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黃昏的清兵衛(wèi)》放映的背景 日本武士電影，或者說劍戟片，屬于日本電影類型片中的一大類。自1951年，黑澤明以一部《羅生門》榮膺金獅獎后，日本武士電影進入一個輝煌階段?！镀呶涫俊贰ⅰ肚懈埂?、《椿三十郎》、《大菩薩嶺》……諸多佳作紛紛面世。 日本武士電影的黃金時期從五十年代對英雄人物的謳歌、到六十年代對武士道的反思，至七十年代漸入低谷，同時伴隨的，是大制片廠體制的解體——這也標志著日本電影的一段黃金時期的落幕，以及隨之而來的九十年代的日本社會全面、持久的經(jīng)濟蕭條。 八十年代日本武士電影雖偶有佳片如《座頭市》，但已是暮氣深濃，至九十年代，武士題材的作品更是寥寥無幾。有人甚至說若不是山田洋次的《黃昏的清兵衛(wèi)》橫空出世，武士電影這一類型片幾乎要被人遺忘了。 然而畢竟時代不同，山田洋次在執(zhí)導《黃昏的清兵衛(wèi)》時雖已年逾古稀，但新世紀的武士電影，若重套舊類型的路數(shù)，恐怕也不會有什么太特殊的反響。況且那也不符合山田洋次本人的風格。 誠如江曉雯在《當代世界電影文化》中所言：“一種類型電影之所以會深受大眾的歡迎，是因為它體現(xiàn)了隱藏在人們內(nèi)心深處的某種集體無意識。類型電影的生產(chǎn)、制作本身也是由影片的作者、制片發(fā)行制度、觀眾共同參與的結(jié)果，代表了社會群體的集體社會經(jīng)驗。因此，它的敘事模式和其中所蘊含著的文化意味也必然隨著社會心理和價值觀念的改變而發(fā)生相應(yīng)的調(diào)整和變化”。 那么，《黃金的清兵衛(wèi)》在喑聲已久的武士類型片市場里，會表現(xiàn)出這樣別具一格的面貌，并引起巨大反響，是這個時代哪些方面帶來的影響？ 大制片廠體系解體后，九十年代的日本電影呈現(xiàn)出一派新氣象，北野武、周防正行、巖井俊二、黑澤清等中青代導演各顯神通，日本有學者將這一代導演的作品稱之為“獨立電影”，而無論分屬怎樣的類型，這些電影做顯現(xiàn)出的共同特點是多為中小成本制作，在褪去大制作的豪華陣容、視覺特效后，它們大多表現(xiàn)出的是接近普通民眾、平凡生活的細膩勾畫和強烈的個體意識與人文關(guān)懷。而通?？诒⑵狈揩@得的雙贏的也是這些平實中打動人心的影片。這本身，已營造了一個重視人情味的影片創(chuàng)作氛圍。 再者，經(jīng)濟蕭條必然也會帶來人們價值取向的改變。在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蕭條與危機之下，人們渴求的是一種精神救贖和心理安慰，于是，在50~70年代武士類型片中被反復刻畫的武士道精神中的“尚武”（勇）、“忠君”（忠）、“復仇”（義）對人心的吸引弱化了，而諸如“潔白”、“儉約”、“樸素”、“平和”的價值理念卻會引起這個時代日本民眾的強烈共鳴。于是，原本長久被人忽視的齋澤周平的小說會被發(fā)現(xiàn)，改編成的電影會被青睞，也就不是偶然了。 而如山田洋次本人所自陳的：“現(xiàn)在的日本處于令人不安和擔憂的狀態(tài)，但日本人的價值觀發(fā)生了深刻的變化，以勤儉為榮的傳統(tǒng)慢慢失去，盲目追求奢華。但武士心中有強烈的責任感，面對樸素生活能夠心情平靜，對他們來說，窮困并不是一件可恥的事，不管怎么貧困，都要清潔地生活著……”這也是他拍攝武士片的動因所在：“為了反思對日本文化影響深遠的武士道精神”。 山田本人承襲的本就是小津衣缽，是典型的“庶民劇”導演，他拍了一輩子的市井喜劇，表現(xiàn)的是大時代中小人物的悲歡喜樂，年逾古稀早已看慣風云褪去浮躁的他，即使拍攝武士片，也不會被類型束縛而一改自己的風格，相反，他正用傳統(tǒng)的“武士”題材，剝?nèi)チ宋涫康佬问缴系耐庖?，用他一貫的手法，平實卻極富質(zhì)感的影片傳達了他所想傳達給這個時代的人們的理念：清簡安貧，樂天知命。 二、《黃昏的清兵衛(wèi)》反類型的表現(xiàn)手法 與傳統(tǒng)武士片中好勇斗狠、忠義傳奇的武士形象不同，井口清兵衛(wèi)作為一個下級武士，日常生活和公務(wù)員沒什么兩樣，相比較而言甚至更為安分守己——按時上下班，連大多為同事們熱衷的娛樂活動都摒棄。也更為落魄，妻子早亡的負債累累的他一人照顧癡呆的老母和一雙幼女，同時家務(wù)、務(wù)農(nóng)，還因生活拮據(jù)勞碌而不修邊幅，為此遭領(lǐng)主訓斥。 在影片的前半個小時里，細膩又有些晦暗的畫幕里，是清衛(wèi)兵生活的平淡流轉(zhuǎn)，沒太大起伏，一反以往武士類型片的曲折跌宕，卻將清衛(wèi)兵的個性雕刻得入骨三分。這個身處武士階層的人，看起來卻和平民沒什么兩樣，但他并不庸碌，心中自有一把情義的標尺。母親認不出他他也只是一聲自嘲，女兒問他讀書何用他耐心教導說能讓人學會思考，境況艱苦卻淡然處之樂天知命，身懷絕技而低調(diào)行事，卻在友人有難時挺身相助，而一向備受推崇的視為武士的崇高與榮耀的，為義理犧牲，為藩主不顧一切地效命……于清衛(wèi)兵而言，卻只是不得不領(lǐng)受想推脫卻推脫不去的壓力。那對武士而言跟命一般重要甚至比命還重事關(guān)尊嚴的武士刀，卻在他為妻子治病、下葬時賣掉——這也意味著他的一種取舍，一種具有人情味兒的情義，比所謂義理更為重要。 這不是被“美化”和“神圣化”的武士道，相反，這正是一種對“武士道”深徹的思考，并在最后挖掘出的，是一種一直存在在武士道中也存在在日常里的，日本民族個性中堅忍的樸素的也更為寶貴的精神。 而傳統(tǒng)武士類型片中的又一大必備元素，是打斗場面。在以往任何武士片中，酣暢激烈，血腥暴烈的打斗場面都是必不可缺的。它緊連著武士道“尚武”的精神，同時又以視覺上奇觀體驗，給觀眾以強烈刺激，甚至宣泄。然而《黃昏的清兵衛(wèi)》中，全片的打斗場面統(tǒng)共只有兩處，且這僅有的兩處處理方式也不同于以往的手法——在打斗前營造一種蕭殺的決斗氛圍，真正打斗進行一種極為快速的簡潔處理，兩人身形交錯，往往一招斃命。暴力美和英雄主義都在形式中達到一種極致?！饵S昏的清兵衛(wèi)》中的打斗卻是慢并且寫實的。 第一段打斗，與欺辱朋江的豐太郎，長鏡頭和景深鏡頭，招招實在，豐太郎出手兇狠迅捷，清兵衛(wèi)主防，最后才制服他。但隨性所欲不逾規(guī)的山田導演實則也有一個積累-噴薄的過程，即使尚武、血腥都在一定程度上被削弱，這種隱而不發(fā)、不得已不出手一處手即為傳奇的情節(jié)，仍是帶有武士片的些許英雄色彩，并且內(nèi)在上更為吻合“武士道”的武德：即使力量強大。若非忍無可忍，絕不輕易出手傷人。 最后一場打斗是全劇的高潮，然后16分鐘的劇情，只有后六分鐘是激烈緊張的打斗，攻擊的人雖然攻勢瘋狂如暴風雷雨，但畢竟是輕弩之末，守勢的人被動又艱難，雖然最終勝了，也是慘勝。極為真實，一點也不唯美，卻飽含痛楚。而前十分鐘呢？前十分鐘，是清兵衛(wèi)和余吾善右衛(wèi)門坐在一處喝酒聊天，各自傾訴生活的艱難，頗有同病相憐天涯共淪落之感。清兵衛(wèi)甚至已經(jīng)動了放走他的念頭——這是極不符合以往武士類型片里對藩主命令絕對執(zhí)行忠貞不二的精神的。然而，觸發(fā)兩人斗爭的導線又是極為武士的——清兵衛(wèi)身上帶得是一柄不值錢的刀，這對余吾善右衛(wèi)門而言是一種侮辱。從這個細節(jié)出發(fā)，又可以看出同樣在武士沒落的時代，同樣是境遇相似的兩個落魄武士，卻代表了各自兩種精神，余吾善右衛(wèi)門是看似更傳統(tǒng)更具代表性的被山田反思的武士道代言人：對主盡忠，堅毅尚武，殺身成仁，卻最終走到末路。而清兵衛(wèi)則看似是個“非典型”的武士，但毋庸置疑有著武士精神和操守，而他承襲的那種武士精神，卻在日本民族血脈中更為亙久，即使在今日也極有借鑒性。 當然，即使這么看，清兵衛(wèi)還是處在大時代情境下的日本下級武士，于是在影片的最后，借助他的女兒的旁白，他的結(jié)局被淡淡宣判——在內(nèi)戰(zhàn)中戰(zhàn)死。不英雄，不壯烈，不見血，卻宿命。 然而，作為武士電影，《黃昏的清兵衛(wèi)》最為打動人心之處，卻該是它生活情境之間的細節(jié)處理。是他教女兒讀書識字伴隨的昏黃火光，是他對著生活的困窘無奈一笑中卻飽含的堅定沉著，更是他和朋江之間的感情。他們并沒有什么纏綿親密的對手戲，往往只是相視的一笑，隔著幾步距離的問候，或是他看著她帶著自己的子女玩耍，他們之間的情感也如全篇一切設(shè)置一般的克制。哪怕到最后，清兵衛(wèi)將去決斗，終于向朋江表白卻被婉拒，頹然坐倒又強打精神，他們的離別是兩個人的背景，朋江細致的為他梳妝，好像他的妻，沒有多余的話，卻有哀美的情的昏黃光調(diào)下流轉(zhuǎn)。清兵衛(wèi)走后，朋江坐在那里，連清兵衛(wèi)都時常認錯卻不曾錯認過朋江的井口母親問她：你是哪家的小姐？ 這樣深徹隱忍的情是如何宣泄出來的？是清兵衛(wèi)帶著傷一瘸一拐在黃昏中歸家，卻發(fā)現(xiàn)朋江依然留在那里——她以為他必死，卻留下來了，即使她應(yīng)承過了人家的婚約，卻暗地里下決心做他的遺孀。一切只化作一個她撲入他懷中潸然落淚的擁抱，這也是他們片中唯一的親密接觸，卻比千百倍的纏綿都打動人心。 三、反類型片的勝利 在我看來，《黃昏的清兵衛(wèi)》一改以往武士電影的面貌，作為一部反類型片獲得巨大的反響。然而，它卻造就了一種新型武士類型片的規(guī)范，它引發(fā)了改編周平小說為武士電影的熱潮，新時代的武士片大多都承襲了《黃昏的清兵衛(wèi)》中清淡、平和的藝術(shù)風格，于是也陷入了又一個窠臼之中。 然而，《黃昏的清兵衛(wèi)》依舊是只此一部，不可復制。武士電影也并沒有就此走出一條真正的復興道路。是以，我稱《黃昏的清兵衛(wèi)》為反類型片的勝利。 見殊 壬辰年秋 ———————————————————————————— 好吧，剛上本科時候的日本電影課作業(yè)而已。

不得不說，《黃昏清兵衛(wèi)》真是一部很黃的片子。 整部電影像用黃昏的濾鏡渲染過，泛黃如擱陳了的照片。拿一個沒落武士的飄零說事兒，點的是武士階層的已近黃昏。真田廣之又把清兵衛(wèi)演得像個剛刨出來的文物，土得掉渣。里里外外，都沒脫開一個“黃”字。 最黃的是顏色憔悴的清兵衛(wèi)，黃臉婆一樣地形容枯槁。打眼一瞧就是被生活折騰得沒脾氣的弱勢人群。沒一星半點“花中櫻花盛，人中武士尊”的意思。乏力且無生趣，由此被同僚奚落為“黃昏清兵衛(wèi)”。模樣上荒腔走板也就罷了，靈魂上還要離經(jīng)叛道。打零工掙小錢已被同僚鄙夷，家傳寶刀還被他賣了換錢，這可是變賣武士魂的大逆不道啊。甚至還放話說，武士身份不要了，當個農(nóng)民種地去。那可是明治維新之前，在日本當農(nóng)民，甭說身份了，連個姓都沒有。吭哧吭哧種地也就罷了，哪天倒霉撞見武士老爺試刀，揪過來就給砍了腦袋，常有的事兒。 歷史的經(jīng)驗告訴我們，于無聲處聽驚雷呀?！短撇Ⅻc秋香》，低等下人9527可是江南四才子的魁首。窮困潦倒的清兵衛(wèi)也曾經(jīng)滄海，那是戶田流的高足，相當于華山派的令狐沖了。戶田流以短刀聞名。武士佩刀一般兩把，長曰太刀，短曰肋差。一寸長一寸強，一根筋的日本武士起先都是攥著長刀打天下。戶田一派主用短刀，就很有些劍走偏鋒。當然路子不正，不代表出不了高手。吸星大法、寒冰神掌，都威震武林，說到底可都是邪路子上出來的野狐禪。戶田流出身的弟子佐佐木小次郎就是名震日本的絕頂劍客。最牛逼的一招叫“燕返”，說能把飛翔的燕子給劈了。這事兒有點懸，即便是真的，估計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的小概率孤立事件，重演的可能性不會高過彩票中五百萬吧。尤其是佐佐木小次郎死于劍下的結(jié)局，實在讓人對他的絕技樂觀不起來。順便說一句，宰了佐佐木小次郎的武士叫宮本武藏。這可是日本劍道的寶刀屠龍，屬于“倚天不出，誰與爭鋒”一類的至尊。這家伙能左右開弓，長短刀并用，“二天一流”啊。 戶田流出牛人，可身為戶田流高手的清兵衛(wèi)，一點也牛不起來。老婆肺癆病死，老娘阿爾茨海默，30石米的微薄俸祿鬧得家里揭不開鍋，“米缸空空如也”的心情經(jīng)常來敲門。不得不說，生活的秉性從來不是雪中送炭，而是落井下石。正所謂“損不足而益有余?！蹦阏谧弑匙謫幔糠判陌?，倒霉事一定會執(zhí)著地接踵而來。難為的是，就這么一個被苦難生活折騰得倒驢又倒架的破落武士，簞食瓢飲，偏偏活出了“回也不改其樂”的境界?？巢?、種地、編編蟲籠，如果撇開生計的壓力，那倒也是一幅布衣暖、菜根香的平淡踏實，閑來隨分種胡麻了。尤其聽他說，看著兩個小閨女一天天長起來，就像看著禾苗一點點長高那種心底的滿足，真是無欲無求，順其自然到了老莊的境界了。 鋪陳了那么多，一言以蔽之吧，武士清兵衛(wèi)實則就是個吊絲清兵衛(wèi)。說到底，山田洋次還是要講述一個吊絲逆襲的故事。這種尋常到爛大街的故事，實在太多了。從好萊塢的片子里隨便拎出部什么，十有七八都能合上這個套路。而且往往是正能量爆棚，搞出些雞血與雞湯共長天一色來?？傻踅z逆襲的故事由東方人來說，就沒那么陽光燦爛，而更多一些晦澀酸楚。這大概是東方人更明白生活多艱與命運的不可捉摸吧。就像清兵衛(wèi)那樣，身世浮沉雨打萍，苦難磋磨多了，對生活的一切都坦然接受，并且一再退讓了吧。 可問題是，就算你打定了主意要雨打梨花深閉門，生活也不會跟你和解的。它總有辦法來逼迫你，讓你不得不做你想逃避的事情。清兵衛(wèi)說“照顧老母，撫養(yǎng)幼女，我已無用劍之心”?？煞髦褪潜颇闳ヅe劍殺人，而且要殺的是第一劍客，十有八九搭進自家性命的穩(wěn)賠不賺吶。真真是不想干，可你說了不算。逼進墻角，無路可退，只有華山一條道——腦袋別在褲腰上，短刀攥在手心上，硬著頭皮，豁然舍命去。 我們看電影里的人物，其實看的都是我們自己。生活逼著清兵衛(wèi)，不同樣逼著你和我嗎？多少次，你想松口氣歇歇腳，一心盼著千萬別來事兒，它非得來一樁結(jié)結(jié)實實砸在你頭上逼你接著跑下去。好容易遇上件好事能讓你想笑，甭多少工夫它一準讓你失意到哭。想來也是挺有意思，生活就是這么擅長事與愿違和逼你讓步。墨菲定律啊，怕啥來啥。反正生活是不會輕饒每一個人的。理論是灰色的，而逼迫你的力量常青，而且是兩岸青山相對出，一座座青山緊相連。想想這樣也對，老祖宗不早就明說了么，人之生也，與憂俱生。生活本就是一出悲苦戲的悠悠慢板，就是一場奔赴黃昏的一去不返。 月寒日暖，來煎人壽。生活的本性就是這樣，它不美好，可你終將愛上它。六人行里，莫妮卡對瑞秋高呼一聲“Welcome to the real world.It sucks,you gonna love it！”——“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它很爛，可你終將愛上它！”不就是這個意思么。這可是老友記的第一季第一集，開宗明義啊。沒心沒肺的美國人都看得明白，咱們這五千年文明出來的，還能不理解“生活吻我以痛，我卻報之以歌”的理兒。再說了，咱們都該有這種體會吧，真正置之死地了，大部分時候還是能夠后生的。就像清兵衛(wèi)那樣，事到萬難須放膽，硬著頭皮上，雖說是被人家切得傷痕累累，可最終是手刃了第一劍客。涉險過關(guān)，熬過去了，便是豁然開朗，便是桃花源。 當然，日本人是不大中意桃花，他們愛的是櫻花，還常把櫻花和武士摻合到一塊。所謂“花中櫻花盛，人中武士尊”。櫻花給人的印象有點哀傷，絢爛綻放，可沒幾天就急速凋謝，讓人覺得惋惜。但當春天櫻花開放的時候，你如果站在櫻花樹下抬頭看，那感覺卻不是惋惜，而是心底的明媚。本來么，生命的魅力，不在永恒，而在于無常?？偛荒芤驗樗赖臍埧?，就遮蔽了生的喜悅。明天，逼迫和壓抑還會來敲門，它會敲得你一時心煩，但終不會敲掉你心底的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