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yù)期不高，意外好看，劇情之外有很多值得的地方，尤其是復(fù)古色調(diào)和對舞臺的呈現(xiàn)我特喜歡。

片中的杭州是溫柔的，有著年代感的質(zhì)樸——西湖邊是筆直的樹，綿綿的雨，讓整個色調(diào)都青綠綠、翠生生的，襯著工欲善和垂髫撐著的黑傘；劇團后門，大樹掩映，廢棄的煙囪包裹著薄薄青苔，泛著虛渺的綠氣，女孩們賭著氣，并沒意識到命運在面前緩緩岔開；劇團大樓中央的天井，貼滿馬賽克的高墻，幾何的壓迫感，一場大雨，洗刷了忿忿的心（這段的調(diào)度也很好）；影片沉穩(wěn)地表達了一個毫不黏膩的理想夏天。

喜歡這個海報

當(dāng)然片中其實四季不缺，各有美感，老電影的色調(diào)，非常符合被我記憶篡改的上世紀90年代，這種素雅在大銀幕久違了。

工欲善位于小木樓二樓的工作室里，美術(shù)做得相當(dāng)好，凌而不亂，到處都是東西，也并不是每樣都美，但陳設(shè)非常協(xié)調(diào)，不做作，有一種活生生的氣氛，能想到我那些做書法古琴的朋友們那里的真實狀態(tài)。

片中工欲善自己畫扇子那段打光漂亮很多

對這個空間的打光很到位——開始他們感情相對單純時，光線成束從木窗中筆直地射進來，互相交織充盈，灰塵輕揚，讓整個畫面安靜又舒適，置身其中的人也形成層次感。后面感情糾葛，工作室就顯得逼仄冰冷許多，而且多是夜景；影片最后，甚至覺得這個房子都跟著他們的感情一起老了。

陰冷逼仄的“老”房子

影片還把舞臺拍得非常美，而且簡潔又現(xiàn)代，演戲的人顯得如此精致又光彩奪目。最震撼的是垂髫參加選拔，扮上相，臉上柔和的過渡色，讓我第一次理解了“面似桃花”這個詞該是什么樣子。最初只是覺得她非常適合戲妝，沒想到一上舞臺英氣逼人，眼神流轉(zhuǎn)，舉手投足，肢體的儀式感太強太細膩了，配合唱段有豐富的小動作，當(dāng)你get到時會覺得尤其抓人。加上前景打光立體，背后的輪廓光打得也非常出彩，根根頭發(fā)絲都泛著金光，每個動作神態(tài)都得以精確地捕捉，真的把我震到了。

這個劇照沒有很好地表現(xiàn)出影片中的舞臺

這些細節(jié)只有在精心的布光中才能達到最好的效果，才能被攝影機充分地捕捉下來，才能被我們這么詳實地看到，才能深入人心，讓我這樣原本對傳統(tǒng)戲曲并不怎么感興趣的人也get到它的美。

看的時候也在感嘆，戲曲是好，但真是個太需要精致的舞美、燈光、服化完美配合，才能更好表達、更充分表現(xiàn)的藝術(shù)，對觀眾也有很高的要求，所以難怪影片無法給這門藝術(shù)的困境找出任何出路，它實在跟這個時代的簡單粗暴是全然相悖的。或許，vr等技術(shù)讓近距離沉浸式的觀看實現(xiàn)，沒準恰好適合這種高質(zhì)量、多細節(jié)的內(nèi)容？

影片還很好地利用了鏡子，將主角們一次次置于鏡子營造的多維空間中，讓并不對位的人物巧妙地進入同一畫面，構(gòu)圖上用心了。

三位主演選得很好。垂髫現(xiàn)實和舞臺上形成極大反差，上面說了她太適合戲妝。銀心心思活絡(luò)但讓人煩不起來，她說“我害怕”的時候，你會可惜這個沒有親密關(guān)系的她卻也無可奈何。工欲善很好地演出了那種人格的被動感，我一開始還在想這樣內(nèi)心的嬌柔、毫無主見的“小男人”有什么好，即便是鄭云龍也不值得吧，沒想到后半段劇情反轉(zhuǎn)，不得不暗想：“文青千萬別把自己活得太擰巴”，而且高興地看到大陸銀幕上終于成功塑造出男花瓶了，非常難得。

男花瓶，真好

影片最后，跟著鏡頭回到西湖邊，突然意識到“柳浪聞鶯”這個詞這么美：茂盛的柳枝如波浪般層層疊疊涌動著柔軟的綠色，黃鶯隱潛其中，隨風(fēng)輕啼，小巧又靈活，樹下的人看不到，只聽見細細密密的鳥鳴，而且這四字利落地表現(xiàn)了兩重意向的位置關(guān)系——這么豐富靈動又精煉出來，生機勃勃，只是太久前就聽過，忘記細想罷了。

首發(fā)于八又迷影組公眾號

首映日支持，支持大龍和越劇；已提前降低期待值，另外票還是某淘贈送的，所以尚可接受。

中國傳統(tǒng)畫扇工藝，越劇藝術(shù)，西湖盛景“柳浪聞鶯”……這諸多的元素加成，已經(jīng)給本片籠罩了必然的所謂“文藝”氛圍；霸王別姬&十八相送，男旦&女小生，對“第三性”的探討，也不難捕捉到《霸王別姬》的影子，甚至已被戲稱為“女版霸王別姬”。

導(dǎo)演是有想法的，但是受制于創(chuàng)作能力（主要）與國內(nèi)大環(huán)境，傳達給觀眾的就頗有些“捉襟見肘”：在美輪美奐的國畫扇面和蒼翠欲滴的西湖垂柳里，人物的“扁平化”與“平庸化”，劇本的單薄所致的角色動機的迷惑生硬，“面部大特寫+配樂”的強行煽情，也是不可否認的致命缺陷——因而，片尾那句點題之筆“女小生不是男人，不是女人，也不是‘不男不女’；而是超越性別的純粹的存在”，便有“強行說教”之嫌了。（相比之下，“蝶衣的自刎”——其有如驚濤駭浪、余音不絕，教人靈魂地震、長歌當(dāng)哭；方才是影史絕唱！套用一句世人評價張愛玲的話，“她是不可學(xué)的”——《霸王別姬》也是“不可學(xué)的”。）

有些讓我想起《赤狐書生》，坂本龍一的配樂很棒；可惜，也只是配樂很棒。

但是，這樣“欲說還休”式地討論諸如“第三性”命題的電影，在此時此地出現(xiàn)已經(jīng)實屬難得，哪怕制作方的真實目的是獵奇。

“隔扇羞窺意中人”，這就是我對本片最大的感受——似乎想要揭露什么、批判什么、探討什么，卻都是淺嘗輒止，最終難辨眉目，始終“差點什么”。

作為一個小時候?qū)W過國畫，畫過扇面（雖然沒幾張），十來歲開始喜歡昆曲，讀過很多昆曲表演論文，看過很多昆曲演員采訪和文集，在越劇強勢地區(qū)上了大學(xué)，而且非常喜歡鄭云龍先生的人，看完《柳浪聞鶯》，眼淚在心里淌了一大片。

作為電影背景的故事，有著國畫和戲曲雙線背景，可以說是小眾plus了。故事的時代又跟現(xiàn)在相距了三十年之久，很多細節(jié)早已被人淡忘，當(dāng)時普遍的社會心理對現(xiàn)在的年輕人來說，已經(jīng)非常陌生，很多場景也難以重現(xiàn)。所以影視化的難度相當(dāng)大。而我喜歡這部電影就是因為，主創(chuàng)們很明顯盡了全力。無論是大龍在一個月內(nèi)減重20多斤，以接近小說中的工欲善的形象，還是電影中出現(xiàn)的年代感十足的建筑和道具，雖然未必盡善盡美，但卻是他們在種種客觀條件限制下的傾力投入，只為展現(xiàn)那樣一個平凡而又特殊的年代下一個微小而又動人的故事。

故事開始于1992年夏，那是一個表面上平靜無波，實則暗潮涌動的時代。全國正在加速邁入經(jīng)濟過熱，以事后的數(shù)據(jù)來看，92年的通貨膨脹率達到了6.4%，93年飆升到了14.7%，94年更是達到了恐怖的24.1%。當(dāng)然，影片開始之時，垂髫、銀心和工欲善還不知道這些。他們能直接感受到的，就是物價上漲，原先旱澇保收的國營單位逐漸變得朝不保夕。這樣一個多事之秋，自然是人心浮動，有門路的各尋出路，迫于壓力，方方面面也少不了各種算計和比較。影片中有不少細節(jié)，簡略而又準確的照拂了這樣的現(xiàn)實。

在這樣一個時代，戲曲界面臨著重重困境。老戲正在逐漸失去市場，新編戲也難以力挽狂瀾。越劇從誕生起，到1992年，不過七八十年，本是最年輕的一個劇種，而且，越劇幾乎從誕生之日起，就以新穎活潑、題材廣泛的新編戲著稱，表演上也更加通俗諧趣，并不像昆曲那么嚴謹規(guī)整。但在商品經(jīng)濟和流行文化的雙重沖擊下，這些特點也并不足以挽救越劇，垂髫和銀心幾乎從一開始就注定了要面對一個灰暗的未來。

女小生是各個劇種都有，但以越劇尤其突出的一個行當(dāng)。它的誕生，順應(yīng)了新文化運動后女性解放的時代潮流。關(guān)于女小生應(yīng)該怎么演，就如影片開頭垂髫求教工欲善的那樣，也一直有各種觀點和爭論。影片最后，垂髫說，“工老師，你的謎我破了。女小生既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她像是超越了性別，是白馬非馬。”呼應(yīng)了開頭的時候她去請教工欲善，“我演梁山伯是應(yīng)該收呢，還是揚呢？”工欲善說，你不用去問別人，你想怎么演就怎么演。白馬因為有了自己的特點，從而非馬。女小生的表演者也許一輩子也無法真正靠近男性的一些特質(zhì)和心理，但她藝術(shù)表演的過程，是超越了性別去演出一個她自己理解的男性角色，是她個性化的創(chuàng)造，所以，垂髫說，我超越了性別，我就是白馬。作為一個讀過很多戲曲（主要是昆曲）表演論文的人，我很少見到影視作品里對戲曲表演問題有這么嚴肅的討論，真是驚喜又感動。

按片中對時間的交代和大部分人求學(xué)就業(yè)的歲數(shù)計算，結(jié)尾時工欲善和垂髫都是30歲左右，正是舞臺演員開始步入成熟的時候，是他們最有創(chuàng)造力的時候。垂髫對“女小生是第三性，是超越性別的存在”的領(lǐng)悟就說明了這一點。但此時，由于戲曲行業(yè)的衰落，也由于自身的眼傷問題，垂髫已經(jīng)無戲可演。在影片中段，我看著垂髫輾轉(zhuǎn)于盲人按摩店和草臺戲班之間，想到了我看過的著名昆曲演員的回憶。想起他們說，90年代初是最困難的時候，他們在大街上擺攤給人刻印，到鄉(xiāng)下一村一村跑堂會，去影樓給人化妝，去歌舞廳唱民歌或者流行。想起他們回憶他們在最困難的時候，依然如何堅持練功，認真對待每一次難得的演出，在劇院需要他們的時候，毫不猶豫的放棄外面的高薪工作，回歸舞臺。

這些昆曲演員，最后都堅持下來了，熬出頭了。尤其是我提到的這些老師，每一位都得過梅花獎?？础读寺匉L》的時候，我突然意識到，長久以來，我只聽到了這些最終成功了的故事，而那些迫于生活壓力，囿于人生機緣，沒能堅持下來的戲曲演員呢？昆曲被確認為世界非物質(zhì)與文化遺產(chǎn)要等到2001年5月18日，越劇等劇種獲評國家級非物質(zhì)與文化遺產(chǎn)則更晚。我們現(xiàn)在知道這是中國聲音，這是文化自信，而在當(dāng)時，傳承傳統(tǒng)藝術(shù)的自豪感不能說沒有，但心情的底色還是生活的困頓和前途的晦暗。而這些迫于壓力最終離開了戲曲藝術(shù)舞臺的人，也是戲曲幾百年的歷史的一部分，他們也熱愛舞臺，他們的熱愛，不畏困苦，不懼顛簸，他們的熱愛，天生地長，縱情恣意。他們的熱愛，即便最后歸于塵土，也是戲曲歷經(jīng)百年而生生不息的力量源泉。

就像片中琴師還扇的時候跟工欲善說“現(xiàn)在我們在鄉(xiāng)下戲班，每天都有演出，她心情好多了，就是眼睛是看不見了”。只要有戲演，哪怕眼睛看不見了，心情也能好。工欲善去徐州找垂髫，垂髫沒跟他回來。琴師找垂髫去鄉(xiāng)下戲班，哪怕坐著拖拉機，四處輾轉(zhuǎn)，她二話沒說，立刻向還算照顧她的按摩店老板娘辭了工。戲曲本就是起于阡陌之間的藝術(shù)，以百年的時間尺度來看，曾經(jīng)遇到過的困境又何止一場經(jīng)濟改革。戲曲不死，不僅僅是因為它曾擁有過的名家名流，更是因為它擁有劃著烏篷船追社戲的普通觀眾，有著在四面透風(fēng)的臨時舞臺上唱戲也開心的不知名演員。

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fēng)。這部電影，是寫給戲曲演員的情書，是說給舞臺工作者的溫柔愛意?？赐觌娪?，我理解了為什么大龍說這是送給媽媽的禮物，我想他媽媽一定很開心。作為觀眾，尤其是作為一個喜歡戲曲（雖然主要是喜歡昆曲，而不是越?。┑挠^眾，我只想感謝主創(chuàng)，讓我能夠有機會，哪怕是極短暫的，把目光投向那些平凡而又堅強的不知名的戲曲演員，讓我能夠有機會，至少在我心里，對他們說一聲謝謝。

值得一提的還有，片中關(guān)于繪畫的細節(jié)也非常準確。我記得小時候我老師教我畫扇面時說，畫扇面本身沒什么難，無非是做好構(gòu)圖。如果要更有趣味一些，可以把扇面上的畫設(shè)計成每多拉開一格，都能形成一幅構(gòu)圖完整的小畫。片中工欲善畫的扇面，并不是每一張都能做到這點。但他送給垂髫那把桃花扇，是符合這種設(shè)計的。在他準備去徐州之前，用畫畫逃避銀心的討好的那場戲中，他用一只禿筆，在畫上反復(fù)涂抹，這是違背畫畫基本技法的，顯得他完全不像一個職業(yè)畫家，隨后鏡頭一轉(zhuǎn)，你會看到，扇面已經(jīng)被他涂黑了一大片，原有的荷花構(gòu)圖接近全毀。他完全是在焦躁的消磨時間，他甚至懶得掩飾，只不過銀心永遠在小心翼翼地計算和比較，不會真的去看他畫的扇面。

再比如，關(guān)于工欲善渣不渣的問題。工欲善在看過社戲的第二天，勸垂髫再回杭州，說的是“你想唱戲就唱戲，我們總能想辦法，西湖邊多的是聽?wèi)虻娜??！边@基本上是在說，我養(yǎng)你，你就去做你熱愛的事。他本是一個很懦弱的男人，按小說的話，后面還打算全日制讀研，連他也明白了，要垂髫開心，只有讓她做自己最喜歡的事——繼續(xù)唱戲。至于生活壓力，尤其在一個醫(yī)療、教育都剛剛開始取消雙軌制，生活壓力全面上升的時代下，與一個盲人一起過日子的壓力，他至少在那一瞬間，應(yīng)該是拋到腦后了。所以工欲善渣嗎？他不渣。他只是也沒有超出時代的能力和見識罷了。

是那種能放在國際電影節(jié)上的電影??——服化道不錯，有恰當(dāng)?shù)姆諊?，取景和分鏡設(shè)計巧妙，小眾、文藝、有情調(diào)，有裸露的情感、有隱晦的暗線，等等等等，雖然也有很多bug，但不妨礙觀影。

還是那句話，磨嘰男、鳳凰女和獨樹一幟剛烈自潔女的三角套三角故事，最終結(jié)果是各自有了各自的歸宿，是個好結(jié)局。整個故事因為男女以及“女小生”帶來的多重復(fù)雜關(guān)系帶來了幾重來來回回的【回頭草】??，復(fù)雜、矯情、磨嘰。

幾個比較亮眼的點：

①演員：沒見過的兩個成年妹子，非越劇科班出身但架勢很有感覺——垂髫，真的好愛她，沒扮是清冷掛，扮相更是超驚艷；銀心，第一眼看上去像蔣雯麗，現(xiàn)在少有年輕演員還有這么傳統(tǒng)美麗的長相，各種小表情拿捏得準確。兩個演小時候小姐妹的演員也有著成年姐妹??的各自特征，很難得。

②服化道和鏡頭：很有年代感，細節(jié)滿滿，幾乎沒有什么穿幫的點。機位和分鏡也頗具設(shè)計，各種借鏡子反光和墻面等等角度拍出來的都很絕，一看就是精心設(shè)計過的。

③一些小設(shè)計：臺詞有些有點兒生硬。但后臺畫眉那一段有張敞畫眉那味兒了，曖昧的氣氛比扇子看意中人和肌膚之親那段更有感覺。真的好美！后臺看梁山伯那段也很心動。 p.s.鄭云龍很適合演這種臺詞不多還磨嘰的角色啊哈哈哈，睜著大眼不怎么說話的感覺挺準確，就是到后邊越來越像垂髫了——像個眼神不咋地的狀態(tài)??

劇情和臺詞還是略微生硬，但因為越劇元素在，還是給個四星沒問題

可以打到7分左右。這個戲好看的點有三，一是題材，二是兩個女角之間的情感聯(lián)結(jié)，三是工欲善的表演。 煙雨江南，西湖邊的《梁?！罚强淘谀戏饺搜豪锩娴幕?。 戲太好聽了。垂髫和銀心第一次上臺的時候。光影中飛揚的塵埃中，垂髫揚扇亮嗓，氣場自如，和那個戴著墨鏡的寡言女孩截然不同，生動至極，舞臺上的垂髫太有魅力了，無論是小說里還是電影，很難讓人不動心。 工欲善在其中代表了觀眾的眼睛：他看銀心的戲時，眼睛是呆滯、冷的、游移的，而看垂髫一上場，他的目光里則變成了一點羞、一點怯、一點柔情，一點欲言又止。銀心從頭到尾沒入過他二人的這折戲。工欲善是這場戲里最迷離的浪漫因子，之前說，扇代表著中國文化中的曖昧，這場戲里，他才是曖昧。他是明媚的誘惑。無辜的、癡情的工具人。從這個角度也可以說，他也從沒入過她二人的戲。 工欲善這個人，如果不是由鄭云龍來演，我對他是生不出任何好感的。人是好人，可總是半掖半藏，捉摸不透。話也不直說，難怪銀心恨他，也難怪他錯過垂髫。 我沒想到那段情欲戲會以這樣悲情的方式展現(xiàn)。聊贈一折扇，三個人的情緣都到此了結(jié)了。 這兩個女角的豐富性調(diào)和得很恰到好處，淡妝濃抹總相宜。垂髫向往在舞臺上唱戲，銀心是只要有條件，她可以只給一個人唱戲。戲?qū)Υ棍厥切叛?，對銀心來說是營生，是畫舫里的消遣，或許還有那么一點點喜愛，也不過是漫長歲月里對反復(fù)做的事情不由自主生出來的感情。 女小生是介乎男女之間，雜糅成更加純粹的第三性。結(jié)尾處的垂髫獨自在亭里唱戲，工欲善在遠處凝望。我個人的理解是：她已經(jīng)參透越劇里的女小生的含義，也參透了自己，她不需要男人了。她已能自臻圓滿。我看到了舊時代的女性主義，一種超越新時代的人的女性主義觀念。 今天天氣不錯，我要去西湖邊看看早春的新景了，即使現(xiàn)在不見抽枝的嫩綠的柳，吹吹風(fēng)，看看人，也挺好。[/cp]

《柳浪聞鶯》是我在蘇州隔離結(jié)束后看的第一部電影，評論難免夾雜了許久未踏入但影院的欣喜，但是在觀影的過程中，特別是前中段，內(nèi)心屢次有止不住地“完美”感嘆。

柳浪聞鶯的故事開始于1992年，來自柳浪聞鶯嵊縣的一個越劇團，主人公垂髫與銀心即在其中，要到杭州參加選拔，選中的人即可留在杭州，于是所發(fā)生的的一系列的事件。零散地說幾個我記得的點。

一.命運

表姐是銀心的家長力量的體現(xiàn)，表姐授意銀心在舞臺上讓垂髫露出破綻，并且暗中運作讓銀心留在杭州的劇團，另外插一句，電影沒有去用畫面告訴觀眾銀心是怎么完成這一事件的，我覺得并不是要給觀眾想象潛在的兩人之間的抵牾，而是說銀心做出了行動，但行動受到蠱惑，而其中主人公的主導(dǎo)意志脫軌，不是說為銀心開脫，而是她心中存在長久不如人的抑郁必然導(dǎo)致一個爆發(fā)，這一爆發(fā)之后還有和其主意志的融合變體。

表姐安排穩(wěn)定可掌握的工欲善和銀心相親，雙重穩(wěn)定了銀心在杭州生活，在這樣的安排下，我們也能看到，銀心想留在杭州的決心和意志都很強，“杭州”這個城市就成了她衡量命運好壞的一個標準。而同樣的標準在垂髫那里是否存在呢？

垂髫是一個“戲癡”，有點社交障礙，又或者說，是一個普通社交能力而極高專業(yè)業(yè)務(wù)能力的人，因此備受團里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眾人仿佛在等著看一場由眼睛開始的，關(guān)于她職業(yè)與全部人生的潰敗展演。她孤獨地站在她的能力所達到的高峰，將所有的溫情施放在銀心身上，而很不幸的是，她人生中的兩次潰敗也全都與銀心有關(guān)。

這里說的命運是什么，銀心在步步為營的家長布置下“更勝一籌”，比穩(wěn)妥的小市民生活理想更“好得離譜”，我們可以想象，當(dāng)表姐知道了銀心的結(jié)局又是何感想？大概是巴不得如此，又怕捧不住富貴。藝術(shù)理想在銀心的人生中從來不是必要的，而最后也確實不再存在。

二．誰的故事？

工欲善到底在這個故事里面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我覺得是一個不完全是工具的工具。對于“戲”的主題，他是一個看戲者，他是“最美的時代”里關(guān)于異性的一個最綺麗的夢。所以為什么說銀心借工欲善酒醉而做了點什么的劇情讓我生不起“恨”，而只是“無奈”，是因為這里的工欲善太不是個“人”了（不是罵），他變成了某種符號，某種銀心“自證價值”的工具，那場情欲戲讓我看出了追求某個不可得的遙遠價值的意味，而那個“崇高”，不在工欲善內(nèi)部，而恰巧在垂髫身上。

工欲善讓我覺得可悲的是在他提出要和銀心結(jié)婚的時候，銀心終于發(fā)現(xiàn)工欲善是個“假人”，他不會愛人，只會尋找穩(wěn)定強健的他人，只會躲在“藝術(shù)”的背后“愛”。這個“強健的”他人開始是垂髫，在婚禮的提議下，工欲善想要讓自己成為表達的主體，成為戲臺上（婚禮上）被關(guān)注的演員，是“獨一無二的”藝術(shù)儀式的設(shè)計者，但是銀心不愿意成為那個“被”裝飾的他者。于是銀心出走了，一直以來作為家庭，垂髫附庸的銀心玩夠了符號的穩(wěn)定游戲，第一次擁有主體地位，就在她識破了作為“偽主體”而其實是個軟蛋的工欲善。

工欲善不是“潔癖式”的藝術(shù)家，而是“裝飾式”的藝術(shù)家，誰都能來，做錯了就覆蓋一層，從他畫畫就能看出來，不想回答就重抹荷花的墨色，直到半面扇子幾乎畫滿，銀心帶來金魚他就養(yǎng)著，他很好相處，很好控制，但是不容易為誰失控。

開始是銀心和工欲善在等待垂髫，是眼睛看不見了，淪落到盲人按摩店工作仍燃燒著主體的光亮的垂髫，不服輸一點能登上舞臺希望的垂髫。到后來是工欲善和垂髫在等待，等待一個從“世俗化”的道路上面對了時代的變遷，真正擔(dān)當(dāng)起主體的責(zé)任，做出選擇（或者要說“沉淪”，不過這樣有傾向的詞，用起來也沒什么意思的）直視藝術(shù)和“穩(wěn)定生活”之死的“新主體”的出現(xiàn)。

“銀心來消息了嗎？”

“還沒有。”

她已經(jīng)醒過來，閉上眼睛，并且永不能再回來。這是關(guān)于三個人的故事，當(dāng)然，你可以看出這主要是關(guān)于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