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本來就是痛苦的，不要妄想實現(xiàn)什么絕對的幸福，而要懂得放棄不適當(dāng)?shù)挠M量減少煩惱?！狝rthur Schopenhauer

Hank被全系老師投票除名了。當(dāng)決議公布后，這個中年男人，即使此前表現(xiàn)得多么不在乎，此時默不作聲，雙眼微紅。自己再也不是英語系主任了，也就意味著自己馬上會被解雇，教師生涯就此結(jié)束。那下一任系主任是誰呢？管他呢，隨它去吧。

Hank的內(nèi)心世界和煩惱

Valse de l'Empereur交響樂縈繞于耳，校園湖畔，早晨陽光灑下，波光粼粼。Hank一個人駐足遠望，內(nèi)心獲得短暫安寧。

Hank Devereaux，在Railton College就職英語系主任，早就不再是什么律師了。Railton College是一所地處于賓夕法尼亞州工業(yè)銹帶的三流學(xué)校，毫不起眼到政府不愿意多撥付一點財政預(yù)算。學(xué)生的學(xué)業(yè)表現(xiàn)處于全美高校的末端25%，僅好于美屬薩摩耶大學(xué)這一類。

Hank一直是一個悲觀主義者，五十多歲的年紀，對于“追求幸?！?，“力爭上游”，“突破自我”，“贏者通吃”這些主流價值觀嗤之以鼻。他憤世嫉俗，亦是一個無政府主義者；有著些許清高，但也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他已經(jīng)不是早年那個有點小聰明、舌燦蓮花、追逐功名、機會主義的自己了。

他認為啊，自己在這個平庸的學(xué)校任職，和平庸的學(xué)生、同事、校長相處，是因為自己也是個平庸的人。他接受自己的平庸。

Hank迎來了屬于他這個年紀的煩惱。妻子Lily同樣是教育工作者，最近有可能會獲得晉升，去紐約工作的機會。這是Lily一直以來的夢想。然而現(xiàn)實擺在眼前：搬家舟車勞頓不說，Hank必須放棄自己在賓州的生活，女兒也必須離開學(xué)校、離開男友，全家一起搬去紐約。Hank和妻子最近因為這個話題陷入了冷戰(zhàn)。Lily此前為了Hank的事業(yè)發(fā)展，犧牲了很多。這次換成自己，她為丈夫不能全力支持她而感到失望。

說到女兒，她又是一副成天管自己要錢，臉上堆滿假笑的模樣。而一旦被Hank拒絕，她馬上翻臉CNM。Hank必須確保每次女兒回家從正門進來，他都必須從后門，或者……窗戶翻出去。

“We can‘t let our children feel any pain anyway. It’s a sick circle.”

根植與Hank內(nèi)心的煩惱，是他那德高望重的老父親。最近老Devereaux退休的事情，占據(jù)當(dāng)?shù)貓蠹堫^版的整個版面。和兒子的平庸相比，老Devereaux作為資深評論家，他的隱退，可謂是“一代雄獅，沉睡而去”。

老Devereaux自己上了頭版這事沒完，他的第三任妻子現(xiàn)在離他而去，現(xiàn)在孤身一人。這不，屬于Hank的麻煩還是來了。老Devereaux的秘書突然打來電話，說他現(xiàn)在就一個人了，以后養(yǎng)老還需要Hank的幫忙。老父親已經(jīng)15年沒跟自己溝通過了，這次突然來找自己，我應(yīng)該尷尬？愧疚還是堆笑？窒息感涌上Hank心頭。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能讓自己和父親隔絕數(shù)年？

同齡人里，Hank瞧不上辦公室同系的那些同事老師。除了Billie，這個每天抽煙喝酒的老娘們，憤世嫉俗的樣子像極了自己，深夜的一通電話，也絲毫不顧及Hank是有家室的人。Hank和哲學(xué)系的Tony老師走得很近，他們經(jīng)常相約去打壁球。Hank把自己跟父親的交惡的事情向Tony訴說，而卻換來Tony答非所問。好吧，像Hank這樣擅長獨處的人，一有煩惱，會向“哲學(xué)”尋求慰藉；而“哲學(xué)”，從來都不會正面釋疑。

Hank和學(xué)校的那些破事兒，那些人

班級的論文研討會上，一位名叫Bartow的一年級卷毛男生，正在放聲朗讀自己的作品。Bartow自詡為下一個喬叟：他6歲就寫過關(guān)于華爾街的短篇，12歲寫成了自己的第一本小說。此時他那陶醉于自己文字的模樣、超脫于自己同齡人、脫離于普通讀者的遣詞造句，讓Hank尷尬不語。

Hank叫停。他勸導(dǎo)Bartow，遣詞造句要有結(jié)構(gòu)，不要脫離于普通讀者的閱讀品味。而Bartow卻不以為意，辯解自己意識流的寫作，擁有超凡脫俗的魅力。Bartow叫囂著Hank寫的小說連自己學(xué)校的刊物都刊登不了，還在這批評自己的文字，到底是誰難登文學(xué)的大雅之堂、誰更有資格主持這論文研討會呢？旁邊的眼鏡妹見有大事發(fā)生，偷偷開啟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Hank奮起，開啟了自己的連珠炮：“你，之所以在這里，正是因為你在高中的時候不好好用功，也沒有多大的天賦！聽著刺耳吧？我敢拿我的腎臟來跟你打賭你，你沒有那個天賦！就算是有，在這個毫無名氣的破學(xué)校、窮地方？哼，沒人會發(fā)現(xiàn)的！

我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好的寫作老師，我也不可能把你帶出成績。知道為什么不？因為我，和你們一樣，在這里，在Railton College，一所平庸的大學(xué)！”

自尊心強卻又心理脆弱的Bartow自然承受不了Hank的此番羞辱，他聯(lián)名同學(xué)，向家長向校長告狀，寫了一篇控訴信刊登在校報，呼吁各界重視此事，要求學(xué)校把系主任Hank除名。而學(xué)校老師也受不了Hank的此番言論：自己任職的大學(xué)平庸？那豈不是我們也很平庸？不行，Hank必須除名！

同系老師Gracie坐不住了。Gracie，當(dāng)代文學(xué)教師，作為曾經(jīng)的先鋒女性主義作家，擁有春風(fēng)化雨的教學(xué)風(fēng)格，優(yōu)美的體態(tài)、高貴的氣質(zhì)、難擋的魅力，年輕時還和校長Ross有過一段秘密戀情。作為響應(yīng)Hank除名的主力軍，Gracie正明目張膽地帶動同系的老師們發(fā)動策反Hank的運動；

Paul，經(jīng)典文學(xué)教師，是一個憨憨的黑人大塊頭，很反感Gracie的唧唧歪歪。不知是為了好玩，還是受到Hank啟發(fā)，他在校內(nèi)網(wǎng)發(fā)起一個“地區(qū)平庸教師大選“，把系內(nèi)所有教師的名字列在上面；

坐在輪椅上的Wheemer教授，似乎保持著中立。羸弱的身軀，學(xué)霸的范兒。

亞裔男和黑人妹倆人，早早地被Gracie用蠅頭小利給策反了。畢竟，很少有教師會不煞費苦心地爭取學(xué)校公休假期的機會。這次，得來卻不費功夫。

而嘟囔著法語、卻插不上話的無名老師，以及躺在沙發(fā)上的Billie，目前的態(tài)度不得而知。

Gracie的動員，不可謂執(zhí)行力不強。她找到了校長Ross，發(fā)動著女人的攻勢，正如當(dāng)年Ross無法抵擋自己的魅力一樣；而校長Ross，似乎是一個老好人。他一邊忙于應(yīng)付前來討說法的Bartow父母，試圖以Hank飽受“腸胃憩室炎“的痛苦而為他開脫，一邊又在調(diào)停董事會高層的施壓；更有意思的是，因為學(xué)校經(jīng)費嚴重不足，Ross還請來了即將被除名的Hank，來幫忙確定三名需要被解雇的教師名單。Ross的膽小怕事，Hank絲毫不放在眼里，在校長辦公桌上擱起了腳。

Lily的工作

妻子Lily，是當(dāng)?shù)匾凰咧械母毙ｉL。自己學(xué)校的問題，可不見得比Hank的少。這不，她要處理問題學(xué)生Calvin是否該被勸退的問題。她決定采取自己一貫的懷柔政策。

Lily一直是Hank的靈魂伴侶，即便Hank有時會表現(xiàn)得很刻薄無趣，她也能理解。她經(jīng)常鼓勵Hank，要保持一顆年輕的心，就像自己一直擁有30歲的心態(tài)那樣。Lily也為Hank，犧牲了不少。她曾對Hank說：“你在埋頭創(chuàng)作自己小說的那段時光，是我在咱們婚姻里最幸福的時光。”長期以來，Lily一直試圖照亮Hank那灰暗的心；也一直以來，忍受著兩人共處一室，卻相對不語的怪異和孤獨。

而當(dāng)Lily終于獲得去紐約工作的機會，希望得到Hank的支持時，Hank卻表現(xiàn)得沒那么興奮，反而在Lily面前打退堂鼓起來。Lily生氣了，長期以來自己為Hank犧牲了那么多，而他卻從來不肯為自己犧牲。Lily擁有著北歐女人的成熟面容，內(nèi)心也很堅毅。她沒有歇斯底里，只是套上運動服，在晚上11點獨自出去夜跑了。她的解壓習(xí)慣，12年前一樣，現(xiàn)在也一樣。

《謀殺》（2011）劇照

Lily還得回頭處理學(xué)生Calvin的問題，原因是Calvin上課屢次冒犯生物學(xué)老師，已經(jīng)到了不得不勸退的地步了。在Lily辦公室里，家長還在和老師爭吵著究竟是教子無方、還是老師水平不夠的問題。Lily沒有順著話題，而是給了雙方人手一個法蘭西巧克力。由于巧克力融化在口中帶來的幸福感，最終讓家長和校方達成諒解，讓Calvin參加暑期的課程。

和Hank直白又不討喜的教學(xué)方法不同，Lily堅持用詩性的方法，來鼓勵學(xué)生。他們就像陰陽兩極，一直對立，卻彼此共生。

但沒過多久，Calvin又把學(xué)校大廳的玻璃給砸碎了。

Hank，原來還是你

英語系接下來誰會當(dāng)上新一任系主任，Hank已經(jīng)不關(guān)心了。只是這天，他還是形式上受邀來參加系主任的投票選舉。

在此之前他還參加了一堂論文研討會。Hank一反常態(tài)，讓學(xué)生們談?wù)凚artow在?？峡堑摹吨滦７浇夤虳evereaux教授的公開信》。

“我，Bartow Williams-Stevens，被迫寫這份公開信，因為你羞辱了我，讓我遭受折磨?！焙冒?，Hank指出，遭受折磨是受到羞辱的自然結(jié)果，所以這句話表達重復(fù)了。

“我相信，我們值得一個相信我們的教師”。得了，太多“相信”了，過度使用同一個詞，會弱化這個詞的力量。Hank沒有評論這篇文章的內(nèi)容，而是撇兩眼，就挑出文章的諸多行文毛病。

姜還是老的辣。

來到了系主任新選的投票環(huán)節(jié)，Hank一身運動裝扮，想著完事兒后趕緊去打壁球。

唱票開始了。

唱票結(jié)束了。

Teddy獲得一張票，Wheemer一張票，Hank一張票，i……新款iPad一張票，Rourke一張票，Hank一張票，一人棄權(quán)。

Hank又重新當(dāng)上系主任了，為期三年。

究竟是哪兩個人投了Hank？只知道當(dāng)?shù)谝粡堖xHank的票報出時，Billie開心地“讓你們見鬼去吧！”

而至于那位投iPad么……在座的誰又能那么不把系主任選舉當(dāng)一回事的呢？

尾記

Hank把自己重新當(dāng)選的消息告訴Lily，Lily笑了笑，隨后又神情嚴肅地跑步去了。

所以：

面對妻子獲得紐約工作的機會，和自己重新當(dāng)上英語系主任，Hank究竟該如何取舍呢？

究竟是怎樣的變故，能讓Hank自己和父親不相往來，長達十五年呢？

經(jīng)歷失敗后，Lily究竟該不該放棄自己懷柔的教學(xué)風(fēng)格，從而對Calvin采取強硬措施呢？

Hank重新當(dāng)選后，會不會收斂自己，還是繼續(xù)以往的冷漠和刻薄呢？

Better watch Hank.

《風(fēng)騷律師》已經(jīng)離開我們七月多之久了。

但觀眾們依然不舍“吉米”的故事結(jié)束。

“吉米”是個小人物，我們也是。

而“吉米”在頒獎季中的一次次落空，也逐漸演變成為生活對我們不懷好意的打擊。我們希望看到小人物的勝利，就好比我們希望自己贏了一樣。

不過，“吉米”本人鮑勃·奧登科克比我們更早的放下了。

他馬不停蹄的從“吉米”的難過中跳出，并出演了一部聽起來更加樂觀的劇集，如今這部劇已經(jīng)正式上線。

《幸運漢克》

Lucky Hank

共8集 | 單集60分鐘

在2023美國評論家選擇獎上，鮑勃·奧登科克曾這樣評價《風(fēng)騷律師》中他的角色：

“Saul真的很孤獨。他希望Kim愛他，但他們永遠不會完全擁抱彼此?！?/p>

而對這部新劇《幸運漢克》，奧登科克說，這個角色與Saul Goodman完全不同，“我喜歡這里，這個人真的很愛他的妻子和女兒。他有幽默感，是個聰明人，在受苦的時候嘲笑自己的處境?！?/p>

所以，我們大可舒緩一口氣。

這個世界不會再有第二個Saul出現(xiàn)了。

這個世界出現(xiàn)了一個幸運兒漢克。

漢克，是一所破爛大學(xué)里的英語系主任。

而這個“破爛”也是漢克親自打出的標簽。

一名學(xué)生Bartow朗讀自己的作品時，漢克已經(jīng)無聊到在腦子里列出自己的購物清單了。

學(xué)生也注意到了漢克的心不在焉，堅持請求漢克提出一些指導(dǎo)性意見“能不能請你，就一次，說點什么？”

兩人的對峙，也激發(fā)出了出漢克的暴雨般的情緒傾瀉。

“你在這里，在這個可悲的被遺忘的小鎮(zhèn)，在這個平庸的雷頓學(xué)院，這意味著你高中的時候也沒有很努力，你的天賦也不會在這里顯露。我也不是一個足夠好的作家或者老師，能讓你大展才華，因為我也在這兒?！?/p>

作為老師，給學(xué)生造夢也是教學(xué)內(nèi)容之一。

但是，漢克卻對一個懷抱著作家夢想的學(xué)生，以咆哮的方式強迫灌輸了這些無情的現(xiàn)實。

顯然，漢克是十分清醒的，已放棄，在躺平，他也接受了自己的平庸，也接受了周圍人群的平庸，也希望學(xué)生們也認識到自己的平庸。

但是，他的這種平庸論調(diào)顯然刺痛到了很多人的自尊心。

學(xué)生Bartow第二天一大早守在他的辦公室門口，哭哭啼啼地希望得到漢克老師的道歉，卻得到了一個電子中指。

而辦公室的同事也對漢克的平庸論產(chǎn)生了不少意見，甚至揚言漢克的一席話直接否定了接下來的10年職業(yè)生涯。

在漢克仍不知“悔改”的情況下，英語系眾老師投票決定罷免漢克英語系主任的位置。

漢克失去了主任位置后，被解雇也會成為不遠的將來，然后，他的職業(yè)生涯就要提前結(jié)束了。

這個消息，讓他有些悵然若失，同時竟還有些小興奮。

與此同時，漢克父親的秘書突然聯(lián)系到了他，告訴他他的父親再次離異，現(xiàn)在只剩下他一個人了，他需要兒子的幫助。

但是，漢克和父親已經(jīng)15年沒有聯(lián)系過了，這里面肯定有些不可調(diào)和的矛盾，而漢克的“清醒與悲觀”也許父親就是結(jié)果形成的原因之一。

畢竟，父親是一個閃閃發(fā)光的人，他的退休都能成為全國頭條新聞。在他耀眼的光環(huán)下，陰影不可避免。

再回歸到漢克的學(xué)校中，漢克認為學(xué)校是平庸的，身邊的同事當(dāng)然也都是平庸的、愚蠢的，而同事們也為漢克證明了這一點。

同事們集體投票罷免了漢克主任職位，然后開始第二輪投票選舉下一任主任，但是，每個人都自私的投給了自己，他們都覺得自己是最特別的那個，而漢克則“不小心”的贏得了兩票。

所以，漢克再次成為了英語系主任，任期三年。

盡管他悲觀，但他的生活確實是一場喜劇。

漢克再次任職主任，似乎也給了漢克更多的自信心，驅(qū)散了一些他在父親影子下的自卑感。

《幸運漢克》由AMC投資制作，執(zhí)行制片人也來自《絕命毒師》、《風(fēng)騷律師》，改編自普利策獲獎作家Richard Russo的小說《正統(tǒng)丑角》，由《綠皮書》導(dǎo)演彼得·法雷里執(zhí)導(dǎo)，再加上鮑勃·奧登科克的主演，還有一些類似《風(fēng)騷律師》中“吉米”的語音與情緒輸出，讓觀眾恍惚間產(chǎn)生了《風(fēng)騷律師》的既視感。

就好像是吉米出獄之后，在一個平庸的小鎮(zhèn)開始了新的平庸生活。

甚至有觀眾表示《幸運漢克》是《風(fēng)騷律師》的平行宇宙。

《幸運漢克》目前僅播出首集，豆瓣拿到8.3分，不算高，目前還只能說是中規(guī)中矩。爛番茄新鮮度96%，爆米花79%。

不期待這部劇成稱神稱霸，但是，天天抱著一個期待。

假如，漢克能在這部劇中治愈自己的悲觀與清醒的話，那么，我們也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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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想起了很多，當(dāng)時相戀一年半的男友背著我決定出國，并且和他媽媽商量出了國就和我分手；想起了七歲時媽媽毅然決然要離開我和爸爸妹妹，我追出去，只來得及穿了雙小了，不合腳的拖鞋，追她到了當(dāng)時我眼里的大城市。大城市地上也很臟，腳被弄的很臟；記起了更小的時候被媽媽拖下樓梯扔在門外，沒穿鞋，拼命拉扯門，腳上全是泥巴。

之后每天我都對腳的潔凈特別在意，擔(dān)心腳會不會踩到臟東西，去游泳池這種地方一定要穿拖鞋到岸邊，看到泥水會不適。

被拋棄一次就夠了，我被實實在在的拋棄過無數(shù)次。我很理解漢克，一個經(jīng)歷過無數(shù)事情的中年男人為什么會在妻子決定去外地工作時在所有人面前哭得像個傻x，雖然最后我和他一樣，都并沒有被實質(zhì)上的拋棄。但是心卻在那一刻被打碎了，很徹底。

多多用功，別發(fā)脾氣，好好忍耐。

——芥川龍之介《戲作三昧》

“George Saunders，人前君子，人后小人。標榜自己是文學(xué)界的貴族名流，不光看不起我，還在悄無聲色地中傷我。今晚，讓我來把他的把戲拆穿，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低下頭顱，從此不得在文學(xué)界翻身?！?/p>

“我會把這次的訪談變成單純的個人恩怨的修羅場么？呵呵，不會。我會巧妙地把陷阱設(shè)置在對作品的提問環(huán)節(jié)之中，像糖衣包裹著的子彈一樣射向他，讓他一步一步陷落，最終把他逼到角落?！?/p>

“結(jié)局最終可能會無法挽回，George的名聲可能會受到打擊，我的生涯卻注定一落千丈。我會再一次憑借自己的污名，登上校報頭條。但是，不管了，就讓我的憤怒之火隨著意識快速蔓延，讓今晚爆炸！”這一刻，Hank期待了很久。

Hank拿定主意，離開球場，頭也不回，向著訪談會現(xiàn)場振步走去，頗有慷慨赴義的架勢。

George Saunders要來學(xué)校了

那是一個昨日世界。雅達利、任天堂還未被發(fā)明，蘋果微機尚處在虛無之中，阿波羅剛剛登月，前線的士兵又在越南吃了敗仗，黃金和美元正式脫鉤，電影院剛剛上映著一個人工智能在外太空把宇航員給毀滅的可笑故事。

童年的Hank，在他老爸的辦公桌前，不停地在打字機上敲字。

有時候他會蜷縮在擺鐘旁苦想。鐘擺每每晃動七個來回，腦海里就會閃現(xiàn)一個新的想法。

五十年后，現(xiàn)在的Hank，在校圖書館，已經(jīng)在電腦前呆坐了一個半小時了。屏幕上的光標永遠停在第一頁，第一行。

Hank腦中一片空白。一小半小時前，他還刻意放慢上二樓的步伐，打開電腦，搓了搓手，品了一口咖啡，閉目冥想了3分鐘，試著抓住寫作時的心流狀態(tài)?，F(xiàn)在，咖啡已盡，眉頭緊蹙，思維全亂。

看著眼前邊寫做、邊放聲大笑的傻大胖，想必是個擁有寫作樂趣的老手吧。定眼一看，在他桌邊擺著一本《30天小說速成》。

分心了。Hank在油管上搜索自己和George Saunders早年的一段采訪。George是一位成名已久的作家，布克獎的獲得者，剛剛被時代雜志評選為100位最有影響力人物。關(guān)于George的視頻，觀看量均破萬。20年前，他和Hank在文壇上齊名。

Hank在訪談節(jié)目里一本正經(jīng)地回答：“形式服務(wù)于內(nèi)容。有時，形式自成內(nèi)容”。

“那你們的作品是通過什么途徑得以出版的？”主持人問。

“我被他父親睡過”，George指了指旁邊的Hank，一本正經(jīng)地開起了玩笑?，F(xiàn)場哄堂大笑。

Hank禮貌性地笑了笑，隨后面露慍色。他一直不喜歡娛樂他人，也不喜歡被人娛樂。

Hank之所以會搜索老朋友George Saunders，是因為這個大作家要來自己學(xué)校參加學(xué)術(shù)交流活動。學(xué)校在資金嚴重不足的情況下，不僅花費了五萬美刀請到了這位名家，還大費周章地買了三塊高清液晶顯示屏來展示George的形象，校園內(nèi)到處張貼George的海報，教職工、學(xué)生都被動員來彩排迎接George的種種儀式。

漢克拒絕主持第二晚的學(xué)校舉辦的George Saunders座談會。

“別到時候來怪我嘣出一些符合我性格的出格話語哦”，Hank一臉不情愿地對校長說，“你們還是讓Finny來主持吧，他比我更融入咱們現(xiàn)代校園的氣質(zhì)”。

“你我都知道，只要Finny一開口，他就會滔滔不絕地在撒旦、哥特、死亡、童年創(chuàng)傷、俄狄浦斯情節(jié)等問題上自說自話叨嘮個45分鐘，到底是誰采訪誰呀?！毙ｉL認定Hank是這次訪談主持人的不二人選，學(xué)校方圓五十里以內(nèi)都找不出比Hank更適合的了。

倒也是。Hank最終還是極不情愿地接下了這個活兒。

Hank回到家，和Lily傾吐起自己的憤憤不平。他認為自己和George本來文學(xué)水平都差不多，Hank甚至都自認為更勝一籌，憑什么這次要當(dāng)他綠葉？！想當(dāng)初自己的第一部小說剛出版，無論是評論數(shù)量還是銷量，都霸居榜首長達8天?，F(xiàn)在要不是在教學(xué)工作，管理整個英語系付出了太多的時間，他完全可以在文學(xué)創(chuàng)作領(lǐng)域把George比下去。

Hank記得很久以前，有一位叫Mayhew的問題學(xué)生家長跑到自己的辦公室，說著幾十年前自己不爭氣地把創(chuàng)立的公司以5000美元賣給當(dāng)時的合伙人，現(xiàn)在那家公司已市值數(shù)十億美元的故事。人和人起初是平等的，只是際遇不同，選擇不同，人生的軌跡也就改變了。但是只要有毅力和信念，可以實現(xiàn)反超。

Lily透露了女兒有可能懷孕了。這不，Hank又要當(dāng)外公了。三份工作加在一起，Hank怎么有時間繼續(xù)寫作？！

George與他人，沆瀣一氣

“George就是個豬頭。怎么好端端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會吸引那么多的白癡，他們還自戀地想把自己內(nèi)心豐富的生活經(jīng)驗廣而告之，生怕別人不知道。可偏偏還有人會跟著一起窺探別人的內(nèi)心世界。俗不可耐的世人啊，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的內(nèi)心世界吧！”Hank憤憤地想著。

心里盡管一萬個不情愿，Hank還是禮貌性地接待了George Saunders。

Hank沒好氣地跟George寒暄：“我經(jīng)常跟我那些還不認識你的學(xué)生介紹你。”

“哦，我也是?！癎eorge，這個身材清瘦，略帶禿頂，輕聲細語，架著一副黑框眼鏡的文學(xué)大家，有著典型的學(xué)究氣息?！?/p>

兩人來到英語系辦公室，氣氛一下子活躍起來了。

Finny跟George聊起了他的作品，還向他做了一個十九世紀的單膝半跪禮。酸腐的氣息讓Hank作嘔。

Teddy：George，您編輯的妻子是我同學(xué)的姐姐。

Gracie極力邀請George去自己家的大客廳落座，Rourke嘲諷她家沒有強壯的門鎖。

Wheemer對George慕名已久。但她冷不丁地對他說：“我來不了哦，我還有事兒沒完成?！惫@不是明顯不給George面子么。George也沒多說什么。

又來到了論文研討會了。

Bartow——下一代喬叟、華爾街之狼、意識流文學(xué)小天才，向George深情并茂地朗讀起了自己的新作。在他桌前，還放置了“都23天了，你還沒向我道歉”的提示卡片，對準了坐在George一旁的Hank。

”你的文字一直在升華，這點我很喜歡。 這是罕見的天賦，但我相信你與生俱來?！盙eorge表揚了Bartow的創(chuàng)作，一旁的Hank如坐針氈?！澳悻F(xiàn)在有的小問題是某些段落重復(fù)表達，有些模仿跡象比較明顯。如果能克服這些小習(xí)慣，你就能從蕓蕓眾生中脫穎而出，成為卓越的作家，成為你自己的代名詞！”

George和Hank對Bartow的總結(jié)比較一致，但是換了一種更為鼓勵的表達方式。Bartow再也難掩飾內(nèi)心的喜悅，心中的文學(xué)火苗再一次燃起：“我就知道我能達到另外一個境界，只是過去沒人這么啟發(fā)過我?！盉artow說完還轉(zhuǎn)頭瞪了一眼Hank。Hank如鯁在喉。

和George這樣聲名在外，卻又平易近人的大作家聊high后，Bartow開始放飛自我了：“Jack Kerouac，用完了一整卷打字機紙，成就了《在路上》這部著作，”Bartow停頓了片刻“您用的是什么來寫作的呢？”

這么尷尬的提問，驗證了惡人也有惡人的救世主，那豬頭George就是白癡們的救世主了！

George最后鼓勵在座的所有學(xué)生，成就好的作品，就是要不斷地寫，每天寫。不滿意第一稿，那就接著寫第二稿，第三稿。Hank本來想開個玩笑：“天天寫我可做不到，我可是每十年一寫?！?/p>

George回過頭來對著Hank，認真問道：“Hank，是什么阻礙了你的文學(xué)創(chuàng)作？”

Hank一時語塞，趕緊找了個吃午飯的借口，結(jié)束了研討會。

Hank的那里出問題了

研討會后都在壓抑中度過的Hank，這時想回到圖書館繼續(xù)自己的寫作。非編女教職工，同樣也是一間酒吧的經(jīng)營者Meg，湊近Hank。她想通過Hank直接得到明晚座談會的入場券，并遞給Hank最近的一部George的著作《Some Thoughts On Kindness》，要求Hank拿去給George簽名。Hank翻開書的扉頁，赫然發(fā)現(xiàn)父親老Devereaux的祝詞：“George Saunders是我們的時代之音。沒有人，沒有任何一個人能觸及和他同樣的思考深度?！?/p>

在早些時候的一次談話里，Hank蠻驚訝George和父親老Devereaux會有長達十?dāng)?shù)年的寫信交流。George感激Hank父親是他文學(xué)創(chuàng)作路上的明燈。和自己的親兒子十五年沒有往來，老家伙反而把鼓勵都給了George。Hank想到這兒又寫不下去了。他離開圖書館，沒走多久，突然感到一陣劇烈的腰疼，痛到自己單膝下跪。

沒辦法，腎結(jié)石是會家族遺傳的。老Devereaux沒有把自己的文學(xué)知識傳授給自己的兒子，卻把年輕時欠下的風(fēng)流債遺傳給了自己。去醫(yī)院吧。

醫(yī)生通過CT，初步判斷出Hank的結(jié)石體積比較大，可能已經(jīng)合并尿路感染。而患者此時出現(xiàn)慢性腰痛或者腎部鈍痛、絞痛等不適感，會使自身性能力變差，從而就會對性生活產(chǎn)生一定的影響。

光看CT，就判斷出自己那玩意兒出錯了，就好比一聽說你吸煙，就說你得肺癌晚期了一樣滑稽。這個關(guān)乎男人尊嚴的誤判，讓Hank痛罵庸醫(yī)，嚷嚷著需要換個醫(yī)生再去看看。

回到學(xué)校，Hank冷靜下來想想，醫(yī)生可能說得是對的。因為此刻在小便池前，Hank憋了好一會兒，還是出不來。

Maybe all my father’s cheating was an attempt to ejaculate out his kidney stones. It seems like it‘s the same tube.

此時，George走了進來。他向Hank表示剛才在研討會上，不應(yīng)該在學(xué)生面前，問自己為什么停止寫作的問題。他不想讓Hank自我否定。畢竟，有些歷史上的名作家，一樣也是只有一部著作呀。

Hank已經(jīng)聽不得George假模假樣的安慰了。此時在Hank眼里，George就像是一個站在文壇巔峰，居高臨下的審判者，以公平、自由、民主作為幌子，卻連Hank的喜悅、悲傷、憤怒、釋懷，統(tǒng)統(tǒng)都要管。而自古以來的獨裁者，子民們要么逃離他的城邦，要么懷著必死的勇氣反抗他。Hank暗自思忖，怕是以他的性格，明晚的公開座談會有事情發(fā)生。

Julie的重大喜訊

這周唯一能讓Hank感到欣慰的，或許是等女兒Julie宣布自己懷孕的消息了。也許，等Julie開始做母親之后，會對勤儉持家有所體會，做事不再毛手毛腳，花錢不再大手筆了。而Hank自己覺得是時候得收斂自己的古怪脾氣了。他開始設(shè)想給全家營造一個簡樸卻又不失輕松活潑的環(huán)境。他不想讓他的下一代再像他上一代一樣，在缺乏溝通的環(huán)境下成長。輕松愉快的家庭氛圍，或許還能對自己的寫作有幫助呢。

Hank想到自己母親了。在和Julie見面前，Hank去了一趟母親家，幫忙換了餐廳的燈泡。母親曾經(jīng)也是教育界的鐵娘子，即便是退休了，舉手投足之間，嚴肅又不失優(yōu)雅。

兩人自然談到了老Devereaux最近退休的事情。Hank在十四歲的時候便被父親拋棄了。而母親在談到父親的時候倒并不表現(xiàn)得有多少怨恨，相反卻很輕松。

母親家客廳墻壁上掛滿了全家的幸福時刻，無論是自己和老Devereaux的黑白婚紗照，Hank和Lily的結(jié)婚照，Julie的出生照，甚至是Hank當(dāng)年第一部小說出版后，別人對他唯一刊登在報的書評，也都被母親精心裁剪下來，小心存放在黑色實木相框里。

書評:《懦夫的餐桌》(A Table for Cowards)，作者:Henry Devereaux, JR。

由Anamarija Josipovic撰寫

紐約——《懦夫的餐桌》，這是小Henry Devereaux激動人心的處女作。它帶來了挑戰(zhàn)和喜悅。全作有一種逆勢而為的幽默，我們也見證了作者通過雅俗共賞的各種語言表達的雄心壯志。要是泄露情節(jié)，就是剝奪了讀者的樂趣。我只想說，故事從中間開始，在當(dāng)下結(jié)束。但而主題上，小Henry Devereaux是在玩一個沙盒游戲，它匯集了衰落的美國，信仰的奧秘，以及我們最親密伙伴的未知性。一個重要的新聲音已經(jīng)到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小Henry Devereaux身上，我們渴望看到他接下來再會帶來什么驚喜。

Hank手中的這唯一評論，寥寥數(shù)字，也夠Hank看個一遍又一遍了。

而母親給的評價很客觀：“這評論倒是寫得很正面，但是總覺得缺了點靈魂?？赡苁歉爬ǖ锰橄罅恕＿@些人一旦不能清晰表達自己對作品的看法，就往往會選擇用一些大詞來概括意思?！?/p>

Hank苦笑道：“或許是他們買我父親的面子，才給了我正面的評價吧?！?/p>

“是啊，難以想象這些評論能在連自己的意思都沒弄懂的情況下，給出正面的評論?；蛟S，這些評論家是真的崇拜你父親?！?/p>

“好吧，希望我的第二部小說，也能依靠我的父親揚名文壇吧。”Hank無奈地自嘲道。

“親愛的，別忘了你還是選擇擁有一個家庭?！?/span>母親寬慰兒子說道。

家庭。瞬間，Hank的心頭被一陣暖意包圍著。也許，自己真的不能在文學(xué)界著書立碑，但是自己還是可以成為一個好丈夫，好父親，好外公。

Hank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女兒公布自己懷孕的消息了。當(dāng)晚，他難得穿上一套西裝白襯衫，和穿著隆重的Lily一起，在餐廳和Julie以及她的男友Russel見面。Lily興奮地挽起Hank的臂彎，等待Julie脫口而出的那一刻。

Russel這時候先開口了：“我們家的后院有一塊平地。您還記得我的室友家里造了一個泳池吧？”Russel故作神秘態(tài)，拿出一卷設(shè)計草圖，對著Hank描繪起了藍圖，“您不用先把大筆錢用于這個項目的起始資金上，剛開始5%就可以了。泳池一邊建，您一邊投。”

Hank臉色開始難看。

Russel怕自己解釋得不夠明白：“我算了下，起始資金6000美金就可以了，雖然10000更好。您后續(xù)可以加持到15%，而我和Julie兩個一起只要抽成10%就可以了?！盧ussel開始手舞足蹈起來，旁邊的Julie也跟著幫腔，“對，我們就是要建造一個泳池。這絕對是一個宏偉的商業(yè)計劃。您想想看咱們學(xué)校的需求缺口：要游泳的學(xué)生們、老師們，聽說我們這里有他們想要的大泳池，一定會絡(luò)繹不絕。我們再通過社交APP把他們聯(lián)系起來，這件事情就算成了！”

Hank此時怒目圓睜，雙拳緊握。Lily把他支開，假意讓他去吧臺點幾杯酒，好退卻這硝煙彌漫的氣息。

好戲上演

期盼已久的George Saunders的文學(xué)公開座談會，終于到來了。在可以容納400人入座的學(xué)院禮堂大廳，盛裝的賓客們臉上熠熠生輝，他們期待著今晚的文學(xué)思潮碰撞，接受George藝術(shù)的洗禮。

而唯一悶悶不樂，呆在角落的Hank，不愿與這群人同流合污，想著早點結(jié)束，逃離這個鬼地方。Hank想著一會兒自己會在介紹George出場的環(huán)節(jié)時，朝他放一個暗屁。他鄙視George自戀地站在三塊擁有自己形象、還穿著同一件夾克的巨大懸空顯示屏下面。Lily擔(dān)心今晚Hank的狀態(tài)一出，又會成為第二天校報的頭版頭條。

為了顧全大局，Lily勸Hank把主持人交給Finny去做，自己先出去走一會兒，散個心。她會跟大家伙兒解釋Hank胃部不舒服，先行離開現(xiàn)場了。

Hank總喜歡去曲棍球場散心。恰巧哲學(xué)老師Tony也坐在場邊。Hank向Tony控訴George是一個標準的小人。仗著自己是文學(xué)界的名人，貶低Hank。

Tony抱不平：“為什么不正面回擊他，告訴他是一個蠢貨呢？”

Hank受到了啟發(fā)。于是，他像一個渾身披著火焰的地獄騎士，返回到了禮堂。

座談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校長Ross開始在臺上介紹接下來要出場的重量級嘉賓。臺下幾百號人座無虛席。媒體也把攝像頭，話筒對準了臺前。

Finny和George站在后臺的帷幕邊，最后再排練著接下來登臺要使用的問答。這時，一道人影從后臺的小門出現(xiàn)了，是Hank，他在最后一分鐘趕到了現(xiàn)場。即使是“但丁詩人”，F(xiàn)inny也明顯感覺到此刻出現(xiàn)的Hank，身上的黑暗氣焰，讓人退避三分。Finny把主持人的角色讓給了Hank。

Hank暫時壓制住的心中的氣焰，想等到兩人登臺后再逐一噴射出。Hank望向一旁的George，顯然他已經(jīng)把注意力集中在了舞臺上，絲毫沒有察覺接下來將會發(fā)生什么，以及Hank臉上早已怒不可遏的表情。Hank覺得還是得讓George對接下來的事態(tài)走向有心里準備。于是他開始質(zhì)問George：

“承認吧，你從來都沒尊重過我。你打心底里覺得我的小說之所以能夠出版，都是借著我父親的名望。我的書，你連讀都不讀！”

“我一直都在讀呀。我和妻子Paula、還有女兒們?nèi)ザ燃俚臅r候，就是在讀你的書??！我們讀著讀著，都開始喜歡上你寫的東西了。我和Paula還商量過，把一瓶紅酒寄給你，還附有一封信，上面都是我們家對你作品的感激和寄語。”

“我昨晚又讀了一遍。簡直……寫得實在太棒了，太吸引人了！就好比你寫到的這一幕：男生在公交車站，正準備對著眼前的女孩兒說出……”

George剛說一半，就被校長Ross打斷了：“下面，讓我們來有請，George Saunders和Hank Devereaux教授！”臺下掌聲雷動。

“一個像你這樣極具寫作天賦，要是突然停筆不寫，我絕不同意！“George對著Hank講完，上臺。

此時Hank渾身上下氤氳著一股神秘的力量。它像是邪惡的咒語，因為Hank現(xiàn)在什么都看不見，什么都聽不著，身體也難以動彈；但它又像是思維里的提線木偶，此刻腦中的所有休息的神經(jīng)元仿佛被迅速地點亮并串聯(lián)起來，形成一幅幅生動的畫卷，有秒變桑田的滄海，有下一頁直接進化成直立人的猿猴，有板塊相互迅速擠壓成型的山脈，有一個星系被另一個星系吞并且不斷膨脹的宇宙。這些瞬間閃過的宏偉異象，Hank想要牢牢抓住。因為怕是過了今晚，就很難再有了。

Hank渾身都在顫抖著，喉嚨瞬間干燥起來，視線變得模糊。George在臺上一再提醒，Hank才拖著步伐，走上了舞臺的中央，入座。臺下的Lily正提心吊膽地注視著Hank臺上的一舉一動。

“您……“Hank停頓了好幾秒，右手用力敲了幾下椅子的扶手，想借此敲出幾個音節(jié)和字符出來，”您在成為作家之前，是一名工程師吧？“

“Hank，你今晚是不是喝醉了？“George幫著Hank打圓場。

“行啊，要不咱倆再續(xù)上一杯？“Hank接招了。

臺下瞬間哄堂大笑。Lily還是有些擔(dān)心。

“您的《Tenth of December》是以歷代記的排序展現(xiàn)給讀者的。這是你事先構(gòu)思好的，還是你寫著寫著才突然決定要用這種方式？就我個人而言，故事的排序會對閱讀的效果帶來影響。”

“嗯，好問題。只有好的作家才有可能提出這樣的問題“George很認真地思索著。

“少跟我套近乎。學(xué)?？墒腔ㄥX請的您！“Hank逐漸進入狀態(tài)。

整場座談會，變成了一片歡聲和啟迪的海洋。他倆從經(jīng)典文學(xué)談到當(dāng)代文學(xué)，從古希臘唯物主義思辨談到法國啟蒙運動，從作家如何在生活中獲取素材再到如何從美食中獲取靈感，從以前學(xué)校里穿著破條紋風(fēng)衣的老學(xué)究，再談到臺上講著天體物理，臺下飆車的Z世代教師。

有時Hank甘當(dāng)綠葉，有時George還聊了聊對方的作品。臺下的觀眾漸漸意識到今晚的主角不只George Saunders一個人，另一位Hank Devereaux也旗鼓相當(dāng)。今晚的他倆，就是文學(xué)天空中的兩顆星宿，是亞里士多德之于柏拉圖，是叔本華之于尼采，是維特根斯坦之于羅素，是歌德之于茨威格。

Railton College，在這無聊，貧瘠，銹跡斑斑的地方，只有在今晚，綻放人文之光。

尾記

座談會順利結(jié)束了。Lily挽著Hank，饒有興致地往學(xué)校外面走去。

只是Hank還是有點不快樂。我或許可以和George一樣出色。但我永遠不會得到我父親的……

所以：

Hank的父親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呢？和Hank又有怎樣的過節(jié)？

Hank能否在受到George鼓舞后，在電腦上敲出第一行字呢？

Gracie和Bartow，在之后又會有各自怎樣的精彩故事呢？

Better watch Hank.

晚上10點半，坐在床上看的第一集，本來正昏昏欲睡的我，看著看著居然精神了。要知道前一晚同樣的時間段，同樣的狀態(tài)，一部血腥恐怖片讓我看睡著了。一整集都是叨逼叨逼個沒休，但一點也不覺得煩，除了主角的魅力，看似平淡，卻充滿黑色幽默的臺詞功勞不小。其中主角漢克教導(dǎo)他的學(xué)生，寫作時一句話里重復(fù)用同一個詞，會削弱這個詞的力量，這也教育到了我，趕忙的去修改了一下自己的工作稿件??

我最近因為智齒蛀掉了，之前已經(jīng)拔過一顆，2針麻痹的痛苦還歷歷在目，當(dāng)下生活就這一件事情都足夠我焦慮了，代入下hank這集遇到的工作家庭還有來自童年陰影的壓力，換做是我我絕對會瘋掉，伊諾絲還說hank不要把自己的經(jīng)歷折射到他人身上，有幾個人能那么冷靜呢？腎結(jié)石的疼暈過去的中年男人喘口氣就被拉回現(xiàn)實，有些過去的經(jīng)歷真的是帶進墳?zāi)鼓且豢潭疾凰憬Y(jié)束，那些經(jīng)歷化作的陰影需要用一輩子的時間去治愈，或許根本沒有治愈的解藥，已經(jīng)奔四的我在面對中年危機或許也沒有那么得感同身受。這部劇的確是可以靜下來慢慢看的劇，看hank怎么破局吧，別希望是無聊的愛與和解，個人經(jīng)歷告訴我，有些人和事就不會和解，即便是好了的傷疤大多數(shù)時候也只是隱藏起來了，夜深人靜的時候總會隱隱作痛。