚回憶童年往事,讓后第二部分妳讓我們看到美好回憶和殘酷真實的落差。嗯,的確對敘事感興趣。我對一個人如何去敘述一個事件特別感興趣。 有句話“鴛鴦繡成從君看,莫把金針度與人?!?就是一件藝術作品,任人欣賞,但是別去說明是怎么做出來的效果。 我偏偏是那個對鴛鴦沒有興趣,老是想看金針的人。 也會是那個以“金針度人”的創(chuàng)作者。
《三聯生活周刊》前幾天做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專題,從《狂飆》談到《宇宙探索編輯部》,討論關于“南方”在我們這個時代是如何被重新講述的,在一系列“南方”為氣氛背景的文藝作品持續(xù)努力下,南方文藝特定的形象,南方創(chuàng)作者特定的氣息,已經成就了我們共同的認識和期待。 所以,陳翠梅導演的《野蠻人入侵》上映之前,我也對它有同樣的期待,看過之后才發(fā)現,它不是那種“南方”電影,沒有熱帶雨林,沒有老虎斑紋,沒有野蘭花、茅草屋和停不了的雨,也沒有晦暗不明的感情,它是干的,是燥的,是一個以戲仿類型片來搭建的類型片取向的作品。 陳翠梅導演多次明確表示,《野蠻人入侵》戲仿的是《諜影重重》,以至于她笑稱自己是“抄襲”:“這次的動作場面設計其實主要依靠動作導演李添興。模仿《諜影重重》的部分,幾乎是每個鏡頭和動作都抄。其他原創(chuàng)打斗部分,基本上希望動作一氣呵成。” 而在故事里,導演胡子杰找到女演員李圓滿時,也明確而直接地說,自己要拍一部電影,這是一部動作片,《諜影重重》那樣的動作片,海灘上的失憶女人,拳拳到肉的打斗,都是《諜影重重》的趣味,為此,需要女演員用一個月時間,去學習武術,學成什么樣不要緊,但要知道動作的感覺和要領是什么。 武術教練對于動作要領和“就地取材”的解說,可以看做是對《諜影重重》這種古典動作片,或者極簡式驚悚片的破解。 隨著女主角的孩子失蹤,故事很輕松也很輕巧地走進戲中戲,胡導演要拍的《諜影重重》,似乎變成了現實,《尼基塔》的一些情節(jié)元素,也悄悄混了進來。接受了短暫動作訓練的李圓滿,順利地變成了自己要扮演的那個人,功夫高強,以一當十,似乎沉睡的記憶被喚醒了。是他們要拍攝的電影,幫她實現這一點的?還是我們正在觀看的這部電影?幫她實現這一點的邊界已經被模糊了。 重要的是,我們順理成章地接受了一件事:這一切可以發(fā)生在電影里。這是我們看過的成百上千部電影和我們互相馴化的結果,所以,《野蠻人入侵》不但是建立在《諜影重重》基礎上的,也是建立在成千上百部電影基礎上的,是“電影可以如此”讓這部電影可以輕松、輕巧和輕盈地得以成立。 輕盈太重要了,創(chuàng)作中的輕盈,就像發(fā)射火箭,有時候準備醞釀多時,送不到預定的軌道,有時候有若天助,順利升空。在我看過的故事里,由真實進入虛擬世界,通常需要一個結界,這個結界或者是一個神異地帶,或者是出神或者做夢,但《野蠻人入侵》完全沒有這個設置,而是任由女主角直接走了進去。 等到觀眾反應過來,李圓滿已成曲中人,作為觀眾的我們,也成了新觀眾。這一筆實在太輕盈了,輕盈到讓人羨慕。這種輕盈建立在這個認識的基礎上:“其實沒有虛實真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電影。虛假里面的虛假,不會讓本來的虛假變成真實?!惫适吕锏呢撠摚粫谜?。 為了解救孩子,進入一個異常的世界,是很多故事常見的設置,《鬼域》《寂靜嶺《颶風營救》,已經有過多次嘗試。但《野蠻人入侵》里的孩子,完全被工具化,一旦把故事送進軌道,就從此消失了,從導演的訪談里(講述自己育兒的心得),我們可以看出,這并非前后失了照應,而是導演想要探討一件事,一個女人,丟下母親這個身份,還可能有什么身份?可以的,可以是特工、斗士,以及一切。 也就輕盈地帶出一系列問題:人有沒有可能清空自己固有的性格內容,變成另一個人?如果想要清空自己,用什么方式?清空自己的人,是破壞性的還是建設性的?他們的到來意味著什么?我們這個時代的人,為什么開始頻繁思考“殼”“我”這些問題?陳翠梅導演的電影《野蠻人入侵》讓我想到這些。 也就輕盈地引出那個話題,為什么是“野蠻人入侵”?來自陳翠梅導演讀到的漢娜?阿倫特的一段話:“每一個小孩的誕生,都是一次野蠻人對這個文明社會的入侵?!粋€小孩對立著社會,到底誰是野蠻人……后來比較是,所謂的文明社會,是對每個個體的侵占和控制?!以敢庾瞿莻€野蠻人?!本褪钦f,如果電影內外,李圓滿或者陳翠梅,都應該擺脫這種侵占和控制,輕盈地走進任何被視為神異的世界。 去豆瓣翻了一下導演的讀書清單,王小波、米蘭?昆德拉、加繆、卡夫卡、張愛玲、金庸、阿加莎?克里斯蒂……從電影里到電影外,從訪談到書單,一條心路歷程,邏輯清楚,表里如一,干凈利落。這樣的導演和電影,我都喜歡。
這首先是一部非常完美的戲中戲電影。為了準備拍戲,導演對女主角李圓滿進行武術訓練,但由于要選用的男星正巧是圓滿的前任導致其意欲放棄。就在圓滿打算離開劇組靠別武術老師的時候,兒子宇宙被劫持;圓滿在找尋兒子的過程中和歹徒搏斗最后被扔進海里,又沖到岸邊,失去記憶。在好心人阿南的幫助下開始回憶自己的身份……
直到一聲“Cut”,觀眾才發(fā)現李圓滿已經在演戲了—— 至于什么時間影片從客觀視角轉換為所要拍攝的電影視角,并沒有任何提示;可以是兒子被劫持的時刻、可以是告別師父的時刻、甚至可以是導演告訴她男主角是誰的時候……也許一開始就是也說不準。觀眾甚至有理由期待影片再出現一次“cut”,李圓滿——也就是導演陳翠梅——忽然坐到監(jiān)視器后,同樣一批劇組人員圍上來,分析剛剛拍攝鏡頭的問題。當然,這一部分完全沒有必要呈現,這一畫面已經狡猾地被導演傳遞到老練的觀影者腦海里。
結尾處導演走到圓滿走過的海中棧道上,通過和剛才圓滿一樣的遠景揮舞棍棒,然后丟到海里。 這一影片中導演/演員的對位關系,就已經表明兩者身份互換的戲里戲外關系:在不同關系中,演員和導演的關系是互換的。
這種八卦一般的禪意在一開始的戲中就通過“一切是劍 vs 劍是一切”的宮本武藏故事點出,從而引出導演年輕時”電影是一切“,到現在頭發(fā)灰白時”一切是電影“的感悟。這一頗似文字游戲的鍥子使得后面李圓滿悄無聲息地進入”作品“階段有了文本上的合法性;同時,又給觀者帶來更加新鮮和刺激的思考——同樣也是電影本身的留白:李圓滿和前夫Julliard是不是又和好了?片場兒子宇宙和爸爸一起玩耍的畫面是不是暗示了很多問題?畢竟,圓滿一開始說了:有他沒有我。 但當助手問導演,小滿姐到底有多恨Julliard的時候,和圓滿合作多年的導演卻說:可能恰恰相反吧。
也許這種糾結讓影片的第二個主題變得非常討喜:身份探索。片中不斷會出現的臺詞就是“你一開始覺得自己不行,后來不是都……” 也就是說:身份是被行動定義的,而不是認知。而且每一次,行動都會超越認知的禁錮。就像大師對圓滿所說:你的身體不是思想的監(jiān)獄,你的思想反而是身體的監(jiān)獄。
這種身份探索的指向不禁會讓人把影片放到女性主義的背景下思考:作為一部當仁不讓的女性電影,《野蠻人入侵》講述了怎樣一個女性&媽媽&離異者的故事 。孩子、事業(yè)、戀人。在三方的角力下,女性的出路在哪里?或者說:平衡在哪里?
導演,也是劇中角色,給出的答案非常明確:讓自己變得更強大。只有當自己升級到更高的層次的時候,問題自然會消退。不是兒子宇宙變得乖巧,而是即便找不到了,也不用擔心;不是電影變得順利,而是自己練就了功夫, 預算高低都可以;不是前夫變得可愛入眼,而是自己主觀的選擇,畢竟所謂母親,是一個可以3D打印“宇宙”的人。
不得不說,導演的鏡頭語言雖然看似樸素,其實用心良苦。
第一次導演告訴圓滿會有前夫戲份的時候,是在車上,導演在駕駛位,和李圓滿的鏡頭有車窗隔開——一個明顯的暗示:導演是主導,他駕駛汽車。第二次提到前夫參演圓滿是不是要加入時,是在戶外,這次李圓滿到了鏡頭前景,占據主要畫面,導演在后。同一情節(jié)的遞進,人物關系在視覺呈現上悄悄做出改變,暗示情節(jié)走向,這種思考是非常老練的處理。
好像明天24屆SIFF的獎項就出來了。真的很希望這一部有所斬獲。
導筒Directube & 陳翠梅 Chuimui Tan
導筒:
新千年開始時您差不多從大學畢業(yè),那時讓你真正開始決定從事電影創(chuàng)作是怎樣的契機?
陳翠梅:
馬來西亞2000年開始有人在拍獨立電影。
我是2001年大學畢業(yè),本科是電腦動畫。一畢業(yè)就在大學當助教。
當時我邀請了一些導演(Amir Muhammad, 李添興,何宇恒等人)來我的大學放映電影,分享創(chuàng)作。還記得是每個星期三。
學生們沒太感興趣,我這個做老師的卻大受啟發(fā),開始參與獨立電影制作。
導筒:
你之前拍攝了大量的短片作品,相比之下長片創(chuàng)作的頻率會比較緩慢,這樣的選擇是哪些原因決定的?
陳翠梅:
2003年到2009年我拍了很多短片。
2003年,朋友們都在拍短片,我那時候或者攝影,或者美術,或者剪接或者演員。我沒學過電影,那一年是我的電影教育。
其實自己非常享受短片創(chuàng)作,形式上相對自由。我還記得2005和2006年我都有短片在鹿特丹競賽,但老是有人問我,“你什么時候拍一部電影呢?”我那時候想,難道我的短片不算電影嗎?于是憤憤地拍了第一部長片《愛情征服一切》。拍完之后,發(fā)現還是拍短片比較歡樂。于是又拍了很多短片。
導筒:
距離您第一部長片《愛情征服一切》Love Conquers All (2006)完成已經15年過去了,如今回看當時的創(chuàng)作會有怎樣的感受?
陳翠梅:
我還是覺得自己像個業(yè)余者,沒有真的把電影當專業(yè)。也一直沒學會怎么拍電影。一直還在嘗試不同的東西。
我現在看回自己以前的作品,甚至是15歲時的文字,一般都是驚訝的,原來以前就這么厲害了,好像自己沒什么長進啊。
現在看《愛情征服一切》,雖然技術粗糙,還是會驚訝于那時候看愛情的殘酷或老練。
導筒:
您的新片《野蠻人入侵》的創(chuàng)作初衷和靈感來源是怎樣的?
陳翠梅:
會有這么一個項目,也是因為2019年三月我在香港電影節(jié)的HAF會場遇見楊瑾,他突發(fā)感慨,說很懷念以前拍獨立電影的時候。然后沒頭沒腦地問我,“60萬人民幣你能拍一部電影嗎?”我說沒問題。過幾天他約了我在酒店早餐,就把這個項目決定了,6個導演,每個人100萬的預算來拍一部電影。
同年6月就在上海發(fā)布了這個計劃。
上海之后我去了一趟北京,在宋莊約了王宏偉吃飯。他突然說他要拍一部諜片,讓我演女間諜。我開玩笑說那你送我去做三個月的武術訓練吧。
然后我突發(fā)奇想,反轉局面,“不如我來拍一個偽紀錄片,關于一個中國獨立導演,轉型拍動作片,找了合作多次的過氣女演員,把她送去泰國普吉島受訓三個月。后來項目黃了。女主角卻通過練武找到自我,最后還參加了自由搏擊賽?!蔽腋鹾陚フf,“我來讓你演這個不靠譜的導演?!?/p>
7月我就帶了阿良,熱奶和陳佳寧去普吉島做考察寫劇本。不幸的是,我沒辦法安排家人照顧我三歲的小孩,所以要把他帶去普吉島。
就在普吉島寫了《野蠻人入侵》。
導筒:
這部影片采用了“戲中戲”的結構,這樣的模式會對敘事帶來一定的挑戰(zhàn),您是怎樣整體考慮的?
陳翠梅:
其實我的創(chuàng)作,也只是一個疑問,或者自問自答。
什么是我。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
導筒:
你之前在生活和工作閑余之時,會運動健身嗎?巴西柔術的學習還有武術的,是因為本片的拍攝而特地去進行的嗎?你能分享一下這種習武對、身體方面的問題,或者是你的動畫電影創(chuàng)作帶來的新變化或者靈感嗎?
陳翠梅:
我運動量比較大。不是校內的活動。
我中學的時候,學校對面有座小山,我每天都會獨自一個人爬山,之后去游泳。也不為什么,就是一個人單獨思考。
2004年有學過三個月的自由搏擊。
2019年學巴西柔術。可惜2020年三之后,因為疫情爆發(fā),學習停止停工。
其他還有泰拳,菲律賓武術,太極推手等等。
不是為了電影而學的。比較像靜坐。
武術我比較外行,只懂些皮毛。
雖然一直對武學感興趣。真正學武還是籌備電影的時候。時間比較短。胡亂地學了菲律賓棍法,泰拳,巴西柔術。
我覺得真正懂得武學的人是徐皓峰。不只是歷史或理論。他說的很多東西,是真的實戰(zhàn)能用上的。只是很難學。有一天我真的要認真學武,希望可以拜他為師。
導筒:
影片中提到了著名的諜戰(zhàn)動作影片《諜影重重》,同時看過這部作品和《野蠻人入侵》的觀眾應該能發(fā)現,《野蠻人入侵》中有一些段落是對《諜影重重》的直接致敬,聊聊您對這個經典系列片及其在包含的動作,打斗感的理解。
陳翠梅:
其實選擇《諜影重重》,主要是呼應電影主題那個“我是誰?”
當年《諜影重重》里幾場幾場打斗都很經典,所以也刻意模仿。
這些打斗設計跟我們熟悉的香港電影很不一樣。里面用了Kali(菲律賓武術)和Krav Maga,都是軍人實戰(zhàn)訓練的近身格斗。
導筒:
您在片中也有大量的動作戲,拍攝這些激烈的打斗戲,您會有怎樣的攝影方面的要求?
陳翠梅:
這次的動作場面設計其實主要依靠動作導演李添興。模仿《諜影重重》的部分,幾乎是每個鏡頭和動作都抄。其他原創(chuàng)打斗部分,基本上希望動作一氣呵成。
導筒:
你之前提到過自己的很多作品都是5D Mark II拍的,而且《無夏之年》中的夜景也都用了這個機子,因為感光度強。
這一次的拍攝的機器設備是怎樣的?在使用過程時和以前的狀態(tài)相比覺得如何?你覺得拍攝設備的不同會給你不一樣的狀態(tài)嗎?海邊的風很大,還是用的Zoom H4做收音工作嗎?
陳翠梅:
這次用的是Panasonic 的機器,燈用了Aputure。
We used the Panasonic S1H with Zeiss lenses (we combined Compact Primes MK2 + Otus + ZF series). Most of the film is shot with the ZF series. Regarding lighting we used a very small setup from Aputure: 2 x C300 + accessories and a set of 4 x Aputure MC. besides that we used some par lights and quite a lot of practicals.
我們使用的是Zoom F6多軌錄音機。由于馬來西亞海風非常大,在海邊拍攝時,所有錄音話筒完整的防風罩以確保能收到最干凈的聲音。
導筒
本片的音樂設計由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擔綱,在影院觀看本片的時候除了東南亞標志風格的海浪聲音,還有在像打斗橋段的電子樂,關于聲音創(chuàng)作的部分,和往常的獨立電影創(chuàng)作聲音設計是否很不一樣?對你和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來說是否也是一種挑戰(zhàn)?你們是如何溝通的?
陳翠梅:
設計電影的時候,也會在想,這是導演胡子杰要拍的東南亞版的《諜影重重》。
所以音樂找來馬來西亞做聲音實驗的Kamal Sabran。
混音部分找了泰國的Rit (Akritchalerm Kalayanamitr,以下稱Rit)。
后制部分遇到很多困難。因為疫情,沒有辦法到泰國,所以都是用電郵溝通。
在調色和混音,導演不能在場,其實是沒有辦法做判斷的。
我是2007年在鹿特丹認識Rit的。
Rit是多年來都在跟Apitchapong合作,我很喜歡他在電影聲音設計,這次的終混,我去不成曼谷,所以就讓他做最終決定。
導筒:
剪輯方面,最終登上大銀幕的版本是按照一開始的拍攝腳本來剪輯的嗎?是否會因為了“類型/動作片”或者要“反類型/動作片”,按照“作者”的方式,而去有意地調整剪輯節(jié)奏呢?與Kai Yun Wong的合作是怎么樣的?中間有過怎樣不同的嘗試嗎?
陳翠梅:
剪輯師黃凱韻是廖慶松老師的學生。這是她第一次剪長片。但是我很相信她對電影的判斷。
我們非常聊得來,在拍攝現場,我們的關系是:
“來,抽根煙,妳覺得剛才那場戲怎么樣?!?/p>
“剛才那個鏡頭怎么樣?
剪接師黃凱韻本人回應——
“我覺得有可以分成跟場和后期兩個部分,拍攝時是根據素材盡快剪出每一場故事通順,然后也在一些場次拍攝前,讓導演看其他部分的素材,比如Adnan的完整章節(jié),幫助一些拍攝時的思考?然后后期的思考就不一樣,不能被任何類型的手法綁住。就做Mui的味道,就是不需要那么準確,人生就不是每一件事都那么清清楚楚嘛。
故事里有一些選擇,是一些模糊的感情,比如Moon在看Adnan的每個眼神,都有著戲里戲外的情緒,有愛也有恨?這個角色的層次就會出來了,我在剪接期間,其實回歸到很本質的東西,把技術通通丟掉!最后做得,還好,尚須生活更多的經歷吧! ”
導筒:
主人公李圓滿在片中一直在與兒子和昔日戀人發(fā)生糾纏與反復,您如何看待這個角色的設定,為什么會選擇親自來出演李圓滿?
陳翠梅:
我是為了可以練武,硬是自己要演的。開始有考慮過找楊雁雁。她真是影后,也是母親,而且打戲不錯。
但是我覺得練武這件事情,還是必須是我自己經歷。這是導演的自私。
導筒:
你曾談到自己會“在前期準備時,花很多時間去彩排,至少三次”,譬如《愛情征服一切》的女主角走路的姿態(tài)多次排練調整出了不同的效果。這一次的準備工作是否格外的漫長?你和制片是怎樣分配安排時間的?可否和其他的青年電影創(chuàng)作者分享一下經驗?
陳翠梅:
前期準備越充足,拍攝時就可以專心拍攝。
這次的前期準備,寫劇本大概是三四個月,前期大概是6個月。
最吃力的是我的動作訓練,但那恰恰是我最享受的部分。
彩排有動作彩排,也有攝影彩排,最后還有Full Dress Rehearsal,就是演員服化道具都彩排。
導筒:
演員李圓滿在片中熟練切換著亞洲多種語言,在馬來西亞的現實情況中,電影工作者是否都具備這樣的能力,東南亞跨國合作電影制作的情況是否逐漸成熟了?
陳翠梅:
馬來西亞語言環(huán)境比較復雜?;旧像R來西亞華人在生活上會需要英文,馬來文,普通話,和一兩種方言。(吉隆坡廣東話,檳城柔佛閩南語。)
馬來西亞和印尼用的同樣是馬來語。印尼的電影工業(yè)和市場都比較成熟。
Bront Palarae是馬來西亞演員,但是是在印尼成名的。
導筒:
“演員”和“導演”的身份是一種身份,你說怎么樣?哪個更能給你帶來更多的創(chuàng)作滿足?如果沒有疫情,也有合適的電影演員,讓你重來一次,你會選擇自己演還是用其他演員呢?
陳翠梅:
我其實不喜歡表演,因為控制欲過強。
我喜歡跟演員合作。
導筒:
影片中從籌備影片的現實階段過渡到電影階段的節(jié)點,是怎樣選擇的?之后再拉回到現實,是否會想制造虛實不明確的效果?
陳翠梅:
其實沒有虛實真假。從一開始就是一場電影。
虛假里面的虛假,不會讓本來的虛假變成真實。
導筒:
片名《野蠻人入侵》(英文電影名Barbarian Invasion)有怎樣的用意?
陳翠梅:
我很久以前讀過,每一個小孩的誕生,都是一次野蠻人對這個文明社會的入侵。
原文是Hannah Arrendth, Every civilisation is invaded by barbarian, we call them children.”
開始是這個意思。一個小孩對立著社會,到底誰是野蠻人。
后來比較是,所謂的文明社會,是對每個個體的侵占和控制。
我愿意做那個野蠻人。
導筒
影片中有一段關于宮本武藏和電影的臺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部片子也可以理解成一部關于電影自身的電影。然后我們也看到影片中有很多和其他電影串聯的細節(jié),比如您提到了洪尚秀的電影,當然這是一個友善的關于洪尚秀電影風格的梗,但就電影本身來說,是否可以對比洪尚秀的電影風格談一談您是如何理解電影和創(chuàng)作電影這件事的呢?
陳翠梅:
“一切都是劍”,原來是這一切的核心。
很多年前我問過Bruno Dumont杜蒙這個問題:電影是什么?
“這是一個形而上的問題,”他很鄭重是說,“這個她問生活是什么一樣的。”
導筒:
可以簡單向大陸觀眾介紹下這次拍攝《野蠻人入侵》的團隊主創(chuàng),他們應該都是活躍在馬來西亞的優(yōu)秀電影人。
陳翠梅:
監(jiān)制胡明進是導演,2010年他的電影《虎廠》進過戛納導演雙周。
動作導演李添興(也演羅師傅)是導演,是最早發(fā)起馬來西亞獨立電影的旗手。
演導演的張子夫是個歌手,演員,他在Ghost In the shell 里還演了黑幫老大,折磨了Scar Jo。
演情人的Bront Palarae是演員,今年也導了一部情欲片。
導筒:
您長期以來一直與大陸的電影界及獨立電影人們保持著良好的連結,這次入圍上海電影節(jié),有怎樣的感受,這一次不能來到電影節(jié)現場,對于大陸的電影創(chuàng)作同仁們有什么想表達的嗎?
陳翠梅:
整個項目本來就和大陸獨立電影人很有淵源的。只是后來疫情緊張,我們只能用馬來西亞團隊。
“一切都是劍”——與所有創(chuàng)作同仁共勉。
導筒:
去年有您監(jiān)制的《一時一時的》(Sometime, Sometime,2020年葉瑞良導演作品)也曾入圍上影節(jié),馬來西亞目前新導演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是怎樣的?您也有舉辦為青年影人提供展示平臺的seashorts電影節(jié)。
陳翠梅:
馬來西亞不太有扶持新人的平臺。年輕創(chuàng)作者還挺困難的。
導筒:
您之前出了電影創(chuàng)作,還經常會寫小說和散文,現在是否還有這方面的創(chuàng)作習慣?
陳翠梅:
我現在是迷上了巴西柔術,把很多精力和時間在鉆研這個,可能要十年的時間。
導筒:
在未來一段時間,還會有怎樣的電影創(chuàng)作計劃?
陳翠梅:
其實這幾年一直想寫科幻愛情小品的。有了幾個構思都沒實現。
剛剛睡醒了突然在想為什么電影用《野蠻人入侵》這個名字。回顧了一下劇情,我的理解是,當你涉足一個全然陌生的新領域,要以狼狽但又堅韌的野蠻人姿態(tài),去應付新變化,才能生存下來,并有所創(chuàng)造。女主為角色需要去學習武術,訓練過程忍受各種慘痛/同時婚姻失敗,要兼顧工作與獨自養(yǎng)育小孩/私人感情與工作需要的沖突,面臨著前夫作為自己電影的男主/戲中戲的女主和一群偷渡者踏上異國等等。生活如同電影一樣,面臨著諸多新的困境,她在負隅頑抗,同時也在不斷尋找自我,在多重角色空間里,“我”究竟是作為何種身份而存在?突然覺得《野蠻人入侵》這個名字取得很好?。?
首發(fā)于奇遇電影:圖文版
功夫片終結了嗎?《一代宗師》和《葉問》系列之后,如果《戰(zhàn)狼》系列不往功夫片發(fā)展,那肯定是終結了。功夫片終結了之后怎么辦?徐浩峰給出過一種路線:在“練家子”的基礎上去寫“武林”,不再去展現“功夫”的奇觀,反而去分析其背后的意識形態(tài)性(《倭寇的蹤跡》),以及以“功夫”為名的權力斗爭(《師父》)。陳翠梅的新作《野蠻人入侵》令人驚喜地給出了另外一種重啟功夫片的路徑,這也是本片最重要的意義所在。
陳翠梅即便不是絕無僅有,也肯定是為數不多敢于挑戰(zhàn)功夫片的女導演?!按蚺痹诠Ψ蚱镆苍缬袀鹘y,現在能看到的最早的影片,大概是1929年的《紅俠》和《女俠白玫瑰》(中國電影資料館偶爾會拿出來曬一曬),那還是“神怪武俠片/古裝稗史片”脈絡里的作品。
《野蠻人入侵》明線里挑戰(zhàn)的是《諜影重重》,暗地里卻是對整個功夫片片種的數據庫式拆解。看出這一層意思來,不禁擊節(jié)叫好,也是當場打出高分的道理所在。
《野蠻人入侵》初看去是一部“劇組故事”式的“元電影”(更時髦一點的詞兒就是“后設電影”),自編自導的陳翠梅親自扮演影片的大女主李圓滿(Moon):一個帶著學齡前兒子(目測大概四五歲)的離婚前著名女演員。Moon因為生娃淡出演藝圈,這次因為導演召喚,帶著孩子來參加電影的籌備。
他們要拍什么電影呢?一部“女版的《諜影重重》”,電影的開場是,一個女人在海灘上醒來,不記得自己是誰,但是會說五種語言……
當然了解陳翠梅或者馬來西亞的讀者都會知道,馬來西亞華人至少會講中文、英文、馬來文,很大概率再會講粵語或者閩南語方言,而且關鍵在于可以無縫切換。這里面就有極為有趣且可以深入展開的文化身份問題。不過在這里本身就是一個指向導演/主演自己的元素。
影片的前一半略多的時間就是在講這部“東南亞打女版《諜影重重》”的籌備過程,一方面是片中導演和演員的各種探討,其間有很多有趣的迷影梗,比如片中導演比出了《宮本武藏》的故事,Moon反嘲導演“我們是要拍一部洪尚秀電影嗎?”,甚至在討論過程中還細致地鋪陳了女演員的人設、職業(yè)經歷和感情經歷,比如演過什么緬甸難民,越南新娘(此時五國語言湊齊了),吐槽了電影宣傳,融資,選角等等。
另一方面則是Moon為了角色而開始了武打訓練。而這個武打訓練則是本片最絕妙的地方,將功夫片的套路全數拆解開來:首先,功夫片里的打斗,主要不是為了攻擊,而是為了好看;但為了好看,也要看上去是有了很長時間訓練,這就是“練功”和“作戲”的區(qū)別。
但影片處理的有趣之處就在于,設定是“作戲”,Moon的目的不過是為了學習一下套招,便于表演,但實打實地拍成了“練功”。最具“元功夫片”特性的莫過于這樣兩個橋段:教練告訴Moon“你要用身體表達自己”,Moon問“什么是自己?”教練一拳上去,Moon當場鼻血噴涌,此時教練再進幾招,并不斷追問“是誰在流血?是誰在痛?是誰在躲閃?”,當然這個段落挪到一部正常功夫片里,就該是主角練功到了關卡,亟待突破的時候由高人點化的橋段。想想黃飛鴻,方世玉、張三豐……
另一個橋段則是片中導演告知Moon,因為大陸影星“黃璐璐”看上了這個項目,直接丟了三千萬過來,要求自己演女主角,所以Moon很生氣地就要退出這個項目。她離開練功房的時候,教練告訴她“學功夫,是為了尋找自己。你要答應我三件事:不參加比賽,不和人打斗,不讓人知道你練過功夫。”看到這里觀眾都發(fā)出了愉悅的笑聲。這么一個老掉牙的學成下山之前的橋段,但反過來用就用得這么妙趣橫生。當然這也再度印證了我剛才的分析:這一段名為作戲,實則練功。
而這一段“作戲/練功”中還有著對功夫片堪稱數據庫式的拆解,具體到了近身格斗,摔跤,扭打,兵器選擇,隨手抓起各種物體做兵器等等套路的分解教學。而這些教學都伴隨著教練頗為“元功夫片”式的指導。加上之前“籌備”部分中有意鋪陳的細節(jié),兩者共同構成了影片第二個段落“電影”的“預敘”。
“電影”段落開始的無聲無息,Moon離開武館后,一直帶在身邊的孩子“宇宙”(由陳翠梅的兒子宇宙扮演)突然被人劫持,Moon與幾個劫匪打斗之后,被打昏并丟入海中,然后在沙灘上醒來,忘記了自己的身份,被當成了緬甸難民……這正是片中“籌備”的那部電影的開場段落。而這個美妙的轉場也應了影片剛開始時導演和Moon的那段對話“一切都是電影”“生活本身就是一場電影”。
這個“電影”段落充滿了套路和迷影梗,但是因為前面近一個小時實在太過精彩,而且早有鋪陳,觀看這個段落的愉悅感就會集中體現在“哦這個地方前面交代過”上面。這既是數據庫電影的奧義之一,又有著對套路“意料之中”但“居然可以這么用”的評論式觀看的快樂。這種手法其實左岸派大師阿蘭·羅布-格里耶就用過多次,但哪有這么好看?。?/p>
影片的另外一個重要面向就是女性議題。這部影片里Moon和孩子相處,顯然也是來自于陳翠梅的生命經驗。片名里的“野蠻人”正是指無法/尚未被文明社會規(guī)訓的孩子。許多文章都談到陳翠梅帶孩子帶得“心力交瘁”,片中的Moon雖然能水下閉氣三分鐘,能演緬甸難民越南新娘能跳鋼管舞,但是現在“連個小孩也搞不定”。用Moon的臺詞說:“一旦成為媽媽,身體就屬于社會了,我最討厭他們講‘你的小孩是你最好的作品’,我不過是他來這個世界的管道而已。”
生孩子對Moon有多大影響呢?武館的一個學員跟導演講他最喜歡的電影,卻認不出眼前的Moon就是那部影片的女主角。當然影片并不是反生育女權宣言啦,而是非常難得的心平氣和的女性角度對“生孩子并和他共處”的一次討論,而且是“帶著孩子工作”的討論和實踐——戲外的陳翠梅不也是帶著孩子拍了這部電影嘛!
所以從這個角度再看,《野蠻人入侵》是多種維度上的“元電影”,既是劇組故事和戲中戲,又是元功夫片與數據庫電影,同時也在導演生命經驗上形成了絕妙的“自指”。我能想到的一個類似文本就是北野武的《導演萬歲!》,在那部神經刀片子里,北野武在創(chuàng)作焦慮下,嘗試了十多種風格,最終拍出了一部大雜燴的亂燉電影,也是在元電影-數據庫-自指的范疇中進行了絕妙的創(chuàng)作。當然我故意沒有寫片子里密集的科幻梗,從《銀翼殺手》到《黑客帝國》乃至小說原作都出現在“電影”部分,以及影片中的愛情線——留待大家自己去發(fā)現吧。陳翠梅的下一部作品將會是一部“科幻小品”,實在是不能更期待了。
《野蠻人入侵》是天畫畫天與香港國際電影節(jié)協會合作的“Back to Basic(B2B)”項目第二部完成的長片。這個項目集合了蔡明亮、石井裕也、翁子光、張律、陳翠梅和楊瑾,每位導演只用一百萬人民幣的低成本,以“愛情征服一切”為主題拍攝長片。石井裕也的《只能唱的心聲》已于2020年完成并入圍釜山國際電影節(jié)。其余四部電影也值得我們重點關注。
@2021SIFF.簡介文案很吸引人,順便調侃了一把洪尚秀和諜影重重,也提高了期待值...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電影什么時候開始的?早就開始了...比攝影機不要停多出一點人生況味;不知道自己是誰,所以相信AI,讓AI去找自己,穿著袈裟的師父都在問,紅藥丸還是藍藥丸?后半場武打太僵硬了,導演的表情迷惑得讓人迷惑...到底是尋找自己還是感受自己?原來女主演就是導演本人
前三分之二太好看了,影迷會無數次會心一笑的那種好看。接吻的地方我就開始充滿疑惑并煩躁了,為什么還不喊卡,倆演員的情感關系不用展開交代了嗎?之后,以玄的意味走到了最后。
碟中諜,戲中戲,迷影梗,吐槽大會,攝影機不要停!從哪里入戲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切都是電影,電影就是一切!
孩子是入侵身體的野蠻人,所謂母體只是一臺3D打印機。尋找的不是孩子,而是“自己的宇宙”。概念很喜歡,觀影過程也很享受,但后半部像拍著拍著忘了原本想拍什么……就結束了。(看了導演的訪談有點兒明白為什么前后落差了,她感受到的限制主要來自母親身份,所以一旦進入電影,一切又都是劍了。)導演果然不是演員,可以當演員,但演不了演員,眼神和狀態(tài)一看就不是演員XD;男主好像李國修……
#SIFF2021 宮本武藏故事是全片的寓言。元電影的框架下,戲中戲展開,失憶女主第二次愛上讀克爾凱郭爾和德勒茲、穿著菲利普·迪克《仿生人會夢見電子羊嗎?》T恤的Julliard。到結尾,宗教意味濃重的『行于水上』與Make-believe的電影似乎成了一回事。
從第一幕就知道它應該是《攝影機不要?!纺欠N虛實相生,后來它突然變成了洪尚秀,之后它又變成了“摔跤吧媽媽”,再之后它按照“承諾”變成《諜影重重》,最后它又奔向了《塔利》。但它誰也不是,就是它自己,對一切電影輕松地戲仿,又悄悄地逃逸,借用每一個殼,還了自己的魂。它到處都是梗,迷影的梗、電影圈的梗,但它并不砌門檻,這些梗即便注意不到,觀眾也能照樣順暢地進入故事,它既有作者性,又有服務感,既開放又自我,既雋永又戲謔,既松弛又凝重?,F在的院線片能讓人好奇的越來越少了,成熟的不令人好奇,青澀的不令人好奇,好的不令人好奇,連爛都爛不到令人好奇。這真悲哀。而這部電影就是令人好奇的電影,是真的還屬于電影的電影,不是一個行活,不是一個“項目”,它是電影本身應該的樣子。
3.5;“我們是在拍洪尚秀電影嗎”雖說是調侃,但的確可見某些玩味結構的意圖;私心將之切為三段——日常現實的俗事瑣事圍繞,身處功夫訓練的逐漸沉浸,以及鉆入「電影」后的天人合一(三段的縫合很有意思),一切都驗證了那句“以前,電影就是一切。到了現在,一切都是電影。”三段都以「身份認同」為探討核心,乍看不怎么新鮮的概念/迷影梗,在略微古怪甚而詭異且攜有反諷幽默的走向中,女性對情感、育兒、性別/社會角色歸屬、自我定位及展望等一系列深層問題,慢慢褪去外界喧囂的標簽、拋掉庸常事件的黏附,在身體勢能的爆發(fā)中體悟到師傅說的“認識你自己”,并最終能在暮色中沉浸冥想,影像幫助其實現心靈的凌波微步。
所有所謂環(huán)形結構戲中戲,都是服務于野蠻人這三個字。孩子是野蠻人,資本是野蠻人,功夫拳頭是野蠻人,野蠻人一定會在你生命里出現的,因為它是為了讓你痛的,而痛是為了讓你重新知道自己是什么的。就像突然迎面的拳頭,能讓你知道是誰提醒你要躲閃,那個才是真的自己,而不是什么母親,導演,離異的女人。所以,思想是身體的監(jiān)獄還是身體是思想的監(jiān)獄,這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最后你選擇了紅藥丸還是藍藥丸。
以為是講身體政治身份認同甚至還有些許政治隱喻,第二幕百無聊賴看得暈暈乎乎的動作戲隨著一聲cut變成結構超強的元電影,還是洪尚秀那種。看完發(fā)現故事簡介寫得太好!
一部許久未見的、令人振奮的武俠片——關于身體潛能的壓抑激發(fā)與內心秩序的崩塌修復。電流(現代科技)與海浪(原始自然)聲的合奏,撕掉性別、民族、國籍、婚姻的標簽,重新確認人生的羈絆來自何處。我們正在拍The Bourne Identity嗎?不,我們拍的是On the Beach at Night Alone,來自經驗以外的鏡花水月,和黃粱一夢。
#SIFF24#「以前電影就是一切,現在一切都是電影」,洪尚秀式的宮本武藏,又借以碟中諜式的自我迷失表述電影與自己的關系。時常調侃「電影」又反復認證「自己」,那些藏匿在表象下的,那些可以后期處理的,觀眾見不到的“穿幫”也不過是現實與電影間的介質。生活混入影像,不著段落痕跡,入戲出戲,一切無痕。
馬來迷離劫
上海錯過,來西寧補上,FIRST開幕片。成本100萬,陳翠梅自編自導自演,關于拍電影的電影。這幾年好像類似作品尤其多,這部的融合方式我還蠻喜歡的,前半段洪尚秀式的閑聊、訓練,后半段無縫轉入“東南亞版諜影重重”,最后打破第四面墻,導演出來,已經離婚的男女主演恢復了各自身份,然后又來一段,以為出戲了,結果還是在戲里。呼應了前半段那個宮本武藏“一切都是劍”的故事,從前電影是一切,現在一切都是電影,比情詩那種好得多。敬佩導演親自上陣、練功夫的勇氣,不過畢竟不如專業(yè)演員,瞪眼睛、抽鼻子、抿嘴之類的本人微表情有點多了。
類型片+文藝片的一次探索,放在今年FIRST開幕,本身就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四個章節(jié)過渡順暢,關于野蠻的解讀,可以跟著曾經抑或現在的疼痛去尋找答案。導演給青年創(chuàng)作者的建議是:1.寧愿去做一個有趣的失敗,不要去做一個標準的成功。2.不要聽別人的勸導或者建議,自己想做的就去碰一碰,千奇百怪的錯誤要比千篇一律的成功有趣的多。
買票請陳思誠來看,讓他哭暈在廁所。
上一次聽到“靈魂是肉體的囚牢”還是看??碌摹兑?guī)訓與懲罰》,身體有無限可能但被思想禁錮了,比如圓滿在嘗試新角色前總會先自我否定,比如覺得要盡母親的職責無法承受長時間訓練,比如排斥和前夫一起演戲,有些是社會的規(guī)訓,有些是情感的漩渦,都困著自我難以前行,尤其是用結婚生育過氣影后的經歷來凸顯女性在社會中遭受的思想桎梏。女主進入訓練后逐漸拿回對身體的控制,失憶段落更是將思想的禁錮清除到極致,忘記姓名、職業(yè)、家人親友等,只有最直接的身體反應,在思想清零的狀態(tài)下再去詢問我是誰。不過戲中戲似乎也不再執(zhí)著我是誰,短暫的愛情火花之后愛人被殺,再次失去所有的圓滿來到寺廟,老和尚給出紅藍藥丸,一起修行打坐、融于自然,就此走入空無也不是不行。反過來看現實,片場里女主靜靜站在忙碌的眾人之后,或許通過沉默說明了些什么。
請不到合適的嘉賓可以不請,提不出問題的觀眾可以不問,寧愿聽導演一個人講60分鐘也不想聽無關跑題的嘉賓和賣弄學識的觀眾發(fā)言
我必須承認,這些豆瓣短評,我看了又看,心里竊喜。真的很高興朋友們享受那個觀影過程。故事也就一個老掉牙故事,情節(jié)更是明目張膽地抄襲,主題更沒什么了。但是你觀看的時候,老是會打破一些想法。寫的時候,想的是“破”這個字。破壞的破??吹阶詈?,是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凈。
8.5 #SIFF#12 可以說是類型的翻滾嗎?這么有趣多類型揉合下,仍然保持女性主義主題表達而不跑題也是夠厲害了,女主從一開始就被賦予了母親的身份,接下來就是離婚的女人,男導演的慕斯,男教練的學生,她的身份一直在豐富,而自我卻在在消失。在戲中戲那一段,失去記憶的她才新掌握自己,有趣的是,當戲中戲框架即將露出的時候,女主雖然從脫離了她不被定義的身份,但是視角卻是反凝視的,隨后,她身邊沒有導演,前夫,孩子,她只有她自己,和她自己的選擇。
諜影死忠粉直呼內行,如果看全了陳翠梅的短片,觀看本片將更加樂趣無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