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 《不合時宜的人》電影劇本
《不合時宜的人》電影劇本
編?。喊⑸っ桌?br>編譯:戴行鉞
(編者按):《不合時宜的人》是六十年代美國西部片的代表作。六十年代初期的西部片已編離傳統(tǒng)西部片的舊軌道。往往影片的前半部稱頌邊陲環(huán)境中的個人自由與自發(fā)的創(chuàng)造性,認定現(xiàn)代社會是閉鎖的、機械的、束縛個性自由的,但在審視西部傳統(tǒng)與現(xiàn)代文明的冷突和較量后則哀嘆:“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br>阿瑟·米勒的電影劇本是獨真一格的。他沒有把腳本分成標上號碼的場景,也不標示內(nèi)景、外景;米勒通過描述和對話來推動情節(jié)發(fā)展和人物刻畫,也許最值得注意的是他在關鍵對話中對人物的心理狀態(tài)作出提示,以便導演和演員在演繹人物時能精確地把握分寸,把一對沖突激烈的愛侶力圖保留個性持點、維護各自生活方式的努力予以著力表現(xiàn)。
觀眾在本片中找不到與正面形象構(gòu)成二元對立的傳統(tǒng)反面角色。這是一出西部人對自己的所作所為進行反省和反思的正劇。傳統(tǒng)的西部片中,婦女形象分為兩類,一類是剛毅、熱情的西部姑瑯,另一類是溫文爾雅的東部淑女。她們循循感化持槍人少殺生靈,為影片注入了人道主義氣息,本片女主角洛絲琳也擔當了這一背負十字架的重任,她的呼號是對人類無休無止的“征服自然”的欲望的挑戰(zhàn),起到了警世、喻世的作用;也使本片與希區(qū)柯克的《群鳥》同時成為最早提出保護生態(tài)平衡的故事片。
《不合時宜的人》堪稱“群英會”:編劇阿瑟·米勒(《推銷員之死》);導演約翰·休斯頓(《非洲王后號》;三名超級巨星:——克拉克·蓋博、瑪麗蓮·夢露和蒙哥馬利·克利夫特聯(lián)訣主演。這是蓋博的息影之作,而對夢露來說更是“絕唱”。影片完成不久,她就香消玉殞了。
某個工作日的早晨,時間快9點了。面對鏡頭的是一座中等城市的繁忙大街。街心懸掛著一面大旗,上書:“歡迎您來雷諾,世界上最大的小城?!?br>陽光燦爛。
鏡頭往前移動時輕微地抖動了一下——我們在汽車里面,可是沒有轉(zhuǎn)過身去看司機。從擋風玻璃望出去,我們視線所及的是賭場的巨型霓虹燈——全部亮著。車內(nèi)的收音機正在播放爵士樂。
隨之,一名神情異常緊張,身穿圓點花紋裙子的年輕姑娘來到了汽車一側(cè)。她懷里還抱著一個三歲的女兒。母女倆穿著整齊,頭上汗水涔涔。她沖著車窗,用俄克拉荷馬州的口音打聽——
女子:“先生,我去法院,這么走對嗎?”
司機的聲音:“往前走一個街區(qū),然后往左拐,再走兩個街區(qū)?!?br>女子:“多謝您,好心人。這地方,簡直把人搞糊涂了?!?br>司機的聲音:“可不是,太太?!?br>女子抱著孩子繼續(xù)在人行道前進。車中的爵士樂戛然而止,卻冒出一位播音員拿腔拿調(diào)的聲音——
播音員的聲音:“請各位聽一聽,想一想。我們已經(jīng)連續(xù)三個月?lián)魯×死咕S加斯。截止昨天,本城已經(jīng)辦妥了411宗離婚案,而維加斯才391宗。我們,毫無疑問,是世界離婚首府……坐久了,就該活動活動,去海勃斯藥店買一瓶老牌的圓夢眠泰寧吧……”
播音員繼續(xù)饒舌。鏡頭刺探人群,逐一擷取女性形象:穿著入時、略帶傲氣的孤身女子;神情緊張、打扮整齊、行色匆匆的姑娘;手拿購物袋的女子;提著箱子向警察問路的女子……一對情侶目不轉(zhuǎn)睛地注視著店中的婚紗,此店的貼鄰是一家律師事務所,店招上赫然書寫“專辦離婚”字樣……我們的汽車轉(zhuǎn)出大街,拐入綠樹成蔭的平民化小街,這里房屋低矮,但自有一種內(nèi)華達州熱天的寧靜氣氛。
汽車在人行道的邊緣停住,發(fā)動機熄火,收音機同時關閉。
基多走出卡車。他身穿干凈的工裝褲和襯衫??戳艘谎凼种心弥牡刂?,他走上一戶人家的臺階,手按門鈴。
在他等候之時,一架巨型客機低低地飛越房舍,基多轉(zhuǎn)身仰望,眼中流露出行家的評估和駕機的渴望。他身后的門開了,開門人是伊莎貝拉。她是一個年屆60的假小子,膽小、無能、喜歡不時來點幽默,有點自卑。她身穿晨袍,頭上留著二十年代的短發(fā)。她嗜酒。上午這個時候,對她來說還早得很。此時此刻她是清醒的。
基多:“泰勒太太住這兒嗎?我是來給她修理小汽車的。”
伊莎貝拉:“沒錯,你去那兒等著……(轉(zhuǎn)念)也好,你跟我來吧?!?br>她走下臺階,我們看到她一條手臂掛在繃帶上?;喔S著她。
伊莎貝拉:“你可別催我,我剛摔斷手臂,不能再出事了。到了,車呢?哦,對了,在車庫。跟我來吧?!?br>基多:“是那輛嗎?”
他們停了下來,瞧著車庫外锃亮的凱特立克橋車。但是它的擋泥板撞凹了,保險杠也彎曲了。
伊莎貝拉:“小伙子,別讓它的外表嚇退。開動腦筋?!?br>基多圍著車轉(zhuǎn)了一圈,打開車門,察看計程器,然后移出身子——
基多(難以置信地):“才走了23英里?”
伊莎貝拉:“好,你也注意到了。六個星期以前,她第一次試車,從此車就撂在那兒了。(套近乎)你知道嗎,這座城里的男子,為了找她聊天都得排隊呢。(基多疑惑)嘭、嘭、嘭!——可怕呀!這是她前夫送給她的離婚紀念品,倒也算不了大的損失?!?br>基多(俯身瞧輪胎):“現(xiàn)在還時興送離婚禮物?”
伊莎貝拉(十分無辜且充滿感情):“干嗎不!在我們的每年離婚紀念,我前夫那回也沒忘了送我一盆黃玫瑰。到今年7月,整整19個年頭了。人心真是個怪玩意兒,年輕人——”
突然來自高處的聲音叫喚“伊莎貝拉?伊莎?”。伊莎貝拉抬眼向二樓窗戶望去。
伊莎貝拉:“我就上樓,親愛的,我在屋外呢?。ㄏ蚧啵┠f幫個大忙,她現(xiàn)在就要開始新生活了。”
說完之后伊莎貝拉就起步朝房屋后門走去。她小心翼翼地護著斷臂。
基多:“是車禍傷了胳臂嗎?”
伊莎貝拉:“哦,不。泰勃太太之前的那位房客——我們慶祝她離婚——我淘氣來著(既慚愧又惱恨自己)我討厭我自己!”
幾乎流淚,她消失在屋中。基多仰望二樓的那扇百頁窗,洛絲琳·泰勃在窗前晃了一下就走開了?;嗫吹搅怂纳碛?,頓感驚鴻一瞥。
基多一邊給車放置新電池一邊抬頭仰望那扇窗。
伊莎貝拉(開門進入洛絲琳的臥室):“9點過了,親愛的!”
洛絲琳的房間一片狼藉:五斗櫥抽屜敞開,床上亂七八糟地堆著信件、雜志、化妝品和卷發(fā)夾子。從廁所方向傳出聲音——
洛絲琳:“我找不著!你挪哪兒去了?”
伊莎貝拉:“太熱了,親愛的——天一熱我就丟三拉四!你丟什么了?”
洛絲琳走出廁所,徑直走向五斗櫥。她在櫥內(nèi)搜索。洛絲琳頭發(fā)梳理整齊,身穿輕便印花裙。
洛絲琳:“我的答案。我非找到它們不可!”
伊莎貝拉發(fā)現(xiàn)鏡子邊緣露出一角紙張。
洛絲琳(也注意到了):“在那兒呢!來,你提問吧?!?br>伊莎貝拉手拿一片小紙坐在床上;洛絲琳對鏡理妝并等待對方提問。
伊莎貝拉:“咱們開始吧。你的丈夫,雷蒙德·泰勃先生對你用過暴力嗎?”
洛絲琳:“呃……有。”
伊莎貝拉:“就說有?!?br>洛絲琳:“有。”
伊莎貝拉:“具體表現(xiàn)在哪方面?”
洛絲琳:“他——該接哪句了?”
伊莎貝拉(朗讀):“他長期地、殘忍地無視我的個人權(quán)利和愿望,并且在許多場合對我施加肉體傷害。”
洛絲琳:“他長期地、殘忍地無視我的——(中斷,不知所措)我必須那么說嗎?實際上不是那么回事兒。我是說他什么都不理解?!?br>伊莎貝拉:“那可成不了離婚的理由。就照律師給你準備的回答,5分鐘,一切就過去了。他一次都沒打過你?”
洛絲琳:“有,可是他——倒不是他打過我——他是人在心不在。你懂我的意思嗎?我是說你能觸摸到他,可是他就不在那兒?!?br>伊莎貝拉:“我的小乖乖,如果那種離婚理由成立,整個美國恐怕只剩下11對夫妻了。來,再重復一遍——”
樓外汽車喇叭鳴叫。伊莎貝拉急趨窗口?;鄰臉窍峦虾霸?。
基多:“保險公司會給你打電話報告評估結(jié)果的?!?br>洛絲琳(靠窗同基多對話):“撞車不是我的過錯,你明白嗎?”
基多第一次同洛絲琳照面,雖然仍舊隔著百頁窗,但或多或少看清了她的身影。他在微笑而且顯得有點不自在。
基多:“我會給你爭取最高賠償?shù)模〗恪,F(xiàn)在你又可以用車了,我換了新電池?!?br>洛絲琳:“哦,我可再也不開那輛車了?!?br>基多:“如果你現(xiàn)在就走,我可以用我的卡車帶你一程?!?br>洛絲琳:“那敢情好!等兩分鐘!(向伊莎貝拉)趕緊穿衣服,伊莎,你得給我當證人!”
伊莎貝拉:“這一回是我第七十七次當離婚證人了。雙七,好兆頭,親愛的?!?br>洛絲琳:“哦,但愿如此,伊莎。”
洛絲琳雖然嘴角露出了微笑,可是眼中的懼怕和疑惑神色依然沒有退去。
卡車的駕駛室。基多在開車,伊莎貝拉坐在中間,洛絲琳坐在靠窗處,對著紙片自問自答。
基多:“我在離芝加哥一百英里的地方上過一陣子學?!?br>伊莎貝拉:“哦,你上過大學?”
基多:“那是一所醫(yī)專。”
洛絲琳(好奇地轉(zhuǎn)過身來):“你是大夫?”
基多:“不,我當兵去了——我干了別的行當。事情完了你直接回東部?”
洛絲琳(聳肩):“還說不好。我現(xiàn)在腦子里想的是那難熬的六個星期的等待。”
基多:“你在老家沒親人了?”
洛絲琳:“一個都不剩了。”
基多:“真幸運。”
洛絲琳:“這話怎么說?”
基多:“我就喜歡同陌生人打交道。你感到自由自在?!?br>伊莎貝拉:“憑這句話,你就是響當當?shù)睦字Z男子漢!”
兩名女子咯咯作笑。
基多:“法院到了。(停車)我的名叫基多?;唷さ铝帜帷!?br>洛絲琳(打開車門):“我叫洛絲琳·泰勃——也許,嗯,我估摸,我現(xiàn)在還應該是洛絲琳·泰勃?!?br>基多:“如果你不馬上就走,我愿意帶你去郊外轉(zhuǎn)轉(zhuǎn),城外景色漂亮得很?!?br>洛絲琳:“謝謝您了。我現(xiàn)在真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么?!?br>洛絲琳邁出車門。隨之,伊莎貝拉側(cè)身挪出車門——
伊莎貝拉:“本人大名伊莎貝拉·司蒂爾斯?!?br>基多(伊莎貝拉的插科打諢,引得基多大笑):“好吧,伊莎貝拉,如果你愿意就跟我們作伴吧?!?br>伊莎貝拉:“你這話添得好,不愧是雷諾好漢!”(她放聲大笑,往前走去)。
洛絲琳走向法院,過路男人向她行注目禮。在法院門口的臺階上,那位懷抱嬰兒的女子同一名律師握手。他們分手。一位眼窩深陷的女子同洛絲琳擦肩而過。
洛絲琳和伊莎貝拉走近法院臺階;洛絲琳加緊復習小紙上的提示。她的憂慮顯而易見。
洛絲琳:“我記不?。粚嶋H上,不是那么回事兒?!?br>伊莎貝拉:“你總是那么認真,親愛的。就這么說,誰個實話實說來著?這兒不是電視猜獎,這兒是法院。”
她們倆沿法院臺階拾級而上。洛絲琳放下紙片,抬頭望去,突然止步——只見一名男子迎著她走下臺階。此人身材高大結(jié)實,38歲左右。這回兒他不得不向?qū)Ψ角笄?,故而顯得不自在;他出道早,求情有損他的尊嚴。他期盼,他在法院露面這一簡單事實就會讓妻子悔愧,然后他就饒恕她,她又會把他當偶像來崇拜。他就是雷蒙德·泰勃,洛絲琳的丈夫。他竭力擠出受傷害者才有的笑容。
泰勃:“我剛下飛機,沒遲到吧?”
她看了他一眼,油然而生的懼怕感令她沉默。他向她靠近。
洛絲琳:“別過來,雷蒙德。我什么都不愿聽?!?br>泰勃(強壓怒火):“給我5分鐘,行嗎?相處兩年,你連5分鐘都不給——”
洛絲琳(斬釘截鐵地):“我不想聽。咱們走到頭了。求求你——我沒有責怪你。我看出來了,你改也難。我什么都不會相信的。”
泰勃:“我明白,是因為——”
洛絲琳:“你不明白,因為誰都弄不清這是怎么回事?。ㄋ檬种赴此男乜冢┠阊剑牟辉谘?,雷蒙德!(她往后退縮)如果我想自個兒呆著,我就壓根兒自個兒呆著——說到頭,我一直就是這么過來的?;厝グ?,雷蒙德——這次你沒法讓我為你難過了?!?br>她離開他。雷蒙德不好發(fā)作。洛絲琳走到伊莎貝拉身邊擁抱她;洛絲琳的內(nèi)心在嗚咽,可是她沒有哭出來,她倆繼續(xù)往上走去。洛絲琳的丈夫憤怒地望著她們的背影?;嗫匆娨辽惱贸鍪峙两o洛絲琳擦眼淚。她們消失在大樓內(nèi)。
目擊這一切,基多膛目結(jié)舌,覺得不可思議,他簡直像著了魔一般。他發(fā)動汽車,馳離法院。
基多在橫跨大馬路的鐵道旁剎車。他的目光停留在附近一位男子身上,此人正在吻別一位上火車的婦女。他的名字叫蓋?;嗤w打招呼,蓋大聲回應——
蓋:“我一直在找你!等著我!”
蓋同那名女子在話別。
蓋:“祝你好運,蘇珊。我希望你很快就能找到意中人?!?br>蘇珊:“你答應我,再考慮考慮,蓋。它可是圣·路易斯市規(guī)模第二大的洗衣店?!?br>蓋:“我不是那塊料,蘇珊。我還是很感激你的?!?br>乘務員高叫“大家上車羅”。
蓋:“上車吧——”
蘇珊:“蓋!沒有你我怎么活呀!我給你寫信,你愿意回信嗎?”
蓋:“很可能。聽話,上車吧。對,往上走,親愛的(給她使了把勁,她登上火車)再見了,蘇珊,咱們那段日子過得還不賴?!?br>火車啟動,蘇珊哭泣,她慢慢地消失在遠方。蓋牽著一條叫瑪格麗特的狗鉆進卡車的駕駛室,他身心疲憊地倒在座位上。
基多:“她又是哪位?”
蓋:“洗衣店的。同女人打交道,最舒心的一刻是同她們告別。這一走,你就徹底放松了。我得睡上三天三夜,然后休息一兩個月。”
基多微笑;這令蓋激動。
蓋:“咱們?nèi)ムl(xiāng)下走一遭,怎么樣?”
基多:“我也想過,可是現(xiàn)在說不好。我打算攢滿五百美金,給飛機買一只嶄新的發(fā)動機,再讓它起飛?!?br>蓋:“沒道理。那個發(fā)動機帶著你滿天飛,你那架飛機夠棒的,基多。(恢復活力)你今天晚上打好背包,咱們到山里去!我渴望呼吸新鮮空氣,避開該死的人群,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也許我們可以去套野馬,你說呢?”
基多把車??吭谝患遗f車修理場。他開口之前就先動情了。
基多:“我見到一位漂亮得讓你眼花的女人,蓋。秀色可餐?!?br>他倆下車來到修理處。
蓋(竊笑):“沒想到你這個兔崽子還動腦筋泡妞了!你知道她住哪兒?”
基多(不安情緒充溢羞澀的笑容):“我不知道——總得說那么多該死的沒用的話,煩人?!?br>蓋:“我不在乎扯淡,給女人買酒才叫麻煩呢。你干嗎不拉她去鄉(xiāng)下?在那里,事情就進展得快了。說干就干——別那么婆婆媽媽的,老弟?!?br>基多(猶豫不決):“咱們待會兒酒吧見。見面再聊。”
蓋:“太好了。咱們?nèi)ヌ滓榜R怎么樣?你今年掙的錢夠多了,該挪挪窩了——”
基多:“回頭見?!?br>蓋瀟灑地踱出修車處,那條狗緊隨其后?;嘁荒樏糟?br>
中午時分。洛絲琳和伊莎貝拉途經(jīng)城內(nèi)的一條河,兩人止步。
伊莎貝拉:“把你的戒子扔進去?!?br>洛絲琳(看了一眼結(jié)婚戒指,迷惑不解):“為什么?”
伊莎貝拉:“這是習俗。你把戒子扔進去,以后就不會鬧離婚了。(洛絲琳擺弄戒子,猶豫不決)河里的金子比克朗代克金礦還多。親愛的,扔吧,人人都這樣做的?!?br>洛絲琳:“你扔過嗎?”
伊莎貝拉:“哦,沒有。度蜜月的時候我把戒子丟了,我沒有空去買新的?!?br>洛絲琳:“算了,咱們?nèi)ネ达嬕槐 ?br>伊莎貝拉:“只有你懂我的心思,我的好人!”
酒吧內(nèi)。
伊莎貝拉:“親愛的,干杯,你自由了!”
洛絲琳(似笑非笑):“我不喜歡同別人斗,即使我贏了,內(nèi)心還是覺得輸了,你明白嗎?”
伊莎貝拉:“洛絲琳,為自由干杯!”
洛絲琳:“對,為自由,干?。ê攘艘淮罂诰?,深呼吸)親愛的,我腦子還沒轉(zhuǎn)過彎來。麻煩就在這兒,我從來沒有擁有過任何人,而今又是單槍匹馬了。我覺得仿佛走了一段漫長的路?!?br>伊莎貝拉:“你不是有過母親嗎?”
洛絲琳:“我覺得她擁有過我,我沒擁有過她——小時候,我父親隔一段時間來看我們一次,修好家里的水龍頭和門把就開路。有一次,他抓著我的手同我交談。我現(xiàn)在還覺得暖洋洋的。我看誰都不能責怪?!?br>伊莎貝拉:“哦,不,你不能怪罪任何人?!?br>洛絲琳(突然緊握伊莎貝拉的雙手):“伊莎貝拉,你是好人,我感謝你。”
伊莎貝拉:“我,無足輕重,一個愛嘮叨的老太婆。你別走了。咱們這座城里最妙的事情是滿街都是有趣的陌生人?!?br>洛絲琳:“我也就知道這么點事:有趣的陌生人?!?br>伊莎貝拉:“你可以在這兒教跳舞,挺賺錢的?!?br>洛絲琳:“我從來不耽心沒錢花,我自己會想辦法。(突然瞥見蓋的寵犬瑪格麗特蹲在酒吧一角)看那條可愛的狗!它蹲在那兒多么舒坦!”
伊莎貝拉:“對,狗是好東西。”
伊莎貝拉和洛絲琳看見蓋把一杯水放在瑪格麗特面前。狗飲水。蓋向兩名女子投去一瞥,點頭致意;當他直起腰轉(zhuǎn)過身來時基多闖了進來,他穿著整齊干凈。蓋正準備同基多打招呼,而基多看見洛絲琳,徑直向她走去。
基多:“哦,你好!事情處理得怎么樣?”
洛絲琳(害羞地):“沒問題。一切結(jié)束了?!?br>基多(點頭,不知下一步該怎么辦,招手示意請蓋過來,有意讓他解圍):“我想讓你見見我的朋友。這位是蓋·朗倫。這位是泰勃太太——”
蓋(意識到她就是那位麗人):“哦!您好。”
基多(介紹伊莎貝拉,卻忘了她的名字):“這一位是——”
伊莎貝拉:“伊莎貝拉·司蒂爾斯(對洛絲琳)西部男子有個特點,記人名記得倍兒清。”
眾笑。
伊莎貝拉(對蓋):“先生,您看上去眼熟。記得您來看過寄宿在我家的一位姑娘。大約一年以前吧?”
蓋:“哪條街?”
伊莎貝拉:“賽特街?!?br>蓋:“賽特街??赡堋?br>伊莎貝拉:“男士們怎么不坐?”
蓋:“謝謝您。基多,坐吧。侍者呢?女士們喝點什么?”
伊莎貝拉:“威士忌。我們在慶祝牢房被大火燒塌了?!?br>蓋(對侍者):“來4個雙份?!?br>基多:“我為你的車要了個好價錢。保險公司老板會打電話通知你的。”
洛絲琳:“多謝。(基多的注視迫使她轉(zhuǎn)向蓋)你也是汽車修理工?”
侍者上酒。
伊莎貝拉:“他?他是牛仔。”
蓋:“你怎么知道?”
伊莎貝拉:“我聞得出來,怎么樣?”
蓋:“你在我身上聞不出牛群的味兒?!?br>伊莎貝拉:“我從你的眼神就能聞出這股味道,牛仔。(她湊過身去,笑了)我愛他們!還有誰比牛仔棒?我有過一位牛仔朋友——(她快速地吸了一口酒),他丟了一條胳臂,可是這位獨臂漢子比雙臂齊全的普通男子棒多了。我是說做飯——”
眾人大笑。
伊莎貝拉:“我不是說著玩的。他有本事把滿滿一煎鍋排骨拋向空中,接住之后每一塊都翻了個個兒?!?br>
基多(轉(zhuǎn)換話題):“我想洛絲琳就要回東部了吧?”
洛絲琳:“我正在猶豫不決?!?br>基多:“你這么快就走,我會很遺憾的?!?br>蓋:“她也許在那里有生意要做,或者——”
洛絲琳(驚訝):“我?在做生意?你想到哪兒去了?”
蓋:“東部人嘛,女律師、女牙醫(yī)、女會計、女作家,多的是。你是作家?”
洛絲琳:“我?!我連高中都沒念完!”
蓋(一副怪相):“那敢情好?!?br>洛絲琳(大笑):“為什么?你們不喜歡受過教育的女子?”
蓋:“哦,我不在乎。可是她們有些人提問題沒完沒了,把你的口水都熬干了。她們總想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估摸東部準有一大堆想法在轉(zhuǎn)悠?!?br>洛絲琳:“也許她們想充分地了解你。(逗弄地)你不見怪吧?”
蓋:“我不在乎(大笑),可是你用提問的辦法真正能了解一個男人嗎?”
洛絲琳:“你的意思是他會騙人?!?br>蓋:“他也許不會——但也只是也許!”
眾人笑。
蓋:“這有點像同馬打交道。你可以談論馬,你可以沖著它對談——可是你要了解它的脾氣,非得騎上遛一遛?!?br>伊莎貝拉:“直到它把你從馬背上摔下來。”
蓋:“好像有人說過,那叫動物的本性?!?br>伊莎貝拉:“不過可以換馬,總有另一匹馬在等著,對嗎?”
蓋(對她同情有加):“是的,太太,天下何處沒有馬。”
伊莎貝拉:“而且有些馬真叫棒。好,就沖著駿馬,咱們再干一杯?!?br>眾痛飲。
蓋(向基多):“飛機師,咱們今天出城怎么樣?”
基多:“泰勃太太你出過雷諾城嗎?”
洛絲琳:“我散步去城郊看過,可是——空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br>蓋:“那兒也許正是萬物生長的地方?!?br>洛絲琳:“你是指哪兒?”
蓋:“鄉(xiāng)下?!?br>洛絲琳:“你在那兒干嗎?”
蓋:“在那兒惟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活著。(對洛絲琳)你干嗎不慰勞自己一番,跟我出去兜風。才50哩地;今晚就把你送回來。”
洛絲琳:“你有農(nóng)場或別的什么嗎?”
蓋:“事情就是那么怪。你告訴別人你就那么活著,人家不明白你在講什么?!?br>洛絲琳(被吸引住了,審視他的雙目):“你怎么可能就那么——活著?”
蓋:“聽著——你從睡覺開始。下一步,你愛什么時候起就什么時候起。然后給自己搔癢。”
眾人咯咯地笑。
蓋(繼續(xù)):“給自己煎幾個雞蛋、看看老天的臉色怎么樣、扔一塊石子、騎一會兒馬、讀一會兒報、轉(zhuǎn)悠一會兒、吹吹口哨、買點吃的喝的——不用多久,那種你追著趕著別人或者別人追著趕著你的感覺就消失了。”
洛絲琳(目光同蓋的相遇;感到他在向她挑戰(zhàn)):“我明白你的意思?!?br>伊莎貝拉:“也許不錯,親愛的,干嗎不去兜風呢?”
基多:“假如你有意去玩的話,我在那兒有間空屋子,我自己不住的,你可以在里面休息。要是你愿意多逗留幾天,我就廉價租給你?!?br>洛絲琳(俏皮地笑了笑):“哦,前一位女客人走了嗎?”
基多(臉紅了):“不,我沒開玩笑,以前我從來沒有出租過房屋——我是說沒有主動出租過?!?br>洛絲琳:“得了,多謝了。我不想呆在那兒,倒是想租一輛車去觀賞鄉(xiāng)村景色。哪兒能租車?”
蓋:“現(xiàn)在就要?”
洛絲琳:“干嗎不?”
蓋(起立):“行了?。で檠笠绲兀┠惝斎徊辉敢饫速M時間羅,對嗎?”
洛絲琳(起立,笑了一聲):“過去浪費得太多了,今后不會了!”
內(nèi)華達州光禿禿的、渺無人跡的群山。接著,我們眼前是一條筆直的、白色的、冷冷清清的公路。蓋的那輛傷痕累累的卡車在公路上奔跑,其后跟著一輛車齡三年的旅行車。
旅行車內(nèi)。洛絲琳在駕駛,身旁坐著伊莎貝拉。洛絲琳不時轉(zhuǎn)過身去遠望。
洛絲琳:“山后面是什么?”
伊莎貝拉:“山?!?br>洛絲琳:“這么好聞,是什么?長得像一種綠色香水?!?br>伊莎貝拉:“那是塞爾維亞干葉,親愛的?!?br>洛絲琳:“原來那就是塞爾維亞干葉!多少年了,我總在捉摸它的長相!哦,伊莎貝拉——它長得真美。農(nóng)村真是好地方!”
伊莎貝拉:“哦,它只是荒涼的鄉(xiāng)村牧場而已。我們聊聊牛仔吧,親愛的?!?br>洛絲琳(爆發(fā)歡快、熱情的笑聲):“你怕我出事對嗎?”
伊莎貝拉:“你太相信別人了,親愛的。牛仔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墒撬麄冋f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們幾乎不是真實的人?!?br>洛絲琳(猶豫片刻):“你覺得我這個人靠得住吧?”
伊莎貝拉:“我猜想,同男人在一起的時候,你靠得住?!?br>洛絲琳:“并非總是如此(有點不好意思),說實話,十有八九靠不住。該走的時候我從來不留,明白嗎?”
伊莎貝拉:“也許你從來沒有交過靠得住的男人?!?br>洛絲琳:“也許有過,我說不清。有人沖著我說很難聽的話,有時候我懷疑有些話是對的?!?br>伊莎貝拉:“你還沒被人理解,洛絲琳。”
洛絲琳:“有理解這號子事嗎?”
伊莎貝拉:“照理應該有——書上寫著呢?!?br>洛絲琳:“我想親眼見一見。(來勁兒了)今兒個讓我們玩?zhèn)€痛快!我什么都想看。我瞎操心干嗎?我得看看該看的一切!”
行進中的卡車?;嗍撬緳C。
蓋:“多謝你開車。我的腦袋好像塞滿了棉花?!?br>基多(沉浸在回憶中):“我聽不見她丈夫?qū)λf什么——他看上去是被她摔了。那個男人。”
蓋:“非??赡?。漂亮女人比錢還難保存。”
基多(內(nèi)心苦惱):“她讓人猜不透。這會兒她看上去天真得像個孩子。可是也許不久前她在荒唐的時候被她丈夫逮個正著。你是怎么看的?你看女人比我看得透。我有點喜歡她,可是我捉摸不透她的心思。”
蓋:“沒人了解女人,飛機師。自稱了解女人的男人對女人最不了解。我是順水推舟,萬一行不通,我就另起爐灶。讓我打個盹吧?!保ū硨?,縮成一團)
基多:“她實在動人,對嗎?”
蓋:“對,她是超一流的?!?br>
卡車在基多的舊居停了下來。那是一座相當現(xiàn)代化的牧場風格的建筑,只是周圍有些護板還沒裝妥。眾人下車。洛絲琳看了一眼房屋,有點激動?;鄰目诖腥〕鲨€匙。
洛絲琳:“為什么沒完工?”
基多:“天氣的緣故。請進?!?br>屋內(nèi)。眾人放眼細看。客廳里擺放著花色繁多的家具,石制壁爐有煙囪直通屋頂,印第安毯子鋪在幾只椅子和一只沙發(fā)上。蓋告訴洛絲琳煤油桶滿滿的,現(xiàn)在就可以開伙。洛絲琳打聽寢室的位置,基多帶她去惟一的臥室?;嚅_門,他們一起入內(nèi)。
寢室是完工了,可是幾乎沒有配備家具。在雙人床的床頭掛著基多同他妻子的合影。
洛絲琳:“哦,真不錯!那個女人是誰?”
基多:“我的太太。她在這兒去世的?!?br>洛絲琳(震驚):“哦!——”
基多:“我妻子的預產(chǎn)期快到了。那天我忙著加固煙囪,后來聽到驚聲尖叫,一切就完了?!?br>洛絲琳:“你不住在這兒?”
基多:“我住在我姐姐家,離這兒才幾里地?!?br>洛絲琳:“當時你怎么不叫大夫?”
基多:“她看上去沒那么嚴重,而我的輪胎又癟了,連備用的也沒有。倒霉的事全趕到一塊兒了?!?br>洛絲琳:“原來是這樣。你還會來這兒住嗎?”
基多:“住這兒比住墳墓好不了多少。(試圖博取對方同情)我們倆七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十歲那年訂的婚?!?br>洛絲琳:“是嗎?你應該再找一個姑娘——你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
基多:“同其他女人相處,恐怕合不來。她與眾不同,跟我百分之百般配;她像棵樹,從不抱怨。”
洛絲琳(這一比喻令她反感,輕聲地笑了一聲,仍然不失同情):“也許如果你能聽懂樹木的語言,你就會早點去請大夫了(見對方愣住了)。我的意思是你會找到合適的對象的。你不應該去找完美的人,因為沒有人是真正完美的,而且也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像一棵樹?;啵忝靼讍??(努力裝出高興的樣子,拉著基多的手臂向外屋走去)。來,帶我參觀其他部分!——真美!”
倆人來到客廳。只見蓋撒開手腳躺在沙發(fā)上;伊莎貝拉手拿印第安毛毯仔細察看。
洛絲琳:“伊莎,這兒多美呀!”
伊莎貝拉:“哪位去把車上那瓶威士忌拿進來,那可就錦上添花了?!?br>基多:“嗨,沒錯!”(他三步并作兩步跑了出去。)
蓋:“酒杯在廚房,伊莎貝拉——我累死了?!?br>伊莎貝拉:“不,親愛的,你是地地道道的牛仔——你們這幫家伙,雨不澆到你們脖子里你們是不肯起來的?!?br>蓋笑了,伊莎貝拉奔向廚房。洛絲琳站在窗戶旁向外眺望,蓋的目光在她背部和腿部游移。
洛絲琳(轉(zhuǎn)過身來):“有留聲機或收音機嗎?!咱們來點音樂吧!”
基多:“沒電?!?br>洛絲琳:“用汽車上的收音機怎么樣?”
蓋(驚訝):“誰能想出這么妙的主意!基多,打開收音機?!?br>基多興奮地奔了出去。屋外傳來音樂之聲。
蓋(對洛絲琳):“喜歡跳舞嗎?”
洛絲琳:“好吧?!?br>蓋擁她入懷。他的舞藝差強人意?;嗷匚荩姷絺z人相擁而舞不禁停住腳步。
伊莎貝拉:“跳得不賴,牛仔!”
蓋(對洛絲琳):“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發(fā)揮得這么好!——你用什么竅門在領舞?”
洛絲琳(高度進入狀態(tài),身體運轉(zhuǎn)分外自由):“放松就好。同你的舞伴合作,別同她斗?!?br>蓋(把她拉得更近):“我不會同她斗的?!?br>她把他推開,著意改變他的舞姿。他跳得有點別扭,但驚嘆自己的可塑性。
伊莎貝拉(對基多):“她結(jié)婚以前是教舞蹈的,你知道嗎?”
基多:“別開玩笑!在舞廳?”
伊莎貝拉:“我想,差不離。”
基多端詳洛絲琳,覺得此刻的她十分狂放,她身體的動作性感而有韻味?;嗤蝗粵_過去插在這對舞伴中間。
基多:“照顧一下房東怎么樣?(輕松地對蓋)老兄,挪一挪,行嗎?”
蓋:“你可得小心,別踩壞了那對小巧玲瓏的腳!”
基多(熱切地望著洛絲琳):“她知道怎么躲!咱們上!”
曲終舞停。
伊莎貝拉:“在這兒待上幾天怎么樣,洛絲琳?”
洛絲琳:“我說不好——”
蓋(目光同她的相遇):“沒說的。有比這兒更好的地方嗎?另外,你上哪兒去找這么可心的同伴!”
洛絲琳(笑出聲來):“好吧!”
蓋:“那就對羅,好人兒!咱們干杯吧?!?br>眾人舉杯。
伊莎貝拉:“好,為思想之州內(nèi)華達干杯。”
洛絲琳:“思想之州?”
伊莎貝拉:“本州什么都不出產(chǎn),可是擁有一種對人生的態(tài)度?!?br>蓋:“什么態(tài)度?”
伊莎貝拉:“它叫‘滿不在乎’?!?br>(眾人笑成一片)
蓋:“這倒是實話?!?br>伊莎貝拉:“你想輸錢,到這兒來賭;想離婚——到這兒來辦;有多余的原子彈?——扔到這兒來。這一切有誰在乎過一丁點兒?”
基多:“伊莎貝拉,你怎么從來沒有回過老家?當初你是來這兒辦離婚手續(xù)的吧?”
伊莎貝拉(邊飲酒邊掃了洛絲琳一眼):“說真的,我長得不夠漂亮才不回去的?!?br>洛絲琳:“哦,伊莎貝拉,你別——”
伊莎貝拉:“我說的是實話,親愛的。當然,長得美,去哪兒都吃得開,可是在弗吉尼亞州非得有漂亮臉蛋不可。辦駕駛執(zhí)照就用得著。我喜歡內(nèi)華達——它是混亂之州。人們連吃飯都沒鐘點,隨便什么時候都可以開飯。我在哪兒都沒見過那么多不戴手表的人。男人可以同時娶兩位太太,可是他們連一個手表都沒有。”
眾人咯咯作笑。
樂曲又起,基多與洛絲琳再次共舞。蓋與伊莎貝拉坐在沙發(fā)上,帶著激賞的表情觀看。
洛絲琳(對基多):“你跳得不錯,為什么不教你太太也學一學呢?”
基多:“她不像你。她沒有——風度。反正她已經(jīng)去世了?!?br>洛絲琳(抬頭注視他):“你為什么不培養(yǎng)她的風度?”
基多:“風度沒法教?!?br>洛絲琳:“誰說來著?你同你太太這樣跳過舞嗎?”
基多:“她掌握這種舞步有困難——我不想再同你討論我的太太了?!?br>洛絲琳(隨著爵士舞曲的節(jié)奏加快,她激動了):“哦,我不想讓你生氣。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愛她,你就該教她,什么都教。因為我們都會死的,說實話,你我現(xiàn)在就在走向死亡,對嗎?所有的丈夫和所有的妻子每一分鐘都在走向死亡,而他們居然不把自己的知識技能傳授給對方?(祈求)你這么一個好人,基多,有什么可以害怕的?”
基多怒目而視,兩人停舞。
洛絲琳(突然):“我要空氣!”(疾奔出屋)。
卡車在前,旅行車在后,由山間小路朝山下的公路疾馳而去。旅行車內(nèi),洛絲琳坐在蓋的身旁,她處在暴風雨過后的短暫寧靜之中。
洛絲琳:“我們?nèi)ツ膬???br>蓋:“把你送回家,去雷諾。”
洛絲琳:“我沒有傷害基多的意思,我傷害他的感情了嗎?”
蓋:“我看,感情這東西就是為了受傷害才存在的。你捅著了他的痛處,哪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
兩輛車來到山道與公路的交界處??ㄜ囻偵瞎罚D(zhuǎn)彎,遠去。蓋停住旅行車,左右觀察有否別的車輛經(jīng)過,然后眼光與洛絲琳的相遇。她在審視身旁的男子,臉上掛著笑容。
基多:“你在這個世界上沒有朋友吧?”
洛絲琳(輕聲):“沒有。”
蓋(眼光沿著她的腿部逐漸往上移向她的臉龐):“看來不像。”
洛絲琳:“為什么?”
蓋(單刀直入,驚嘆不已):“你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女人。我以前也說過類似的話,但都是有口無心——同你坐在一起,簡直是莫大的榮幸。你在我眼前光芒萬丈?!?br>她笑出聲來。驚奇。沉默之中蘊含震撼。
蓋:“這是我的真實感情,洛絲琳(他轉(zhuǎn)身,臉對著她,但沒有觸摸她)我會成為你的好朋友的?!?br>她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他。他握住她的手,生發(fā)一種幸福的感覺。
蓋:“連你的手都那么美。(目光灼灼地看著對方)洛絲琳,我看每個人都該有歇腳的時候。你見過馬吃草嗎?吃一會兒,它就抬起頭來,靜靜地待著。這塊地方最適合歇腳。在基多家住下!我每天給你打雜。我去弄兩匹馬,咱們騎著兜風。你不會吃虧的——我真想親親你。”
他把她拉過來,親吻。
蓋:“我的臉好像貼著一桶奶油?!?br>洛絲琳(蓋想擁抱她,被她輕輕推開):我可沒有你那種感覺?!?br>蓋(托起她的下巴):“別泄氣,姑娘,感覺會有的!”
倆人同笑。蓋驟然啟動旅行車。
蓋:“我把你送回住處,你把東西整理好,怎么樣?(他把車駛?cè)牍罚贝掖业刳s路)咱們試它一個禮拜??纯磿l(fā)生什么。你沒有別的落腳點,對嗎?”
洛絲琳:“對?!?br>蓋:“你該靜靜地呆一會兒了,這是天下第一好事?!?br>洛絲琳:“你沒有家?”
蓋:“誰說的。我的家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br>洛絲琳:“在哪兒?”
蓋:“就在這兒?!?br>蓋以額頭示意廣闊的鄉(xiāng)間。洛絲琳用目光搜尋房屋的蹤跡,見到的只是無邊無際的肥沃土地。
清晨。山谷中基多的家。寢室。洛絲琳在酣睡。門啟,穿著整齊的蓋入室。他的目光沿著洛絲琳的全身曲線游移。洛絲琳頭旁是蓋的凹陷的枕頭?;嗤暮嫌耙巡辉诖差^懸掛。蓋的臉因欲望和激情而顯得神采奕奕。他抬起頭,目光正好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突然感到韶華已逝。他趕緊到床邊坐下,轉(zhuǎn)過臉來親吻洛絲琳。她驚醒,凝視蓋。
蓋:“歡迎你到鄉(xiāng)下來。”
洛絲琳(輕聲曼語):“我?guī)缀跬俗约涸谀膬毫?。?br>蓋:“我可沒忘!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女人,早上比晚上還美。(見洛絲琳笑了,他溫柔地吻她——)世界上怎么會有這樣的男人,讓你輕易地跑了?”
洛絲琳(聳肩,帶有某種負罪感):“倒不能全怪他們——我想跑的時候誰都攔不住。老兄,我餓了!”
蓋:“快起床,我要讓你大吃一驚?!?br>他走出房間。她坐了起來,臉上露出期盼的快活神情。她下床。
廚房。蓋用煎盤在炸雞蛋。他扭頭,看見洛絲琳身穿睡袍兒斜倚在臥室門旁。她環(huán)顧四周,吃驚不已。
洛絲琳:“你打掃過了?”
他以微笑作答。
她四處走動,看到桌子已經(jīng)擺放整齊,爐灶上的早餐熱氣騰騰;花瓶里插滿野花;拖把豎在水桶里。她感動了,急速奔向爐灶旁的蓋。
洛絲琳:“我來做飯!”
蓋:“坐下吧,全做得了。”(他端出雞蛋,在她對面坐下。她盯著他看。蓋開始吃了起來。)
洛絲琳:“你老是這么勤快?”
蓋(否認):“呃——生平第一次。”
洛絲琳:“說的是實話?”
蓋點頭。她開始用餐。
洛絲琳:“哦,味道真好!”
她狼吞虎咽。蓋滿心歡喜地注視著她。
蓋:“你干什么事情都是全力以赴的,對嗎?連吃飯也是。我喜歡這種作風。女人往往挑剔得很?!?br>她以微笑作答并點頭稱是。
洛絲琳:“我愛吃!(高興地環(huán)顧四周)想不到這就是后來那間屋子,連味兒都變了!(她突然繞過桌子去親吻他的脖子)你喜歡我,對嗎?”
他摟她入懷,吻她的嘴,把頭埋在她胸口一一她輕輕地擺脫他的摟抱,走到門口,遙望群山和地平線——
蓋望著被朝陽映得金光燦燦的洛絲琳。
蓋:“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女人!”
洛絲琳:“怎么了?”
蓋:“你尊重男人。”
洛絲琳(從門旁轉(zhuǎn)過身來):“大多數(shù)女人也這樣吧?”
蓋:“哦。你不貶低自己的丈夫,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女人?!?br>洛絲琳:“別的女人又怎么了?”
蓋:“不是東西。人們把我們牛仔當成大傻瓜。女人從各個州,像洪水一樣踏上這塊土地,什么人都有——打字員、大學教師、帶著司機和女仆的富婆——她們找牛仔作伴,如果覺得他傻得可以,就放開手腳胡來,她們在紐約、芝加哥和圣·路易斯有這么大的膽量嗎?都是一些可憐蟲?!?br>洛絲琳:“為什么是可憐蟲?”
蓋:“因為她們一錢不值?;剡^頭來,想一想同她們相處的時光,你只記得幾個發(fā)夾、一只皮箱。她們不尊重自己也不尊重別人。你不一樣,我佩服你。真的,我不是在說笑?!?br>洛絲琳(略作停頓):“多謝。感謝你不笑話我。有人就笑話我,不知道為什么。”
蓋:“我能猜出原因?!?br>洛絲琳:“當真?”
蓋:“呃……在大多數(shù)場合人們都在開玩笑——甚至談正經(jīng)事也如此。而你,即使在開玩笑的時候也是看上去正經(jīng)八百的。你只需要搭上一丁點兒演技就行了。人生只不過是一場游戲,明白嗎?你老是把它弄得那么嚴肅。人家能不笑話你嗎?”
洛絲琳:“對你來說,人生是一場游戲嗎?”
蓋:“我不把人生和游戲過分地混淆,一旦兩者攪在一起,我讓別人去折騰了。(起身)我們到外面去吧——現(xiàn)在太陽暖和了?!?br>
兩人坐在屋外的圓木堆上。
洛絲琳:“你不去看看你的孩子?”
蓋:“每年有那么幾次。他們來看騎牛比賽,他們知道每回我都會在那兒。告訴你,我是套馬好手——我的女兒都長得同你差不多高了(嘆氣)光陰似箭——你多住一段時間吧,好嗎?我喜歡跟女人說再見,可是,如果你離去了,我會很孤獨的,長久的孤獨?!?br>洛絲琳:“我很高興,你這么說?!?br>蓋把她擁入懷中愛撫,她吻蓋。蓋抱起洛絲琳,向屋內(nèi)走去,兩人開懷大笑。
碧波千頃的金字塔湖,四周群山環(huán)繞。晴空底下萬籟俱寂。正在湖旁擦拭身子的蓋把目光投向湖中。洛絲琳緩緩浮出水面,笑著。她的胴體迎著太陽閃射出一片光輝。她向充滿驚羨表情的蓋望去。
蓋(她的美令他激動):“太美了,我從來沒有見過!”
蓋走向湖邊。他俯身親吻洛絲琳。她縱聲大笑。
洛絲琳:“我們跑步吧!我喜歡跑步!”
她如脫弦之箭沿著湖畔躍進。
蓋(追隨):“——讓我喘口氣!”
湖畔。
蓋和洛絲琳并排躺在毛毯上。
洛絲琳:“但愿基多沒有生我的氣——他怎么還不露面呢?”
蓋(坐起):“他也許正在呼呼大睡呢?”
洛絲琳:“連睡兩個禮拜?!”
蓋:“他不是睡覺就是看滑稽連環(huán)畫。他干嗎生氣?”
洛絲琳:“這可是他的家。我想他有點喜歡我?!?br>蓋:“對基多來說,女人不算什么?!?br>洛絲琳:“真的?為什么?”
蓋:“我說不好。他擺脫不了死去的太太。他自己這么說來著?!?br>洛絲琳:“我不明白。人是猜不透的。我認識一些男人,自稱婚姻美滿,可是在新婚前夕還給我打電話約會?!?br>蓋:“呃——我明白其中的原因?!?br>洛絲琳:“那還結(jié)婚干嗎?”
蓋:“你以為一切都是事出有因的,對嗎?”
洛絲琳:“說不好。也許是這樣。”
蓋:“你聽好了。我的太太不聲不吭,從來不抱怨。有一天晚上我回家發(fā)現(xiàn)她同一個家伙在汽車里鬼混。那個男的是我的哥們兒?!?br>洛絲琳:“哦,可憐的蓋!”
蓋:“沒人說得清。我再也不想費這個腦筋了?!?br>洛絲琳:“那你怎么辦?”
蓋:“你唯一能做的——卷鋪蓋滾蛋。因為你什么都改變不了,親愛的?!?br>洛絲琳:“要命的是有人非得改變環(huán)境,那怎么辦?”
蓋:“出局。就像你那樣出局?!?br>洛絲琳:“多次出局之后,你會覺得好像還有別的路可走?!郧拔胰ワ埖旰臀鑿d,常??匆姺蚱揠p雙坐在一起,可是他們相互不說話,卻用眼睛四處觀望?!?br>蓋:“看來你是相信真心相愛這回事的。對嗎?”
洛絲琳:“我不知道——我沒見過。如果誰都無所謂,那成什么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guī)缀跻姽植还至?。可是一旦你采取這種人生態(tài)度,那就慘了,你會對一切都感到膩煩的?!?br>蓋:“我敢發(fā)誓,你說得太對了?!以俑嬖V你一件事。我以前對誰都沒說過?!?br>洛絲琳:“我不會說出去的——同你聊天真有趣,蓋!”
蓋:“事情很怪。我恨每一個同我相處的女人——事后。可是,我卻是大名鼎鼎的純情男子,你說怪不怪?”
洛絲琳:“這到底為什么?”
蓋:“我不明白!這就是為什么你讓我感到驚奇無比。同你在一起沒個夠,而且覺得我永遠不會——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br>洛絲琳:“你怎么了?”
蓋(第一次變得缺乏幽默感而且還有點害怕):“一想起哪天會失去你,我就受不了了。(略停頓)我想娶你,我該做些什么?”
洛絲琳:“哦,蓋……你誰都不愿意娶的!可是,我很高興,你會有這種感覺(她笑著吻他)你會討厭我的!”
她手里拿著一塊石子站了起來。她把石子扔得又高又遠,在湖中濺起一片水花。突然她高聲叫喊——
洛絲琳:“喂?。。ㄋD(zhuǎn)過身來,對他)你想做點什么事嗎?讓我們高聲喊叫吧!”
蓋(擠出低聲一笑):“干嗎?”
洛絲琳:“我不知道。想喊就喊唄!(她一把把他拉了起來)來吧,喊叫以后你就輕松了。誰也聽不見我們。全世界都聽不見!來吧,一、二、三……!”
她對天長嘯,蓋怯生生地隨聲附和。
洛絲琳:“大聲點!來吧,蓋,上!”
他們倆再次高聲喊叫。這回,他的聲音大了點。蓋同她一起歡笑。他倆的呼嘯越過空蕩蕩的湖泊……
基多屋旁的菜地。蓋在鋤地。蔬菜尚未成熟。蓋在朝陽下?lián)]汗勞作。
洛絲琳手提一壺飲料出現(xiàn)在屋門旁。她帶著愉快的表情注視蓋。她叫喊。
洛絲琳:“來點檸檬汁怎么樣?”
蓋轉(zhuǎn)身準備回答,此時倆人同時聽見天空中發(fā)動機的聲音。
基多的小飛機做了一個俯沖動作,機翼反射耀眼的陽光,飛機的老爺輪胎也近在眼前。
蓋(激動地對她):“那是基多!”
他們倆向飛機揮手,飛機再次俯沖下來,駕駛艙內(nèi)兩人向他倆揮手,然后越過屋頂離去。
洛絲琳(手提一大壺檸檬汁向蓋走來):“同基多在一起的是誰?”
蓋:“噓!(傾聽)他們也許降落在屋后。”
洛絲琳(傾聽):“我什么也沒聽著。為什么他就這么來回地飛?”
蓋(喝飲料):“真好喝,天哪——他也許在跟蹤野馬?”
洛絲琳:“哦,野馬?怎么回事?”
蓋:“在80英里以外的山那頭,還剩一些野馬。有時候我們就去把它們趕到一塊兒?!?br>洛絲琳(紋絲不動):“什么意思?”
蓋:“我們把它們逮住,進城賣掉。這一陣子我一直想找基多合計一下這件事,我估摸他也想干它一場。讓我鋤完地再說,你坐下,陪著我?!?br>洛絲琳:“野馬屬于誰?”
蓋:“不屬于任何人;它們是野生動物。它們派不了大用場。你見過罐頭狗食嗎?”
洛絲琳:“哦!”
蓋:“好吧,我們現(xiàn)在——喲,這塊地怎么了!”
他來到一片被啃咬過的萵筍地。她起立,站在蓋的身旁,觀看被毀的蔬菜。
蓋在菜園周圍的灌木叢中搜索。
洛絲琳:“你在找什么?”
蓋:“清楚不過了,是野兔在搗亂,我非得逮住它不可!”
蓋走向卡車,從坐位上取出一把獵槍和一把子彈。他給槍上了膛。此時洛絲琳手拿飲料強顏歡笑地走向蓋。但她的緊張神情難以掩飾。
洛絲琳:“也許野兔再也不吃萵筍了?!?br>蓋(擺弄獵槍,急欲殺生):“不,太太。一旦它們闖入菜地,那就是你死我活了——要不一個星期之后什么都別想剩下?!?br>蓋手拿獵槍走過洛絲琳身邊。她觸摸蓋的胳臂。她竭力壓制自己的憂慮。
洛絲琳:“咱們再等一天,看看情況,不行嗎?——不管殺什么,我都受不了,蓋?!?br>蓋(依然沒有省悟):“親愛的,那只不過是一只兔子。”
洛絲琳:“可是它是活的呀,而且——它怎么知道它不應該吃咱們園子里的菜?!?br>蓋:“你進屋去,讓我——”
洛絲琳(緊緊抓住他的手臂):“求求你了,蓋!我知道,你干活有多辛苦——”
蓋:“媽的,就是辛苦?。ㄅ覆藞@)我從來不為別人賣苦力!我不是為那個兔崽子出力的!”
蓋向菜園子走去,他的愛犬緊隨其后。洛絲琳本想回屋,可是她禁不住去追趕蓋。她氣喘吁吁,手中的檸檬汁在壺中顛得頻頻作響。
洛絲琳:“蓋,求求你,聽我說——!”
蓋(轉(zhuǎn)過身來面對著她,怒目而視):“你進屋去,別傻了!”
洛絲琳:“我不傻?。ㄒ娝^續(xù)前進,她喊叫起來)你一點都不尊重我?。ㄒ娝饹_天,她哀求)蓋,我不在乎什么萵筍!”
蓋:“好,我可在乎!給我留點尊重怎么樣?”
聽到屋后有聲響,他倆一齊轉(zhuǎn)過身來。不遠處,基多扶著伊莎貝拉走來。伊莎貝拉的手臂已經(jīng)去掉了石膏。
洛絲琳(放心與高興交織):“伊莎貝拉!基多,你好!”
洛絲琳奔向好友去擁抱她。
蓋走了過來,朋友們來訪,他也很高興。蓋同基多握手。
基多(難以置信地):“這倒底是怎么回事兒?我沒走錯地方吧?”
洛絲琳:“你們都看到那個菜園子了嗎?(她轉(zhuǎn)身向蓋)是蓋干的話!翻土費了他整整一個禮拜!除了草,還種上了花。連窗戶都修好能關上了,壁爐也不冒煙了?!?br>蓋走到她身旁,用一條手臂圍著她的腰,十分自豪。
基多:“洛絲琳,你簡直是魔術師。這位老兄從來只為女人做一件事——到冰箱去取冰塊?!?br>眾人齊笑。
客廳。伊莎貝拉用驚奇的目光欣賞屋內(nèi)發(fā)生的巨變。
基多(對洛絲琳):“我過了4年戌馬生涯,幾乎轟炸了歐洲每座城市,每次返回基地,我就著手設計這所屋子。”
洛絲琳:“真的?”
基多:“我把設計圖改了一百多次。然后,我回家、結(jié)婚、蓋房子??墒俏业木脑O計始終沒有體現(xiàn)我的意圖——而今天我的愿望幾乎實現(xiàn)了?!?br>洛絲琳:“基多,你沒有足夠時間。如果她活著——也許,你就……”
基多:“我也一直對自己這么說的??墒牵?,一個不知從哪里來的陌生人,才踏進門檻,就讓這所房子輝煌起來了。我相信,你也知道到底是什么緣故?!?br>洛絲琳(面對心潮澎湃的基多,她壓低聲音):“你說?!?br>基多:“因為你有生活的天才,洛絲琳。你確實想好好地過活,對嗎?”
洛絲琳:“有誰不想呢?”
基多(掃了一眼那張移到客廳的合影):“不,我覺得我們大多數(shù)人只是找一個地方躲起來,旁觀周圍發(fā)生的一切。”
伊莎貝拉:“天哪!”
基多(舉杯):“為你的生活干杯,但愿它永不停息!”
洛絲琳(對眾人):“為我們大家的生活干杯!”
眾舉杯楊飲。
蓋(對基多):“偵察結(jié)果怎么樣?”
基多:“有一小群馬,大約15頭。”
伊莎貝拉(對洛絲琳):“我永遠不會了解牛仔!他們都對動物著迷,而且老惦記著把可憐的野馬做成狗食。”
蓋:“除此之外,它們還有什么用場?”
伊莎貝拉:“不會比我的用處大,可是我肯定不愿意別人把我做成罐頭食品?!?br>眾大笑。
伊莎貝拉(繼續(xù)):“可是,我得承認,我以前去山那頭看套馬,實在是樂在其中?!?br>蓋(笑中另有含義):“那還用說!”
伊莎貝拉:“哦,我也年輕過。那時,帶我進山的那些家伙,三天逮住兩千匹馬?!?br>蓋:“我一天就逮過三千匹馬。”
洛絲琳:“是你逮的嗎,蓋?”
伊莎貝拉:“親愛的,有多少個星期我的腦子里始終擺脫不了這個景象——連續(xù)幾個小時,那些美麗的馬像潮水一般從山里奔騰向出——比看騎野牛競賽還來勁兒。此時此刻在山上的那些男人才真叫好漢呢!”
洛絲琳(對基多):“就15匹馬,能從中得到好處嗎?”
基多:“賺不了多少錢,只不過做一件你喜歡做的事情罷了?!?br>蓋:“有時候冷不丁冒出一百匹野馬,這種機會多得很。那可就賺大錢了?!?br>基多:“這種好事不多了,蓋;我們掃蕩得夠干凈的了(笑)。”
蓋:“別的我不在乎,我只想用雙手再耍一耍套馬索,過過癮唄。”
基多:“如果你確實技癢難忍了,那就上。洛絲琳,你干嗎不跟著去看看?——看這個家伙套馬,你會大開眼界的。他的套馬本領是頂尖兒的。”
蓋(惺惺相惜):“到時候你還可以欣賞基多的駕駛本領,你一輩子都不會看到有人這么開飛機的。這個家伙是頭鳥?。▽啵┪覀冞€得再挑一個伙伴?!?br>基多:“剛才我正想說呢——還記得加利福尼亞州的那個小伙子嗎?去年騎牛賽上同你在一起的那個人?昨天晚上我在城里見到過他,要是他還在那兒的話——”
蓋:“哦,他身手不凡。別讓他跑了。(離座)咱們城里見。最好把他搞到手?!?br>基多:“太好了(站起),痛快地玩一玩,洛絲琳。你考慮考慮吧?!?br>洛絲琳:“我還是不明白你們干嗎這么做?!?br>疑惑不解的神色久久地留在洛絲琳的臉上。
男人們出門向停機坪走去,蓋是去幫助基多啟動螺旋槳的。
洛絲琳的旅行車行駛在空曠的公路上,開車的是蓋,洛絲琳坐中間,伊莎貝拉坐在靠窗處。
蓋:“伊莎貝拉,他們應該請你去電視臺表演?!?br>洛絲琳(似乎她與蓋早就論及此事):“你干嗎不跟我們呆在一起?要不我們能欣賞多逗的節(jié)目呀!”
伊莎貝拉:“不行,我得去基多那兒取我的車,接著就回家——(略帶羞澀)說實話,我的丈夫突然露面了?!?br>洛絲琳:“在哪兒?”
伊莎貝拉:“我把他安頓在你住過的那間房里。”
洛絲琳:“妙極了,伊莎——他能——呆在這兒嗎?”
伊莎貝拉:“住上幾天吧,他們是來度假的。”
洛絲琳:“哦,還有他的太太?!?br>伊莎貝拉(神情緊張,但不失幽默):“當然。克拉拉——你記得我跟你講過的那個克拉拉。她以前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更可愛了?!?br>洛絲琳眼中露出猜不透這種微妙關系的神色。
伊莎貝拉:“昨天晚上我丈夫查爾斯跟我講了一件非常溫馨的事情,他說‘我們成家的那幾年我總能在黑暗中找到家門——我只要一路跟著那股燒糊的味兒進屋就行了!’”
蓋縱聲狂笑;伊莎貝拉笑了片刻,她看到洛絲琳臉上那哭笑不得的樣子不禁潸然淚下,一把把她拉了過來,溫柔地吻她。
伊莎貝拉:“親愛的,為什么你總是為別人擔憂?”
一座內(nèi)華達小城。酒吧間外。普斯·霍蘭,一個二十七、八歲的精壯青年,正在電話亭接電話,他那求索和略帶天真的表情正是他的力量所在。
他打開電話亭的門透空氣,眼睛卻注視著向他靠攏的一輛旅行車。他立刻笑容滿面。
普斯:“蓋·朗倫!你這個老家伙怎么來了!”
蓋走出小車,來到普斯面前——洛絲琳與基多下車后跟上。蓋同普斯握手。
蓋:“你又在給老娘打電話?!”
普斯:“想打來著,可是他們老是給我接到懷俄明州!嗨,飛行員,近況如何?”
普斯的眼光落在洛絲琳身上。
蓋:“普斯,她叫洛絲琳。(對洛絲琳)洛絲琳,他叫普斯·霍蘭?!?br>洛絲琳和普斯互相問好。普斯眼中的洛絲琳是蓋的又一位離婚對象。
普斯(聽到電話有聲響):“蓋,對不起。喂,媽?普斯——媽?!?br>洛絲琳、蓋和基多離開電話亭走向旅行車。
普斯(溫柔地):“媽,我沒事,我剛從科羅拉多來到內(nèi)華達。我又得了個頭獎,媽。一百塊美金——不,我沒進醫(yī)院。結(jié)婚?干嗎結(jié)婚?——他們還獎給我一條銀腰帶。我知道,你會為我感到驕傲的?!獩]有,我哪兒傷筋動骨了,我好好的。也許我圣誕節(jié)再給你打電話。再見了,上帝保佑你?!?br>普斯輕松愉快地走出電話亭,來到人行道與蓋等續(xù)談。
蓋:“似乎我每次碰到你,你總在給你媽打電話?!?br>普斯:“老爸去世后,她情緒特別不好?!?br>蓋(轉(zhuǎn)換話題):“你跟我們一起去套野馬,怎么樣?我們?nèi)眰€人?!?br>普斯吃驚:“喲,飛行員,你還在飛那架5元錢的飛機?”
基多:“比你騎烈馬安全。”
普斯:“而且高得多——從上面往下掉?!?br>洛絲琳(對基多):“你那架飛機真的這么破舊?”
蓋:“親愛的,你別為他擔驚受怕行嗎?(對普斯和基多)她的擔心開了頭,就沒法收拾了?!?br>洛絲琳:“我只是問問而已!”
普斯:“你們不說,我真不知道山里還有野馬在轉(zhuǎn)悠?!?br>蓋:“就在離這兒85哩地的山里。要是你感興趣,那是滿滿當當?shù)膬商斓脑?。好玩著呢,你會喜歡的?!?br>普斯(看了洛絲琳一眼):“估計有多少?”
基多:“今天上午我發(fā)現(xiàn)15匹?!?br>蓋(緊接著):“說不定還要多?!?br>普斯:“就這么點?15匹?那才值多少錢?”
蓋:“15匹有15匹的價錢,6分錢一磅,加起來也是一筆錢。嗯,你思想沒開小差吧?”
普斯(因同蓋的意見相左,有點難堪):“如果有千把匹馬,上一次山還劃得來,現(xiàn)在才15匹馬——道理上說不過去——”
聽此言洛絲琳頗為感動。
蓋:“普斯,我干這一行都二十多年了——你以后會明白的。我先出錢送你去參加騎馬比賽,明天早上你跟我們一起去套野馬?!?br>普斯(略停頓):“那你給我買一瓶上好的威士忌,讓我精力充沛地去參賽!”
蓋:“你等著!”(走向酒吧,一只手插人口袋)。
普斯:“我等不及了!”
普斯疾步緊跟,從身后突然抱住蓋,把他扛在肩上進入酒吧,洛絲琳和基多大笑。
洛絲琳的旅行車行駛在一片荒原上。蓋是駕駛員,洛絲琳坐在蓋的身旁,基多與普斯坐在后排。
普斯:“蓋,你得給我找一匹好馬。我今天進入狀態(tài)了,要奪頭獎?!?br>洛絲琳(轉(zhuǎn)過身,向他):“但愿如此!——你是說找一匹不是太野的馬,對嗎?”
普斯:“哦,不——我想讓大家看看我到底有多大能耐。我要找一匹能同我較量一番的好馬?!?br>洛絲琳:“不是說誰在馬背上待的時間長誰就算贏家嗎?”
普斯:“理應盡其所能才算好漢。我這條手臂在同一地方兩次骨折。不應該假摔,我從不作假。有些選手摔落馬背后就躺在地上裝死,這是在表演。我可不來這一套。蓋,你最了解我,對嗎?”
蓋:“對,你是天生大傻瓜?!?br>洛絲琳:“那怎么了?!這么做事才叫棒。(對普斯)我很高興你不玩虛的,普斯?!?br>基多(突然):“玩虛的又怎么了?”
洛絲琳:“我說不好——實的總比虛的好,對嗎?”
基多:“即使玩實的你看得出來嗎?”
洛絲琳(接受挑戰(zhàn)):“哦,你心里明白,基多。”
基多勉強一笑,普斯按捺不住。
普斯:“蓋,我想讓這位姑娘明天同我們一起去套馬,你聽見了嗎??。ㄋプ÷褰z琳的手臂,她笑了),蓋,要不整整兩天看著你那張丑八怪的臉,我會膩煩死的?!?br>蓋:“她看到兔子挨槍子兒都會受不了的。”
洛絲琳(毅然決然地):“我就是要去!既然事到臨頭了,就該去承受!蓋,讓我同你們一起去吧?我保證什么都不說!”
蓋:“哦,那就等著瞧吧!(向前方點頭)咱們到了!”
這是一座由鱗次櫛比的酒吧組成的小城,酒吧間的霓虹燈在白天也是雪亮的。城里的那條主要街道擁塞著小汽車、大卡車、馬車和一群在車水馬龍中穿梭的人們。他們有的是穿著工作服的牛仔,而更多的牛仔像我們在西部片中看到的那樣:上身穿著緊身衣,下身穿的是有點磨破的牛仔褲。還有成群的小孩,他們的著裝酷似他們的父輩。身穿工裝的農(nóng)民人數(shù)也不少。婦女們炫耀著節(jié)日的盛裝。
在一片特地開辟地的空地上分布著五光十色的攤位,吃的、喝的、玩的一應俱全。洛絲琳和普斯正在興高采烈地玩彈子盤游戲。突然圍觀者一陣歡呼,洛絲琳又贏了。倆人擠出人群,蓋迎面走來。
普斯:“145元!蓋,你說她多了不起。她是最出色的!”
一名牛仔急匆匆地來到普斯面前。
牛仔:“您是普斯·霍蘭吧?”
普斯:“我就是。”
牛仔(手指街對面):“你最好趕緊上馬!”
普斯(對其他人):“嗨,來吧,洛絲琳,快來看我的馬上功夫!(對蓋)我能吻她一下,讓她給我?guī)砗眠\嗎?”
蓋(似笑非笑):“就一下?!?br>普斯吻她。他們的嘴唇分開時,仿佛雙方都感到驚奇,驚詫自己的感情怎么會在剎那間表露無遺的。普斯插入人群,蓋緊隨——洛絲琳拉住蓋。
洛絲琳:“好好的照看他——我是說,他簡直像個孩子!”
蓋盡管不愿看到她對普斯那么熱情,但還是匆匆地擁抱了她一下,然后跟隨普斯去賽場。
洛絲琳與基多并排坐在看臺上。她是熱心的觀眾。基多則是有點興趣而已。他轉(zhuǎn)身看她的側(cè)面輪廓。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頸部和全身漫游。她專注于那宏大場面。她轉(zhuǎn)過身來。
洛絲琳:“騎手還下得了馬嗎?我真不知道有那么危險!”
基多:“凡是做值得做的事都得冒風險?!?br>洛絲琳吃驚地瞅了他一眼。
牲畜通道。普斯和蓋。兩人騎坐在通道的圍欄上。他們時而看一眼賽場上的騎手,時而向看臺上的洛絲琳揮手。
普斯:“老兄,你泡上了個靚妞——她老是在周圍浮游對吧?”
蓋:“好像是那么回事?!?br>普斯:“她這個人難以捉摸(瞥了一眼看臺上的她)但是你必須尊重她,對嗎?”
蓋:“當然羅——聽著,別鼓勵她跟我們一起上山,她不會喜歡圍捕野馬的?!?br>普斯(欲笑又止):“蓋,我不想當?shù)谌摺悄悴辉谝?。?br>蓋:“老兄,我可蠻在意的。”
兩人放聲大笑,消解了緊張氣氛。
牲畜通道的圍欄門開啟,一匹馬馱著普斯躍出。觀眾狂呼。普斯緊握韁繩,烈馬狂顛不已,又高又飄。
洛絲林和基多全神貫注賽場。
基多(沖普斯高叫):“兄弟,加油!”
2 ) 時代的舊貨
戲中角色與戲外人生的高度重疊和互文,三個時代的舊貨與一個不知向何處去的女人在一個把他們標識為“不合時宜的人”的世界里的掙扎與妥協(xié)。
蓋博衰老,過氣,他扮演的老牛仔也越來越拮據(jù),想盡一切辦法拒絕成為雇傭工人(希望掌握自己的命運)而不能,他作為克拉克蓋博的超級巨星的時代過去了,牛仔/傳統(tǒng)畜牧農(nóng)場的時代也被現(xiàn)代機械農(nóng)牧產(chǎn)業(yè)所取代。
蒙蒂被毀容,酗酒,演藝事業(yè)已然強弩之末,他的小牛仔也失業(yè)離家,靠高危的馬術表演謀生,在酒精里麻醉自己,陷入俄狄浦斯情結(jié)中,失貞(改嫁)的母親成為他巨大的情感包袱,他與夢露的情感和相處也更像母子,他枕著她的膝蓋聊天,他喝醉了她照顧他入睡為他披蓋御寒。
夢露個人生命的失婚(與棒球明星因不和而被家暴),無子(多次小產(chǎn)),事業(yè)停滯,夫妻不睦(與米勒的婚姻僵局)也和這個剛剛離婚而前途茫茫的女人高度一致。
再加上一個二戰(zhàn)飛行員老兵,喪妻,破產(chǎn),蓋到一半的房屋被廢止,既說明他沒錢了,也好像他的人生,才剛到一半,卻進行不下去了。
這樣四個在美國主流價值取向上的絕對的失敗者的故事,好萊塢老練的制片人會說“誰要看這種人的故事,一群盧瑟”,而米勒卻給了他們尊嚴,讓我們看到他們的渺小與脆弱,也看到他們的不甘心,不認命。
想想就覺得殘酷,讓蓋博,蒙蒂和夢露在拍攝現(xiàn)場里一遍又一遍地去印證和面對他們自己人生最大的挫折,痛苦與失敗(過氣,毀容,婚姻失?。C桌照娴目瘫?,寫出這些揭瘡疤的臺詞,但這種近乎野蠻的自我逼問也客觀上促成了他們的精彩的表演。無論是蓋博沉重的身體語言與強打精神振作出“年輕姿態(tài)”的不協(xié)調(diào),蒙蒂的被酒精麻木了的舌頭與眼神,還是夢露時刻處在崩潰邊緣的神經(jīng)質(zhì),都是他們此前的銀幕形象中不曾得見的(甚至成為蓋博和夢露的遺作)。而這三位分別成名于三十年代,四十年代和五十年代的巨星在六十年代的過早離世,似乎也暗暗昭示著老好萊塢黃金時代的終結(jié)。
那匹桀驁的野馬,就像蓋博自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歸政府所有的荒地)的現(xiàn)代社會中最后一個前現(xiàn)代的逃兵,如同他這個身處機械化農(nóng)場時代的老牛仔,不但沒有用武之地(野馬售價低廉/牛仔工錢低微),而且最終被巨大的現(xiàn)代化機器趕盡殺絕(飛機俯沖驅(qū)趕馬群)。他最終讓這些馬兒返回了自然,也是留給自己內(nèi)心一點安慰與希冀,馬兒可以返歸自然,而他已然無家可歸,飛行員賭氣的一句話恰恰是他的結(jié)局,“你只能去修車廠擦車玻璃,或者去伐木場做勞力,或者洗衣店里當個搬運工啦!”,在六十歲的年紀成為一個老勞力,那么喪失勞動能力之后的貧病交加的晚景也不遠了。
“什么都比工資強啊?!崩吓W械母袊@是今非昔比的抱怨,也是資本主義現(xiàn)代社會的無情鐵律:每一次技術進步都是以批量制造剩余勞動力為代價,而資本主義社會從來不為剩余勞動力提供解決方案,他們終將在出賣了自己一切可出賣的東西之后,悄然消失在原始無產(chǎn)階級的大軍中。從羊吃人時代的農(nóng)民,到今天被機械手臂“解放”出來的富士康/福耀工人,莫不如此。
電影拍攝十年后,老牛仔的下一代來到紐約,他們連出賣勞動力的機會也沒有了,于是只能出賣身體——《午夜牛郎》的時代來臨。
3 ) 這部電影是一個幻滅的凝聚
這部電影是一個幻滅的凝聚,充滿偶然和命定,蓋博拍完此片四天后心臟病突發(fā)死亡,蒙哥馬利·克利夫特四年后也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人世,而夢露此時已是完完全全的癮君子,這片也成了她的絕唱,一年后即離世。這部黑白片承載了阿瑟對瑪麗蓮的期望,或者說最開始是為瑪麗蓮量身打造,期待她通過角色扮演能從此片的故事和寓意中挽救自己,但在瑪麗蓮看來阿瑟對女主角的設定幾乎完全照搬自己,就是對自己私生活的影射,她對此相當不滿,且因為沉迷于藥物和糟糕的精神狀況,就在此片的拍攝期間,雖然幾乎每天都可以看到自己的丈夫,但顯然他們的距離已經(jīng)越來越遠。片中的瑪麗蓮感覺恍恍惚惚,迷迷離離,說不清是角色的扮演還是藥物的作用,和《七年之癢》里那個活潑的女郎相去甚遠。故事本身沒什么波瀾,人物少得可憐,照現(xiàn)在的眼光來看,其實并不出彩。影片背后的故事給電影本身增添太多光環(huán)。如果愿意花2個小時來細細品味的話,不失為一次靈魂的消遣。
4 ) THE MISFITS
misfits,不合時宜的人
看著亂點鴛鴦譜的譯名,以為只是個愛情故事,卻沒有想到是這樣一部沉重的西部文藝片,這莫非也可以稱作misfit?
看著電影,濃重的時代感壓得我有點喘不過氣來,讓我也開始懷疑難道我也是那個misfit?
看影片一直覺得羅斯琳是那個misfit,一個無法融入西部生活的外來者,看完才發(fā)現(xiàn)蓋也是那可憐的misfit,一個時代的消逝必然也伴隨著一代人生活的消亡,即使你努力掙扎,也依然無法掙脫命運的羈絆。
末尾蓋博馴服野馬的場面令人啞然,這就是struggle,這也是逝去的那個西部所有cowboy都有的氣概。
雖然電影構(gòu)思有些凌亂,雖然蓋博已不復當年的英俊瀟灑,但是看完總是難以忘記那個自我抗爭的cowboy,無法忘記那個眼神迷離的尤物,還有那些無奈的misfits
5 ) 蓋博累了,夢露也累了,他倆后來都死了
這真是一部神奇的電影!影片背后的故事、幾位主演在影片之后發(fā)生的事情和電影本身的結(jié)合完整組合而成。
這是克拉克蓋博的最后一部電影,也是夢露的最后一部電影(之后夢露還拍了一部《瀕臨崩潰》但沒有完成就去世了,現(xiàn)在只有37分鐘的一個版本)。這是兩大好萊塢巨星最后的一部電影……看片中的情節(jié),似乎有那么點宿命或者巧合。
過于這部片子還有個花絮:這部片子被稱為“攝影史上最受寵的電影”。鼎鼎大名的“瑪格南”拿到了獨家報道權(quán),先后派出Henri Cartier-Bresson, Bruce Davidson, Elliot Erwitt, Cornell Capa和Inge Morath跟拍報道……
這電影的名字翻譯很逗《亂點鴛鴦譜》,看起來還以為是一個搞笑的愛情喜劇,還是蓋博和夢露主演的??煽戳瞬虐l(fā)現(xiàn),居然是這么沉重個片子。還是英文直譯的片名比較貼切《不合時宜的人》
不知道夢露的演技原因,還是那樣的一個情景,,夢露整部片子似乎都是在一種半迷幻游離的狀態(tài)中。只知道他離了婚,不知道該去做點什么。結(jié)識了牛仔(蓋博)和飛行員(瓦拉赫)……幾個人都不太適應這個社會,又都屈從于社會的重壓茍活著。
兩個小時電影前一半講牛仔和女人打算避世一樣的生活在小木屋里。后面一半牛仔要去捉野馬。整個片子看起來一點也不好萊塢,充滿了瑣碎的細節(jié),喝酒、種菜、男人們?yōu)閴袈吨浴鞣N毛邊戲。
夢露在片子里表現(xiàn)的像是一個游離的優(yōu)點神經(jīng)質(zhì)的女人。一面善良天真開朗,甚至有點沒心沒肺,另一面又敏感憂郁多愁善感……那種對生命無常的恐懼是來自于戲里還是生活中呢?
蓋博同樣,一面像是個粗線條的牛仔、魯莽的情圣,但那之下掩蓋著的是被遺棄的悲傷和無可奈何。
還有兩個重要人物,青年牛仔和飛行員,兩個人一個是重蹈蓋博老路的年輕人,只是他沒趕上蓋博曾經(jīng)風光過的年代。另一個是完全放棄改變自己的的飛行員。
花了一個半小時鋪墊人物和各種毛邊戲的帶入情境之后,最精彩的抓野馬段落到了。
最后的野馬被幾個男人抓住~抓的過程悲傷的令人震撼。野馬野性的美,牛仔們顯現(xiàn)當年的英姿,但因為夢露的悲傷讓所有的一切像是一場悲劇。一群最后后的野馬被一群最后的牛仔捉住……而只是為了可憐的幾個錢。也許那不是錢,只是想證明他們用他們的方式還能活著。就像蓋博一直對克里夫特說的:比你拿工資要好不是?
這一段最有趣的地方就在于這里,幾個人及扮演著自己,又扮演著壓迫自己社會,而野馬即扮演著野馬,又扮演著捕捉自己的人~~
中間還插入了一小段夢露買馬的情節(jié)。蓋博生氣了~他不需要憐憫。
最后一段蓋博與種馬一對一那場驚心動魄。
蓋博對抗的是自然或者社會嗎?蓋博自己代表的是,自然社會嗎?馬就是他自己嗎?老牛仔最后降伏了野馬,那是不是說也降伏了自己……人總要服從于社會……他釋放了野馬是用自己的什么做了交換?
這結(jié)尾其實是悲傷的,我們不傷害別人就只能選擇傷害自己?;丶沂遣皇且馕吨プ杂??
蓋博累了,夢露也累了~~他倆這部片子之后都死了。
6 ) 憂傷的逃避,絕望的追逐
一個婚姻失敗的美麗少婦,在逃避男人只關注她極具誘惑力的容顏和軀體,卻根本不在乎她的感受和需要(她第一段婚姻就是因此失敗)的現(xiàn)實,在追求一個能在她的孩子般的情緒化的笑顏下理解她的多愁善感并體諒她的敏感脆弱的人.所以在蓋說她是個"我見過最憂傷的女孩:"時,她投入他的懷抱.
一個無家可歸的妻離子散的魅力尤存的風流放蕩的只有一條狗的老牛仔,在逃避年華逝去青春不在一無所有的現(xiàn)實,徒勞無功地想要挽留一個曾經(jīng)熱血澎湃追風逐馬的正在遠去的牛仔時代.
一個因父親逝去母親改嫁生活變遷而常常憂傷的似乎總也長不大的單純蠻撞一貧如洗的年青牛仔,在逃避時代變遷自己卻沒有合適的謀生的技能的現(xiàn)實,迷茫地追求什么,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隨波逐流:騎馬騎牛弄得頭破血流,卻空空無所得;為蓋去捉馬,又為羅斯琳放馬,他并不知道為什么這么做,就象他自己說的"我只是個搭車的".
一個常常懷念已故妻子實際好色下流甚至不顧朋友情誼想暗地里挖好友墻角的飛行員,逃避曾在戰(zhàn)爭中雙手沾滿鮮血的事實,妄圖扮演一個善解人意憂傷懷舊正直仗義的君子,卻被羅斯琳一語中的"你們是劊子手,是騙子"
......
一群不合時宜的人,在上演一場象是鬧劇的悲劇.
最后,在夜空下,兩個不合時宜的男女主角相依偎,在星星的指引下去尋找"家"......
此片真正的結(jié)尾:兩個風華絕代的主演在作了最本色也是最后的演出后相繼離世,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不合時宜?
看蓋博馴服野馬那段,看著看著就淚流滿面,我親愛的蓋博啊~剽悍的費粉們總說蓋博不敬業(yè),但是你們那敬業(yè)的費雯麗可以為一個角色付出生命嗎??還有……絕不原諒夢露,she's the murderer.
從39年到61年,蓋博已經(jīng)衰老得厲害了,疲乏地支撐著,夢露則不間斷地道著歉,不間斷地哀憐著,因此,最可觀地反倒是機翼下奔跑著的野馬。
休斯頓后期電影只有一個一以貫之的主題,那就是“死亡”,最后一部電影《死者》更是為其輝煌的電影生涯劃上完美的句點。《亂點鴛鴦譜》在前半部分處處充滿喜劇情節(jié)的段落中會有些讓觀眾難以覺察的細節(jié),讓電影后半部的悲涼與落寞顯得更加蕩氣回腸,幾個明星都已過了生涯的黃金期,走入人生的中年,甚至離最終的死亡也并不遙遠了,電影中,他們同樣被死亡所困擾,夢露無法接受馬兒被抓,而蓋博要在與馬的較量中找到重新面對生活的勇氣,休斯頓讓克里夫特輕描淡寫地說出往事,殊不知沉重的記憶讓他早已喪失熱情和希望,飛行員在一次次的翱翔中,體驗死亡瀕臨的快感,危險成為人生的同義詞,在關于愛情與婚姻的戲謔調(diào)侃后,劇情變得五味雜陳,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休斯頓的電影,當我們早已預見失敗與死亡,是否還能在滿目瘡痍的荒誕生活里尋找到意義與價值呢
電影充滿死亡氣息——老牛仔太老了,用盡最后一口真氣,演完不久就離開了。美貌的愛嗑藥,大部分時候呈現(xiàn)搞不清楚狀況的迷幻,下部片沒拍完也死掉了。英俊的愛喝酒,眼神迷離,六年后亦辭世。可這是阿瑟米勒基于現(xiàn)實的創(chuàng)作,而蓋博的表演亦達到了巔峰。
很詭異的一部電影。影片拍攝結(jié)束后同年,克拉克·蓋博猝死(59)、 翌年瑪麗蓮·夢露 (36)自殺?、之后是蒙哥馬利·克利夫特猝死(45)...甚至可以說本片預兆了一個黃金好萊塢的時代的終結(jié)。當時夢露的精神狀況極其不穩(wěn)定和她扮演角色的神經(jīng)過敏,簡直讓人無法區(qū)分角色和夢露之間的界限??死蛱匕缪莸呐W姓劦阶约旱哪赣H還有交通事故后的毀容,讓觀眾無比困惑,他到底是在即興表演還是在自我告白。
帕斯不是因為善良而放了那些馬,吉都也不是,只是為了博得羅斯琳的好感;可蓋亦不是,卻有一個令人動容的理由,他是在重新選擇自己的生活,一個牛仔的自由馳騁,或是溫柔鄉(xiāng)里的彼此依賴。也許是他的子女離他而去使他恍如被拋棄,即便電影中連一個鏡頭都沒有給他們。
夢露可能是電影史上最嚴重的被剝削案例之一了。蓋博整個就是只斗牛犬的臉,想不通怎么迷住那么多傻女人
有d似John Cassavettes版的《Stranger Than Paradise》,沒有太多表演痕跡,看完心里有些遺憾,但又不會太悲傷
休斯頓這種沿途迷亂的拍法與展現(xiàn)的氣質(zhì)太契合電影想要表達的東西,阿瑟米勒劇本也是看似游走迷離脈絡不明,實則正想刻畫出這么一群對現(xiàn)存的愛情與生活表面享受其實不確定的人如何通過彼此來找回方向。【1961十佳No.6】
阿瑟米勒的劇本,可是情節(jié)好散好散,幾度給我看睡了……最後放馬那裡真好。蓋博老了,夢露也累了。
從小鎮(zhèn)到荒野,通過人物的行蹤來串聯(lián)幾個其實無需連貫的場景。給人留下印象的只有最后一場戲,西部男人殘酷決然的生存狀態(tài)和夢露的天真善良形成了極大的反差,這才真正達到了塑造人物的目的。雖然幾位主演老態(tài)疲態(tài)盡顯,不過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這片能看的也就只有大明星了。
夢露疲憊的不成樣子,蓋博老的不成樣子,這部片子真是令人心酸,看得人太傷感了
夢露年輕但眼神疲憊,蓋博年老卻眼神明亮,兩個人都是不合時宜的人。
詭異,這片是蓋博遺作、夢露倒數(shù)第二部、蒙哥馬利倒數(shù)第三部,而第四主角“丑人”今年96了,還在。。。電影是靈欲春宵范兒的公路片,對約翰休斯頓不感冒
若特意把夢露當作社會批判的工具,其實跟勾起男人慾望的「美豔女神」沒有絲毫區(qū)別,休斯頓難得的地方是他幾乎什麼也不做,放任夢露在片中保持著一種「渾渾噩噩」,「貌似認真聽人講話卻又不時走神」的精神狀態(tài),真正「不合時宜」的人。她的純真和性感在片中實際反襯一個時代的黯然落幕,夾雜著莫名悲傷與微笑的迷離般的眼神見證了一個又一個曾經(jīng)仰慕她,渴望得到她,自認充滿男子氣概的牛仔離她遠去。休斯頓成功留住了夢露形像的雙重性和模糊性(雖然過程很艱辛),不傾向於任意一方,並伴隨著舊西部的落幕而逝去。
私以為這是夢露顏值最高的一部作品,查了時間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是她的遺作。在這留給世人的最后影片里,連她的慵懶、哀傷和墮落都美得淋漓盡致。
開篇有些冗長,鋪墊的很多內(nèi)容其實并沒有太大用處,而重點全部壓在后半個多小時,才真的闡明不合時宜之人,《亂點鴛鴦譜》這個片名翻譯還是太隨意了。另外讓人感慨的是三位主演,克拉克·蓋博完成電影拍攝未等到上映便于1960年去世,成為他最后一部電影。次年,瑪麗蓮·夢露去世,年僅36歲,這是她出演的最后一部長片。1966年,蒙哥馬利·克利夫特去世,終年45歲,這部電影也是他最后幾部作品。 這三個人某種程度上似乎也是不合時宜,蓋博的狂熱,夢露的爭議,克利夫特的取向,他們被時代捧起,又在時代中沉淪。
夢露這樣純真的圣母婊為什么一點都不叫人討厭
夢露確實是美炸了 一顰一笑都撩人得很 穿比基尼肚子上一疊甩動的贅肉 渾圓美好的臀部 不是十全十美 但就是迷人得很
這是克拉克蓋博的最后一部電影,也是夢露的最后一部電影,電影中夢露迷離的神態(tài)或許是現(xiàn)實生活的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