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這場音樂會之前，我聽久石讓已經(jīng)有很久的時間了。曾經(jīng)以為我已經(jīng)聽夠了他的東西，已經(jīng)太熟悉了，甚至覺得是過去式了，直到我聽到這場音樂會。 一個周末之中，我完整的把這場音樂會看了三遍，被徹底的震撼。這聲響和畫面在之后的幾個星期里反復(fù)出現(xiàn)，以至于一有機會聽音樂就會聽它。到現(xiàn)在我也數(shù)不清究竟看了多少遍，不變的是我仍然會被它感動到掉淚。 我?guī)缀鯊牟粍庸P寫評論，但我覺得為了這場音樂會我一定要寫下一些。 因為它給我的震撼太大、感觸太多； 因為這音樂和畫面本身太美； 因為這是久石讓和宮崎駿濃縮的人生； 因為它傳達了一種人生價值，鞭策聽者問自己，這一生究竟要做什么、該怎樣生活； 更因為，這些音樂和畫面?zhèn)鬟_了人類最純真、自然、善良、認真的精神氣質(zhì)。本應(yīng)是最簡單的美好，在這個時代卻是如此的稀少珍貴。 *** 風(fēng)之谷 這是音樂會的第一首曲目，也是久石讓和宮崎駿合作的起點。這部1984年拍攝的電影第一次向世人呈示了宮崎駿和久石讓的價值觀，其中的重要主題貫穿了他們一生的創(chuàng)作，比如飛翔（鳥之人）、樹、森林、自然（風(fēng)之傳說）、戰(zhàn)爭（娜烏西卡安魂曲）、人貪婪的踐踏自然又受到自然的懲罰。配樂中的旋律、主題、曲式、技法之多在久石讓的創(chuàng)作中可以說數(shù)一數(shù)二。讓人不得不驚嘆兩人第一次合作就達到這樣驚人的水準和默契。久石讓在這場音樂會上將所有的主題連成一曲一氣呵成的演奏下來長達10多分鐘，讓人目不暇接。這是個完美的開場。 末尾的主題“鳥之人”是久石讓第一次為宮崎駿表現(xiàn)飛翔的主題，這是我認為風(fēng)之谷當中最美的一段旋律。飄逸的弦樂似乎渲染出天空的色彩，綠色覆蓋的地面在緩緩的移動，是一種非常寬廣高遠的意境。開場的主題“風(fēng)之傳說”由鋼琴獨奏，冰冷、沉靜、旋律非常美，表現(xiàn)了被腐海森林籠罩，色彩斑斕、卻有劇毒因而人跡罕至的靜謐的大地。 值得一提的是1997年久石讓和倫敦愛樂樂團合作出版了一張交響專輯《Works I》。風(fēng)之谷組曲也是第一首。各個主題的呈現(xiàn)順序則不相同。“鳥之人”的飛翔主題是緊隨著開場的“風(fēng)之傳說”之后出現(xiàn)，在鋼琴順勢推高的情緒和力度中噴薄而出，非常動人。我認為那樣的安排要好過武道館音樂會的。 *** 幽靈公主 1997年的這部電影主題上秉承了風(fēng)之谷，除了飛翔的主題沒有出現(xiàn)，對自然的敬畏，人與自然的沖突則是一脈相承的。故事的背景從幻想的未來移到平安明治時代的日本，充滿傳統(tǒng)的神話色彩。相應(yīng)的，久石讓為這部電影創(chuàng)作的配樂是他所有作品中最具東方韻味的。主題與和聲多數(shù)采用五聲音階，表現(xiàn)出神秘而寫意的氣質(zhì)，與電影畫面中水墨渲染的山林非常契合。 顯然，武道館音樂會與之前出版的交響樂專輯相比在配器上最大的不同是多了800人的合唱。這在幽靈公主的音樂中產(chǎn)生了非常驚人的效果。且聽第一首“阿西達卡戰(zhàn)記”，“很久以前，這國家被森林濃密地覆蓋，眾神自太古以來就住在這里。”動畫的開頭，這段文字寫在莽莽蒼蒼的天地間。低沉的合唱頓時烘托了神之森林的原始、神秘、厚重，使人頓生敬畏。第二首“魔崇神”表現(xiàn)了暴怒的山神和激烈的戰(zhàn)斗。合唱的加入增加了織體的厚度，沖突和情緒和力度顯著地增強。而整場音樂會的最后一首，作為加演曲目的“阿西達卡和珊”（幽靈公主電影的片尾曲），則因為合唱的加入和完美的歌詞，從一首原先較平淡的曲目躍升成為一首極其震撼人心的作品，完美的總結(jié)了宮崎駿和久石讓的價值觀，也是使我最為感動的曲子之一。關(guān)于它我們最后再討論。 第三首“幽靈公主主題曲”無疑是整場音樂會的一大亮點。久石讓的最大長處之一是創(chuàng)作優(yōu)美旋律的能力。縱觀其一生的創(chuàng)作，極品水準的優(yōu)美旋律可以說數(shù)不勝數(shù)。而這一首可以說是最強的之一。調(diào)性是五聲音階和十二平均律的完美結(jié)合，旋律的起承轉(zhuǎn)合之流暢可以說無懈可擊。在聽到武道館音樂會之前我從不了解歌詞的內(nèi)容。看到歌詞之后更為其意境之深遠和與旋律之契合感到震撼。武道館音樂會上的這首歌曲在旋律、歌詞、配器和林正子的演唱上是完美融合的，作為一個完整的演繹這是難以超越的巔峰之作。而要以文字來描述這段音樂，自然沒有比它的歌詞本身更合適的： 拉滿的弓上顫動的弦啊 月光流溢 你的心跳清晰可聞 雪亮的美麗利刃啊 鋒芒奪目 你的側(cè)影似刀鋒般冷峻 深藏在哀傷與仇恨下的 是你的心 只為森林的精靈們綻放笑容 只為精靈們 只為精靈們 *** 魔女宅急便 | 紅豬 | 哈爾的移動城堡 這場音樂會上這三部作品并不是連續(xù)演奏的。我把它們放在一起討論是因為這三部的共同特點是故事背景不再是東方，而像是地中海風(fēng)格的歐洲小城。自然，配樂也變成西方傳統(tǒng)音樂的風(fēng)格。 魔女宅急便是個相對簡單的故事，主題不像上面兩部那么宏大，只是講述了13歲的小魔女琪琪獨自離家生活的成長故事。第一首“看得見海的城市”歡快的四拍子讓人想起布列舞曲。開始的大段弦樂撥奏又讓人想起撥弦波爾卡。飛行依然是不變的主題。不同的是此處飛行的主題不再是宏大寬廣的，而是非常輕快溫馨的。青春懵懂的小魔女琪琪騎著掃帚飛行在地中海邊的歐洲小城，帶著初次離家的興奮與好奇，對未來充滿憧憬。值得一提的還有第三首“魔女宅急便主題曲”中樂隊首席的小提琴獨奏表現(xiàn)力非常好。在這三部以西方音樂為基調(diào)的影片配樂中，我最喜歡的是魔女宅急便。因為其中蘊含的純真和自然，和宮崎駿與久石讓的一貫氣質(zhì)是相吻合的。它的旋律是如此流暢，溫暖的感覺如水一般在其中流淌。 紅豬的名字聽上去十分幼稚，但其實講述了一個本領(lǐng)非凡卻封閉內(nèi)心的成熟男人故事。充滿成年世界的孤獨滄桑和無奈。這個男人叫保爾哥，是亞得里亞海上駕駛水上飛機的飛行員。他駕駛一架鮮紅的水上飛機，在倒映著晚霞的海面飛行，波光粼粼，清風(fēng)拂面，他卻不動聲色，永遠不見他墨鏡之后的眼神。此處演奏的“一去不返的時光”描述的即是這樣的畫面。仍然是飛行，這次久石讓采用了爵士樂的元素，以鋼琴、銅管和打擊樂器營造了一個滄桑落寞又平靜的氛圍。我個人覺得這部配樂的深度略嫌不夠。氛圍到了，卻沒能很好的表現(xiàn)內(nèi)心的深度。 再沒有比華爾茲更適合哈爾的移動城堡的浪漫了。幾乎整部配樂都圍繞著“人生的旋轉(zhuǎn)木馬”這個華爾茲主題。這首曲子無疑是很好聽的，可是個人覺得過于以此為中心，整部配樂在風(fēng)格上顯得有些單調(diào)，容易讓人審美疲勞。我認為這部電影最好的一段音樂是片尾的主題歌“世界的約束”。非常遺憾在武道館音樂會上并未被演奏。這首慢速三拍子的歌曲回歸了久石讓一貫的質(zhì)樸雋永。在繽紛旋轉(zhuǎn)的華爾茲中聽到這首歌曲，仿佛讓人一下安靜下來看到滿眼的綠色，情感直達內(nèi)心，百聽不厭。 http://www.youtube.com/watch?v=XG1WfYpTx0w&feature=related *** 天空之城Laputa 1986年，宮崎駿和久石讓的第二次合作造就了這部不朽的偉大作品。在顯而易見的飛翔主題、人與自然的主題之上，天空之城傳達了勇氣，責(zé)任，愛。 “伴隨著你（君をのせてCarrying You）”是我認為久石讓創(chuàng)造的最美的旋律，沒有之一。這一旋律在電影原聲中以不同的配器演奏，主要出現(xiàn)了三次。令人詫異的是，三種不同的配器展現(xiàn)出三種完全不同的色彩和情緒。童聲合唱聽起來悠遠而憂傷，有種昏黃的色調(diào)；交響樂版則非常純凈，有種時間凝固的永恒感；而最著名的是片尾由井上杏美演唱的歌曲版本，她的聲音是如此柔和卻又如此充滿力量，的確將這首歌唱的溫柔與勇氣兼?zhèn)洌芾毂M致的表現(xiàn)了天空之城的主旨。 在武道館音樂會上，“伴隨著你”是以合唱加上行進鼓號樂隊的配器表現(xiàn)的，并未使用200人的新日本愛樂樂團。合唱部分的前半段是童聲/少年合唱，悠遠而憂傷的昏黃色調(diào)表現(xiàn)的非常動人。高潮部分加入成年合唱，力量和勇氣的表達也十分到位。但我認為這樣的配器遺憾有兩點。一是行進樂隊并未受到嚴格的專業(yè)訓(xùn)練，演奏不整齊，音準和節(jié)奏也時有偏差，破壞了這段旋律無與倫比的純凈感。二是缺少井上杏美那樣的獨唱，未能表現(xiàn)出音樂中柔美的一面。與“幽靈公主主題曲”相比，我認為“伴隨著你”在旋律上更勝一籌，但這次音樂會上的整體演繹達成的效果則要遜色不少了。 這部電影的另一個重要音樂主題是“大樹”，這是主人公歷經(jīng)艱險終于找到天空之城時，用以描繪這座城堡的音樂。以下引用豆瓣伊謝爾倫的風(fēng)的評論： “樹，自太古以來就存在：它的種子，打碎巖石穿過鋼鐵挺身破土；它的干莖，透過荊棘越過峭壁指向天空；它的葉片，遮天蔽日橫無際涯地郁郁蔥蔥；它的須根，樹冠有多廣，多高，就扎多遠，多深。它為求生存的一舉一動都沉淀著堅定與溫和?！? 天空之城的核心就是一棵巨大的樹，這是一個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理想國。在電影原聲中是由管弦樂隊演奏的。一方面由銅管奏出輝煌壯麗的主題，表現(xiàn)天空之城的宏偉；另一方面又以飄逸絢爛的弦樂表現(xiàn)飛翔的主題，描繪出天空的色彩，寬廣高遠而又生機勃勃，這與風(fēng)之谷的飛翔主題“鳥之人”是一脈相承的。 在武道館音樂會上，這首曲子幾乎完全由行進樂隊演奏，在我看來效果大打折扣。因為飄逸絢爛的弦樂對表現(xiàn)飛翔主題是不可替代的。行進樂隊那并不整齊的合奏完全沒有表達出飛翔的效果。另一個遺憾是電影原聲的“大樹”中有一段表現(xiàn)一個孤獨的機器人守衛(wèi)的旋律被略去。在宏大輝煌的主題中突然的呈現(xiàn)出一個緩慢而憂傷的小調(diào)旋律，描繪了那個日復(fù)一日與草木動物為伴，在天空之城的碑石上放上小花的機器人。這是電影中非常動人的一幕，很多評論寫到被這一幕感動落淚。這是天空之城的永恒感的一部分，文明的最后一個遺物，是一個注定永遠孤獨的守護者。 這部電影是我最喜愛的宮崎駿作品。它的配樂是我最喜愛的久石讓配樂。然而我對武道館音樂會天空之城部分的配器持保留意見。行進樂隊或許對現(xiàn)場的氣氛起到了良好的作用，但對音樂的水準和表現(xiàn)力的影響無疑是負面的。是一個非常新穎的嘗試，同時也是這場音樂會的一個遺憾。 ***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Ponyo波妞） 與武道館音樂會在同年上映的這部電影的配樂占據(jù)了這場音樂會的最大篇幅，全部曲目加起來超過了20分鐘。我認為這部電影的配樂總體上的創(chuàng)造力和個性遜色于之前的作品，略顯冗長但不乏亮點。 “Ponyo魚的?！迸淦骱涂楏w讓我想起瓦格納的女武神飛行。 “藤本先生的主題”聽起來是如此不同，一下子就把我吸引住了。旋律幽暗，但邏輯是如此之好，一切發(fā)展都非常順利合理。調(diào)性和節(jié)奏很有拉丁舞曲風(fēng)格。整體十分流暢，自成一體。這些音樂上的特征與影片中藤本先生的個性非常吻合。初看藤本先生是個怪人，但隨著劇情的發(fā)展，才發(fā)現(xiàn)他是個熱愛自然心地善良的好人，并不作惡，但對人類充滿失望，內(nèi)心十分疲憊孤單。藤岡藤卷是由音樂制作人藤岡孝章和在大廣告代理店的藤卷直哉組成的組合，常常演唱表現(xiàn)中老年上班族悲哀與牢騷的曲子。不得不說這兩人與這首歌曲是完美的搭配，樂感好極了。藤岡孝章的聲音沙啞滄桑，卻透出一種溫暖。藤卷直哉的聲音更清亮凝聚。兩人合唱時聲音有很好的互補。藤岡藤卷同時是這首歌曲的詞作者： 夢想被丟棄在何方 愛何時會被遺忘 淚已哭干 在這顆疲憊不堪的星球上 為剎那而活的人們 希望似乎已被忘卻 神明遍布街頭巷尾 卻不再誨人不倦 我該回到哪里去？ 如果勢必傷害別人 我寧愿不再與誰相遇 所以一個人走向遠方 “懸崖上的金魚公主主題曲”是整場音樂會的另一大亮點，簡單童真的完美表達。這個穿著和“波妞”一樣的紅裙子的可愛小姑娘叫大橋望美，當時9歲，是電影原聲中這首歌曲的原唱，可謂一曲成名紅遍日本。但是在這個笑起來有酒窩的小姑娘臉上，你看不到一絲名利帶來的浸染，或者與年齡不相稱的做作。不得不讓人聯(lián)想起中國的林妙可，從最初的表演到后來的商業(yè)運作，都與虛假做作聯(lián)系在一起。當然這不是孩子的錯，卻真實的反映出我們社會的價值觀?？粗@兩個同樣穿著紅裙子站在舞臺上的小姑娘，我真切的感受到這是處在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里的孩子。從大橋望美的身上我可以感到為什么這個國家會誕生宮崎駿和久石讓，而從林妙可身上我感到我們的國家也許永遠不會出現(xiàn)這樣真實的藝術(shù)家和如此動人的作品。 *** 千與千尋 另一部關(guān)于成長的電影，為宮崎駿贏得了最高榮譽——奧斯卡最佳動畫長片。這部作品有一種東西合璧古今合一的味道。從動畫上看，背景在一個日本式的古城堡中，各種人物神怪均來自東方傳統(tǒng)神話，但畫風(fēng)筆觸是如此的細膩，與宮崎駿的其他作品截然不同，卻類似迪斯尼的風(fēng)格。從故事上看，千尋來自現(xiàn)代社會，卻墜落到一個古代的神怪世界。而從音樂上看，久石讓沒有采用東方音樂的元素，卻也不像魔女宅急便和哈爾的移動城堡那樣采用傳統(tǒng)西方音樂風(fēng)格。其音樂風(fēng)格更像是現(xiàn)代的通俗音樂，從某種程度上也類似迪斯尼電影的配樂風(fēng)格。這種與迪斯尼風(fēng)格的靠近也許正是這部電影能被西方社會廣泛接受和最終贏得奧斯卡獎的原因之一吧。 在武道館音樂會上演奏的這兩首曲目是很好聽的，正如這部影片本身是很好看的一樣。但除了說它好聽之外我卻難以有更多的評論，總覺得這好聽之中缺少了某種久石讓的獨特個性，骨子里沒有久石讓的味道。我對影片也有類似的評論，是好看的，但好像過于精雕細琢卻少了一點宮崎駿的靈魂。從另一方面看這種畫面和音樂上的共同缺失是否更體現(xiàn)出兩人的默契已到了驚人的程度，連缺都缺的一樣？ 平原綾香的聲音是非常有特點的。中低音區(qū)渾厚沙啞，高音區(qū)卻很清亮。她的演唱很有感染力。 *** 龍貓 1988年兩人第三度合作的作品。這就是簡單率真的童趣。獻給孩子的永恒經(jīng)典！ 聽著“散步”仿佛眼前就浮現(xiàn)出兩個小孩子跟著一隊小龍貓漫步在田間樹林的景象。配器的安排類似普羅柯菲耶夫的彼得與狼，由不同的樂器奏出同樣的主題，描繪一路上遇到的各種動物和景象。 “我的領(lǐng)居多多洛”描述的是這樣一個場面（引用豆瓣Lindsey落枕的評論）：“森林里藏匿著一種神奇的生物，它的名字叫多多洛。它有著圓滾滾的龐大身軀與軟軟的毛，晚上會領(lǐng)著自己的小朋友在樹枝的最頂端吹出悠揚的樂曲，下雨的時候戴著一頂荷葉小帽，要回家的時候則召來它威風(fēng)凜凜的龍貓巴士。你只能巧遇它，卻無法找尋它。它會慷慨地幫助小朋友，只要它樂意。它淘氣又無邪，如果你第一次見到它，不要被它驚天動地的吼叫聲嚇到，它只是在同你玩，你要像孩子一樣，奮力地、盡情地以你最大的叫聲回敬它?！? 無論你的年齡經(jīng)歷，聽著這樣的音樂，看到這樣的畫面，怎能不被其中最簡單率真的童趣所感動！ *** Encore“阿西達卡和珊” 加演的最后一曲是幽靈公主的最終章“阿西達卡和珊”。描述了少年阿西達卡和幽靈公主珊將山神的頭顱歸還后，被暴怒山神毀滅的森林和人類世界由死復(fù)生的畫面。珊說到：“即使恢復(fù)生機，也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森林?！庇陌瞪衩氐纳峙c濃煙滾滾的人類城堡都在旭日中化作茫茫綠野，一切從頭來過，對人類、對森林都是如此?！耙黄鸹钕氯グ?！”那兩個孩子拉著手說。重要的，是能不能學(xué)會共同生存的道理。 前面說到，我在聆聽電影原聲時認為這是一首相對平淡的曲子。相對于幽靈公主的其他樂曲中那飽含的東方韻味，那些厚重、清冷、悠遠的意境來說，這首曲子的確顯得很平淡。變?yōu)榇笳{(diào)的這首曲子，旋律溫暖柔和，表現(xiàn)了蘇醒和希望的意象。僅此而已。在武道館音樂會上的演出，由于合唱的加入和完美的歌詞，感染力完全上升了一個層次。合唱的聲音是如此純凈寬厚，圣潔虔誠，表現(xiàn)了對生命和大地，對共存和寬容的贊美。歌詞唱道： 遙遠彼方沉睡的人們啊 閉上又睜開雙眼 聽見那溫柔的聲音 永遠的光歸還塵土 直到獲得大地的寬恕 相信 共同生存下去 由此生出的堅強 仰望上蒼 即便天各一方 愛會把心靈連在一起 熱愛自然，在愛和寬容中共同生存。這不就是宮崎駿和久石讓所有創(chuàng)作中一以貫之的主題么！這首歌曲真是這場無與倫比的音樂會最完美的結(jié)束。 *** 武道館音樂會之所以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一方面是久石讓在的音樂上的全部創(chuàng)造力以最絢爛宏大的形式爆發(fā)，另一方面則是這背后由宮崎駿的影片對其音樂的內(nèi)涵做出的最直觀的詮釋。這使得所有的音樂都那么具有畫面感。有了故事和情節(jié)的支撐，聽者完全理解這音樂中要表達的情感和內(nèi)涵，因而直指人心。 這么說當然是在聆聽這場音樂會時以音樂為主體來評論。反過來以影片為主體，我們一樣可以說久石讓的音樂為宮崎駿做了最直觀的詮釋和支撐。這樣的音樂與畫面，真的是天作之合。 放眼世界上的其他配樂大師，John Williams和斯皮爾伯格也有幾十年的合作，Ennio Morricone和Giuseppe Tornatore也有在天堂電影院、海上鋼琴師和馬蓮娜當中的連續(xù)合作，除此之外我一時想不出還有哪位音樂家與導(dǎo)演有長期的合作。而就配合默契的程度和一以貫之的創(chuàng)作風(fēng)格與主題而言，以上兩者也無法與久石讓和宮崎駿相提并論。 我在Hollywood Bowl聽過John Williams親自指揮洛杉磯愛樂演奏他配樂作品的音樂會，也聽過Hanz Zimmer，James Horner，Ennio Morricone等集中各自精華作品的CD，沒有哪一場音樂會、哪一張CD能帶給我這樣的感動。從這個角度說，我認為久石讓是最棒的電影音樂大師。 音樂會上宮崎駿現(xiàn)身為久石讓獻花的一幕打動了所有人。兩人淚光閃閃卻又發(fā)自內(nèi)心的開懷大笑。 為一生能有這樣的知己而淚光閃閃又開懷大笑。 為自己能創(chuàng)造出如此的作品、實現(xiàn)人生的價值而淚光閃閃又開懷大笑。 且問這世上有幾人，在這樣的年紀，回頭看看25年走過的人生，發(fā)現(xiàn)自己竟創(chuàng)造了如此無與倫比的精神財富？多少人只是碌碌無為而已?？粗麄兾也唤麊栕约?，你為這個世界創(chuàng)造了什么？假如25年以后你將離開這個世界，會留下什么呢？ 該做點什么了。是該做點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