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了，在一場酒后的夜晚，也就是聽見隔壁鄰居的聲響的那個深夜。左右是睡不著，索性就看影碟?！洞虤⑸駱寕b》，布拉德.皮特在威尼斯獲獎的那個。 影片的開頭就是我喜歡的那種感覺。男聲低沉的旁白，夕陽西下的紅日，泛黃的麥田中，我們的主人公，這個叫杰西詹姆斯的神槍俠盜出場，左手撫弄著過膝的麥穗。
 恍惚間，場景像極了《角斗士》中馬克西姆斯將軍回鄉(xiāng)，金黃色的麥浪翻滾，在微風(fēng)當(dāng)中嘩嘩作響。 神槍俠在夕陽的蒼涼里，在美國的西部，一臉的陰郁和悲傷。角斗士里的大將軍，在輝煌的午后，志得意滿的回鄉(xiāng)，喜悅仿佛將墩壯的身軀輕盈了許多。布拉德.皮特與魯塞爾.克勞，兩位英雄的演繹者。 其實，在這個季節(jié)的銀幕上，這兩位爺，真還有的拼?！稕Q戰(zhàn)猶馬鎮(zhèn)》，這是去年圣誕檔，另一個西部片的重鎮(zhèn)。克勞在其中以一個深受愛戴的匪首面目出現(xiàn)，不過表現(xiàn)平平。
 相比而言，皮特這次的角色討巧的多。落魄英雄，多賺了些許眼淚。
說實話，節(jié)奏，確實是慢了些。之前，我并沒有看劇情簡介之類的東西。所以，我的本意不過是想用些快意恩仇的暢快，來轉(zhuǎn)移一下我酒后盈余的興奮。看來，我失算了。 我不住地問一旁瞌睡的老婆，怎么樣，能看下去吧。什么意思，就你品位高？老婆氣極而笑。其實，我的想法是，有人不耐春困，我又何妨做憐香惜玉的紳士。好吧，觸怒了淑女，只好繼續(xù)裝高雅。
 
真正的刺殺情節(jié)，遲遲無跡可循，更多的是沉默呆滯，瑣碎的閑聊，莫名其妙的狂笑。太多的細節(jié)，在光影中流淌，沒有驚奇。然而，很多感覺都是在影片結(jié)束時回溯到的。杰西詹姆斯?fàn)恐R踏冰而行的時候，回頭問，你想過自殺嗎？ 他向羅伯特贈一把漂亮手槍，說：“對我而言，我自己成了問題所在?！币磺卸紵o所不知，一切都意味深長。羅伯特，正是那個實施刺殺的叛徒，杰?？駸岬哪ぐ菡?。一個卑瑣的鄉(xiāng)下小子，帶著一頂破禮帽，滿嘴口音的說話，露出一口的黃牙。不著調(diào)，但是堅持。從小就收集有關(guān)杰希傳奇的漫畫。以后跟隨行走，在杰希坐過的椅子上沉思，在杰希睡過的床上體味，在沐浴的杰希背后窺視。
對這樣一個狂熱的Fans，杰希坐在浴盆里，冷冷的問他，你是想變的像我，還是想取代我？

退隱之后的杰希，以前的大盜身份依舊與他如影隨形。他失眠著，一邊殺死可能背叛自己的同伙，一邊又在半夜把同伙叫醒，訴說自己的痛苦自省。 一個多疑狂躁的英雄，還是英雄嗎? 希杰半真半假的在與羅波特兄弟嬉鬧，故作歡快的笑聲蒼白的在房間回蕩。洞察秋毫的眼神在狂笑中，顯出無限悲涼。 今后，帥哥皮特可以宣稱自己是演技派了。

 同樣悲涼的還有羅伯特。當(dāng)追隨偶像的快樂被恐懼替代的時候，追星還會是快樂嗎？他說：背叛，只是因為害怕，為了保全自己，為了生存。
 也有人說，情深不壽，愛重成仇。

 
 刺殺的一幕，這是最叫我心折的一個橋段。
 皮特與羅伯特的扮演者卡西阿弗萊克（他的哥哥可是大名鼎鼎的，飾演過《珍珠港》的本.阿弗萊克）之間的飆戲，平分秋色。鏡頭一直在追隨著羅伯特的眼神：杰希手中的報紙，同伙招供的內(nèi)容，杰希發(fā)現(xiàn)報紙…
 直到杰希手里攪動咖啡的湯匙突然停滯，我們仿佛聽見了羅伯特的心跳在那一刻的墜落。杰希來到窗口，看著院子里，女兒稚嫩的聲音在讀書，剛才嬉戲時脫落的小靴子斜躺在雪地上。
 出人意料的，這個一生警覺的巨盜，突然就自己卸下了腰間槍套，把坦蕩的背部出示給對手?；蛟S，他在沉默中等待著的，上膛的槍栓聲響，會幫助他解決困局。
 “對我而言，我自己成了問題所在?！痹谠缧r候，希杰就對羅伯特做了憐憫的成全。命運的結(jié)局，仿佛一切都是來自杰希的自導(dǎo)自演。當(dāng)他盯著畫框玻璃上映著的，那兩個正對著自己后背的槍口，臉上流露的那是一種什么表情？
 明知是宿命，雄螳螂在最后看到在噬咬自己腦袋的，母螳螂的牙齒時，又在想什么？ 不是絕望。絕望是在之前，悲傷之后。

 杰希的妻子悲慟在問羅伯特：福特，是你做的嗎？羅伯特在麻木的重復(fù)支吾。正如，在之后重復(fù)著幾百場的演出：我就是這樣殺死了杰西詹姆斯。終于，臺下的聲音在喊，懦夫！羅伯特的所有努力，就在于希望成為跟杰希一樣的英雄。 殺死神槍俠，就會成為下一個神槍俠嗎？
 “他們沒有為我鼓掌?！绷_伯特在對女友傾訴著，滿心惶恐，滿臉的哀傷。
 
 其實是，沒有人知道他為什么要向杰希開槍。人們只知道，杰希是個英雄，杰希像個英雄一樣的倒下，而羅伯特只是個在背后向英雄開槍的懦夫。說實話，我倒覺得羅伯特并沒有那么可卑。雖說羅伯特的動機可疑，也像是有著噬父情結(jié)。不過要說杰希，卻也就是個罪大惡極的慣匪，政府拿他無能為力，羅伯特殺了他，再怎么也算是棄暗投明，替天行道吧？設(shè)下機關(guān)擒虎豹, 撒下香餌釣金鰲。雖說背后開槍是有些不太光明正大，卻也總算是以除害為要。槍聲響起，一條生命轉(zhuǎn)瞬即逝。有的人在槍響之后美名傳揚，有的人卻只能繼續(xù)孤獨抑郁。


旁白在繼續(xù)：博比（羅伯特的昵稱？）不會得到任何的頌揚，雜貨店不會販賣他遺體的照片，……手槍會點火，愛樂.梅會尖叫，羅伯特福特只會倒在地上看著天花板……隨著干癟老頭，杰希的一個無名崇拜者的一聲斷喝和槍響，羅伯特猝然倒地，面容安詳。
 死亡，是不是也叫他解脫許多？
 兩個無奈的男人，最后都是以同樣無奈的人生結(jié)局收場。
 在最后，說個令人不解的事。飾演羅伯特的卡西阿弗萊特在影片中表現(xiàn)的光彩，實在是要比皮特炫目。而威尼斯電影節(jié)把影帝給了皮特之后，卻吝嗇的連一個安慰的男配角都不肯給他。
 看來，在這個世界上，無論走到哪里，僅僅有實力，還是很不夠的。

（芷寧寫于2008年1月31日）
    該片似乎和“長”、“慢”、“緩”等字眼有緣：英文片名十分長，《The 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片長也不短，看完需用時160分鐘，而且鏡頭調(diào)動緩慢，結(jié)構(gòu)還有點散漫，節(jié)奏更是舒緩悠長，在畫外音的引述下徐徐道來。然而，整個觀影過程卻不使人感覺漫長不耐煩，因它有股子引人沉浸其中的冷寂氣質(zhì)，這種如高士般的特質(zhì)在如今的影壇是稀罕的，何況它散而不亂的塑造人物的手法也誘使觀眾對片中的角色想得更多。
    影片主人公是曾經(jīng)的美國西部大盜杰西·詹姆斯，這位被神化了的人物曾引發(fā)彼時的明星效應(yīng)，想當(dāng)年，他的國際知名度堪比馬克·吐溫，在他被手下人羅伯特·福特于背后槍殺后，尸身躺在冰床上的照片，竟如獅身人面像般熱銷大賣。
    如果不了解史上杰西·詹姆斯的真正生平，也絲毫不妨礙對本片的賞析。影片始于1881年9月，杰西·詹姆斯（布拉德·皮特飾演）一干人的最后一次搶劫，此后杰西的親哥弗蘭克金盆洗手了，“詹姆斯幫”逐漸解散，34歲的杰西也過起了隱居的退休生活。19歲的羅伯特·福特（凱?！ぐ⒏トR克飾演）是福特家的老小，一直不被重視且總被奚落著長大，他自小崇拜杰西·詹姆斯，是他的狂熱“粉絲”，羅伯特渴望能像哥哥查理那樣得到杰西的信任，能夠和偶像并肩作戰(zhàn)，成為他的左右手，并幻想著有一天成為驚天動地的“大人物”。最終，這個野心家在杰西的背后開了槍，終于成了轟動一時的人物（粉絲做到這程度，令人想起了列儂和槍殺他的歌迷）。幾年后，羅伯特也被槍殺，陌生的來者聲稱是來為杰西·詹姆斯報仇的。
    不可否認(rèn)，這部影片里有大盜、有搶劫、有背叛、有槍殺、有西部曠野和19世紀(jì)末美國的歷史背景，倘若因此就以為該片是一部純粹的西部片，那就大錯特錯了。同時，該片也非一部單純的人物傳記片，它并沒有人物傳記片常用的背景切入和鏡頭閃回，比之其他浮華抓眼球的東西，主創(chuàng)們似乎更愿意踏踏實實地解析人物的性格、表現(xiàn)其特殊的心理歷程。從而，該片更像是一部依托于西部遼闊蒼涼的自然景致，著力刻畫人物內(nèi)心和描摹氣質(zhì)的影片。
    而該片的攝影風(fēng)格也令人心目如洗，凄冷清寂的色調(diào)容易讓人想起光影的肅靜經(jīng)典時代，影片行進間漾出的淡淡懷舊感，令其不時閃現(xiàn)出一種詩化的韻味，而這種沉靜感傷且悠遠的意境，對人物性格的深層挖掘以及對角色心理的散點剖析，起到了不可估量的效用。那空曠肅穆如水墨畫般的原野，那秋后的麥田、積雪的山林，無一不具豐富的意味，不論迷離奇特的畫面組合，還是大量而舒緩的全景鏡頭，不論慮色的處理效果，還是整體場景的氣氛推進，都令觀眾對早晚要發(fā)生的槍殺充滿了想象和期待。
    該片還使用了一些中部清晰周圍模糊的視覺效果，一下子就令觀眾的視線投注在畫面中間的人物身上，這種頗具匠心的鏡頭風(fēng)格，既呈現(xiàn)出一種如悵然昨日般的感覺，又有一種主次分明的效果?？v觀全片，正是這種或全景整體或支離碎片的影像，很好的反應(yīng)出了人物，特別是杰西·詹姆斯那不可捉摸的性格特征，也彰顯了他似毒狼孤鶴又狐疑猜忌的詭異氣質(zhì)。而片中每個人對他的看法，既沾邊又不沾邊，畢竟這么一位于20歲就出了名的大盜，還健在時就被諸多作者記者大書特書的“西部俠盜”，這個常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無論怎么解讀，也都是部分的。
    由此想起，杰西·詹姆斯將后背留給羅伯特·福特的那個場景——聽到院子里女兒的歌謠后，杰西·詹姆斯有了片刻的恍惚，面容中有了些許的倦意，眼中似已有了淚，他將槍帶卸下、放好，說要去擦掛畫上的灰塵，而這個工作，他完全可以交給手下福特兄弟去做，此時的他不僅親自去做，還將這個破綻擺出——經(jīng)之前的情節(jié)，觀眾已知道，杰西十分敏銳，對身后突然閃出的人有如目睹，何況在掛畫的玻璃上，他已看到了舉槍的身影。他這么做，僅僅是為了試探福特兄弟的忠臣度？那似乎太冒險了，或許他這么做是以為福特兄弟不會在他家、在他子女面前開槍殺他？那似乎又有點太過自信了，故而，他的這個舉動和之后被羅伯特一槍斃命的結(jié)果，都令人費思量。
    或許，作為一個于民間被過分書寫追捧、名不符實的“明星英雄”，于官方被重金懸賞通緝的要犯，他真的厭煩了這種生活，厭倦了被崇拜，也厭倦了不斷搬家以躲避警探，而之前他的一些行為舉止，或歇斯底里的顛狂大笑，或漫長呆滯的冷漠恍惚，或完全陷入屬于自己的境界，都讓人感到他那種孤獨寂寞且難以觸摸的心境，或許他也完全不了解自己，或許一場非自殺的死亡正是他在內(nèi)心深處所希望的。
    可以說，為布拉德·皮特帶來威尼斯影帝的杰西·詹姆斯是個詭異多變的角色，此次皮特的演技也值得影帝的稱謂，他將這個角色拿捏的很有味道，特別是一代大盜的異常性格。在片中，杰西·詹姆斯是個個性復(fù)雜的人，是一個行事果斷的首領(lǐng)，具有掌控全局的氣魄，更是一個冷酷兇殘的劫匪，在搶劫之外還背負著諸多謀殺罪，他平日里雖少言寡語，但敏感多疑，又善于洞悉人心，總給人壓迫強勢的威懾感。皮特飾演的杰西，時而陰郁冷酷，時而內(nèi)斂沉默，時而多疑多慮，時而感傷自語，時而狂躁煩亂，時而神出鬼沒，在觀看的同時，令觀者忍不住不斷咂摸這個角色的內(nèi)心世界。
    如果說導(dǎo)演安德魯·多米尼克力圖再現(xiàn)暗殺背后的微妙動機，以一種“以形馭心”的方式，讓人們?nèi)チ私饨芪骱退某绨菡吡_伯特之間的情感糾葛、心境起伏與矛盾升級的話，那么，凱希·阿弗萊克則幾乎是以亮眼的方式，出色詮釋了羅伯特這個于親密接觸偶像后，因憋屈、自卑、羞憤、失望、害怕甚至是嫉妒等誘因，最終殺死偶像的年輕人。這個青年是個矛盾綜合體，即怯懦優(yōu)柔又果斷勇猛、即唯唯諾諾又野心勃勃，他不甘心活在別人的影響之下，努著勁兒想出人頭地，可他總擺脫不了被奚落和嘲弄的宿命，于是在種種復(fù)雜的情感和心態(tài)下，他舉起了槍，以人所不齒的背后襲擊方式，且槍法精準(zhǔn)地解決了他彼時內(nèi)心矛盾和痛苦的根源，然而之后的他并沒得到解脫，拿著賞金的他依舊矛盾痛苦，而且還多了一份空前的失落和后悔，直到他也被一槍斃命。
    過去的一年似乎是凱?！ぐ⒏トR克在銀幕上確定自己“成色”的重要一年，這位著名影星本·阿弗萊克的親弟弟，因沒他哥高、沒他哥壯、沒他哥帥（雖有幾分相似）、更沒他哥緋聞多，一直沒能引起足夠的重視，2007年，繼在《刺殺神槍俠》中精彩的表演后，他又在他哥執(zhí)導(dǎo)的新片《失蹤人口》中擔(dān)綱主演，本·阿弗萊克“舉賢不避親”，凱希也不負老哥的信任，在《失蹤人口》中大秀演技，將那位私家偵探的心態(tài)拿捏的很有分寸，看來凱希的星途不可限量。
    另外，在《刺殺神槍俠》中，凱希·阿弗萊克還展示出了所飾角色終極粉絲的另一面，徘徊在對偶像的摯愛與癡狂的邊緣，那種近乎哀怨的“悲壯”眼神，張力十足，像一個渴望被所愛的人關(guān)注卻總不能如愿的“怨婦”。看來，小阿弗萊克的戲路很寬，以后，諸如同性戀之類的角色似乎也能勝任。
（http://nicolew.blog.hexun.com/16775465_d.html）

    兩個半小時的片子，分了三次終于看完了。本片基本可以用沉悶來形容，從Jesse James死后才開始變得比較有意思，而這時離電影結(jié)束只剩下不到三十分鐘的時間了。。。
    據(jù)我分析，這部電影讓我看不下去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對故事背景不夠了解，身為一個中國人，我根本沒聽說過Jesse James這個在南北戰(zhàn)爭后被稱為“美利堅國土上的羅賓漢”的男人，據(jù)說他當(dāng)時是最帥、最酷、最偶像的萬人迷，而電影把所有觀眾都當(dāng)成是美國通了，在故事背景方面根本舍不得花一點力氣去渲染，一直到最后我才領(lǐng)悟到Jesse James在美國人心目中的地位是如此之崇高，這大概是我看這片看得很沒感覺的主要原因。
    其次是人物太過繁雜，那些人物的長相和名字把我弄得頭昏腦脹。怪怪口音的英語也是一大障礙。
    不過說句公道話，大家的演技真的很好，尤其是Casey Affleck，果真如他們所說的蓋住了Brad Pitt的鋒芒。配樂也很不錯，據(jù)說是The Bad Seeds，據(jù)說Nick Cave還小客串了一把，這孩子蓄了胡子我差點沒認(rèn)出來。
    如果對自己的耐性很有信心的話，還是可以看看的。

關(guān)于片名

英文原名是the 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 。
很長，卻不累贅。如同影片本身。但明確說明了，這是兩個人的故事，兩個人都是主角。

中文譯名是 “神槍手之死”。俗，但卻比英文名更深一步地概括了電影內(nèi)容。神槍手不只是jesse一個，同樣的還有bob。后者在片中一共開槍兩次，殺了兩人，槍槍爆頭，這不是神槍手是什么？同樣，bob的結(jié)局和jesse是一樣的，被殺，死亡。


關(guān)于劇情


有人說這是一個弱者追求強大，用小人的方式達成目標(biāo)的故事，也有人說，男孩是在追求“名利”，因為他想和jesse一樣變的人人知曉。

可實際上，這是一個關(guān)于愛的故事。

bob對jesse的愛是積從bob小時候開始就有的了，那時候，這種愛存在于故事書和一切小物件里。bob在自己心里創(chuàng)造了一個完美的jesse，他希望自己能成為這個jesse，也認(rèn)為自己一定可以成為這個jesse。他發(fā)現(xiàn)自己和jesse有眾多的相同點，包括眼睛顏色，家中排名，甚至兄弟的名字長度都是一樣。

bob想要的不止是jesse那滿天下的名聲，他更愛的是jesse這個人物本身。

影片有兩個鏡頭十分值得回味
第一個是當(dāng)charlie 和 wood 發(fā)現(xiàn)bob床下的一盒秘密時，bob的反映是極度暴躁，失態(tài)的。他用失真的嗓音用槍和死亡威脅著哥哥charlie和幫友wood，還略帶哭腔。

第二個就是在wood 和 dick的槍戰(zhàn)中，bob一槍爆頭了wood。

dick絕對不是好東西，自以為魅力十足，與幫友父親的妻子亂搞。

無論是什么幫派，成員之間必定有一種信任和尊重。在意大利黑幫中，有一條人人必須遵守的原則，那就是“不搞朋友的女人”，觸犯這條規(guī)定的人是無法繼續(xù)生存的（參見《casino》，《scarface》）。而這部電影中的dick竟然和wood母親輩的女人搞上了，無怪wood想殺他。
bob殺wood時，他或許不知道dick與wood之間的矛盾，但他絕對是知道wood與jesse關(guān)系的。
影片開始不久，當(dāng)bob在與jesse關(guān)系稍有進展而沾沾自喜時，wood告訴他，jesse是他的堂兄，jesse愛wood就像愛圣經(jīng)那樣。
他嫉妒了。

愛慕的本質(zhì)是不平等，當(dāng)一個人將自己放在愛慕者的身份上時，他已經(jīng)將自己的形象縮小了。這是種難以言明的感覺，這種感情十分脆弱，又充滿矛盾。有時你希望你能時時刻刻和愛慕對象在一起，時時刻刻看著他，記下他的一言一行，那每一秒都是享受；有時候你會不希望他和別人講話，或進行過多的社交，因為過多的行動會讓他暴露出自己的缺點，偶像的真實形象會與愛慕者心中的偶像不相符合，這是作為一個愛慕者絕對不想看到的。就像當(dāng)你在圖書館里暗暗關(guān)注了矜持文雅的女神一個月后，突然間某一天，她肆無忌憚地和朋友討論著低俗的話題，用著難以入耳的詞語。這樣的心里落差殘忍無比。

隨著bob和jesse的互相熟悉，jesse身上的不足被展現(xiàn)出來，例如為了找一個人而無情地虐待一個孩子。這不是bob想要的，對bob來說，這甚至是一種背叛－－－－我那么愛你，而你實際上居然只是這樣一個人？這種愛慕開始變質(zhì)，bob開始怨恨jesse。終于有一天，他決定了：既然你只是這么一個人，那就讓我來結(jié)果你吧。這之中有名利的驅(qū)使，但也是一種對愛的絕望的表現(xiàn)方式。bob得手了，他成功了。他成功的將自己的名字和與jesse james聯(lián)系起來，從今以后，只要人們想到j(luò)esse，人們就會同時想到bob。這不就是一個愛慕者所能追求的終極目標(biāo)么？看看我們現(xiàn)在有多親密，分不開了吧！這也是在事后，他愿意一遍又一遍重復(fù)自己背叛jesse，用一種很懦弱的方式殺死過程的原因。他在回味著自己與jesse的最后親密瞬間。


這是一部很感性，很細膩的電影。160分鐘時長，美麗的攝影，絕妙的配樂，款款道來的故事。影片中沒有十分明顯的高潮，再加上對白和倒敘手法，導(dǎo)演本身就沒有想留什么懸念來吊你胃口。對于此片，你能做的最好的事就是拿出一個下午的時間，保證自己能有在力所能及情況下所能提供的最好的觀影條件，關(guān)掉一切通訊工具，慢慢享受這個故事。

《神槍手之死》：可是所有快樂都在被折磨
　　　　　　　　　　　　　　　　■文?；鹕窦o(jì)。

　　籠罩我，保護我；帶我攀越最高的峰巔。
　　也許天堂；就在被你觸摸的那一瞬間。
　　可是；所有快樂都在被折磨?！d樂隊《不要告別》。

　　也許，早在電影上映之前的那張預(yù)告海報上我們應(yīng)該多少能看出點端倪來。一片云淡風(fēng)清，一片愁云慘淡；無邊、泛黃、雜亂、無序、雜草叢生的無盡荒野；舊時代的火車行駛在低沉的云底；枯黑的大樹。西部電影情調(diào)的布景是對的；然而布拉德·皮特(Brad Pitt)那張透著哀怨和滄桑的臉龐以及望著遠方帶著悲凄的目光，這些不應(yīng)該是一部傳統(tǒng)的西部電影所應(yīng)該有的東西。
　　沒有那個時代的張狂、無序，以及彌漫著煙草味道的蘊底?？梢哉f，這是一部裝在一個西部電影框架里的文藝電影，而且絕對文藝到了骨子里去。另類的西部電影，我們可不可以這樣說。

　　影片改編自由朗·漢森(Ron Hansen)創(chuàng)作的同名小說；講述了曾經(jīng)參加過南部游擊隊，在美國西部拓荒時期惡名昭彰的大盜杰?！ふ材匪古R死之前幾個月的暗淡時光。沒有太多的燒殺擄掠，這部電影并非我所想像的那種快節(jié)奏的視覺電影；反而用一種非常緩和的節(jié)奏、絮叨式的語調(diào)以及優(yōu)雅的廣角鏡頭、大量構(gòu)圖飽滿唯美的寫景構(gòu)建了這部電影，這一點讓我很是意外。與其說這是一部西部電影，不如說這是一部文藝電影，或者是一部非傳統(tǒng)意義上的西部電影，一部以西部電影模式反傳統(tǒng)意義上西部電影的非西部文藝電影。
　　帶著以往對西部電影的總體印象來看這部電影未免有些乏悶；至少我在看完這部電影的全過程里都有這種感覺。然而，當(dāng)電影結(jié)束，當(dāng)鏡頭后的背景音樂響起，當(dāng)電影的字幕開始浮現(xiàn)；我開始有一種有別于看完任何一部電影的感覺。而更奇怪的是，我沒辦法說清楚這種感覺究竟是好還是不好。要真的看明白這部電影，除非你摒棄掉以往對西部電影的所有印象；也許會開始喜歡這部電影。小時候，老師們總在教育我們說，帶著有色眼鏡去看待任何事物都是不可取的；套用在這部電影上也許最恰當(dāng)不過了。不要把它定位成西部電影，那么它會是一部非常出色的文藝電影。

　　電影開始在皮德飾演的杰希·詹姆斯和山姆·夏普德(Sam Shepard)的哥哥弗蘭克犯下多起銀行、火車、公共馬車的劫案之后，最后一起火車劫案之前。電影舍棄了詹姆斯兄弟那些更吸引眼球的傳奇經(jīng)歷而用了更多的篇幅來展現(xiàn)在詹姆斯兄弟分道揚鑣之后到杰希死亡之后，全面剖析了杰希的性格、心理狀態(tài)、生活以及最后的死亡。這樣的一個切入點也許是從原著的小說上就已經(jīng)留下來的，然而從小說搬上銀幕，作出這樣的選擇依舊需要很大的勇氣。
　　果不其然的是，電影的好評與票房的慘淡形成的反差證實了這一點。評論人所看到的是這部電影閃光的以及反傳統(tǒng)的地方，而更多的影迷則在對西部傳奇故事的失望之余大為郁悶?？墒窃谖铱磥?，好萊塢確實需要這樣的電影；所謂大片，也許一種是純商業(yè)行為的票房電影，而另一種則是這種敢于冒失去票房的風(fēng)險的應(yīng)該被稱為經(jīng)典的藝術(shù)電影。

　　與傳統(tǒng)意義上那種粗礪風(fēng)格的西部電影相對，是這部電影的細膩；刻畫人物的切入點更集中于人物的心理歷程以及表現(xiàn)人物在傳奇色彩之外另一個層面上作為一個自然人的種種。也許，如同羅伯特·福特所說的：杰希比你所想像的還要偉大，然而，他依舊還只是一個人。作為一個自然人的定位給了這部電影更廣闊的空間和更開闊的視野，這是一種人道意義上的對于歷史人物在人性方面更深程度的探究。顯然要比那面平面化以及傳奇化了的人物傳記電影要更深沉一些。
　　不管別人怎么看，這部電影在我看來絕對是皮特演技更趨于成熟圓潤的得意之作。在他演繹下的那個杰希，多疑、善變、殘忍、矛盾、抑郁而陰沉；同時也痛苦、無奈、驚惶、悲傷、絕望而狂躁。單憑他那俊俏的臉龐，他是絕對沒有辦法完成這樣的一個角色的。然而他不只是做到了，而且做得很出色。在這部電影之后，皮特真的可以無愧于實力演技派了；在我看來，他在這部電影里的表現(xiàn)要比他在之前的《史密斯夫婦》(Mr. and Mrs. Smith)、《特洛伊》(Troy)、《搏擊俱樂部》(Fight Club)、《12猴子》(12 Monkeys)、《羅漢》系列(Ocean's 11/12/13)以及去年的《巴別塔》(Babel)都要更出色得多。

　　我不否認(rèn)這部電影看起來反差很大，一方面以西部電影之名，另一方面卻文藝得乏味；然而我也沒辦法否認(rèn)，這是一部出色的電影，而且我也喜歡這部電影。
　　杰?！ふ材匪沟乃袀髌婀适略谶@部電影里都已經(jīng)成了背景；所以皮德可以面無斂色地說：所有的美國人都崇拜我。拓荒時代的美國西部充滿了無序的混亂，混亂帶來了無限的機遇，這也許是整個時代的回憶。那是一個個人英雄主義橫行的時代，所以劫富濟貧以及橫行在司法追捕之外的西部英雄可以成為當(dāng)時每個美國人心里的英雄。這也許是所有西部電影受熱捧的原因。

　　這是一部從傳奇回歸到人性上另辟蹊徑的電影；把淋漓暢快的傳奇蛻變成了故事背景，于是英雄過去的那個時代成了快樂的回憶。為了逃避美國聯(lián)邦政府的追捕，以及自己良心上的譴責(zé)，所有的快樂卻一直在折磨著杰希。從民間的頂禮膜拜到官方的封堵追殺讓他成了一個雙層性格的可憐孩子。年僅34歲的杰?？雌饋砣绱塑浫醵n老，為了生存他不得不變得小心謹(jǐn)慎并且多疑，如同一頭饑餓的野狼。
　　電影的最后又從人性上又回歸到傳奇?？鞓氛勰サ淖詈笫撬廊?，死去之后的杰希照的遺像不停地賣出，遺體被當(dāng)成朝圣對像被狂熱的人們參觀，童年時代的住所以兩塊錢的門票開放讓人們觀摩。甚至有同樣奉行英雄主義但和杰希毫不相關(guān)的人去替他復(fù)仇，民間的樂人們開始以他的故事藍本唱起了歌。

　　這是一個挺悲情的故事，悲情不在于杰希傳奇的一生以及最后不得善終的結(jié)局，而在于杰希臨死之前的那些驚惶不安的生活。他可以和他的兒子女兒以及妻子一起幸福地生活；可是他依舊得不到幸福。除了父親和丈夫，他原來的那個大盜的身份依舊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失眠，四處奔走地殺死一些可能出賣他的同伙，時時地靈魂出殼自上而下審視自己的人生；他說，一旦出去了就不想再回來了，骯臟得讓他自己都作嘔。
　　所有的快樂都在被折磨。也許，當(dāng)一個人漸漸地自省，然后那些浮淺的快樂并不快樂；而更可怕的是，曾經(jīng)以為的快樂成了良心對自己的折磨?；钪?，為了繼續(xù)活著；他還必須去承擔(dān)這種折磨的后果。殺戮，在他死去之前一直沒有結(jié)束。而所謂的悲情，也許，卡西·阿弗萊克(Casey Affleck)飾演的羅伯特·福特對他的背叛也成了他的人生最后一個悲劇性的休止符號。

　　羅伯特是杰希狂熱的膜拜者之一；從小時候開始收集任何有關(guān)杰希的零碎資料，到不停地把自己和杰希相似的地方都羅列出來，一直到呆在杰希身邊成為杰希的追隨者，模仿他的動作、語調(diào)、表情甚至是臉角最細微的肌肉抽搐。他只是一個狂熱的Fan，一個一心想要模仿杰希成為下一個傳奇的人。只是，也許杰希只能有一個。
　　當(dāng)一個Fan追隨著自己的偶像，對于早期的羅伯特來說也許真的會是一種幸福。坐在杰希坐著的椅子上陷入同樣的沉思，躺在杰希的床上綣縮成一團，做著和杰希同樣的動作帶給你無窮無盡的快樂。只是，當(dāng)昔日的英雄風(fēng)采不再而且開始變得多疑狂躁；那樣的追隨就不再是那么幸福了。追隨的快樂也許依舊；只是，帶著一種朝不保夕的折磨。背叛，如他自己所說，只是因為害怕，為了保全自己，為了生存。

　　羅伯特背叛并且殺死了杰希。而后被杰希另外的狂熱者殺死。他在紐約的大劇院里無數(shù)次地上演著他背叛杰希并且在杰希妻兒面前殺死杰希的場景，有人說他的懦夫，有人說他是無恥的背叛。他謀殺了杰希大概800次，頻繁而且公開地重演著自己背叛行為。
　　杰希有杰希的無奈，而羅伯特也有羅伯特的無奈。我依舊記得，杰希那蒼白而滿腹悲切卻故作歡快的笑聲空蕩蕩地回蕩在房間里的那種悲涼的味道；我也依舊記得，羅伯特在對愛人傾訴自己不為人知的惶恐時滿臉的哀傷。

　　所有的快樂重疊；可是所有的快樂都在被折磨。折磨也在重疊；之后是悲情，悲情更加重疊。殺死神槍手的槍手是否也是神槍手呢。一次背叛行為的背后是兩個神槍手完全相反的人生軌跡，以及兩個同樣無奈的男人以同樣的形式死去。
　　如同超載樂隊的這首《不要告別》所歌唱的；只是，這個時代已經(jīng)遠遠地和這個世界徹底地告別了。光亮也許無法爆炸這世界；寂靜的世界依舊一言不發(fā)。從高處墮落，可是心仍舊在向上飛躍。

　　　　　　　　　　　　　　2008/2/1；丁亥年癸丑月壬申日。五九第7天。

　　附注：電影資料擴展鏈接。
　　■片名：The Assassination of Jesse James by the Coward Robert Ford
　　■譯名：神槍手之死
　　■導(dǎo)演：安德魯·多米尼克(Andrew Dominik)
　　■編?。喊驳卖敗ざ嗝啄峥?Andrew Dominik)/朗·漢森(Ron Hansen)
　　■主演：布拉德·皮特(Brad Pitt)/佐伊·丹斯切爾(Zooey Deschanel)/卡西·阿弗萊克(Casey Affleck)
　　■國家：美國
　　■語言：英語
　　■類型：動作/劇情/西部
　　■片長：Canada:160 min
　　■發(fā)行：華納兄弟公司
　　■上映：2007年9月21日(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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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切火車劫案之前，杰西·詹姆斯的兄長站在鐵軌上，背誦了一首詩：“……充斥了我的雙眼/我的靈魂、我的每個部分/病入膏肓，毫無救贖可言/根深蒂固，植入我的心田……”影片故意省略了第一行詩句的前幾個詞語，那其實是“自戀的罪愆”。這幾句隱含全片主題的詩出自莎士比亞的第62首十四行詩，仿佛是導(dǎo)演和編劇為觀眾埋下的一個暗示，告訴我們這是一個莎士比亞式的宿命故事。而將因狂妄而生的鏤骨銘心的天命感這一母題表現(xiàn)至極致的文學(xué)作品正是莎士比亞的悲劇《麥克白》。

《麥克白》是一個叛徒及暴君因恐懼和瘋狂走向滅亡的故事。蘇格蘭大將麥克白因為聽信三女巫的預(yù)言，在同樣野心勃勃的妻子的慫恿下，殺死了在自己家里做客的國王鄧肯并代其自立，為了掩人耳目和防人奪位，殺死了自己昔日的戰(zhàn)友班柯，同時因為恐懼和歉疚而越發(fā)瘋狂和迷信，最終被復(fù)仇而來的貴族麥克德夫殺死。麥克白無疑是個反面人物，這個人物不顧賓主及親戚之誼殺死睡夢中的老國王，又殘殺婦女和兒童，實行恐怖統(tǒng)治，但他仍然是文學(xué)史上最出色最讓人感概的角色之一，因為他身上除了極端的殘暴和極端的懦弱之外，還有一些莊嚴(yán)甚至光輝的東西，后者讓他自信自己是受了“天命”之人，在發(fā)現(xiàn)“天命”拋棄自己時俯首就死。同時，這是一個早叔本華幾世紀(jì)看透了作為意志和表現(xiàn)的世界的角色，可以透視到自己并非生活的主導(dǎo)，而是一個行走的影子、一個在舞臺上指手劃腳的拙劣伶人，在喧嘩的幕前和寂靜的幕后之間無意義地穿行。

我沒讀過杰西·詹姆斯及羅伯特·福特的傳記，不知道這位在美國南方享有崇高地位的俠盜在去世前的一兩年間是否越發(fā)乖戾多疑，越發(fā)迷信瘋狂，也不知道殺死他的Robert Ford在行兇之后十年間是否重復(fù)了杰西的毀滅，一邊裝作并不在乎命運和天意的模樣，一邊用紙牌占卜自己的人生。我想，瘋狂、迷信甚至演戲這些被影片不斷強調(diào)的母題，或許正說明導(dǎo)演有意讓自己的作品踏上莎士比亞悲劇的軌道。誠然，《神槍手之死》的三個主要角色（杰西，羅伯特，查爾斯）中，沒有一個達到了麥克白的復(fù)雜程度，但是這三個人物共同肩負起了麥克白的人格，三人就像一個三位一體的麥克白，羅伯特殺死杰西那一刻就像是殺死一部分自己，就像一場漫長自殺的開端，在那之后兄弟兩人不得不承擔(dān)起這一復(fù)雜人格中原本屬于杰西的那部分，無論是查爾斯自殺前的兩年，還是羅伯特被殺前的十年，都是在等待死亡帶來解脫。

年輕的羅伯特·福特是本片的中心人物，他幼稚、狂妄，一心想著獲得榮譽，相信自己與眾不同。他崇拜杰西，跟隨偶像的腳步成為另一個俠盜英雄也好，殺死杰西為民除害也好，他希望獲得跟杰西一樣的榮耀，然而這個二十歲的青年從沒想過，一旦他獲得了名聲，之后將如何伴隨著這種名聲生活。這就像麥克白夫婦，他們被加冕的夢想沖昏了頭腦，不擇手段地搶到了王位，卻不知道如何頭戴王冠生活下去，既不會治國，也沒有繼承人，更沒有享受過權(quán)力帶來的快感，奪位的目的似乎只有反叛強權(quán)。而《神槍手之死》中有一個經(jīng)典片段：羅伯特躺在杰西的床上，重復(fù)著杰西的動作，想象著自己是杰西，34歲，肋上有兩個疤痕，左手中指上斷了一節(jié)?？蛇@一切都是杰西·詹姆斯的表象，杰西在17年的劫匪生涯后有著怎樣孤獨撕裂的內(nèi)心，如何過著有名望的一家之主和罪犯的雙重生活，這些沉重的事實羅伯特想不到，他想到死亡，卻想不到人生。在向杰西開槍前，這個少年一直頂著一張缺乏內(nèi)容的臉，他不恨杰西，就算恨，也只是恨自己的偶像不過是個平凡人，他沒有自己的哥哥查爾斯那樣糾結(jié)的情感——一方面無比害怕乖戾狠毒的杰西，一方面又對即將背叛他而不安。羅伯特和弒君前的麥克白一樣，仍然是個天真的人，不清楚自己暴行的意義，不知道自己追逐的所謂榮耀將與陰影相伴。

杰西·詹姆斯是三個角色中最接近麥克白的一個：他是個多疑的暴君。這個人無論走到哪里，都是人群的中心，強迫自己不信任的福特兄弟留在自己身邊，不得私自交談，闖到老搭檔的家里殺死對方（和福特兄弟在他自己家里殺掉他一樣，都是對賓主之誼的背叛）。但是根據(jù)剪報對他的描寫，很久以前（大概是詹姆斯兄弟幫派剛組成的時候，即十幾年前），杰西是個有一雙清澈靈活眼睛、性格開朗沖動、卻又野心勃勃的少年，結(jié)合杰西兄長弗蘭克念的莎士比亞詩歌，和弗蘭克最終因為害怕杰西的暴戾而離開他的事實，我推測，少年杰西類似少年羅伯特，都是一心想獲得榮耀的單純男孩，為了出名而搶劫殺人，人殺多了才慢慢懂得了世故，逐漸會為自己的罪孽和對同伴的不信任而心神不寧，因為發(fā)現(xiàn)如今會對無辜的列車員開槍的自己和少年時代心向往之的俠義英雄形象——也是民間為自己塑造的光輝形象——漸行漸遠而寢食難安。此時的杰西已經(jīng)不再天真，他身上滿是成年人的疲憊，對著結(jié)冰的湖面喃喃地說“當(dāng)你觸及到死亡的邊緣時就不會怕死，你寧愿死掉，也不想醒來收拾殘局”——這是一個清醒者對渾渾噩噩的世界做的獨白。這句話也可以出自喪失掉威嚴(yán)、天命、家庭和求生欲的麥克白之口：既然無法再享有平凡人生的安寧，面對麥克德夫的劍，放棄抵抗，結(jié)束一切恐懼和痛苦進入永久的安眠，比違抗命運繼續(xù)活下去容易得多。杰西站在光亮的畫框前，看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和10年的自己一樣愚蠢而得意的羅伯特，我想這一刻他感到的是命運的輪回、骨子里的疲倦，以及迎向解脫的期盼。

最后還有查爾斯·福特，他身上突出體現(xiàn)的是麥克白的恐懼。查爾斯本身是個沒太大野心的人，但是正因為比較無害被暴君杰西留了活口，拴在自己身邊，身負殺人和被殺的雙重恐懼，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羅伯特仍未覺醒的恐懼和杰西早已麻木得化為瘋狂的恐懼都體現(xiàn)在了二人之間的調(diào)和者查爾斯身上。曾經(jīng)聽過杰西有關(guān)自殺那段經(jīng)驗之談的查爾斯比羅伯特更早體會到了死亡的慰撫：既然無法入睡，就只好等待更甜美深沉的死亡了。影片把這一點處理得極為精妙：查爾斯本來是睡得著的，無論在具有決定性意義的一幕——羅伯特背叛并槍殺伍德——之前，還是在杰西向他透露自己殺死了同伴之前，查爾斯都在睡覺。而在這兩幕之后，查爾斯變成了一個失眠者：比如在謀殺杰西的前夜，查爾斯淚流滿面，躺在床上對自己說“睡吧”。和麥克白一樣，和躺在床上都時刻摸著槍的杰西一樣，他被自己的認(rèn)識剝奪了睡眠，我相信犯下謀殺之后的羅伯特會跟他們一同失眠。

這四個人認(rèn)識到的是同一件事：盡管自己曾有那樣的野心，追求過那般的榮耀，以為命運就在自己的手中，到頭來還是不禁要發(fā)現(xiàn)，自己只是個“戲子”，不是編劇和導(dǎo)演，會不由自主地落入生活的重重羅網(wǎng)中，所做的一切都無非一步一步地跟隨命運為自己譜寫的劇本。可笑，可笑?！拔摇笔且粋€個體，我會思考自己的人生，我有自己的愿望，然而我無能為力，我的愿望是命運加在我身上的愿望（叔本華會說是世界意志），我跟億萬個同我一樣的渺小個體一樣，被命運的洪波推動，完成的不過是從無到有再從有專無這一意志，這樣的人生，和虛妄有何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