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娜小時候曾留學加拿大花樣滑冰,后來在加拿大隱退回國。
她是為尋找親生父母而來到韓國的法國領養(yǎng)兒,三個完全沒有關聯(lián)的年輕人被認為是冷酷無情的韓國社會,面對為夢想努力的青春第一次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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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萌(來自豆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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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梨看到那個典故時,有時是在白天,有時在外邊她那個院子,這時她母親有時在,有時就找不著,孟梨在使勁拔笳子了,就放寬點心。
這個典故是在說日本的一座故橋,孟梨又會想到芥川,他有一句話,原話是這樣說,他行走在黃昏的一個鐵橋,也可能早錯了。那時,她記得她母親就在右邊,她躺著,背出來,外窗接近秋天,孟梨欣慰,這又是母親感受不到病痛的一個正常天,外邊也正巧剛下雨,來日方長,秋天滋味,醞釀無邊,孟梨極致地去想, 那個男人,一點優(yōu)勢,一點點擔心,最后舒出口氣,朝天花板子伸直胳臂,她早在那座鐵橋下邊等著的了,母親蜷成個美貓,白白凈凈,偎守床邊,聽見,聽完,也沒說出什么。那時空氣真甜。
這橋下一直有人。
她想念中的橋,和這里的一個枯橋,極其相似的埋沒,孟梨每回看都在撥開一種霧,在知道些底細下,故意隔絕,這種她自己造的懺悔,要不開一開,她就總看不到這樣座橋。大體上說,是一個小僧,戴著大的菇帽,在橋底下等一雙鞋。
還是專門為人送鞋而等人,孟梨這些年記不著,就混混噩噩地,就那么想進去。后來有了個行人,走到這橋下,大雨天啊,他沒有雨鞋,小僧奉上,說,給他等天晴了,一定再送過來,不然……他就一直在這里等,等著。等下去。要是下暴雨呢,漫天大雪啊,要死人的!腳上沒得鞋子,會直接凍掉,你也還在這等!?……就是。所以,所以你得守信。
小僧和行人告別。
由小僧負責看,行人匆匆遠沒背影,心念他剛才話,他絕對不會忘記,他也相信,因為親眼見的就是那種眼神,絕對赤誠。
就這么過下去,一下就是數(shù)十年。
行人有了女兒,鞋子倒也沒扔,可是主人是誰,誰也不知道了。有天,女兒大了知道打掃房間,看到了這里,扔前保險問了父親,他一眼過去忽然記起點東西。他在這些年,他這一整個家庭,都不買這種穿在雨天里的鞋,最后才想起小僧。
整整20年的小僧。
他還會在那里?等著?他想起來都笑,但是有一天,他還是決定去,24年,小僧變老,站在洪水中,不走,行人他一眼認出來,他還站在那個大橋墩子下邊,看到他以后,臉上終于不是閑適。
行人這時感覺手中鞋,已無多大意義。
我等你,一直就在下面,你怎么給忘了呢。行人有一時許多冤話,再說下天來也是他錯,大錯,時間鑄就的,堅固、凝固,永遠不給機會,改變不過來的失誤。懲罰也將會是生命所給,小僧說不上幾句,也接了鞋子還是沒接,這里孟梨就記不住了。
行人接受一生悔恨。
當看見一種鞋,橋底小僧臉上從容,布施過來,路過難民般的行人,在倆方之間,孟梨就看那枝小木香長點。木香喜水但不能飽水,孟梨最害怕的是,一天大雨完了,出不了太陽,她就在根部撒點干土,培一培,木香花白,像鱈魚肉,不好形容,但是她母親會出現(xiàn),她挑選那件典型白綢衣,印暗玫,走兩步顯現(xiàn)在枝叢,白木香上綻出月樓子。孟梨現(xiàn)在都放在櫥子里邊。
她也干過剪了麒麟再捏土的事。
孟梨認為她就是醫(yī)生,看著窗下麒麟她就想以前,她很不能容忍,用剪子絞,把那些刺都干掉,所有掙扎向天的,連上綠色軀干,也像那些葉子,煙花噴射狀的細葉,外緣變成光滑,就算看上去有些禿,孟梨覺得一切都還像她母親原來樣子,該是的樣子,身體健康,圓潤、齊整。然后補就,她往傷口上培土,橢汁樣的鮮,汩汩滾在綠干,就是上了土,有些洇下去,接著流布。
這時從不讓看見母親。
孟梨做完了,就好看天,向著陰處,就又落后擔心,她不是已經(jīng)絞掉不該有的么,看來母親還是不能如愿。聽到耳朵小鳥聲,時間已經(jīng)過去六年,就有時追得回,有時她做的好,也不回來了啊……啊?
她母親出現(xiàn)的時候,往往都是她出錯時,就有一次來早,孟梨在祭拜,一張陋桌子,她沒擺牌位,相片兩張,點了柱香。
孟梨約好那天,她倆個姊妹要回來,就提前上敬,請柱蕓香。拆紙蓋,她聞著又在那年,和她母親在四里山,在買假沉香。底座還是用的個蓮花,小的,描藍邊,余煙剛開始拖不開,她就有點害怕,是母親不高興,用細鑷子夾夾,一線灰蛇就出來了。
她聽到古琴,就不想那年,為姥姥上香點開手機,是憶故人,現(xiàn)在覺得是形式,害人不淺。
形式。
幽蘭氣,冒出藍煙,燒過母親臉,母親在冬天笑得變樣,就變成了白的,正走到小小牌位四周,孟梨從不看,她一直認為,母親——那里不是母親,是有一個名字,但那不是母親。今天圈住了,怎么不走,孟梨不得不額外看,再裝作什么沒發(fā)生,擦擦相框,擺擺蘋果,那股煙還不散,孟梨發(fā)上恨來,用手擺了擺,煙接著就離開,牌位上,那個名字不得不落進眼中。
一塊巨石,再次壓到心頭,孟梨閉上眼,平復身體上刺痛,但是她聽到一個桶聲,傳在條長巷,沒人要的空桶,被摔到磚地,蹦了兩蹦,巷子傳音,很荒涼。
她好像也看見有個人,被她短發(fā)遮住,孟梨人在祭臺前轉頭,那截頭發(fā)消失凈前,她明明看到了母親,她沒脫小木香叢里那件綢綢衣。倒是溫柔,可孟梨全回了頭了,剛才是夢是真?后邊是那個墻,掛著圣母像,護童男童女過橋,還好好的。
這時孟梨的大妹,三妹就進了屋。孟梨覺得她們應該沒看見。
她們總有她們的事。大妹梳上頭發(fā)來,盤著高頭,氣質有了,說話還是直,就是她問的孟梨,龍宋岳回來了么,孟梨回答被三妹蓋住了,她嗓子結完婚更壯,最后姊妹三人都記住的,是她有喜了,最好應是個女孩。
大妹偷看了孟梨一眼,嘆了氣,孟梨看著桌上擺的,有奶油蛋糕,巧克力蛋糕,咖啡、苦咖啡,還有些酒心糖塊什么的,微微笑著,感激了一番,不用說出底細。
吃飯時,大家拿出各人手藝,三妹蒸了條鰻魚,孟梨特地跑到廚房,害怕它這種面相,盯著看好,總覺得鯉魚會從鍋里,和蛇樣再鉆出,等到三妹蓋好,才走回到小廳。這時見到大妹,她看著母親呢,一動沒動,孟梨打斷她,扶著肩膀問你做的還有沒有,三妹已經(jīng)快上菜了。她被嚇一跳,不小心滴到孟梨手背上淚,彼此說不了什么,就又看回母親。像野間炊煙,孟梨聽見了,大妹說,她正給媽做著愛吃的,一塊綠豆沙糕。
孟梨接著就想哭了,笑著回身,大妹身子朝前擺了擺,大姐那只手就離開了。
孟梨暫時回到小屋,床上這時可看窗,升起了點暮色,很奇絕,她想到育秧二字。這種豆糕好吃???以后孟梨再也沒見這種綠豆糕。假暮色中有樹,遠樹,母親那個嗓子,越來越淡掉,孟梨往右習慣性歪頭,這時倒沒頭疼,她看見一種厚糕,像個超大象棋子,里邊盡是餡,綠的。綿延的甜氣氣,孟梨啊了聲,把手拽一拽床單,四圍很靜,又想到吃這種糕的下午,她在看汪曾祺的書,早上是看的愛倫坡小說。母親每天午休結束,4點左右和朝圣般的,到冰箱拿出紅豆沙糕,綠豆沙糕,那時她倆已出嫁。
大妹怎么知道,母親愛吃這種糕?
好了——!孟梨來到飯廳,才一會功夫,有薄鴨肉,有鱸魚,有炒仁子,有大對蝦,有紅燒肉燉蛋,有白斬肉,有豆腐絲,有切瓣的松花蛋,有大腸子,有……吃那種做成火腿的松花,還是和她姥姥,姨姥姥的一席呢,老屋哪有廚房,她大姨夫贊妹妹賢惠,要是換個個,可沒有吃苦精神,孟梨母親笑著,在個寫字臺板上切這種腸。做下了她問大妹三妹還記不記得,之后就漸漸沒了聲音。
有的記錯了,三妹說二姨姥姥那天穿白衣,大妹堅持那天她沒在,孟梨記著沒說,那天她穿上她母親的,一件紅花綢,巴洛克花飾,走街串巷,無頭無尾的典雅,以后她姥姥去世第一周,她也穿。
大略就和今天這席面,歡聲笑語的,但是比那次靜點,后來想不起來,是誰先看的那個門簾。
三妹嘰嘰喳喳,犟是她幫忙母親,還好留到了現(xiàn)在,大妹夾著口嫩肉柳,孟梨耳邊陸續(xù)聽到盤子聲,門簾那就有了母親,她還在40幾,穿著夏天的膠鞋,實際在下邊扶住梯子的,是她大姐孟梨。
是啊……媽媽說,嗯,這里,是說的……是,往右一點,???
嗯——不是,是我,她說我最聰明了,唉……是左,是左!我悶頭想事,記著呢……
那天剛下過雨后,空氣明亮,母親是畫的個娃娃,非要踩著鐵梯子,掛好那扇子竹簾,最后到底出丑,這種事都得讓父親干,母親也沒讓人叫,光線——雨后,北歐那種冷對,壓上母親的胳膊,葉子突兀張開,更茂盛了,干凈的綠和白的皮膚,母親稍一改變動作,孟梨這屋里就暗一陣,是十月金秋,云彩厚的,煞一陣開一塊,人在底下心曠神怡,還有好多時間。雨汽不斷,母親在檐下按簾,孟梨在屋里。
姐姐既然想他,就跟了他。
這竟是小妹妹說的,孟梨一下子回到桌前,一盤煎魚,現(xiàn)在調到她跟前來了。她繼續(xù)聽,有時是大妹在說,有時小妹就鉆進,最后淹沒在小妹的細嗓子邊。孟梨嚼到那塊細肉了,鱈魚,母親在時她不跟她去集,現(xiàn)在她經(jīng)常從集上挑選。屋角的電扇呼呼轉,小妹的頭先轉到的那邊,大妹這一邊,就更靜,擺在她身子后邊的松樹,發(fā)出清香味,孟梨剛聞到外邊就起了陣風,打捎的簾子咵咵的,魚盤上有了大葉影子,接著下雨了。
母親在雨天里,伸著白胳膊努力掛簾子。姊妹三人都看見6年后的媽媽,都以為是自己在幫忙,大妹就在鐵架子右側,是個簡易拉梯,她親自拿出來,倚住檐墻,下邊凹道里,是那棵矮的無花果。小妹在母親夠檐時,終于憋住嗓子,怕她母親緊張好再掉下來,手里托著個盆,里邊是剪子、小鑷子、螺絲刀什么的,小盆清藍,底上是倆個小象洗澡,她說她和媽在2元店買的,實際也是孟梨跟著去相中。
孟梨在屋里。
她沒幫忙,也在幫,用眼,她看見母親一人,從頭到后都是她一個,倒是伶俐,爬上去了,就是真正訂簾時,往屋里問,是這里么,斜不斜?哦???歪了……?!孬了,歪了,啊。
最后母親在竹席子外頭,掛了匹字,絲的,上邊寫著,綠酒一杯,歌一遍,底下就沒有了。孟梨在屋里。外邊白布招搖,在綢邊蹭下個小的東西,孟梨在屋里,看著像是個櫻花瓣。
大姐?那張字呢?
這是大妹問的,小妹回答了,說這都多少年了,就有也變黃了,不如卸了。是吧姐?小妹回過臉,只孟梨在吃,她一直在吃著。
小妹有點驚,轉回了頭,三個人待的屋很靜。
這一整天母親都沒有現(xiàn)身。
又是小妹先告別,她說要上街,悶的慌,后來大妹說要不給姐先捎來那個,省得第三天帶上這么多東西,孟梨都笑著送出門。
回來了,屋里香氣還有,孟梨索性坐在地上,盤起腿,就讓腦子想一年,母親在老宅燒香,那是為她一人專門燒,驅蚊,一種老玩意,說是栗子蒿,是真栗芽子,串成麻繩,拿手里是個鞭子,不能沖人,只在微角點,有時她母親放在柱墩,有時就夾在廚房木門縫,但是她在屋里,隔片鐵門,也能從門縫里鉆進來,越來越嗆,越來越蒼,燒麥秸桿,你一出門就是煙霧,霧騰騰的,她母親都說她,再晚點進去洗,熏得慌,她看著她媽先進去,給她吸進去點,等她再進去,就和個小蚊香一樣,平淡了。
棕的,麻萎萎,底座是個圈,勾門勾道的好用。
那道香就燒到了尾。孟梨再敬一支,坐到小的紫蒲團,就想不起來要干什么,再盯住母親了看一回。她在鏡片中,看到活的母親,就在圣母像周圍,轉。一聲罄敲響,母親消失不見。
母親就有一次給孟梨對上句,她在乘涼,第二天就又見大妹三妹,她得洗洗那塊布。說是乘涼,哪有大院子,她還坐在母親左邊,一塊高出來的青石板,母親那邊現(xiàn)在還是石頭,沒變。她把那塊布找著了最后,就塞在個拉箱,她也找著個本子,孟梨母親最后筆跡,上邊還擔著心,交代要問的局名,字都寫得大,生著氣,她半責怪著自己收到那個藍箱子。
把布平鋪,看不出是綢了,這么多年,早僵,她白天補上后句,直到如梁上燕,歲歲長相見,但只怎么看怎么不好,亂了。她就聽到一輪風,不像盛夏,是秋天刮過來的,孟梨坐在外面,一開始的白綢字,壓上個裙邊,她母親不會再坐對面,可聽到了那年一些聲音。
真好啊,?。【秃颓锾煲粯恿?,是,秋天哎?說來就來了,???
一倆個拍掌手聲,孟梨捂住左膝蓋,骨頭疼,刮骨的疼,她只能捂,但笑起來,擊掌引來了雨汽,膝蓋更揪著竄上來,蜻蜓,斷頭的,地上螞蟻,組隊,夜間黃鼠狼,朝你點頭,天上青云,青石板上秋影,白白的母親,我們打從阿拉巴馬來,還帶著五弦琴,我們到路易斯安納州去探望朋友們,最后母親也唱,一個碎掉的字,一串字,一句,母親右邊的大葉無花果,孟梨這邊巨大冬青,出廈前邊的一棵百年老石榴。
雨汽,蒲公英花露水味,香水瓶上9號字,啪啪揍著蚊子,兩只一扎壁虎,掉下檐頭,各分東西,剛吃掉的涼面,明天的雨。
她再想不起來什么,想不起來了。母親就走了,孟梨但記著她就在這晚,出過聲,但其實也沒有。
也是這天她做夢,好歹又見得著母親,她但是在以前屋的窗子里邊,在疊東西,窗框高孟梨看不見,那時她也好歹下了火車,這種穿行在純旱田地里的,她覺得身邊有人,看不見是誰,就這么一路歡歌笑語的,她看著方方窗外邊,離人很近。最喜歡這種車!嗯,就是啊。就是,就走在人腳前。孟梨在心里對著,那人也聽見得了,往后她就老被聽一種纖細金屬,就像舊電影里,陋巷子賣雜貨,兩根鐵條條,噌——噌——來回擦一下,輪子和鐵軌摩擦聲,壓過地草,伴著就過去了——幾個站野田里看車男人,一個小孩子找草,三兩個婦女竟抄手——他們馬上就逼將過來,孟梨就安全地刮開他們,把他們又留到苦日子里,她向著好的日子早走直了。
不值錢的安全感,她總在做這樣夢,經(jīng)常在和母親住過的街巷子,突然辟了條鐵道,以后再不用多走路,從家門口就可離開家,能到夢里遠方,離得破日子遠,真的,在家門口,不用猶豫就看自己,說著就上車了,還回回坐中間連接廂子。有回特別寬,她身子裂長,回頭沖母親笑,她母親眉頭都開了。
剛下了火車,就降到老窗,母親被看了會,蒙醒過來,露出白牙齒,她隔窗子,就看起來了,也不知道進去。
媽你還在這里啊。
孟梨夢外聽見這句,醒過來母親還是陣煙,今天立秋,但是晚立,孟梨一試一身汗,看著呼呼轉的風扇。
更有一年深秋,九月底了,她和母親等一年夏天,票都買好,忽然住的老宅,清代道光年間的,前邊防空洞塌了,得修。她在里屋床上,看古代書信選,外邊她母親指揮工人,她老能聽見母親聲音。
母親倒是沒掃興,說著說著就會開心,和他們是一家,她可在床上越聽越悶,心算又多添上這幾天,發(fā)狠起身,外邊都是墨綠,香椿遮天蔽日,石榴快接上了,滿院潮氣,到處是人,不如回來,那天她正看到,一個古人憶當年,怎么撐船過河,幾年就都沒了,孟梨看著心煩,扔到一邊。
但是這幾年她一想,就覺得窗戶外頭,濃綠無比,襯得她看的白皮書珍貴,那內容又好,讖倒先有。這幾年什么都有,可那年再想也便成好的不得了。
天明了,又是陰乎乎,三妹把孩子也帶來,一個女孩,叫夢,姊妹三人坐到矮桌前,夢就竄屋玩,也沒有人陪。
媽媽最喜歡的花是櫻花。
不對!是梅花,媽就是不帶這個梅字,她說她也非常喜歡,有一年買過。
孟梨卻注意牌位,正下放著個貝殼,就是櫻花的。
這一周都是,大妹你就別走,陪三妹再看看童年那些街道。
四句話后,屋子又安靜下來,孟梨左腰有股竄疼,把兩手彎著舉到嘴邊,正能看著外頭小院,三妹削桃,完了一只遞給二姐,大妹剛想送孟梨,也就收了手,看著外邊檐下綠葉子,靜靜咬了口大桃子,汁水都喝完后,朝著伸進的那枝,說龍宋岳是不是該也回來了。三妹只顧削小桃。
他說他要調走了。
大妹很吃驚,回頭那眼睜得老大,三妹接上了,孟梨拿著小托盤說我再盛上點,離開到走廊。
夢站著,筆直的,恭敬的,她不動,那邊是個墻啊,孟梨在這邊對角,訝異了回接著回神,一只手,很溫柔,透明,打開了,從墻里邊,一段胳膊,那手便想彎,和夢有一個手距,孟梨幾步過來打斷了,一把摟住了夢。
很長一段時間,孟梨其實在責怪自己,她怎會不知手的來歷???
夢也看到,她竟是能看到,但是她回到母親身邊,還是玩起了小皮鴨子,靜靜的,有時聽二姨笑,有時就瞅走廊一忽,回來還是她母親在笑,孟梨經(jīng)常注意夢這邊。
第三天是雨后晴天,不易得,厚的白云,扯來扯去沒完,堆在天上好看,云間是風,藍的天透底。姐妹四人,做了野餐盒,到了大海邊,不是遠海的海上公園,就是碌對島。
大人的裙子先飄起來,接著是夢的布裙,細燈芯絨居然也動了,惹得孟梨想起老多事,夢跳著,叫著,喊小姨你的綠裙子好看著呢,大姨我不喜歡你的紅裙子。誰是你小姨,???還小姨,哈哈哈哈哈哈——你追不上的!
浪花翩纖,勾人攝魄,最后竟是三妹這個喜鵲,先回憶起母親,她說你們看,那里是不是媽站的地方……快看,快看!一殺就沒了。你快看啊,姐,姐,沒了沒了!啊……!
三妹最后發(fā)出了虎嗓子,大妹眼里含了淚兒,可勁地叨叨,我是看著呢小妹,可看著呢小妹可是……可,浪忒大了,一蓋就。
就都得給沒了。孟梨說完這句。原先,可能是母親站的地方,她終于站起來,捱海,浪心,現(xiàn)在是浪濤在笑。
這天回來,孟梨全記起來,10年前,她就是在那個地方,撿到一個貝殼,很怪,刷著粉邊,和個花一樣。
這叫櫻貝。
母親說的,但是她以前根本不太愛好花。
吃午餐前,孟梨光聽三妹說母親母親,怕她還是那脾氣,拾起這個丟那頭,最后再看把花給媽忘了帶,往盒里放火腿時回了頭,她和大妹在相片后頭,夢的小頭在上邊,孟梨看著發(fā)笑,又回過神,仔細整理貢物。
一根大腸,她切了腰花,火腿她買的,上等品,幾塊熏魷魚,鲅魚,鱈魚,最后是細長香米。
你們看,媽那時多高興。
誰?。磕挠袐寢尠?。
什么?。?/p>
孟梨不打算回頭,三妹老在重復這句,她神態(tài)就有點多意,越過沙發(fā),探近頭,怎么???看了這么多天的相片,她親手打開,親手裝上的照片,里邊壓根就沒有母親!她,大妹,三妹,在海跟前笑。
那一整個白天,她們都在母親墓地,哪也沒去,守著,到晚上孟梨送走倆姊妹外甥女。到實在沒可收拾的地兒,她也沒上床,又坐下來,這時已是下兩點鐘。她還在責備。
她逼著自己想,10個年頭,想來想去,都沒有,不添算好的。她開始責備,原來,這十年間都是她一人,在想母親該干的事。假的就是假的了,真的不真實,孟梨感到天實在是冷,冷啊,就是最后連媽生前說的,都也是她以后她想出來的?
我……媽媽我,一定,永遠是我們四人活在這間屋子。
她不會走開,這是孟梨自己想出來?
母親,模樣端莊,模樣典雅的母親,她應該出現(xiàn)在10年前的那個海邊,應該看見了孟梨找到那個櫻貝,第一個就見著,她應該是站在了孟梨的左肩頭上邊。
但是那天,是秋十月,母親卻穿著她那件印黃花的,紗綢短袖,臉上被海風吹過還是有汗,大妹卻穿上棕褲,三妹也是褲,那分明是秋天。
媽媽——從離世那天開始——就已經(jīng)走掉
龍宋岳說他這就離開,要到分局,那時孟梨因為母親?,F(xiàn)身,從來沒想到答應,每次他來他走,孟梨根本不邁多步,光在檐下目送。
她不怪一切。她有什么資格來怪起別人?親生媽走時,她還為的自己,讓母親的魂留住,一會兒是一會兒,此刻臉紅。那么,有時母親在小木香花叢,是怎么回事?有時母親當孟梨削果,她就在后邊,是怎么回事?有時母親就光著站在浴室,孟梨在鏡中看到,是怎么回事?有時母親還很好,突然悲凄,突然百病,突然消失,是怎么回事?有時母親不好看,她就走得快,有時母親回歸娃娃臉,站孟梨好看的花間,怎么回事?有時,只是有時,孟梨稍一過龍宋岳身板,母親罕見笑,她聽到過,怎么回事?
甚至那個日本典故,也是母親親口說,孟梨記,這些年再想,就認為是自己從頭掌握,是怎么回事?
是這么回事。
往前,很多苦日,都是孟梨的,誰也再不搶,都是孟梨。她只能回憶,溢出邊角,也對。單就這典故,讓她感覺媽,她經(jīng)常說的句,也從不在現(xiàn)實聽見:都賴我啊。怎么會呢?孟梨每次聽到都問,有時是灰天花板,有時是臺風扇,有時是半露臺外邊的雨。
小僧不走,不是傻,也傻,這么大個人,沒必要去專門等舊鞋,何況無故奪鞋的人,這樣無情,忘恩。見小僧前,見些景,不有小僧一段老橋底,能見因橋欄有的雨后虹?他不知道,或根本知道,但只走,往前,昏昏走,走過美景,小僧站過,望過,顧過,因小僧才能有的最終結局,完美不露丑,出極大丑,落橋亡,泡洪水,漫天駭浪。不是小僧,他伸條手,借你鞋,你就忘了回家路,壓根記不住,起不來。然他一直在,他在等。你忘記,不是慢慢,根本從一開始就不想記,努力去忘,去掉,去扔。小僧他其實很怨,他一直給時間,去等,還能記個秋天,他為你做過的事?他也不走,換個方式,變老,腿腐,成天價烘在臟水灘子。
到這里孟梨發(fā)現(xiàn),賴我啊,都賴我啊,是她說的。
現(xiàn)在庭院已進深秋,有棵石榴靠墻,都黃掉,但是繽紛,孟梨有時貪看,一上午干的活放下眼還是,外邊榴根底圈金,洋灑,映她這深屋亮粉,她覺她臉也是金黃,像縷縷金。每年修砍的香椿,孟梨看著樹頂子,回憶一年擦邊就走的大鳥,湖鷺鷥,那么大的野翅子,喊過母親她都不信,簡直如天上??词^縫里草,點頭黃鼠狼也不來,螞蟻早有記憶,她母親好用各種清潔劑,有時就飄來異香。
有時有風。
還會有風,大的,小風,陣雨天,好的壞的,孟梨就把牌位——彼此讓它們透個氣,有時讓姥姥在右邊,有時發(fā)現(xiàn)母親和姥姥忒近,就再挪,上邊放的吊墜水晶,不是她送的,還記不記?孟梨好端詳日號,11年前九月,天可好,美花涼風,一陣陣的,姥姥坐過一種紫花前頭,13年前十月,天大好,涼透,孟梨母親就單獨說,在個大學校園,藏滿樹綠屋里,她說以后咱哪也不去,就上這,周圍靜悄悄,冬天的臘梅還沒開。
以后還會有十月,九月,還會有的。
片名很奇怪,內容也不太理解。
內容不能吸引我。那個被采訪的珠熙漂亮卻沒留演員名字???8分鐘,跳了一下后面。寧愿跳也不用二倍速,看什么都從來這樣,只有原速是享受,不喜歡就免談。
既小清新,又有深度
中文譯名 非常浪漫
為了都海伊前男友看的,跪求電影里48-49分的歌曲是哪首?搜了好久沒搜到
什么怪林傷痕文學
青春手搖飲?這是在干嘛?
太無聊了,看不進去。
看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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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cinema.net的簡介:一直在用紀錄片與不公正作斗爭的敏奎,現(xiàn)在因財務問題試圖退出。韓娜在放棄了她唯一的夢想花樣滑冰后,正在為自己的身份而苦惱。朱熙在尋找親生母親的過程中即將面臨痛苦。三人的旅程從尋找朱熙的母親開始,變成了一個機會,結識了反對不公平裁員的吉他工廠工人,結識了在朝鮮有丈夫的老婦人,并獲得了新的對韓國的看法。旅途中,三人互相照顧痛苦,各自尋找自己的身份。此外,敏奎和韓娜彼此產(chǎn)生了感情……呃,編排得略稀碎,就算兩星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