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城堡旅店坐落于破敗的弗羅里達州基西米縣,在這個經濟蕭條的小縣城距離奧蘭多迪士尼主題樂園只有25-30分鐘的車程 。莫妮是一個早熟的六歲女孩,她和年輕失業(yè)的媽媽海莉住在魔法城堡旅店的一個廉價單間里,過著艱難的生活。她們靠垃圾食品、慈善捐助為生,有時還不得不對源源不斷地去往迪士尼樂園的游客進行乞討或者小偷小騙。在暑假里,莫妮和她的朋友們展開了一系列冒險 。
先說一下電影的幾處伏筆,帶女友度假的小情侶意外闖入汽車旅館、給Jancey過生日Halley帶著他們搭車到一個空曠的地方看煙花,孩子們渴望給小費的旅客、一個像戀童癖的猥瑣男,電影的前半段沒有明顯點出這是一個迪斯尼樂園的腹地,但這些細節(jié)在電影結束,巨大的迪士尼樂園漸漸浮現時,我們才回憶起這些星星點點。導演用心鋪陳著一個底層世界的細枝末節(jié),旅館的格局、旅館與旅館間的綠地,通過孩子們的奔跑探索而出現,他們肆無忌憚地說臟話做壞事撒謊,甚至還點了一棟房子。
這里又是一個成熟的窮人社區(qū),經理會精心粉刷黃紫色的外墻,也有管理處的規(guī)范檢查,這里按照規(guī)定每月請長租客搬出再搬回,還與友邦旅館達成了互惠的合作關系。經理是這里的家長,在Halley的故事里,他關注著這個無業(yè)媽媽如何撫養(yǎng)小孩、在她將要失控時限制她私下進行的賣淫行為。以及在兩次兒童管理中心的人上門要帶走Moony的時候,他安撫Moony,鏡頭推到他在樓下抽煙的特寫,十分無奈。
另外想說的一點是游泳池,起初我非常不理解為什么汽車旅館會有游泳池,為什么會有滑稽的中年嗜酒女在這里佯裝度假,我們也會記得Halley和她的好友兼鄰居在此喝酒夜泳的時刻。但如果這些是發(fā)生在迪士尼樂園里,是不是就好懂了呢?泳池屬于享樂世界,是有錢人的生活方式,是一個迪士尼樂園腹地的汽車旅館想要偽裝成另一國的配飾。哪怕這里一團混亂,像個垃圾場,充滿了犯罪和廉價,這里也不缺少應有的體面。這里也許有個名字叫“Magic Land”,就像網上那種廉價彈窗、百度廣告,偽裝成迪士尼世界里的高端酒店,或者就像Halley跑去兜售香水的稍微高端點的地方,差別如此體現。這里是窮人的迪士尼,在逼近那個繁華的世界的路上,一切都是模仿。
在結尾Jancy拉起Moony的手向樂園奔跑的時候,我們才清楚的知道迪士尼跟他們的距離,看清那個不曾出現在孩子們的日常生活卻一直是他們心中憧憬的地方究竟離他們有多遠。最后一個奔跑的鏡頭,導演有一個小把戲,兩個小孩子的身影是虛的,焦點落在一對抱著小孩的夫妻身上。是的,我們認識幸福家庭的模樣,卻也無法想象每一個在迪士尼樂園里奔跑的孩子身上快樂與不幸。
我看了很多評論了會討論到該片的三觀,還蠻多人都認為美國白婊誤了下一代,看著有點無語。導演對這種生活投去了關注,對巨大的社會現實發(fā)差進行反思,他承認太陽照下來的地方就會有陰影,這有何不好有何不對嗎?小孩子無知爛漫的成才,如何才能既保護她們又不打擾呢,這些大問題我也想不下去了,就先說這些吧。
佛羅里達,看到這個名字,我第一反應是初中時聽的hip-hop歌手弗羅里達(Flo Rida),他原名查馬·拉塞爾·迪拉德(Tramar Lacel Dillard),藝名以自己的家鄉(xiāng)佛羅里達為稱。
為什么提這個呢?
因為確實佛羅里達(美國),就夾裹在嘻哈、造夢的軟心糖里。嘻哈文化在反映美國的電影里無處不在,貫穿在《美國甜心》的車載里、扭動在《佛羅里達樂園》小孩的步伐里。而嘻哈發(fā)展到后來,卻以真誠冠名虛假。
貧民窟的黑人們出名了,開始奢華了。(或者在歌詞里自我意淫)以Flo Rida、Rick Ross等nigga(俚語黑人)為首的歌詞大抵都是“Little mama,Collar on my Polo, kisses on my necklace,All my diamonds watching, now my watches getting jealous.”
這些口水歌其實根植于美國這個巨大造夢地。
當今大部分的嘻哈流行透露著濃濃的奢侈生活的意淫。吸毒、跑車、金鏈、酷表征的生活是值得炫耀的。嘻哈不再是2pac年代的真實反映匪幫斗志生活的輸出口,口水歌的嘻哈流行開來,紙醉金迷地造夢。
美國無處不在都在造夢,當下的口水嘻哈、好萊塢夢工廠,文化泡沫比比皆是。
在這個窗口下,《佛羅里達樂園》的孩子們是如何耳濡目染的呢?
小女孩在房間里年輕的媽媽海莉給她們放的hip-hop、trap,在草地里玩耍小女孩莫莉模仿歐美女明星的扭臀,年輕的母親海莉引以為豪,讓她們置身于這種文化中。
過度的酷匪文化給孩子們(包括年輕的母親海莉)編織了一層夢幻網,即便物質經濟匱乏也能在相應的文化環(huán)境下找到自己的天地。
而正是因為這種環(huán)境,母親海莉的不成熟并沒有給孩子們帶來真正的快樂。
海莉的形象既非日式的單身媽媽(完全棄之不理,如《無人知曉》、《人生密密縫》),也非典型的美國雞湯(《當幸福來敲門》努力上升的成功案例)。
海莉既要照顧孩子們,同時也保持著自己生活中該有的部分,因其年輕氣盛。這種感覺正像當下只留下匪幫匪氣的嘻哈文化,而缺失上升精神。母親僅僅只是以不屑態(tài)度勉強維生,并不是真的有目的規(guī)劃的認真生活。而這種不成熟給孩子帶來了諸多麻煩與不良影響。缺失基本素養(yǎng)教育,當孩子擾亂秩序時母親也以一副不屑的態(tài)度回應外人,所有的跋扈刁鉆都潛移默化著孩子的行為。而不知者無畏,孩子們對周圍世界的感受仍是快樂的(暫時性)。
這種快樂被精心編制在夢幻的小鎮(zhèn)里。
被粉刷成紫色、黃色、紅色、綠色的墻,汽車旅館、橘子汽水等看上去很“夢幻泡泡”的場景,無疑是影片的亮點之一。而最獨特的在于導演肖恩貝克處理的夢幻寫實感。
《佛羅里達樂園》雖然場景看上去夢幻,建筑粉刷、服裝也搭配場景色彩有所甄選,但它其他方面卻又將之自然化。
這就不同于以畫面色彩為主的故事片處理方式,例如在韋斯·安德森的電影中,色彩美術的搭配最為顯著,而韋斯·安德森就是要構建一個個完整的起伏的故事,敘事線清晰,配之夢幻彩色的畫面形式,一個完整的故事片呈現眼前。
而肖恩貝克的這部影片里,導演弱化了它的故事線,呈現的是支離破碎的生活小碎片。
重點在于用細膩的生活讓觀眾感知到佛羅里達奧蘭多某小鎮(zhèn)的生活狀態(tài),從非常細膩的環(huán)境聲、人物自然的狀態(tài)、冗長的生活節(jié)奏中去呈現真實環(huán)境。
在一段搖臂跟隨掃過的長鏡頭里,孩子們奔跑在夢幻紫色的建筑長廊里,從遠處傳來的孩子歡笑聲、奔跑的腳步聲、從天空中劃過的飛機轟轟聲、公園里其他的環(huán)境嘈雜音,全被整合進影片里。
真實的聲音再現、手持搖晃的鏡頭與體現日常性的剪輯統(tǒng)統(tǒng)是生活流電影/現實主義的特點。在現實主義電影中,我們見著了達內兄弟與婁燁的手持搖晃典范,而與這種攝影手法相隨的畫面是灰色暗調的。生活的冗長與殘酷、壓抑被灰調現實感展現出來。在生活流電影里,畫面色調又是比較符合日常狀況的。
而在《佛羅里達樂園》里,它的場景是夢幻的、五彩的,卻又以寫實的手法去完成影片的拍攝。這種處理方式,正好巧妙地點綴了跳躍在五彩玻璃罐子里的童真夢,呈現了夢幻性與現實性的反差統(tǒng)一。
電影劇本設定與拍攝地是在佛羅里達奧蘭多的基西米縣(Kissimmee),這個地方以迪士尼樂園、水上主題公園聞名。在現實中它本就是被人為打造成夢幻的場地。這也就對應了影片中的巴西旅客來到這個汽車旅館的事件設置。外來者的闖入好似打破了社區(qū)人們的自造的夢幻感,抱怨不停的巴西女人數落這里的設施落后,以介入的身份給夢幻的網開了一個口。
建筑的粉刷也被還原為有可能的真實場景,在一個造夢的國度里,旅游業(yè)的建筑粉刷又算得了什么呢?
奧蘭多的迪尼斯樂園、哈利波特公園主題正是現實中的處處景觀,在這個基礎上,導演為此取景,稍加設計,就可以打造出這種“夢幻感”,因為這種“夢幻感”在現實生活中早已滲透。
夢幻與現實交融在一起,現實的不斷介入打破著粉紫色的兒童樂園。在影片呈現的汽車旅館社區(qū)里,成年人自欺欺人,以裸體的方式度假假裝富足人的生活;兒童在成人的放縱下燒了房子,而母親卻對火災表示驚喜,管理員也找借口說這只是無用的房子,“l(fā)et it burn”;即便是面對快要潦倒的經營、戀童癖老頭潛入小鎮(zhèn),對夢幻的地方造成了威脅,管理員也不斷地勉強維持經營。
兒童在種種成年人編織的夢幻里繼續(xù)著無憂無慮的生活。直到成年人(母親)的無規(guī)矩行為愈演愈烈,警察調查、被迫隔離,孩子才意識到這不是真正的幸福。
結尾逃出家庭,找到好朋友,無法抑制地哭了出來,一起奔向她們真正向往的迪士尼樂園。并不是煽情式的矯飾,在冗長的日常后終于迎來一個人為處理的感情高潮(配樂、奔跑設計),但同時又指向另一夢幻與現實交織加劇的地方——迪士尼。
奔向她們以為的真正理想樂園是怎樣的呢?從小鎮(zhèn)到城市一路由剪輯完成轉換,不僅是差距的對比,更意味深長的是,跳出五彩玻璃罐里的小鎮(zhèn),真正的迪士尼樂園何不是更大的殘酷烏托邦呢?
1971年,佛羅里達州迪士尼樂園建成,這座占地12228公頃的游樂園,是全世界6所迪士尼樂園中面積最大的,分“動物王國”、“魔幻影城”、“科幻天地”和“夢幻世界”4個主題樂園,還有3個水上樂園,最少要5天才能將所有游樂設施玩完。
這座迪士尼樂園在初期規(guī)劃的時候,也叫做佛羅里達項目(The Florida Project)。
但《佛羅里達樂園》并不是在講迪士尼樂園初期建設過程的故事,而是講述在它隔壁的一座由汽車旅館組成的“兒童游樂園”,這才是故事發(fā)生的地方。
“佛羅里達樂園”里沒有緊張刺激的過山車,沒有精彩奇妙的動物表演,沒有到處走來走去逗游客歡心的布偶公仔。
說白了,就是一個貧民窟而已。
這里住著形形色色的社會底層人士,這些人沒有受過太高的教育,也沒有一份像樣的職業(yè),一家人擠在一個窄小陰暗的旅館單間里,臥室、廚房、客廳、餐廳,除了廁所以外所有的功能區(qū)都是同一塊地方。
這一點,和導演肖恩·貝克上一部用iPhone 5s拍的作品《橘色》一樣,都是將視線拉下來,放到了社會底層身上。
《橘色》的主角們是跨性別和變性人群體,給我的最大觀感,一個是吵,另一個則是抓馬(drama),這幾乎原封不動地傳承到了《佛羅里達樂園》里來。
這一次比《橘色》做得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是,他將敘事隱藏了起來,全片沒有完整地在講述某一件事情,沒有起承轉合,而好像是在記錄主角的某一段生活,中間還會夾雜一些汽車旅館里其他人的無意義鏡頭,但這就像對《橘色》有這么一句評價——“現實中的對話這樣才對嘛,而不是一個人說完一句臺詞等著另一個人說?!比绱瞬僮鞲@得生活化,畢竟這種真實感和劣質感與社會底層的生活現狀相輔相成。
哈莉和穆妮就是這個貧民窟里的典型代表,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
哈莉不羈的外型似乎早就注定了她們與主流社會格格不入的命運。
她們交不起房租。
哈莉上一份舞女的工作因為拒絕了為顧客提供性服務被炒了魷魚,之后就再也找不到工作。
每天吃飯都是靠在餐廳工作的朋友艾什麗接濟一些殘羹剩飯度日。
小孩子們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自然而然也有樣學樣,出口成臟,調皮搗蛋,野蠻生長。
我們能說是社會制度失衡導致她們母女如此的落魄嗎,還是要責怪哈莉不思進取無法給女兒提供一個良好的成長條件?好像都不是,但無論如何她們就是淪落到了這樣的境地,無法逃脫,并不是所有野雞都能努力飛上枝頭變鳳凰。
然而即使如此,她們也沒有喪失活下去的信心。
去你的有錢人,我有我的生存之道
沒有工作,哈莉就去批發(fā)小商店買廉價香水,再到迪士尼的高檔游客區(qū)去兜售,賣得一點是一點。
不買香水還可以乞討。
她還會去偷別人的游樂園門票,再以低價轉售給其他游客。禮義廉恥是什么,可以當飯吃嗎?
和成人世界的生存壓力形成鮮明對應的,是孩子們天真浪漫的童趣,每天和媽媽一起去賣香水、做黃牛、乞討,大概只是一場冒險游戲。
這個在我們看來不堪的汽車旅館,在她們眼中是馬卡龍色的夢幻游樂園,一草一木,任何東西都能成為嬉戲的對象。
吃著剩飯,配點音樂就能開心地尬舞。
好朋友要走了,絲毫沒有離別的悲傷,只有獲得新玩具的喜悅。
沒錢買冰淇淋,認真地撒一個蹩腳的謊言,渾然不覺。
跑到廢棄的房子里放火,釀成大禍,睡一覺之后就拋到腦后。
為雨過天晴的彩虹講述一個美麗的童話故事。
迪士尼樂園的煙花,不介意那根本不是為自己而綻放,也能成為慶生的禮物。
多么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不為世俗名利所困擾,只要能夠吃,能夠玩,就沒有什么大不了。
貧民窟里的每個成年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去保護這種寶貴的童趣,雖然無法提供給孩子們優(yōu)渥的生活環(huán)境,但他們的愛卻是一點都不遜于有錢人的。
飾演旅館經理的威廉·達福,面對調皮搗蛋的孩子們,總是好脾氣地對待他們,和孩子們打賭吃雪糕要是掉下一滴就趕走他們,于是三個人大眼瞪小眼地玩了起來。
看到戀童癖怪老頭接近正在玩耍的孩子們,在孩子面前友好地招呼他過來,走到遠一點的地方才面露兇狠地趕走他。
平時看似是一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最常念叨的一句話就是你房租交了嗎,但當哈莉遇到困難,掏錢包卻沒有猶豫。
哈莉看似是一個失職的母親,沒有盡到管教穆妮的責任,但這個世界上有兩種好家長,一種對孩子嚴加管教,細心地將他們培養(yǎng)成為一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才,而另一種則像哈莉一樣,與其做個家長,不如做個朋友,陪著他們成長。
穆妮走累了,就彎下腰來背她回家。
不在乎淋雨會不會生病感冒,肆意地在滂沱大雨中陪女兒瘋玩。
剛賺了幾百塊馬上就想到帶著女兒去超市,坐在購物車里的穆妮笑得比誰都開心。
甚至走投無路到了賣淫的地步,她也會讓穆妮去洗澡,開著音樂掩蓋聲音。
小心翼翼地將純白色的兒童世界與骯臟的成人性交易用一扇廁所門隔絕開來,這是哈莉作為母親能做的最后一件事情,即使她已經墮落,但仍在用雙手托舉著穆妮。
或許觀眾會戴著有色眼鏡先入為主地評判,像片中想去迪士尼度假卻陰差陽錯來到汽車旅館的那對夫婦,一下車就皺著眉頭對旅館的人一臉嫌棄。
但我覺得這部電影并不是在講他們多慘,社會壓迫多殘酷,在這些細微、瑣碎、平凡的片段中,我看到了他們陷入泥潭般的命運,越掙扎越下沉,看著他們如此無奈卻又何其可愛的生活。
可就算一貧如洗,他們也依然在用力地去活著,去愛啊。
這個世界上,不論何種社會形態(tài),它的結構總是金字塔形的。有居于上層的人,自然也就有居于底層的人。導演肖恩·貝克總是把他的鏡頭對準美國主流社會的邊緣人物,他的最新作《佛羅里達樂園》也不例外。
影片主要表現的是一對母女的日常。她們生活在美國奧蘭多迪士尼世界旁的汽車旅館中。母親哈莉沒有正當職業(yè),偶爾向游客兜售劣質盜版香水賺點外快,時不時接受她閨蜜的接濟,甚至在她們母女生活的房間從事賣淫活動;女兒莫妮則與她的兩個小伙伴在汽車旅館周圍玩玩鬧鬧,不停闖禍,偶爾還會遇到有戀童癖的老頭。這些事情瑣碎、沒有邏輯,而正是這樣的日常構成了整部影片。
肖恩·貝克顯然想通過這部電影描繪底層人民“水深火熱”的生活順便嘲諷身處城市繁華中心的人們。首先,本片片名原文是Florida Project,而奧蘭多迪士尼世界在規(guī)劃之初就被稱為“佛羅里達項目”;其次,影片中有段小插曲:一對巴西夫婦到汽車旅館辦理入住手續(xù)時,看到這里的環(huán)境與他們的想象完全不同,便跟旅館管理員鮑勃鬧了起來。妻子提出去別的酒店入?。ú⒄f出了幾個佛羅里達州知名的度假酒店的名字),并且宣言絕不住汽車旅館就憤而離去;最后,孩子們在電影中居于主導地位。影片花了大量筆墨去表現他們玩鬧的場景。在他們看來,汽車旅館周邊就是他們的樂園,他們肆無忌憚地玩耍,探險。這里在他們眼中儼然是烏托邦。而成人世界中的種種窘迫跟他們都沒什么關系。從而試圖用孩子們“純潔”的眼光來“反襯”成人世界的不堪。
可是,母親哈莉的幼稚與乖張消解了影片辛辣的諷刺。也就是說,哈莉母女的生活困境很大程度上是哈莉自己造成的,與社會無關。他們的生活仿佛是JD·萬斯筆下的《鄉(xiāng)下人的悲歌》的再演。
萬斯出生于美國一個底層白人家庭,經歷了相當悲慘的童年。他的母親一直吸毒,酗酒,更換伴侶,時不時毒打他,而且屢教不改。幸虧他的布蘭頓阿嬤一直鼓勵支持他,他才能堅持努力并最后從耶魯大學法學院畢業(yè),擁有不錯的人生。
《鄉(xiāng)下人的悲歌》是萬斯為自己寫的傳記,他試圖通過這本書證明一個人的生存環(huán)境與他是否能獲得世俗意義上的成功有很大的關系。其中,他在書中的引言部分說起了他暑假打工的經歷。他在進入法學院前的那個夏天找到了一份搬磚的工作。工作雖然辛苦,但工資并不算低,一個小時有13美元的收入。并且這份收入還有上升的空間,在這家公司干過幾年的老員工一個小時至少能掙16美元,換算成年薪有32000美元,比貧困線高出不少。而這樣一份收入穩(wěn)定的工作卻很難招到長期工。同時他的一位工友工作態(tài)度不好,經常逃班,上班時還經常借口上廁所來逃避工作。最后他當然難逃被解雇的命運。哈莉跟萬斯的工友很像,也不愛好好工作,但更過分的是,她從沒有試圖找一份正經工作。反觀她的閨蜜艾什麗,在一家餐館當服務員,雖然生活過得也不怎樣但至少從沒為房租發(fā)愁,還能時不時接濟窮閨蜜哈莉。
所以,哈莉這樣對自己極不負責同時疏于管教孩子的母親并不值得同情。但吊詭的是,影片似乎有意維護哈莉的形象。電影中插入了大量他與莫妮玩樂的畫面,莫妮跟她在一起玩得很開心,同時,她也從不對莫妮發(fā)火。在賣淫的時候讓莫妮躲開,禁止嫖客與莫妮有接觸。與此同時,電影又將兒童家庭管理局(DCF)塑造成一種接近反派的角色。DCF作為干預者“破壞”了莫妮原本幸??鞓返纳?,莫妮只能隨她的小伙伴手拉手逃亡到了迪士尼大世界。如此,電影成功把矛盾轉移,將哈莉洗白。
但無論電影如何洗白哈莉,她人生的底色不會改變。她是個“熊母親”的事實不會改變。而令人唏噓的是,“熊母親”教育出來的一定是個“熊孩子”正如萬斯在《鄉(xiāng)下人的悲歌》中以“鄉(xiāng)下人”的口吻寫道“我們自己才是罪魁禍首,只有我們自己才能解決。”
導語:導演肖恩·貝克一直致力于花自己的錢拍那些好萊塢不愿意講的故事,他的新片叫做《佛羅里達樂園》。 2007年,我剛完成自己的第三部長片《百老匯王子》,電影講述一個加納移民在曼哈頓街上賣假名牌錢包和球鞋的故事。耗費4.6萬刀,全是自掏腰包。當時做了個非常冒險的決定:把我有的大概10萬刀全部投入了電影的發(fā)行上。我決定為發(fā)行花錢。當時把我的片子弄進了一些最富盛名的影院,包括紐約的安杰麗卡電影中心,還有很多錢花在了宣傳上,單單一個《紐約時報》的廣告就得花幾千刀。花自己那么多錢投在電影上聽著挺瘋狂的,但我主要是對自己這部已經在電影節(jié)頗受好評的片子有信心,愿意投資自己的作品。我當時確定自己能把錢掙回來。 但是我大錯特錯。 《百老匯王子》在電影院沉了,花了10萬刀,只賺回2.8萬刀,史上最差的一次投資。當時真的很喪,又開始抽煙了。我想的是:“操,簡直不敢相信。花了這么多時間和努力,怎么落得這般田地?”當時真的一無所得,錢又全花沒了,一毛錢沒留下。我以為電影生涯結束了。但是換個角度,其實它是個開始。就算你把電影弄上映賠錢了,可是能讓你的電影被更多人看到也是有價值的。影評人們都在討論;片子也參加了一些獎項;業(yè)內人士有機會接觸到你的電影,知道你的能力怎么樣。雖然《百老匯王子》票房不行,但是媒體評論很好。而且我們還拿到一個獨立精神獎的提名。突然間,有人愿意給我下一部電影《待綻薔薇》投資25萬刀。 我在新澤西長大,很小就愛上了電影。我媽以前帶我去當地圖書館看系列片,他們會放來自環(huán)球怪獸電影,比方說詹姆斯·威爾的《科學怪人》。很快我發(fā)現了《星球大戰(zhàn)》還有《第三類接觸》。高中是《機器戰(zhàn)警》和《虎膽龍威》。當時不明白大片廠是怎么運作的,但夢想著有一天能自己拍大片。 高中快結束和紐約大學四年開始的那段日子里,我開始向獨立電影傾斜——斯派克·李、吉姆·賈木許、理查德·林克萊特和史蒂文·索德伯格的作品。在紐大呆著本身就是一種電影教育。我還常去MoMA、林肯中心、電影資料館,以及紐約所有放映最好的世界電影和獨立電影的藝術影院。于是我開始愛上了這些相比特效更愿意講個人身上發(fā)生的故事的片子。等到我從紐大畢業(yè)的時候,才明白我出去之后第一部片不可能是像《虎膽龍威》那種動作大片的。巧妙的是,對獨立電影的喜愛將我?guī)チ瞬灰粯拥姆较颉? 把在發(fā)行公司當視頻制作人的工資攢了下來,加上一些拍廣告掙的錢,在25歲的時候拿去拍了我的第一部長片,叫《四字單詞》(原名:Four Letter Words),是個關于美國郊區(qū)年輕人的私人故事。我們用35毫米膠片拍的,5萬刀預算大多花在買電影膠片上了。為了拍成這部片,我們不得不求人、借錢還偷來著;我真的不知道我們怎么做到的。過了幾年,在2000年,這個電影入圍了西南偏南電影節(jié)。我當時是“我的天哪,簡直不敢相信!”難以置信被權威認可了。這個片在西南偏南電影節(jié)的放映對我來說意味著一切。 《四字單詞》很受歡迎,甚至在小范圍內發(fā)行了,可那不意味著我就一下子有錢了或者人家都突然趕來給我下部片投錢了。老實講,我們投入《四字單詞》的每一分錢都沒掙回來,但是前面還是有路可走。在那幾年的時間里,獨立電影制作的經濟情況經歷了一次徹底的改變。90年代末的道格瑪95運動改變了很多事。這場丹麥電影運動是由電影人拉斯·馮提爾和托馬斯·溫特伯格發(fā)起的,他們拍攝了很多很棒的作品但只用很少的錢,甚至有的用迷你DV錄像帶代替了昂貴的膠片?,F在任何人有臺攝像機就可以出去拍部電影。之后我和另一個電影人鄒時擎合拍了一部僅花費3千刀的電影《外賣》,講一個中餐館送外賣男子。我們卡司就幾個人,也沒有拍攝團隊——就主演Charles Chang,有時也兼任拍攝團隊人員幫忙。我們真正需要花錢的地方就是食物、地鐵費、硬盤盒空白錄像帶。 這部片去了斯蘭丹斯電影節(jié)和幾個國外電影節(jié)。我們特別激動。之前沒意識到在最大的電影節(jié)上首映自己電影的重要性,從那以后我學習了很多關于參加電影節(jié)的套路。小的電影節(jié)吸引不到買家或者發(fā)行商;那里算不上真正的市場。在哪里首映很大程度上決定了你這部片子的成敗。有個小發(fā)行商接下了《外賣》,但是沒有足夠的資源立刻讓片子上院線。雖然我特別希望大家能看到片子,但是當時除了開始準備新片我不知道該做什么。 然后我開始拍攝《百老匯王子》。片子拍完,在各個電影節(jié)上放映,我又在財務上冒了幾個險。第一個是我又自掏腰包讓《外賣》進入全國的重要影院上映。對我來說,拍完電影投入很多時間努力之后,感覺掏自己的錢讓電影被人看到是值得的。雖然掙回來的錢非常少,但媒體評論跟我希望的一樣好。我們在爛番茄上評分達到100%,讓我對自己的東西產生了新的活力。所以當時的孤注一擲和投在《百老匯王子》上的錢都有了成效,只不過不是以我能預計到的那種方式。 正因為之前的片子媒體口碑都很好,《待綻薔薇》成為了第一部不用自己掏腰包的電影。該片的主演德麗·海明威,她的媽媽是瑪瑞兒·海明威,曾祖父是歐內斯特·海明威。她的經紀人在影院看過《百老匯王子》,所以她有興趣主演我的電影。最終,我瘋狂賭博式的投資終于奇妙地有了回報?!洞`薔薇》在西南偏南電影節(jié)首映,還被音樂盒電影公司買下,后來在獨立精神獎拿了獎。 但對我來說不是一切都發(fā)生了改變?!洞`薔薇》之后還是有一些不好過。我本想拍攝一部預算在1500萬刀、關于在布萊頓海灘的俄羅斯群體電影,但是籌不到錢。之前打算用250萬刀來拍《佛羅里達樂園》,資金又沒法到位。我已經四十多歲了,有三個月還要跟我父母借錢。挺丟人的。我也感覺很沮喪,但是也不知道還有什么事可做。 然后我想起來馬克和杰伊·杜普拉斯是《百老匯王子》的粉絲。我就找到他們,他倆愿意給我的小成本長片《橘色》投錢,這個片子是關于洛城的變性性工作者的。錢非常少所以我們決定用iPhone拍。電影在圣丹斯首映之后,幾天就賣出去了。木蘭花影業(yè)負責發(fā)行——這次我終于不用自己掏錢啦!而且這部電影在觀眾和媒體那里都得到很好的反響,甚至拿到不少獎項。沒人通過這個片子發(fā)了財——但至少我們看到了一點錢。 《橘色》成功之后,我順利地為《佛羅里達樂園》籌到了錢。預算遠超200萬刀,是我前一部片的15倍不止,講述生活在迪士尼樂園旁村莊里的窮人故事。我所有的片子好像都是講述經濟上十分貧困、被社會孤立的、被排斥的、邊緣化的人。有些是非法移民,有些是性工作者,有些是特別貧困只能在地下市場才能生存的人。這個社會除了關注金錢,就是關注金錢:當你打開ins,大家都在曬他們買的東西。我們忘記了被物質主義剝削的人們,不管是生活在洛城,活在好萊塢陰影下,還是在佛羅里達,活在龐大主題公園的陰影之下。 我希望關于邊緣人群和亞文化的故事被講得越多,這種意識就傳播得越廣,這些人就不用變得那么邊緣。我不是政客或者決策人,我只是個電影人和講故事的人。我的目標就是給這些通常不人性化的隱藏人群一張人性的面孔,這樣大家能受到鼓舞去建造一個更好的世界。有時將一個問題曝光出來是實現改變的第一步。 我曾以為有多點錢會讓事情更好辦,但是不管你的預算是多少,永遠都拿不到足夠的錢。情況也蠻緊張的,但我們很負責任,控制在預算內,整個拍攝過程只超時過一個小時。而且我總有辦法為難大家!我要拍一部有很多小孩子的電影;要用35毫米膠片拍;而且選在盛夏的奧蘭多拍攝。這三個對影片制作真是巨大挑戰(zhàn)。但我們對結果還挺滿意,很興奮這個禮拜能把這部電影帶給觀眾。 至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漫威電影讓我拍的可能性也不大,不知道我什么時候才能拍到我小時候特別喜歡的那種大片?,F如今,希望我的事業(yè)能跟保羅·湯瑪斯·安德森這種導演一樣,有著自己獨特視角、一直都能按照自己的劇本拍自己的電影。當我回想過去20年——在創(chuàng)作上和商業(yè)上的起起伏伏、所有冒險投到自己電影上的錢——我能說,到最后我終于感覺到了一些財務上的安全感,因為我的機會終于來了。昨晚,跟女朋友坐在沙發(fā)上,我看著她說:“你知道嗎?我今年46歲了,現在我終于、終于、終于不用再為付不起下個月房租而害怕了?!鄙婕暗絺€人財務時,這就是任何人能要求的最令人滿意的感覺了。 來源: He Became This Year’s Oscar Favorite By Going Broke Again and Again 2017.10.16 //www.wealthsimple.com/en-us/magazine/money-diary-sean-baker (wealth simple都不是媒體,而是一個投資服務品牌,本文是他們的系列專題“金錢日記”中的一篇,心酸) ---------------------------------------------- 看完the florida project之后,看了不少關于電影的影評和寫sean baker的專稿,大多都冗長,且夸得也不是很對我胃口,還是sean自述拍片的這篇金錢日記平實但信息量巨大,看這篇文章時正在早上坐地鐵去工地的路上,眼睛竟然有些濕。 喜歡tfp的原因: *找到了小時候的感覺 不管是moonee的個性、玩耍的方式、和小伙伴的分分合合都似曾相識。 *對孩子的展示難得這么客觀 不知道是不是大多導演都老了已經忘記了小孩子是多么煩人了,可愛的時候真的很可愛,但是煩人的時候真的很煩人。六歲左右小孩更是煩人精max時期,三人成虎(更正:此處成語用錯,感謝評論的朋友們指出),一起干那壞事,大人想不出來,但孩子能干出來。 *對窮人描寫的準確 這個是我自己跟hailey共鳴的,當然也跟sean baker共鳴。我自己工作了7年,唯一的進步就是從以前擔心下個月房租進化到擔心下個季度的房租??粗鴦e人總是文藝得很風雅很有錢,而我一直文藝得很窘困。不知道文藝這個詞現在是罵人,還是老土。因為窮,我不知道除了文藝這種方式,還有其他能夠同時滿足“既提供美,又提供共鳴、心理治療、知識等等”多種功能且我能負擔得起的活動嗎?尤其在我母親去年手術之后。 *對母女關系的佩服 hailey雖然經濟情況窘迫,但是她對女兒真的沒得指摘。有個細節(jié)讓我很印象極深:hailey帶著moonee偷偷兜售香水,卻被保安抓了個正著,hailey不想再被逮捕于是丟下香水就跑,女兒在路上不停問她為什么跑為什么不把香水撿起來而且她還走不動了,hailey耐心地給她解釋完還把她背起來。我年過三十,我覺得我在那個情況下做不到不煩躁不發(fā)火,這個“teenage mom”做到了。 *對邊緣人的關注 sean電影的主角一直都是窮人,邊緣人,但是他的角度從來都不是居高臨下的(因為我實在看了太多居高臨下視角的片子了),他既能捕捉住這種窮苦生活中的苦澀,也能精準定格到他們苦中作的樂,那種“樂”的程度并不比中產、富人的程度低。想來可能是sean本人窮且志堅,他的主角才也這么耀眼的吧。一直以來我覺得自己挺邊緣的,不管是想法還是處境,資本主義的心無產階級的命,兩頭不是人。 *美 迪士尼樂園越漂亮,hailey和moonee的公寓紫得越好看,對比她倆的處境,就越悲哀。美,有時候會讓人悲傷。 在短評里冤枉sean了,tfp比tangerine美的一個主要原因是有錢了,用iPhone拍電影的效果跟用膠片拍怎么能一樣呢? All hail to Sean Baker!
本文為2021春季學期楊鵬老師二十世紀建筑發(fā)展史期末作業(yè),要求為分析在某部電影中發(fā)揮決定性作用的建筑。
湛藍的天空,淺紫的汽車旅館,橙紅的晚霞,佛羅里達的黑色曠野里綻放斑斕的焰火,還有意外出現在拍攝過程中的彩虹,一切看起來都是那么暖心。但在這光鮮的色彩之下,卻是令人絕望的貧窮陷阱。這便是《佛羅里達樂園》向我們講述的故事。影片導演Sean Baker一如既往地將鏡頭聚焦社會底層,跟隨小女孩Moonee的視角,敘述了一家汽車旅館里熱烈而窒息的生活。
汽車旅館作為美國人公路生活的暫居之所,自然是美國汽車文化與自由主義精神的絕佳表現符號。它可以是自由的,如凱魯亞克《在路上》中狂歡式的自由放逐;也可以是溫馨的,如昆汀《低俗小說》中拳擊手的家庭時光;更可以是危險的,如希區(qū)柯克《驚魂記》中的浴室殺戮。而在這部影片中,汽車旅館構成了對它自身文化承諾的巧妙反諷。以這家坐落于奧蘭多迪士尼樂園旁邊,名叫Magic Castle的汽車旅館為例,我們可以看到這樣一種經濟、大眾的居住空間如何埋葬了Halley和Moonee這對母女,創(chuàng)造出美國人永恒的貧窮陷阱和自由公路文化的謊言。
正如其名,Magic Castle第一眼看上去就頗具迪士尼氣質,通體紫色正如童話般夢幻,交通核的外墻添加了裝飾性的磚塊和積雪元素,更是對童話小鎮(zhèn)的有意模仿。它究竟是夢幻的還是現實的?這卡通式的建筑外觀究竟是景區(qū)為了統(tǒng)一視覺的強制要求,還是社區(qū)文化的真實寫照?這個問題至始至終都困擾著我們。與之相隔一街便是一家高級的度假酒店。但那個世界似乎又異常遙遠,除了背景中時常響起的私人直升機的噪音,兩座緊挨的建筑并不發(fā)生關系。屬于馬路這邊的建筑無外乎是同樣裝飾到荒誕的廉價餐廳,沃爾瑪和景區(qū)周邊商店。
正如銀幕上的每一家汽車旅館,進入旅館內部,我們可以看到停車位緊貼著開放式走廊,使得下車和入室只有一步之遙。L型建筑圍成的室外空間正中央有一座游泳池,一個女人常常在這里裸體日光浴。角落上的步行樓梯和電梯井是唯一的縱向交通,連接起了三層狹長貫通的走廊。走廊構成了這里的公共空間,幾乎所有住戶都能看到和聽到彼此。向外側是一間間客房,每間房間的布局都大同小異。
客房只保留了最核心的功能,進門依次是臥室,梳妝臺和衛(wèi)生間。電視位于床對面的墻上,成為了房間的視覺焦點。功能的單一與長期住戶的需求發(fā)生張力,使得Halley和Moonee這對母女在這樣的場所中的生活顯得扁平而畸形。
1 快餐式的個人空間
正如柯布西耶所言,每一種建筑都能對應地塑造居住者的精神面貌。在影片中,雖然故事不盡發(fā)生于汽車旅館,但我們依然能從這種快餐式的居住特征中挖掘出人物的行事邏輯。
首先關注客房的內部。在這個狹小的房間中,睡眠空間成為了絕對的主體,起居和社交的空間都被壓縮至床和床的周圍。梳妝臺從臥室墻內凸出,除衛(wèi)生間以外,客房的所有功能區(qū)域彼此相隔不超過兩米。在視覺上,墻體均刷簡單粗糙的白漆,從而取消了空間分區(qū)感,日常緊閉的窗簾更是使得室內自然采光幾近為零。這樣的環(huán)境勢必構成的是單調和扁平的生活。影片中,我們很容易注意到人物形象之間類似的擠壓感:女兒Moonee過于早熟,母親Halley又過于幼稚,縱向的親子關系本身似乎就與這種居住環(huán)境格格不入。母女倆看同樣的節(jié)目,罵同樣的f word,共享一切行為和表達。當這種生存空間的擠壓被情節(jié)發(fā)展到極致,也就是Halley苦于沒錢決定做妓之時,她能保護Moonee的唯一方式也只是關上衛(wèi)生間的門叮囑她不要進來。看似高效、經濟的快餐式居住完美地詮釋了福柯式的規(guī)訓,這座魔法城堡稱職地服務著資本主義的高效運轉,但卻撕裂了在這之中想要獲得完整生活的每一個個體和家庭。
從客房內部向外看,物理層面上,房間通過門和窗與外界聯系??头恐械男l(wèi)生間一面并沒有開窗,因此整個房間僅剩一扇面朝走廊,與門擠在一起的小窗。這扇窗支撐了影片中多處內外交流的張力:在全片的開頭,Moonee敲門不應,便從窗子翻進了屋。觀者也因此意識到這扇向著走廊的窗戶的尷尬地位——開著會暴露隱私,關著也無法阻止強行進入之人。而為了保留可憐的私密空間,影片中這扇窗戶始終緊閉,為數不多的“使用”則是Halley從窗簾縫中觀察門外前來“找她麻煩”的人。功能脆弱的空間流動性絕佳地隱喻著居住者幽閉、黑暗而又缺乏安全感犯的心理空間,以及對外來侵犯無能為力的社會現實。
而在實質性交流的層面上,可以認為,電視和iPad才是實現內外空間流通的“家具”。電視被置于客房臥室墻的正中,占領了房間內視覺和生活方式的焦點。從成人脫口秀到動畫片,Moonee和Halley對世界的所有認知被都電視文化所形塑,他們滑稽而粗野的行為貌似與美好的社會景觀格格不入,卻又是對電視文化工業(yè)的極致模仿。而iPad更是為數不多能夠為Moonee和她的小伙伴們營造“無害”玩耍的媒介。網絡空間替代了現實空間,而網絡空間卻也是一個又一個的信息繭房,將住客們塑造成一個個各異而單調的原子。
開放的走廊,公共的洗衣間,三三兩兩抽著煙的下午。這家汽車旅館似乎擁有和諧的社區(qū)共同體?但人人都可以憑直覺感受到這樣的“貧民窟風景”里隱藏著不堪與絕望。在這部影片里,我們可以從一個滑稽的情節(jié)切入,窺見汽車旅館所展示出的階級區(qū)隔和文化幻夢。
“這里沒孩子?!?“不,孩子們在那里?!?/blockquote>一位叫Gloria的中年女性執(zhí)意要在游泳池旁曬裸體日光浴,而管理員Bobby總是會禁止她這么做,因為被孩子們看見對他們不好(而孩子們總是樂于偷看)。在這里我們可以提出兩個問題:為什么這里有一座游泳池?以及為什么Gloria想要裸體日光?。?/p>
了解汽車旅館的歷史可以知道,美國汽車旅館最初僅是一種為公路游客提供廉價住宿的旅館形式。隨著人們越來越多的認可,汽車旅館開始拓寬客戶群體,提高自身定位。游泳池、健身房等高級的附加設施也開始出現。從影片中旅館的地理位置(迪士尼旁),到與迪士統(tǒng)一的裝修風格,再到“奢華”的游泳池,這座旅館的原始定位必然不低。而諷刺的是,這里的長住者的卻是最貧窮的人群。在這兩個沖突的事實背后,我們不難看到城市規(guī)劃中一個烏托邦的破產。正如Halley對社區(qū)工作者所講,那個“園子”都不招她這樣的人。迪士尼的輻射效應終究只能增加利益既得者的幸福和提供眩目的景觀,階級矛盾在這樣的景觀下不但沒有消解,反而被人忽視,窮人們只能在這片光鮮亮麗的地帶中謀得求生的縫隙。
而在此之上,更加諷刺的是,生活在這樣的環(huán)境卻執(zhí)意躺在已然荒廢的泳池旁裸體日光浴,這是可笑的,也是可悲的。滋養(yǎng)Gloria的皮膚的并不是陽光,而是另一種人生的幻夢,是小資生活的符號。可以清楚地看到,在Magic Castle居住的人們從未心安于此,而是每時每刻都渴望著道路另一邊的紙醉金迷,呼吸著消費主義的符號和欲望。這種“正能量景觀”的力量是無處不在的,它們從迪士尼流出,從電視流出,更為悲哀的是,從旅館內部流出。L型建筑圍合的庭院正是對邊沁圓形監(jiān)獄的最好隱喻,從不諳世事的小孩到破產的大人們,走廊里的所有人都注視著庭院中央——游泳池,以及那些偶然到來的富有旅客。這種注視是雙向的,是人對消費主義景觀的觀看,也是景觀對人的監(jiān)視與照射。這里的所有人都在“另一種生活”的詛咒之下,他們自由地放逐自己,卻又被社會所奴役。他們依然生活在社會曾經許諾的事物所構成的童話之中,反而無法理解眼前劈頭蓋臉的現實。這里有社區(qū)文化嗎?似乎可以說沒有,人人都早已被街道另一側所策反,他們說一種臟話,抽一種煙,吃一種披薩,但他們保持敵對和陌生。
建筑、文化與社會
在這部影片中,有別于往常浪漫的公路奇觀,汽車旅館展現為一個絕望的貧窮陷阱。與《低俗小說》《驚魂記》這類影片中的汽車旅館對比,雖然結構與功能相差無幾,但散發(fā)出了截然不同的文化氣息,巧妙地體現出不同的敘事體系中對同一事物表達的差異。
《佛羅里達樂園》中的Magic Castle正是美國低廉汽車旅館的真實寫照,它們曾經消失在了公路文學的浪漫敘事里。分析建筑在影片中的作用,我們并不意圖擁抱環(huán)境決定論,企圖用建筑來解釋人的精神面貌,而是要看到建筑和人背后共同的社會真實。這種真實從馬克思的視角來看,是資本主義通過社會中的所有生產活動實現對自身的強化,進而執(zhí)行對邊緣人群的異?;F嚶灭^在這個故事中并沒有原初的惡,它作為美國高度發(fā)達的自由主義經濟的象征,其建筑形式不過是傳達出對社會“正統(tǒng)”文化和生產效率的永恒追求。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中,有悖于資本主義邏輯的成為了反倫理的,貧窮的變成了瘋癲的。汽車旅館的長住者們既是社會生產體制的結果,也被這套體制所標記和放逐。
Moonee和朋友奔向迪士尼樂園影片的最后,Moonee即將被送去領養(yǎng)家庭,她從領養(yǎng)工作人員的圍堵中逃出,最后一次牽起朋友的手跑進了迪士尼樂園的人群之中,仿佛就要真正走進那個童話世界。而我們卻清楚地知道, 這絕無可能。
這片子攝影太好太好了。小孩子眼中的世界五彩繽紛,從來不會意識到自己在貧窮線掙扎。我這么討厭小孩子的人能看倆小時熊孩子跑來跑去搞破壞還感同身受,拍攝技巧驚為天人。威廉達福完美。
像坐過山車一樣跌宕起伏一氣呵成。肖恩貝克連續(xù)兩部展現了驚人的演員調教能力,幾個新人天然去雕飾的演出一點都不遜佛州爛漫的色彩,相比之下威廉達福竟顯得像是一個拉人氣用的明星招牌??。在他的電影里,所有人都用盡一切享受當下,取悅自己愛的人,擁抱并不完美的生活,這難道還不夠動人嗎
好久沒有在電影里看到真正的兒童了,冷不丁看到,媽的,太羨慕了。人類幼獸,完美物種。年度十佳。
總有些東西會消失,紫色屋頂的彩虹、盤旋頭頂的飛機,來了又走的租客、認識又陌路的朋友??傆行┦虑闀靼祝呀涀儧龅南丛杷?、正在融化的冰淇淋,笑了又哭的牽手、打包又扔掉的食物。茁壯得像離開濕地的鸛鳥、倒了又生長的樹木、迪士尼外墻的煙花。這個夏天之后,她的童年還在,六歲卻永遠回不來了。
這部電影勝在悲劇內核的故事外,包裹的那層夢幻糖果的外衣。故事越悲劇,觀感越動人,那種童年的美好,血濃于水的親情,跟一個家庭多么有錢沒有關系。導演很會拍孩子,而且兒童演員的表演非常的成熟且自然,孩子們的歡樂冒險和無憂無慮,賦予了這部電影極富感染力的年輕和活力。
誰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我總是能看出來大人什么時候要哭”
5/10,排除色調和大小姑娘們的演技,導演要說啥?總不至于是“我們垃圾白婊就這樣,不要管我們,讓我們好好培養(yǎng)下一代white trash”吧
三星半。小孩不錯,部分情節(jié)還是太刻意了,威廉·達福的角色很暖。把這部和《以你的名字呼喚我》、《伯德小姐》、《三塊廣告牌》四部連著看,你會發(fā)現今年的北美頒獎季簡直就是一場涵蓋童年、少年、青年、中年的關于西方世界的大型presentation,痛苦的、難忘的、苦澀的、甜蜜的、悲傷的...一應俱全。
這絕對是主競賽拿獎水平的啊!怎么選到雙周還沒給獎?。。。?!代表現實主義電影發(fā)展的最新境界,藏敘事藏得真是滴水不漏。想起《悲情城市》里那句“小孩子不知道殘酷,一樣覺得好玩”。汽車旅館現實主義,結構性的貧困與最底層的生活,階級分析;生活流與幽默感。似乎又可以發(fā)個年度十佳了。
結果那段拿著iPhone拍攝,打破現實風格奔入虛幻童話才是全片最打動我的地方 8.1分★★★★
都是生活拆散親情,“媽咪”是熊孩子,這部是熊家長。和多蘭不同的是Sean Baker沒有任何MV空鏡頭,而是用生活細節(jié)把故事填得滿滿當當。明亮夢幻的顏色反襯出螺旋向下的命運,打光越溫暖,生活越悲慘。主演除威廉·達福外全部素人,原生性的表演讓人驚呆!主角小女孩是個天才吧...
不要悲天憫人,不要屈尊俯就,不要溫情泛濫,不要控訴批判。只要把鏡頭以仰視的角度冷靜不語地照向現實就好。成人世界的一切,在孩子看來都是似懂非懂的胡言亂語。濃艷色彩的鏡頭里,現實生活映照著蠻荒生長的童年#結尾一幕神來之筆,精彩#
一墻之隔的迪士尼樂園既是個巨大的腫瘤持續(xù)輻射著周圍的貧民窟,又是貧民窟里所有人生活與夢想的避風港。
美國窮,一種在融化的粉紅色冰淇淋里溺死的窮法
小孩子演得太好,一種有意的成人化表演(非貶義),最后果然被打動了。很抓心的小獨立片,結尾的風格變化略有不適,不過整體還是非常出色。包括與迪士尼樂園的對應,很有心思,威廉達福的角色好暖。
在迪士尼的時候,經理告訴說每個美國家庭在這里要平均消費8000美金,這注定了是有錢人的煙火。電影很自然不矯揉造作,孩子們的表演讓人刮目相看。不過大家都說像《美國甜心》,我倒更覺得像《南國野獸》。因為在迪士尼工作過半年,結尾超喜歡,要是早一天看就是我的年度十佳了。
這種熊孩子題材注定接受不了 一上來幾個孩子吐口水還能更令人厭惡一些嗎
結尾讓我想起《四百擊》。另鮑比是個好人,也許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那種好人。再另,熱評那個比苦難的真讓人惡心,絕對是這個時代最讓人惡心的那種惡心。
——“你知道嗎,這是我最喜歡的一棵樹?”——“為什么?”——“因為她摔倒了。仍然,長大了?!?/p>
居然在短評里看到了不作死就不會死幾個字。如果有混賬愿意相信貧窮是個體行為的后果,那后果本身就足以被當作懲罰;如果在此之上還記不住don't judge幾個字,then go fuck yourself, son of bit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