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見證了寺山修司和谷川俊太郎的友誼的錄像。
初中二年級時,寺山就加入了文學部,早早習慣了用文學的視角審視生活,而后順理成章考入早稻田大學,加入文學部。這時候他開始以詩人身份慢慢走進了主流的視野,偶爾也參加劇本創(chuàng)作。此時谷川也是小有知名度的現(xiàn)代詩人,他去觀看寺山寫的一個戲劇的公演,隨后去探望因腎臟炎入院的寺山,兩人開始來往。
對詩歌的藝術(shù)追求和三十年的交情,令他們可以在無言語的時刻亦能感受對方的表達。
看似私密的錄像信讓我們得以偷窺的第三者進入他們的友誼。谷川看寺山解構(gòu)又重構(gòu)一張張照片,寺山看谷川炫耀自己會吐煙圈。他們各自拍著房間卻在討論哲思,偶爾也沉默不語,只有影像。
信里為數(shù)不多的字句是一首首詩,字句之間就像谷川拍攝的泡沫,含義在其中流動,也飽含張力,也許概括了這個世界和他們一生的思考。
他們探討語言的意義,寺山修司給谷川俊太郎的第十封錄像信中寫到:
正因為我們生活在無法清楚區(qū)分“有意義”和“無意義”的時代,所以我們才對語言如此執(zhí)著吧。對我而言,“……”這句話,既不是“有意義”,也不是“無意義”,而是“似乎有意義”,對于我而言“我還活著”這樣的語言,既不是“有意義”也不是“無意義”,而是有意義的樣子。而最終身體也落后于有“意義的樣子。
由谷川發(fā)出的第十一封信,谷川把自己的東西全部拋到鏡頭前,問寺山,自我到底是什么,自身的存在意味著什么呢?
寺山說:“我是一個詩人,一個病人,自己能定義自己嗎?”
于是,像《拋開書本上街去》那樣,寺山走到街上采訪路人三個問題:谷川是什么食物,如果他是數(shù)字會是多少,他會值多少錢。甚至追問家里的狗狗“谷川是什么”。
那些問題其實取自谷川俊太郎《二十億光年的孤獨》的詩集,寺山引用谷川的詩歌解讀他:“谷川俊太郎是一本筆記本”。
而彼時,寺山修司已經(jīng)病重,錄像信里處處可見死亡的憂傷。在倒數(shù)第二封信中不斷出現(xiàn)死亡的符號。來往的錄像信不只是探討影像對話,這些影像更像是將死之人想要在留戀的世間留下身影的沖動。
谷川發(fā)給寺山的第十五封信,回應(yīng)了“如何活得有意義或是如何活出自身”的問題,但再也沒有回信了:
“自己是誰這個事情,無法問自己和別人。自己是誰這回事,我想只有在戀愛中才能顯現(xiàn)??吹奖蛔约簜Φ哪橙说哪槙r,自感罪惡無法從內(nèi)疚中掙脫,這時卻能感知到自我的存在。此時語言沉睡。語言沉睡時,什么樣的世界會蘇醒呢?”
最后一封信沒有收件人。要如何面對好友離去的心情?當你看著他昏迷,看著他的心電圖在眼前變?nèi)酢?/p>
五月四日下午零時五分,寺山修司的心電圖針停止運動,圖表上畫著的波動逐漸變?nèi)?,在谷川眼前變成了一條平坦的直線。在影像前,他念了一首詩。
詩集《云中書簡》
森里的守護者
飛跑著穿越叢林
我埋葬了我蓬勃的傲慢
在陰暗的紫陽花叢中
被虐待的男孩寫下這首詩
請別用葡萄成熟的汁水弄臟他
叢林中我時常走過的陰暗小屋
住著一個守護者
我愿稱他為父親
在從未看過海的那個女孩的草帽前
我張開了雙臂
夏日的溪流中,少女曾洗刷過木頭的盤子
將它們放在河面上,曾經(jīng)的少女與我一同生活
追逐著我被風吹走的帽子,
我沿著鄉(xiāng)間小路跑回我的小屋
洋蔥正在谷倉中靜靜發(fā)芽,這里
我初次讀到屠格涅夫
火車加速駛過
向日葵猶如男孩手中揮舞的帽子
吸著煙的語文老師每每說起
“明日”這一詞時最是感傷
或許對于始終拒絕走向成熟、走向死亡的寺山修司來說,死亡瞬間并不是“自我”消失的瞬間,而是與自己和解的瞬間,或者說是“誕生的瞬間”。
他又走到街上,張貼寺山修司二十歲患腎臟重病時寫的《五月的歌(われに五月を)》,這是他寫給自己的悼詞。同名詩集的出版,是他給二十歲的自己舉辦的葬禮。
二十歲,我在五月誕生。我踩著樹葉,呼喚青春的樹林?,F(xiàn)在這時候,我在我的季節(jié)入口,靦腆地走向鳥兒們,試著揮起手。二十歲,我在五月誕生。
生于五月,逝于五月的寺山修司。
從前在死里逃生,“我絕不再犯這樣的,未來每一天都將被這樣美好的日子所報復(fù)的錯誤?!比绱似鹗牡耐瑫r,也許是他和世界成為一體的瞬間。
“謝謝你的來信”和彼時彼岸的悼詞。寺山修司無法來到俊太郎老去的未來,永遠活在了詩和影像里。
詩和影像,超越了時間和生命,抵達語言之外的地方。那里還是和自己相遇的世界。
延展閱讀:
B站在線觀看《錄像信1982-1983》
//www.bilibili.com/s/video/BV11s411r7yH
《ビデオレター》,http://www.asahi-net.or.jp/~cw5t-stu/TERAYAMA/videoletter.html
《「われに五月を」5月に逝った寺山修司の、瑞々しいデビュー作》,//tenki.jp/suppl/grapefruit_j02/2017/05/11/22602.html
谷川俊太郎,《寺山修司——五月之死》http://www.osk.3web.ne.jp/~nanten/syowa/terayama/omoide/tanikawa1.html
寺山修司,《われに五月を》
為什么管日本叫東洋呢,因為中國人認為自己是中心,還有西洋、難養(yǎng);東洋人,日本人比中國人早接觸西洋的先進玩意,包括生活作風,小資產(chǎn)階級派,看日本發(fā)展的作品,也是從一窮二白開始的,這過程倒是特別值得看看,作為中國人是種參考;實在不喜歡小資產(chǎn)階級的嬌柔造作,這部也煩,喜歡的人推薦,我就看看吧,還是想吐;
巨討厭小畫面,這些小情緒,還是文字好,實在點,不好壓根不看了,煩;越來越討厭一切藝術(shù),這些被人類定義的藝術(shù),臭狗屎;看到20多分鐘不下去了,無聊煩,我討厭藝術(shù)
“這些可以成為我的藍色天堂。我是誰?這是我的詩嗎?”“一個無法決定最佳答案的人……這會是我嗎?”“只有在你的行動中你才會明白你是什么。當我看到我傷害過的某個人的臉,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感覺到我自己的存在。這樣的時刻里,語言已熟睡。語言熟睡的時候,哪個世界會醒來,我想知道?”
為什么還是沒有中文字幕?!羨慕這樣的友誼,似乎這樣的友誼在男人中比較常見,一起探討藝術(shù),有針鋒相對也有互相欣賞,在女人中就很少有,要么就是把自己變成像男人一樣的女人,比如桑塔格之類的。總之下輩子我希望投胎做個男人。
啊!原來有影像條目!總之沒有修復(fù)的影像一切都很糊,但不妨礙實驗性背后的大膽。并非超前,在寺山作品中更屬于紀錄性的概念化影像,所以朦朧模糊的美,透過各種音效,與兩位詩人書信式對話中構(gòu)成。紀錄開頭還有與好友武滿徹的合影,那個時代的美好真是不言而喻?。?/p>
二十歲 我生于五月 我踏碎樹葉并將年輕的樹們 命名為栗子樹 是時候了 在我季節(jié)的入口 朝著鳥兒 我伸出羞怯的雙手 二十歲 我生于五月
1982年9月-1983年6月,寺山修司和谷川俊太郎兩位詩人用影像互相通信,談?wù)撜Z言、意義、存在。簡直就是兩個人為對方拍的實驗短篇合輯,實踐影像和語言表達的界限,很多橋段都很睿智。(大家真的可以考慮用影像寫情書的。)
谷川俊太郎是什么?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當問到一條狗的時候,狗有些不知所措,羞怯地打了個哈欠,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詩人的來往都如此詩意嗎?一來一往的錄像信片段中,始終貫穿的是寺山修司和谷川俊太郎對影像的實驗性拍攝。拍攝無意義的場景,可能是窗外,可能是房間里,甚至只是自己的書和圖片,倆人談?wù)撘饬x和無意義能否用語言表達,思考自身的存在是什么。如果語言無法表達自己,那加上影像能訴衷腸嗎?在語言失效的時刻,我也好想和朋友以這樣的方式交流。
這部作品是會永遠活在記憶里的那種,每次想起來就要落淚。人類作為一種有精神的生命,其美好之處都在這部作品里。
給狗狗加一星。影像文字聲音的互滲,詞語,(無)意義,談?wù)?,影像和信件。語言學符號學和電影研究或許可以試圖去闡釋它,但不去這么做不也很好嗎?它不在這兒。 這是我嗎?這是我的詩嗎?追問后在實踐中去反復(fù)確認自己,一個是通過持有物品、社會身份票證來探究,也許我是XX。另一個說只有在行動中才能感覺到自己的存在,通過被傷害的人的回應(yīng)來確證自己。
哲學詩歌。
前半段當修辭學研究看了……
谷川俊太郎是個很調(diào)皮的人.他是什麼?他是詩人.他像那種食物?森永粒舒糖.黃瓜.棉花糖.或者一塊甜甜的豆糕
“語言熟睡的時候,哪個世界會醒來?我想知道?!背ヤ浵裥诺男问剑@也是我很喜歡的一個作品,兩個人向著對方說也向著自己說,沒有一個劇本,只是在生活,只是在傳遞感覺,只是在問并且無以回答的問。兩個人雖然側(cè)重有所不同,但是都對如何理解生活有非常清醒的認識,所以錄像信則是站在靠近懸崖邊緣的訴說。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生活,如此虛無和殘酷,但是仍然在行走,或許不會走到某個地方,依然會行走,正如我們在影像的信件中所感受到的。
邏輯詞語與意義。兩個詩人和影人之間透著一股頑皮可愛勁兒地認真探討著自己和對方各自是什么。每次都會先提一下當天的日期。文本之外的意義在于不斷地拍攝以及不斷迫近的臨終之日。
看得人好心酸…
看吧,這就古人的信要遠勝于現(xiàn)代交流手段的證據(jù)。丨其實一點都不新,只是現(xiàn)代僧人的冥想。藝術(shù)家在上個世紀就已經(jīng)有如此的水準我不知道還能做什么。欲望被分解成思考欲和行動欲(欲望本身),那個知道自己是誰的瞬間是理性在有限程度內(nèi)(必然是有限的)由于突然獲得的信仰而同時成為感性的尖點,blahblahblahblahbalh。不過手段放在今天還都很新。已經(jīng)被遺忘了?;蛘邚臎]被認可過。于是就可以一直是新的。藝術(shù)和哲學或許之能以這種方式長存。dv是捕捉本質(zhì)的東西?!菊Z言正是人類不可能之掙扎的完美載體;而且巧合的是,也是極度之美的載體】
個 兩 有 我 有 兩 個
2018已看長片195/“你對自己的詢問毫無益處,對別人的也一樣。只有在你的行動中你才會明白你是什么。當我看到我傷害過的某個人的臉,我什么也做不了只是感覺到我自己的存在。這樣的時刻里,語言已熟睡?!鼻鞍攵蝺扇藝@無意義通過影像通信,頗含哲學意味,寺山還是他一貫的風格,配樂憂傷又迷人。后面寺山采訪路人,狗狗和畫谷川俊太郎是什么真是太有趣了哈哈哈,如果不是中間差點看睡著我就打五星了。
1文字就是我與這些東西發(fā)生關(guān)系的方式2也許我是個被生活所困的病人3“他像什么食物?”“一塊甜甜的豆糕?!?我的生命是一個筆記本,一個價格未明的筆記本5只有在你的行動中你才會明白你是什么
“「明日」という語はもっとも悲しい。” 【ビデオレターって、とても素敵な通信の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