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產(chǎn)動畫電影的崛起，是從2015年的《大圣歸來》開始的。

兩年多快三年過去了，除去每個春節(jié)或兒童節(jié)必須出來秀一下的喜羊羊和熊出沒，國產(chǎn)動畫居然也湊了個“四大全齊”。

《大圣歸來》和《大魚海棠》一個情懷滿滿，一個畫面精致，但在敘事上弊端明顯，可以算初階作品。去年的《大護法》則拋出了很多成人級別的黑暗隱喻，顯然已經(jīng)甩出前兩者一個身位。

而在第54屆金馬獎上，一部橫空出世的“大制作”又把《大護法》給比了下去。

它就是劉健導演的第二部動畫長片——

《大世界》 Have a Nice Day

01

《好極了》之殤 Have a “nice” day

《大世界》，原名《好極了》，在今年年初入圍了柏林電影節(jié)的主競賽單元，要知道，這是中國動畫電影第一次在三大電影節(jié)展露頭角，更強的，是繼《千與千尋》之后第二部入圍柏林主競賽單元的亞洲動畫電影。

光這些名號就足以載入史冊。

區(qū)別是，《千與千尋》當初拿下了金熊，《好極了》卻鎩羽而歸。（稍稍diss一下當時評審團里的王全安）但據(jù)說當時，柏林的觀眾get到了片中的大部分笑點，無人提前離席，95%的觀眾看到了字幕放映結(jié)束，映后全接受采訪的觀眾中，提到最多的一個詞就是“funny”。

柏林之后，《好極了》來到了素有“動畫界奧斯卡”之稱的法國昂西國際動畫電影節(jié)。

當時另一部國產(chǎn)動畫《大魚海棠》也有入圍，媒體朋友還把這兩部片形容為拿獎的“雙保險”，現(xiàn)在看來實在是個笑話。

然而在開賽10天前，組委會卻收到了《好極了》突然退賽的通知。

電影節(jié)的執(zhí)行總監(jiān)透露：該片受到了來自中方的壓力，意在將其從大名單中剔除。

究其原因，也許就在于片中一些荒誕的黑暗橋段有“揭傷疤”的意圖吧。

在那之后，《好極了》沉寂了良久。

再次聽到它的消息是在金馬獎的提名儀式上，它已經(jīng)更名為《大世界》，入圍了最佳動畫長片、最佳原創(chuàng)歌曲和最佳原創(chuàng)劇本三項提名，尤其是能憑動畫入圍劇本獎，令人刮目相看。

最終，最佳動畫長片毫無懸念地歸屬了改名后的《大世界》。

但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版本，結(jié)尾和當初在柏林放映的版本是有區(qū)別的。

至于有什么區(qū)別，制片人在接受訪問時也只用“稍許做了改動”搪塞了過去，看過影片的觀眾應該都明白最后出現(xiàn)了什么。

原來世界之大，真的容不下一個《好極了》。

02

名為劉健的苦行僧

Jian Liu

馬爾克斯的魔幻，三百頭大象在空中飛舞，你仍然愿意相信。

村上春樹的魔幻，只是少男少女在海邊牽一牽手，但他要讓你覺得里面有古怪。

劉健的魔幻是曖昧的，魔幻與寫實在某個層面重合，這就是說，如果有人告訴你《大世界》全是假的，你覺得并非如此，你相信在中國大地的某個角落必定發(fā)生過這樣的故事，而且必不會少。

但如果說它完全真實，你又會產(chǎn)生一種近乎黑色幽默的不適感。這種不適就像是片子里突然插入的那段真實拍攝的海浪——在一個動畫的世界，或者說一個非真實的，魔幻的國度，真實反倒是不適的，莫名其妙的，讓人想要避而不談的。

文革前從北京電影學院畢業(yè)的第四代導演謝飛看過《大世界》后，在豆瓣發(fā)表了一條評論：“最主要是動畫形式的作用在哪里？”

我覺得就在這里。

現(xiàn)實與魔幻的交匯點還發(fā)生在了動畫創(chuàng)作的過程中。這樣長度的動畫，你換做是宮崎駿、今敏，二三十個人的團隊通宵達旦地畫，也得要兩三年。要是迪士尼或者皮克斯的話，成百上千人的卡司字幕我們也不止一次在電影的結(jié)尾看到。

可劉健一個人擔任了《大世界》的所有職位：編劇、導演、制片、設(shè)計、原畫、動畫、配音、剪輯、海報甚至還給那首洗腦神曲《我愛香格里拉》作了詞。

《我愛香格里拉》

這是劉健的選擇，因為他接受不了瑕疵，接受不了妥協(xié)，“希望每一縷線條都是我的風格”，于是拿起他的Wacom牌數(shù)位板，一筆一筆地畫下來，一畫就是4年，每天工作10個小時，過著苦行僧般的生活。

真TM讓人不敢相信。

03

一袋錢引發(fā)的血案

A bag of money

一個叫小張的年輕人為了給女友整容，搶走了一大包現(xiàn)金，里面裝著一百萬。

一群本沒有關(guān)系的人為了這一百萬出盡奇招，瘋狂爭搶，最終走上了毀滅的道路。

故事的背景是中國大地上最常見的地點：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小鎮(zhèn)，被夾在城市邊緣，在工業(yè)化快速發(fā)展的縫隙里的神秘空間。

如果你去過兩個以上的小鎮(zhèn)，你會發(fā)現(xiàn)這樣一件怪事：它們長得都一樣。

一樣灰頭土臉的街道。

一樣歪七豎八的行道樹。

一樣的店鋪一樣的招牌上一樣的紅字。

一樣的臉孔，小鎮(zhèn)青年，小鎮(zhèn)中年，小鎮(zhèn)老年，他們大多都是一樣的疲憊、憔悴、冷漠，穿著一樣的衣服，有著一樣的名字：局外人。

小張是個工地司機，每天開車接送房地產(chǎn)行業(yè)的大老板，后者在車里打電話談論經(jīng)濟、談論房地產(chǎn)，有時則拎著一百萬坐上小張的車。開久了車，小張的腰椎盤突出得厲害，他聽了三年的房地產(chǎn)新聞，連個屁也聽不懂。

那些造樓的工人，刮風下雨地造好了樓，鋪上混凝土、磚塊、木地板，在漫天飛舞的灰塵里裝上水管和電線。樓沒造好的時候，他們晚上躺在其中一間毛坯房里睡覺，樓造好了，他們連塊瓷磚也拿不走。

生產(chǎn)，工作，然后一無所有。這個世界與他們無關(guān)。

劉健在他的上一部動畫《刺痛我》里面就講述了這樣兩個一無所有，不知道自己應該干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的小鎮(zhèn)青年的故事。

《刺痛我》

到了這里，小鎮(zhèn)青年們也覺得事情不對勁了。他們開始試圖尋求改變，方法不外乎幾種：小張的女友想去韓國整容，是要通過改變自己來改變命運；

參與搶錢的一對殺馬特男女，他們決定逃離城市，拿著錢去香格里拉，幻想著改變環(huán)境，幻想著遠方的凈土；

為房地產(chǎn)老板工作的殺手瘦皮也要這筆錢，他希望送女兒出國留學。

而當他們走出幻想，試圖將這些計劃付諸實踐的剎那，他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個問題在影片里呈現(xiàn)為一個十分有趣的關(guān)于“自由”的段子：

兩個人在閑聊，一個大叔說：你知道什么是自由嗎？

這個世界上有三重自由——菜市場自由，超市自由，網(wǎng)購自由。

也就是說，最底層的自由可以在菜市場里不看價格隨意消費；

超市自由則是在超市里愛買什么就買什么；

而最高級的自由，則可以隨意地清空自己的網(wǎng)上購物車。

據(jù)稱這段對白是劉健在醫(yī)院時無意間聽到的兩個中年男人的閑聊，他覺得有道理極了，便用在了影片中。

消費社會里自由被重新定義，不管你想干嘛，不管你是改變自己還是改變環(huán)境，你先要有錢，有錢才有自由，有錢才算是活著，有錢才能談理想談文化。

就像劉健在柏林接受采訪時說的：“《大世界》描繪的是一幅群像圖，沒有絕對的人物主角，那包錢才是電影中真正的主角?！?/p>

04

復活

Revive

到這里我們就可以談關(guān)于《大世界》的最后一個問題，故事始于那包錢，終于那包錢，形成一個蓋·里奇式的環(huán)形閉合結(jié)構(gòu)。故事里的人們看似在追逐各自的美好生活，實質(zhì)是在追逐金錢。

而眾所周知，金錢的陰謀就在于無休無止，造成一個無法滿足欲望，可以被量化的生活永遠會有更好的、更高的、更美的。所以究其根本，《大世界》的內(nèi)核其實不在于追逐金錢，而是在于追逐不到的金錢，看似在眼前，實則縹緲遙遠的金錢，以及為了這個丟了性命的人們。

做一個假設(shè)：倘若他們中的一個最后成功弄到了那筆錢會怎樣？

你大可以想象，一百萬對于小鎮(zhèn)青年來說算筆大錢了吧。然后小鎮(zhèn)青年拿著這筆錢來到了北上廣，一臉懵逼發(fā)現(xiàn)連廁所也買不起……

有未來嗎？有春天嗎？

我們回到影片的開頭，黑場上打著托爾斯泰《復活》里的一句話：

“盡管他們肆意把石頭砸進地里，不讓花草樹木生長，盡管它們除盡剛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燒得煙霧騰騰，盡管樹木遭到砍伐，鳥獸盡被驅(qū)逐，在城市里，春天畢竟還是春天?！?/p>

多么的浪漫主義，幾乎有種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積極與希望。

然而你再仔細讀，春天是誰的春天呢？花草樹木、剛出土的小草、被驅(qū)逐的鳥獸，他們就像《大世界》里的蕓蕓眾生，死的死，散的散。

這句話的意思應該是，管他們死不死，流多少血，爭得面目全非，改革開放的春天還是春天，社會主義的太陽照常升起。

巴塞電影，盡享每寸光影

據(jù)說片子不錯下來看，只聽5分鐘配音果斷棄劇。百度了一下原來都說這片子配音爛，居然還有說導演就是要還原生活的質(zhì)感所以請的業(yè)余配音，come on，再業(yè)余也要有稍許品質(zhì)吧？請一群人照著劇本念臺詞，觀眾的耳朵受不了。

什么？要140字以上才能發(fā)？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戛納70大壽的沖擊下，今年的柏林電影節(jié)異常慘淡，從開幕到閉幕每天都能看到爛片，主競賽充斥著平庸之作，還有施隆多夫的《重返蒙托克》爛到讓人懷疑編劇智商（然而他請到的編劇是大文豪科爾姆·托賓?。?。在這樣的情況下，頒獎晚會上居然能有“遺珠”還是挺不容易的。然而這樣的小概率悲劇就是發(fā)生在了主競賽里的中國獨苗身上。

代表中國動畫片首次入圍柏林主競賽的《好極了》是劉健導演的第二部長片作品，他的前作《刺痛我》（2010）入圍對于動畫電影來說最重要的安納西國際動畫片電影節(jié)主競賽單元，最后惜敗給韋斯·安德森的《了不起的狐貍爸爸》。今年柏林完整選片名單公布后，《好極了》就受到國內(nèi)外媒體的高度關(guān)注。英語世界最權(quán)威的獨立電影資訊網(wǎng)站“獨立快報”（Indiewire）把它放在本屆柏林最期待的八部新片之首。

劉健沒有讓人失望，《好極了》于柏林競賽最后一天放映，從媒體場到全球首映，觀眾中笑聲不斷，映后掌聲雷動。頭兩場放映幾乎做到零退場，在世界頂尖電影節(jié)上面對刻薄的影評人和挑剔的觀眾，這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影片只有短短80分鐘不到，但對于制作費用高昂且極耗人工的動畫片來說也屬正常。片中全部劇情發(fā)生在南方小城的一晝夜間，司機小張為幫助整容失敗的女友搶了黑道老板的一大包現(xiàn)金，老板派出平日以屠夫為業(yè)實則身手不凡的打手前去追討。但錢款的下落因各種荒誕的巧合在幾個人物間傳開，每個知情者都加入了搶奪金錢的鬧劇，大家偷騙藏搶、軟硬兼施，甚至不擇手段。

影片雖然大量表現(xiàn)外景，但總給人一種時空上的壓迫感，好像一切都在一個封閉空間（huis clos）內(nèi)發(fā)生——本屆主競賽中薩莉·波特的杰作《酒會》就屬于真正的封閉空間戲，也沒有獲獎，看來評委們有幽閉恐懼癥。就《好極了》來說，這種密閉感來源于人物命運和行為的宿命感，無論他們有多大的行為選擇自由，金錢永遠像灰暗人生中的唯一光源，而人就是撲火的飛蛾。社會結(jié)構(gòu)把人束縛起來，塑造成錢的奴隸，而那一袋鈔票成了片中世界的絕對中心，一群人圍著它爾虞我詐，把本來開放的時空扭曲成了宿命的封閉。

如果說《好極了》的畫風繼續(xù)了《刺痛我》，那么它在劇情上會立刻讓人想起塔倫蒂諾早期的黑幫片作品。一切兇悍老道的惡人都有可能栽在自己的弱點上和物欲里，或者在令人哭笑不得的情境中陰溝里翻船。錢已到手的古怪發(fā)明家因為超速被拍照，在試圖摧毀交警探頭的時候被電倒；從不出差錯的冷酷打手因為接了個電話，被本來已經(jīng)落在他手里的小司機捅傷。偶然與荒誕讓局面超出人物自己的掌握，讓人顯得更加無力和被動盲從。

《好極了》是一部很爽、很過癮的片子，有評論者認為它具有邪典片的潛質(zhì)。在內(nèi)容細節(jié)上，創(chuàng)作者“腦洞很大”、“?！焙芏?，從生活細節(jié)到國家大事逐一諷刺挖苦。特朗普勝選演說和英國退歐的梗讓一些外國影評人稱該片為年度“最多shade”的片子，也就是以一種漫不經(jīng)心又不尊重權(quán)威的態(tài)度揶揄一切。片中讓很多人印象深刻的是兩個工地雇員的聊天內(nèi)容，即自由的三個階段：菜市場自由、超市自由、網(wǎng)購自由，把對自由抽象的理想異化成金錢的度量。然而沒有人能責怪這樣的想法，因為在某種意義上，唯有完全放棄和徹底擁抱金錢這兩種人才能擁有“自由”，所有在兩者間的都是無形之手的奴隸。

除了“大開腦洞”的人設(shè)如民間發(fā)明家外，影片敏銳地捕捉社會文化、亞文化信息，對中國底層社會的觀察細致入微，把一系列典型現(xiàn)象融入故事中去。有對劣質(zhì)“整容”的暗諷，有對年輕人中互聯(lián)網(wǎng)和網(wǎng)吧文化的運用，有不切實際的創(chuàng)業(yè)夢想讓人人都念叨著“startup”。再有就是無處不在的智能手機，每個人物的手機鈴聲都體現(xiàn)其自身的年齡和品味，但惡俗的趣味往往令人忍俊不禁。在看上去很酷的外表之下，片中豐富而各異的人物展現(xiàn)了中國社會底層的一種群像和他們對人生、社會的一種理解，這是關(guān)于社會亞文化的一出社會諷喻劇。

可以說，《好極了》非常中國、非常“接地氣”，但它卻又很不中國，因為我們的社會還不能完全接受這種后現(xiàn)代作品——到了本世紀初，薛榮的一篇《沙家浜》戲訪還能鬧得滿城風雨。這種創(chuàng)作大量使用當代或歷史線索，不對指涉的現(xiàn)實對象進行任何解釋，而是調(diào)動受眾自己對這些事物、現(xiàn)象的理解和經(jīng)驗，從而制造出無窮無盡、無法審查的意義和解讀。它看上去玩世不恭，但卻是對社會意義和價值最為在意的，是對現(xiàn)代性失去信心后的一種憤怒。它是危險的，但同時又將藝術(shù)欣賞從過去的條條框框中解放出來，把作者意圖和觀眾解讀徹底分開，作品極端風格化的同時放棄作者作為唯一解釋權(quán)威的地位。

所以不同的人看《好極了》，理解的內(nèi)涵往往也不同，外國人在看的時候，跟我們的想法就更不一樣了。很多中國影片送到國際上去都有被“誤解”或不被理解的危險，去年柏林的《長江圖》就是一例，但那也是這些作品現(xiàn)代性的局限。作為后現(xiàn)代作品的《好極了》，其優(yōu)勢在于，無論誰怎樣解讀或“誤讀”，這些詮釋都加入到作品意義的生產(chǎn)中去，繼續(xù)擴大它的社會意義。

所以當這樣一部優(yōu)秀的作品空手而歸，中外評論者都難掩憤怒和不解。豆瓣上前兩天流行#王全安要你何用#的tag，指責作為評委的王導沒能為中國影片爭取到一個獎。周一最終定型的場刊評分顯示，《好極了》以3.3的高分（滿分4分）居榜眼，僅次于《希望的另一面》（獲銀熊獎最佳導演）?！蔼毩⒖靾蟆薄ⅰ毒C藝》、《好萊塢報道者》的影評人都表示了不滿，《國際銀幕》的官方推特說：“我們的影評人認為，令人驚艷的中國動畫片《好極了》在柏林主競賽上顆粒無收，這是一個錯誤！”

電影節(jié)已經(jīng)結(jié)束，頒獎是一回事兒，口碑是另一回事兒?！逗脴O了》并非沒有缺點，但沒有什么藝術(shù)作品是完美的，只是在今年如此慘淡的柏林都能被遺漏，還是讓人覺得評委瞎眼。好在柏林開幕前，法國大咖Memento就已經(jīng)買下了《好極了》的國際發(fā)行權(quán)。優(yōu)秀的作品，比起拿獎，更重要的還是讓它進入院線，讓觀眾自己評鑒。

（本文發(fā)表于《三聯(lián)生活周刊》微信公號2017年2月21日。未經(jīng)授權(quán)，嚴禁轉(zhuǎn)載、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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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是《大世界》導演劉健所表達的媒介。

而尼爾波茨曼認為，媒介即隱喻。

看完電影后，來談談自己對這部片子中一些隱喻的理解。

（一）“大世界”即隱喻

故事發(fā)生在當下再普通不過的小城，這里有著千篇一律的房子，毫無特色的蒼蠅館子、網(wǎng)吧、街邊小賣部、旅館，有著都市廢土氣息濃厚的工地，甚至旅館房間的“足療保健按摩”廣告都是如此寫實，一種粗糲的寫實。觀影時，我不止一次地想起日本的天才動畫導演今敏?！洞笫澜纭返臄⑹嘛L格、活在你我身邊的真實人物、朦朧的夢境、對現(xiàn)實世界的冷酷嘲諷，都與今敏的風格都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可以說，片子的外觀有多粗糲，它對現(xiàn)實的指向就有多殘酷。

在熙熙攘攘的大世界里，只有兩個人。

一個瘋子，一個傻子。

用巨款主人劉富貴“劉叔”的話來說就是——勇往直前，得名得利的瘋子，和安于現(xiàn)狀，知足常樂的傻子。電影里，前者是搶奪巨款以及為了奪回巨款的一眾當事人；后者是喝著小酒高談闊論“自由”的大叔，是無所事事卻又對“創(chuàng)業(yè)和賺錢差得很遠”有清晰認識的大學生為代表的局外人。

殘酷世界里的眾生相，沒有任何人是主角，用劉健自己的話，“錢才是真正的主角”。

工地保安李二與朋友吃宵夜時問：上帝和佛祖誰的法力大？

對方則借機灌輸起了“三重自由理論”，“第一層自由是——菜市場自由，想吃啥吃啥；第二層自由是——超市自由，想拿什么拿什么；第三層自由是——網(wǎng)購自由，想買什么買什么?！?/p>

在一些人眼里，再高級的自由，也離不開錢，離不開消費。

劉健說這段對話源自他一次在醫(yī)院時聽到的兩個中年人的對話，覺得很有意思，就用在了電影里。

波茨曼還說過：不論是釋迦牟尼、摩西、耶穌還是穆罕默德，路德，從來沒有哪個偉大的宗教領(lǐng)袖會給人們他們想要的東西，他們給的是人們應該具備的東西。

捫心自問，多少人是為了想要的東西驅(qū)使——“大富大貴”、“早生貴子”、“家人平安”或者甚至像片中的大媽那樣，找和尚開光準考證來“考試必過”而求助于佛祖？

無論是上帝還是佛祖，如果真的存在，也只會給我們?nèi)幦∵@些東西所必須具備的品質(zhì)。

（二）導演本身即隱喻

劉健以一己之力完成（其中的95%的工作）的這部作品，向我們證明了，什么才是我們必備的品質(zhì)。

那就是——

看清自己內(nèi)心真正的渴望，以及為此排除萬難的勇氣，再加上堅韌不拔的毅力。

來看看劉健在這部動畫電影中擔當?shù)穆殑瞻伞?/p>

編劇、導演、制片人、人物設(shè)定、場景設(shè)計、原畫、動畫、上色、口型、美術(shù)、背景描繪、色彩設(shè)定、描線、數(shù)字合成、校色、特效、剪輯、部分角色配音、海報設(shè)計、主題曲作詞。

在散場燈光亮起，片尾字幕劃過，劉健的名字在各種職務名單中一再出現(xiàn)，很多職務都只有他一人，所感受到的，除了震撼，還有醒悟，原來一個理想主義者的力量，可以強大至斯！

2007年，十年前，劉健開始創(chuàng)作他的第一部動畫長片《刺痛我》時，為了籌集創(chuàng)作的資金，他賣掉了一套上海的房子，又向父母借了些錢，換得了70萬的制作費用。

創(chuàng)作《大世界》，3年，每天繪畫8-10小時，累計10000小時的工作量，獨立繪制800多個鏡頭，44000張動畫，有人將劉健譽為——“一個人的動畫開宗立派的人”，實至名歸。

豆瓣用戶“拖X”這樣寫道：“我不會忘記第一次去劉健導演工作室的情形。在一間狹小的屋子里，有一把椅子，一個桌子，一臺電腦，和一塊電子繪圖板。我仔細看了這塊繪圖板，上面布滿了密密的劃痕，都是時間的印記?！?/p>

制作人楊城近距離觀察過劉健的工作，“創(chuàng)作期間基本沒有社交，也不會去做其他可以帶來收入的工作，保持絕對的專注和投入，在每天漫長的工作中，只會偶爾聽聽音樂、去院子里拍拍籃球，活動筋骨，聽起來像苦行僧的生活?！?/p>

多少“偽理想主義者”只是想想，只是思想上的巨人和行動上的矮子，而劉健用一部又一部令人驚艷的作品，告訴我們真正的理想主義者該有的風范。

劉健的繪畫板，他用它畫完了兩部電影（圖片轉(zhuǎn)自豆瓣用戶“拖X”）

（三）“時代”即隱喻

無論是“劉叔”在抓住通奸的哥們“阿德”時絮絮叨叨的關(guān)于二十多年前的回憶，還是片尾曲《我的八十年代》，都將深層的隱喻導向了動畫表面所呈現(xiàn)的2010年代之前的八九十年代。

這首略微“過火癲狂”的片尾曲，由八十年代風靡一時的電音女王張薔演唱，網(wǎng)易云音樂里張薔的歌手簡介里是這么說的：

中國內(nèi)地流行樂代表人物，傳奇性天才巨星；20世紀八十年代流行文化符號性標志。她的歌聲風靡大街小巷，被譽為“迪斯科女皇”、“無敵電嗓”，以性感、率真、陽光的演唱方法與演唱風格，開創(chuàng)了流行樂藝術(shù)的新范式。張薔16歲出道，長期遭受中國主流體制與媒體莫名的全面封殺，但被美國《時代周刊》評為“全球最受歡迎的女歌手”，是具有國際影響力的歌星，是兩千余萬張專輯銷售記錄的保持者。

劉?。?969年生）與張薔（1967年生）是同時代的人，他們二十來歲青春時代的起點，差不多正是八十年代末年春夏之交的那場事件。之后，迅速的，我們進入了“倫理顛覆、浮躁縱欲和眾生萬象”的時代。

《我的八十年代》歌里這樣唱道——

多年以后我們還是相聚在這里 回憶我們那曾經(jīng)熱烈的愛情

我們的愛是少年維特的煩惱

我們的心是約翰克里斯多夫

還有一首詩

一首朦朧的詩

還有一首歌

一首迪斯科

啦...

啦...

《約翰·克里斯多夫》講的是音樂家對虛偽輕浮的社會的反抗。劉健開始創(chuàng)作《刺痛我》一年后的08年1月中旬，央視《見證》欄目播出了《風起張薔》專題，稱她的專輯銷量遠遠高于鄧麗君——官方第一次肯定了她在中國流行樂舉足輕重的地位。2010年，《刺痛我》完成一年后，那位不可描述的人物，獲得了當年的諾貝爾和平獎。同年，劉健最敬仰的導演今敏病逝，留給世人的，是《未麻的部屋》、《紅辣椒》、《東京教父》等神作。

抱歉，扯遠了，這一部分就當我在一本正經(jīng)的胡說八道。我同意劉健接受采訪時說的——“在很多場的交流活動上，我都強調(diào)我不講政治。從藝術(shù)層面上講，一部電影或是一個藝術(shù)作品僅僅說政治肯定不是一部好的作品?！?/p>

《約翰·克里斯多夫》的結(jié)尾，克里斯朵夫渡過河，問肩上的孩子：你是誰，你為什么這樣沉重？孩子回答：我是未來的日子。

最后，感謝所有愿意為《大世界》排片的影院，即便每天只有一場，即便95%的排片都在上午、下午這些非黃金時間段，即便票房只有《前任3》的千分之一，還是衷心感謝你們，讓理想之光不至于湮滅在追名逐利的現(xiàn)實里。這，好極了。

截止2018年1月16日凌晨的票房

感謝劉健，因為你的《大世界》，I had a nice day。

“殘冬行將消失，春天恍若來臨。”

城郊、殺手、公路、霓虹燈、搶劫案，陰暗的色調(diào)，真實場景的還原，極簡的臺詞和信息量極大的多線劇情，《大世界》絕對不是你想象中老少皆宜的動畫作品，甚至可以說它是部“少兒不宜”的成人中的成人動畫。

這部獲得了第67屆柏林電影節(jié)金熊獎最佳影片提名的動畫以大雨將至的南方小城為故事發(fā)生背景。工地司機小張為了挽救和女友的愛情，搶劫了老板的巨款，引發(fā)連鎖反應。幾股勢力紛紛對小張展開追逐。

以往我們看到的動畫都力求華麗精美，精確描繪光影和人物細微動作，呈現(xiàn)出近乎完美的畫面感，受日漫影響頗深。在題材方面也以宏大敘事為主，或者走低齡的合家歡路線。

然而大世界卻用極簡的繪畫風格、冷硬的色調(diào)和臟亂差的現(xiàn)實還原，營造出了一種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美學風格。

盡管沒有明確的交代事件發(fā)生地，但是江水、大橋、大學城，南京口音，都說明了《大世界》的故事就發(fā)生在這里。事實上，電影中的場景都取自南京的真實地點，這也是導演劉健平時生活的地方——南京城郊的仙林大學城，連接城區(qū)和鄉(xiāng)村的分界地。

故事以一場搶劫案開場，在敘事結(jié)構(gòu)上，《大世界》與《瘋狂的石頭》非常相似。無論是暴力的運用還是獨特的造型感、冷靜的節(jié)奏，還有荒誕與黑色幽默并行的臺詞風格，都是國產(chǎn)動畫中獨一無二的。

在導演復刻的這個具有鮮明時代特征的背景下，沒有一個大人物，有的只是生活在底層的人們的縮影，緊扣《大世界》這個包含了蕓蕓眾生和世間百態(tài)的片名。

車站里聊天的陌生乘客，網(wǎng)吧里癡迷于游戲和聊天工具的青年，城管和小販之間的游戲，盡管《大世界》中人物的語調(diào)總是干澀緩慢，卻依然妙趣橫生的刻畫了市井圖景，并將其盡可能的日常化、平凡化。

片子里寥寥數(shù)十人，其實演出了身邊所有的人。

工地老板、幕后大佬、馬仔、飯店老板、女服務員、工地小夫妻，人物輪番登場。盡管影片只有短短的77分鐘，出場人物卻都個性鮮明，讓人過目不忘。片中的人物表情和動作都非常少，甚至是不流暢的，但這種停頓卻別有一種真實感，讓觀眾能夠充分感受到他的內(nèi)心情感，空白的時間其實是對氛圍的最好填充。

那個把“我只是路過”當做口頭禪，冷靜的執(zhí)行任務，即使中刀也從容不迫的殺手，如果被拍成真人版，一定是個經(jīng)典且極具挑戰(zhàn)的角色。筆者覺得，一定要黃渤徐崢這樣的優(yōu)秀演員才能演出來人物的氣質(zhì)。

而片中關(guān)于三個等級的自由的探討和兩個角色討論該信佛還是信上帝的段落，都來自導演生活中的觀察整理和再加工。

“大世界”三個字還有另一層含義在其中。盡管是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但是劉叔引用著喬布斯、馬云的名言，殺手瘦皮在行兇前接到電話問他要不要投資商鋪。

很多觀眾都對片中突然出現(xiàn)的《香格里拉》MV段落和長時間的河水流淌畫面印象深刻卻又不解其義，其實，這些都是在“大世界”中更大的世界的外延。

香格里拉曾是人們心目中的天堂，也是主人公夢想中的地方?？伤腗V采用的是一段大躍進式的視覺元素，充滿了沖動和時代屬性的不真實感。這個大世界看起來五彩斑斕或者流向深遠，卻一看即知，它是那么的荒誕可笑。

《大世界》的整個文本都是社會新聞式的，以“大世界”為背景，以小趙整容失敗的女友為故事起點，圍繞著金錢的故事構(gòu)成，細想之下都頗有井底之蛙般的凄涼。所謂的大世界，也不過是他們生活范圍以內(nèi)的大世界吧。

在展現(xiàn)出了創(chuàng)作方面的才華橫溢的同時，導演劉健還難能可貴的表現(xiàn)了一個獨立動畫創(chuàng)作者的態(tài)度?！洞笫澜纭繁粚а菪ΨQ為是“零成本”，平均每天工作8-10小時，三年共計10000小時，44000張動畫的每一幀，都由劉健獨立完成。

如果你看片時細心，會發(fā)現(xiàn)導演還埋了不少彩蛋。比如房間墻壁上掛的海報，正是來自于他的第一部長片《刺痛我》和未上映的長片《大學城》。

即使合家歡動畫已經(jīng)成為市場主流，也能獲得更多收益，劉健仍然堅持自己的成人動畫風格。同檔期大片云集，《大世界》可能并不是很多人的觀影首選，但它為國產(chǎn)動畫的拓寬了類型風格，創(chuàng)造了更多可能性。

《大世界》的開篇，劉健引用了托爾斯泰《復活》中的句子：“盡管好幾十萬人聚居在一小塊地方，竭力把土地糟蹋得面目全非，盡管他們肆意把石頭砸進地里，不讓花草樹木生長，盡管他們除盡剛出土的小草，把煤炭和石油燒得煙霧騰騰，盡管他們?yōu)E伐樹木，驅(qū)逐鳥獸，在城市里，春天畢竟還是春天?！?/p>

影片的結(jié)尾，一場暴雨讓一切都灰飛煙滅。春天還是會來，一切都充滿了無力感的恢復成原來。

有種場合都是是報喜不報憂，可以理解。譬如說“畫了三年真不容易”，“一個人制作動畫是件很孤獨的事情”云云，大家更多的關(guān)注點是電影的動畫表現(xiàn)形式，而非電影故事本身。原因很簡單，這個電影故事并不出彩，可以說就是一平庸之作。 就像強迫你夸一個無才無色的姑娘，就只能夸她心靈美，不然呢？ 這里要插一句，這部電影是一位動畫老師據(jù)說花了三年時間獨立制作完成的。 其實影片的前幾分鐘定的調(diào)子是有意思的，混亂的城市面貌速寫配上風格化的電子音樂，整個氣氛很像我喜歡的電影《鋼的琴》，很有調(diào)調(diào)。但是在以插畫方式展示完“大世界”的破敗之后，接下來的故事發(fā)展逐漸走向無聊。 我一直在糾結(jié)說，這個文章里面有沒有關(guān)鍵情節(jié)透露，畢竟這是一部沒有正式上映的影片。但是細想下來好像也沒有什么值得透漏的情節(jié)。 故事采用網(wǎng)狀結(jié)構(gòu)，鋪展開幾路人馬為了得到一筆錢陰差陽錯的故事。很像經(jīng)典的《兩桿大煙槍》，以及比較經(jīng)典的《瘋狂的石頭》，很像。 看過這兩部影片的人，基本可以不用去看了。結(jié)構(gòu)很像，但是在段位上就差了好多。 片中的100萬是事件的導火索，一個小弟的女朋友因為整容失敗，所以這位小弟鋌而走險劫了老大的一筆錢，希望帶著女朋友去韓國回個爐。 先不論整容失敗的能不能改造成功，單就這個動機就不會讓人產(chǎn)生同理心。假設(shè)我們在新聞上看到一則消息，一女孩跑去整容，結(jié)果手術(shù)失敗，臉腫成豬頭，大家會有怎樣的評論呢？或許很多人都會說活該，好端端的整什么容，作死。 就是這樣一個立不住腳的設(shè)定，居然還是從影片的中間部分才揭開的。開場十幾分鐘小弟就搶了錢，至于原因不知道。那影片開頭講了什么？講了一個老大（就是錢被搶的那位）綁架了自己的一位老朋友，因為這位老朋友得到自己的幫助后飛黃騰達了，不僅不知感恩還把自己媳婦給睡了（跟現(xiàn)實簡直是神同步），啰里八嗦的撇著蹩腳的配音，講了好大一段，而這部分對于整個影片的故事發(fā)展沒有絲毫的意義。 這就有點尷尬了。 既然跟故事主線沒有關(guān)系，為什么要占用那么長的篇幅來描寫呢？ 錢莫名其妙的被搶了（作為觀眾當時真不知道小弟為什么突然起了歹心要搶這筆錢），老大自然派人去搶回來，一來二去，好幾撥人淌進這趟渾水，故事就像之前提到的兩部電影那樣，走向一發(fā)不可收拾。 假如說小弟為了女朋友搶錢是為了愛情，但是在后一段的描寫中又說到，小弟之所以搶錢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自己老娘希望自己能夠早點結(jié)婚生孩子，老人家把自己拉扯大太不容易了。 又是一波強行人設(shè)。 可惜此時影片已經(jīng)接近尾聲，對于塑造人物不僅無用更顯啰嗦，老套。本以為是為了愛情的不顧一切還有點小帥，撕開一看原來是裹挾著厚重倫理道德的愚孝。報答你老娘難道不該是努力踏實地工作，然后結(jié)婚生孩子讓老人頤養(yǎng)天年么？怎么就變成了搶錢，然后幫毀容的女朋友整容，然后跟她結(jié)婚生孩子來報答老母親了？ 然后我們再說故事立意。 世界很大，大家都在追逐自由，這個戲眼不是我自己理解出來的，而是劇中的兩個人物通過對話直接說出來的，“我想自由。”“那你知道什么是自由么？”“……”“自由分三個境界……菜市場自由，超市自由，網(wǎng)購自由”。這段話耳熟不？ 以前網(wǎng)絡(luò)傳電影段子，現(xiàn)在電影搬網(wǎng)絡(luò)段子。 以自由為主題沒有問題，但是細分析之下里面的眾多的人物關(guān)系產(chǎn)生矛盾并不是因為自由。剛才也提到說那個小弟就不是為了追求自由而以身犯險，其他的人物也有這個問題。 相比較自由，我覺得人物想要沖破原有社會階級，倒是里面人物的動機，可惜影片表達的并不充分。 影片的英文名字是《Have a Nice Day》看片名就知道了，這是一天中發(fā)生的事情。 電影有個強設(shè)定——所有的事件都在一天之內(nèi)發(fā)生，這種設(shè)定就是雙刃劍，寫的好就是巧思，圓的不好就是刻意。很不幸，影片屬于后者，當所有的人馬交織在一起之后，所有的意外巧合都脫離了時間空間的限制，湊到了一起，叮咣一頓撞，以一場有點鬧笑話似的大車禍給故事畫上了句點。 起因立不住，人物動機不明確，結(jié)尾又潦草牽強，整個影片結(jié)束之后，影院不自覺的散發(fā)出一種淡淡的低氣壓。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除了，1個人，3年的苦情牌，真的是沒有什么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