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大道是洛杉磯最為著名的一條街道,它東至銀湖區(qū),西達太平洋,是好萊塢最美的景觀之一。1911年,好萊塢首個電影制片廠坐落于此,隨著工資利潤的急速增長,日落大道在20年代轉變?yōu)榇竺餍堑暮廊A住宅區(qū)。用“日落大道”做片名,既指代影片的故事發(fā)生地,也間接反映了女主角諾瑪.戴斯蒙名聲的每況愈下,已是夕陽余暉。而且對于男主角喬.伊利斯來說,他也同樣在編劇的職業(yè)生涯中陷入低谷。
片中還埋著不少與之有關的象征:
秋天、落葉——中年
片頭字幕剛出現,我們發(fā)現臺階下滿是落葉,由此可以斷定故事發(fā)生在秋天。深秋代表人到中年,落葉也代表了黃金時代的結束。諾瑪.戴斯蒙的豪宅看上去也破敗蕭條,網球場上也布滿落葉,游泳池內鼠頭攢動。
猩猩、喬——伴侶、寵物
喬第一次進入大宅時,恰逢諾瑪的寵物猩猩去世。這位老演員孤苦伶仃,只和她的猩猩為伴,猩猩相當于她的伴侶和寵物,死之后更沒什么寄托了。而男主角的出現恰好頂上這個位置。甚至在喬.吉利斯第一次離開大宅時,腰間的表鏈別在了門別上。這暗示著他離不開這所房子,終究是和猩猩一樣要被鎖在籠中的。
爪子——吸血鬼象征
哥特豪宅——軟禁
同樣發(fā)生在喬首次見諾瑪的時刻,有一幕是諾瑪左手用香煙環(huán)吸煙,右手呈爪子狀,導演似乎把她比喻成一個女吸血鬼。而且光天化日下她在自己家中戴一副墨鏡,還有她那身服飾,都顯得不合時宜卻又透著陰森般的富麗堂皇。別墅內部更是一種陰森的哥特風,就像吸血鬼的行宮一樣,而喬.吉利斯就像《德古拉》里的房地產推銷商一樣,一步一步走近德古拉為他布下的陷阱,成為其傀儡。
照片——自戀
諾瑪的房間里擺滿了她年輕時代的電影劇照和明星肖像照,說明她是個極度自戀的女人,活在一個自欺欺人的閉塞的世界里。
人物:
扮演諾瑪的女演員格洛麗婭.斯旺森也和片中女演員一樣,上世紀10年代末到20年代初期是好萊塢的一線巨星。20年代末,有聲電影取代默片的大潮勢不可擋,大批演員因發(fā)音問題從銀幕上消失,斯旺森也是這股潮流中漸漸隱退的一部分演員。但是1950年的《日落大道》,讓她再度回到觀眾的視線中,不過也只是曇花一現。
有一場戲說諾瑪模仿卓別林取悅喬,我們可以看出默片明星斯旺森對表情和動作語言的把控幾乎是完美的。卓別林本人也在《日落大道》問世兩年后拍出了《舞臺生涯》(Limelight),同樣是一名默劇演員努力想要復出,最后卻失敗的故事?!度章浯蟮馈烦尸F的是明星制的殘酷,昔日的巨星走向了自我毀滅,甚至在毀滅前都不乏在想象的海洋里驚起。而諾瑪唯一一點兒希望——她和喬的這點愛情也如同“復出”一樣,走向了絕望。喬不僅是她的伴侶、寵物,更是她的最后一位觀眾。
喬.吉利斯這個人物的內心轉變也很有意思,他一開始對諾瑪是不屑的態(tài)度;后來發(fā)覺諾瑪把他設定成了一個男寵,尤其在打橋牌段落里——當他真正意識到這一點時還覺得特丟臉,某次開車時諾瑪不讓他嚼口香糖他都覺得挨不住面子;再后來,諾瑪為喬在服裝店選服裝時再次受到侮辱,顯然銷售員見過很多和諾瑪有染的小白臉。
這之后,喬有一次回歸,也就是那場派對。這是他的一次個人回歸,很快又被諾瑪的自殺打斷,再度重新回到諾瑪的懷抱;喬被自殺的諾瑪打動,兩人深情相擁——然后就轉變?yōu)橛境匾荒?,管家對諾瑪說喬是個“流浪狗”,赤裸裸地將喬的本質揭露出來。流浪狗說明喬之前回歸個人生活只不過是一次流浪,無家可歸之后只好再回到主人身邊。也附帶說明喬接替了之前死去的老猩猩的位置,并且已經融入了“男寵”這個角色,甚至也比以前更放得開了。畢竟他肯在泳池前,當著諾瑪的面泳裝想見,基本暗示兩人已經發(fā)生過關系。好萊塢當時因為“海斯法典”的關系,不可能挑太明,所以導演很聰明的用這種性暗示來揭露他們關系的轉變。
好萊塢在那一時期似乎樂衷于拍這種老牛吃嫩草的故事,《欲望號街車》《春風秋雨》等都是那一時期的產物。老的女演員跟比自己小很多的男演員配戲,限制會大很多,不過她們老辣精湛的演技會有爆發(fā)力。女主人公往往獨立且強勢,完全將男演員的青澀處于掌控之中。
管家馬克斯作為“導演—— > 丈夫 —— > 管家”的轉變會讓人覺得奇怪。頗讓人覺得奇怪。他作為諾瑪的第一任丈夫和伯樂,一直都深愛著她。即使時光荏苒,諾瑪青春不在,他都默默地陪在身旁,甚至為她冒充影迷寫信,為她再找情人,一步步編造謊言繼續(xù)她的明星夢。直到結局,諾瑪精神失常錯把狗仔拍新聞片誤解成拍她復出影壇的電影,馬克斯依然為她編造復出的美夢,并親手執(zhí)導了她的完美謝幕?!拔乙呀洔蕚浜门奈业奶貙戠R頭了!”
扮演馬克斯的男演員也是本色演出,這位埃里克.馮.史特落海姆是著名的演員、導演和軍事專家。10年代作為演員,20年代該行做導演,九個小時的電影《貪婪》是他的代表作,影片最后刪除了3/4得以公映,但刪減后的版本卻完全背離了他的原始意圖。他導演過格洛麗婭.斯旺森(《日落大道》諾瑪的扮演者)主演的《凱莉女王》(1929)——這部影片也是《日落大道》中男女主角在宅邸中觀看的那部默片,所以頗有諷刺意味。畢竟他和斯旺森在有聲片來臨之后都一蹶不振,他也在此時轉行做了演員,較有名的是雷諾阿的《大幻滅》里的德國軍官,以及《魔鬼玩偶》和比利.懷德的另一部片《開羅諜報站》。
完美的開頭:
眾所周知,“黑色電影”開頭一般都是男主人公或與劇情有著密切關聯的人的畫外音,《日落大道》不同的是,它是以一具尸體的畫外音開始的,借尸體之口講述了他的命運。當然比利.懷德并沒有完全讓觀眾了解到這具死尸就是男主角,只有細心的觀眾或熟悉男演員威廉.霍頓的人才能領會。
死者是最完美的第一人稱,因為他知道故事結局,觀眾也知道了他的結局。那么,他是如何得到這個下場的呢?那就是兩個小時的懸念了。(再來八卦一下尸沉泳池的仰視鏡頭,這個效果在當時太難拍了,因為那時還沒有水下攝影機。比利.懷德的方法是將一面鏡子放置在泳池底部,然后在水上拍霍頓的鏡像和岸上警察的圖像,所以出來的圖像甚至有些扭曲的感覺。)
完美的結尾:
比利.懷德的絕大多數電影,結局都堪稱經典,此片也毫不例外。
癲狂的諾瑪在喬背后開了一槍,這種行為在西部片里司空見慣。記得《西部往事》導演萊翁內曾說過西部片里的比利小子絕不會在背后開槍,但真實的西部世界里,比利小子會這么做。比利.懷德并不喜歡西部片,但他承認這在“西部法則”里顯示出了惡人的懦弱。當然,諾瑪也是懦弱的,正是如此我們才會對這個人物報以同情。
喬被擊中后落入泳池,觀眾清楚的認識到片頭那具會說話尸體就是他。
癲狂的諾瑪在射殺了喬之后,變得精神失常。錯把狗仔和媒體對她殺人事件的報道誤解成劇組在拍她的“銀幕復出”。當她出現在鎂光燈前時,以最美的詞藻形容她對拍電影的愛,一步一步從樓梯走到鏡頭前,又擺出了那副吸血鬼式的爪子與動作,說出了那句完美的謝幕臺詞:“好了,迪米爾先生,我準備好拍攝特寫鏡頭了。”但隨著電影結束,諾瑪并未拍到她夢寐以求的特寫鏡頭。比利.懷德在特寫還沒給出的時候便模糊了焦點,這種處理手法意在表明諾瑪已經完全消失在人們的焦點視線中了。觀眾可以想象她的結局——估計不是被關進監(jiān)獄就是被關進精神療養(yǎng)中心了,亦或是永遠在她的宅邸里安度晚年。
最后提一句,喜歡《日落大道》的朋友不妨看看28年后,比利.懷德和威廉.霍頓再度合作的《費多拉》(Fedora),兩者有著某種奇妙的聯系。
《日落大道》(Sunset Blvd.)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電影之一,67年過去了,還是沒有一部描述好萊塢的電影能超過它。它屬于那種不懼時間,在任何時代都能閃閃發(fā)光的電影。即使在現在,只看一遍,仍無法體會它全部的魅力。
在有關《日落大道》的那些溢美之詞中,“真實”無疑是最明顯的一個。影片導演比利·懷爾德(Billy Wilder)和編劇查爾斯·布拉克特(Charles Brackett)不但熟悉片中每一個人物的原型,更敢于以高度寫實的手法將他們搬上銀幕。
懷爾德一直想制作一部關于好萊塢的喜劇,好萊塢電影工業(yè)不過五十年,最初的那撥人還在,雖然正在被遺忘。于是他請來葛洛麗亞·斯旺森(Gloria Swanson)、埃里克·馮·施特羅海姆(Erich von Stroheim)、塞西爾·B·戴米爾(Cecil B. DeMille),讓他們在片中扮演自己。當時懷爾德是好萊塢最受歡迎的導演,沒有人會拒絕他。
葛洛麗亞·斯旺森是默片時代的巨星,是派拉蒙的頂梁柱,一年一百萬美元的收入,一周一萬封影迷的來信,數不清的珠寶首飾,一整排華麗的化妝間(影片中諾瑪說的全是真的)。在她最風光的十年里,她是美國的時尚偶像、電影女王,人們用所有美好的詞匯形容她,將她捧上了人生的巔峰
然而,進入30年代,她開始走下坡路,成了票房毒藥。與影片中的諾瑪·戴斯蒙不同的是,她選擇急流勇退。勤勉的她經營著一家公司,在紐約還主持一檔廣播節(jié)目。諾瑪卻仍然固守著對電影的癡迷,直至走向瘋癲。
影片中,諾瑪寫了一個劇本,打算親自扮演莎樂美這個角色。其實,在1925她主演的電影《舞臺在我心》(Stage Struck)中,她就扮演過莎樂美。懷爾德將這個角色植入到《日落大道》中,是有意而為之,想想結尾諾瑪那沖著攝影機而來的張牙舞爪的特寫,是不是莫大的諷刺?
二十年代,斯旺森還有一部關鍵的電影《女王凱莉》(Queen Kelly,1929),而電影導演正是管家麥克斯的扮演者埃里克·馮·施特羅海姆。
《日落大道》中,麥克斯告訴喬:“那個年代曾有三位備受矚目的導演,D.W.格里菲斯、塞西爾·B·戴米爾、馮·梅耶林。”如果把馮·梅耶林改成馮·施特羅海姆,這句話便相當公正地描述了后者在二十年代電影界的地位。
施特羅海姆的事業(yè)是在執(zhí)導《貪婪》(Greed,1924)時走向下坡路的,這部10小時的電影史詩在今天被視為一部經典,但在當時,被米高梅剪得只剩兩小時的版本成了他的一部失敗之作。
五年后的《女王凱莉》則徹底毀他的導演生涯,斯旺森的演藝之路也因此停滯。有聲電影時期,施特羅海姆僅僅執(zhí)導過兩部電影,后來淪落到在別人的影片里扮演納粹機器(諷刺的是,他本身是猶太人)。
《日落大道》有一場戲是諾瑪和喬在私人放映室里看電影,麥克斯則是放映師,銀幕上放的正是《女王凱莉》。那一刻,斯旺森和施特羅海姆的角色,與現實重疊了。
這是個有點殘忍的主意,但斯旺森卻無比贊同,因為當初《女王凱莉》上映大敗,很多人都沒看過這部影片,能夠通過《日落大道》讓影片死而復生,何樂而不為。為此斯旺森特地找來了比歐洲版本更好的版本,并把其中一句臺詞改為:“Cast out this wicked dream which has seized my heart.”
在這出戲中,諾瑪說:“銀幕上再也沒有出現過這樣的面孔了,也許有一個,嘉寶。”據說,葛麗泰·嘉寶(Greta Garbo)本人看過這段后對一個朋友說:“比利·懷爾德可以算我的知己了?!?/p>
對斯旺森來說,與她關系最密切的導演不是后來的施特羅海姆,而是栽培過她的地密爾。1919年,斯旺森與派拉蒙簽約,在地密爾的全力培養(yǎng)下,她出演了一批最優(yōu)秀的作品,走上了事業(yè)巔峰。
斯旺森在自傳中回憶,地密爾是一個暴脾氣的導演,如果一個演員聽不懂他的指令或者毫無進步,就會被趕出派拉蒙的大門。但他從來沒有對斯旺森大聲說話過,他對待斯旺森就如同自己的親生女兒。影片中,地密爾一直把諾瑪送出攝影棚,親切的稱呼她為“小朋友”,這也是他對斯旺森一貫的稱呼。
在諾瑪去找地密爾的那場戲中,地密爾正在攝影棚拍片,當時拍攝的也是現實中存在的一部電影《參孫和達莉拉》(Samson and Delilah),拍攝場地正是電影片場,派拉蒙的Stage 18。
地密爾雖然拍了許多杰出作品,但對著鏡頭表演還是有點緊張。斯旺森告訴他,只要你做自己,就能演得很出色了。
斯旺森第一次見到懷爾德是在1943年,當時后者還是一名編劇,他倆曾同時出現在一部電影的片場,不過當時斯旺森根本沒注意過這個初出茅廬的小子。當初懷爾德邀請斯旺森前來試鏡,還把她氣得半死,自從1919年在電影中擔當主演,她就不知道試鏡是什么了。
斯旺森對如今早已大名響當當(甚至紅過她本人)的懷爾德評價如何呢?她是這么說的:“他就像地密爾先生一樣”。這對斯旺森來說,算是至高美譽了。
影片有一場戲是斯旺森昔日的伙伴們來家里打牌,三位牌友分別是默片明星巴斯特·基頓(Buster Keaton)、安娜·Q·尼爾松(Anna Q. Nilsson)和亨利·拜倫·沃納(H.B. Warner)。他們都是默片時代響當當的電影人,也都隨著有聲片的興起而逐漸衰落。
客串這樣的電影會讓他們想起過去的輝煌而痛苦嗎?斯旺森在自傳中透露,完全不會,大家都對能出演這樣的電影很開心?!袄涿嫘场被D還用“蠟像”這個詞調侃他們在片中的形象,引得其他三位一陣大笑。
要說沒落的默片大咖,卓別林當然也算一位,影片雖然沒有出現卓別林,但諾瑪對卓別林的一段模仿也使觀眾回憶起小胡子查理帶來的歡樂時光。諾瑪的模仿秀使這個段落大放異彩,也緩解了全片的壓抑基調。
事實上,卓別林和斯旺森有也一段過往。1915年,小有名氣的卓別林希望斯旺森在新片《他的新工作》(His New Job)中擔任女一號,但斯旺森很反感喜劇片,更無喜劇表演經驗,最后卓別林給她安排了一個打字員的小配角。
風格完全不同的二人其實私交甚篤,可以說斯旺森從卓別林那里學會了如何演喜劇,這體現在她以后的一系列喜劇作品中。1924年,在斯旺森主演的電影《虐待》(Manhandled)中,就有模仿卓別林的片段。
讓人物在電影中扮演他們自己,既增強了影片的真實性和沖擊力,也使得故事頗有諷刺意味。此片在當時的大膽與前衛(wèi),使得米高梅公司的負責人路易·B·梅耶火冒三丈:“如果懷爾德對養(yǎng)育他的電影工業(yè)恩將仇報,我們就讓他滾出美國!”
而懷爾德風輕云淡地回他一句:“操你”。
公眾號:電影套盒(laodianyinghualang)
1950年。派拉蒙審片室。來自好萊塢各大制片廠的明星與大亨們齊聚一堂。投射在銀幕上的是即將上映的派拉蒙新片《日落大道》。拍攝此片的導演比利?懷爾德(Billy Wilder)經過《雙重賠償》與《失去的周末》這兩部黑色電影經典之作的錘煉之后,正在向美國社會、乃至好萊塢最黑暗的角落伸出他敏感的鏡頭,此刻,他在審片室內焦急地等待著;對于他來說,《日落大道》是他在憤世嫉俗與黑色幽默的影像之路上邁出的最大膽的一步,也許,這一步邁得太遠了,以至于不論是他自己,還是作為投資方的派拉蒙,都無法預測到這部電影所能得到的評價。
影片結束,燈光亮起。從座位上首先站起的是米高梅總裁L. B. Mayer。雖然同為猶太人,但這位德高勢重的大人物可沒有給懷爾德留一丁點情面。透過他的玻璃眼鏡,Mayer怒氣沖天:“我們必須向懷爾德施以鞭刑!我們必須把他趕出這個城市!他玷污了這個城市!這個城市養(yǎng)育了他,他卻以這種方式報答它!”所有人都驚呆了。沒有人能夠想象,對于L. B. Mayer來說,《日落大道》對他和他所象征的那一切造成了怎樣中傷和詆毀;同樣無法預測的是這起爭執(zhí)的戲劇性結局:僅僅一年之后,L. B. Mayer被迫下臺,這個在好萊塢默片時代制造了無數經典的制片人終于被時代所淘汰了。《日落大道》一語成讖。一個時代逝去了,《日落大道》成為這個時代最為悲鳴、也最為諷刺的一首挽歌。這是懷爾德對他愛之越深、恨之越切的夢工廠的一個特寫,也許,鏡頭靠得太近,一切都過于真實,再過完美的夢幻都無奈顯示出它粗陋現實的陰暗面。
日落大道,墜星之地
日落大道是洛杉磯最為著名的一條街道。它東至銀湖(Silverlake),西達太平洋,是天使之城中最為美麗的景觀。1911年,好萊塢首個制片廠在這里成立,而隨著工資和利潤的極速增長,日落大道在20年代轉眼之間演變成大明星的豪華住宅區(qū)。在電影《日落大道》中,女主角、默片明星Norma Desmond便住在這條大街一幢陰森恐怖的別墅中。飾演Desmond一角的是曾經在好萊塢默片時代風華絕代的美人兒Gloria Swanson;在她風靡一時的時候,她也曾經在日落大道落過腳。和影片中的Desmond一樣,她曾經集千百寵愛于一身,每周所收到的影迷來信便數以萬計??墒?,當青春逝去,人老珠黃,聰明的Swanson選擇激流勇退,在紐約開始她新的事業(yè)時,影片中的Desmond卻仍然固執(zhí)地守候著她對電影的癡迷。世界早已將她遺忘,可她仍然期望有一天,她能飾演《莎樂美》中那位凄美的公主。
《日落大道》另外一位男主角則是劇作家Joe Gillis?;蛟S,他是一位更加悲劇的人物。相對于曾經輝煌的Desmond,Joe甚至連片刻的閃耀都不曾擁有。這位才氣平庸的年輕人在事業(yè)的開端便遇到了阻遏。沒有人為他的故事買單,他甚至連房租都付不起。無奈之間,巧合之中,他成為了Desmond的小白臉,日日依靠販賣自己的青春和謊言過活。飾演Joe的是好萊塢男星William Holden。在《日落大道》開拍之前,他正在經歷和片中人物相似的經歷:他唯一為人所熟知的是他的處女作《黃金男孩》,而那已經是在11年前了;而誰又會去銘記一個11年前的角色呢?好萊塢是一個令人遺忘的地方,這種遺忘有點殘酷,卻也是整個電影資本工業(yè)不斷向前發(fā)展的不二法則。不過,《日落大道》卻向鏡頭對準了這兩位被遺忘的人,并請來兩位被人所遺忘的演員,真真假假地把一段好萊塢軼事編織地絲絲入扣,從而鑄就了影片本身的不朽。
“我現在仍是大明星!只是銀幕變小了!”
時至今日,當觀眾已經習慣觀看彩色有聲電影,當演員們已經習慣用“方法論演技”從姿態(tài)、聲調、神情等各個方面不斷以現實主義的方式揣摩人物性格時,我們已經很難想象“有聲革命”對整個電影業(yè)所帶來的沖擊。雖然我們無法全方位地回顧這次革命所帶來的影響,觀看《日落大道》仍然可以讓我們欣賞到默片所殘留的那絲遺韻,以及從無聲到有聲這一巨變所帶來的鎮(zhèn)痛。
Norma Desmond就是默片時代的象征。她用濃妝艷抹來修飾自己的臉部,用金銀珠寶來閃耀黑暗的銀幕;她舉手投足都以一種夸張的神情和動作表達自己的情感,而這,正是默片時代演員傳達人物情感的唯一方式。對她而言,對話永遠是多余的,電影永遠大于生活,當特寫鏡頭對準她的時候,她必須以一種戲劇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當Gloria Swanson飾演這個人物時,她甚至不需要重新學習50年代以來如火如荼的方法派演技,她只需演回那些她曾經飾演的人物。只是,當懷爾德讓William Holden這個方法派血統(tǒng)的演員與之搭配時,他們之間劇烈的反差形成了恐怖哥特的效果:在黑暗的放映室中,他們觀看著Desmond曾經主演的默片,曾經的她嫵媚妖嬈,可轉瞬之間,雖然以同樣的方式表演著,可從幾十年前的銀幕到現在的現實,濃重的粉底已經掩蓋不住她眼角的皺紋,蒼老僵硬的手透過黑暗伸入布滿塵埃的投射燈光;電影總在塑造著不朽的傳奇,但不朽的代價就是把歲月的痕跡封鎖在遺忘的角落,無奈,Desmond并不想把自己冰封在陰森的別墅中,做一具被掏空的僵尸,拉皮、修毛、做頭,她企圖用現代技術來燙平時間的烙印,銀幕與現實漸行漸遠,可她仍然拒絕現實,她永遠活在電影之中,妄圖用膠片來凍結已逝的青春與輝煌。
《日落大道》并不粉飾現實,雖然是一部虛構作品,但每一絲虛構都來源于真實的銀幕艷史。在放映室中不斷滾動的默片并非懷爾德之后的戲仿之作,而是由Gloria Swanson主演的默片《Queen Kelly》。這部默片巨制的導演便是曾經在好萊塢叱詫風云的大導演Erich von Stroheim。這位與Cecil B. De Mille、Josef von Sternberg齊名的默片導演曾經一手把Gloria Swanson推到了好萊塢名利場的頂端,并與之墜入愛河。在《日落大道》中,Erich von Stroheim飾演Desmond的管家Max,而其后,我們又得知,這個人物曾經就是一個導演,他捧紅了Desmond,并與之結婚,當他們雙雙被電影工業(yè)淘汰之后,當Desmond陷入瘋癲的邊緣,只剩下Max一人孤守在Desmond的身邊,寫作著一份份莫須有的影迷信件,彌補著Desmond破碎的電影夢。饒有趣味的是,正是出現在《日落大道》中的《Queen Kelly》毀滅了真實生活中Swanson與Stroheim的明星夢。當年,處于事業(yè)頂端的Stroheim想利用此片把他與Swanson的藝術成就推至新的高度,可無奈美國的觀眾并不買賬,過大的野心使《Queen Kelly》席卷了巨大的資金投入,而隨之而來的失敗則把他們倆推向了萬劫不復的邊界。虛構是現實諷刺的注腳。
Desmond與Max的悲劇并不是Swanson與Stroheim兩人所獨有的,它屬于好萊塢整整一代人。在Desmond的居所中,我們發(fā)現幾個曾經如此熟悉、現在卻已蒼老到猙獰的面容,Buster Keaton,Anna Q. Nilsson、H. B. Warner,他們每個人都是默片時代中不可磨滅的巨星,而如今只能在布滿塵埃的空洞居所中打著橋牌渡過余生。在影片中,Joe稱他們?yōu)椤跋炏瘛?,這些更加應該擺設于蠟像館的人物似乎根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部1950年的電影中,他們的優(yōu)雅、他們的談笑、他們的舉手投足,他們仿佛如幽靈般侵入這部有聲片,我們從來沒有聽他們說過一句話,而現在,當聲音從他們的口腔中傳出,那仿佛都不屬于他們,而是屬于那個已經死去、現在卻被招魂的時代。
Desmond坐著她的老式轎車,來到久違了的派拉蒙制片廠大門。除了一位老看守,已經沒有人認識她??墒菍λ齺碚f,“沒有我,就沒有派拉蒙?!闭缭凇度章浯蟮馈返倪x角過程中,制片方強求Swanson做一次試演,可Swanson卻拒絕道:“我為派拉蒙拍攝了20部電影。為什么他們還要求我面試呢?”無論是Desmond還是Swanson,她們都“曾經是大明星”,可對她們自己而言,“我現在仍是大明星!只是銀幕變小了!”鏡頭已經容不下她們臉部的特寫,制片廠需要的只是她們老式的豪華轎車。她們的服飾、她們的別墅裝點、她們的生活習慣,早已成為時代劇所追溯和懷想的片段,卻需要以不斷的壓抑來作為代價,而非像《日落大道》這般把封塵的歷史觸目驚心地呈現在50年代的加州陽光中。
好萊塢式黑色電影
無容置疑,懷爾德是經典好萊塢時代最偉大的導演之一。但過于更多的評論家來說,懷爾德卻不是希區(qū)柯克,當希區(qū)柯克教會我們如何用影像來講故事時,懷爾德卻仍然是一個重對話、輕影像的劇作家。的確,無論是《日落大道》還是懷爾德的其他電影,都給我們留下了許多最為經典的臺詞,但這并不說明懷爾德并非一個影像大師。懷爾德是確立黑色電影影像風格的導演之一,而《日落大道》則是他黑色電影系列中視覺風格最為張揚的一部。
影片由Joe的第一人稱敘事開始,隨即,我們便發(fā)現這位名為Joe的敘事者其實是一位躺在游泳池中的死尸。懷爾德想拍攝一個從泳池底部至下而上的鏡頭,可當時的攝像器材無法滿足水下攝影的條件。于是,他在水底安置了一塊玻璃,從水上用攝像機捕捉這塊玻璃所反射的影像。這個鏡頭的結果甚至比真正的水下攝影還好,因為水面與鏡子的雙重反射制造了人物影像扭曲的感覺,這種不真實感一方面制造了如夢如幻的氛圍,另一方面又略帶恐怖,從而奠定了本片雙重變奏的基調。
影片的結尾是電影史中最為經典的場景之一。在Desmond殺害Joe之后,各路小報記者與警察蜂擁而至,Desmond終于如愿以償,再次成為攝像機的焦點。瘋癲的她以為電影終于開拍,濃妝艷抹,緩緩步下別墅中那條哥特式的樓梯。所有人都一動不動地站在樓梯四周拍攝她,閃光燈中,她就是莎樂美,奢華到夸張的服飾與現代的簡潔西裝形成強烈的反差。懷爾德剪接到一個主觀鏡頭,Desmond正在正面向我們走來,她說道:“我已準備好特寫鏡頭了。”攝像機向前推進,Desmond默片式的表演似乎是惡魔的張牙舞爪,她昂起頭,如此桀驁不馴,猙獰枯柴般的手伸向攝像機,仿佛在索要攝像機從她身上所攝取的所有歲月,鏡頭嘎然而止,《日落大道》停留在了最為恐怖、最為瘋癲的那一刻:就在這一刻,現實與夢幻的分野終于在攝像機之前崩潰離析,作為夢工廠的好萊塢也終于在這一刻呈現出它真正的底色。
日落大道位于好萊塢大道,街道周圍全是林立的電影公司。將“日落大道”作為影片的名字,一方面影片主人公諾瑪戴蒙斯,一個過氣的默片時代輝煌的女影星的豪宅坐落在日落大道上,另一方面,“日落”象征著暮年,下落,光輝退去的一種狀態(tài),恰好與諾瑪青春消逝,事業(yè)消沉,名氣流失的晚年的狀態(tài)相映照著。雖然影片命名為日落大道,但是幾乎大部分情節(jié)都發(fā)生在諾瑪位于日落大道的豪宅當中,在場面的運用當中,并沒有出現過真正的日落大道,仿佛日落大道是一個虛幻,遙遠的存在,影片的時代是好萊塢默片和有聲片的過渡時期,一大批不能適應時代發(fā)展的人在過渡時期迷茫著如作為編劇的男主角吉爾斯,導演戴米爾,事業(yè)走向了低谷,又有一批人直接被時代的洪水沖走淘汰了,如女主角諾瑪,以及她的追隨者,日落大道仿佛是對于默片時代走向末路的諷刺,但是日落下去的一天還會迎來日出的新一天,過渡時期是好萊塢電影走向下一個黎明之前——有聲片時代的一個低谷,日落大道對于這些還在過渡時期掙扎的電影人來說,是一個虛幻的希望,又莫過于說十分遙遠,對于諾瑪來說更已經是遙遠不可回的過去,故事發(fā)生在日落大道,但是場面調度上又未運用過日落大道,不僅構成一種時間空間,場面調度上的虛空感,更是形成了主題上的多重喻義的表達。
日落大道的場面沒有運用,大概是導演并不向讓我們過多關注到好萊塢的大背景,而專注在主人公的性格狀況和境遇當中。
一個人的房間和家是一個人生活狀況的展現,通過對于豪宅這個空間內外在的展現,我們可以看到對于諾瑪人物性格,生活內外狀況,我們對于這個豪宅空間的認識是隨著吉爾斯的從外到內一同認知的,首先房子的外觀是一座規(guī)模豪華,但是從那個已經破敗的車庫和房屋外面低垂毫無生機的樹木和瘋長的雜草能夠知道那華麗、輝煌已經是過去式,同時借助吉爾斯的旁白:“這座房子讓人想起《遠大前程》當中老夫人的那所,那位赫微香小姐穿著她腐爛的婚紗撕扯著,因為被遺忘而變得憤世嫉俗?!焙魬@個豪宅的主人的身份——一位過氣的暮年影星,輝煌已經不在。而走進內部,內部裝潢的奢華與外部的破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到處是厚重的雕花流蘇垂地窗簾,木質雕花長凳,水晶大吊燈。內外的強烈對比形成了一種對于諾瑪生活狀況的極大諷刺,留戀于虛無的繁華的過往,外人看來在事業(yè)方面卻已經一片荒蕪。
諾瑪幾乎從不離開她的豪宅,她的豪宅是她生活的全部,我們隨著吉爾斯的對于豪宅的認識一步步深入認識到諾瑪的內心狀況,通過吉爾斯從下樓梯走到客廳這個鏡頭,一個淺景深,短焦鏡頭的緩慢橫搖,畫面前景部分微微變形,吉爾斯從畫面中旋轉而過,后景部分那些華麗的裝飾線條模糊扭曲,將豪宅客廳空間勾勒出詭異感,這是諾瑪的內心扭曲的寫照,大小的相框遍布在客廳,巨幅的畫像懸掛在客廳中央,這些輝煌時期的照片是諾瑪對于過去的輝煌和自我印象的扭曲沉迷的病態(tài)表現,同樣諾瑪的著裝也體現了這一點,我們看到諾瑪在自己的家中總是化著濃妝,帶著墨鏡,穿著帶有豹紋圖案的服裝,試想誰會在家中每天如此盛裝,這樣的服裝是諾瑪對于自己曾經著名影星身份的一種強調,吉爾斯多次稱諾瑪和她的同樣的過氣的影星朋友為偶像諷刺他們,與這種刻意包裝掩飾真實面貌和空洞內心的行為不無關系。
而豹紋同時一種女性強勢和內心欲望的展現。吉爾斯住在車庫的晚上,從窗外看到空曠破敗的網球場,沒有水長滿雜草的游泳池,隱秘方式進行的寵物猩猩的葬禮,以一種窺探的形式我們深入到諾瑪的內心狀態(tài)和感情世界。泳池的空曠和網球場的空曠象征著諾瑪情感世界的空虛,當后來吉爾斯成為了諾瑪的情人,有一場戲是他們已經裝滿水的泳池旁,吉爾斯的到來一度填滿了她的內心,愛情就像水一樣灌滿了她空虛已久的心。同時我們看到她穿的衣服豹紋元素更加多,其實這預示著她對于吉爾斯一種強烈的控制欲,對于異性的征服欲望。這在吉爾斯夜晚窺視的段落當中就已經暗示了,作為寵物的猩猩是一種情感的替代品,吉爾斯的出現代替了猩猩,諾瑪在情感當中追求的是一種他人對自己的崇拜和順從,所以她不斷地給吉爾斯買各種東西,命令他都是一種對于異性征服欲望的表現,這一點都來自她對于過去地位的病態(tài)的沉淪,所以當得知吉爾斯的背叛諾瑪才會在泛起情感的狂瀾將其射殺與泳池這個曾經兩人沉浸的愛海的象征當中,而這在最開始管家誤認為其是棺材搬運員時一句:“如果需要我?guī)湍惆峁撞模埜嬖V我。”已經預示著開場吉爾斯死亡的原因。
泳池這個場景推動了影片敘事,借泳池這個空間交代出兩人開始在一起,而最后諾瑪因為愛情的憤怒終結了吉爾斯的生命已經他的背叛這一條故事線。而在諾瑪個人的境遇的敘事線當中,某些場面調度和布景同樣發(fā)揮了重要的作用,內外鮮明對比的豪宅將外在世界和內部劃分成兩個世界,諾瑪各種被塑造出來的過去的輝煌的自己當中沉迷著,豪宅內部全是她自己過去的照片,是好萊塢塑造的偶像形象,同時管家也是其前夫作為她的崇拜者之一都一直盡力維護這個偶像崇拜的假象,就像一個虛幻由過去營造的空間。而諾瑪去派拉蒙公司去找戴米爾的這一場場景十分有趣而又戲劇性十足,新門衛(wèi)沒有認出她來,而老門衛(wèi)念在舊情熱情的請她進去,給諾瑪留下一種她的影星身份還是十分有分量的錯覺,而進到攝影棚內,戴米爾請她坐在導演的椅子位置,過去認識她的燈光師將燈光對準了她,其他人紛紛認出她來蜂涌過來簇擁在她周圍,這一瞬間攝影棚旁邊的空間構成了一種舞臺感,現實場景瞬間成了虛構的舞臺空間,過去的時間也在這一刻和現在的時間匯聚在一起,雖然這一段很短很快被戴米爾導演打斷,但是這一場景和場面的調度使得諾瑪在現實和虛幻當中有了恍惚,更加自我確信自己還是過去那個萬眾矚目的影星,這就為了后來諾瑪無法接受自己的真實而迷失在現實當中起了推動作用。而影片結尾,攝影機進入了諾瑪的豪宅,在管家的幫助下,聚光燈再次對準了諾瑪,豪宅這個空間幻化成了舞臺,隨著諾瑪不斷靠近鏡頭的,沉醉在鏡頭當中的逼真演技,真實和現實仿佛已經混淆了。
《日落大道》用多樣的場面調度,布景的運用展現了一種虛實相容,虛實難辨的敘事,表現了一個紅極一時的影星被時代淘汰的失落,在最后一場戲之前,迷失的諾瑪在鏡子當中審視自己,身后是曾經追捧過她的好萊塢記者,好萊塢成就過她,而最終也埋葬了她,好萊塢就是這樣一個地方,今天的太陽日落了,帶走一些人,明天的太陽又照在日落大道上,新的人又來了。
《日落大道》里耐人尋味的metamessage是,扮演管家的施特羅海姆說:“我曾是可以比肩格里菲斯的導演,現在卻只要全心全意的服侍于她”。事實上,在無聲片時代作為導演的施特羅海姆確實比肩與格里菲斯。所以,施特羅海姆要守衛(wèi)的不是沉迷與過往榮耀神經質明星諾瑪,而是她所代表的無聲片的電影時代。比利懷德的用意應該是在這里,才讓這位曾經最了不起的導演也是演員的施特羅海姆出演吧。
美人自古如良將,人間不許見白頭,更何況是用金粉鍍成的superstar。整部片子都處于一種莫名的詭異氣氛之中, Gloria Swanson真是太妖魅了,那句Stars are ageless說的令人唏噓不已
黑色電影有種令人窒息的美感,就像諾瑪的控制欲,她在名利場中迷失了太久,燈光亮起的時候早就丟失了靈魂。好萊塢電影工業(yè)何嘗不是一座吞噬人的房子,賜予你夢一般的虛幻,沉浸在一種人工布景的絢爛中無法自拔。人是圈子的動物,靠贊美來獲取光環(huán),諾瑪有粉絲的假信,喬在那幫編劇朋友中亦能找到存在感,誰不是在爛泥中去奮力追逐虛無的夢想,以駕馭這沉重的人生。上帝要毀滅一個人,必先使其瘋狂。瘋狂不是一種罪過,從青云般的夢境中跌落才是。葛洛麗亞·斯旺森和她扮演的諾瑪都是50歲,一個墜毀于日落大道的黃昏,一個在日落大道的水泥道上玩命一躍,竟然駕起了祥云。戲里戲外,皆為唏噓。
呃,沒有傳說的那么神,不太喜歡,很難融入劇情。
這片子其實還挺驚悚的,因為真實的與臆想的人生如此脫節(jié),把人弄成了變態(tài)。男主角其實不重要,誰都行,不如Max來得重要。諷刺的是,不僅又是一出錯愛亂情,而且到最后,只有疑似結尾之時,孤獨的女人才能獲得她想要的結果,盡管她也知道只是片刻黃粱。
一直覺得國內應該翻拍然后找劉曉慶來演Norma 所有人嗨到爆
門牌號竟然是日落大道10086耶!目前看過最喜歡的懷爾德。故事講得這樣扎實,即便謎底早就揭曉也無妨。一部關于電影全是電影的電影,那些失意的過時的瘋癲的人,被“罕見的同情心”所照耀,成了黑暗中的英雄。精彩的結尾像一出戲中戲,可她還是把那個摯愛她的人叫成了別人的名字。
看得各種心酸…巴斯特.基頓臉上涂滿厚厚脂粉、帶著小丑般憂傷的神情坐在橋牌桌邊如僵尸出土,50歲韶華已逝的老婦,蟄居一幢陰暗廢舊大宅,仍繾綣在25歲的浮華舊夢中,瘋癲癡狂地死死掇住最后一縷稻草,渴盼光環(huán)再臨,不肯落回人間…這明明是對整整一個時代的蒼涼悲嘆。編劇定受《遠大前程》啟發(fā)甚深。
大衛(wèi)林奇怎末可能不喜歡它呢
片子絕對經典,就是覺得她那么有錢要是嫁給馮小剛就好了,絕對私人訂制一出甲方乙方似的大腕戲。以被殺者的口吻開始,地址真的是日落大道的10086號嘛?還是中文字幕自己加的。老太太說星座也真是醉了。UCCA
paranoid...Norma那經常仰面45度角但眼睛還是水平望著你的神情真是太恐怖 黑暗中不寒而栗.
好萊塢一次肆無忌憚的自嘲自諷,且絕對黑色。面對那雙驚悚而自我陶醉雙眼,我們到底是該壓抑地為無聲電影時代默哀,還是直面虛榮與欲望帶來的兇殘?受人歡迎與受人關注的區(qū)別是有多么大,她卻能走火入魔地歸為一體。(這絕對是比《藝術家》那樣毫無創(chuàng)意的跪舔高出幾個檔次的作品。)
太精彩了。無論是關于默片女王的失落與幻夢,還是圍繞感情關系的緊張與驚悚,都被這樣一部關于電影的電影講得絲絲入扣,揮灑自如。
2011.6.11. 18:30 國泰。文藝青年吃軟飯警示錄/腦補女王的戲夢一生/女王攻和忠犬受不得不說的故事/如何用形而上的追求把軟妹指南……懷爾德先生您是個天才!
這片子又厲害又悲傷,那種沒有任何選擇可以阻止悲劇發(fā)生的悲傷啊。喜歡死人的旁白自述,喜歡萬能管家,Turn that light back where it belongs,比利懷特每次臺詞都好棒啊。在B站看的,彈幕讓我覺得大家對年紀大的女性非??瘫。斎魏文挲g差巨大的男女關系出現時,女性年紀大的時候大家就廢話好多。
原來比利·懷德在66年前就已經寫出了:“‘你不會有時候很恨自己嗎?’‘我常常都很恨自己’”這么振聾發(fā)聵的對話。
比利·懷爾德代表作,黑色電影經典。對好萊塢自身的批判與嘲諷,和《雨中曲》有異曲同工之妙,但本片是陰暗悲涼的,后者明媚歡樂。大衛(wèi)·林奇的神作《穆赫蘭道》中多次向本片致敬。本片的攝影(尤其是片頭片尾)、臺詞、化妝都極佳。但我很不認同女主的沉溺于過去,拒絕向前看的心理。(8.5/10)
要說經典心理恐怖片 比利懷爾德的日落大道當屬其中佼佼者 盡管片尾仍有些冗余(下樓梯的旁白處出卡司豈不更好?)但本片神奇地將遠大前程式的閉塞窒息感 愛倫坡那詩選式的黑暗 以及菲茨杰拉德型浮華融為一體 部分元敘事的運用 部分死者旁白式的處理等等 隨后在馬丁斯科塞斯和大衛(wèi)林奇的作品上 亦見重現
難怪大衛(wèi)林奇喜歡,這片子其實多可怕多陰暗啊。都是貪戀名聲的人,一個走向瘋狂,一個走向腐壞,都太讓人唏噓。更何況女主角就是當年默片大明星,演得特別棒;里面出現的電影人還真都是導演什么的,好萊塢講好萊塢自己的故事,日薄西山的無力感
看黃金時代的影片,總能不經意間產生這樣的體會,就是最電影的電影就該是這樣的。 而一個身處光環(huán)中的人,如果只看得到光環(huán),當年華流逝,取而代之的就會是同等的空虛和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