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德小姐被送到醫(yī)院，早晨起來，她看到病床對面坐著一對母子。畫面中的母子，母親歪著頭，小男孩纏著繃帶，她看了一眼。然后走在大街上，問路人“今天是星期幾？”這時候她是克里斯汀了，不再是伯德小姐。 回到電影最開始，伯德小姐和母親坐在車?yán)?，聽《憤怒的葡萄》，兩人邊聽邊哭。聽完后，母親說讓我們消化一下這個故事，伯德小姐說你是認(rèn)真的嗎？母親說：我們不能總靠娛樂麻醉自己，不是嗎？ 沖突因伯德小姐去哪兒上大學(xué)的事情加劇，最后伯德小姐跳車，母親一聲尖叫。電影開始三分鐘左右，觀眾已經(jīng)了解母親和女兒的沖突了，不管這是關(guān)于母子關(guān)系的電影，還是關(guān)于青春期的電影，克里斯汀給自己起名為伯德小姐，任何關(guān)于青春的日子，你記得的還剩多少，哪些影響你決定，反對你這樣那樣的親人，他們都已經(jīng)老去。 伯德小姐為了贏得朋友，撒謊自己住在大房子里；固執(zhí)地認(rèn)為自己與男朋友“靈肉結(jié)合”了，其實(shí)她只是其中之一而已；穿著紅色的裙子去舞會，但最后她選擇和最初的朋友一起度過這個時刻。經(jīng)歷過尷尬和虛榮，而在這之前，在換衣間，女兒說：希望你能喜歡我。母親無奈地說：我當(dāng)然很愛你。兒女：但是你喜歡我嗎？母親:我希望你展現(xiàn)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女兒：如果現(xiàn)在這樣就是最好的呢。 伯德小姐18歲的時候，買了成人雜志和香煙，一個人站在街頭，這時候她的天空就像那一縷縷飄起的香煙，你明明感覺世界很大，很想闖進(jìn)去，但自己又像煙，隨時會被吹散。接著她拿到錄取通知。她把自己房間的墻刷白，這是全新的一面，以后就是重新開始。 然后她收拾起行囊。 父親、母親、女兒，一路無話，到了機(jī)場，母親借口要去停車，這里停車費(fèi)很貴，絲毫沒有猶豫就開走了。在轉(zhuǎn)了一圈之后，她又開始著急，開始流淚，急急忙忙又追去。感情總是這樣，心里早已原諒，嘴上就是不說，勉強(qiáng)忍著，最后互相傷害。 在大學(xué)里，她給同學(xué)介紹時，說自己叫克里斯汀，她承認(rèn)了自己的姓名。她帶著哭花的臉，在大街上給母親打電話，然后不知所措。而在送她去大學(xué)前夕，母親一遍遍地給女兒寫信，寫了又揉碎，揉碎了又寫，心也被揉碎。 我知道你愛我，但是你喜歡我嗎？ 也許，所有的父母和子女都有過這樣的沖突，隨著兒女的成長，他們想要什么，他們的思維方式，他們的要求都在變化，而父母的關(guān)心，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問你吃飽了沒，穿暖和了沒。以前和爸媽打電話，電話開頭就問：“飯吃了沒，吃的啥”，這幾乎是每次打電話首先要問的句式。 年輕時我們認(rèn)為這是生硬的句式，直到后來，你才會理解，這些話的背后有多少擔(dān)心和憂慮。你原本以為這是一部關(guān)于青春的電影，其實(shí)這不僅僅是關(guān)于青春，而應(yīng)該說這是與青春有關(guān)的日子。生活不像電影，真實(shí)的和解來的遠(yuǎn)沒有這么快。直到有一天，年輕的一代感受到這些并理解之后，我們才明白，其實(shí)并沒有沖突和矛盾，都是因為愛，愛沒有錯。 電影最后，克里斯汀打電話給母親說，當(dāng)你第一次駕車在沙加緬都的公路上時，你是否感覺心情激動？我是挺激動的，我本想和你分享這感受，可是那時候我們幾乎不怎么說話，哪些我從小就知道的馬路拐角，商店，還有其他所有我熟悉的地方，我想告訴你，我愛你…… 告別了成人雜志和香煙，我們還告別了什么，一段時光，一段你以后回想起來無比懷念而又自責(zé)、后悔的日子，在哪些日子里你執(zhí)拗，用沖動傷害親人，很少跟他們交流，直到這些我們叫青春的日子過去后，我們在某一個時刻和路口，才發(fā)現(xiàn)你一直愛著他們，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你們曾經(jīng)不那么互相喜歡，直到你開始理解，你才打心底里感受到，原來他們都還在，你只要好好的。

《伯德小姐》電影劇本

文/〔美國〕格蕾塔·格維希

譯/吉曉倩

“那些談?wù)摷又菹順分髁x的人，沒有一個曾在薩克拉門托度過圣誕節(jié)?！?/p>

——瓊·狄迪恩

內(nèi)景，加利福尼亞，汽車旅館，清晨

縱貫加州中部的I-5公路旁一家毫無特色的汽車旅館，是貨車司機(jī)通常會選擇的落腳處。這是2002年的夏末。兩個女人睡在一張床上?？死蚪z汀，也叫做伯德小姐，17歲。她的媽媽，瑪麗昂，看著就是伯德小姐媽媽的年紀(jì)，活脫脫是瑪麗·卡薩特畫筆下母親形象的現(xiàn)代浪漫版本。

伯德小姐（畫外）：你覺得我看著像是從薩克拉門托來的嗎？

（切至）

她們已經(jīng)醒了。伯德小姐對著鏡子打量自己?，旣惏轰伌?。

瑪麗昂：你就是從薩克拉門托來的。

伯德小姐（意指鋪床）：沒必要吧。

瑪麗昂：唔，把東西收拾利落總不是壞事。

瑪麗昂把床單角折成醫(yī)院病床的樣式。伯德小姐坐到剛鋪好的床上?，旣惏鹤剿磉叄鏖_遮擋伯德小姐眼睛的發(fā)絲。

瑪麗昂：準(zhǔn)備好回家了？

伯德小姐：準(zhǔn)備好了。

內(nèi)景，加利福尼亞，1994款豐田卡羅拉，白天

《憤怒的葡萄》最后一句話。

有聲書：“她把手伸到他的腦后，托住他的頭。她的手指輕輕地掠過他的頭發(fā)。往上面看看，又往倉棚外看看，漸漸合攏嘴唇，神秘地笑了?！蹦章牭氖羌s翰·斯坦貝克的小說《憤怒的葡萄》。如果您……

伯德小姐彈出錄音帶，放回公共圖書館的磁帶盒中。兩個人都眼淚汪汪的。

伯德小姐（向后看去）：我們的大學(xué)之旅花了二十一小時又五分鐘。

她們大笑，然后抹去淚水。美好的一刻——她們心意相通。伯德小姐旋即打開收音機(jī)，搜尋好聽的歌。

瑪麗昂（關(guān)掉收音機(jī)）：嘿，聽我說，我們回味一下剛才聽的小說好嗎？

伯德小姐（炸毛）：你當(dāng)真？

瑪麗昂：我們不需要沒完沒了地給自己找樂子，不是嗎？

伯德小姐溫怒地盯著窗外。然后：

伯德小姐：真希望我也能有些經(jīng)歷。

瑪麗昂：你沒有嗎？

伯德小姐：沒有。2002年唯一令人興奮的事，就是它是一個回文。

瑪麗昂：好吧，你的生活是全世界最糟糕的，你贏了。

伯德小姐：哦你瘋了嗎？就因為我想聽音樂？

瑪麗昂：是因為你太荒唐了，其實(shí)你過得很不錯。

伯德小姐：很抱歉我并不完美。

瑪麗昂：沒人要求你做到完美！能多少體諒一下別人就行了。

伯德小姐（真的開始吵架了）：我不想上本州的大學(xué)，我討厭加利福尼亞。我想去東海岸。

瑪麗昂：你爸和我供你州內(nèi)的學(xué)費(fèi)就夠吃力的了。

伯德小姐：有貸款，有獎學(xué)金！

瑪麗昂：你哥哥，你那聰明的哥哥，甚至連工作都找不到——

伯德小姐：他和雪莉在工作啊。他們有工作。

瑪麗昂：他們在雜貨店裝袋。算不上正經(jīng)職業(yè)。他們上的大學(xué)還是伯克利呢。你爸公司的各個部門都在裁人，你知道嗎？不，你當(dāng)然不知道，因為你誰都不在乎，只關(guān)心你自己。圣心學(xué)校已經(jīng)夠奢侈的了。

伯德小姐：圣屁學(xué)校。是你讓我上的，又不是我自己要去！

瑪麗昂：米格爾在薩克高中親眼看著有人在他面前挨刀，你想要這個？你是說你想親眼看著有人在你面前挨刀？

伯德小姐：這事又不是天天有。我其實(shí)是想去有文化的地方，比如紐約。

瑪麗昂：我怎么養(yǎng)了你這么一個勢利鬼？

伯德小姐：至少也得是康涅狄格或者新罕布什爾。那里有作家住在樹林里。

瑪麗昂：你反正也進(jìn)不去那些學(xué)校。

伯德小姐：媽媽！

瑪麗昂：你連駕照都考不下來。

伯德小姐：因為你不讓我好好練！

瑪麗昂：就憑你的學(xué)習(xí)，或者說就憑你的不學(xué)習(xí)，給你交州內(nèi)的學(xué)費(fèi)都不值，克莉絲汀。

伯德小姐：我的名字是伯德小姐！

瑪麗昂：其實(shí)不是，而且這很荒唐。你的名字是克莉絲汀。

伯德小姐：叫我伯德小姐，你答應(yīng)過的！

瑪麗昂：你這種學(xué)習(xí)態(tài)度，也就去個城市學(xué)院。從城市學(xué)院進(jìn)監(jiān)獄，然后再回城市學(xué)院。說不定你就能學(xué)會自立，不再指望別人給你把一切都打點(diǎn)好……

前方紅燈，汽車慢下來，伯德小姐用力推開車門，滾出車外?，旣惏杭饨?。

內(nèi)景，圣心學(xué)校，白天

特寫固定骨折傷處的石膏。上面用小字寫著“你混蛋，媽媽”。石膏打在伯德小姐的胳膊上。她跟著人流往前走。

圣心學(xué)校（女校）和澤維爾中學(xué)（男校）舉行聯(lián)合禮拜式，開啟年度活動。在此期間演職員表滾動。

天主教女校的女生身著校服，在坐席上聆聽候選人演講。

候選人（結(jié)束演講）：投票給阿曼達(dá)意味著投票給男生。投票給男生和健康食品販?zhǔn)蹤C(jī)，因為沒人想吃卡路里那么高的松餅。

伯德小姐等著輪到自己發(fā)言，跟人群中的朱莉眼神交會，朱莉17歲，胖乎乎的，甜美可愛，是她最好的朋友。

五間教室，五份教學(xué)大綱，五篇“畢業(yè)季開始”的教師致辭。有幾位教師是修女。

莎拉-瓊修女：有這些經(jīng)典之作：圣奧古斯丁，當(dāng)然，還有阿奎那。我最喜歡的克爾凱郭爾——等著聽他的愛情故事——會讓你們著迷的。

在教堂后方，伯德小姐專注地盯著耶穌像。神父開始布道。

神父：我們擔(dān)心自己進(jìn)不了心儀的大學(xué)，我們擔(dān)心自己不被喜愛，不受歡迎，不會成功……

所有人領(lǐng)圣餐。伯德小姐走上前，交叉雙臂，所以她只是得到了祝福，并沒有真正領(lǐng)受圣餐，她不是天主教徒。伯德小姐看著男生領(lǐng)圣餐。張開嘴，接圣餅，這動作莫名地有些性感。

莎拉-瓊修女（畫外）：你的宣傳海報讓有些學(xué)生感到不舒服。

內(nèi)景，副校長莎拉-瓊修女的辦公室，白天

莎拉-瓊修女，用她習(xí)慣性的動作，舉起伯德小姐幾份競選宣傳材料。

伯德小姐：不過是鳥頭人身或人身鳥頭。

莎拉-瓊修女：我覺得令人不適。

鏡頭拍攝海報：伯德小姐的頭安在鳥身上。另一張海報是她穿著天主教校服的身體與鳥頭。

伯德小姐：我一直用這個辦法拉票。別擔(dān)心，我贏不了。

莎拉-瓊修女：我擔(dān)心的不是這個。

伯德小姐（擔(dān)心地）：這事兒不會影響我的獎學(xué)金吧，會嗎？

莎拉-瓊修女：不，你的獎學(xué)金沒問題。（想幫她）我覺得你有表演天分。

伯德小姐：我也這么認(rèn)為。

莎拉-瓊修女：也許你會喜歡戲劇藝術(shù)……他們正在為秋天的音樂劇面試演員。

伯德小姐：我們學(xué)校有音樂劇？

莎拉-瓊修女：是聯(lián)合演出，跟澤維爾的男生合作。

伯德小姐：我都上畢業(yè)班了，還不知道這事兒，怎么搞的？

莎拉-瓊修女：可能是因為你在這個群體中并不活躍吧。他們秋天排一出音樂劇，春天排一場話劇，據(jù)我所知，很是轟動。

伯德小姐：我真正喜歡的是數(shù)學(xué)奧林匹克競賽。

莎拉-瓊修女（溫和地）：但數(shù)學(xué)不是你的強(qiáng)項吧？

伯德小姐：這個我們已經(jīng)知道了。

特寫拍攝一份名單。

報名試演秋季音樂劇。一只手伸過來，拿起旁邊附設(shè)的鋼筆，用大寫字母寫下：

克莉絲汀·“伯德小姐”·麥克弗森

然后，又有一只手伸過來，寫下：

朱莉安娜·“朱莉”·皮克特

伯德小姐（畫外）：“朱莉”不需要加引號。

朱莉（畫外）：但這不是我的真名。

鏡頭拍攝正在爭論的朱莉和伯德小姐。

伯德小姐：這不是一回事。

朱莉（搖頭）：我拿不準(zhǔn)你說的對不對……

外景，薩克拉門托街道，下午晚些時候

朱莉和伯德小姐走過一個“高檔”社區(qū)，“美好四十年代”。她們停在一棟別致的房子前——這是她們夢想中的房子：三層樓房，藍(lán)色外墻，白色的百葉窗，插著一面美國國旗?？雌饋矸路鹪谶@棟房子里不會有任何壞事發(fā)生。

朱莉：我喜歡這個社區(qū)。

伯德小姐：是的，太美了。

朱莉：如果我住在這里，我肯定會在后院舉辦婚禮。

伯德小姐：我會不停地邀請朋友來學(xué)習(xí)，來吃零食。就像電視里演的那樣：“媽媽，我們把零食拿到樓上電視房里去吃。”

朱莉：我有我自己的浴室。

內(nèi)景，雜貨店，傍晚

朱莉和伯德小姐在空著的收銀通道里瀏覽雜志。收銀員沖她們?nèi)氯隆?/p>

收銀員：你們倆在這兒晃悠，我不能趕你們走，但你們別把雜志弄皺了！

伯德小姐：我來到這家商店，就不是你妹妹了——我是一名顧客，米格爾！顧客永遠(yuǎn)是對的！

米格爾，伯德小姐的哥哥，22歲，拉丁裔，顯然是收養(yǎng)的。朱莉看著他和他的女朋友雪莉·尤漢，雪莉22歲，在這里負(fù)責(zé)裝袋。

朱莉：自從雪莉搬進(jìn)來以后，你哥哥和她變得越來越像，跟同一個人似的。

伯德小姐：不可能。

雪莉和米格爾剪著同樣的不對稱式發(fā)型，打了“有趣”的孔洞。略微有些朋克風(fēng)。即使沒穿黑色皮夾克，予人的感覺也好似穿了。

伯德小姐：嗯，好吧，也許是這樣。

朱莉（指雜志）：瞧，為什么我不能這樣？

倆人看著雜志上的模特兒。她在紐約天際線前擺姿勢。

伯德小姐：一播放《紐約妙趣》這首歌，我就覺得它是給我寫的。

朱莉：你從沒去過紐約。

伯德小姐：所以我才申請紐約的大學(xué)啊——你知道莎拉·勞倫斯學(xué)院其實(shí)就在那里嗎？

朱莉：你爸媽肯出那里的學(xué)費(fèi)嗎？

伯德小姐：獎學(xué)金，助學(xué)貸款?？傆修k法。我媽認(rèn)為我去不了，可她錯得離譜。

朱莉：有恐怖襲擊怎么辦呢？

伯德小姐：別當(dāng)共和黨就行。

朱莉：我可能就去城市學(xué)院了。

米格爾（幾乎是大吼）：把雜志放回去。見鬼。

內(nèi)景，精神病院，清晨

瑪麗昂打哈欠。路易斯，一位大個子菲律賓人，走過來。

路易斯：你沒事吧，瑪麗昂？

瑪麗昂：沒事，不過太可怕了，不是嗎？感謝上帝，你當(dāng)時也在現(xiàn)場。我想我是不能再用鉛筆了。

路易斯：是啊，還是用粗頭記號筆吧。繪兒樂。

瑪麗昂突然想起了什么。她遞給路易斯一個小袋子。

瑪麗昂：哦，路易斯，給你的！我送寶寶的，我覺得很合適。

她抽出一條給幼童穿的粉紅色褶邊連衣裙。

路易斯：她喜歡粉紅色！

瑪麗昂：嗯，與其說是給寶寶的，不如說是給你和安德莉亞的，抱歉我沒時間把裙子包裝得漂亮一點(diǎn)……

路易斯：不用，這就很好了。

瑪麗昂：明天見……我是不是該說，待會兒見？

路易斯只是笑。

內(nèi)景，1994款豐田卡羅拉，清晨

瑪麗昂開車回家。竟有幾分浪漫的感覺。她愛這些街道，愛這些熟悉的轉(zhuǎn)彎。當(dāng)她不怨恨自己生活的困境時，她深愛著生活。跟瑪麗昂一起記住這一刻。

外景，伯德小姐家的街區(qū)．清晨

瑪麗昂駛來。女人們正在澆草坪，拿報紙，收拾庭院，撫摸她們的鮮花。標(biāo)準(zhǔn)的中產(chǎn)階級。瑪麗昂向鄰居揮手。她們也向她揮手。她拿起郵件、賬單和報紙。

內(nèi)景，浴室，早上

爸爸（50歲，名字叫拉里）在刷牙。瑪麗昂坐在浴缸邊緣，翻看報紙和一摞郵件。

拉里：你知道牙膏基本無效嗎？就像在吮吸薄荷葉。

瑪麗昂（搖頭，對拉里）：邁克·克里去世了。我還不知道他又病了呢。

拉里：他今年多大？

瑪麗昂：才56歲。

有人敲門。

米格爾（畫外）：雪莉和我能進(jìn)去嗎？

瑪麗昂：等一下，親愛的，爸爸和我還在里面呢！

拉里（意指邁克）：太年輕了。

瑪麗昂（高聲）：伯德小姐，你應(yīng)該穿好衣服了！

伯德小姐：我穿好了。

瑪麗昂：我會給他們寫封吊唁信。（壓低聲音）你覺得雪莉和米格爾會在折疊沙發(fā)床上做愛嗎？

拉里：哦，當(dāng)然。

拉里的小玩笑把瑪麗昂逗樂了。他也跟著笑起來。他們喜歡彼此。

內(nèi)景，廚房，早上

米格爾和雪莉吃麥片。拉里讀報紙?，旣惏航o伯德小姐做早餐和午餐。

伯德小姐：為什么我不能自己炒雞蛋？

瑪麗昂：因為你花的時間太長，而且會弄得一團(tuán)糟，我還得收拾。

雪莉（輕聲）：不管怎么說，雞蛋有害環(huán)境。

伯德小姐（高聲）：什么？

米格爾：你聽到她說什么了。

瑪麗昂（盛雞蛋）：給，快吃，拜托。

拉里（意指報紙）：瞧這些照片。所有報紙看起來都跟《今日美國》似的。

米格爾：雪莉和我在嘗試吃素。所以我們喝豆?jié){。

伯德小姐：可你們穿皮夾克。

雪莉：是二手衣。沒支持皮草行業(yè)。

伯德小姐（戳雞蛋）：沒熟，還有白色的東西。

雪莉：你特別喜歡布蘭博是吧？豬都比他聰明。

伯德小姐：我從沒認(rèn)為布蘭博是個天才好嗎？（煩躁地）媽媽！雞蛋沒熟！

瑪麗昂：好啊，你自個兒炒他媽的蛋去吧。

瑪麗昂猛地把煎鍋扔到水槽里，回身進(jìn)了浴室。吹風(fēng)機(jī)的噪音響了起來。

伯德小姐：我想炒，是你不讓！

伯德小姐跟著瑪麗昂走出房間。

雪莉：你妹妹不喜歡我。

伯德小姐（畫外）：媽媽?。。∥疫€餓著呢！

米格爾：的確。

雪莉噘著嘴，站起身。米格爾跟著她。

瑪麗昂（畫外）：你本來有飯吃的！我上床睡覺去！

剩下拉里獨(dú)自一人。瞬時安靜下來，感覺太古怪了。

內(nèi)景，1994款豐田卡羅拉，白天

伯德小姐和拉里在上學(xué)的路上。她瘋狂地?fù)Q頻道，搜尋她喜歡的歌曲。

伯德小姐：你知道嗎，艾拉妮絲·莫莉塞特只用十分鐘就寫出了這首歌。

拉里：我相信。

伯德小姐（微笑）：所以我申請了東海岸的幾所學(xué)校。我需要你幫我申請助學(xué)貸款，不過別告訴媽媽。

拉里：我們……這些地方學(xué)費(fèi)很貴吧？

伯德小姐：首先，的確很貴，所以才需要助學(xué)貸款。其次，我也得先進(jìn)去才能再說別的。

拉里：媽媽聽了肯定不高興。

伯德小姐：所以不到萬不得己，我不想先跟她為這事吵架。

伯德小姐抬頭望去。他們離學(xué)校還有幾個街區(qū)。

伯德小姐：停在這里好了。

拉里：你確定？我可以開車送你到前面——

伯德小姐：不用，到這兒就行。我喜歡走路。

拉里：好吧，唔，我愛你。

伯德小姐：你怎么想？關(guān)于學(xué)校的事？

拉里：我會看看我能做什么。

伯德小姐（親吻他的臉頰）：謝謝爸爸，我也愛你。工作愉快。

拉里：嘿，我就像基思·理查茲，“不管在哪里都開心”。

她迅速下車，快步向?qū)W校走去?？斓綄W(xué)校門口時，朱莉追了上來。

朱莉（喊）：嘿，妞兒！

皮克特太太隆過的胸脯大得驚人。她的男朋友馬特把午餐袋遞給伯德小姐和朱莉。

馬特：好啦，姑娘們，希望你們喜歡腌菜。

朱莉：謝謝你，馬特叔叔。

伯德小姐：棒極了！

皮克特太太坐到駕駛座上，他們開車走了。

伯德小姐：他不是你叔叔。

朱莉：總得試一試啊。再見，媽媽。

伯德小姐（目送皮克特太太離去）：你媽媽真的很愛你。

朱莉：沒錯。所以我越來越胖了。

伯德小姐開始吃馬特準(zhǔn)備的午餐，把自己的午餐丟進(jìn)垃圾桶。她媽媽辛辛苦苦費(fèi)時費(fèi)力做的午餐。

伯德小姐（嘴里塞滿食物）：我也是。馬特手藝太棒了。

朱莉：是的，我希望他娶我媽媽。那可就太好了。他答應(yīng)過我，等我18歲的時候，把他的舊車給我。

在學(xué)生停車場，一個女孩從豪車路虎攬勝里走出來。她一副高中?；ǖ呐深^。

伯德小姐：開那輛車是非法的。詹娜·沃爾頓沒考到駕照。她專找舒服地方待著，不肯出力練車。

朱莉：我聽說詹娜·沃爾頓家里有美黑床。

詹娜·沃爾頓的確曬成了棕褐色。同樣膚色的女孩們向她跑來。

伯德小姐：她真漂亮。

朱莉：她的皮膚仿佛在發(fā)光。

伯德小姐：也許我們該試試曬黑。

內(nèi)景，法衣圣器儲藏室，白天

伯德小姐和朱莉翹著腿坐著，從一個大塑料盒里拿圣餐餅吃。

伯德小姐：是的，在浴缸里，我潛在水下往前沖，就像現(xiàn)在這樣，然后水……

她做手勢，表示水流入她胯下，讓她高潮。她們歇斯底里地笑了起來。

朱莉：我們真是太低俗了！

伯德小姐：我好像3歲那會兒就知道了。

朱莉：我是用工具，把淋浴頭摘下，哦，天哪，真尷尬！我用這東西。

伯德小姐：不過，我也不知道自己的做法是不是對路。也許動真格的會不一樣，應(yīng)該更帶勁兒。

朱莉：我覺得我那樣己經(jīng)挺帶勁兒的了。

達(dá)琳，一個長相有些奇怪的女孩，悄無聲息地走了進(jìn)來。

達(dá)琳：你們不該吃圣餐餅！

朱莉（打圓場）：這餅還沒經(jīng)過祝圣呢。

達(dá)琳惱怒地轉(zhuǎn)身走了。伯德小姐和朱莉咯咯笑。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白天

伯德小姐穿著夸張的“試戲”服裝，朱莉依然一身校服，她們坐著看其他學(xué)生表演。

萊維亞奇神父負(fù)責(zé)選角——他個性里有種既滑稽又憂郁的成分。一個超重的女人，帕蒂小姐，在有需要的時候提供鋼琴伴奏。

一個男生，格雷格，己經(jīng)演到尾聲。就他這樣的小個子來說，他的聲音可謂洪亮。

格雷格：“活下去——！”

切至萊維亞奇神父，他從硬紙夾上抬起頭來，喊道——

萊維亞奇神父：可以啦。克莉絲??？

伯德小姐：伯德小姐。

萊維亞奇神父：這是你的名字嗎？

伯德小姐：是。

萊維亞奇神父：為什么要加引號？

伯德小姐：是我取的名字。我自己給自己取的。

萊維亞奇神父：好的，沒問題，伯德小姐。

切至伯德小姐唱歌。

伯德小姐（唱）：“每個人都說不要，每個人都說不要，每個人都說不要，這樣不對，這樣不好，每個人都說不要，每個人都說不要，每個人都說不要走在草地上……”

切至穿著校服的朱莉，她又害羞又緊張。

朱莉（唱）：“使我做你和平之子，在絕望之處播下你希望，在黑暗之處播下你光明，在憂傷之處播下歡樂……”

朱莉的嗓音甜美、清澈、動聽。眾人屏息靜氣，注視著她。

更多的女生和男生依次試戲?，F(xiàn)在大多數(shù)人都亮過相了。

丹尼站在臺上。他英俊，高大。他把活頁樂譜遞給帕蒂小姐。然后開始唱歌。

丹尼（唱）：“天空中有巨人！天空中有尚大可怕的巨人！當(dāng)你翱翔在局空，俯瞰腳下的世界，匆匆一瞥，就足以明了，自己是何等渺?。　?/p>

他真是棒極了。朱莉和伯德小姐對視一眼。如在夢中。

內(nèi)景，伯德小姐的房間，夜

伯德小姐在床側(cè)的窗臺下方，寫下了這個名字：丹尼。

她墜入愛河，想把愛情永久珍藏在某個地方。

突然，一個聲音在她房間門口響起來——

瑪麗昂（畫外）：我看到你房間里的燈還亮著。睡覺！

伯德小姐關(guān)燈入睡，在夢里還想著丹尼。

外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白天

伯德小姐和朱莉查看演員名單。她們首先看到：

《歡樂歲月》

富蘭克林·謝潑德：丹尼·奧尼爾，查理·克林格斯：格雷格·安魯

格西：黛安娜·格林威，貝絲：朱莉·斯特凡斯

她們順著名單往下看，直到發(fā)現(xiàn)：

伴舞/合唱：克莉絲汀·麥克弗森

伯德小姐（干巴巴地）：祝賀你。

朱莉：也祝賀你！我們都入選了！

伯德小姐：凡是來試戲的都入選了。分給我的角色是個人就能演。

朱莉（刻意保持低調(diào)）：我甚至不明白自己是怎么被選中演這個角色的。

伯德小姐：我也不明白。我專門穿了長裙，還準(zhǔn)備了一首歌。

朱莉：我知道！

伯德小姐（思忖）：現(xiàn)在你要在舞臺上跟丹尼卿卿我我了。

朱莉：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談戀愛的機(jī)會，你知道嗎？

伯德小姐拿起筆，劃掉克莉絲汀，寫上伯德小姐。離開了。

朱莉留下，當(dāng)她確定周圍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她伸手輕觸自己的名字——愛自己，也愛這種被選中的感覺。

內(nèi)景，雜貨店，傍晚

瑪麗昂在選購日用品。伯德小姐翻看《新娘》雜志。

伯德小姐：媽媽……

瑪麗昂（意指雜志）：我們不需要買那個。

伯德小姐：才三美元。我這周過得很辛苦。

瑪麗昂：你要是想看雜志，我們可以去圖書館。

伯德小姐：我想在床上看。

瑪麗昂：這是有錢人做的事。我們不是有錢人。

伯德小姐走開，悄悄地把雜志塞進(jìn)毛衣蓋著的裙腰里，想偷走它。

她在搗鬼的時候，恰好看到丹尼（?。┖退麐寢屵€有三個弟弟路過，她勇敢地走上前去。

伯德小姐：嗨！

丹尼：你好。

伯德小姐：經(jīng)常來這里？

丹尼（沒有領(lǐng)會這句玩笑話）：什么？

伯德小姐（伸出手）：我是伯德小姐，我們要一起排演音樂劇。

丹尼：哦，是的，我記得你！你穿了那樣一件衣服。

伯德小姐：我只是想打個招呼，排練時見。

丹尼：謝謝，我興奮極了。你住在附近？

伯德小姐（做個怪聲）：不，我來自鐵軌錯誤的一側(cè)。

丹尼：什么？

伯德小姐：那是你的家人嗎？你們真是個大家庭！

丹尼：愛爾蘭天主教徒！想找個不是我表姐表妹的女孩約會都不容易。

伯德小姐（心情慌亂）：哦，那好吧。你會塑造一個了不起的富蘭克林。

丹尼：謝謝！我不想戴假發(fā)，不過他的頭發(fā)是卷的。

伯德小姐：是??！

丹尼：像吉姆？莫里森一樣。非常70年代。

伯德小姐：正是像吉姆·莫里森一樣。

丹尼的媽媽：丹尼！

丹尼：我得走了！

伯德小姐回到瑪麗昂身邊，米格爾給她們的貨品掃碼，雪莉裝袋。

伯德小姐：吉姆·莫里森又是誰？

米格爾：他是一支搖滾樂隊的主唱，你個白癡。大門樂隊。

伯德小姐：我知道。

瑪麗昂（看賬單）：用你的員工折扣了嗎？

米格爾：是的，己經(jīng)打折了。

瑪麗昂憂形于色。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下午

眾人試圖跟上帕蒂小姐教他們的舞步。她顯然也是編舞。雖是大塊頭，她的動作卻靈巧得驚人。

他們玩劇場游戲，做表演練習(xí)。萊維亞奇神父其實(shí)很擅長鼓舞士氣，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頗受重用。

（切至）

萊維亞奇神父環(huán)顧舞臺。眾人跳舞跳累了，盤腿坐在上面。

萊維亞奇神父：為了醞釀情緒，我們要玩“先哭者勝”的游戲?，F(xiàn)在……開始。我也參加。帕蒂小姐也是。

帕蒂小姐點(diǎn)點(diǎn)頭。

他們努力嘗試哭出來。突然，所有人都抬起頭——萊維亞奇神父正在抽泣。

看著一個成年男人哭泣，大家都覺得別扭。

萊維亞奇神父：對不起……對不起。

外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下午

黛安娜，另一個參演音樂劇的女孩，在跟伯德小姐和丹尼一起等車的時候喋嗓不休。

黛安娜：我聽說他在當(dāng)神父之前結(jié)過婚，有個兒子，名叫埃蒂安，17歲的時候死于服藥過量，可能是自殺，不過我媽說了，你要是拿自己的性命這么不當(dāng)心的話，是不是自殺都一樣。（汽車?yán)嚷暎┼?，是她！我得走了，再見?/p>

伯德小姐和丹尼揮手跟她告別，然后陷入了有些尷尬的沉默。她認(rèn)為自己的機(jī)會來了。她裝出不經(jīng)意的樣子，遞給丹尼一個袋子，袋子相當(dāng)大。

伯德小姐：哦，我差點(diǎn)忘了。我給你帶來了卷發(fā)器。為了你的吉姆·莫里森式發(fā)型。

她掏出一些粉色和紫色的美康雅“電熱卷發(fā)器”。

丹尼：非常感謝。

伯德小姐：別客氣。

丹尼：你得告訴我怎么用。

伯德小姐（語氣正式，顯得有些不自然）：這是我的榮幸。

丹尼：這些東西看起來像精子。

他笑，伯德小姐也跟著笑。這些卷發(fā)器看起來的確像精子，但是這樣直截了當(dāng)?shù)卣f出來其實(shí)并不好笑。

丹尼：嘿！我記得有一次夢見了你！

伯德小姐：真的？！發(fā)生了什么事？

丹尼：我們坐在一個巨大的胡蘿卜上，飛往迪士尼樂園……

伯德小姐：棒極了！

丹尼：我喜歡迪士尼樂園。

伯德小姐：我也喜歡，我覺得它有點(diǎn)嚇人，但還是喜歡。

勝利！他們在進(jìn)行真正的談話。

內(nèi)景，代數(shù)課，白天

布魯諾先生在講解投影儀上的問題。他相貌英俊，也還算年輕。在一個全女生學(xué)校，他絕對稱得上帥哥了。

伯德小姐走神了，全腦子想的都是丹尼。朱莉?qū)Ｐ闹轮镜乜粗剪斨Z先生。她暗戀著他。

布魯諾先生（講解完畢）：別讓我冷場呀。點(diǎn)點(diǎn)頭好嗎？不錯。能不能再給個肯定的答復(fù)？

朱莉（聲音太響了）：能。

朱莉暗自尷尬了一霎。她們的測驗卷被發(fā)還。朱莉得了A-。

布魯諾先生：答得不錯，朱爾斯，從你的答卷中我能看出來，沒學(xué)的東西你也會！

他沖她眨眨眼。她臉紅了。

伯德小姐（看自己的成績）：該死。

朱莉（對伯德小姐）：我喜歡“朱爾斯”。

伯德小姐看著自己的C+。

伯德小姐：我真不明白，我怎么就學(xué)不好數(shù)學(xué)，我爸是數(shù)學(xué)達(dá)人。連米格爾都有數(shù)學(xué)學(xué)位。

朱莉：也許這是你媽媽的錯。

內(nèi)景，學(xué)校體育館，返校舞會，夜

孩子們?nèi)宄扇?，有的跳舞，有的坐在粗糙的干草捆上。受歡迎的女孩，比如詹娜等，身穿吊帶衫，吊帶衫前胸寫著“丟開馬”……后背寫著“騎牛仔”！

伯德小姐和朱莉系著三角巾，穿著牛仔服——她們伴著《十字路口》的曲調(diào)，跳格勞喬·馬克斯在影片《鴨羹》中的舞蹈。

伯德小姐突然停住腳步。

朱莉：你輸了！朱莉得分！

伯德小姐：不，看。

在舞會另一端，站著丹尼。他身穿皮套褲，佩著槍套，戴著牛仔帽，還拿著幾把假槍?；钕裆倌陼r的約翰·韋恩。

伯德小姐：祝我好運(yùn)。

朱莉：好運(yùn)。

朱莉看著伯德小姐直奔丹尼而去。

伯德小姐：想跳舞嗎？

丹尼：哇喔，是的！

他們相擁慢舞。朱莉自己跳著《鴨羹》舞，然后停下來。沒有舞伴就沒勁了。她往后退，看著別人跳舞。

莎拉-瓊修女從伯德小姐和丹尼身旁走過。

莎拉-瓊修女：看在圣靈的分上，保持六英寸的距離！

他們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規(guī)則！等她走開，丹尼再次把伯德小姐拉到近前。她意亂情迷。這才叫生活。

外景，學(xué)校體育館，夜

伯德小姐、朱莉和丹尼離開了舞會，倚靠著體育館外墻，等著父母來接他們。朱莉的媽媽和馬特叔叔駛來，停下，摁喇叭。

朱莉（對伯德小姐）：一起走吧！

伯德小姐：不用，我媽很快就到。

朱莉：沒那么快吧。

伯德小姐（斷然地）：有，她馬上就到。

朱莉：可是我們本來打算一起過夜，在——

伯德小姐：就這樣吧。

伯德小姐顯然是想和丹尼待在一起。

朱莉（惱火地）：好吧，再見。

朱莉坐到駕駛席上練習(xí)開車。車子開走了。

伯德小姐和丹尼默默無言，聽著隔墻傳來的舞會的動靜。然后：

丹尼：你出過國嗎？

伯德小姐：很小的時候出過，爸爸去巴西工作過一段時間。我看過照片。

丹尼：我從沒出過國。我的夢想是去巴黎。

伯德小姐（嘆氣）：巴黎。

丹尼：所以我才學(xué)法語。

伯德小姐：我媽媽說法語沒用。

丹尼：有用，如果你想去巴黎的話。

他們笑了。

丹尼：你給我的卷發(fā)器，我還是不知道該怎么用。

伯德小姐：哦，很簡單，先讓它們加熱，然后你捏住頭發(fā)，轉(zhuǎn)兩下，再卷上去，就像這樣……

她伸手去觸碰他的頭發(fā)。他吻了她。令人驚訝。他們再次接吻。很浪漫，真的很浪漫。

外景，薩克拉門托街道，晚上

伯德小姐步行回家。她笑容綻放，仰起臉，沖著天空尖叫。

內(nèi)景，家里，夜

瑪麗昂和拉里正在爭論，很多財務(wù)文件散放在廚房桌子上。

瑪麗昂：拉里，我們這種狀況要持續(xù)多久？

拉里：我不知道……

伯德小姐打開后門，因為舞會和親吻而容光煥發(fā)。她偷偷溜過去。

瑪麗昂：嗯，必須得有人知道。我們?nèi)胰说尼t(yī)保怎么辦？如果有人發(fā)生意外怎么辦？

拉里：我不確定——根據(jù)解雇補(bǔ)償協(xié)議它是立刻到期，不是今年內(nèi)……

伯德小姐踮著腳走進(jìn)她的房間。她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看到這一幕。而且她也不想再多聽。

瑪麗昂：等我上班的時候，我會問問——

突然，她聽到什么聲響，猛地轉(zhuǎn)過頭來。

瑪麗昂：她回家了？

拉里：今晚先不說這事……

瑪麗昂：不，她得懂規(guī)矩。（站起身）她不能這么偷偷摸摸地……

瑪麗昂沿著走廊，快步走向伯德小姐的房間。

內(nèi)景，臥室，晚上

躺在被單下的伯德小姐聽到她媽媽過來了。然后燈光大亮，亮得刺眼。

瑪麗昂：克莉絲?。∧悴荒茏尫块g亂成這樣！

伯德小姐：我沒有……

瑪麗昂：這些東西全沒放對地方，簡直一團(tuán)糟，克莉絲汀！現(xiàn)在就收拾！

伯德小姐（聲音微弱地抗議）：我的名字是伯德小姐。

瑪麗昂：別胡扯了，克莉絲??！

伯德小姐看見爸爸從門前走過，瞄了她一眼，意思是“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恪薄ＫЯ恕?/p>

瑪麗昂拿起她的校服。

瑪麗昂：不，這校服看著像星期一的垃圾！不能這樣——我們不能這么不愛惜衣服。我不知道你有錢的朋友怎么做……

伯德小姐：你干嗎要管我怎么收拾衣服？

瑪麗昂關(guān)上了門……

瑪麗昂：你父親沒有工作了。他失業(yè)了，行了吧？你需要他來這里跟你解釋一下嗎？當(dāng)然，他無論如何也不會來的，他是好好先生。惡人總是我來當(dāng)。

伯德小姐：我們明天再談行嗎？

瑪麗昂：你不能看起來像抹布，因為這會讓我們也顯得像抹布。你想知道事實(shí)真相嗎？我告訴你事實(shí)真相：你某些朋友的父親可以聘用你父親，但是如果他的家人看著像垃圾的話，他們就會打消這個念頭。

瑪麗昂盯著伯德小姐把所有衣服都收拾整齊。

伯德小姐（平靜地）：你沒有不收拾衣服就去睡覺的時候嗎？一次都沒有嗎？你就不希望你的媽媽一直心平氣和嗎？

瑪麗昂：我母親是個酒鬼。

伯德小姐無言以對，瑪麗昂贏了。

內(nèi)景，升學(xué)顧問辦公室，白天

伯德小姐瀏覽一些小冊子。升學(xué)顧問查看她的評級和考試分?jǐn)?shù)。

升學(xué)顧問：我明白了，你是對天主教大學(xué)都不感興趣？

伯德小姐：沒興趣。很抱歉，但是真的沒興趣。

升學(xué)顧問：那么你會申請加州大學(xué)和其他州內(nèi)大學(xué)嗎？

伯德小姐：是的，但是也會申請東海岸的文理學(xué)院。比如耶魯，不是耶魯，因為我可能進(jìn)不去。

升學(xué)顧問（笑）：你肯定進(jìn)不去。我的工作職責(zé)也包括幫你面對現(xiàn)實(shí)。

伯德小姐：這似乎是所有人的工作職責(zé)。

升學(xué)顧問：你的SAT分?jǐn)?shù)很好，真奇怪。

伯德小姐聳聳肩。

升學(xué)顧問：我給你心儀學(xué)校的校友們打了幾個電話，但不幸的是面試己經(jīng)結(jié)束了。

伯德小姐：那么……這是什么意思？

升學(xué)顧問：這意味著你必須指望入學(xué)申請文的表現(xiàn)了。

內(nèi)景，劇院，白天

孩子們在排練——練習(xí)舞步，唱歌。

外景，玫瑰園，夜

伯德小姐和丹尼在公園里，他們躺在毯子上，仰望星空。

丹尼：我們該回家了吧？

伯德小姐（搖搖頭）：我媽一天到晚氣不順?；厝ネ砹艘矡o所謂，反正不管早晚她都要找茬。

丹尼：你媽媽管你管得很嚴(yán)。

伯德小姐（為媽媽辯護(hù)）：她很愛我。（然后）為我們挑一顆星星吧。

丹尼（指著天空）：那邊那顆，緊挨著一顆亮星，然后又是暗星——看見了嗎？

伯德小姐：那是我們的星星。（耳語）你可以碰我的胸部，你知道的，對嗎？

丹尼：我知道……只是……我非常尊重你，不會這么干。

伯德小姐：哦，酷，太棒了。我完全明白。謝謝你。

丹尼：別客氣。

伯德小姐：如果你有胸，我也不會碰。

丹尼：我非常尊重你，因為……我愛你。

伯德小姐：我也愛你。

他們親吻，然后再次遙望星空。

丹尼：給我們的星星起個名字，就叫克勞德好了。

伯德小姐做了個鬼臉。

伯德小姐：這也太矯情了，你不覺得嗎？

丹尼：這是法國范兒。（然后）那我們叫它什么？

伯德小姐：布魯斯。

他們大笑，親吻，向著天空高喊——

丹尼：我愛你！

伯德小姐：我愛你！

他們擁抱，他們幸福到了頂點(diǎn)，仰望天空，彼此相愛。

伯德小姐（低語）：布魯斯。

外景，圣心學(xué)校的走廊，白天

朱莉和伯德小姐在走廊上閑蕩。朱莉把一個紙杯蛋糕往嘴里塞，伯德小姐也是。她們咀嚼著蛋糕，優(yōu)哉游哉地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伯德小姐（自言自語）：不接觸陰莖是正常的。

朱莉（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大家都走了）：我得去上課了。

伯德小姐：可我有空！

朱莉：我得過歷史考試這一關(guān)！

伯德小姐：我還以為高中課程都學(xué)完了呢。

朱莉：我得走了。

伯德小姐：別走！我討厭一個人待著！

朱莉：再見，愛你哦。

朱莉跑開。伯德小姐懶洋洋地走過大廳。

她發(fā)現(xiàn)數(shù)學(xué)教室空蕩蕩的，布魯諾先生不在那里面。她溜進(jìn)去。注意到記錄成績的活頁夾放在課桌上。抓起來就跑。

她把活頁夾拋進(jìn)一個大垃圾桶，急忙離開了。

內(nèi)景，一手店，白天

瑪麗昂和伯德小姐在瀏覽衣服。

瑪麗昂：丹尼有沒有說過，他奶奶過感恩節(jié)很隆重？

伯德小姐：我不知道。他們家有很多孩子，但她住在美好四十年代的豪宅里……

瑪麗昂（點(diǎn)頭）：你爸和我曾經(jīng)去那個社區(qū)參加過宴會，是ISC的CEO請客，很正式的晚宴。

伯德小姐有發(fā)現(xiàn)——拎起一件黑色的禮服。

瑪麗昂：你又不是去參加葬禮。

伯德小姐：嗯，我又不知道“富人的感恩節(jié)”是什么樣的。

她們繼續(xù)尋找。

瑪麗昂：這是你最后一個感恩節(jié)，你不跟我們一起過，卻要跟一群陌生人一起過，真是太過分了，不過我猜這正好遂了你的意。（注意伯德小姐的步態(tài)）你累了嗎？

伯德小姐：不累。

女售貨員喬伊斯高聲喊道——

喬伊斯：嗨，瑪麗昂！

瑪麗昂朝售貨員揮手。她跟其他人說話時，聲音總是溫暖而友善的，只有跟女兒說話例外。除了女兒，跟誰都能友好相處。

瑪麗昂：嗨，喬伊斯！寶貝好嗎？

喬伊斯：他會爬了！

瑪麗昂：噢，等結(jié)賬的時候你給我看看照片?。ɑ仡^跟伯德小姐說）你要是累了，我們可以坐一會兒。

伯德小姐：我不累！

瑪麗昂：哦，我也拿不準(zhǔn)你是不是累了，因為你在拖著腳走路。

伯德小姐不做聲。

瑪麗昂：行啦，我只是說不準(zhǔn)而已。

伯德小姐：你為什么不說“抬腳走路”？

瑪麗昂：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累了。

伯德小姐：你這是消極攻擊！

瑪麗昂：不，不是。

伯德小姐：你太招人煩了。

瑪麗昂：別大喊大叫的。

伯德小姐：我沒有大喊大叫。

瑪麗昂看到了什么。拎起來。一件漂亮的舊式裙裝?，旣惏簱斓搅藢?。

伯德小姐：哦，完美！

瑪麗昂：你肯定喜歡。

內(nèi)景，伯德小姐家，深夜

瑪麗昂依然穿著護(hù)士服，坐在縫紉機(jī)前，裁改她和伯德小姐發(fā)現(xiàn)的衣服。完工之后，她輕手輕腳地把衣服掛在伯德小姐的房間里。她沒有驚動女兒，注視著熟睡的女兒看了片刻。

內(nèi)景，代數(shù)課，白天

布魯諾先生對班里的學(xué)生講話。

布魯諾先生：我的成績冊不見了，得重新做一份，這事就靠你們了。我知道，你們對自己的成績比任何人都更清楚。我有一個大概的印象，不過主要還是看你們是否誠實(shí)，好嗎？

學(xué)生們一個接一個地走過去，跟他討論自己的成績，讓他重新記錄在冊。

朱莉：A-。

布魯諾先生：我記得很清楚，是A。

朱莉：嗯，不是A，不過沒關(guān)系……

布魯諾先生：是A——相信我，我能辨別出人才。

朱莉：別客氣。啊不，謝謝您。

他又沖她眨眨眼。她羞紅了臉，退下來。下一個是伯德小姐。

伯德小姐：嗨，我想是B。

布魯諾先生：我覺得更像是B-，甚至可能是C+。

伯德小姐：不是，我最后一次測驗考得很好……

布魯諾先生：我隱約記得你只是比以前稍微好了一點(diǎn)。

伯德小姐：那也把我的成績拉到了B。

布魯諾先生：好吧，B。算你走運(yùn)。

內(nèi)景，伯德小姐家，白天

瑪麗昂、拉里、雪莉和米格爾四處忙碌，要把家布置好，過他們的感恩節(jié)。門鈴響了。

米格爾：伯德小姐！你的愛人在外恭候呢！

瑪麗昂打開門，請丹尼進(jìn)來。

瑪麗昂：你好，丹尼！久仰！你真帥！（她擁抱他）拉里，他是不是很帥？

拉里：是很帥。

瑪麗昂：你是開車來接她去嗎——真不錯！

丹尼：謝謝你答應(yīng)讓伯德小姐去我祖母家過感恩節(jié)，麥克弗森太太。

瑪麗昂：不必客氣，叫我瑪麗昂好了！

丹尼（態(tài)度誠摯地跟拉里握手）：很高興認(rèn)識你，麥克弗森先生。

拉里：請叫我拉里？麥克弗森先生。

瑪麗昂（拍了他一下）：拉里！坐，丹尼，你想喝點(diǎn)兒什么？

丹尼：哦，不用，我不喝。

米格爾（擺手）：嗨，我是米格爾。當(dāng)哥哥的。我想伯德小姐是打算隆重登場。她很懊惱我們家沒有螺旋樓梯。

雪莉（輕聲）：雪莉。

丹尼：什么？

雪莉：是我的名字。

他們安靜了一會兒。丹尼試著找話說。

丹尼：很有趣，我來這兒要穿過火車軌道——

瑪麗昂：你走的H街？

丹尼：對，伯德小姐一直說她住在軌道錯誤的一側(cè)，我還以為是個比喻呢。

瑪麗昂：啊。

丹尼：原來真有火車軌道。

瑪麗昂面容扭曲。被刺痛了。

就在這時，伯德小姐進(jìn)來，身穿古著連衣裙，美麗動人。她拿著一個背包。

瑪麗昂（現(xiàn)在生她的氣了）：這個包里究竟裝著什么東西？

伯德小姐：沒什么！

丹尼：我祖母一定喜歡你穿的這件連衣裙。

內(nèi)景，丹尼祖母家，傍晚

感恩節(jié)。夢想之屋。正是片頭出現(xiàn)過的那棟房子。藍(lán)色外墻，白色飾條，還有美國國旗。伯德小姐感覺難以置信。

伯德小姐：等等，這是你祖母家？哦，上帝。

見到他的祖母，伯德小姐簡直想上前吻她的手，把她當(dāng)成女王來對待，幸好及時回復(fù)了常態(tài)。

伯德小姐：您的房子是整個東薩克拉門托我最喜歡的一棟。

伯德小姐和丹尼穿過屋子。她指著醒目的羅納德·里根海報。

伯德小姐：這是……開玩笑嗎？

丹尼：不是。

伯德小姐見了許多人，在招呼寒暄的間隙中，把餐巾疊成了很酷的式樣——看著像朵四瓣花。

丹尼的祖母注意到了，她很欣賞這個花樣。不一會兒，伯德小姐把餐桌上的所有餐巾都折疊成了這個花樣，還教她怎樣去疊。顯然，丹尼的祖母喜歡伯德小姐。

內(nèi)景，丹尼的車，夜

伯德小姐和丹尼跟著電臺節(jié)目唱歌。從公寓樓里接上朱莉。又從家里接上格雷格?，F(xiàn)在是他們四人一起唱歌。

在車?yán)铮麄儞Q下了感恩節(jié)的“正裝”，穿上他們認(rèn)為“在咖啡館聽音樂的人”該穿的衣服。拿背包就是為了換裝。再戴上圍巾和貝雷帽。

外景，新赫爾維西亞咖啡館后面的小巷，夜

換好衣服的格雷格、丹尼、朱莉和伯德小姐湊在一起吸大麻。

伯德小姐：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起效？

丹尼：你會知道的。

伯德小姐：沒什么效果啊。

格雷格：沒有？我姐姐說這是上等貨色。

朱莉：我有感覺了。

丹尼：我也有感覺了。

伯德小姐：不。

他們安靜了一瞬。

伯德小姐：我覺得胳膊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格雷格：你的大麻起效了。

他們捧腹大笑。丹尼跟伯德小姐親昵。

內(nèi)景，新赫爾維西亞咖啡館，夜

他們迷迷糊糊地打量著周遭的一切。舞臺上戲謔地固定著幾只火雞。

那撥“酷孩子們”也在。他們沒打招呼，但也沒有刻意避開。詹娜·沃爾頓和她的男友喬納·魯伊斯在一起。他帶領(lǐng)自己的樂隊，獻(xiàn)唱寫給她的歌曲。歌曲很難聽，樂隊還煞有介事地起了個法語名字“L’enfance Nue”（“赤裸童年”）。

伯德小姐（對朱莉耳語）：如果丹尼和我結(jié)婚，然后他奶奶死了，我就能繼承夢想之屋。

朱莉：不會落到他父母手里嗎？

伯德小姐（如夢初醒）：噢，是的，我們得干掉他們。還得除掉他哥哥。

長發(fā)、英俊的貝斯手凱爾·沙伊布爾陶醉在演唱中。伯德小姐盯著凱爾·沙伊布爾看了許久。她深深地被他所吸引。她瞧瞧丹尼，是的，她愛他，但是跟凱爾·沙伊布爾還有些別的感覺。她說不好，也許是大麻惹的禍，也許不是。記住凱爾，伯德小姐會的。

此時，布魯諾先生也在那里——奇怪。他看了看朱莉，朱莉也看了看他。她迅速別過臉去。

朱莉（仿佛自言自語）：布魯諾先生的妻子在哪里……

內(nèi)景，伯德小姐家，夜

伯德小姐和丹尼站在微波爐旁，用“達(dá)人”速凍食品做夜宵。做了六種。格雷格和朱莉也吃，每個人都用自己的勺子從不同的盤子里舀吃的。

瑪麗昂走過來——他們依然在咯咯地樂個不?！，旣惏褐缓脤擂蔚馗麄兇蛘泻?。

瑪麗昂：感恩節(jié)過得怎么樣？

誰都說不出話來，就像被凍住了一樣。

最后伯德小姐總算擠出一句話來。

伯德小姐：媽媽，我們現(xiàn)在真的沒法說話。

他們再次咯咯傻笑起來。

瑪麗昂：那么，感恩節(jié)快樂。我們過節(jié)時都惱記著你呢，伯德小姐。

瑪麗昂離開。她既傷心又生氣，但主要是傷心。

外景，伯德小姐家的前院，晚上

孩子們回到丹尼車?yán)?。伯德小姐跟他們揮手道別，所有人依然笑個不停。他們開車離去。現(xiàn)在只剩下伯德小姐一個人了，她打了個寒顫。她看到雪莉在抽煙，吃了一驚。

伯德小姐（好奇）：這香煙看起來怎么這么奇怪？就好像不是香煙似的？

雪莉把煙遞過來。她抽了一口，咳嗽。

雪莉：是丁香煙。舔舔嘴唇。有點(diǎn)甜吧？（然后）你今晚沒在家里過感恩節(jié)，你媽媽真的很傷心。

伯德小姐：嗯，她心里怪我。

雪莉：她胸懷寬廣，你的媽媽。因為所謂的婚前性關(guān)系，我父母氣得發(fā)瘋，此時她接納了我。我很佩服她。

伯德小姐沒有反駁雪莉。

內(nèi)景，澤維爾中學(xué)女化裝間，傍晚

女化裝間里人聲嘈雜。音樂劇今晚開演！

她們擺設(shè)照片和小裝飾品。她們交換“首演之夜”的禮物。女孩們妝化得太重了。音樂聲回蕩，尖叫此起彼伏。

內(nèi)景，澤維爾中學(xué)男化裝間，傍晚

男孩們也在做準(zhǔn)備。他們撲粉，梳理發(fā)型。沒那么嘈雜，但同樣活力四溢。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后臺，傍晚

全體男生和女生圍成一圈。萊維亞奇神父和帕蒂小姐引領(lǐng)他們禱告。

萊維亞奇神父：圣依納爵·羅耀拉……

眾人（大喊）：為我們祈禱！

丹尼：耶穌活在我們心中……

眾人：永遠(yuǎn)！

他們散開，歡呼。該上場了。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晩上

表演即將開始。觀眾坐在黑暗中。學(xué)生們在舞臺兩翼。小樂團(tuán)奏出第一個和弦。

《歡樂歲月》其實(shí)是一部相當(dāng)喪氣的描寫成年人生活的音樂劇。朱莉唱了一首關(guān)于離婚的歌。另一個“美極了的”女孩黛安娜，扮演一個為情所困的角色。還有很多假裝喝酒的場景。劇中人物且歌且舞，抒發(fā)心聲。

演出結(jié)束，眾人歡呼，但更多的是因為畢竟完成了演出，而不是因為演出的質(zhì)量。

觀眾里包括伯德小姐一家，朱莉的媽媽和馬特叔叔，丹尼的整個愛爾蘭天主教家族。所有人都很自豪。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晚上

演出結(jié)束后的慶祝。幾位管理員顯然看不過眼。

朱莉看見布魯諾先生，于是走上前去。她感覺自己美麗而又自信。

布魯諾先生：你在這兒！朱莉，哇哦！你演得太好了。我簡直無法相信。

朱莉：謝謝……

布魯諾先生：朱爾斯，我想讓你見見我妻子貝基。貝基，這是朱爾斯，我最聰明的學(xué)生之一。

貝基：很高興認(rèn)識你。

朱莉（情緒一落千丈）：我也很高興認(rèn)識你。

布魯諾先生：感覺如何？

貝基：嗯，我有點(diǎn)累了。

布魯諾先生：好的，我得送她回家，我們有了小寶寶。你今晚干得漂亮，朱爾斯。

朱莉（看著他們離開）：恭喜。

朱莉感到羞辱，卻不明白為什么。她坐到萊維亞奇神父旁邊，他看起來也遭受了沉重的打擊。他呆看著身旁來來往往的人。

萊維亞奇神父：他們不明白。

內(nèi)景，餐廳，晚上

整個劇組的演員和工作人員都在餐廳里，享受首演的成功，吃炸雞柳和炸薯條。他們傻呵呵地玩百老匯冷知識問答游戲。伯德小姐和丹尼用糖包摞高塔。朱莉和格雷格一起閑逛：他倆是“多余的”朋友。大家全都昏頭昏腦，樂不可支。

內(nèi)景，餐廳，女洗手間，晚上

朱莉和伯德小姐在隔間外等著用洗手間。

伯德小姐：你打算在里面待多久？我蘇打水喝多了！

隔間里的女人（畫外）：去你媽的。

合唱團(tuán)成員（畫外）：我來例假了！

伯德小姐：他媽的！

伯德小姐離開。

朱莉：你要去哪兒？

伯德小姐：男廁所從來不用排隊！

內(nèi)景，男洗手間，晚上

伯德小姐打開門，然后打開隔間，在那里，就在她面前：丹尼和格雷格正在激情地做愛。朱莉從后面跌跌撞撞地沖過來。

內(nèi)景，朱莉家，朱莉的房間，夜

她們倆都哭了。她們聽著戴夫·馬修斯的《愛上我》，啜泣。

歌曲結(jié)束，伯德小姐又從頭播放。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晚上

他們的第二場演出。

沒勁。沒勁透了，因為她們倆的男朋友是同性戀。

內(nèi)景，醫(yī)生辦公室，白天

伯德小姐讓醫(yī)生用鋸子把石膏鋸掉?，旣惏嚎粗?。

醫(yī)生把石膏扔到垃圾桶里。

內(nèi)景，圣心學(xué)校，白天

期末考試。伯德小姐偶爾會瞟一眼隔桌的女孩的試卷。

內(nèi)景，客廳，圣誕節(jié)

每個人在圣誕節(jié)都得到了襪子和內(nèi)衣作為禮物。雪莉也不例外。

瑪麗昂：這襪子挺好的。而且很貴。能把水分從腳上吸走。

雪莉：是的，我的腳總是潮乎乎的。

伯德小姐：媽媽，我喜歡這襪子。

瑪麗昂（尷尬地）：對不起，這個圣誕節(jié)一切從簡。我們想，嗯，今年只是小小地慶祝一下。

拉里打開他的禮物。

拉里（笑）：這正是我所需要的，親愛的。

他舉起一個抱枕，抱枕上寫著：“高爾夫球手不需要節(jié)食，他們過著綠色生活?！彼α恕?/p>

瑪麗昂（跟著笑起來）：我也覺得可樂。

內(nèi)景，伯德小姐的房間，晚上

輕輕的敲門聲。

伯德小姐（畫外）：爸？進(jìn)來。

拉里（進(jìn)門）：你怎么知道是我？

伯德小姐：媽媽從不敲門。

拉里（笑）：的確，她不敲門。

他遞給她一個信封。輕聲說——

拉里：全在里面，你的助學(xué)貸款申請材料。圣誕快樂。

伯德小姐擁抱拉里。

伯德小姐：謝謝！謝謝！

拉里：你申請需要錢嗎？我能幫上忙，我只需要——

伯德小姐：——不，不，我有錢，夏天打工的收入夠付申請費(fèi)。

內(nèi)景，米格爾的房間，電腦，白天

伯德小姐急急忙忙地填申請，寫地址，把材料放進(jìn)信封里。

米格爾：這就是為什么我們設(shè)定了電腦關(guān)機(jī)時間——這是我們的房間。

他指指一臉落寞地待在折疊沙發(fā)床旁邊的雪莉。

伯德小姐：好啦，好啦，開車送我去J街的郵局好嗎？這會兒應(yīng)該還開著。

外景，郵局，晚上

他們正要關(guān)門。伯德小姐跑來，在最后一刻把信投寄了出去。

外景，伯德小姐家，門廊，午夜

伯德小姐和她的家人在外面慶祝新年。笑語喧闃，煙花綻放。2003年快樂！每個人都戴著形狀為“2003”的眼鏡，用鏡片來表示兩個零。

內(nèi)景，新赫爾維西亞咖啡館，下午

這是她第一次抽大麻、聽“赤裸童年”樂隊演奏的地方——現(xiàn)在伯德小姐在學(xué)習(xí)操作收銀機(jī)、咖啡機(jī)，她看到凱爾·沙伊布爾，那個酷帥的貝斯手，正坐在外面的一張桌子上，研讀《美國民眾史》。

隨后，他走出屋外吸煙。她注意到了，于是跟出來。

伯德小姐：嗨！我喜歡你跟喬納·魯伊斯組的樂隊，是叫L’enfance New嗎？（她的法語發(fā)音不準(zhǔn)）

凱爾（糾正她的發(fā)音）：L’enfance Nue。

伯德小姐：我看過你的感恩節(jié)表演。我叫伯德小姐。

他們握手。有種過電的感覺。伯德小姐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受。仿佛所有的R&B歌曲在這一刻唱響。

凱爾：奇怪，你居然跟人握手。

伯德小姐：是啊。（說謊）嗯，我是詹娜的朋友，她總是說你們樂隊有多了不起，所以我想見識見識。

凱爾：詹娜很不錯。嗯，也許我們可以在“地獄”或者哪里碰頭。

伯德小姐：當(dāng)然可以，“地獄”見。

老板（沖伯德小姐大喊）：我付你薪水不是讓你來調(diào)情的！

伯德小姐（尷尬）：我沒有調(diào)情。

凱爾：我希望你是在調(diào)情。

說完他走了。伯德小姐春心蕩漾。

內(nèi)景，伯德小姐的房間，晚上

她挨著丹尼的名字又寫下凱爾的名字。撫摸自己手上他碰過的地方。然后撫摸自己的雙唇。

第二學(xué)期

內(nèi)景，教堂，白天

新學(xué)期開始的又一個聯(lián)合禮拜式。伯德小姐坐在朱莉旁邊，一邊跟著唱詩班合唱，一邊用眼睛搜尋凱爾。

當(dāng)神父布道時，伯德小姐從她的唱詩班長袍里拿出《美國民眾史》，閱讀。

丹尼試圖與伯德小姐眼神交流，但她冷冷地看向別處。她的目光落在詹娜身上——她想讓凱爾當(dāng)男朋友，讓詹娜當(dāng)朋友。她一直處在這種酷炫孩子的小團(tuán)體之外，現(xiàn)在她想廁身其中。

伯德小姐交叉雙臂，接受賜福。

內(nèi)景，年級教室，白天

詹娜：我們第一次做是去年夏天在他的湖濱別墅里。太逗了……

朱莉遞給伯德小姐一個午餐袋。

朱莉：馬特叔叔做的。我覺得他和我媽媽在吵架，所以趁著還有的吃，盡情享受這午餐吧。

伯德小姐：哦，不啦，謝謝，我正在減肥。

朱莉：真的？

但是伯德小姐完全沒留意她。她一心想著跟眾人矚目的詹娜·沃爾頓套近乎。

詹娜：沒錯，性不是什么大事，只不過我媽媽一直在給我打電話！

眾人大笑。

詹娜：打到我手機(jī)上，她有急事找我。

伯德小姐：你接電話了嗎？

詹娜：接了，說的是“呃，媽媽，我現(xiàn)在真的沒法說話”之類的。

其他人都笑了起來。朱莉也試著插嘴。

朱莉（對詹娜）：什么事算急事？

詹娜：什么事？哦，我大姨媽死了。

朱莉：什么急事？

詹娜：哦，我大姨媽死了。

伯德小姐：我很遺憾。

詹娜：她是自己作死。沒錯。我真不明白她一把年紀(jì)了干嗎要這么做。

莎拉-瓊修女走來。

莎拉-瓊修女：女士們——裙子？

詹娜的裙子不合格，縫邊之后尺寸短了。

莎拉-瓊修女：我會給你寫一封“嘉獎信”，沃爾頓小姐。不要再穿短裙了！

她繼續(xù)檢查其他人的裙子。

詹娜：莎拉-瓊總跟我過不去。

伯德小姐：她就是個婊子。

朱莉：伯蒂，你不是挺喜歡她的嗎？

伯德小姐：是的，但她就是個婊子。（對詹娜）我有個主意，讓她嘗嘗苦頭……

詹娜：怎么做？

伯德小姐：你等著瞧吧。今天下午？

朱莉：不，我們今天下午有試演。

伯德小姐：我不想?yún)⒀菽遣繎?。（對詹娜?點(diǎn)到教師停車場跟我碰頭。我來準(zhǔn)備東西。

詹娜：等等，你叫什么名字？

伯德小姐：伯德小姐。

詹娜：真古怪。

莎拉-瓊修女：我們要做個決定：畢業(yè)舞會的主題！最佳選擇包括——世界上的城市，永恒之火焰，還有電影！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白天

新導(dǎo)演——沃爾瑟神父，原本是橄欖球教練——對每個來試演的人都表示歡迎。

女孩甲：萊維亞奇神父呢？

沃爾瑟神父：好啦，咱們每個人輪流演一把。

困惑。帕蒂小姐避免跟他們眼神接觸。

帕蒂小姐：放松，坐吧。

沃爾瑟神父：我知道你們都想念萊維亞奇神父，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惦記他，但我會打個漂亮球，好吧？平時我當(dāng)?shù)氖情蠙烨蚪叹?，可是我也明白，戲劇是戲劇?/p>

眾人沒有回應(yīng)。丹尼坐在朱莉身邊，低聲說道——

丹尼：伯德小姐在哪里？

朱莉（生悶氣）：和她最好的朋友在一起。她覺得自己太酷了，懶得演這戲。

沃爾瑟神父推出一塊黑板，拿起粉筆。

沃爾瑟神父：現(xiàn)在拿出劇本。我給你們每個角色都分配了一個號碼。我把舞臺調(diào)度寫在了黑板上，希望你們抄到各自的劇本上。

朱莉（高聲）：請問誰扮演什么角色？

沃爾瑟神父：我請帕蒂小姐分配角色，因為她認(rèn)識你們所有人。

帕蒂小姐點(diǎn)點(diǎn)頭。

沃爾瑟神父：分配角色吧，帕蒂小姐！

帕蒂小姐開始念名字。

帕蒂小姐（一下子手握重權(quán)，有點(diǎn)兒飄飄然）：呃，普洛斯彼羅，丹尼。

朱莉的角色是米蘭達(dá)一一她很高興，說不定她會演得很出彩呢。

外景，教師停車場，下午

詹娜和伯德小姐用鐵罐和飄帶裝飾修女的小型廂式貨車，然后又在車廂背面貼了一個標(biāo)識，上面寫著：剛剛嫁給耶穌。

她們完成了任務(wù)。

詹娜：等等，你住在哪里？

伯德小姐：呃，哦，四十年代。

詹娜：我們以前就住那兒！哪條街？

伯德小姐（再次說謊）：呃，第四十四街，三層藍(lán)色房子，房子前臉有白色百葉窗和美國國旗。

她描述的是她和朱莉去年秋天一心向往的房子，丹尼祖母家。

詹娜：我知道那棟房子！去那里吃點(diǎn)兒東西如何？我現(xiàn)在住格拉尼特灣，否則我就說咱們一起回那里了。

伯德小姐：呃，其實(shí)，我在想——也許我們應(yīng)該去“地獄”？（試圖做出不經(jīng)意的樣子）我跟凱爾聊天時，他說過可以在那兒見。

詹娜：你怎么認(rèn)識凱爾？

伯德小姐：我媽讓我在新赫爾維西亞找份工作，學(xué)習(xí)一下什么是“責(zé)任”。反正我們?nèi)ツ莾汗涔浒伞?/p>

詹娜：好，凱爾很酷的。我們?nèi)フ艺覙纷印?/p>

內(nèi)景，澤維爾多功能廳/劇場，白天

沃爾瑟神父在黑板上寫下所有的舞臺調(diào)度，就像演練球場攻防一樣。所有學(xué)生都在自己的劇本上瘋狂地抄筆記。

外景，西拉街Ⅱ號，“地獄”停車場，白天

詹娜在停車場跟喬納會面，喝酒抽煙。凱爾也在，坐在汽車頂上，讀另一本大厚書，一本理論數(shù)學(xué)。自得其樂。

伯德小姐：這就是“地獄”？一個停車場？我們剛才在一個停車場，現(xiàn)在來了另一個停車場。

詹娜（高聲叫道）：凱爾！伯德小姐和我剛給修女的車貼了“剛剛嫁給耶穌！”。

凱爾：太妙了。

他點(diǎn)頭，表示贊賞。喬納開始跟詹娜親熱。伯德小姐避開目光。

凱爾：你們干的事很夠勁兒，也很夠膽兒。

伯德小姐：沒錯，去他媽的。

凱爾：別擔(dān)心，我不會告發(fā)你們的。

伯德小姐（假裝威脅他）：我希望你不會告發(fā)，因為我會他媽的殺你全家。

凱爾：什么？

伯德小姐：對不起，說句大話而己。

凱爾：沒關(guān)系。我爸有癌癥，所以我猜上帝正在為我們做這件事。

伯德小姐：哦對不起。

他們沉默了一秒鐘，剛才的話題有些沉重。

凱爾：你在新赫爾維西亞打工，對吧？

伯德小姐：對。

凱爾：能給我你的電話號碼嗎？我們打算在那里多演幾場……

伯德小姐：沒問題。

他伸手，遞過一支鋼筆。伯德小姐握住他的手和筆。當(dāng)她觸碰到他時，以前的感覺又回來了：性的吸引。

伯德小姐：這是我父母的號碼。

凱爾：你沒有手機(jī)？

伯德小姐：沒有。

凱爾：乖女孩。政府沒在我們身上安裝跟蹤設(shè)備，我們卻自己花錢買了給自己安。

伯德小姐：我沒有跟蹤設(shè)備……

凱爾：不，我是指手機(jī)。明白了嗎？

伯德小姐：哇哦。

凱爾：是啊。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早晚會有一個。每個人都會有。這只是時間問題。

伯德小姐：然后呢？

凱爾：然后他們會把跟蹤設(shè)備放到我們腦子里。

伯德小姐忍俊不禁，隨后卻收起笑容。他是當(dāng)真的。她想再次觸摸他，卻找不到借口。

內(nèi)景，新赫爾維西亞咖啡館，下午

伯德小姐在工作。時不時地走神，想起凱爾。丹尼進(jìn)來，悄悄坐下。她看見了他，起身去扔垃圾，心里暗自惱怒他竟然來這里。

外景，新赫爾維西亞咖啡館后巷，下午

伯德小姐走出去，丹尼跟著她。她旋過身來。

伯德小姐：你找我干嗎？

他默不作聲。

伯德小姐：喂？！

丹尼：我祖母讓我告訴你，圣誕節(jié)的時候她很想你。

伯德小姐：喔，嗯，我不能再去了……感恩節(jié)的時候我媽就生氣了。

丹尼（點(diǎn)頭）：你媽媽很厲害，我也害怕她。

伯德小姐（護(hù)著自己家人）：她不厲害，她只是，不拘小節(jié)。她很慈愛。

丹尼：我不覺得你母親慈愛。

伯德小姐：你不覺得？

丹尼：好吧，她很慈愛，但她也有點(diǎn)嚇人。

伯德小姐：你不可能既嚇人又慈愛。

丹尼（辯解）：我想可以的，你媽媽就是這樣。

伯德小姐：你是同性戀！

這話立刻讓他閉了嘴。他們靜了一會兒。

丹尼（突然，絕望地）：該死。請你別告訴任何人好嗎？我很抱歉。我也非常羞愧。這事太糟糕了，我只是需要一點(diǎn)點(diǎn)時間，想想怎么對我爸媽開口。

他幾乎要哭出來了。

伯德小姐（尷尬地輕輕拍他）：別擔(dān)心，我不會說的。

丹尼（倚靠在她身上，抽泣）：謝謝。

他說的是真心話，她也真的被觸動了。他們再次擁抱。他們現(xiàn)在是朋友，真正的朋友。

內(nèi)景，精神病院，入院手續(xù)辦理處，白天

瑪麗昂幫助病?

這部可愛的青春喜劇片是我2017年最后一個月遇到的驚喜。爛番茄榜167鮮，成為剛剛上映好評最多的電影，女主角羅南妹子目前為止已經(jīng)得到了金球獎，美國演員工會獎的最佳女主提名；電影本身也已經(jīng)獲得紐約影評人協(xié)會獎最佳影片。照這個趨勢下去，今年奧斯卡上這部電影也不會缺席了。

看電影之前我很不能理解，一部青春題材電影要多與眾不同多出彩才能好評如潮，拿獎拿到手軟。但實(shí)際上它的選材就是尋常青春片的套路，跟父母的叛逆，懵懂的愛情，堅持心里的執(zhí)念。聽起來有些凌亂，但新人導(dǎo)演Greta Gerwig將這部半自傳性的電影拍得無比真實(shí)又無比特別，每一個段都似成相識，但每一個段又都是驚喜。盡管你沒有跟女主角一樣的經(jīng)歷，但這部電影帶給你的情緒，會讓你回憶起高中時的自己。

女主角Christine住在Sacramento，加州的首府，卻是一個沒什么名氣，有些無趣的城市。她成績平平，爸爸失業(yè)，家里經(jīng)濟(jì)狀況并不理想，但她的夢想是去紐約，去東部的城市上大學(xué)，像她說的那樣 "I want to go to where culture is." 她與媽媽最大的分歧在于媽媽不支持她這個夢想，一方面源自對Chrisitine的不信任，另一方面也是因為家里沒有錢讓她跑那么遠(yuǎn)。當(dāng)媽媽挖苦她說，你就應(yīng)該去鎮(zhèn)子上的社區(qū)大學(xué)，可能沒有讀完就進(jìn)了監(jiān)獄，出來以后你才能明白身邊的人對你的付出。Chrisitine聽完直接開車門跳車，然后摔斷了胳膊。

Chrisitine跟媽媽的母女關(guān)系一直很緊張，她覺得媽媽無法理解她也不喜歡她，她們見面就會互不相讓的爭吵。相反的電影中，Christine的爸爸扮演了那個調(diào)和母女關(guān)系的角色，他跟Christine說，你只是跟你媽媽的個性太像了。

所以我想我們每個人的個性里，都有我們父母的影子。都是我們成長過程中，潛移默化的影響。青春期里，我們每個人都因為各種各樣瑣碎的原因跟父母聲嘶力竭的爭吵過。我曾經(jīng)跟很多朋友聊到過他們與父母的相處模式，很難有人覺得父母可以理解自己，支持自己。我們與父母之間最大的問題來大多數(shù)父母不愿意放下他們的權(quán)威感來試著理解我們，每當(dāng)我們想掌控自己人生的時候，總會被不現(xiàn)實(shí)不成熟如此之類的理由阻止。 電影里我印象最深刻的一段是，Christine的媽媽跟她說，“I just want you to be the best vision of yourself that you can be."

Christine穿著她自己挑的畢業(yè)舞會的晚禮服，從試衣間走出來，對她媽媽說，“What if this is the best vision."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我了呢，也許讓我活成我自己喜歡的樣子，也不錯呢。

Christine自己取了個名字 “l(fā)ady bird", 并要求所有人這樣稱呼她，她染著粉紅色的頭發(fā)，肆無忌憚的張揚(yáng)個性。她參加學(xué)校的音樂劇，認(rèn)識了怦然心動的初戀。跟初戀在一起以后，回家偷偷把初戀的名字寫在墻上，臉上是藏不住的小鹿亂撞的笑容。青春里的愛情啊，無關(guān)結(jié)果，無關(guān)對錯，轟轟烈烈的喜歡過你，就是最有意義的事情。

我們的lady bird本來有一個好朋友Jules， 她普普通通，微胖，是班級里最不起眼的女孩子。Christine跟她躺在一起說，我最近又吃胖了，對方回答，我也是啊。后來Christine跟所有青春期的我們一樣，虛榮心占領(lǐng)高地，想跟班級里最酷的女孩子成為朋友，從而撒謊說自己家是鎮(zhèn)上最fancy的那座房子。為了融入最酷的女孩子的朋友圈，Christine努力變成她自以為很酷的樣子?？墒浅蔀樽羁岬呐⒆硬]有那么有趣，要當(dāng)最有個性的那一個才行啊，你就是你，不用成為任何人。

這部電影有勾起你哪些回憶和共鳴？

我覺得太多了，我想到我高中的時候，穿著學(xué)校碩大的校服，晚自習(xí)結(jié)束走出學(xué)校的路上，心里最期盼的就是有一天離開這個小城市，去更遠(yuǎn)的地方，去“where culture is"；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可以自由自在無拘無束。但是真的來到離家鄉(xiāng)十萬八千里的地方，真的跟想象中的一樣嗎。像如愿以償來到紐約的lady brid, 宿醉之后，望向天空的眼睛里，少了些興奮，多了些失望和落寞。

我曾經(jīng)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話，

獨(dú)特是一種幻覺，是少年人的一種純粹的產(chǎn)物，是自命不凡的一種形式。

成長就是接受失望和接受自我的過程，可能一切不如你所愿，可能一切你力所不能及。但要接受不完美，接受自己的平凡和缺點(diǎn)。

可是那個覺得自己是最獨(dú)特的，一腔熱血又自命不凡的我，就是電影里的lady bird呀。

回頭看看青春里這一切，我跟電影院里后座上五十多歲的老阿姨，一起笑一起哭，這些生活中記憶中最平凡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被導(dǎo)演用一部青春喜劇片結(jié)合到一起，總能讓你找到自己的角色，從而觸及你內(nèi)心最溫暖的地方。

我想我們每一個人都曾經(jīng)是Lady bird, 用最鮮活最熱情的青春跟這個世界碰撞過。2017年的最后了，我們都在離那個青春瘋狂又執(zhí)著的自己越來越遠(yuǎn)，就像Lady Bird擦掉她給自己起的這個名字，鄭重的告訴新朋友，I'm Christine.

我們的青春小鳥都一去不復(fù)返啦，愿你勇敢的一路向前，永遠(yuǎn)記得家鄉(xiāng)小鎮(zhèn)上，最閃耀的陽光。

公眾號內(nèi)回復(fù)“伯德小姐” 獲取電影資源

關(guān)注公眾號，獲取電影資源

（文/楊時旸）

《伯德小姐》意外泄露了一些有趣的況味，那就是，青春期與原生家庭的沖突方式是普世的。年輕人與父母一輩的裂隙、爭吵、代溝，無論文化差異如何，都會在一個特定時段以一種相差無幾的方式表現(xiàn)出來，這一點(diǎn)或許可以讓很多中國觀眾釋然，我們自己青春期中的那些遺憾，不滿甚至憤怒都顯得不那么孤獨(dú)。這也是為什么這部簡單的青春片跨越文化打動了我們的原因。我們目擊旁人，重逢并解釋了自己。

標(biāo)準(zhǔn)的青春片都有著明晰的隱性主題——對抗與和解，而《伯德小姐》沒有任何炫技，也不做任何賣弄地、教科書般地展現(xiàn)了這個主題。

《伯德小姐》寫的是一個女孩長大的一瞬，以及其中所有的惶惑，不安，掙扎與希冀。伯德小姐是克里斯汀為自己取的名字，她堅持用這個怪異的稱謂取代父母為她的命名，以表現(xiàn)一種從根源意義上的反叛，這個青春期的女孩敏感、自我，即將升入大學(xué)的當(dāng)口，陷入愛戀，為未來煩惱，和母親爭吵，恰巧遇到父親失業(yè)，她不得不開始處理突然降臨的所有紛亂。

這個故事的模式和原型都讓我們感到親切，一個看似滿不在乎實(shí)則心事重重的女孩，一邊表演不羈一邊不知所措，遇到愛人又受到傷害，和閨蜜撕扯又復(fù)合，對家庭依賴卻也不免虛榮，有一個沉默的父親，以及強(qiáng)勢又實(shí)際的母親，被生活俘獲，終日站在她所有夢想的反面……

《伯德小姐》首先不遺余力地描述了那種對抗，克里斯汀似乎對全世界不滿，敵對與惡意危機(jī)四伏，自己是烈火，但全世界都潑來冷水。這是一種標(biāo)準(zhǔn)的青春期臆想，一切都被呈現(xiàn)得真切又細(xì)膩。她想奔赴的是大都市，母親卻想讓她留在那座小城不遠(yuǎn)處，出于所有實(shí)際的考量，學(xué)費(fèi)、能力、成績，在母親眼里，她是個普通的女孩，在她自己心里，自己怎么可以與平庸的父母相提并論?！斑h(yuǎn)走高飛”是青春期理想中最簡潔的元密碼，逃離出生地，逃離原生家庭，逃離因為熟悉而感到的桎梏，唾手可得和與生俱來的一切看起來都無聊又可疑，自己努力的終點(diǎn)就是破壞和逃亡。這故事中的那些爭吵的細(xì)節(jié)，那些隱隱的心事，熟悉又親切，母親生氣的時候問她，“你知道把你養(yǎng)大需要多少錢嗎？”克里斯汀憤怒地翻出紙筆遞到母親眼前，“你給我一個數(shù)字，我以后賺了錢，給你一張支票，就再也不和你說話?！薄拔矣X得你根本賺不到那些錢?！奔埞P就被摔在地上，一旁是無奈又沉默的父親。這景象和這對話，有多少人會會心一笑？一個在生活中已經(jīng)疲憊不堪的母親，一個正準(zhǔn)備奮力躍入生活的女兒，那些事后后悔的氣話，那些火上澆油的舉動，在所有青春期的爭吵中都一次次重復(fù)上演，不曾停歇。仔細(xì)看看，那些爭吵——無論瑣碎的還是激烈的，似乎都突如其來，缺乏指向且目的不明，那背后的是一種莫名的憤怒，從這個意義上說，青春中的“對抗”更多的是指向自我，指向內(nèi)部的，只不過，處于其中的人都無法理解這一切，最終演變成了一種指向他人，指向外部的沖突，換句話講，那些爭吵不過都是自己和自己撕扯的變形與外展，是我們拔節(jié)生長中的左沖右突。

如果說，對抗被飽滿地呈現(xiàn)，那么《伯德小姐》的成功還在于呈現(xiàn)這種撕扯的同時，一直埋藏的希冀的隱線，她一直努力申請理想中的大學(xué)，離開這個小城，這不是單純的為了叛逆而做出的逃離，而是一種夢想的牽引，雖然她并不知道夢想成真之后到底如何，但畢竟奔赴了一個明確的方向。

被母親揉皺的信，卻被父親撿起放進(jìn)了女兒遠(yuǎn)行的行囊，通過那通無人接聽的電話答錄機(jī)，這段和解有效地避免了煽情的對白，而變成了一次獨(dú)語。沒有被及時拿起的聽筒，因為賭氣而未能成行的送站，兩次“錯過”成為了長大一瞬的證據(jù)，母女之間不再有機(jī)會也不再有必要針鋒相對，獨(dú)立，在某種程度上意味著分離和失去彼此，這或許是成長的第一步。而長大的伯德小姐也終于開始決定用回克里斯汀這個被父母賦予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