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坎皮恩的新片《Bright star》是一部非常銳利的電影。視角銳利,這不是一般的傳記片,而有它獨特的角度,感知銳利,這是一部需要用所有的感官去感覺,也充分帶動和滿足視聽觸嗅味覺得電影。影片每一個細節(jié)提供的豐富感覺相互牽扯和碰撞,像一杯印度chai茶在甜蜜綿柔里里透出的細密惱人的辛辣,無論是影像,音響,還是故事本身,無時無刻不表現(xiàn)出這種對照。
關(guān)于愛情
電影的第一個鏡頭就奠定了這種基調(diào)。特寫開啟全片,一片柔和溫馨的白光中,一塊看起來柔軟溫暖的織物突然被一根針刺破穿過——Fanny在縫紉。粗而硬的暗色針慢慢穿過織物,預(yù)示著電影的悲劇結(jié)局:看起來圓滿而溫馨的,終被一些不和諧的僵硬的東西破壞。溫馨和生硬,在這個鏡頭里詭異的共存,毫不融洽,又充滿各自存在的理由,使人必須接受。這就是我在這部電影里讀到的主題,美好的,悲劇的,浪漫的,無奈的,偉大的,自私的,瘋癲可憎的,優(yōu)柔可憐的,集種種矛盾于一體,并不見得那么那么值得推崇和完美,卻又是超越一切的和美麗的愛情。就像塵埃里開出的花朵,美麗,也扎根于塵土,并被輕易飛揚的塵土包圍,柔嫩光潔的花瓣上沾滿了灰塵,饒是灰塵,也還透出熠熠的光。
電影主要講述濟慈和法妮的愛情,一條隱線包含了濟慈的朋友與法妮女傭的一段最后木已成舟的艷遇。這里沒有一對體面的完滿的愛情,沒有一個可值得熱愛的人。無論是濟慈或者是法妮,很多時候都是可憎的。濟慈是一個可憐的失敗者,他也認為自己是一個失敗者,貧病交加,軟弱唐突。法妮是一個自私自利的控制狂,她全家人都被她的喜怒所折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會大聲喊“媽媽”,冷酷的指揮弟弟妹妹為她做一切事情,只有在濟慈讓她心情好的時候,或者需要別人扶助安慰的時候,才會對弟妹表現(xiàn)出溫柔。她一直向自己的家人索取,從來不為他們付出。當(dāng)女傭抱著新生的孩子到她家里做客,只有她絲毫不看那孩子一眼,因為她心里只有在羅馬的濟慈。絲毫全世界都在為這兩個瘋子付出,全世界都在寵愛他們,看著他們在愛情里面折磨痛苦,因為他們的愛情也并不見得完滿,僅僅是狂熱。
可是他們的愛情又那么的美麗。電影里有太多太多從日常生活中所能抽取的最美麗的細節(jié),比如鮮花盛開的春天;敞開的窗口吹進春風(fēng),照進溫柔的陽光,撩動窗簾和裙子;比如兩個人的情詩;屋子里的蝴蝶;透過墻縫塞給對方的紙條……濟慈瘋了一樣在大雨中徘徊在法妮的屋外,來找她時病發(fā)倒在她家的花叢下幾乎死去,法妮在得知濟慈死訊的一場哭戲尤為精彩,那些癲狂是他們愛情美麗的極致。
就是這種矛盾一直糾纏著整部電影,這是這部電影的好處。當(dāng)然有很多電影講述愛情里的障礙,但那些影片無論是愛情部分還是障礙部分,都做得十分平滑完滿,而且將愛情與障礙絕對化——相愛的兩個人是值得愛的人,困難是無可奈何的絕對的困難,這樣增加了戲劇效果,觀眾的感情傾向也容易的多??墒沁@部電影則不同,愛情是一塊粗糙扎手的羊毛毯,障礙是戳破羊毛毯的地上的荊棘。美麗溫暖,而尷尬卻無處不在。也許很多的時候,生活里面的愛情的確是這樣的,一點兒也不純粹。法妮的女傭沒有過多著墨,看起來是個單純的姑娘,但她也不是完美的,她看起來更像一個傻瓜。可是她愛的很真誠,一個笨拙的傻瓜愛的真誠而愚蠢,是不是好的愛呢?
關(guān)于音響和影像
這部影片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其實是它的音響運用。和大多數(shù)講述名人愛情故事時候那種協(xié)調(diào)的,平滑的,刻意將環(huán)境音打磨干凈的電影不同,這部電影里存留了許多粗糙的環(huán)境聲音,雖然并不見得是美好的或者美化的,但卻使得一切有存在感和立體感,在聲音里面聽見空間和情緒。
利用環(huán)境音響來制造效果的,著名如《羅塞塔》,給人感覺就太過,刻意的強調(diào)粗糙和真實,將所有空間塞的太滿,反而可供感知的余地就很小。但是這部影片里的環(huán)境音效恰到好處的表現(xiàn)出影片的質(zhì)感,坎皮恩的女性細膩敏感在這里充分體現(xiàn)。之前我已經(jīng)說過,這是一部調(diào)動所有感官的電影,許多鏡頭從私密角度出發(fā),放大而不是放大后美化細節(jié),加上聽起來甚至干澀的環(huán)境音效,并不見得讓人“身臨其境”,但是能充分感知主人公的處境和情緒。而許多的細節(jié),我猜是女性獨有的。
我很欣賞濟慈和法妮慶祝訂婚的這場戲。法妮一家人和濟慈在法妮家屋外的山野里慶祝他們訂婚,人們起舞,但是現(xiàn)場沒有音樂,也沒有畫外鋪設(shè)的音樂,只有人們拍手和口里打拍子,舞蹈卻跳的熱烈,山林美麗,濟慈的耳邊還插了一小束紅花。這里的聲音顯得單調(diào)干澀,并不十分的歡慶,拍手的聲音甚至突兀,再和人們的笑臉、歡樂的舞蹈與美麗的環(huán)境對比,是一種恰如其分的尷尬、蒼涼、無奈。于是,音效貧瘠、主人公貧病中的歡樂顯得尤為艷異和燦爛,同時也尤為悲涼,有一種愛情和生存的掙扎在摩擦與消耗生命的無奈與絕望。當(dāng)然,這部電影也有音樂,讓人過耳不忘的古典民謠風(fēng)格的美麗音樂,就像山崗上吹過的那些失落的傳說。
以一種完美超越的姿態(tài)美麗燃燒著,以一種尷尬絕望的干澀迅速枯萎著,是這部電影不同走向的極端,卻時時刻刻并存交織,帶給觀眾的是內(nèi)心不能舒坦平靜的折磨。
我是很期待這部片子的。畢竟?jié)龋↗ohn Keats)英年早逝,在影視作品中少有描畫。25年短暫生命里曇花一現(xiàn)的愛情,無疑是喜歡濟慈的人都想了解的。
濟慈的光芒不必我強調(diào),英國浪漫派詩歌三杰之一的名頭不是浪得,有詩為證。濟慈的苦難身世也不必我多說,四分之一世紀的顛沛流離毫不夸張,最終客死他鄉(xiāng)。如果說,流星劃過夜空般稍縱即逝的人生里,還有什么最能讓詩人刻骨銘心的,會不會是愛情?關(guān)于這點,向來眾說紛紜。
從可以查找的史料中,比較一致的說法是:詩人濟慈愛鄰家女兒梵妮(Fanny Brawne)多過梵妮愛詩人濟慈。這段始于梵妮主動示好,繼而濟慈墜入情網(wǎng),最終與詩人生命一同(也許更早?)夭折的短暫(三年)愛情,非但沒有得到世人朋友們的祝福,甚至讓詩人最后的生命在病痛之外多了一層煎熬。
從家境上看,梵妮明顯占上風(fēng):雖說和寡居的母親及年幼的弟弟妹妹租房而居,梵妮家還不至于入不敷出,還能雇得起幫傭,并且,按梵妮的話說:即便我穿針引線、縫個一衣半衫,總還有的錢掙。言下之意,寫詩算個啥?窮得叮當(dāng)響。這樣的話,讓詩人聽到不免胸悶氣短,卻又理屈詞窮。從個性上看,梵妮還是占上風(fēng):詩人和梵妮家比鄰而居同一屋檐下的Hampstead,彼時附近有座兵營,營中多有適齡拿皇餉壯男,因而隔三差五辦舞會,邀請鄉(xiāng)里一眾單身女聯(lián)誼(該處可參考《傲慢與偏見》Pride & Prejudice中五丫頭莉迪亞情事一樁)。梵妮生性大方有余以至豪邁,加上巧手擅妝,總能把自己料理得風(fēng)頭無兩,追隨者眾。在濟慈之前,梵妮尚沒有遭遇到樣貌俊秀、氣質(zhì)憂郁、身體羸弱的秀才男,與兵哥哥相比,詩人對梵妮而言是異類,太容易激發(fā)好奇。成為詩人之前的濟慈,曾經(jīng)在醫(yī)家學(xué)徒,地位相當(dāng)于在《錦繡佳人》Wives & Daughters中鼓足勇氣向茉莉(Molly)表白卻被師傅一頓嚴斥的小學(xué)徒,自卑心理不說很嚴重也不能說不嚴重,加上身體虛弱(簡直是胎帶的病根),于男女情事可以說是比較悲觀。這樣一對男女碰到一起,誰主誰從,不言自明。
的確,花蝴蝶般停駐在詩人窗前的梵妮,初始并未讓氣質(zhì)浪漫的詩人一時驚艷,奉為天仙。所謂日久生情,每日里抬頭不見低頭見,見到的不是濃妝艷抹便是奇裝異服(與同時代同年齡同地方的人相比),怕是深山里靜修無情的小和尚,也要向師父告假下山去化齋了。在猶豫、自卑、氣惱、醋意恣意涂抹的暗夜中徘徊彷徨的詩人濟慈,早就向梵妮投降了。梵妮說到底在好奇之外也是喜歡詩人的,否則不會找來大本大本的前人詩集、當(dāng)代詩抄臨時抱佛腳,為的便是找到與詩人共處時可以展開的話題。從相遇的秋天到第二年春天,愛情,排除萬難在濟慈和梵妮中間悄悄萌芽、慢慢蘊苞。
只是,愛情從來不是戀愛男女兩個人的事。濟慈的朋友們不看好梵妮,理由很充分:一來梵妮喜歡招惹男士,恐怕不是大部分時間活在浪漫意向中的濟慈可以駕馭;二來這段很可能有始無終的愛情,消耗的不光是濟慈原本風(fēng)燭的身體,還有寶貴的黃金創(chuàng)作期。損失不能說不嚴重。那邊廂,梵妮媽媽也不大同意這樁看似沒有根基的愛情:嫁女兒的,總歸要掂一掂男家的分量,不說家產(chǎn)萬貫(比如鉆石男達西Darcy),至少得有養(yǎng)家糊口的本事,女兒嫁過去才不至于吃苦受窮。可是寫詩的跟畫畫的是一路的,非但不能掙錢,還常常負債累累,生時默默無聞的多,死后成名成家的少。如此一思量,梵妮媽媽好不氣惱,怎奈女大不由娘,除了以不贊成態(tài)度明告女兒最好緊急剎車,梵妮她媽一時也想不出啥好招,只好睜一眼閉一眼。
每一段真正的愛情都有美好的時光。兩個勢不均力不敵的年輕人,在春花秋月、夏雨冬雪中時而快樂時而憂傷,詩人的身體,在貧病交加中每況愈下。終于,在相識的第三個秋天來臨之前,詩人的身體似乎已不再能抵御又一場嚴寒,在朋友們的籌劃資助下,詩人拖著病體在朋友陪伴下走上南行不歸路。這一次的計劃旨在希冀詩人的身體可以在相對溫暖的意大利捱過秋冬,而地中海的熱情卻將詩人永遠地留在了羅馬。不知道詩人臨終前是否還撫摩著梵妮贈送的那塊橢圓大理石:曾經(jīng)在極擅女紅的梵妮手中日日把玩的圓石,是不是也在詩人掌心被高燒的身體慢慢捂熱過呢?
一段有疾而終的愛情,一個流星劃過的夜空,星光一時黯淡了月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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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說完再說說電影:
1、基本上買票去看的話多少會有點失望大于期望,雖然俺是免費看的,依然是失望。有句老話怎么說的?食材好未必能做成名菜,師傅手藝很關(guān)鍵。編劇兼導(dǎo)演Jane Campion一如既往地張揚女權(quán)主義,在這部由濟慈和梵妮的愛情而來的電影中,喧賓奪主,將梵妮的主導(dǎo)地位發(fā)揚光大,戲份多到戲中所有其他角色(包括濟慈)都生生淪為配角。
2、女主角Abbie Cornish扮相氣質(zhì)都很現(xiàn)代,臺詞也是。服裝和《廬山戀》里的張瑜有一比,基本每一次出場就是不同的服裝,并且以比較華麗、不養(yǎng)眼的服裝為主。從臺詞來看,女主角梵妮出言不遜,十分不像那個時代(十九世紀初)的女子,倒是很像澳洲獵人谷長大的演員真身。
3、節(jié)奏快慢不均,但快慢都不是地方,比較失望。臺詞快的少了維多利亞時代的優(yōu)雅從容,電影節(jié)奏又慢得讓人坐立不安。這是第二次在電影院里看到有人中途離場,第一次是看侯孝賢的《紅氣球之旅》。
4、音樂算是比較雷的。電影里用的音樂本身很少,總讓人感覺少了浪漫元素。用得多的是片頭部分,女聲、男聲都有些瘆人。
5、俺打了三星,算是同類片子中個人打分記錄上比較低的。三星分別給男主角Ben Whishaw(《香水》里的殺人狂)、拍出明信片般美麗風(fēng)光的攝影師,還有片中微妙和諧的色彩搭配(無數(shù)次的藍棕撞色撞得美輪美奐)。
6、要是有人跟我一樣看到海報上的藍玲(Bluebell flowers)花就欲罷不能,還是悠著點:片中出現(xiàn)藍玲花的鏡頭估計不超過10秒,有點忽悠。
7、12月26號該片開始澳洲上映。到時候再看看有多少人像我一樣高興而去、掃興而歸。
My heart aches, and a drowsy numbness pains 我的心在痛,困頓和麻木
My sense, as though of hemlock I had drunk, 刺進了感官有如飲過毒鴆
Or emptied some dull opiate to the drains 又像是剛把鴉片吞服
One minute past, and Lethe-wards had sunk: 於是向列斯忘川下沉
'Tis not through envy of thy happy lot, 并不是我忌妒你的好運
But being too happy in thine happiness -- 而是你的快樂使我太歡欣--
That thou, light winged Dryad of the trees, 因為在林間嘹亮的天地里
In some melodious plot 你呵,輕翅的仙靈
Of beechen green, and shadows numberless, 你躲進山毛櫸的蔥綠和蔭影
Singest of summer in full-throated ease. 放開了歌喉,歌唱著夏季
O, for a draught of vintage! that hath been 唉,要是有一口酒,那冷藏
Cooled a long age in the deep-delved earth, 在地下多年的清醇飲料
Tasting of Flora and the country green, 一嘗就令人想起綠色之邦
Dance, and Provencal song, and sunburnt mirth! 想起花神,戀歌,陽光和舞蹈
O for a beaker full of the warm South, 要是有一杯南國的溫暖
Full of the true, the blushful Hippocrene, 充滿了鮮紅的靈感之泉
With beaded bubbles winking at the brim, 杯緣明滅著珍珠的泡沫
And purple-stained mouth, 給嘴唇染上紫斑
That I may drink, and leave the world unseen, 我要一飲而盡而悄然離開塵寰
And with thee fade away into the forest dim. 和你同去幽暗的林中隱沒
Fade far away, dissolve, and quite forget 遠遠地,遠遠隱沒,讓我忘掉
What thou amongst the leaves hast never known, 你在樹葉間從不知道的一切
The weariness, the fever, and the fret 忘記這疲勞,熱病,和焦躁
Here, where men sit and hear each other groan; 這使人對坐而悲嘆的世界
Where palsy shakes a few, sad, last grey hairs. 在這里,青春,蒼白,削瘦,死亡
Where youth grows pale, and spectre-thin, and dies; 而癱瘓有幾根白發(fā)在搖擺
Where nut to think is to be full of sorrow 在這里,稍一思索就充滿了
And leaden-eyed despairs; 憂傷和灰暗的絕望
Where Beauty cannot keep her lustrous eyes, 而美保持不住明眸的光彩
Or new Love pine at them beyond to-morrow. 新生的愛情活不到明天就枯凋
Away! away! for I will fly to thee, 去吧!去吧!我要朝你飛去
Not charioted by Bacchus and his pards, 不用和酒神坐文豹的車駕
But on the viewless wings of Poesy, 我要展開詩歌底無形的羽翼
Though the dull brain perplexes and retards. 盡管這頭腦已經(jīng)困頓,疲乏
Already with thee! tender is the night, 去了,我已經(jīng)和你同往
And haply the Queen-Moon is on her throne, 夜這般溫柔,月后正登上寶座
Clustered around by all her starry Fays; 周圍是侍衛(wèi)她的一群星星
But here there is no light, 但這兒不甚明亮
Save what from heaven is with the breezes blown 除了有一線天光,被微風(fēng)帶過
Through verduous glooms and winding mossy ways. 蔥綠的幽暗和蘚苔的曲徑
I cannot se what flowers are at my feet, 我看不出是哪種花在腳旁
Nor what soft incense hangs upon the boughs, 什麼清香的花掛在樹枝上
But, in embalmed darkness, guess each sweet 在溫馨的幽暗理,我只能猜想
Wherewith the seasonable month endows 這時令該把哪種芬芳
The grass, the thicket, and the fruit-tree wild -- 賦予這果樹,林莽和草叢
White hawthorn, and the pastoral eglantine; 這白枳花,和田野的玫瑰
Fast fading violets covered up in leaves; 這綠葉堆中易凋謝的紫羅蘭
And mid-May's eldest child, 還有五月中旬的嬌寵
The coming musk-rose, full of dewy wine, 這綴滿了露酒的麝香薔薇
The murmurous haunt of flies on summer eves. 它成了夏夜蚊蚋嗡營的港灣
Darkling I listen; and for many a time 我在黑暗中里傾聽,多少次
I have been half in love with easeful Death, 我?guī)缀鯋凵狭遂o謐的死亡
Called him soft names in many a mused rhyme, 我在詩思里用盡了我言辭
To take into the air my quiet breath; 求他把我的一息散入空茫
Now more than ever seems it rich to die, 而現(xiàn)在,死更是多麼的富麗
To cease upon the midnight with no pain, 在午夜里溘然魂離人間
While thou art pouring forth thy soul abroad 當(dāng)你正傾瀉你的心懷
In such an ecstasy! 發(fā)出這般的狂喜
Still wouldst thou sing, and I have ears in vain -- 你仍將歌唱,但我卻不再聽
?To thy high requiem become a sod. 你的莽歌只能唱給泥草一塊
Thou wast not born for death, immortal Bird! 永生的鳥,你不會死去
No hungry generations tread thee down; 餓的世代無法將你蹂躪
The voice I hear this passing night eas heard 今夜,我偶然聽到的歌曲
In ancient days by emperor and clown: 當(dāng)使古代的帝王和村夫喜悅
Perhaps the self-same song that found a path 或許這同樣的歌也曾激蕩
Through the sad heart of Ruth, when, sick for home, 露絲憂郁的心,使她不禁落淚
She stood in tears amid the alien corn; 站在異邦的谷田里想著家
The same that oft-times hath 就是這聲音常常
Charmed magic casements, opening on the foam 在失掉了的仙域里引動窗扉
Of perilous seas, in faery lands forlorn. 一個美女望著大海險惡的浪花
Forlorn! the very word is like a bell 失掉了,這句話好比一聲鐘
To toll me back from thee to my sole self! 使我猛省到我站腳的地方
Adieu! the fancy cannot cheat so well 別了!幻想,這騙人的妖童
As she is famed to do, deceiving elf. 不能老耍弄它盛傳的伎倆
Adieu! adieu! thy plaintive anthem fades 別了!別了!你怨訴的歌聲
Past the near meadows, over the still stream, 流過草坪,越過幽靜的溪水
Up the hill-side; and now 'tis buried deep 溜上山坡,而此時它正深深
In the next valley-glades: 埋在附近的溪谷中
Was is a vision, or a waking dream? 這是個幻覺,還是夢寐
Fled is that music -- Do I wake or sleep? 那歌聲去了-我是睡?是醒?
燦爛的星
燦爛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樣堅定——
但我不愿意高懸夜空,獨自
輝映,并且永恒地睜著眼睛,
像自然間耐心的、不眠的隱士,
不斷望著海滔,那大地的神父,
用圣水沖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者注視飄飛的白雪,象面幕,
燦爛、輕盈,覆蓋著洼地和高山——
呵,不,——我只愿堅定不移地
以頭枕在愛人酥軟的胸脯上,
永遠感到它舒緩地降落、升起;
而醒來,心里充滿甜蜜的激蕩,
不斷,不斷聽著她細膩的呼吸,
就這樣活著,——或昏迷地死去。
查良錚 譯
《燦爛的星》,濟慈最后的十四行詩,很長時間里也被當(dāng)作他最后的詩。1820年9月28日,重病中的濟慈在一本莎士比亞詩集的空白頁寫下了這首詩,正對著《情人的怨訴》(A Lover’s Complaint),但這首詩的初稿事實上1819年2月至4月間已經(jīng)寫下,有可能就在濟慈與芳妮?布勞恩2月的訂婚后。對很多人來說,這首詩勢必與芳妮和濟慈之間感人的愛情密不可分,尤其詩人在寫給芳妮的信里曾這樣寫道,“我散步時沉思著兩件最珍貴的東西:你的可愛和我死亡的時刻。哦,要是我能在同一瞬間擁有它們該多好”。由于經(jīng)濟和健康問題,濟慈從沒有實現(xiàn)與芳妮結(jié)婚的希望,他對芳妮絕望的愛大量反映在他此后的詩歌里(最明顯的莫過于《拉米亞》),這首詩當(dāng)然可以看成詩人對愛情最終的祈求。但事實上,這很難解釋這首偉大的詩歌,相反它能解釋濟慈的愛情,在詩人偉大想象力的探尋中。
毋庸置疑這是濟慈最出色的十四行詩,像其最后的頌詩《秋頌》一樣,詩人短暫一生的所有探求在這里達到了超越爭論的平靜,盡管在后半部分情欲的籠罩下不能說是真正的平靜。詩歌明顯的分為兩部分,濟慈人性化的自然世界和與之相反的對情欲的渴望,在詩人自由的想象力下被拼接在了一起,簡短的十四行詩由此充滿了內(nèi)部張力。在威廉?布萊克眼中伊甸園的理想世界和次等的情欲的領(lǐng)地之間,濟慈最終選擇了次等的欲望,誠實的面對了自己作為人的局限(濟慈的誠實使他成為最令人親近的詩人,有時也不免傷害了他的詩歌)。
詩的前半首正如上文所說是個人性化的自然世界,代表了濟慈獨有的自然化的人性主義(他在《賽吉頌》里宣告了,“被我自己的雙眼鼓舞著,我看見,我歌唱”)。濟慈很可能是文學(xué)史上最寬容和最能接受人世的悲劇性的詩人,他不像其他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那樣探尋過于崇高的理念,原因是他堅定的相信人世間的一切已經(jīng)足夠,一個世紀后華萊士?史蒂文斯繼承了濟慈的理念。詩歌的第一句“我祈求像你那樣堅定”就已經(jīng)表達了詩人對自然的接受和認同。燦爛的星在詩里高懸夜空,卻不是孤高的不屬于塵世的隱士,而是自然間耐心的、不眠的隱士,并且永恒地睜著眼睛,暗暗看著人世間的一切,用圣水沖洗人所卜居的岸沿(注意對岸沿的修飾是“人所卜居”的,原文就是“人的岸沿”,這是個布萊克式的修辭)。但是海水,布萊克眼中墮落的自然的一部分,在濟慈的詩里施行著神圣的洗禮工作,濟慈事實上取消了宗教的功能,因為自然本身就足以凈化人世。下面的白雪扮演著相似的任務(wù),輕盈的凈化著同樣具有人世意義的洼地和群山。這是個類似《秋頌》的理想的人性化的自然世界,自然在詩人筆下被賦予了人形和對人的恩惠,詩人也報以對其人性的認同和贊嘆,自然、人世和濟慈仿佛就此融成一體。自然中存在的性別區(qū)分,籠罩詩人和浪漫主義詩歌的可怕迷人的女性力量,也在濟慈超脫的想象力里被內(nèi)在化了,只剩下白雪輕盈的覆蓋著高山,這是怎樣的創(chuàng)造和境界啊。
本詩中的燦爛的星是個非常奇特的創(chuàng)造,但它也是彌爾頓詩中的星星——彌爾頓的群星也曾經(jīng)“堅定”的注視流連著大地,直至主親自命令它們離去(《基督誕生之晨》)。比起濟慈的明星,它們是最初對塵世的迷戀,更多帶著的是“深深的驚奇”。這些我想痛苦受著彌爾頓影響的濟慈不可能不知道,我們同樣可以看到華茲華斯對于彌爾頓的強力形容(《倫敦,一八零二年》):
你的靈魂像孤光高照的星辰;
你的聲音像壯闊雄偉的大海;
純凈如無云的天宇,雍容,自在,
你在人生的尋常路途上前進,
懷著愉悅的虔誠;你的心也肯
把最低下的職責(zé)引為己任。
但濟慈不愿像他卓越的隱士似的明星一樣造福人世卻孤獨的獨自輝映,他只愿同樣堅定不移的活在斯賓塞式的情欲的樂園里(可情欲是否真的可以那么堅定不移?),永遠感到愛人酥軟的胸脯舒緩地降落、升起。想像一下,這里胸脯的舒緩起伏有一種同前面的海水沖洗岸沿、白雪降落洼地和高山相似的起伏的對照,隱秘的將兩部分連在了一起。但在如此感官化的描述里,濟慈似乎只愿就這么聽著和永遠的感受著,有些像他在《希臘古甕頌》里的描述:
樹下的美少年呵,你無法中斷
你的歌,那樹木也落不了葉子;
鹵莽的戀人,你永遠、永遠吻不上,
雖然夠接近了——但不必心酸;
她不會老,雖然你不能如愿以償,
你將永遠愛下去,她也永遠秀麗!
本詩色情的想象中同有種懸而未決的性質(zhì)(濟慈的肺病經(jīng)常伴著一種特殊的色情想像,與他的肉體自然緊密相聯(lián)),一種獲得滿足之前剎那間被永久延長的激蕩不安,仿佛永遠的定格在了古甕的雕刻之上,如此他就能獲得一種不朽和神圣,而不像葉芝所寫的那樣,最終“愛戀的歡悅趕走了他的愛戀”,或者就選擇直接昏迷地死去,一種極度浪漫主義的想像,把性愛等同于死亡,由此遠離了人世間的一切“疲勞、熱病、和焦躁”(《夜鶯頌》)。布萊克和柯爾律治筆下情欲的危險性被濟慈溫暖的人格光輝轉(zhuǎn)變成了終極的美好愿望,最終濟慈的詩歌從《恩底彌翁》的情欲的樂園出發(fā),歷經(jīng)了種種的探尋,在《燦爛的星》中又重新回到了這里。
附:
芳妮的畫像
http://www.douban.com/photos/photo/318415198/ 原詩:
Bright Star
Bright star, would I were stedfast as thou art---
Not in lone splendour hung aloft the night
And watching, with eternal lids apart,
Like nature's patient, sleepless Eremite,
The moving waters at their priestlike task
Of pure ablution round earth's human shores,
Or gazing on the new soft-fallen mask
Of snow upon the mountains and the moors---
No---yet still stedfast, still unchangeable,
Pillowed upon my fair love's ripening breast,
To feel for ever its soft fall and swell,
Awake for ever in a sweet unrest,
Still, still to hear her tender-taken breath,
And so live ever---or else swoon to death.
和你一起的3日,勝過50載的平凡
除了那些鏡頭那些旋律那些傷感的詩句,實在很難into it。
畫面很詩意,女主角穿的很美,小本演的很迷人,看完直接有讀濟慈的沖動
悶
雖說拍的是詩人之愛,可電影本身缺乏詩意。
電影從始至終都保持平淡平和,幾乎沒有任何高潮。但并不影響濟慈那些傷感的詩詞通過Ben平靜的聲音撫摸耳膜?!铩铩铩?/p>
濟次太帥氣女主角太時髦
等得太久,期待值太高,不過還是喜歡的。畫面很美很美,歡喜窗簾被吹起的那段。
中間就夠意思了,被結(jié)尾的大哭徹底惡心到。年紀越大越看不了這種為一點小情小愛痛不欲生神神叨叨讓周邊人都得給她當(dāng)心理陪護的樣。文青的片兒
女主角體格太豐碩,氣質(zhì)太現(xiàn)代,難以融入十九世紀英國的古典情境。詩人濟慈則淪為一個扁平符號,一段所謂凄美愛情故事的道具。畫面唯美、氣氛靜謐恍惚、音樂含蓄簡約??上畬?dǎo)演的片子普遍只重抒情和氛圍營造,而不顧敘事。臺詞錘煉與節(jié)奏把握都成問題。倒是正太Thomas出落成青蔥少年,英俊依舊
電影有種古典的美,簡康平女士拍起簡·奧斯丁時代來真是得心應(yīng)手。本喵和才高貌美、貧困潦倒的濟慈就像同一人,那種纖細空靈讓人想把他捧在手心。濟慈、雪萊和拜倫,英倫詩壇上三顆最明亮的星...
詩意有余 劇情不足
詩隨情感而生
女主角身形魁梧,好多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像大媽,她只屬于某角度美女,并且美得經(jīng)不起推敲,很遺憾她和男主角在一起沒有組成美麗的畫面,配不起整部片的靜謐。顯然我也不知道弟弟妹妹的角色在劇中有何作用。詩四星。
前些年在短評中說音樂和男主好的都是大神。這電影的music composer和男主結(jié)婚了,且music composer其實還出現(xiàn)在了電影一處打醬油,就坐在男主身邊哦,也算是才子們喜結(jié)連理。
“和你在一起的三個夏日,勝過五十個寂寥的春秋”“我們會不會醒來,發(fā)現(xiàn)只是一場夢?”Ben Whishaw 這種孱弱的文藝氣息非常適合濟慈。很美很美的文藝片,以致不愿醒來。(Thomas 也從小正太出落成大帥哥了啊~)
故事很美好 濟慈很帥 不過我一向不太明白古代外國人的戀愛進程 好像比古代中國人都難以理解
濟慈自己就是一首詩,卻注定是一首過于晦澀的詩
從這部電影中我無法感受到濟慈的才情以戲劇化的方式呈現(xiàn)出來,像《莫扎特》那樣,愛情故事的講述已經(jīng)有了百轉(zhuǎn)千回的優(yōu)雅,但是還不夠分量,色調(diào)和畫面詩意盎然。而不流于浮華,濟慈的扮演者能傳達出濟慈的敏感、低調(diào),但卻沒有濟慈的沉重和深刻。女主角的臉型有鄉(xiāng)村少女的感覺,沒有好萊塢女星的商業(yè)氣
年度最靜謐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