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之后甚至有點困,然后便開始后背發(fā)涼。 這部影片最令人著迷的點在于:它沒講出什么新東西。影片完整呈現了當代民族國家都得心應手的符號系統:旗幟,嬰兒,鮮花,行進的隊伍……而所有這些符號都呼喚著同樣的能指:也即高懸于一切之上的歷史和人民。
影片的視聽語言也用極為現代的手法還原了這種“父天母地”式的常青政治訴求。導演對仰拍鏡頭的使用幾近泛濫,不只是是元首的演講,也包括圍觀的人群,青年營的美好裸體以及作為雅利安精英的沖鋒隊士兵。在無差別的仰拍之中,畫面的構圖普遍處于雙重的仰視:被拍攝者或有時與在上之人形成了真實空間上的對話,例如人民仰視元首,元首仰視陽臺上“立體包裹”的人民;而另有時,真實空間中的對話并不發(fā)生,取而代之的是被拍攝者仰看一沉默的“留白”實體,頗有好萊塢“天啟”式的頓悟鏡頭之韻。而那個漂浮在空中的實體,在元首、人民、觀者的三重注視下,借魯道夫赫斯的總結發(fā)言,終究是不可忍耐地落了地:“納粹即德意志,德意志即希特勒”。
而與此同時,政治權威和普羅大眾也通過交叉蒙太奇的敘事幻覺得到了具象的聯結。在貫穿全片的公開演講段落中,群眾所占的鏡頭時長顯著超出了一般政治新聞中構建輸入-輸出式交流者的所需,而更類似于雙人聊天中正反打的節(jié)奏。因此全景式的鏡頭幾乎只出現于段落首位,而中間部分則充斥著元首的特寫和群眾的特寫,特寫與特寫之間的過渡可謂是激進的,物理空間上的距離被選擇性破壞,群眾得以與元首“面對面”交流,共同成為了影像記錄和講述的主體。此外,工人政黨的旗號和希特勒充滿機器隱喻的肢體語言也構成了有趣的互文關系,希特勒自身成為了一個和解的神話,表現為工人和機器的雙重勝利,使得每一次演講都呈現為工業(yè)現代性下躁動的人民的隱喻。
意志勝利了嗎?無疑是失敗了。影片勝利了嗎?這倒有可能?,旣惖萝搅艺J為,這部影片極佳地駁斥了形式主義美學的分析方式,形式永遠無法與內容分離,對形式的贊頌不過只是對內容的政治道德屬性的懸擱,而納粹的結局便是最好的證據。納粹的“魅力”某種意義上正源于對形式主義精神的調用,通過將實質性的政治話語和政治行為審美化,暴動成為了“新陳代謝”,種族清洗成為了“身體清潔”,希特勒青年營中的干凈、美好裸體成為了德意志永恒的圖景,成為了政權合法性的天然證據。
而悖謬的是,萊妮超越時代的藝術表達在今天卻成為了一種“危險的懶惰”,成為了部分政治體走向無差別崇高的康莊大道。打開電視,歷史是神圣的,人民是偉大的,換個臺,換個膚色,換個大洲,歷史依然是神圣的,人民依然是偉大的……
譯者注:雖然從文章本身來看,這顯然是一部0分電影,但介于Roger Ebert依然給出四星,故這里標注為五星。另,文末有Roger Ebert評《一個國家的誕生》中的相關段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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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部電影被大多數人公認為史上最好的紀錄片之一。
我在1994年給雷·穆勒的《圖像的力量:萊尼·里芬施塔爾》撰寫影評時如此寫到,事實上,那是一部更好的紀錄片。這句話是在形容里芬施塔爾1935年的《意志的勝利》,電影記錄了1934年納粹黨在紐倫堡舉辦大會及集會時的盛況。換做他人,他們也一定會同意我的看法,我們會一同回想起此電影雖偉大卻邪惡這一被廣泛接受的觀點,接著又會評論說、它提出了那個“偉大的藝術究竟能否服務于邪惡之意志”的爭議。后來,我在為帶有種族主義傾向的《一個國家的誕生》撰寫影評的時候又一次提到了《意志的勝利》。
但我腦海里關于《意志的勝利》的記憶有多清晰呢?我記得自己看它的時候還在讀大學,即便是在1994年(譯者注:這篇影評發(fā)表于2008年),我的回憶也十分久遠及模糊,更不用說多年來此電影有多么偉大的各類鑿鑿言論還重疊在其之上。如今,我重看了它一遍,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曾稱贊過它。這當然是史上最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紀錄片之一,但最好的之一?這是一部糟糕的電影,無聊得使人麻木,扁平,過長,而且連“洗腦”都稱不上,因為它笨拙得除了真正的信徒之外誰的腦都洗不了。這部“偉大的電影”并不偉大在能與之同列的電影都是偉大而出色的,它偉大在它的名聲與它投下的陰影。
你們真的有在近些年里看過這部電影嗎?它記錄了1934年9月成千上百的納粹黨成員、軍隊與擁護者在紐倫堡聚集,并接受阿道夫·希特勒檢閱的場景。檢閱在這里是關鍵詞。電影大段大段的鏡頭僅包含步兵、騎兵、炮兵、甚至是把鐵鏟當來復槍端著的工人組成的各種方陣,他們列著完美而又僵硬的隊形走過希特勒,舉起右手向他致敬、并被回以相同的致敬。電影以希特勒在室外致意一隊方陣開場,又以他在一座大廳內為大會閉幕演講結束。
再想象另一部有成百上千的人群聚集的電影,另一部人們視線的焦點也匯聚在遠處臺上一個或幾個人身上的電影,另一部正是這寥寥幾個人享受著人群崇拜的電影。毫無疑問,這部電影就是1970年的搖滾紀錄片《伍德斯托克音樂節(jié)1969》。但思考一下那部電影的導演,邁克爾·沃德利是如何應對這種形式上的挑戰(zhàn)的。他以大型音樂節(jié)的各項準備事宜開場,接著將鏡頭對準那些開車、騎自行車、步行而來的觀眾,然后又來到他們吃飯的地方。他將那名給人群提供移動廁所的人,Port-O-San Man,塑造成了一個民間英雄。他將鏡頭對準那些睡在帳篷里、躺在草地上、沐浴在流水中、甚至翻云覆雨的人們。他將鏡頭對準被陰影覆蓋、抑或滿身泥土的人們。他將鏡頭對準醫(yī)療問題,又將鏡頭對準逐漸散去的人群。
與此相反,里芬施塔爾的鏡頭完全沒有注意到紐倫堡集會最引人入勝的一個角度,那就是它是如何被組織的。沒錯,這里有一些俯拍鏡頭為我們展現出了大片的帳篷,它們以一種數學上的精確性排列開來。但這數千的人群該怎么吃喝拉撒,該怎么準備他們的制服與武器,又該怎么集合好開始他們穿鎮(zhèn)而過的游行呢?這些俯拍鏡頭對準著成千上萬的納粹分子組成的僵硬方陣,沒有一個缺漏的人員、也沒有一個步行去邊線的人員。在輪到他們走到陽光下之前他們需要站多久?在步行走過希特勒之后,他們要去往何方、又將所為何事?在某種程度上,里芬施塔爾講述的是這個故事中最無趣的部分。
為嚴謹起見,在列隊而過的軍隊僵尸一般的服從中,你確實能學到一課。他們的方陣是如此死板,以至于他們否定了自己的生理情感。你想從隊列中找到一絲微笑、或者一聲呵欠,但每一張臉都那么堅定而嚴肅,就連希特勒自己也是這樣,只有一次,當馬匹從他面前列隊走過后,他露出了一個微笑。但除了“列隊走過”之外,這部電影還講過什么東西呢?在開始后不久,電影有一連串特寫鏡頭對準了那些枯燥地打著官腔的納粹黨官員。希特勒發(fā)表過兩次演講,但都短得出人意料、缺乏語言上的打磨、十分粗略直接:納粹黨必須“不容置喙地成為德國唯一的執(zhí)政黨”。
你想找到人性的痕跡,但里芬施塔爾卻對人情味不理不睬。在此處,個體性被大規(guī)模的集體性碾壓殆盡。這里偶爾有一些人們微笑或點頭的剪輯,但卻基本上沒有交談。電影也從未試圖“人性化”過希特勒,在他的閉幕演講中,你能看到汗水從他的臉上淌下,但在之前的鏡頭中我們卻沒從看見過他流汗。會不會是在檢閱軍隊的部分中,他故意擺好姿勢好讓攝影機捕捉到最完美的鏡頭呢?一個使用35毫米膠片的拍攝團隊若是站在街道上他的車旁,難免會成為讓人分神的源頭;一個從高臺上拍攝他的人則必須站在吊臂上,才能與整個場面保持同步。
“如果你們今天再看這部電影,你們會發(fā)現里面沒有一個合成過的鏡頭。”里芬施塔爾在穆勒的紀錄片中如此為她的電影辯護。她嘴里的“合成鏡頭”是什么意思?我們當然不會以為那些“列隊走過”的鏡頭是合成過的。但那些工人班的鏡頭又如何呢?一群人步調統一地唱著歌,歌曲內容講述他們在沼澤、田野以及各種地方的工作,這首歌應該是唱給希特勒的。正在這時,一個吼叫的聲音響起:“你們都來自哪兒?”于是從小鎮(zhèn)到地區(qū),不同的回答依次響起。他們不可能都聽到了這個問題,每一個回答應該都是分別經過設計的。
不自然也是電影的問題之一。在希特勒的一場演講中途,他一共被“勝利萬歲!”打斷了正好六次,就好像有一個鼓掌的信號在提示他們何時開始、且何時結束。而我們可以在整部電影中發(fā)現,背景里并沒有零散或單獨的“勝利萬歲!”聲,每一次歡呼從來都只有一個整齊劃一的齊聲。我還在電影的其他地方尋找過類似的情況,好進一步揭示它拍攝的機制。比如里芬施塔爾雖然共使用了30臺攝影機和150人的拍攝團隊,至始至終銀幕上都只能找到一個攝影機;在室外集會期間,你能在三面納粹旗前看到一個放在第一面與第二面旗之間的升降機上的攝影機,它的影子正好投在第二面旗上。另有一個鏡頭,是一個為了更好地觀看隊列而爬上長桿的男人,她把鏡頭切到他身上,他行了一個右手禮;我琢磨著,他如果不兩只手都抓著就一定會掉下來,這才發(fā)現在前后兩個鏡頭中都看不到他的左腳——毫無疑問,他正站在別的東西上面。 另外,還有一個小細節(jié):銀幕上的每個人都有一頭新做好的發(fā)型。
《意志的勝利》是一部偉大的宣傳片,這是毋庸置疑的,各式各樣的調查也都認可了這一點。但我懷疑這部電影到底能對不是納粹擁護者的普通人造成多大的影響。如果你是一名納粹的擁護者,那么對這部電影而言,你就是臣服于如神般高高在上的希特勒的無腦小卒。但對于當時的德國而言,它一定有著某種說服力;盡管希特勒那么一本正經地表示納粹黨將會是德國的唯一黨,而它的領導者將會是1000年內德國唯一的領導者。在電影最后,人群開始齊唱納粹國歌,《霍斯特·威塞爾之歌》;依據納粹法,此歌的第一段與第四段時必須行右手禮。我們在《意志的勝利》中能看到大批的右手禮,注意看希特勒,每次禮畢前將手指收回掌心時,他的臉上都帶著一種滿足感。多么可怕的男人啊。那么多的德國人究竟得瘋狂到什么程度才會去擁戴他啊。不過冷靜一下:幾年之內,電影里出現的大部分人就都會死于非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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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菲斯與《一個國家的誕生》的愚昧并不比造就他們的美國輕微多少,這部電影為我們展現了1915年的美國白人究竟能夠多種族主義,而他們又能夠如何在具有種族主義傾向的同時對此毫無察覺。這一點是值得我們認識的。黑人們早就認識到了這一點,并且認識到了很久很久,甚至每一天都在痛苦地見證它,但《一個國家的誕生》在光天化日之下證明了這一點,而這部電影的重要性恰好囊括了它對這一現象的清晰印證。可悲的是,這部電影成為了它所在時代的一面鏡子正是它的價值之一。
要理解《一個國家的誕生》,我們必須先理解“我們帶著怎樣的意圖去看電影”與“電影回饋給我們怎樣的體驗”之間的區(qū)別。所有嚴肅的觀影者總有一天都會到達以電影本身的價值、而不僅僅是以你對電影的感受來看待它們的階段,《一個國家的誕生》并非是部爛片,因為它為邪惡背書,就像里芬施塔爾的《意志的勝利》,它是一部為邪惡背書的偉大電影。理解這些電影為何會如此作為即是理解電影的諸多本質,甚至是理解邪惡本身。
但我們真的能夠將電影的內容和它的技藝分開來看待嗎?加里·威爾斯(Gary Wills)認為格里菲斯的電影“與萊尼·里芬施塔爾的電影和埃茲拉·龐德的詩提出了相同的問題。如果藝術應該服務于真與美,偉大的藝術又怎么會隸屬于充滿憎惡的意識形態(tài)呢?”
這一觀點若要成立,我們必須假定藝術確實應該服務于真與美。我惟愿如此,但確也有均不服務于兩者的藝術存在,而它們依舊可以為我們提供某種對人性的思考,幫助我們理解何以為善、又何以為惡。就此而言,考慮到《一個國家的誕生》比其他任何一件藝術作品都更加戲劇化且煽動了美國的種族主義這一不可動搖的事實,它是值得被歸屬于上述類別的。
不好評星的片子。。。我其實看哭了。。。但這又是因為單純地被影像給震撼到而是因為一些站在后世看,產生那種對集體無意識之罪孽與苦難的悲傷。所以干脆發(fā)了作業(yè)上來(雖然老師是臺灣人原本就是繁體的但是還是有刪減了一下2333。。順便自測敏感詞。。
-——————————————————————————后面是作業(yè)。。。
《意志的勝利》的確具有豐沛的感染力。事實上法西斯崇尚的美學到現在都是共通的,且談不上其本身有多麼邪惡——自然主義的完美的肉體、瓦格納式的豪言壯語、英雄式的犧牲、紀念碑式的古典主義建築、男性紀律、力量、純粹、大自然的遼闊,浪漫主義,表現主義,魏瑪時期的前衛(wèi)視覺藝術,這些都與法西斯美學以宏達敘事撼動人心的形式相通。在Leni Riefenstahl 流暢的調度和剪輯中,我們看到的其實不止是那些我們這些飽受社會主義集體主義校運會廣播魔性的「整齊劃一秩序井然」「雄赳赳氣昂昂」的口號式納粹美學洗腦,還有那些崇拜Hitler的少年們赤裸的陽光之下能量豐沛的肉體——如果不帶著先入為主的「他們將成為惡魔」的意識去批判地看待。
巨大的黑鷹投下的深邃的陰影有著神秘主義的吸引力,大俯拍與橫搖呈現的群眾狂歡其實在我們後世的意識形態(tài)宣傳里都在被大量地使用,區(qū)別大概在於東方人的含蓄(...)讓我們除了奧運會期間的宣傳片以外,還是很少能在電視上看到這些「有傷風化」的對年輕肉體的硬朗線條以及雄性力量的表達的。。。
拍出如此雄性特質的片子的導演卻是女性。甚至可以說,在Leni Riefenstahl的視角里我們能夠看到一些與主流形式呈現出的性別凝視的倒轉——女性凝視的先鋒性在裡面。其實並不奇怪,結合現世集聚了女性凝視的耽美亞文化對雄性力量的崇尚和熱愛,不難看出Riefenstahl是真摯地被這種「絕對地」力量和強大所吸引。這種英雄式的狂熱幻想帶著十足的浪漫主義和表現主義的氣質,這在Riefenstahl的「高山」電影中也可見一斑,雖然作為事後諸葛的評論界極盡批判她的所有藝術都呈現出對法西斯的諂媚——但事實上哪怕就是對強權、秩序、集體、力量這些構成的想象共同體的熱誠的愛,也只能說是當時整體社會氛圍帶動下的一種選擇,很多藝術家看出了集體主義在能夠在短時解決一些社會問題的同時暴露出了忽視個體、壓抑個性、抹殺反對之聲的危險契機而選擇勢不兩立,於是被排斥,遠離家鄉(xiāng),而Leni Riefenstahl不過是在當時選擇堅持對主流文化的信仰而已。Riefenstahl也許和當時的日耳曼人一樣被整體的社會氛圍所煽動得厭惡猶太人,(這和中國內地網絡上常有的對境內黑人的口誅筆伐的種族論其實比較接近)在民族主義的煽動之下她也許也希望把猶太人都被驅逐出德國不再污染他們純種日耳曼人的血,但她應該並不想要讓猶太人趕盡殺絕(更別說她自己也交往過猶太人戀人)。在《意志的勝利》中大量煽動性的演講中,我們看到的是一個所謂強大的民族將各種「傲然挺立於世界民族之林」(高中政治書用語...)的自我膨脹,但似乎還沒有演變成要為此對無辜的異族進行屠殺的極端宣言。。。
如果我覺得我們若不帶著預設的眼光去看《意志的勝利》甚至感覺不到有什麼異樣——Hitler對著熱情的民眾露出拘謹的笑,集體勞動場所熱火朝天的勞作,穿著民族服飾的美麗的姑娘們對領袖露出傾慕的神情,盛大的閱兵,歇斯底里的演講和瘋狂歡呼的群眾——它 實在和我們從小到大被強制觀看的政治宣傳片的區(qū)別不大——
大量感慨「無法理解這有什麼好煽動的」「那些女的看希特勒的眼神是認真的嗎?」的人才是根本上把和法西斯有關的一切根源性的東西都與自己劃清了界限——我們在發(fā)現無法理解一種令人厭惡的事物,怎麼也沒法與他們產生同理心的時候往往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套了——「劃清界限」——認定「他們與我不是一類人」,他們荒謬,愚忠,無腦,沒有邏輯,沒有人性——
——而我不同,我睿智,我絕不會崇拜那種殘暴的統治者。然而事實上正是大量普通的似乎對世人都毫無惡意的個體的德國民眾,就湮沒在影片中山呼萬歲的人群里。我們選擇性把集體當做一個符號一整個個別的人——而非一個一個又一個極其平凡的個體。民族主義情懷兼具了神秘主義的宗教氣質和硬核搖滾的力量與性感,它不是在讓人產生一種面對巨大機械的自卑,在集體中被埋沒的自卑,而是在以一種參與「大事業(yè)」的熱血感召。電影里如此反復出現的詞彙——譬如「復興、理想、同志、奮鬥、勞工、階級、民族、社會、進步、犧牲、人民、萬歲」——只能說,太熟悉了。。
搖滾歌手張楚扯著嘶啞的嗓子唱「社會主義好啊社會主義好」,先不管是他的本意是在呼喚真正的社會主義還是在嘲諷臺面上立著的那個假牌坊——總之那份歇斯底里的咆哮、重復、配上激昂的鼓點,的確讓人熱血沸騰——我們不得不承認其實是無關立場的——我們都是容易被歇斯底里的龐大力量,被帶動生理性震顫的鏗鏘節(jié)奏所感動。。。。。而且不得不說納粹兵好帥啊。白瞎了之後這群人不是成了罪孽深重的劊子手就是被拉去填了戰(zhàn)壕。。。
沒有辦法簡單地把它的煽動性歸結於某個個別的「宗教」的狂歡,畢竟人類即便沒有上帝也必須創(chuàng)造一個上帝,沒有信仰是沒法活的——而這裡的影像亦談不上欺騙,它只是沒有呈現那些與宏達敘事無關的可以為了最偉大的事業(yè)被犧牲掉的無關緊要的平凡個體罷了——人們都覺得自己的選擇是出於——「我只是希望大多數人都能夠得到幸福罷了」。
我覺得應該關注的是這個特殊的神,是如何被造出來的。那麼多的德國民眾都瘋狂地信仰著納粹黨相信著希特勒是日耳曼人的救星——並非因為他們都是沒有頭腦的,因為Riefenstahl的鏡頭的的確確充滿了史詩一樣的力量,集體狂歡之中的Hitler,簡直就像是摩西一樣,彷彿能夠看到他分開大海創(chuàng)造神跡——而從媒體到演講到滿大街的納粹器,日日浸泡在這樣的語境中的人們都在被潛移默化地改變,造神運動的過程我們都挺熟悉的。且不說在百度這個簡體中文最大的搜索引擎的首頁每隔幾個小時就會更新兩條xxx日理萬機的近況(...)把一切社會功績歸功於某個冠冕堂皇的集體甚至某個偉大領袖也是幾十年來的傳統。甚至有些也很難說是功績的東西。。?!兑庵镜膭倮菲鸫a要比現代的社會主義國家更加成功。。大抵是因為特定年代的傳媒尚受到很大的限制,因而它非常出色地完成了對普通民眾的心理暗示,融入了所有人的日常生活。
「獻身於勞工服務的人民萬歲!你們第一次面對我和德國人民!你們代表著偉大的理想,我知道那也是千百萬民族同志的共同理想。你們服務於全德國人民,德國人民將看到他們的孩子沿著你們今天的足跡繼續(xù)前進!」「千百萬黨外的德國人民,成百上千的戰(zhàn)士們,他們才是最終的決定力量."「德國人民很高興的得知再也不用經歷政權的更迭,國家社會主義工人黨就是德國的頂梁柱!"「我們光榮的軍隊,將會成為黨的政治領導的堅實擁護者.」
其實雖然很多話都顯得很空泛,但除卻「軍隊黨屬」這種於中共政治領域頗為敏感的東西,以及Hitler的吹捧者那些類似「太后就大清大清就是太后」這種現在看來過於荒謬的句式以外,Hitler對少年群體寄予厚望,鼓勵人民熱愛和平的同時要堅強,鼓勵發(fā)展鼓勵創(chuàng)造——我們甚至不覺得他的演講中有什麼特別不對的東西。他並沒有在鼓吹殺戮和戰(zhàn)爭,鼓吹排擠異族。但他的演講自始至終有力而激昂,配以那些「旗幟的海洋」「光明的殿堂」這些壯美如史詩的意象,足夠讓人們都瘋狂地沈浸於那個叫做日耳曼民族的想象共同體的無限膨脹的狂歡當中。
因為都比較短所以我就把Humphrey Jennings 的兩個片子都看了。Jennings也許是有意在和《意志的勝利》那一套從頭到尾歇斯底里的煽動式宣傳片的形式做對比,他對公眾所塑造的集體想象是相對平和的,像是在《Listen to Britain》中甚至並沒有太多強行加在背景的旁白,而是利用人們傾聽BBC的廣播間接地加入「公眾之聲」。他的片子里融入了倫敦人民戰(zhàn)時的日常生活,上班下班,還有舞會,音樂會,自彈自唱著流行歌曲的人們。剪輯非常流暢詩意,配上交響,確實雖然加上了空襲、提到了失去住所的人民,拍攝到了告別妻子前往前線的丈夫,但似乎所有人都有著古老英國的底蘊,優(yōu)雅,老派,不為外物所驚擾——當然我知道語言與影像都具有欺騙性,影片的重點也許是讓人們通過這些熟悉的流行元素以及日常常見聯結到一起或是撫慰被戰(zhàn)爭所重創(chuàng)的平民心靈,而不是讓人們陷入對未來的恐慌,因而避免了對戰(zhàn)爭中生離死別的痛苦做渲染。。。很有趣的是Youtube視頻下邊的評論就如同豆瓣微博之類的國內論壇一樣吵成一團甚至一路吵到了錫安主義(…)
其實在看這些片子之前知道Jennings還是因為看了法斯賓德的《莉莉瑪蓮》後發(fā)現Jennings在1943年就拍了一部《莉莉瑪蓮的真實故事》,現在放在一起來考慮就突然覺得很能理解Jennings為什麼喜歡以安靜如詩的調性拍攝戰(zhàn)爭中的國家了……對於戰(zhàn)時的英國來說《莉莉瑪蓮》是一首敵國的流行歌,歌詞不過是描述一對戀人因戰(zhàn)爭分離的痛苦。一首和宏大敘事無關的悲傷的情歌卻在兩個勢不兩立彼此有著血海深仇一樣的陣營之間被翻譯成了七八種語言流傳唱響。有趣的是歌詞也一度被加入了帶著鼓舞士氣色彩的「Kill Hilter the devil」之類的口號,但事實上對於那些每天疲於麻木地殺人的,說是劊子手也好說是戰(zhàn)士也好的士兵們來說,能引發(fā)他們共鳴的,卻不過是那些陳腔濫調的情情愛愛而已。我小學時的英語老師是個趕上過越戰(zhàn)的美國老頭子現在想來其實言論都經常充斥老白男的高傲,但他講起越戰(zhàn)的時候說過自己這輩子最痛苦最後悔的事情是被送到越南參戰(zhàn),然後他第一次打仗就殺了一個人,他說他一想到這個人說不定和自己一樣有著父親母親,新婚的妻子或是戀人在等他回家,就完全喪失了鬥志。。然後被炸成重傷送了回去。我想如果他不是因為重傷也會逐漸變得習慣和麻木於殺人,彷彿從來就沒有擁有過那個會對敵人的死亡產生痛苦的靈魂。。我還記得小時候看到什麼動畫片里怎麼也無法理解「作為罪大惡極的戰(zhàn)爭發(fā)起國的日本軍人也會有奔赴戰(zhàn)場前與戀人分別的悲傷」這種,其實應該是很正常的東西。多令人悲傷啊,我想起婁燁《紫蝴蝶》里的片尾曲,在控訴日軍侵華罪行的紀錄片黑白影像的背後放著故事里的男女在雨後共舞的一曲唱片機里紙醉金迷老上海裡《得不到的愛情》。
政治宣傳片其實是非敘事的,全片都是電影眼捕捉的奇觀畫面堆疊成的蒙太奇,只為了純粹的意識形態(tài)感染力。里芬施塔爾的攝影機調度和構圖奠定下來的模式,卻也適用于各種類型的劇情片,只不過后者只擷取短暫的片段。對于某國人民而言,“意志的勝利”每天都在新聞聯播和“新主流大片”里反復還魂,終究達到了它的目的。不禁腦補假如希特勒去表演單口相聲會是怎樣的風采。
瑞芬斯塔爾,“她很美,她為希特勒制作的紀錄片很美,她是希特勒最喜歡的導演,德意志第三帝國時代最天才橫溢的女人?!?/p>
看得你只想立正舉手高喊“嗨!希特勒!”
如果不是極佳的調度和鏡頭語言,極具煽動性的畫面,想必里芬施塔爾不會背負如此大的罵名。正因為有撼動人心的美,才有隨之而生的惡
央視的鏡頭調度還是有待提升
納粹不可怕,可怕的是納粹有文化。涂炭生靈的納粹在影片里卻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大量的反應鏡頭中,那恣意的笑臉,隔著熒幕都能感覺到幸福。威武的部隊,一呼百應!希特勒在片中是閃閃發(fā)光的明星。天才般紀錄片巨制,明知是謊言,卻也莫名感動。
看完這片后去崇拜希特勒很正常
“希特勒的獨裁,在一點上區(qū)別于歷史上所有的獨裁者。他的政權,是現代科技大發(fā)展背景下的第一個獨裁政權,他也充分利用了各種技術手段以達到控制國家的目的。他利用的技術工具,比如廣播、擴音器,剝奪了八千萬民眾的獨立思想,于是,讓這八千萬人臣服于一個人的意志,也就變得可能……早期的獨裁者們需要高素質的屬下——即使是權力的最末端,這些屬下也需要獨立思考、行動,但在現代科技大發(fā)展背景之下,極權政治系統已無需此輩。多虧了現代化的通訊手段,如今可以將較低的領導階層機械化,如此便出現了一種新興人類:命令的盲從者?!?/p>
名氣很響,但實質上還是蘇聯新聞紀錄片的那一套,要說剪接的流暢度還比不上蘇聯同類電影
史上最藝術的政治宣傳片
在蘇聯的蒙太奇Propaganda中,人通常被表述為機械的零部件,對于斯大林式威權的服從,往往來自于面對巨型機器的自卑感。而第三帝國的意識形態(tài)詢喚則是——將現實(不僅是人,還有空間,各種人造的符號)轉換為色情性質的抽象符號,人山人海意味的“無人在場”,即使是高光化的希特勒。較之社會主義現實主義訴諸劇情影片的虛擬移情,《意志的勝利》企圖喚醒的是我們對于先鋒電影的激情之愛,以及少女對于強勢力量的生理反應,這部“最后的古典先鋒主義”影片將任何觀眾無差別地建構為女性——里芬施塔爾的一種政治性裹挾的作者意識,對于男性身體的female gaze將在隨后的“耽美”,“乙女”向作品中大量發(fā)生。
不得不說導演功力了得,難得有部紀錄片我看著不昏昏欲睡。把那幫納粹德國大兵們拍得好帥,有型。另外希特勒等人的演講沒怎么打動我,也許是這類假大空的說辭在我國聽得太多的緣故……
1. 全片都是SPEECH, MARCH, 長達兩個小時,我睡過去好幾次,喝了兩杯咖啡。不知道仍然在世的德國人現在看,是否還是熱血沸騰?人隨時就顯露動物本性,無腦,從眾。2. 這一部跟《奧利匹亞》比,藝術性,鏡頭豐富性差太多了。3. 元首的講話把黨國合一,都是簡短口號配合豐富手勢。
在那樣的大環(huán)境下很難不狂熱,不被煽動,元首軍隊的制服實在是太帥了,難怪那么多青年蜂擁加入,意志的勝利是元首一個人的勝利。元首口條不錯,不過貌似個人崇拜做的不徹底,萬歲都沒喊呢。(翻了翻導演Riefenstahl的照片,真是美)
基本上講了三個方面:1.德國的軍人十分優(yōu)秀一直舉手禮胳膊卻不酸。2.納粹頭子們很會演講吹半天牛逼底氣還很足。3.日耳曼人民充滿活力天天鬧哄哄精神還越好。也許當年我還能成為納粹忠實的擁護者,不過現在看著片除了希特勒的演講大部分時間都在犯困。
納粹德國、蘇俄、天朝,集權主義國家對閱兵式的喜好真是一脈相承,因為這是國家實力和民族自尊的最直接體現。小胡子絕對可以算是20世紀最棒的煽動家和演說家,相形之下斯大林最多只算是一個陰謀家。整個紀錄片的主旨就是“一個民族,一個元首,一個帝國!”
過幾天就可以看直播了!
20150523@打浦橋二刷(同《大君主》)尤其注意到調度和剪輯的非凡。話說,如果身在彼山中,誰又能從道德和良心的治高點上對誰發(fā)難呢?事后諸葛人人當得。還好,自幼飽受誰社會主義特色弘大敘事與納粹美學洗禮,我現在對這類審美催眠術基本免疫~多難興邦呵呵。以及,里芬施塔爾對第三帝國必須是真愛。
剛上任的老希面對熱情民眾露出拘謹雞賊的笑容/半裸士兵相互梳頭擦背噴水嬉戲/集體勞動熱火朝天/接見身著民族服飾的妹子們/盛大戶外集會等場面熟悉到啞然失笑。歇斯底里的演講風格VS底下被感召的群眾,愛國主義既有宗教的神圣又有搖滾的性感—成功洗腦送入絞肉機,僅十年后還剩幾人茍活又有幾多他人陪葬
萊妮·里芬施塔爾代表作,影史最具藝術性和最富影響力的的政治宣傳片。導演動用了30臺攝影機和150名工作人員,拍攝了1934年紐倫堡納粹第六次黨代會的空前盛況。驚人的場面調度與控制、精妙而緊湊的剪輯(問:電影的政治性與客觀真實性?)和對攝影機角度的運用等都是本片的優(yōu)異之處。(9.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